[東方玄幻] 純陽武神 作者:十步行 (連載中)

 
x24685 2016-1-12 00:45: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8 3097556
x24685 發表於 2016-3-9 17:48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求天道不求仙!

    嗡!

    隨著這一道目光落下,蘇乞年渾身也散發出來一股濛濛的清光,雖然微不可查,但卻令他很快適應這目光。

    「嗯?不簡單。」

    遍體鱗傷,打著赤膊的老人深深地看蘇乞年一眼,瞳孔中鋒銳斂去,道:「少年,你敢來這裡,不知道是融魂之地嗎?不怕被天道雷殛,魂飛魄散。」

    雖然於鑄兵一道不甚明了,但此刻蘇乞年也明白,老人多半有著不俗的內家修為,至少此時,面對老人,他就感到極為壓抑,這是精神層面的差距,老人強過他太多。

    而聞言,蘇乞年就心中一震,他再念動,就發現精神意識竟被束縛在這一方天地,難以退出。

    「不用試了,就算是頂尖元神人物到了這裡,不等老夫渡過劫數,也休想離開,」老人倏爾開口,顯然洞悉了蘇乞年的心思,道,「不過少年,這些日子蒙你灌注精神力,助我渡劫,我且問你,我那孫女不念可還安好。」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己還是大意了,以為《迷魂大法》第四重孕育出來的精神力足夠深厚,能夠應付種種變故,卻想不到這離魂之地如此可怖,天道劫數,只有真正仰望時,才明白其驚悚之處。

    不過蘇乞年還是開口道:「老人家放心,不念安好,就在外面,一直在等老人家你醒來。」

    老人聞言不禁深吸一口氣,嘆道:「苦孩子。」

    轟!

    老人話音剛落,天穹之上,黑雲翻滾,一道銀電如龍,劈落下來,虛空都扭曲。真空被撕裂。生出一道極細微的漆黑裂縫。

    剎那間,蘇乞年即便只是一股精神意識,凝聚神形,也感到渾身汗毛豎起。有一種源自心靈深處的驚懼。

    數十丈外,老人似乎早有預料。他渾身浴血,立於駭浪之上,手中烏黑鐵錘揚起。直擊蒼穹。

    咚!

    銀電飛濺,老人身形雖然乾瘦。卻生有一頭如墨黑髮,此刻,他黑髮亂舞。鐵錘逆空,一股難言的霸道氣機沖霄。那劈落的銀電竟被他一錘生生打碎,錘音雄渾,若天界戰鼓擂動。震人心魄。

    嘶!

    蘇乞年倒吸一口涼氣,老人這一錘顯然蘊藏極為高深的武學,可惜他看不透。

    嗤!

    這時,一絲飛濺的電光落到他身上,手臂生青煙,一股深入靈魂的痛楚,精神堅凝如蘇乞年,也不禁有些呲牙咧嘴。

    而擊潰一道雷劫銀電,老人也不輕鬆,散落的電光落到身上,頓時炸開一道道血花,宛如真實存在的血肉,看得蘇乞年有些咋舌。

    與此同時,蘇乞年感到從自身這裡被汲取的精神力更多了,索性他也不是一點沒有準備,肉身本體之內,還留存有一縷精神力,用以維持天地元始之氣的汲取,再以龜息之境煉化,補給己身。

    但相比老人的消耗,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蘇乞年不敢怠慢,感應本體精神力,開始汲取元始熔爐中積存的元氣液。

    只有真正面對天道劫數,才明白自己微如螻蟻,可惜,自己《迷魂大法》修為不深,若是更進一步,臻至第五重天地,一念成神,就能夠從精神力中分化出來一道道神念,而非是如此刻,精神力凝聚神形,蘊藏的就是整個魂魄。

    似乎有所感應,老人轉身,眼中神光乍現,道:「你為老夫灌注精神力多有損耗,今日你既然敢進來,老夫就贈你一場造化,不過造化難得,伴生死,少年,你可敢賭一把。」

    「有何不敢。」

    蘇乞年挑眉,身在這離魂之地,若是老人渡不過劫數,他也在劫難逃,唯有孤注一擲。

    「痛快!」

    老人大喝一聲,目光再次變得刺目:「這剩下的三道劫雷,就交給你了!」

    什麼!

    蘇乞年渾身一震,就看到老人一步邁出,整個人彈指間化成嬰兒拳頭大,如一道光,沒入了他的眉心中。

    瞬息之間,蘇乞年就感到一股莫大的危機,彷彿天穹之上,有一雙無情的雙眼在看著他,他能感受到宇宙浩瀚,日月星辰輪轉,乃至歲月流逝,滄海桑田。

    天道劫數!

    蘇乞年一下反應過來,臉色就變得無比難看,不說三道劫雷,就算是一道,他也不可能承受得住。

    而現在,他已被一股無形的氣機鎖定,這氣機無處不在,充斥在這天地之間,可以想像,不管他此時退到何處,都難以逃避。

    黑雲壓頂,天風凜冽,駭浪排空,暴雨傾盆。

    相比於之前,蘇乞年更加體會到一種災難臨頭的壓迫感,天威之下,一切都要走向毀滅。

    「小子,生死只在一念間,不求天道不求仙!」

    咔嚓!

    下一刻,蘇乞年只感到腦海中有碎裂之音,彷彿混沌破開,清氣上升,濁氣下沉,有開天闢地的恢宏和偉岸。

    緊接著,一股難以想像的精神力席捲全身,他目透神光,似乎可以刺穿天地,此時再看眼前的世界,就生出不一樣的體悟。

    虛空似乎變得層層疊疊,天地也變得五彩斑斕。

    海水蔚藍,海底泛金芒,伴火光,更有玄黃之色,草木清氣,巨大的珊瑚在生長,海藻凝碧。

    天穹之上流轉黑白陰陽二氣,纏繞銀電,盤亙如龍,陰陽成眼,俯瞰虛空。

    彷彿世間一切隱秘都在眼前曝露開來,乾坤在握,更有一身力量浩如煙海,幾欲破碎蒼穹。

    轟!

    黑雲滾動,如古代凶獸,又一道銀電劈落,如銀龍俯衝,將層疊的虛空撕開一道裂縫。

    這時候,蘇乞年才看清楚,這銀電落下,並非是一塵不變,而是遊走於疊層的裂縫之中,神出鬼沒,難以捉摸。

    幾乎是福至心靈,蘇乞年出手了。

    他一拳打出,不帶半點煙火之氣,也不見半點恢宏聲勢,亦無半分拳音,而在那層疊的虛空裂縫中,一點混沌浮現,伴著朦朧清光,倏爾放大,就化成一口幾乎頂天立地的元始熔爐,金屬光冰冷,如若實質,一頭龍龜立於爐口,可見玄黃龜甲,歲月褶皺,驀地長嘯,龍吟驚天。

    哐當!

    只見元始熔爐一震,就將那層疊虛空裂縫截斷,既而龍龜銜爐蓋,猛地掀開。

    可見五色光流轉,再化成混沌,一股莫大的吞噬之力傳遞出來,虛空都坍塌,那銀電長龍沒有半點反抗之力,就被攝入爐中。

    轟隆隆!

    元始熔爐搖晃,既而就垂落下來點點晶瑩,泛著銀芒的光雨。

    沒有閃躲,冥冥之中,蘇乞年感到精神深處生出無比的渴望,很快,他沐浴光雨而立,銀芒如電,他渾身酥麻,青煙裊裊,一身雄渾如海的精神力開始蒸發,而剩下的卻似乎生出了一種蛻變,也逐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芒,最重要的是,血肉肌體開始變得飽滿,有了一種真實感。

    呼!

    黑雲翻滾,天穹之上似掀起了黑色巨浪,不等蘇乞年反應過來,沒有半點止息,第二道銀電炸響,如果說此前的一道劫雷是銀蟒,粗如兒臂,那麼此刻這一道銀電就如真龍,粗如巨木,更宛如生出了靈性一般,銀電龍尾當空一甩,就將元始熔爐震飛,火星飛濺,伴著碎片,蘇乞年身子搖晃,這一擊竟將元始熔爐都震破了。

    昂!

    有龍吟聲響起,蘇乞年眉心之中,老人持鐵錘而立,渾身流淌清芒,滲入腳下虛無大地。

    驀地挑眉,老人瞳孔微微收縮,詫異道:「丐幫《降龍掌》?不對,這種氣韻,難道說……」

    老人欲言又止,就看到蘇乞年一步邁出,就跨越數十里之遙,來到高天之上,他身如天柱,一步踏落,大海中光華湧動,倏爾有九條玄黃鎖鏈破海而出,將銀電長龍鎖住,定在虛空。

    足踏《鎮龍樁》,蘇乞年震掌,腦海中似有穿越數千年的咆哮聲響起。

    「《降龍掌》第一式,不悔!亢龍不悔!」

    昂!

    悠長的龍吟聲響起,如山崩海嘯,隨著蘇乞年一掌落下,他的掌心似乎替代了整個天穹,既而,一頭通體暗金,粗如山嶺的真龍破掌而出,比天柱還要粗大的龍爪如五口天劍,一下將那銀電長龍洞穿,撕成漫天光雨,灑落九天。

    這是驚人的一幕,如老人也有些愣神,這彷彿跨越了數千年的一掌,令他仿若看到了那一段慘烈的古代歲月。

    天穹上。

    蘇乞年沐浴銀電光雨而立,元始熔爐落入掌心,隨著光雨滴落,很快癒合,被他重新納入體內。

    第二道劫雷消弭,蘇乞年仰望九天,他立於數十里的高天之上,黑雲翻滾,近在眼前。

    第三道劫雷沒有緊隨而至,甚至翻滾的黑雲也出現了短暫的沉靜,不過蘇乞年卻捕捉到一絲危機,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濃重。
x24685 發表於 2016-3-9 21:02
第一百一十二章 破劫,精神坯胎

    碧海無垠,天穹浩瀚,蘇乞年立於高天之上,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息,兩息,三息,隨著時間流逝,無邊大海上,駭浪退散,暴風止息,黑雲籠罩下,是一種死亡前的寧靜。

    咚!

    半炷香後,九天之上一聲悶響,虛空震顫,有一種震動心靈的氣機開始升騰。

    似乎是擂鼓音,蘇乞年目透異色,難道在九天之上,真的存在天界,那是天兵在擂動戰鼓。

    咚!

    一道擂鼓音後,第二道鼓音又響起,虛空生波紋,不過到了蘇乞年身前就潰散開來,似被無形鋒芒生生剖開。

    蘇乞年反手向後,背上,一口青鐵長刀由虛化實,顯現出來。

    伸手握住刀柄,蘇乞年抬頭,雙目綻放無量光。

    這一刻,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虛無,洞徹一切虛妄,一股堂皇正大的氣機破體而出,攪動天風,令虛空波紋平息。

    這是……

    蘇乞年眼中無量光閃爍,如烈日當空,璀璨而不可直視,他看到了什麼,在那濃密黑雲中,赫然有一條溪流在汩汩流淌,這溪流能有一丈來寬,清澈見底,但仔細看,彷彿又斑斕瑰麗,隱約照見許多人影。

    這溪流並不真實,有些朦朧,似乎處於真實與虛幻之間,有一種攝魂奪魄的氣韻。

    只看一眼,蘇乞年就感到心神一顫,不過隨著他握緊刀柄之後,心靈就如亙古不滅的光明,巋然不動。

    「這是……不可能!」

    眉心內,老人握鐵錘的手掌輕顫,他喃喃自語,難以置信,不過身在蘇乞年的神庭之地。只要是蘇乞年看到的。他都能清楚洞悉。

    而看到這條隱匿於天道劫數內的溪流的第一眼,老人就明白,他與這條溪流之間存在的千絲萬縷的聯繫。

    幾乎是福至心靈,高天之上。不等第三道擂鼓聲響起,蘇乞年出手了。

    鏘!

    一道雪亮的刀光。青濛濛,似同樣處於真實與虛幻之間,剎那間迸射。洞穿了整片天穹。

    濃密黑雲被一分為二,在這刀光鋒芒下被生生切割開來。既而,在老人震驚的目光下,那刀光狠狠落下。劈在那黑雲深處的溪流之上。

    嘣!

    有火星四濺,金鐵交鳴之聲。

    只是與平日裡不同的是。這每一枚火星都大如山巒,裡面有山河萬里,村鎮城鄉。人影憧憧,炊煙裊裊。

    最重要的是,每一枚火星中,都可以清楚看見一個人,一名打著赤膊,筋肉健碩的青年,背著一口烏黑鐵錘,行走於名山大川,市井勾欄。

    蘇乞年神庭中,老人渾身顫動,看著一枚枚火星破滅,崩碎,他滿是傷痕的身體逐漸散發出來一股清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外界。

    不等蘇乞年再次出刀,那被生生劈斷一尺來寬的溪流就如夢幻泡影,一下歸於虛無。

    溪流隱去,被劈開的濃密黑雲也煙消雲散,天光再現,一輪金黃大日高懸九天,灑落下來溫軟的光,在這光芒籠罩之下,蘇乞年只感到整個人都變得截然不同,可以看到飽滿的筋肉,甚至連肌體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見。

    一團光自眉心處射出,重新化成老人的身影。

    隨著老人離開,那此前截然不同的世界又恢復如初,磅礴浩瀚如汪洋一般的精神力潮水般退去,有些悵然若失,不過蘇乞年很快就恢復平靜,與此同時,他也發現,雖然老人離開了,但他眼前的世界的確生出了一些變化,比往日裡更加明晰,種種細微之處,只要他心神凝聚,就似乎千百倍地放慢,不遺漏任何一處細節。

    最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力雖然凝練蛻變到如此境地,卻沒有絲毫減少,甚至還略有進益,這就非同小可,說來可以算是莫大的收穫。

    至於此前三次出手,一些體悟就越來越模糊,很快變得空洞,只剩下一絲模糊的影子還留存在腦海之中。

    儘管如此,蘇乞年相信,隨著他修為境界不斷加深,這些影子終將會成為一顆種子,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晴空碧海之上。

    此時,蘇乞年與老人相對而立,都沒有開口,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半盞茶後,身上再無半點傷痕的老人鬆手,烏黑鐵錘由實化虛,消失不見,他看向蘇乞年,沉聲道:「你是武當青羊峰一脈傳人?」

    老人雖然是詢問,但語氣很篤定,在這離魂之地,蘇乞年洞悉老人的不凡,老人多半也看穿了他身上的一些隱秘,當下也不隱瞞,點頭道:「前輩目光如炬。」

    「老夫目光如炬,怎麼比得上你青羊峰一脈,」老人搖搖頭,深吸一口氣,看向遠方,「沒想到五百年過去,這門《休命刀》又出世了。」

    蘇乞年聞言心中一動,想要開口,老人卻擺擺手,道:「不要問,不要想,知道太多沒有好處,不過休命之路難行,想要以此證道,必定艱難險阻,劫難重重,你要有所準備。」

    老人的話似意有所指,不過於《休命刀》的修行,自下了武當山至今,蘇乞年一路行來,早有所體會。

    順天休命,抑惡揚善。

    這八個字窮盡正邪善惡,看似平淡,然而紅塵萬丈,就是古來聖賢,真正知行合一者也少有。

    「走吧。」

    老人再開口,眼前的離魂融天之地就破碎,蘇乞年只感到身上一輕,就重新回到了黑暗幽深的神庭世界。

    朝老人抱拳一禮,蘇乞年念動,神形由實化虛,精神力如白銀汞漿,晶瑩剔透,重返本體。

    嗡!

    剎那間,靈肉合一,那精神漩渦一下凝聚,成為一團淡淡的銀光,似乎坯胎,隱隱要孕育出什麼。

    蘇乞年沒有立即睜眼,而是盤膝靜坐,悉心梳理收穫,冥冥之中,他照見氣運龍蛇雛形,金黃龍蛇長嘶,他靈思敏捷,種種經歷體悟變得明晰,尤其是老人當初那如醍醐灌頂的一句話,此刻更在腦海中迴蕩。

    生死只在一念間,不求天道不求仙!

    而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求仙神,就膜拜自己?

    蘇乞年又有些遲疑,不用想,立仙神牌位,定然比立己身為神要來得正統,諸神之路已定,如道家有三清尋仙問道,有老子西出函谷關,為眾生求太平,也有真武大帝伏魔降妖,如佛家,有地藏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更有儒家孔孟二聖,願眾生與聖者同類。

    而立己身為神,自己練武幾年,何德何能佔據神庭之地,接受眾生香火,諸神有路,自己的路又是什麼?

    ……

    小姑娘不念趴在桌子上,有些昏昏欲睡,她太累了,密雲紋鐵內甲太重了,乞年哥哥卻不允許她脫下來,要日夜穿在身上。

    「不念。」

    「爺爺不要喊,讓不念再睡一小會兒,就一小……」

    驀地,小姑娘一下蹦起數尺高,睜大一雙大眼睛,就看到數尺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眼前,正舒展臉上的褶皺,朝著她微笑。

    「爺爺!」

    下一刻,小姑娘一下紅了眼,就飛撲而出,可惜,她低估了自己的體力,也低估了身上的負重,才凌空一尺,就要墜落下去,不過很快,眼前身影一閃,她就落入了日夜想念的熟悉懷抱中。

    「爺爺,不唸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小姑娘哽咽,淚流滿面。

    老人伸手輕撫不念的小腦袋,目光亦有些渾濁,感嘆道:「爺爺也想念你,爺爺對不起你。」

    「爺爺不要再離開不念,不念不再和你再分開了,好嗎?」小姑娘抬頭,一臉希冀,稚嫩的小臉都哭花了。

    「爺爺答應你。」

    老人重重點頭,用力摟緊小姑娘,就感到小姑娘身上硬邦邦的觸感,他伸手捋起小姑娘的袖子,就看到生有細密雲紋的密雲紋鐵內甲,細密的甲片層層疊疊,可以伸縮,將小姑娘整個小身子都籠罩在內。

    「這內甲是哪裡來的?」

    「那是乞年哥哥要不念穿上的,他不肯不念脫下來,都重死了,不唸好辛苦。」

    有了爺爺,小姑娘立即開始告黑狀,但話剛說完就破涕而笑。

    這時,床榻上的蘇乞年也甦醒過來,聞言頓時嘴角微微抽搐,有些哭笑不得。

    ……

    明月如盤,高懸九天。

    深夜的揚州城內一片靜謐,針落可聞。

    瘦西湖畔,垂柳岸邊,此時,一習青袍的身影迎著月光而行。

    這是一名中年男子,月光下可見如墨玉般的鬢髮修長,面如冠玉,看上去氣質儒雅,丰神俊朗。

    中年男子的步子不快,他目光溫潤,嘴角含笑,行走在明月垂柳之下,時而隱於月影之中,若隱若現,須臾間,竟就走出了數里之遙,到了湖畔臨近的東關古街之上。
x24685 發表於 2016-3-10 14:01
第一百一十三章 驚魔

    月華如水,東關古街上雖然沒有宵禁,但子時已過,除了打更的,再看不到一個人影。

    客棧,廂房內。

    倏爾心血來潮,蘇乞年念動,干涉現世,通往古街上的窗戶無聲洞開。

    老人在一邊逗小姑娘,摟著她講故事,於蘇乞年的異樣,沒有一點反應。

    蘇乞年看空曠的古街上,一名青袍中年男子沐浴月光,緩步行來。

    青袍中年抬頭,迎上蘇乞年的目光,嘴角就浮盈出來一抹溫軟的微笑。

    只是這微笑落到蘇乞年眼中,就成了無窮殺機,幾乎在瞬間,祖竅神庭中精神坯胎一震,似乎驅逐了什麼,令得蘇乞年耳目更清明。

    高手!

    且不是一般的高手,蘇乞年自心靈深處生出一種驚悚感,除了當初面對那金鎖峰的金光真人之外,這一次僅次之。

    「欲魔宗護法,秦時月,前來送你輪迴。」

    下一刻,蘇乞年腦海中有聲音響起,沉渾如絲竹,卻又溫潤,就與那青袍中年身上透發出來的氣質一般無二。

    這是精神傳音,蘇乞年聞言就心神一震,欲魔宗,這三個字如驚雷,在他心靈深處炸響。

    魔門十三宗,這欲魔宗就是其中之一,魔門傳承向來詭秘,魔門中人亦神出鬼沒,自五千四百多年前,魔道傳承幾乎與妖族同時降臨人世間,魔門難辨,數千年來,常禍亂禮法綱常,攪動風雨,視人命為草芥,為歷代漢天子所不容,武林正道亦時常剿殺,但奈何魔門歷代高手輩出,數千年來,也傳承不絕。

    但最終留存下來,並為世間所公認的,就是魔門十三宗,每一宗都不比任何一座頂尖武林宗派、世家遜色,甚至更強,或許比不上鎮國大宗,但魔門歷代都有一位功力通天徹地的魔主,問鼎天命宗師,諸宗合力,底蘊之深厚,就不是尋常鎮國大宗可比。

    甚至蘇乞年知道,這一代魔門魔主,乃是天命榜排名第三的絕世人物,傳聞一口獵神刀,乃是魔道傳承之本,古老傳說中,曾經沾染過神血,其可怖之處,難以估量。

    本來,大內發佈的諸多榜單,是將魔道排除在外的,唯有天命榜與元神榜例外,因為這些魔道頂尖人物,已經擁有了打破規則的力量,即便是歷代漢天子,也需要正視。

    此刻,蘇乞年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這位欲魔宗護法,多半是二流以上的人物,而他青羊峰一脈與這欲魔宗的恩怨,也是自五百年前就傳下來的。

    武當史記手札上有記載,五百年前,華山元神論劍之後,極元真人與魔門十三宗之一,那一代的欲魔宗宗主於雷劫中搏殺,雙雙隕落。

    一代欲魔宗宗主折損在他青羊峰一脈手中,時至而今,蘇乞年也只能心中苦笑,不過既然得了傳承,那就要承擔因果,有得就有失,這才是平衡之道。

    不等蘇乞年開口,古街上,相隔數十丈,那位欲魔宗護法秦時月就出手了。

    他手掌抬起,紫紅真氣如氤氳霧靄,纏繞混沌氣,在手臂上流轉,倏爾一震,就朝著蘇乞年遙遙按下。

    一流混元境!

    蘇乞年瞳孔收縮,那混沌氣分明就是自虛空深處垂落下來的天地元始之氣。

    須臾間,蘇乞年就感到眼前變幻,他似乎來到了一座輝煌的宮殿裡,高坐於龍椅之上,有舞女婀娜,薄衫蔽體,倏爾近在咫尺,青紗滑落,馨香撲鼻,一片粉光熠熠。

    念不動,虛妄成空。

    幾乎是霎那之間,蘇乞年進入龜息之境,《迷魂大法》運轉,精神坯胎跳動,銀芒如水,就將眼前的異象全部撕碎。

    古街上,秦時月挑眉,瞳孔中現出一抹詫異之色,居然一下就掙脫了他欲魔真意,這就有些非同小可,他的掌勢更堅凝。

    空氣凝滯,隨著這位欲魔宗護法出手,一下堅如金鐵,蘇乞年竟被生生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是一種有別於真意的力量,須臾間,蘇乞年精神力竟被生生壓迫,於祖竅神庭內難以破門而出。

    空氣如金鐵,蘇乞年難以掙脫,這一刻,他真實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依然脆弱如微蟻,根本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力。

    嘴角笑意愈盛,扼殺這樣的青羊峰少年英傑,秦時月有一種深深的滿足感。

    也是這個少年鋒芒太露,《龜蛇功》第九層的功力,漢江岸邊精神如鐵,干涉現世的異象,此後又與九華山甘露寺傳人空菩和尚一戰,或許一般人不清楚,但秦時月卻清楚知曉,甘露寺有一門《菩提明月刀》,才是真正的鎮寺武學,若與青羊峰一脈《休命刀》兩相印證,可以很快臻至高深之境,大成有望。

    一點不懂得韜光養晦,順天休命,抑惡揚善,以為自己是真命天子嗎?

    空氣化開,顯露出來真空世界,隨著秦時月一掌按落,蒼白的真空扭曲,生出細密褶皺,轉瞬近在眼前。

    可以想像,若被這股扭曲真空的掌力擊中,就算是以《龜蛇功》第九層淬煉的肉身體魄,也要一下被打成齏粉。

    咔嚓!

    窗棱崩碎,摟著小姑娘講故事的老人蹙眉,伸手抓起桌上一隻上釉茶碗就甩了出去,斥道:「聒噪!」

    茶碗如流星,自蘇乞年身邊一閃而逝,那近在咫尺的扭曲真空竟被一下抹平,蘇乞年渾身一輕,就恢復自由。

    古街上。

    來自欲魔宗的護法秦時月有些愣神,看那一隻茶碗飛出窗戶,緊接著,一道聲音如雷霆萬鈞,就在他的祖竅神庭中炸響。

    「聒噪!」

    噗!

    一口逆血吐出,他笑意斂去,彈指色變。

    嗡!

    既而,只見那巴掌大的紫黑釉色茶碗到了頭頂,就如一座萬丈神山鎮落下來。

    沒有蘊藏真氣,也未曾依附有一絲精神力,秦時月只捕捉到一縷微不可查的氣機,卻彷彿比大山還要沉重。

    該死!

    他竭力抬掌,青袍飛揚,擊向頭頂。

    咚!

    一聲悶響,如鐘鼓擂動,那茶碗咔嚓一聲崩碎,在蘇乞年眼中,這位欲魔宗護法,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就身如敗絮一般倒飛出去近百丈,落地之後身形幾個閃爍,化出重重魅影,就隱入月光陰影之下,消失不見。

    此時明月西斜。

    揚州城內,一道護龍山莊。

    一座幽深的院子,竹影婆娑,屋子前長明燈點亮,屋子裡靜神香清煙裊裊。

    此刻,一名中年儒生端坐在書桌前,秉燭夜讀,桌上一碗清茶,煙氣繚繞,如霧如靄。

    嗯?

    中年儒生驀地挑眉,放下手中珍貴的絹本書,他抬頭,目光似乎穿透層層阻礙,落到一條寬闊漫長的古街上。

    不過很快,他又收回目光,喃喃道:「這盤棋是越下越亂了……」

    東關古街,客棧裡。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就看到老人將小姑娘小心抱到床榻上,原來這不知不覺間,小姑娘已經沉沉睡去。

    太累了,小姑娘睡得香甜,嘴角微翹,眼角還有些晶瑩。

    蘇乞年很清楚,這些日子以來,小姑娘很難睡著,哪怕就是睡著了,也時常驚醒,擔心爺爺再也醒不過來,他雖然告訴小姑娘不要抱怨,一切靠自己,但有時不經意間,依然能看到小姑娘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這世間險惡,生死離別,於一個才剛剛八歲的小姑娘而言,實在有些沉重了。

    蘇乞年念動,寒螭劍自元始熔爐中取出。

    「收起來吧,老夫不差這一口劍。」老人不回頭,就擺擺手,而聲音卻如在耳邊響起。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此時此刻,蘇乞年隱隱洞悉,老人之所以離魂融天,難以回返,恐怕並不僅僅是因為鑄煉出來這一口寒螭劍,但更深層次的原因,他就不能洞悉,與老人所展現出來的手段相比,他的見識閱歷還是太淺薄了。

    蘇乞年欲言又止,本來若是老人醒不來,他也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但此刻,即便老人依然身份不明,底細難辨,他也不能視若無睹。

    給小姑娘蓋好被子,老人轉過身,他黑髮如墨,不見一根白髮,只是身材有些乾瘦,打著赤膊,一雙眸子雖然看上去渾濁,但在蘇乞年看來,卻似乎是一方混沌,蘊藏著開天闢地之初的芥子,可以容納一切本源之力。

    「若老夫隨你去青羊峰,你能給老夫什麼?」老人一點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總是一眼洞悉蘇乞年的心思。

    蘇乞年沉吟,老人再次開口,淡淡道:「本來你救了老夫一命,但剛剛老夫已經還了恩,加上一口寒螭劍,按理來說已經兩不相欠,你應該明白,得失有道,你我之間,並沒有交情。」

    聞言,蘇乞年深吸一口氣,他氣定神凝,很快有了決斷,念動間,一隻嬰兒拳頭大的青玉瓶就出現在掌心,鄭重道:「晚輩以此物,請前輩入山。」
x24685 發表於 2016-3-11 00:08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拜師,不祥之刀

    晚輩以此物,請前輩入山。

    蘇乞年話音剛落,老人就蹙眉,凝視那青玉瓶一眼,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瞳孔驟然間收縮。

    呼!

    老人伸手當空一抓,青玉瓶就落入掌心,念動間掀開木頭塞子,頓時有絲絲縷縷的白色寒氣冒出來,定睛一看,青玉瓶中,赫然是一道清藍如玉,純淨無瑕的泉水。

    「青羊泉!」

    幾乎是一字一頓道,蘇乞年聞言,心中也鬆一口氣,時至而今,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老人如此失態。

    「早在四百多年前,江湖就有傳聞,武當青羊泉已經枯竭,天下十大古泉十絕其一,沒想到居然還有存世!」老人深吸一口氣,感嘆道,「天下十大古泉,青羊泉排名第六,但若論單純的淬煉洗煉之功,有道家沖和之神韻,足以在十大古泉中排名前三。」

    略一沉吟,老人就深深看蘇乞年一眼,道:「老夫雖然是孤家寡人,但也不是沒有江湖恩怨在身,世上兵匠大師不是沒有,尚未築基,你不怕為自己招來禍端?」

    蘇乞年目光坦蕩,直視老人,問道:「於眾生萬物,我人族百姓,前輩可有愧對之處?」

    「不曾。」

    聞言,蘇乞年就鄭重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誰能退出。」

    老人挑眉,道:「膽子不小,不過對老夫的脾氣,歷代青羊峰《休命刀》傳人凝光明心,能夠練成這一門刀法的,從無心思詭詐之輩,只要坦坦蕩蕩,堂皇正大,魔也是道,好!老夫可以答應你,暫入你青羊峰隱居,但老夫還有一個條件。」

    「前輩但說無妨,只有晚輩能做到,定當竭盡全力。」

    以蘇乞年而今的心境修為,此時也不禁心潮翻湧,生出濃郁的喜意,眼下看來,老人不僅是一名兵匠大師,更至少是一名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這樣的人物若能入駐他青羊峰一脈,就是一重不可忽視的底蘊,在他三人未能徹底成長之前,作為鎮壓一峰一脈氣運之中流砥柱,是綽綽有餘。

    「不難,老夫只要六年後,待不念年滿十四,能拜入你青羊峰一脈,成為你門下入室弟子。」

    蘇乞年一怔,有些愣神,不明白老人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抉擇,但他還是開口道:「若前輩不嫌棄,我青羊峰傳承續接,風雨飄搖,晚輩更有家族冤案在身,牽扯極多,難保五年後是否還尚在人世間……」

    擺了擺手,老人不耐道:「少廢話,老夫只問一句,你應是不應。」

    蘇乞年苦笑一聲,道:「前輩既然開口,若五年後晚輩僥倖不死,定當履行承諾。」

    「好。」

    老人捋鬚,這才露出幾分滿意之色。

    半炷香後。

    揚州城外百里之地,荒野裡一條清溪前,魅影閃爍,再凝實,屬於欲魔宗護法秦時月的身影顯化出來。

    咳!咳!

    他再次吐出兩口逆血,面色蒼白,眼中仍有驚魂未定之色,咬牙道:「到底是什麼人,武道之勢至少達到了小圓滿之境,就算是混元榜上,也足以列入前十,這小子出身平凡,身邊怎麼會有這樣的大高手。」

    這就大大出乎預料,本來以為手到擒來,可以為欲魔宗了斷一樁夙願,除去一名宿敵,沒想到無功而返,更遭了重創。

    有些麻煩了。

    秦時月蹙眉,有這樣一尊大高手在側,除非是布下殺局,或者是由宗內證道元神的頂尖人物出手,但只為殺死一個頗有幾分潛力的小輩,就有些小題大做,哪怕身為魔門中人,多半也沒幾個人拉得下臉來。

    事實上,身為護法,已經步入一流混元境的人物,秦時月出手已經有些勉強,現在就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暫時退去。

    ……

    朝陽初升。

    客房中,床榻前,盤坐在榻板上的老人睜開眼,就看到蘇乞年立在窗前,正對著窗外升起的朝陽揮刀。

    沒有動用一絲氣血,蘇乞年只是握刀,迎著朝陽緩緩劈落,他的動作不快,每一絲軌跡都清晰可見,目光不動不搖,直視那九天明日,坦蕩光明。

    老人暗暗點頭,又有些蹙眉,這就是那一門《休命刀》?

    這可與他當初在離魂融天之地所看到的不一樣,不過隨後他就釋然了,當初也是在離魂之地,那等特殊的天地,他才能夠暫時將精神與這小子合一,乃至自身境界也短暫加持在這小子身上,借助自己的境界,才最後斬出那令他也感到心顫的一刀。

    儘管如此,蘇乞年此刻揮刀的姿態背影,還是令老人頗為滿意的,只是這一份氣質,做不念的師父,已經足夠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老人已經看出來,眼前這個少年,赫然已經初步領悟了武當《龜蛇功》第十層的奧妙,或許不日,就將邁入那一層天地。

    武當《龜蛇功》第十層,如這樣的天下少有的築基功,於貫通人體三百六十五處暗竅,肉身不漏之後再更進一步,實在是艱難無比,江湖武林歷代能成就者都少之又少,足以留名史冊,由史官專門作傳,流傳後世。

    而在歷史上,甚至有幾代,整個人族連同大漢在內的四方諸國,能將頂級築基功練到第十層的,都只有一個人,有史記載的,最多的一代,也不過區區五人。

    那一代五人,除了有一人意外走火入魔被廢,一人被妖族刺殺身死,剩下的三人都強勢崛起,證道元神,成為當時整個人族少有的頂尖高手,乃至後來有一人把握天命,成就宗師之位,為少林寺一代高僧,留下了九層浮屠塔。

    是以,在老人看來,只要能將頂級築基功練到第十層,超脫肉身不漏,就算半隻腳邁入了證道元神之境。

    讓不念拜一個半隻腳邁入證道元神之境的少年為師,老人怎麼能不滿意,當然,若是等到六年之後,少年依然未曾隕落,會成長到哪一步,老人更加期待,屆時,恐怕就是自己,也未必能夠壓制得住。

    再加上又得知青羊峰青羊泉復甦,於老人而言,實在算得上是一種圓滿了。

    ……

    一直到日上三竿,小姑娘才醒來,她太累了,直到爺爺甦醒,心中緊繃的那根弦才真正放鬆,這一睡,就天昏地暗。

    正午過後,一行三人上路,不過相比於之前的沉悶,再次上路,就多出了幾分輕快愉悅,尤其是小姑娘銀鈴般的笑,連帶著蘇乞年的精神,也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這一路行來,他少有如此輕鬆的時候,這一放鬆下來反而生出幾分領悟,精神也愈發圓融,祖竅神庭中,氤氳銀芒般的精神坯胎跳動,彷彿真的生命在孕育,在等待成熟,破殼而出。

    馬蹄聲悠揚,蘇乞年駕車,老人也坐在車轅上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水煙,小姑娘趴在老人肩頭東看看西看看,彷彿官道上有數不盡的奇異,讓她生出無窮好奇心。

    老人抽一口煙,淡淡道:「小子你麻煩倒是不少。」

    蘇乞年聞言也有些無奈,他自然明白老人所指為何,而對方似乎也有所洞察,一路隨行,一直隱忍,未曾出手。

    這一路跟隨,就從江淮帶跟到了江南道,再到湖北道。

    終於,在踏入湖北道境內,蘇乞年再感不到背後若有若無的氣息,顯然對方知道事不可為,終於放棄了。

    這一刻,在距離蘇乞年三人十里之外,一座孤崖之上。

    一名身著漆黑僧袍,目光桀驁的年輕和尚負手而立,他周身流淌黑金光華,氣質邪魅,氣息之強,令得周身空氣都扭曲,時而張開一道道細密的真空裂紋。

    「可惜,沒有此子交手,這麼多天,也不過只貫通了一條十二正經,龜息之境還沒有摸到門檻,該死,脫離了那老不死的,什麼境界感悟都蕩然無存……」

    年輕的邪佛弟子冷冷道,很快嘴角又泛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喃喃道:「我更加期待下一次見面,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老不死的從來不會為了什麼所謂承諾而自損道行,這多半是預感到了什麼,可惜他不是天命宗師,只能預感,不能把握一絲天命軌跡,否則我也不需要如此勞頓……」

    ……

    三天後。

    武當山上,青羊峰。

    青羊宮內,一些雜役道人噤若寒蟬,甚至連呼吸都凝滯。

    這是一名身著青色道袍的中年執事,年近不惑,此時一臉痛恨與惋惜,斥道:「小師弟,你不要執迷不悟,這些日子,師兄弟們已經任由你胡亂打鬧,就是給你時間慢慢改變,回心轉意,你卻連顯定峰都懶得回了,一心要練什麼刀法,你可知道,這青羊峰的《休命刀》看似不凡,位列一流上乘,甚至傳聞可以觸及冥冥之中一絲天命,但你可知道,就算當年青羊峰一脈鼎盛巔峰的時候,也都沒有哪一代《休命刀》傳人能證道頂尖元神,這是一門看似輝煌的不祥之刀。」
x24685 發表於 2016-3-11 20:46
第一百一十五章 誰說青羊不如人

    青羊宮內。

    胖子立在大殿前,很是有些尷尬。

    「練武是一個人的事,我自己選擇的,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少年靜谷寸步不讓,道,「我不喜劍,獨愛刀,哪怕《大顯無定劍》現在就傾囊相授,我也不在乎,我不求證道元神,只求一個心無滯礙,痛痛快快。」

    「痛痛快快?」來自顯定峰的中年執事露出不愉之色,再斥道,「練武之路多坎坷荊棘,怎麼懷有痛快之心,小師弟你天賦悟性絕佳,練武不求證道元神,斬妖除魔,要這一身武力又有何用?小師弟你看來就要步入歧路了,沒有風霜雪劍,哪有十里梅香!」

    靜谷絲毫不為所動,道:「練武求證道也非是不可,斬妖除魔自然是我正道己任,不過……」

    略一沉吟,靜谷一字一頓,鄭重道:「不在劍中取,只在刀中求!」

    「胡鬧!」

    中年執事終於顯露出來一絲怒意,喝道:「你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七百七十多年前,青羊峰曾有一脈峰主真人不修鎮峰《青陽劍》,一門《休命刀》在其手中順天應命,借此涉足天命之力,甚至其在武當山上坐關,突然劈出一刀,刀光橫貫三千里,生生將隱藏在州內竹溪縣的一尊北海妖王斬得粉身碎骨,魂飛魄散,而當時,他依然未曾證道元神。」

    「什麼!」

    靜谷低喝一聲,關於青羊峰一切種種,他都有所瞭解,這是十堰州地方志中的記載,武當史記中亦有記錄,只是靜谷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秘聞,當初那一代青羊峰峰主真人,居然未曾證道元神。

    不曾證道。就遠隔三千里。一刀斬妖王,這是什麼樣的刀道修為,靜谷難以想像,心中頓時生出無限神往。

    「你不要羨慕。你可知道,這位青羊峰峰主真人活了幾年。四十九年!」中年執事瞪他,道,「只有四十九年。要知道,只要步入二流之境。龍虎匯聚,初窺長生,就能活滿一百歲。步入一流之境,內外天地交融。更添壽五十載,不用說證道元神,位列頂尖。武林泰斗人物,至少再增百年壽命,當年,那一代青羊峰峰主真人雖然未曾證道元神,卻也是一流混元境的大人物,但依然沒能活過四十九歲,不用說歷代《休命刀》傳人,有記載的,都沒能有人活過四十九歲!」

    這……

    靜谷怔住了,沒想到會得知這樣的秘聞,《休命刀》歷代傳人,竟沒人能夠活過四十九歲,這簡直就是……

    但他也只是怔神,依然搖頭,道:「師兄,我已經不小了,有自己的主意和決定,你認為我是年少輕狂也好,執迷不悟也罷,就算不練《休命刀》,我也不會改變初衷,此生為刀道不取。」

    「你!你!你!」中年執事怒極而笑,「你才活了十幾年,談什麼此生,你能有幾分閱歷,經歷過什麼人生,前人走過的路,比你吃的米還多,師兄弟們會害你?都是想你能有所成就,你就不想想峰主他們,其他峰主真人也有子嗣,有佼佼者雖然比不上乾天一劍,但也靠自己在二十五歲前成了掌峰弟子,小師弟你若是如此墮落下去,不說成為掌峰弟子,就是參悟《龜蛇功》第八層,怕都會很難,練武不是其它,由不得你任性妄為。」

    青羊殿前。

    聽到這裡,胖子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這位執事,我青羊峰一脈雖然傳承初續,但也不是只有《休命刀》一門武功。」

    「你住口!」

    中年執事暴喝,眼中厲芒一閃,屬於三流小成,餓虎跳澗的修為氣息綻放。

    蹬!蹬!蹬!

    哪怕胖子已臻至《龜蛇功》第八層,也依然有些承受不住,接連退後三步,才勉強定住身形。

    「就憑你們青羊峰三個人,能成什麼事,以為一峰一脈是靠一兩個人就能夠支撐起來的,笑話!門派傳承不只是修行而已,不要以為本執事不清楚你們的用心,想來靜谷師弟的身份,你們也早已洞悉,我顯定峰的勢,不是這麼好借的,就憑你青羊峰大貓小貓三兩隻,就想誤人子弟,也不怕貽笑大方!」

    中年執事冷笑連連,出口毫不容情:「除了《休命刀》之外,你是想說《澤雷掌》、《青光斬妖劍》,還是《青雲梯》、《青陽劍》?我顯定峰歷代武學傳承,難道就弱於你青羊峰一脈,只論《大顯無定劍》,就是頂尖武學中也少有可及,直指純陽之位。」

    「姜師兄!」靜谷喝道。

    「不才,青羊峰弟子清夜請教!」

    略微沉默,胖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你向我請教?」中年執事似乎看到了笑話一般,不屑道,「就憑你區區《龜蛇功》第八層的修為,就算是那蘇乞年,第九層的《龜蛇功》,就算貫通了全部暗竅,敢站在本執事面前,也是一樣的結果,看來是這些日子一些外院弟子的恭敬,讓你迷失了,認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靜谷,師兄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待在這青羊峰上,不但難有成就,更會被拖累,我說你的性子怎麼會越來越執拗,原來是受了這些人的蠱惑。」

    「姜……」

    「靜谷你住嘴!不用多說!」

    胖子倏爾暴喝一聲,止住靜谷的聲音,他的目光很認真且凝重,這是靜谷往日裡從未見過的。

    少年咬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做。

    下一刻,胖子目光沉凝,他一隻手掌豎起,整個人的氣息就迥然不同。

    嗡!

    空氣扭曲,在胖子身後,一匹火紅天馬邁步,降臨人世間。

    殷紅如霞的氣芒在手掌上浮盈而出,纏繞翻湧,竟彷彿絲絲縷縷的血色閃電,一股極為壓抑的氣機升騰而起。

    「咦,有一點意思,真意如雷隱大澤,看來是那一門《澤雷掌》不錯,」中年執事挑眉,道,「不過可惜了,你尚未築基,就這點血氣,傳承了這一門一流掌法又能如何?能發揮出來幾分偉力,不過水中月,虛有其表。」

    中年執事話音落,胖子就出手,他足踏八卦方位,步法玄奇,只一步,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位跨越數丈,到了中年執事斜上方。

    轟!

    他一掌按落,空氣都扭曲,撕裂開來,竟伴著不弱的雷音,有一種震人心魄的味道。

    這一掌落到中年執事眼裡,就彷彿化成了一片雲海大澤,雷霆氤氳,藏於其中,倏爾一天,夏雨雪,冬雷震震,撼雲霄。

    「掌法雖好,卻不過皮毛,這點精神真意,也想撼動本執事,簡直是笑話!」

    中年執事冷斥:「見識一下我顯定峰《定神劍》!」

    「小心!」

    靜谷頓時色變,這《定神劍》是他顯定峰一門二流上乘劍法,雖然只位列二流,但卻極為契合道家內功,所謂定神,定己身,定人神,最善抵禦真意碾壓,這位姜師兄雖然天賦悟性不佳,年近不惑也才步入三流小成之境,但是憑藉這一門《定神劍》,就是尋常初步涉足精神領域的二流高手,單憑武學真意,就算是施展尋常一流武功,也很難撼動其精神。

    鏘!

    劍光起,純白劍光凝若實質,劍尖鋒芒吞吐,足有近七寸來長的劍氣。

    剎那間,從這劍光中,胖子彷彿看到了一座山峰巍峨,任憑天風凜冽,也不動不搖,千百年一塵不變。

    那是顯定峰。

    所謂《定神劍》,正是顯定峰前輩先賢參悟顯定峰山勢,才最終明悟道家精髓,創演而出。

    一劍定神,顯定成峰!

    這一劍,蘊藏一峰一脈之氣象,無盡歲月不變的真意,劍道鋒芒一吐,什麼驚雷大澤,都被切割開來,種種異象煙消雲散。

    噗!

    血花濺,胖子踉蹌後退,一連退出六丈遠,才終於止步,他右手掌心一翻,赫然有一道劍痕,深可見骨,鮮血汩汩湧出。

    顯然,這一位顯定峰執事留了情,否則這樣一劍下來,自己的手掌斷然難以完整。

    胖子咬牙,感到深深的無力,修行歲月太短,他尚未築基,但這世上什麼都有,唯一沒有的就是如果。

    中年執事看著他,冷笑道:「青羊峰《澤雷掌》,不過如……」

    他話音未落,就戛然而止,渾身筋肉繃緊,背後寒毛直豎,鼻尖冒汗,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

    「誰說顯定峰武動,更勝青羊《澤雷掌》!」

    有聲音響起,並不很高,卻有一種堂皇正大之氣,似乎在眾人耳邊響起,瞬間傳遍整個青羊宮。

    霍地轉身,中年執事就看到三十丈外,一個暗青長袍少年龍行虎步,負刀而來,踏進青羊宮。

    「蘇乞年!」中年執事凝神,一字一頓道。
x24685 發表於 2016-3-12 00:06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刀,香火念頭

    蘇乞年!

    隨著這三個字出口,青羊宮中,本來渾身繃緊的很多雜役道人,頓時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就是青羊殿前,胖子也不禁心中鬆一口氣,他是不得不出手,但輸了臉上也不光彩,最重要的是,連累他青羊峰聲名有損,而現在蘇乞年歸來,他卻是生出許多期待,這些時日以來,他也不是干吃飯,於江湖上很多消息,也都通過胡家的商隊瞭解不少。

    武當小神仙的名號,已經在整個湖北道流傳開來。

    來自顯定峰的中年執事目光微凝,很快變冷,道:「怎麼,你也想出手。」

    蘇乞年腳步不停,徑直走來,他目光平靜,但說出來的話卻令得中年執事火氣沖頂門。

    「盡全力出手,你只有一次機會,我只出一刀。」

    少年靜谷聞言卻是眼前一亮,他死死地盯住蘇乞年的動作,不肯放過任何一處細節。

    只出一刀?

    中年執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少年的口氣簡直達到沒邊了,他雖然天賦悟性稍遜,但也是邁入了三流小成之境的高手,甚至奇經八脈也已貫通了三條,哪怕是《龜蛇功》第九層的功力,即便是全身三百六十五處暗竅圓滿,也就勉強達到三流小成之境,和自己,還有不小差距,他怎麼敢如此猖狂!

    不錯,在此刻這位顯定峰上下來的中年執事眼中,蘇乞年就是猖狂,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狂妄無知,就是同為靜字輩的一些師兄弟,已經步入三流大成之境,也不敢妄言一拳一劍就將他擊敗。

    「爺爺,這就是乞年哥哥的家嗎?真大真漂亮。」

    小姑娘不念拉著老人的衣袖,走進宮門後就東看看、西看看,什麼都覺得很新鮮。最後她目光落到蘇乞年的背影上。大眼睛眨動,睫毛很長,問道:「爺爺,乞年哥哥又要打架了嗎?」

    老人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輕笑道:「不是打架,是有人不開眼。你乞年哥哥去給他開天眼。」

    眼角跳動,中年執事耳聰目明,豈會聽不出老人話中的嘲諷之意。但於一老一小,他不好發作。只會平白丟了身份,下一刻,再看向蘇乞年的目光。就生出無限冰冷。

    「既然你要自討苦吃,那本執事就成全你!」

    鏘!

    一瞬間。他再次出劍,不過相比於面對胖子清夜,他就拿出了近乎十成的精神。武當小神仙的聲名,這些日子也漸漸傳到了武當山腳,遑論身為顯定峰執事,時而下山監管諸多產業田畝,消息十分靈通,他知曉,這個蘇乞年,赫然已經孕育出來了精神力,僅憑這一點,就值得他全力應付,有精神力加持的武學真意,與武學真意自主引動人體內蘊不顯的精神,其威嚴力量,還是相差不小的。

    甫一出手,這中年執事就將他精修多年的《定神劍》催動至巔峰,他一劍定神,鋒芒吞吐,純白劍光劍氣中照見巍峨顯定峰,歲月滄桑不能動,風霜雨雪不能移,這是一種堅凝難摧的劍法真意。

    就是這一劍!

    青羊殿前,胖子清夜咬牙,這顯定峰的《定神劍》實在是禦敵守勢至強的可怕劍法,他以位列一流的《澤雷掌》真意,都不能夠撼動分毫,雖然與他修為淺薄,只是領悟皮毛有關,但不可否認,這門劍法的確極為擅長守勢,加上這位中年執事領悟有劍道鋒芒,攻伐之力雖然稍遜,卻也不容小覷。

    劍氣吞吐,須臾間就來到蘇乞年近前。

    咻!

    沒有半點徵兆,蘇乞年出刀了,或者說,除了踏進宮門的老人之外,幾乎沒有人看清他是何時出刀的,唯有一道青電橫空,太快了,刀光一閃而逝,就再次歸鞘。

    這是休命第三刀。

    顯定峰中年執事的身形頓住,手中長劍劍尖吞吐的凝實劍氣倏爾崩潰,既而咔嚓一聲,小半截劍尖斷裂,他踉蹌倒退,每退一步,臉色就難看一分,一連退出七步之後,他面白如紙,悶哼一聲,張口吐出一道逆血。

    「切開了我的劍法真意,怎麼可能,我能夠感到,你的刀法真意並不很強,至多也就和我相當,甚至都比不上那胖子的《澤雷掌》真意,怎麼會,怎麼可能!」

    中年執事難以置信,真的就一刀,他就敗了,沒有半點反抗之力,也沒有半點僥倖,被眼前的少年一刀切開了《定神劍》真意,最重要的是,從少年長刀上傳遞過來的力道,甚至比他的內家修為更強,這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他怎麼也不相信,怎麼會如此,這蘇乞年分明尚未築基,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真氣氣息。

    《龜蛇功》第九層圓滿?

    中年執事猜測,這蘇乞年多半已經貫通了所有暗竅,步入肉身無漏之境,至於第十層,那就絕對不可能,當今武當,這一代天賦最強,成就最高的,還是獅子峰這一代的掌峰弟子,乾天一劍清乾,連這位龍虎榜上的年輕人傑都未能參悟這第十層的玄妙,他不相信蘇乞年可以做到。

    走!

    沒有再說一個字,短暫失態之後,這位中年執事就斂神,深吸一口氣,直接離去,甚至走時看都沒有看靜谷這位小師弟一眼。

    少年看著中年執事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定住了身形,他要用自己的雙手告訴顯定峰上的所有人,他靜谷的選擇沒有錯,前人有路,後人也有路,不是每個人,都要遵循前人的閱歷和道路,他要走自己的路,哪怕前路荊棘密佈,哪怕跌得頭破血流……

    ……

    顯定峰下來的中年執事這一走,就再沒有一點消息,也未曾再有顯定峰靜字輩的人物到來,就是當初那位護法道人,也不曾再顯露過半分身影。

    那一夜,少年爛醉如泥。

    到了第二天辰時,又起身練刀,目光堅凝,刀法轉圜之間更見功力,在蘇乞年看來,竟是大有精進,基礎刀法,赫然已經心領神會,只差一步,便入神得髓。

    不過,這些並不是蘇乞年最看重的,蘇乞年最看重的是心性,而顯然,此時的少年靜谷,心性之堅凝,經歷過此前種種經歷的打磨,已經堪堪達到了一種不俗的境地,不說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卻也有了幾分練刀之人的堅凝執拗,這一點殊為不易。

    一位兵匠大師!

    在聽到蘇乞年告知時,胖子幾乎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名兵匠大師,居然會屈尊來到他青羊峰這樣傳承初續,尚且風雨飄搖之地。

    雖然見識淺薄,但胖子還是知道,一名兵匠大師到底擁有著怎樣的意義,那是足以令頂尖武林宗派、世家也要奉為座上賓的人物,甚至需要許以外卿長老之位,才能夠勉強令其歸心。

    至於老人,則是很不客氣,一巴掌拍在胖子後腦勺上,讓他轉了三圈,跌坐在地上,愣愣地傻笑。

    不僅是一位兵匠大師,還是一名高手!

    「爺爺,這哥哥是傻子嗎?怎麼還流口水。」小姑娘不念拉了拉老人的衣袖,有些疑惑道。

    蘇乞年嘴角有些抽搐,背過身就走。

    ……

    第三天,蘇乞年取出兩百滴元氣液交給胖子,老人來了之後,青羊宮裡的雜役道人就有些捉襟見肘了,遑論鑄煉,無論是鑄造爐還是炭火,金鐵等等,哪一樣不要銀子,花銷之大,這才開始,已經可見一斑。

    將所有該交代的交代完,蘇乞年就進入元神世界。

    登上青羊峰,穿過茫茫白霧來到頂峰,蘇乞年看青年道士立於崖邊,仰望九天之上的青白大日,有金芒氤氳,照在身上溫軟而暖和。

    短暫的沉默之後,蘇乞年請教,香火供奉到底因何起源,立牌位神像,又到底為什麼,難道只是為了借助眾生念頭淬煉精神?

    青年道士轉身,深深看他一眼,道:「他念頭中有你,你念頭中有他。」

    話說得很乾脆而簡潔,蘇乞年卻陷入沉思中。

    「眾生焚香祭祀,念頭匯聚,被祭祀者就真能一一感應,並為之解難?」

    蘇乞年搖頭,至少這一路走下來,他所看到的,並非如此,或者說,這世間一座座大大小小的神廟,盡皆如此。

    既然不能救苦救難,那還日夜焚香,到底所謂為何?這是視眾生為螻蟻,為草糧。

    蘇乞年感到慚愧,這些日子,哪怕遠隔數千里,他也依然能夠清晰捕捉到每一個祈禱的念頭,甚至一些古鎮溱潼鎮民,已經重新回到家鄉,在屋子裡立了他的牌位,開始焚香,日夜供奉。

    這令得傳遞匯聚而來的念頭愈發堅凝,淬煉之功更強,不過有一些時候,也有人傳遞出來祈禱求救,尋求抉擇的念頭,但每到這些時候,蘇乞年只感到生生的無力,或者說是無能為力,他除了作為一個最好的傾聽者,什麼也做不到,不能滿足任何一個要求。
x24685 發表於 2016-3-12 18:55
第一百一十七章 閉關,青羊封山

    青羊峰頂雲開霧散,青白大日高懸,陽光灑落,如點點金雨。

    似乎洞悉了蘇乞年的心思,青年道士冷笑道:「你認為有念頭,有祈禱,就應該滿足嗎?這天下再大,也大不過公道,願望再多,也要守法,這才是秩序。」

    頓了頓,青年道士又道:「當公道不存,法度紊亂,才是出手之時。」

    蘇乞年若有所思,道:「我大漢律歷……」

    青年道士冷笑道:「法理秩序,也大不過公道天理。」

    法理秩序,也大不過公道天理!

    蘇乞年有些咋舌,沒想到這位竟然說出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這分明與聖賢所言的忠君綱常道理相悖。

    但他也不是迂腐之輩,聖賢道理他是讀的,不過兩世為人,他一直都明白,法理秩序,從來都是出於完善之中,法理無情,卻少了人情世故,所以有時會造成冤假錯案,有人幸運,數十年後沉冤昭雪,但即便是天命宗師出手,也難以挽回老去的歲月。

    更多的不幸者,老死獄中,含恨而終。

    「到了這一步,你還在猶豫什麼!」

    驀地,青年道士斥道:「天道地道在人心,順天休命問天聽!既然問心無愧,何必借假修真!」

    轟!

    青年道士的聲音在蘇乞年腦海中炸響,他一直以來都存在遲疑,是立天界諸神,還是立己身為神,天界諸神之路已定,而他前路迷茫,擔心迷失自己,被眾生念頭所淹沒。

    現在,他就沒了這許多遲疑,即便天界諸神再強。也非是己道,哪怕己身再弱,只要存公道天理於心,也自可壯大己身。

    順天休命。求得就是一個問心無愧。

    這也是蘇乞年即便明知於他而言,《休命刀》或許是一種束縛,見不得絲毫邪祟,日後多半會將己身陷於重重險境,也未曾放棄的根本原因。

    《休命刀》凝光明心。一旦光明心有染,刀道修為就會退轉,即便日後築基,開天闢地,孕育出來內家真氣,於《休命刀》相應的內功心法,也再難入門。

    一念定,蘇乞年就朝著青年道士躬身一拜。

    青年道士卻露出罕見的感嘆之色,擺了擺手,道:「沒想到五百年後。我青羊峰還能有重立之造化,列祖列宗在上,可以瞑目了。」

    半炷香後,蘇乞年走出元神世界。

    有雜役道人來稟告,護龍山莊兩位龍將到訪。

    眼前一亮,蘇乞年就來到宮門前,兩名龍將出自江淮道海陵州,為七殺劍宗的兩位護法。

    當初,為防妖族截殺,蘇乞年走旱路。而兩位龍將則帶著三老走水路,這才耽擱了這麼久。

    「兩位大人進來用一杯道茶,蘇乞年感激不盡。」

    身為護龍山莊龍將,位列從五品。比一州知縣身份還高,若非是蘇乞年立下大功,也不可能令得端木龍主踰越定制,命龍將護行。

    「蘇賢侄客氣,日後有暇,可到我七殺劍宗一敘。」

    「道茶就免了。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來日七殺劍宗恭候蘇賢侄大駕。」

    「不敢,兩位大人言重。」

    蘇乞年也有些驚訝,兩位出身七殺劍宗的龍將大人太客氣了,如此可以算得上是屈尊了。

    青羊宮內外,一些雜役道人看在眼裡,再看向蘇乞年的目光更多出幾分敬畏之色,連護龍山莊的龍將都如此客氣,這位青羊峰准掌峰弟子而今到底在江湖上闖出了怎樣的聲名。

    要知道,江湖武林中,向來不論身份地位,宗派強弱只是底蘊,想要人真正服氣,靠得還得是一雙實打實的拳頭。

    兩位龍將不願逗留,蘇乞年也不勉強,一直陪同,將兩位送下武當山。

    離了武當解劍石數里,兩位七殺劍宗龍將方才止步,轉身看一眼巍巍武當山,一人感嘆道:「不愧是鎮國大宗,我七殺劍宗底蘊與之相比,還是太過淺薄。」

    「這武當青羊峰蘇乞年,天賦資質當真不凡,誅妖榜上而今就位列第八千八百一十六位,凝聚出來氣運龍蛇雛形,若是在二流龍虎匯聚之前令龍蛇成形,怕又是一位龍虎榜年輕人傑。」另一名龍將也開口,「武當先有乾天一劍清乾道人,而今再出這位武當小神仙,此等氣象,才是真正的大宗之象。」

    「師弟也如此看重他?」

    「不是看重,是此子用拳頭生生打出來的氣象,試問這數百年來,哪一個頂級築基功第九層的年輕人,能在海陵城城樓上橫掃百十號龍衛無抗手,宗內有長老判斷,此子多半已經臻至打坐第三境,龜息之境。」

    龜息之境!

    一名七殺劍宗龍將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打坐五境,一境一重天地,除了第一境的調息沒有什麼門檻,從入定開始,就十分艱難,無關於修為境界,只關乎心境修為,與冥冥之中的精神有關。

    而精神為輔,心境為主,並非是涉足精神領域,就能一路勢如破竹,就兩位龍將所知,於他們七殺劍宗,只要成功築基,開天闢地,步入三流之境,十之八九都能入定,只有早晚之分,但想要步入第三境,龜息之境,就十分艱難,歷代都沒有幾名弟子能在三流之境達成。

    哪怕就是他們二人,身為宗內護法,護龍山莊龍將,才剛過而立之年,也是在近兩年來,才堪堪觸摸這一門檻,臻至其中,但與這位青羊峰傳人相比,就大大不如。

    ……

    再次回到青羊峰,蘇乞年將三老安頓下來,就喚來胖子,要他封鎖青羊峰。

    「封鎖青羊峰?」

    胖子有些愣神,在得知蘇乞年要閉關之後,就露出喜色,道:「你《龜蛇功》第九層要圓滿了?」

    蘇乞年笑而不語,胖子卻深信不疑,立即招來宮內所有雜役道人,除了原先來到青羊宮的三十人外,這兩日,胖子又到禮祭堂,在付出五十滴元氣液後,又有五十名雜役道人自願入駐青羊峰,並換取到一口封存了數百年的鑄造爐,以及許多用具,都是當年青羊峰一脈斷絕,剩餘的被禮祭堂收取,無人問津的物件。

    這還不止,另外還有整個青羊宮此後五年的血食供給,也都由禮祭堂分配下來。

    青羊峰封山。

    八十名雜役道人雖然滿腹疑問,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而今隨著時月流轉,三位准掌峰弟子威嚴漸生,原先到來的三十名雜役道人,雖然不說已經歸心,卻也不再如最初一般十分力只用三分,也都湧出來七、八分力,蘇乞年看在眼裡,他明白,這已經是在慢慢產生一種歸屬感。

    很快,八十名雜役道人就分別守住整個青羊峰的各個山道和入口,不放過山腳下的每一處偏僻角落。

    午時,有雜役房的道人送來午膳,卻被攔在山腳,一個個都感到十分奇怪,青羊峰一脈也就三個人,發生了什麼大事,需要封山?未免也有些太小題大做。

    這一天,自辰時朝陽初升,蘇乞年就盤坐在青羊峰頂。

    他迎著朝陽初升,看雲海沉浮,溫軟的陽光灑落在身上,他渾身筋肉鬆鬆軟軟,整個人都處於一种放松的狀態。

    祖竅神庭中,精神坯胎鼓蕩,銀芒如流水,晶瑩璀璨,隨著蘇乞年盤坐在青羊峰頂,時間不斷流逝,那銀芒漸漸淡去,顯現出來一層近乎真實的淡銀胎膜。

    《龜蛇功》第十層,孕神靈!

    這神靈不是指天界神祇,而是精神之靈,是一種道,天界眾神有道,練武之人也要立道。

    自己的道是什麼?

    時至而今,蘇乞年已經明白,想要臻至《龜蛇功》第十層,唯有立己身為神,否則道都不是自己的,必將走火入魔,當然,也不可能孕育出來天界眾神,這第十層可以說是立道,立的都不是己身,不是自身之道,怎麼可能突破,就是再練一萬年都沒有用。

    立道者,先立己身。

    這是臻至《龜蛇功》第十層的第一步。

    整整一天,蘇乞年都在回憶,回憶自下武當山,一路上種種見聞和經歷,雖然不過短短一個多月,但他所經歷的遠比尋常人一年乃至數年還要跌宕起伏。

    江湖難,多歧路,情義恩仇難斷,風飄血。

    光明心輕顫,《休命刀》無招,唯有休命真意,沒有種子,需要自堂皇光明中汲取,也是一種傳承。

    「立道先立己身,人字兩撇,兩條腿,剩下的就是一根脊樑骨,一筆寫不出一個卑躬屈膝,立己身,要先捫心自問,可問心無愧。」

    蘇乞年直視朝陽升起,他雙目晶瑩,眼中也逐漸浮現出來兩輪火紅的太陽。

    「捫心自問,儒家有五常,加上忠孝二字,忠孝仁義禮智信,第一問,問忠君。」

    蘇乞年目光湛亮,迎著天上朝陽,休命者,順天應命,事無不可與人言。

    略一沉吟,蘇乞年不假思索,朗聲道:「為民者忠。」

    四個字,隨著蘇乞年開口,如洪鐘大呂,響徹整座青羊峰。
x24685 發表於 2016-3-13 00:10
第一百一十八章 風雲起,醍醐灌頂

    青羊宮。

    青羊殿前,擺一張桌子正和老人小酌的胖子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為民者忠!」

    屬於蘇乞年的聲音自峰頂響起,如瀑布般垂落下來,將整座青羊峰淹沒。

    「這是……」

    胖子瞪大了眼珠子,倏爾心中不可抑止地生出些許感悟,乃至就是封山守路的一干雜役道人,也都眸綻清光,覺得往日裡修行中的種種窒礙,忽然有一種豁然貫通的頓悟。

    「老爺子,乞年他……」

    胖子看向老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這閉關的聲勢,未免有些太大了。

    老人抬手小酌一口,旁邊的靜谷很有眼力見識,連忙舉起酒壺來倒酒,卻被老人一隻手按落,徑直接了過去,感嘆道:「都好好聽著,這種機緣,或許一個時代也碰不到幾次。」

    靜谷與胖子相視一眼,覺得老人的話有些過於誇張了,《龜蛇功》第九層圓滿,還能雞犬升天?

    難道……

    倏爾,胖子和靜谷心中生出一個念頭,相視一眼,幾乎在同時脫口而出。

    「築基!」

    也只有築基,才會生出如此不同尋常的變化,畢竟無論是胖子還是靜谷,一個是《龜蛇功》第八層的功力,一個身為顯定峰一脈靜字輩傳人,見識不俗,也都明白,純粹《龜蛇功》第九層的功力,貫通人體三百六十五處暗竅,雖然也強得很,尋常三流高手都不會是對手,卻也不會似眼下這般離譜。

    當然,兩人也都想到,近日裡武當小神仙的名聲,漢江水畔,精神如鐵小神仙,若是涉足精神領域,造成這樣的異象,也說得過去,不過若是一般的閉關,恐怕也不需要封鎖整個青羊峰,這分明就是到了極為重大的關頭,容不得有半點攪擾。

    如此一來,兩人就判斷,蘇乞年是《龜蛇功》第九層圓滿,已經有了降服心猿意馬之力,準備築基,開天闢地,孕育出內家真氣。

    「終於,我青羊峰一脈有人要築基,這准掌峰弟子之名,更加名副其實。」

    胖子很興奮,雖然說距離一流混元境,重立山門的那一天還很遙遠,但只要能夠跨出第一步,一切皆有可能。

    江湖武林,最缺是機緣與造化,最不缺的,也是機緣與造化。

    青羊峰頂。

    隨著蘇乞年吐出這四個字,祖竅神庭中,那精神坯胎倏爾咔嚓一聲,生出一道狹長的裂紋。

    捫心七問,第一問。

    「第二問,問孝悌!」

    一瞬間,蘇乞年想到了北方京城長安天牢中,仍被囚禁的父母,乃至北海邊疆苦寒之地,炮灰營中苦苦掙扎,生死未卜的大哥蘇乞明。

    「孝悌有愧,蘇乞年有愧,但,求問心無愧。」

    蘇乞年聲音坦蕩,不曾動用精神力,也無氣血催動,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無形之力引動,如天泉墜落,滋養浸透整座青羊峰,落入每一個人的心靈田地。

    ……

    金鎖峰。

    這是一座白雲繚繞的靈峰,有白鶴飛舞,鸞鳥築巢,峰頂,亭台樓閣疊嶂,在這諸多亭台樓閣中央,一座金星紫檀木高樓聳起九十九丈高,通體紫光熠熠,金星閃爍,如天上星辰盡皆薈萃於此。

    紫檀木高樓下,一些路過的金鎖峰入室弟子時而抬頭仰望,眼中透出無盡敬畏與嚮往。

    這是他們金鎖峰的紫金光華樓,高九十九丈,都是用高達三丈,粗有兩尺許,生長千年的紫檀木大料修建而成,不說是否踰越****定制,就這一座紫金光華樓,當初修建,就耗去了近十萬兩雪銀。

    最重要的是,這座紫金光華樓,乃是他們金鎖峰峰主,一代頂尖元神人物,金光真人的坐關之地。

    此刻,這座紫金光華樓中。

    檀香陣陣,靜心凝神,這樣一座奢侈的紫檀木高樓,不比時時刻刻點燃珍貴的靜神香遜色分毫。

    赤金打造的燈盞點亮,燈油清香,火苗明亮,不是明黃色,而是一種極其尊貴的絳紫色,而整座紫金光華樓中,此時被火光照亮,宛如一片紫色星空,金色星辰成千上萬,於四方沉浮,極盡神秘與浩瀚。

    在這一片星海中,此時有一名淡金色的中年道人盤膝而坐,他鬢髮垂髫,眉毛很修長,一雙眸子微闔,氣息若有若無,似處於一種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生命氣機都微不可查。

    下一刻,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中年道人驀地睜開雙眼,這是怎樣一雙眼睛,似乎凝聚了滿天金光,如琉璃寶玉,隱現雷霆閃電,與天日同存。

    嗤!

    突兀的,中年道人眸子裡竟真迸射出金色閃電,一下擊穿真空,紫色星空,漫天金星在眼前化開,顯露出來武當群山,不遠處,一座孤高巍峨,被雲霧繚繞的山峰似乎被無限拉近,拖到眼前。

    「嗯?這是……」

    中年道人略一感應,霍地起身,目光一下變得駭人,金光如電,眼前整片紫色星空都顫抖起來,燈火搖曳,生出崩潰的跡象。

    ……

    獅子峰。

    天門閣頂層,清乾道人一身純白道袍,盤坐在靜室中,手按雪白劍柄,劍身橫於膝上。

    他丰神如玉,背影挺拔,氣質如仙神,縹緲無定。

    某一刻,他睜開一雙溫潤如水,卻暗藏鋒芒的眸子。

    三息後。

    「掌峰師兄!」靜室外有人恭聲道。

    「進來。」

    靜室門被推開,一名身著雪白道袍,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入室弟子小心進來,朝著清乾道人躬身一拜,絲毫沒有一點同輩師兄弟的樣子,倒像是在拜見長輩。

    「怎麼,剛從禮祭堂徵召了五十名雜役道人,換取了一口閒置多年的鑄造爐和一應用具,又有動作?」清乾道人開口道,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真是一點也不消停,好一個武當小神仙,不過僥倖得了幾分精神之妙,就忘形了,這是準備開爐鑄兵嗎?真當經營一脈一峰是兒戲了,沒有一點規劃和銀錢底蘊,全憑奇遇得到的一些寶物,我倒要看看,能夠支撐到哪一天。」

    「師兄……」這名獅子峰弟子欲言又止。

    清乾道人蹙眉,似乎有些不對,道:「何事?」

    「青羊峰,自辰時開始,封山了。」

    封山?

    清乾道人先是一怔,就生出一種心血來潮的不安,他沉吟道:「為什麼封山?」

    「不清楚,這其中多半有古怪,」這名弟子回憶片刻,道,「從安插的雜役道人那裡得到消息,自封山開始,青羊宮中就少了一人,正是那蘇乞年。」

    蘇乞年!

    清乾道人聞言就目光微變,道:「不好!此子要築基,《龜蛇功》第九層圓滿,一旦築基,即便只貫通一條十二正經,不是三流大成,龍入大江的高手,都很難壓制得住。」

    什麼!

    聞言,那名獅子峰弟子也大驚失色,這麼快,這名青羊峰准掌峰弟子,《龜蛇功》第九層的功夫就圓滿了?

    「怎麼會,掌峰師兄,他哪裡來的底蘊,這未免太快了,一般的三流武林世家,恐怕傾家蕩產都不可能供給。」

    目光掃他一眼,清乾道人淡淡道:「不要懷疑,這世間機緣造化不多,但也不少,別人得到奇遇,不要總不相信,那是別人的機緣,你以為那清夜前往禮祭堂送出的五十滴元氣液是哪裡來的。」

    頓了頓,這位江湖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龍虎榜年輕人傑,乾天一劍清乾道人嘴角就露出一抹嘲弄之色,冷冷道:「既然你封山,想要築基,做師兄的總要送上一份大禮,才不顯得小氣……」

    ……

    青羊峰。

    隨著蘇乞年捫心二問,孝悌有愧求無愧,就是青羊宮中,一連懵懂的小姑娘不念,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她眨巴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睫毛輕顫,趴在桌子前,一雙手臂撐著稚嫩光滑的小臉,仰望青羊峰頂,那是乞年哥哥的閉關之地。

    「第三問,問仁心!」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再開口:「仁者愛人,無愧!」

    隨著蘇乞年捫心第三問,他的聲音愈發恢宏,甚至有一種超出青羊峰,朝著四方蔓延的趨勢。

    青羊峰山腳。

    突兀的,一名雜役道人渾身一震,隨著蘇乞年捫心第三問,如醍醐灌頂,皮筋骨髓齊鳴,渾身氣血暴漲,背後空氣扭曲,一匹汗血寶馬揚蹄,降臨人世間。

    「突破了!我突破了!《龜蛇功》第七層圓滿了!」

    這名雜役道人已經年近不惑,一直以來受於資質悟性所限,困鎖於《龜蛇功》第七層難以圓滿,而己身氣血卻是十分充盈,接近滿溢,但就是難以突破,肉身齊鳴,而現在,在聽到蘇乞年捫心三問過後,就一下晉陞,至此擁有了衝擊築基,開天闢地的資格。

    「我也快了!我感覺,我就要震盪骨骼,氣血煉髓,步入《龜蛇功》第七層。」

    「我《龜蛇功》第七層也即將圓滿。」
x24685 發表於 2016-3-13 12:54
第一百一十九章 言出如道,獅子下山

    青羊宮。

    胖子眼中五色光流轉,這一刻,他生出種種明悟,一隻白瓷瓶被取出,他接連服下十滴元氣液,周身氣血暴漲,他翻掌,一口五色熔爐在掌心由虛化實,逐漸成形。

    捫心第三問。

    祖竅神庭中,精神坯胎生出第三道裂紋。

    「第四問,問義氣。」

    蘇乞年聲如洪鐘,響徹整座青羊峰。

    「義氣是肝膽,生死兩相照,無愧!」

    此時,隨著蘇乞年開口,已經近似於一種道音,此時雖然臨近黃昏,青羊峰頂卻垂落下來絲絲縷縷的瑞氣,這瑞氣晶瑩,比髮絲粗不了幾分,但落到身上,就使人明悟,修行上的桎梏被不斷打通。

    「破!」

    青羊峰四方山腳,又有雜役道人長吟,《龜蛇功》第七層圓滿,身負一匹汗血寶馬之力。

    這無疑是驚人的,數十名雜役道人此時都預感到了什麼,一個個變得無比興奮,在竭力守衛的同時,也同時全力參悟《龜蛇功》,他們隱隱明白,今日或許是他們此生也不會再遇到第二次的絕世機緣與造化,可能打破他們身上先天的桎梏和歲月的痕跡,助他們重新找回自己,打開築基的大門。

    咔嚓!

    祖竅神庭中,第四道裂紋自精神坯胎上衍生。

    小姑娘不念在傾聽,她趴在桌子上,眨動大眼睛,若有所思,一雙眸子愈發烏黑晶瑩,似乎一塊璞玉,正在被打磨,慢慢綻放出來溫潤羊脂光。

    青羊山腳。

    此時夕陽西下,天邊只剩一汪殘紅。

    「來者止步!」

    到來的一名雜役道人嚇了一跳,看眼前兩名曾經熟識的雜役道人。隨著兩人開口。氣息升騰,竟令他感到莫大的壓力,這分明就是氣血大漲,功夫大有精進的體現。他大吃一驚,有些難以置信。這兩人的功夫如何,他可是記得,在三個月前。比他卻還要略遜一籌,怎麼現在一下就將他超越。且不是一絲半點,分明就是功力大漲,有了大突破。

    「奉獅子峰掌峰清乾師兄之命。前來請貴峰蘇乞年師兄前往獅子峰一敘,品太和茶。坐而論道。」

    儘管心中狐疑,但這名雜役道人不敢忘記來意,他更興奮的是。居然得到清乾道人召見,這幾乎是難以想像的,平日裡,他們這些獅子峰雜役道人,怎麼可能和清乾道人說上一句話,現在他就有一種尋常讀書人,寒窗苦讀十年,一朝中舉,中進士,飛黃騰達的感覺。

    兩名守山的雜役道人相視一眼,就同時開口道:「今日起,青羊峰封山,請回。」

    封山?

    到來的雜役道人很詫異,一峰一脈封山,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尋常時候,是不可能封山的,封山也就預示著與外界隔絕,不是生死存亡之大事,不到一定時候,是不會解開封令的,相對的,自然謝絕一切來訪和邀約。

    「告辭。」

    也沒有多說什麼,這名雜役道人轉身就走。

    「他這是……」

    兩名守山的雜役道人相視一眼,平日裡,他們可是知道,這一位仰仗著在獅子峰做事,和一兩位執事與入室弟子混得臉熟,可沒這麼好說話,怎麼今天就轉了性了?

    但很快,兩人就拋卻雜念,現在什麼也比不上守山,還有聆聽自峰頂上垂落下來的如醍醐灌頂的道音來得更加重要。

    捫心七問,蘇乞年問得不快,每一問他都間隔近半個時辰,自臨近黃昏開始,到第四問,明月漸升,已經露出大半個身子。

    他悉心體悟祖竅神庭的變化,精神坯胎龜裂,他捫心七問,就是要從這精神坯胎中誕生出另一個自己,立道者,先立己身。

    這與民間修建道觀寺廟一般,先立神像,再立牌位,神像是仙神佛陀的神形外相,牌位就是神位。

    如武當山上歷代供奉的真武大帝,本號玄武大帝,神位曰真武蕩魔,這是天界一位矢志蕩盡天下邪魔的至強大帝。

    同樣的,立己身就是立神像,立道就是立神位,只是每一個人的道不同,自然神位也就截然不同。

    獅子峰。

    天門閣,靜室中。

    清乾道人按劍而坐,一名入室弟子靜立在一邊,等那前往青羊峰的雜役道人離開。

    「果然如此,能夠指點峰上的雜役道人,說明《龜蛇功》第九層圓滿,九層《龜蛇功》瞭然於心,一眼就能洞穿種種窒礙。」清乾道人冷笑,「尋常七層《龜蛇功》築基,就至少需要一整天,到了八層、九層,功夫更強,心猿意馬也更桀驁,想要降服,至少也要一天以上光景,這樣,清元,你就親自走一趟,請這位蘇師弟前來一敘。」

    「是!掌峰師兄!」身邊的入室弟子恭聲道,而後立即動身。

    數息後,靜室中又恢復寧靜,清乾道人手指輕撫雪白劍柄,喃喃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

    「捫心第五問,問禮法。」

    青羊峰頂,雲開霧散,星辰滿天,蘇乞年仰望星空,朗聲道:「從心所欲,時而踰矩,捫心無愧!」

    這是第五問,青羊峰頂垂落下來的瑞氣更盛,彷彿自虛空深處溢出,空氣中都開始瀰漫一股淡淡的馨香。

    隨著時間的流逝,尤其是夜幕降臨,臨近的七里峰、展旗峰弟子,也漸漸察覺到青羊峰的異樣,他們遙望青羊峰,夜色下,整個青羊峰似乎籠罩著一層濛濛的清光,氤氳如霧,有步入二流上乘的執事道人精神力匯聚雙目,仔細分辨,竟是絲絲縷縷的祥瑞之氣。

    瑞氣天成,乃是天地感應,這青羊峰夜幕降臨後卻有瑞氣垂落,到底生出了什麼變故?

    青羊宮。

    隨著蘇乞年捫心五問,胖子掌心的五色熔爐終於徹底由虛化實,這龜蛇拳第八式徹底領悟,第八層《龜蛇功》也終於臻至圓滿之境。

    但到了此刻,胖子心中就生出一些遲疑,早年身在外院,他也不是對於築基之事一無所知,尋常第七層《龜蛇功》築基,差不多也就一天,就功德圓滿,什麼異象也沒有,就是以第八層《龜蛇功》築基,當年他也僥倖碰到過,除了築基時間更長,真氣場域籠罩十丈之地,修為氣息遠超尋常三流高手之外,也並無什麼異樣。

    至於《龜蛇功》第九層,都被諸峰諸脈爭奪,收入門下,悉心教導,以期能觸及第十層的至強之境,以九層《龜蛇功》築基,這些年下來據胖子所知並不是沒有,但也沒有聽說過,有人築基,會生出如此恢宏的氣象,言出如道法,令人生出頓悟,打破過往修行的桎梏。

    倏爾,他心中不可抑止地生出一個念頭,這念頭一生,他就不由自主地呼吸凝滯,目光都變得呆滯。

    啪!

    下一刻,後腦勺一震,胖子就眼冒金星,他剛要發火,就看到老爺子瞪他,他臉上皮肉跳動,立即露出溫和的笑容,道:「不疼,不疼。」

    這位老爺子,胖子可不敢得罪,一位兵匠大師,都能作為一方頂尖宗派、世家的底蘊之一,他青羊峰雖然昔日鼎盛歲月,也不乏兵匠大師,但而今就大不如前,這位老爺子身手也高,至少胖子看不透,每次出手都躲不過去,他是越來越覺得,既然老爺子上了山,就決不能放他下山,得當老祖宗供起來。

    當下,他就觍著臉湊上去,小聲道:「老爺子,你看……」

    老人再瞪他一眼,胖子就啞了聲,他心中嘀咕,但再看向青羊峰頂的目光,就多出了幾分振奮和激動。

    明月漸升,距離蘇乞年捫心五問,已經過去了近半個時辰。

    青羊峰山腳、山腰上,很多雜役道人都激動萬分,很多人貫通過往窒礙,更進一步,忍不住淚流滿面。

    曾幾何時,他們也曾意氣風發,於外院百舸爭流,但最終陷入桎梏,難以突破,蹉跎歲月,過而立之年,被剝奪外院弟子身份,遣入雜役房。

    甚至他們當中,有九成以上都是靜字輩,而當初成功築基的,即便現在依然未曾龍虎匯聚,邁入二流之境,也都有了一峰一脈執事的身份,這就是天壤之別。

    今時今日,打破多年桎梏,不亞於再造之恩。

    身子他們當中有不少人七層《龜蛇功》圓滿,就算一時間不能圓滿,也是平日裡血氣積蓄還有一些欠缺,但功夫悟透,剩下的血氣積累就是水磨的功夫,至多月餘,就能功德圓滿。

    而七層《龜蛇功》圓滿,哪怕前有心猿意馬,難以衝破,也有了築基的資格。

    這時,青羊山腳一隅。

    兩名值守的雜役道人目光一凜,遠方山道上,只見一名身著純白道袍,鼻樑很高,面容俊朗的青年負劍而來。

    純白道袍,那是諸峰諸脈的入室弟子!

    諸峰入室弟子不少,有雜役道人不識,也有人分辨出來人的身份,就低喝一聲:「獅子峰靜穆護法門下五弟子,清元!」
x24685 發表於 2016-3-13 18:45
第一百二十章 闖山,雜役歸心

    獅子峰靜穆護法門下五弟子,清元!

    有雜役道人深吸一口氣,這位清元道人,當初拜在獅子峰靜穆護法這位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門下,年僅十七歲,就以《龜蛇功》第七層築基,而今只二十三歲,聽說只差一條奇經八脈貫通,就能龍入大江,步入三流大成之境,放眼整個武當清字輩,數百入室弟子,也足以步入前兩百位。

    這樣的清字輩高手,獅子峰護法入室弟子,實在不是他們一干雜役道人所能得罪的,但念及那青羊峰頂不斷垂落下來的道音,多年桎梏被貫通的恩德,幾名雜役道人相視一眼,皆露出堅定之色。

    「來者止步!」

    十丈外,清元止住身形,目光有些冷,掃過幾名雜役道人,屬於築基高手的無形氣機壓迫,令得幾名雜役道人呼吸都凝滯。

    「你們敢阻我。」

    清元開口,他眸子很冷,語氣如冰,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青羊峰封山,不見來客,望師兄擔待。」一名雜役道人咬牙道。

    嗯?

    眼中鋒芒綻,清元冷哼一聲,那開口的雜役道人頓時如遭雷擊,蹬蹬蹬連退數丈,口角溢血,卻是被無形真氣場域震傷。

    「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稱我師兄!」

    清元眼中透出輕視與不屑之色,這令得幾名雜役道人皆咬牙,他們雖是雜役道人,但早年也是靜字輩人物,只是未曾能夠築基,沒有刻下命牌,不入武當宗祠,所以在被遣入雜役房之後,這輩分也就淡了。

    儘管如此,大多清字輩的年輕弟子於他們雖有輕視。但也少有人會揭短,直言不諱,遑論如此羞辱,就算不屑。至少他們年過而立,甚至年過不惑,也可以算得上是長輩,甚至是父母輩了。

    清元再邁步,幾名雜役道人就色變。此人來者不善。

    「止步!我等奉令封山,這位……大人請回。」

    幾名雜役道人並肩而立,在說出大人兩個字時,幾人都捏緊拳頭,心中的羞辱攀升至巔峰,但還是生生忍住,他們明白,而今的青羊峰底子太薄,他們可以受一點屈辱,但不能為峰上那三位招來事端。

    「我奉掌峰清乾師兄之命。前來請蘇師弟下山,清乾師兄要與蘇師弟品太和茶,坐而論道,清乾師兄之命,你們也敢阻攔!」

    清元蹙眉,既而暴喝道,這幾名雜役道人有些反常,不過初上青羊峰,怎麼就好像歸心了一般,如此盡心竭力。讓他有些費解。

    「捫心第六問,問心智。」

    「一葉知秋謂之智,有缺,無愧!」

    倏爾。青羊峰頂垂落下來道音,瑞氣浮盈,自虛空中滲透出來,晶瑩璀璨。

    剎那間,清元只感到渾身一震,他沐浴瑞氣。聞道音,奇經八脈最後一脈的桎梏豁然貫通。

    什麼!

    清元大驚,這一刻,他只想立即回獅子峰進行閉關,這奇經八脈最後一脈的桎梏貫通,就只差沖關,只要元氣補充足夠,他有把握在三天之內破關,至此龍入大江,步入三流大成之境。

    不過最終他還是生生止住這股衝動,下一刻,他目透精芒,斥道:「就憑你們,還攔不住我!」

    呼!

    清元動了,他如一道狂風席捲出去,內家真氣一吐,就將幾名雜役道人震飛,並迅速登山,朝著峰頂而去。

    「不好!快放響竹!」

    被震飛的幾名雜役道人咳血,內腑都幾乎被震得移位,但還是竭力從懷中掏出一節烤得黑黃的竹子,用力捏破,而後朝著天上擲出。

    嘣!

    竹片炸開,聲若霹靂,響徹整座青羊峰。

    青羊宮。

    胖子霍地起身,瞬間怒目:「該死的東西,誰敢闖山!」

    咻!

    他身形一動,足踏八卦方位,發福的身子極為靈活,幾個起躍,就出了宮門。

    青羊峰頂。

    蘇乞年盤膝而坐,他仰望明月當空,星光璀璨,心神前所未有的凝定。

    捫心六問,祖竅神庭中,精神坯胎已然生出六道裂紋,六道裂紋締結,只差一條,就將籠罩整個坯胎。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悟,捫心七問,每一問,都令得蘇乞年心念愈發清明,光明心每一問,都彷彿經過千錘百煉,自生鐵變成熟鐵,再從熟鐵變成精鐵,慢慢又朝著百煉精鋼蛻變進化。

    立己身,也是洗煉身心,捶打心靈。

    清元登山,目光有些古怪,越是接近峰頂,瑞氣更盛,他更生出許多領悟,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以《龜蛇功》第九層築基,當年他不是沒有見過,如掌峰師兄清乾道人,當初築基時他就在遠方觀摩,卻也沒有如此異象。

    「難道,不是築基!」清元腳步微頓,又有些遲疑,喃喃道,「《龜蛇功》第十層?」

    不可能!

    很快他就搖頭,第十層《龜蛇功》,這一代清靜寧和四輩武當人,乃至金頂太和宮中的那一位,當年也不過是以第九層《龜蛇功》築基,天下頂級築基功,古往今來能十層圓滿者幾何,五千多年來,怕也不足半百之數,比之武林史上有記載的天命宗師還要稀少。

    而如何晉陞第十層,古往今來也沒有明確的記載,清元根本不相信,一個剛剛涉足武道才兩年多的少年,能夠臻至這世間罕見的第十層境界,名留史冊。

    「到底有什麼古怪,等我登上峰頂,擒拿下來一問便知。」

    清元沉喝一聲,腳步更快一分,身為近乎三流大成的清字輩高手,須臾間,就臨近了峰頂之地。

    「止步!」

    前方有人冷喝,清元抬頭,就看到一個胖子立於山道上,截斷前路。

    胖子目光很冷,帶著寒意,今日怎麼也不能放任何一個人過去,他死死地盯住清元,從來人的身形步法,他隱約看出獅子峰一脈《風獅步》的影子。

    於胖子的身份,清元自然一眼就洞穿,他皮肉不笑,淡淡道:「想來這位就是清夜師弟,師弟緣何攔路,在下獅子峰靜穆護法座下五弟子清元,奉掌峰弟子清乾師兄之命,前來請蘇師弟下山,清乾師兄邀蘇師弟品太和茶,坐而論道。」

    「你可知我青羊峰今日辰時已經封山!」清夜冷冷道,「封山就是與外界隔絕,不見不聞,與世隔斷,難道山下的雜役道人沒有告訴你嗎?你敢擅闖我青羊峰,信不信我到禮祭堂遞上帖子,擅闖他峰重地,要上稟天柱峰真武堂,嚴懲不貸!」

    「哦?」清元目光變得陰沉,道,「師兄我上山,可沒見到什麼雜役道人,怎麼,我獅子峰掌峰師兄的臉面,清夜師弟是不放在眼裡了,你一個尚未築基的小人物,不過得到奇遇罷了,所謂准掌峰弟子,也不過是說得好聽,你就是這樣與師兄說話的,懂不懂得一點尊卑!」

    清夜笑了,胖子發福的臉上,嘴角微扯,眸子冷厲,甚至有殺機流轉,他看著清元,一字一頓道:「滾你媽的蛋!」

    胖子根本不相信,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青羊峰封山之時到來,這矛頭分明是直指蘇師弟,現在更強闖他青羊峰,這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清元愣住了。

    他有些錯愕,沒想到從胖子口中,會說出來這樣的話,很快,他回過神來,眼中就有寒光迸射,鋒芒內蘊,呼之慾出。

    「你好大的膽子!」

    胖子冷笑:「我膽子不大,倒是你,膽子不小,壞人機緣,如奪人造化,殺人父母,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少在這裡冠冕堂皇,脫了衣服岔開腿,還想要立牌坊,你現在就下山還來得及,否則今日之後,我青羊峰與你不死不休,我武當禁止同門相殘,但若有不共戴天的仇怨,亦可上稟真武堂,簽生死狀,真武堂上,生死不論!」

    「你!好!好!好!」

    清元怒極而笑,沒想到眼前的胖子牙尖嘴利到如此境地。

    「就憑你,也想與我真武堂上決生死,做師兄的先來管教管教你,也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轟!

    剎那間,清元出手了,他震掌,右手畫圓,掌鋒於虛空輪轉,這是《武當綿掌》,本來最善陰柔掌力,化解勁力,但到了這清元手中,就陰極陽生,變得剛猛凌厲,這分明就是入神得髓,且初步超脫,有了幾分道境之威。

    空氣被震破,真空顯化,胖子凝神,他捏拳印,《龜蛇功》第八層圓滿的氣血之力提升至極顛,甫一出手,他就竭盡全力。

    嗡!

    一口巴掌大的五色熔爐在拳鋒上轉動,凝若實質,清元一掌按落在五色熔爐上,發出哐的一聲巨響,爐身瞬間變形,胖子悶哼一聲,就退出數丈,而清元也被拳力衝撞,退後半步。

    「龜蛇拳第八式!第八層《龜蛇功》,你居然圓滿了!」

    清元挑眉,很快目光愈發陰沉,這就是奇遇,得到了青羊峰一脈傳承,一個從來於外院籍籍無名的寒門弟子,一躍就一鳴驚人,而今更第八層《龜蛇功》圓滿,悟出龜蛇拳第八式,這樣不足弱冠的年紀,已經足以成為一脈峰主真人的入室弟子,就算元神真人看不上,護法都沒有資格收徒,至少要一峰一脈的長老才行。

    面色微白,胖子不語,他只能竭力拖延,對方修為太高,他多半擋不住。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x24685

LV:8 領主

追蹤
  • 30

    主題

  • 21316

    回文

  • 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