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純陽武神 作者:十步行 (連載中)

 
x24685 2016-1-12 00:45: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8 3097563
x24685 發表於 2016-3-28 12:15
第二十五章 風雲聚,龍虎傳人

    十丈築基碑。

    碑前,峨眉派《滅絕刀》傳人杜輕笙站定。

    眾所周知,峨眉派以女子居多,一個年輕的男弟子,能夠被允許行走江湖,並闖出這樣的名聲,著實難能可貴。

    「當今峨眉年輕一輩,除了那一位《萬物劍》傳人,高居龍虎榜,剩下的可堪一道的,這位《滅絕刀》傳人就是其中之一。」

    老頭子在蘇乞年四人耳邊小聲道:「聽說這位《滅絕刀》傳人早年坎坷,與青城派結下不小的梁子,年幼家破人亡,實則身負血海深仇。」

    蘇乞年微微挑眉,如老頭子這樣的老江湖油子,武功修為不行,但是打聽消息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

    「六百位,七百位,還是多少位?」

    界亭四周,不少人露出振奮之色,諸多名門大派這幾天登上界亭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能在界碑上留名,獲得資格的,也就那不到五十人,難得又有一名江湖中初露崢嶸的年輕高手,很多江湖散修、遊俠兒都顯得很興奮,他們自知衡山腳下不會有他們的位置,這界亭之上,能夠偷師學到一招半式,就是最大的期望了。

    鐺!

    下一刻,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界亭石台上,那《滅絕刀》傳人杜輕笙就化掌為刀,閃電般斬在了那十丈築基碑上。

    這一擊如深山中古寺銅鐘被撞響,剎那間的震鳴聲幾乎要貫穿人心。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剎那間,蘇乞年眼中精芒閃爍,神靈身洞徹虛妄,照見本源,從這一刀中。他捕捉到了濃郁的毀滅氣息。有刀道鋒芒,卻彷彿可以滅絕一切。

    這是一門殺生刀法!

    嗡!

    即刻,十丈築基碑就綻放濛濛青光,界亭四方。不少人露出興奮之色,他們猜測沒有錯。這位《滅絕刀》傳人登上十丈築基碑沒有一點壓力,重要的就是能夠在這兩千年二十代年輕一輩中,排到哪一位。

    僅僅只是瞬息之間。自十丈築基碑底,一點金芒沖霄而起。如太陽跳出了地平線,須臾間就貫穿了後四百個名字,衝入了六百名之內。

    好快!

    很多江湖散人大吃一驚。既而,那金芒勢如破竹。扶搖直上,就破入五百名之內。

    「超過全真教《定陽劍》傳人于風了!」

    「還在漲,四百五十一。四百二十一,四百!衝入三百多位了!」

    「前四百,傳說只有開始貫通人體暗竅的築基功修為,才能夠闖入其中,當然,若是擁有一匹天馬之力,又掌握有一門一流武功,並參悟融會貫通,可以施展出來五成攻伐力,也能夠衝入其中。」

    一些江湖散修快速交談,當然,他們也還有話沒有說出來,若是有人掌握有一門頂尖武學,哪怕只能夠施展出來三成之力,就算只有一匹汗血寶馬之力,也能夠勉強躋身前四百位。

    不過三十歲之下,年輕一輩中能夠修成頂尖武功的,實在是少之又少,遑論參悟到達三成之力,每一代百年內怕都寥寥無幾。

    或許龍虎榜上那些年輕人傑可以做到,不過很可惜,這衡山界碑並不收錄龍虎榜人傑,否則兩千年過去,三塊界碑三千個名字,怕大半都被這些年輕驕楚佔據,就不符合當初那位衡山天命宗師的本意了。

    數息後,十丈築基碑,那攀升的金芒終於越來越慢,最終止步於第一百八十二位。

    嘶!

    很多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絕對是一個驚人的排名,雖然說這衡山界碑將歷代龍虎榜諸多年輕人傑排除在外,但除了諸多龍虎榜人傑之外,剩餘的兩千年來,二十代近乎九成以上的年輕高手中,排在築基碑第一百八十二位,就足以說明一切。

    混元榜上的老輩強者沒有說錯,這位年輕的《滅絕刀》傳人,的確有著登臨龍虎榜的潛力。

    一步橫移,緊接著,這位《滅絕刀》傳人杜輕笙就出現在開天碑前,同樣一刀如閃電,蘊藏一股難言的滅絕真意,只是這一刀卻蘊藏了內家真氣,開天碑,針對的是三流開天境的修為。

    嗤啦!

    這一位化掌為刀,掌鋒上居然透發出來近兩尺長的墨色刀氣,生生切入真空世界,落到碑體之上。

    鐺!

    這一刀鏗鏘,落到界碑之上濺起火星點點,又是一點金芒升起,彈指間就越過了前五百位,又很快跨入前四百之列。

    這時就變得極為緩慢,最終止步於第三百二十一位。

    「可惜了,這一位《滅絕刀》剛剛臻至龍入大江的三流大成之境,若是等他鞏固修為,再打熬一段時日,臻至三流之境最巔峰,或許能夠衝入兩百多位。」

    有一些觀摩的諸宗派、世家年輕弟子感嘆,再對照己身,哪怕他們出身名門大派,想要登臨這三塊界碑,此前已經嘗試過,卻是無能為力。

    「杜少俠,這是令牌。」

    界亭石台上,兩名年輕衡山弟子也露出恭謹之色,不復此前的淡然和冷漠。

    這就是年輕一輩,有熱血與意氣,也敬畏力量與強者。

    很快,那杜輕笙就離去,還有幾名峨眉女弟子相隨,一個個年輕貌美,巧笑嫣然,看得不少年輕一輩露出豔羨之色。

    馳騁江湖,紅顏相伴,俗氣到極點,也嚮往到極點。

    「讓開,讓路!快讓路!龍虎山的余少俠到了!」

    人群忽然躁動起來,蘇乞年四人感到身後人潮湧動,如同波浪一般朝著兩邊分開。

    眼角餘光一瞥,蘇乞年就蹙眉,那是一個看上去傲氣凌人的青年,在身後十丈之地,一隻手掌不停撥動,看上去肆無忌憚,甚至時而運轉內家真氣,一些退之不及的江湖散修,頓時如同稻草一般被掀翻,被震傷筋骨,渾身酥軟,隨著人潮湧動被踐踏,哀嚎聲不絕。

    而在那青年身後,是一行三人,兩名身著灰白道袍的年輕道士中間,是一名身著淡金道袍,看上去目光冷淡的青年。

    青年劍眉星目,氣質縹緲,背後一口三尺來長的火紅長劍,劍柄上盤坐龍虎,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姓余?難道是龍虎山那一位小天師的幼弟,龍虎山《抱火劍》的傳人!」

    「余絕清!是他!《抱火劍》乃是龍虎山聞名天下的頂尖劍法之一,傳聞這位小天師的幼弟天賦悟性絕佳,僅在那位小天師之下,這門《抱火劍》已經參悟到達接近三成之力。」

    「難怪,那南嶽縣余家的少家主會如此鞍前馬後,這南嶽縣余家,雖然只是二流世家,卻是那一位小天師的家族支脈之一,也正是因為小天師,當初江湖武林中一個連三流世家都勉強的籍籍無名的余家,主族在短短十年間,一躍而成一流世家,諸多支脈,也都臻至二流。」

    人們避之不及,沒想到這一位龍虎山《抱火劍》傳人也來了。

    嘭!

    蘇乞年四人身後六丈,又一名初入江湖的年輕人露出不忿之色,卻被一掌拍在腦袋上,立即栽倒在地,眼冒金星,再被湧動的人群踐踏,頓時內腑遭創,當即一口逆血就咳出來。

    「快走!快走!這些煞星一朝崛起,底蘊淺薄,卻自傲出身,從來出手沒有分寸,性子高傲,更容不得半點忤逆。」

    老頭子看透世情,江湖中一些人和事一眼洞悉,頓時露出無奈之色,拉住蘇乞年和胖子的袖子就往一邊扯。

    「還愣著做什麼!退!退!退!」

    老頭子一拉沒拉動,就有些急了,低喝道:「不要犟,這年頭命不值錢,江湖事江湖了,只要不傷到平民百姓,你們以為朝廷官府會為你們出頭!」

    蘇乞年與胖子依然不動,這時人潮湧動愈發劇烈,老頭子也有些身形不穩,那余家少家主已經進到三丈之內。

    「該死!要有自知之明!死得比豬還不如的年輕人太多了!」

    到底是萍水相逢,老頭子最後罵一聲,就鬆開兩人的袖子,連忙朝著一邊退去,老胳膊老腿,深恐被殃及池魚。

    人潮湧動,而蘇乞年四人立如青松。

    十息後。

    身前最後兩人被手掌拍開,那余家少家主毫不猶豫,兩隻手就朝著蘇乞年兩人衣襟抓來,同時喝道:「沒聽見嗎?還杵在這兒!」

    呼!

    下一刻,胖子閃電般出手,一隻手探出,就將那余家少家主兩隻手撈在掌心,一把捏住。

    「狗腿子你吆喝什麼!」

    胖子目光很冷,一句話說出口,就如石破天驚。

    四周很多江湖中人怔住了,就是一些江湖宗派、世家年輕弟子也有些愣神,這時才仔細打量蘇乞年四人,很快就有人搖頭,三個未築基,一個剛剛築基開天,不過貫通一條十二正經的修為,也學人出頭,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最後成了一堆骨。
x24685 發表於 2016-3-28 17:44
第二十六章 蚍蜉不死心

    界亭石台上。

    兩名年輕的衡山弟子也不禁露出幾許玩味之色,於這南嶽縣余家少家主,他們也多有不滿,不過對方背景深厚,卻不是他們兩個籍籍無名的衡山弟子可以得罪的,現在有人觸了眉頭,兩人也感到心裡暢快,至於蘇乞年四人是否能夠承受得住後果,兩人並不關心。

    「你們好大的膽子!」

    眾目睽睽之下,那余家少家主眸子一立,就有寒光迸濺,他雙手內家真氣一掙,就欲下狠手。

    卻不想,胖子一隻大手好像鐵鉗一般紋絲不動,而那余家少家主只感到自己掙脫的內家真氣如泥牛入海,陷入對方的掌心,根本不能起到半點作用。

    啪!

    下一刻,胖子鬆手,再閃電般出手,一個巴掌甩落,那余家少家主頓時橫飛出去,當空吐出幾枚帶血的牙齒,半邊臉瞬間腫脹如饅頭。

    什麼!

    這一下,一些本來並不看好的宗派、世家子弟就露出驚色,那年輕胖子分明沒有築基,身上沒有一點內家真氣波動,而那余家少家主,卻已經貫通了近五條十二正經,居然這樣被掌摑,這令得不少江湖散修、遊俠兒感到牙疼,但心中無比暢快。

    說起來,眾多江湖散人、遊俠兒也明白,在很多名門大派、世家子弟眼中,他們根本算不上什麼江湖中人,不過就是點綴這江湖湖畔的零星花草綠葉,可有可無,再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這浩瀚江湖水中,為數眾多的臭魚爛蝦,不值得看重。

    但正因為如此,他們更不願放棄,寧願於這茫茫人世間辛苦爭渡。並不是他們願意看戲。也不是他們追逐潮流,也只有這樣的機會,才能夠讓他們學到一鱗半爪,他們是小人物。底蘊淺薄,甚至就沒有一點底蘊。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雖然最終能有所成就者寥寥無幾,但到底有著一份希望。

    所以很多時候。他們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尊重,他們放蕩不羈。他們粗野狂放,他們可以一言不合,舞刀弄槍。他們歷經數年十數年,最終成了一個個老油子。而油滑的不是心,是那一張張被江湖風雨打磨光滑,再擊出褶皺的蒼老的臉。

    「是。是個高手?」

    躲開了七、八丈遠的老頭子捏緊了手中的酒葫蘆,再鬆開,就露出一抹苦笑,喃喃道:「真的老了,看來是時候回去了,鄉里還有兩畝地,捯飭捯飭,也夠吃喝了。」

    「原來是武當弟子,龜蛇拳卸力御力有幾分意思。」

    這時,始終沒有一點動作的余絕清開口了,他淡金道袍輕揚,目光很冷淡,語氣更冷漠,看向胖子,淡淡道:「現在你自己掌嘴,再向這位南嶽縣余家少家主磕頭認個錯,就可以走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身邊兩名隨行的龍虎山年輕道士亦是用一種俯瞰且輕蔑的目光掃過蘇乞年四人。

    胖子笑了,用一種極其冰冷的目光看向這位小天師的幼弟,沉聲道:「身懷武力,不是用來欺凌弱者,武德武德,有武功,也要有德行,有武沒有德,鎮國大宗的臉被你們丟光了!」

    兩名龍虎山年輕道士目光愈冷,而那余絕清也不動怒,只是平靜道:「江湖武林,本來就是刀光劍影,連這點風雨都承受不住,可以早點退出江湖,什麼武德,除了斬妖除魔之外,都只是弱者的吶喊,當力量不能鎮壓一切,就用道理來支撐,也不過飲鴆止渴,好了,你現在可以掌嘴了,若非是武當門下,今日你們一個也不能完好走出去。」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胖子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寒,而四周很多江湖散修、遊俠兒也是聽得目瞪口呆,同時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羞恥。

    「他娘的,老子忍不住了!大不了被打得殘廢,老子橫豎命一條,有本事就殺了我!」

    一個年過不惑的中年遊俠兒嘴角溢血,胸口還有一道掌印,此時怒喝道:「不過是出身好,先天體質悟性比老子強,這是天注定,不是你們自己掙來的,你們有幸拜入名門大派,老子只能苦苦掙扎,不錯,你們修為老子遠不能比,老子苦修一生,也未必能夠達到你們眼下的成就,但請不要用那副志得意滿,覺得可以俯視天下眾生的目光看老子,聖賢都說仁善,你們只讓老子噁心!」

    「放肆!」

    一名龍虎山年輕道士冷斥,一步邁出,接近三流大成的內家真氣就破體而出,真氣場域如一口重錘,碾破空氣,呼吸間就到了那中年遊俠兒身前三尺之地。

    呼!

    胖子動了,他足踏八卦方位,一步邁出,就橫亙在兩者之間,他捏拳印,一口五色熔爐繚繞混沌氣,在拳鋒之上浮現,向前洞穿。

    噗!真氣場域被戳破,胖子身子微震,小退半步,那龍虎山年輕道士則挑眉,余絕清微微蹙眉,道:「不識好歹,原來是武當《龜蛇功》練到了第九層,難怪有恃無恐,吳師弟,你就出手,哪隻手出手的,就打斷哪一隻,沒有人能褻瀆我龍虎山清譽。」

    目光一轉,余絕清看向那中年遊俠兒,淡淡道:「至於此人,也不要打殺他,將他帶回龍虎山,餘生天師神像前****誦讀道經,受天師道法教化,也算是一場功德和造化。」

    胖子聞言卻冷笑:「囚禁也能說得如此不要臉,你龍虎山有清譽,可曾將我武當放在眼裡,真是好大的排場和架子,好大的功德和造化!」

    「住口!」

    余絕清身邊,那被喚作吳師弟的年輕道士出手了。

    接近三流大成的內家真氣綻放,這是一種驚人的壓迫,真氣場域碾壓空氣,四方不少江湖中人只感到胸口沉悶,呼吸都凝滯。

    一隻手掌如龍似虎,若風雲匯聚,洞穿進入真空中,甚至摩擦真空壁壘,生出點點火星。

    「《風雲掌》!」

    有宗派、世家弟子沉喝,云從龍,風從虎,這是龍虎山名傳天下的《風雲掌》,乃是上一代龍虎山掌教,被漢天子親封為社稷國柱的那位一代天師創衍出來的,龍虎山弟子築基之後,人人都需要修習參悟的一門二流上乘掌法,蘊藏龍虎山道統真髓。

    這一掌洞穿而來,胖子立在那中年遊俠兒身前,卻不閃不避,甚至沒有半點出手的跡象,只是將那洶湧而來的真氣場域抵住,免得身後人收到波及。

    倏爾,那余絕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暴喝道:「小心!」

    嗤啦!

    一隻拳頭,在胖子身前,由虛化實,自真空中來,看上去樸實無華,只有一縷浮光纏繞在拳鋒上,閃電般抵在那道士掌心。

    什麼真氣掌力,在這縷浮光前都如陽春白雪,煙消雲散。

    咔擦!

    有清晰的骨裂聲響起,那年輕道士整條小臂瞬間扭曲,既而身如敗絮,橫飛出去。

    「吳師弟!」

    另一名龍虎山年輕道士驚喝,身形一動,就出手,欲助其化解勁力。

    嘭!

    誰知道,他兩隻手剛剛觸及其身,就如遭雷擊,一股難言的無鑄拳力傳遞而來,什麼氣血真氣都不能化解,下一刻,兩人就如滾地葫蘆一般,摔成一團。

    這是驚人的一幕,一道身影由虛化實,直到這一拳打出之後,才在胖子身前顯現出身影。

    一個看上去約莫只有十六歲的普通少年,一身青衫,黑髮如墨。

    蘇乞年目光亦微冷,同時伸出一根手指,朝著那余絕清輕輕勾動,淡淡道:「不想聽你的歪理邪說,出手吧,就按你說的,拳頭大就是道理。」

    四方寂靜,一些江湖宗派、世家弟子神情凝重,他們隱隱嗅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事實上,歷來道家諸派爭奪祖庭歸屬,如全真教、茅山派、神霄派,白雲觀、閣皂山等等,其中尤以龍虎山、武當山、終南山上全真教這三大道門為最,皆為鎮國大宗。

    而這百年來,龍虎山聖眷隆重,不僅上一代掌教天師被冊封為社稷國柱,正一品國師,龍虎山更被允許走出江西道,香火之地不再侷限於一道所在。

    這就非同小可,即便道門諸宗上稟禮部,請求當今聖上收回成命,也未能得到半點回應。

    余絕清淡漠的目光漸漸變得冰冷,他依然淡然,但身上卻開始瀰漫出來一股凌厲的鋒芒之氣。

    「以貫通一條十二正經的修為就擊敗了接近三流大成的吳師弟,看來你是以武當《龜蛇功》第九層圓滿的功夫築基,」余絕清看向蘇乞年,「還有那一門拳法,似乎脫胎於龜蛇拳,不知道又是武當哪一位高手推演出來的新功夫。」

    「不過可惜,你太自負了,也難怪,你年紀輕輕,就取得這樣的成就。」

    余絕清反手握住背後龍虎盤踞的火紅劍柄,剎那間,他整個人透發出來一股灼熱如火的氣質,這氣質孤絕傲然,似乎一切都不被放在眼中。
x24685 發表於 2016-3-28 23:22
第二十七章 兩千年第一

    龍虎山《抱火劍》的傳人。

    余絕清手握劍柄,氣質凌厲而張狂,無形鋒芒鎖定蘇乞年。

    「可惜,這個世上,並不是只有你一人貫通所有暗竅!」

    咻!

    余絕清話音剛落,背後火紅長劍就出鞘,一道劍光如虹,彈指間就刺到蘇乞年身前三寸之地。

    這一劍不是任何一式劍法,就是基礎劍法中的刺劍。

    不過這一劍到了這余絕清手中,就比閃電還要快,比颶風還要凜冽,真氣內蘊,那股鋒芒未至,蘇乞年周身空氣就支離破碎。

    基礎劍法道境!

    蘇乞年眼中神芒一閃,這余絕清雖然姿態狂傲,盛氣凌人,有一種天下螻蟻皆為蚍蜉的心境,但不可否認,這位龍虎山《抱火劍》的傳人,的確不同凡響,只是這一劍,就並非只是仰仗其兄長之名,而是有真材實料。

    鐺!

    下一刻,刀光一閃,就聽到金鐵交鳴之聲,余絕清挑眉,手中長劍更快,只一招刺劍,在他手中竟如疾風驟雨,劍光一縷縷,如百千火流星,刺入真空世界,劃過真空壁壘,濺起一溜溜熾熱的火星。

    蘇乞年眸子一瞬熾亮,余絕清劍法如電,他刀法更快,赤金長刀看不見刀身,只有一縷縷刀光交織,如重重幻影,穿梭於真空中,神出鬼沒。

    叮叮叮叮叮!

    須臾間,兩人刀劍相交,金鐵碰撞聲連成一線,一瞬間不知道交手多少招,一點真空以兩人刀光劍影交織之處綻開,瞬間籠罩方圓二十丈的大地。

    「快退!」

    胖子暴喝,拎起身後看得目瞪口呆的中年遊俠兒就遠遠避開。

    呼吸凝滯。一些江湖散修躲避不及。頓時被席捲的真空氣浪震飛,就是一些宗派、世家子弟,也不禁駭然,這兩人的交手。只是最初的試探就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簡直不像是三流開天境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如那位龍虎山當代小天師的幼弟,一些人看出來,一身內家修為。分明已經餓虎跳澗,步入三流小成之境。看似比另外兩名龍虎山弟子還要不如,但是其當初築基,乃是以龍虎山頂級築基功《龍虎訣》九層圓滿的功力築基。貫通了一身三百六十五處暗竅,而今雖然只是三流小成的修為。但是內家真氣之凝練與雄渾,並不比尋常初入二流龍虎境,覺醒內家本源的高手遜色分毫。

    而那名武當少年。卻僅僅只是貫通了一條十二正經的修為。

    鐺!

    十息後,刀劍碰撞,綻放出奪目的光,火星飛濺,得有拇指大小,而撞擊聲恢宏如鐘鳴。

    呼!

    余絕清足踏虛空,身形躍起,足有十來丈高,他雙目凝視手中劍,什麼張狂傲意都收斂,龍虎環抱的火紅劍身,岩漿一般赤紅的劍氣浮盈而起,自劍尖吞吐,足有近兩尺長。

    《抱火劍》!

    屬於龍虎山的頂尖劍法,尚未出手,蘇乞年就感到一股灼熱的真意氣息,似乎一口巨大的火焰熔爐,將他籠罩在內。

    這是一種對無形精神的灼燒,而精神把握念頭,念頭掌控肉身,一旦精神被鎮壓,肉身也再無半點反抗之力。

    轟隆隆!

    下一刻,余絕清出劍了,他身在十丈虛空,一劍凌空刺下,頓時天地間只剩下一道赤紅劍光,一道道兩尺長的赤紅劍氣噴薄,交織,竟似凝成一輪火紅大日,墜落下來。

    大日墜空,空氣粉碎,所過之處,一道粗大的真空劍痕被洞穿,乃至真空壁壘蕩漾,生出淡淡的漣漪。

    好強的一劍!

    遠方,有幾名諸宗派、世家的年輕高手驚駭欲絕,他們身在三流大成之境,年近而立,此時看到這一劍,竟有一種無從抵擋的感覺,甚至遠觀,都感到精神極為的壓抑,生出一種要被點燃的錯覺,可以想像,直面這一劍的那個武當少年,需要承受怎樣的壓迫,那是源自肉身與精神的雙重碾壓。

    「龍虎山《抱火劍》,果然名不虛傳!」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頂尖劍法,雖然這位小天師的幼弟尚未領悟有三成之力,但只憑這一劍,就是初入二流龍虎境的高手,也要暫避鋒芒。

    「紅日墜落,這是殘陽,殘陽如火,也不過過眼煙雲,終將消逝的都不會再歸來。」

    蘇乞年長吟,身在《抱火劍》真意的籠罩之間,他身不動,魂不動,神靈身坐鎮神庭,《抱火劍》真意雖強,卻也不能夠攻破他的神庭,孕神立道,有了意志支撐的精神,就不再如之前一般脆弱,如靈魂有了舵手,不是什麼力量都能夠侵蝕的。

    咻!

    緊接著,蘇乞年出刀了,內家真氣自刀身浮盈而起,這是一縷如曦光般的內家真氣,充滿生機。

    剎那間,千絲萬縷的曦光迸濺,締結,刀光一下熾盛,宛如一輪大日昇空,無量光明普照世間,照亮天地六合,五湖四海。

    紅日幻滅,一輪熾盛的大日昇起,高懸九天。

    隨後,一道淡金身影就墜落大地,那是余絕清,他落地之後踉蹌倒退,一連退出十數丈,拄劍而立,面色蒼白,《抱火劍》真意灼熱,而對方的刀法真意更加熾盛,真氣之凝練與雄渾,居然比他更勝一籌。

    直到此時,他腦海中終於浮現出來一個名字,到了此時,他哪裡還猜測不到蘇乞年的身份,只是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快就築基了。

    噗!

    到底沒有抑制住被蘇乞年刀氣震盪的內腑,余絕清吐出一口逆血,而後死死地盯住蘇乞年,一字一頓道:「你是武當青羊峰傳人,蘇乞年!好一式《休命刀》,不過一流的刀法,居然能夠施展出來至少六成之力。」

    什麼!

    這一下,界亭石台四方,諸多江湖武林中人就瞪大了眼珠子,剎那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匯聚而來。

    「武當小神仙!那位將武當《龜蛇功》練至第十層的青羊峰掌峰!」

    「我大漢十門至強刀法,排名第十的《休命刀》傳人!」

    即刻,界亭石台四方就如炸開了鍋,很多江湖中人沒有想到,這位青羊峰掌峰,年僅十六歲的《休命刀》傳人,居然這麼快就築基,步入了三流之境。

    如此一來,僅僅貫通一條十二正經的修為,卻生生將身為龍虎山《抱火劍》傳人的余絕清碾壓,也就勉強能夠說得通了。

    但還是強得有些離譜了,一些宗派世家、門派的年輕弟子暗暗咋舌,那《休命刀》刀法未免也太過霸道,連《抱火劍》都能夠破去,就過於玄奇了。

    同時,他們也聽到余絕清所言,這位武當小神仙居然將這門一流刀法的攻伐力參悟到達了至少六成,若是修為等同,那就至少需要一門頂尖武學,且至少參悟到達了三成之力,才能夠與之不分軒輊。

    蘇乞年歸刀入鞘,事實上,自他築基開天之後,以休命真氣再次施展《休命刀》,攻伐力就至少提升了一倍,由原來正常的四成一下攀升至八成,且隨著時間流逝,這門刀法的攻伐力還在堅定不移地緩緩提升。

    不過同時,蘇乞年也感到體內生命精氣的永恆衰弱,或許胖子等人沒有察覺,蘇乞年卻能夠清晰感知己身,兩鬢的深處,已經有幾絲白髮生根。

    「今日所賜,他日定當奉還!」

    余絕清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再沒有登臨界亭的意思,自然也放棄了前往衡山山腳觀禮的機會。

    蘇乞年看三人很快離去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氣,並不以為意,他相信,只要現在不是他的對手,那麼此後隨著時月的流逝,彼此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乖乖,年紀輕輕,就載入了史記,不過聽說列傳還沒有成稿。」

    握著酒葫蘆的老頭子喃喃道,而後臉上的褶皺綻開,他深吸一口氣,感嘆道:「還是年輕好啊!」

    人群無聲無息地分開,這時候,界亭石台前,諸多江湖散修、遊俠兒都自主分開一條通路,這些終日裡在江湖中爬摸滾打的老中青三輩人,此時看向蘇乞年四人的目光就有一些不同,少了幾分敬畏與距離,多了幾分親近與柔和。

    蘇乞年一行四人登界亭石台。

    兩名衡山弟子面露微笑,甚至顯現出來幾分拘謹之色。

    十丈築基碑前,靜谷出手,化掌為刀,近乎道境的基礎刀法,加上揣摩感悟自《休命刀》的幾分神韻,勉強躋身第九百九十七位。

    清羽再出手,並指成劍,《青光斬妖劍》如一道青電橫空,最終躋身第六百一十六位。

    胖子《澤雷掌》按落,天地元始之氣垂落,金芒衝起,雖然不及此前的那位峨眉《滅絕刀》傳人杜輕笙,卻也躋身第三百九十二位。

    最後,蘇乞年在十丈築基碑前站定。

    眾目所視,空氣扭曲,一匹龍馬身披金紅龍鱗,自遙遠的時空深處邁步而出,既而衝入蘇乞年體內,與之合一。

    一隻拳頭,混元氣血繚繞,熾盛如太陽,落到築基碑上。

    鐺!

    下一刻,一點金芒如朝陽初升,自碑底跳出,瞬間登頂,有無量光輝。
x24685 發表於 2016-3-29 16:39
第二十八章 百變千幻雲霧劍

    這是一幅足以永恆烙印在所有人腦海中的畫卷。

    築基碑頂端,一點金芒綻放,其他九百九十九道烙印盡皆黯然失色。

    一道無形的念頭自築基碑中傳遞過來,沒有半點情緒波動,這是屬於築基碑的靈性。

    蘇乞年念動間,八個大字就在築基碑頂浮現出來。

    武當青羊峰蘇乞年!

    兩千年來,龍虎榜以下,築基第一人!

    這第一人並非是指於築基境的修為高低,而是於築基境內的攻伐力的高低。

    很多江湖中人感嘆,若是日後這位武當小神仙有望登臨龍虎榜,這築基碑上的烙印也會自動隱去,但至少目前來看,這兩千年來築基境攻伐第一的位置,多半是無人能夠撼動。

    沒有再去嘗試開天碑,蘇乞年明白,或許眼下的自己可以在碑上留下烙印,但畢竟修為太淺了,兩千年來,開天境強者輩出,多少頂級八層築基功、九層築基功圓滿的高手築基,開天闢地,蘇乞年雖然孕神立道,意志堅凝,但也不會盲目。

    「蘇少俠,這是令牌。」一名衡山弟子恭敬雙手遞上一枚檀木令牌。

    ……

    衡山山腳。

    遠隔數里,就有衡山外門弟子封鎖山路。

    蘇乞年四人出示令牌,就有衡山外門弟子引路,是夜,等到蘇乞年一行來到山腳下,已經有數百人盤膝靜坐。

    沒有人開口,僅有幾人睜開眼,看了蘇乞年四人一眼,就再次閉上雙眼,都是諸門派、世家的年輕高手,能夠在界碑上留名。皆有自己的城府。

    蘇乞年四人也尋了一處空地盤坐下來。只見遠方三、四十丈外,山腳下一片綠草凝碧的空地上,月光下,一名年約二十三、四歲的青年盤膝而坐。有劍橫於膝前。

    衡山派大師兄!

    蘇乞年目光微凝,不用別人指點。他也能夠猜測出來這個青年的身份,因為不論是那乾天一劍清乾,還是當初有過數面之緣的少林明覺小和尚。窮酸書生洛霜,身上都有一種近似的氣質。

    本來蘇乞年並不理解。現在他孕神立道之後就看出來,那是一種對於己身武道的信念,是立在同輩武道之巔的不敗之心。

    雲霧千幻蕭寒!

    五嶽劍派衡山一脈這一代的大師兄。

    他一身黑袍。似乎與這夜色融為一體,一口劍卻如白霧霜雪。此時盤坐在那裡,身上氣息若有若無。

    蘇乞年看不透,他也沒有刻意動用神靈身去窺探。他明白,這位衡山派大師兄在蓄勢,接下來的一戰,必定石破天驚。

    如武當,也有人在此,卻是那顯定峰一脈的清流道人一行五人。

    靜谷不語,只當沒有看見,他盤膝靜坐,呼吸吐納,不放過每一刻的提升。

    而除了一干江湖宗派、世家年輕高手之外,數百衡山弟子立在山腳,還有諸多執事、護法、長老,眾人都保持緘默,也收斂身上的氣息,顯然這一戰不僅對於蕭寒很重要,對於整個衡山而言,也同樣重要。

    能夠擁有一名登臨龍虎榜的年輕高手,於一宗一派一世家而言,意義非凡,即便是身為鎮國大宗,歷代也少有超過兩人登臨龍虎榜,天下武林,奇功絕技多如過江之鯽,年輕高手太多,百舸爭流,也就只有八十一把交椅。

    當今五嶽劍派,唯一一名登臨龍虎榜的乃是出自華山的年輕高手,龍虎榜上位列第三十三位,江湖人稱九絕劍的步長青。

    ……

    辰時將至,又有近百人來到衡山腳下,不過真正於界碑留痕的,不過二、三十人,而每一塊令牌,可以攜帶五個人。

    這些後來者,目光就微不可查地落到蘇乞年四人身上,尤其是蘇乞年的身上。

    武當《龜蛇功》第十層,這位而今年輕一代唯二的頂級築基功第十層成就者,築基碑兩千年攻伐第一,不得不令眾人矚目。

    不過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就從蘇乞年身上離開,因為辰時到來,東方有朝陽衝出大地。

    橘紅的太陽升起,一道身影自遠方行來。

    這是一名約莫弱冠之齡的青年,手中持一口碗口粗的金紅鐵棍,他粗布麻衣,赤著兩條手臂,看上去筋肉飽滿,彷彿有一條條小龍在皮膜之下蟄伏。

    青年沐浴朝陽而來,遠遠看去,彷彿自大日中降臨的的太陽之子,他氣息巍峨,腳步不快,但每一步落下,都重若千鈞,初始還很輕,隨著其臨近,眾人只感到腳下的大地都隱隱震動起來,彷彿一座大山碾壓而至。

    「玄陽宮神子,《太上玄陽棍》傳人,太陽之子陸羽!」

    有年輕高手沉聲道,玄陽宮乃是一座傳承數千年的頂尖宗門,底蘊深厚,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千多年前九大妖聖降臨的黑暗年代。

    歷代玄陽宮宮主,都是元神榜上排名前十的大高手,只是歷代無人能夠窺視天命,否則這世間,就不只是十座鎮國大宗。

    蘇乞年睜眼,起身,他捕捉聲音,知曉這位太陽之子不過出道兩年多,若非是年歲尚輕,底蘊還不夠深厚,就不僅僅只是龍虎榜上第八十把交椅,傳聞《太上玄陽棍》至大剛陽,放眼天下,諸多頂尖武學中也足以排在前列,少有同輩人可以接得住一棍。

    嗡!

    這時候,山腳下,如波浪般隨風舞動的青草中,衡山這一代的大師兄睜開眼。

    膝前,如雲霧霜雪的長劍顫鳴,他目光如劍,橫跨數里之遙,落到那直如龍行虎步,氣息巍峨的太陽之子身上。

    轟隆隆!

    相隔數里,兩人之間的虛空生驚雷,這雷音直接自眾人的腦海中響起。

    虛空雷音!

    很多年輕一輩高手凝神,想要步入龍虎榜,至少都要涉足精神領域,並如這般,精神力開始初步干涉現世,精神力碰撞,才能生出這樣宛如真實的雷音。

    精神駕馭肉身,精神越強,對於肉身真氣的把握也就越深入,愈發深刻入微,就算是對於武學的領悟沒有精進,隨著精神力的不斷提升,也能夠逐漸深入進去,提升攻伐力,這就是一種另類的捷徑。

    先掌握攻伐力,再體悟境界,只要不在力量中迷失自己,也不失為一條大道。

    呼!

    下一刻,本來盤坐在草叢中蕭寒消失了。

    很多年輕高手眼中精芒爆閃,如蘇乞年,則是第一時間運轉神靈身,洞徹虛妄,照見本源。

    太快了!

    那蕭寒身形只幾個閃爍,就跨越了數里之地,他身姿縹緲,如雲如霧,步法變幻,令人捉摸不定。

    「《雲霧千幻》!」

    靜谷開口道,這是衡山聞名天下的一流上乘輕功,甫一施展,就如天上流雲,山澗濃霧,縹緲不定,難以測度。

    咻!咻!咻!

    與此同時,蕭寒出劍了,這位江湖人稱雲霧千幻的衡山大師兄甫一出手,就令得很多年輕高手心驚,居然沒有一點保留,一上來就動用了極盡修為和武力。

    如雲霧霜雪一般的長劍消失了,只剩下一道道雪白的劍光,成百上千,一道道,一縷縷,糾錯糾纏,如雲如霧,每一劍的方向都不同,每一劍的軌跡都大相庭徑。

    難以形容這是怎樣變幻莫測的一劍,這樣千百劍瞬間襲來,到底要如何抵擋,很多觀戰的年輕高手面色蒼白,覺得自己若是面對這一劍,多半逃不過一死,根本抵擋不住。

    《百變千幻雲霧劍》!

    這是衡山名震天下的頂尖劍法,早年這門劍法稱之為《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後來經過歷代衡山先賢,頂尖元神人物不斷參悟,乃至有天命宗師出手推演,最終化繁為簡,本來有十三式,數千年過去,就只剩下了一劍,成了這一門曾經一劍誅絕八大妖王的《百變千幻雲霧劍》。

    說是只有一劍,但在此時的蕭寒手中,這一劍彷彿可以無限衍化,一劍化十劍,十劍化百劍,百劍化千劍。

    剎那間,空氣如蜂窩一般,儘是密密麻麻的真空劍孔,每一劍落下,都掀起狂風氣流,土地被無形鋒芒切割,犁出一道道深達數尺的巨大劍痕。

    這一劍雖然足以驚世駭俗,但蘇乞年卻不為所動,他能夠捕捉到,在這一門劍法中,似乎有什麼要脫胎而出,破開桎梏。

    轟!

    就在蕭寒出劍的瞬息之後,那位來自玄陽宮的太陽之子出手了,碗口粗的金紅鐵棍如同烙鐵一般,燃燒起金紅色的火焰,燒穿真空,一股驚人的熱浪擴散開來,哪怕相隔數里,眾人也能夠感到熱風撲面,似乎酷暑提前降臨。

    「不是尋常火行真氣,而是玄陽宮鎮宮心法《太上玄陽經》覺醒的至陽真氣。」

    很多年輕高手目光灼熱,內家真氣到了二流龍虎匯聚,覺醒之時,大抵逃不過七種本源的範疇,這其中,又以陰陽兩種本源之力最為稀少,同樣想要覺醒這兩種本源真氣,不是一流以上的內功心法,根本承載不了這樣的陰陽大道。
x24685 發表於 2016-3-29 18:32
第二十九章 武道之勢

    嗚!

    碗口粗的金紅鐵棍被掄動,太陽之子陸羽裸露的手臂皮膜下,勁力湧動,彷彿有一條條小龍在咆哮,灼熱雄渾的太上玄陽真氣灌注,金紅鐵棍落下,彷彿一座大山崩塌,砸落下來,有怪風嗚咽,如泣如訴。

    這一棍足以令天地失色。

    棍身燃燒熊熊玄陽道火,隨著這一棍落下,方圓數十丈的空氣粉碎,被打入真空世界。

    既而,碗口粗的棍身攪入漫天劍光中,猛地一震,數百上千道劍光崩碎,只剩下寥寥數十道劍光黯淡。

    鐺!

    又一棍,金紅鐵棍如一根天柱,直搗黃龍,僅剩的數十道劍光也潰滅,屬於蕭寒的身影顯現,撞破真空世界,橫飛出去數十丈。

    咚!

    他足尖點地,草皮被掀開,泥石飛濺,整個人身形一閃,又消失不見。

    劍光再起,千絲萬縷,百變千幻,這一劍,分化出來更多的劍光,已經不止一千道,彈指一瞬間刺出這麼多劍,就是此地諸宗派、世家很多用劍的年輕高手也勃然色變,雖然劍力難免分散,極易被對手以力破巧,但是同境之中,又有幾人能夠擋得住這一劍,破得開這連綿不絕,交織締結的千幻劍網。

    太陽之子陸羽身不動,依然只是一棍,一式《太上玄陽棍》,沒有過多的花俏,有的只有凝練至極的剛陽勁力,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嘭!

    雪白劍氣飛濺,如碎片飛舞,方圓百丈大地,草葉翻飛,劍氣落下。頓時留下無數細密的劍孔。

    蕭寒再次倒飛出去。這一位衡山大師兄此刻落在下風,根本破不開那一棍,百變千幻,劍光再多。也不能破開那《太上玄陽棍》的勁力,突破進去。鋒芒一露,就被碾得粉碎。

    儘管如此,這山腳下。也沒有哪一宗,哪一世家的年輕高手敢生出絲毫小覷。不是那衡山大師兄不夠強,而是那一位太陽之子太強,若論內家修為。兩人也相差不多,皆身在二流下乘巔峰之境。而此時山腳下眾多年輕一輩,可堪比擬者,也絕不超過一掌之數。

    嗡!

    劍光再起。這一次鋒芒更盛,無形劍道鋒芒切割,空氣被撕裂,隨著蕭寒長劍攪動,頓時化作一條鋒芒長龍,噬向陸羽。

    百變千幻雲霧劍再變!

    超過一千道雪白的劍光炸起,每一劍都引動無形鋒芒,相隔百丈之遙,隨著蕭寒這一劍落下,鋒芒無形,而那位太陽之子身前的空氣沒有半點徵兆,支離破碎。

    「螢火之技!」

    粗布麻衣的太陽之子冷哼一聲,手中名傳年輕一輩的玄陽棍再次掄動,徑直砸向右前方一處平靜虛空。

    鐺!

    火星四濺,一片真空綻開,玄陽棍燃燒熊熊道火,落在真空壁壘上,濺起一溜火花,有鋒芒迸濺,草皮翻飛,一道長達十丈的可怖劍痕頓時顯現出來。

    劍法可怕,棍法更可怕!

    蘇乞年瞳孔微微收縮,這就是龍虎榜上年輕人傑的武功,不僅僅是攻伐力冠絕年輕一輩,對於武學的體悟與運用,也遠遠超出常人的想像,手段之老練,倒像是精研了數十年以上。

    除了修為之外,這也是他與這些龍虎榜年輕人傑的差距之一。

    轟!

    這一刻,那位太陽之子第一次動了,粗布麻衣猛地揚起,碗口粗的玄陽棍在草叢中拖動,所過之處,燃起熊熊道火。

    好深厚的內家真氣!

    有年輕高手心驚,那是練武之人龍虎匯聚之後點燃的內家道火,想要激發這樣的道火,於內家真氣的消耗是海量的,這位太陽之子卻如此揮霍,可以想像,其一身內家真氣,到底深厚雄渾到何種境地。

    陸羽的腳步由慢及快,慢時不過一步兩三丈,到了後來,一步邁出,就橫跨三十丈,數息後,碗口粗的玄陽棍力劈而下。

    吼!

    玄陽棍一動,就生出嘶啞的風吼聲,棍梢劈入真空,摩擦真空壁壘,生出細密的漣漪。

    真空波紋!

    這是比扭曲真空更強的力量,真空波紋所過之處,哪怕是堅固如斷髮利刃,九成以上也要被絞碎,化成一堆碎鐵。

    蕭寒的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手中比雲霧霜雪還要潔白的長劍震鳴,劍光起,同樣一式《百變千幻雲霧劍》,這一次綻放的劍光卻只有五百道,但是劍法真意卻強盛了幾乎一倍,那雪白的劍光近乎凝實,又飄渺不定,軌跡和方向愈發模糊、朦朧,如隔著一層輕紗,霧裡看花。

    嗯!

    這一瞬間,包括那太陽之子陸羽在內,如蘇乞年等觀摩的年輕高手皆目光一震,此時,這劍法已經與最初的《百變千幻雲霧劍》不同,劍法真意凝實,少了幾分變幻,但劍力真意卻盡皆暴漲。

    叮!叮!叮!叮!

    劍光衝入真空,與玄陽棍碰撞,而後炸碎。

    蕭寒後退,陸羽玄陽棍落下,如影隨形。

    須臾間,兩人就跨越數十丈,而蕭寒長嘯一聲,劍鳴鏗鏘,這一次只有兩百五十道劍光,近乎實質,劍法真意再漲,劍力熾盛。

    陸羽嘴角泛起冷笑,玄陽棍一震,就全部打滅。

    不好!

    這一下,諸多衡山弟子就色變,《太上玄陽棍》至大剛陽,那位太陽之子更將其領悟到了至少四成之力,一棍落下,以力破道,純粹的力量碾壓,《百變千幻雲霧劍》雖強,以他們大師兄的領悟層次,還不足以抵擋。

    而蘇乞年嘴角卻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分明看到,那蕭寒的臉上沒有半點驚惶,這一刻竟出奇地沉靜。

    又一劍綻放,百變千幻,只剩下一百道劍光。

    亮如白雪的劍光,劍氣吞吐,真空扭曲,百十道劍光洞穿,同樣掀起細密的漣漪。

    鐺鐺鐺鐺鐺!

    劍光與玄陽棍碰撞,金鐵交鳴聲鏗鏘,如古寺銅鐘撞響,那勢如破竹的玄陽棍終於微滯,被劍光衝擊,生生彈起。嗯?

    陸羽挑眉,這位出自玄陽宮的太陽之子冷笑:「將我當成了磨劍石嗎?」

    轟隆隆!

    玄陽棍在手中轉動,竟生出驚雷之音,這位太陽之子止步,而後擺出一個起手式。

    不同於《太上玄陽棍》,碗口粗的金紅鐵棍上,道火熊熊,倏爾暴漲,金紅火焰中,似乎凝結出一頭三足異鳥的虛影,這虛影朦朧,但甫一現世,就散發出來一股雍容尊貴的氣息,更伴隨著一股難言的威嚴氣勢。

    最重要的是,虛空中,竟有點點金芒浮現,而後朝著那玄陽棍匯聚而來,天地都好像凝滯了,哪怕遠隔裡許之地,諸宗派、世家年輕高手也感到渾身一緊,虛空似乎變得粘稠,有一種舉步維艱的感覺,不僅僅源自肉身,精神亦是如此。

    這是……

    蘇乞年目光一震,不同於真意純粹碾壓精神,這種力量太恢弘了,有一種面對整個天地擠壓的錯覺。

    「武道之勢!這是棍勢!」

    不遠處,有年輕高手接連倒吸幾口涼氣,一字一頓道。

    武道之勢!

    蘇乞年心中一動,就聽見靜谷深吸一口氣,解釋道:「那是唯有步入二流之境,覺醒內家本源之後,才能夠在武學真意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參悟出來的一種可怕武力,那涉及到本源玄奧,而創衍二流以上的武學功法,最重要的就是蘊藏有本源玄奧,所以尋常人領悟再深,至多也只能把握六成之力,而剩下的四成之力,就必須領悟出來這門武學蘊藏的本源玄奧,再與其真意相契合,最終蛻變而成的,就是這股足以引動天地本源之力的武道之勢。」

    頓了頓,靜谷又道:「而看這起手式,不是那《太上玄陽棍》,多半是那陸羽自行領悟創演出來的一門二流棍法,看其起手式的威嚴氣勢,怕是極為接近了二流上乘武學的層次。」

    蘇乞年聞言頓時瞭然,難怪龍虎榜上諸多年輕人傑都選擇創武,要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想要施展出來一門二流以上武學的十成之力,就需要參悟本源玄奧,而顯然,參悟前輩先賢的本源玄奧,遠不如自身領悟,再創演出來一門二流武學來得簡單,更能不斷蛻變、進化,不斷晉陞,直至一流,乃至證道頂尖元神之位。

    甚至因為是自行開創,與己身絕對契合,創武之人或可超越極境,展現出來十一成,乃至十二成的攻伐力。

    ……

    這是一股於二流人物而言,絕對可怖的威嚴氣勢,棍勢升騰,空氣瞬間變得灼熱、扭曲,最終,於那丈長的碗口粗的玄陽棍上,凝聚出來一道長達丈許的金色棍氣,至剛至陽的氣息瀰漫虛空,那太陽之子的氣勢也水漲船高,落到蕭寒眼中,其整個人似乎無限拔高,如同一尊古老的太陽神,目光所視,整個天地都對他產生了排斥。
x24685 發表於 2016-3-30 01:10
第三十章 天道之力,返山殺途

    屬於天地間的至陽本源之力,自茫茫虛空深處而來,此刻的陸羽,彷彿真的太陽之子,他雙手握住一口比碗口還粗的金色鐵棍,本來不足一丈的玄陽棍,此時足有兩丈長,金光燦燦,似乎支撐起太陽仙宮的天柱,有神獸金烏盤亙其上。

    「罡氣!」

    有年輕高手沉聲道,到了此時,已經不能稱之為棍氣了,凝聚了至陽本源之力後,這棍氣之凝練、灼熱,比之前至少強盛了一倍有餘,如果是劍氣,就該稱之為劍罡,若是刀氣,就蛻變成為刀罡。

    轟!

    金光燦燦的玄陽棍掄起,方圓百丈之地,瞬間化成真空世界,將蕭寒籠罩在內。

    棍勢鎖定,虛空都變得黏稠了,精神力更受到一股灼熱的壓迫,有一種被點燃的跡象。

    啾!

    似乎有金烏啼鳴,隨著這一棍落下,蕭寒周身數丈之地,大地生生塌陷,他雙足沒入土泥中,直至膝蓋關節。

    山腳下,很多衡山弟子捏緊了拳頭,就是一些執事、護法,也蹙眉,這樣的切磋,就算是他們這樣的長輩也需要重視,如蕭寒這樣的後輩,已然有了後來居上之勢。

    噗!

    出乎預料的,此時,蕭寒笑了,他鬆開手中長劍,沒入土泥中,而後張開雙臂,閉上雙眼。

    一些宗派、世家年輕高手挑眉,蘇乞年神靈身洞穿虛妄,照見本源,卻是察覺到朦朧的,層層疊疊的虛空深處,隱隱有點點白芒開始浮現,要滲透虛空,降臨現世。

    十丈,三丈。兩丈。一丈,九尺……

    細密的真空波紋隨著粗如天柱的玄陽棍落下,瞬息間臨近蕭寒身前三尺之地。

    衡山腳下,幾名護法渾身筋肉繃緊。哪怕對於這位師侄再有信心,此時也忍不住欲出手。這是他們衡山這一代天賦資質最高的傳人,若是今天被人打死在自家山腳下,那麼從明日起。他們衡山派再難在五嶽劍派中抬起頭,也會貽笑整個江湖。

    嗡!

    就在這瞬息之後。衡山腳下,諸多衡山弟子,乃至是諸宗派、世家年輕高手身上的長劍齊齊震鳴。

    「這是……」

    不用想。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到那位衡山大師兄身上。

    不知何時,那鬆開長劍的一隻手再次落到劍柄之上。虛空中,點點白芒森寒,自虛空中來。屬於本源的氣息降臨。

    咻!

    長劍抬起,一瞬間,劍尖凝聚出來足有丈長的實質般的雪白劍罡,隨著這一劍刺出,再沒有百變千幻的劍影,只有一劍,縹緲不定,若云卷云舒,霧海沉浮,寒氣如潮,洶湧而出。

    咚!

    雪白劍罡與玄陽棍碰撞,宛若天界戰鼓擂動,一瞬間迸射出刺目的光,金色罡氣與雪白罡氣交織,一股棍道鋒芒厚重灼熱,另一股劍道鋒芒凌厲森寒。

    細密的真空波紋蒼白而可怖,隨著這股熾盛的光朝著四方擴散開來,與此同時,兩道身影飛退,須臾間就到了百丈之外。

    嘭!

    玄陽棍拄在身前,陸羽眸子很冷,止住身形,臨近的漸弱的真空波紋撞擊在玄陽棍上,頓時潰散開來,空氣坍塌,開始癒合。

    這是一口無痕寶兵,是這位太陽之子耐以成名的隨身兵刃。

    另一頭,同樣拄劍而立的蕭寒揮劍劈散真空波紋,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不過目光卻前所未有的湛亮。

    「好一個百變千幻,果然智計無雙,陽極陰生,原來都只是為了這一劍。」

    陸羽冷哼一聲,本來以為這蕭寒是為了借他之手磨礪劍法,令其不斷蛻變,沒想到早已算計好了此後種種,這是料定自己不會讓他如願,從而借他棍勢,借至陽本源衝破桎梏,陽極陰生,誕生出來這如冰的玄陰本源。

    還有那一劍,雖然脫胎於《百變千幻雲霧劍》,卻已經截然不同,這一劍劍力之凝練,就算是陸羽曾經見識過的一些龍虎榜高手,創造出來的劍法與之相比,怕也要略遜一籌。

    這時,朝陽尚未升起,有紫氣東來,一股莫名的浩瀚波動自九天之上垂落下來,雖然眾人看不見,卻能夠隱約感應到一股至高無上的念頭,無形無質,卻令每個人源自心靈深處生出一股敬畏之意。

    天降異象,天道之力降臨,相助凝聚真意種子,這是天道於創武者的餽贈。

    當然,只限於二流以上涉及天地本源的武學功法,若是尋常三流武學,止於技法,卻不可能令天道生出感應。

    僅僅十息之後,那股天道波動就消弭,等到蕭寒再睜開眼,刺目的精芒迸射,很多宗派、世家年輕高手忍不住避過目光,不能直視,同時心中駭然,天道之力相助凝聚真意種子,也是對於精神力的淬煉,雖然只有短短的十息,但可以想像,這位衡山大師兄此刻比十息前絕對更強了幾分。

    深吸一口氣,陸羽平復心緒,目光變得平靜,開口道:「這一劍叫什麼。」

    蕭寒略一沉吟,收劍歸鞘,輕笑道:「得承陸兄之力,蕭寒方才一舉功成,此劍當為《承羽劍》。」

    《承羽劍》!

    衡山腳下,諸多衡山弟子皆露出激動振奮之色,今日之後,衡山再出一位龍虎榜年輕人傑,這一戰雖然未曾分出生死,但也近乎平分秋色,加上創武功成,天道餽贈之後,雖不說取代這位玄陽宮太陽之子的排名,在與那位第八十一把交椅的龍虎榜高手分出勝負之前,已足以並列,同坐第八十一把交椅。

    聞言,來自玄陽宮的《太上玄陽棍》傳人目光才終於生出幾分柔和,既而,這位太陽之子目光掃過四方,轉身邁步,就迎著朝陽遠去。

    「衡山蕭寒,多謝諸多同道觀禮!」

    緊接著,這位衡山派大師兄看向蘇乞年等人,抱拳一禮,也轉身負劍離去,並沒有上前與眾多年輕高手寒暄的意思。

    沒有人不滿,因為諸多年輕高手知道,此人絕對擁有這樣的資格,他們親眼見證一名龍虎榜年輕人傑崛起,創武功成,這絕對是一場珍貴的經驗,可以在他們此後的修行路上起到借鑑的作用,觀摩龍虎榜高手交手,很多年輕人才深深明白己身的不足,同時暗暗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傲氣,變得謙遜,知道現在的自己,也遠遠沒有達到睥睨同輩的修為,更加沒有那種資格。

    蘇乞年也生出諸多領悟,對照己身,他終於明白龜蛇拳第十式後,他應該走哪一條路,那將要蛻變的,是屬於他將要創造的武學真意,只是還缺少一個契機,才能夠真正誕生。

    但蘇乞年顯然並不想就這樣輕易創造出來另一門拳法,即便這門拳法是以休命真氣為根基,一旦出世,哪怕只是三流拳法,其拳力多半也不會比諸多龍虎榜人傑創演的二流武學遜色多少。

    蘇乞年心存野望,他要參悟屬於休命真氣的本源玄奧,哪怕未曾步入二流龍虎境,未曾覺醒本源,他欲提前打開那扇大門,在每一境,將自己的攻伐力提升至所能達到的極限之境,乃至跨境殺伐,橫行無忌。

    很快,衡山腳下觀禮觀戰的諸宗派、世家年輕高手就散去,蘇乞年一行四人也離開,回返武當山。

    而這一路上,卻並不太平,自界亭前曝露了身份之後,這一路上,蘇乞年就受到了大大小小接近一百場的挑戰,哪怕在官道邊的茶肆中歇腳,也會有人突然跳出來,大多都是年輕一輩,有修為不弱,三流大成,乃至是初入二流下乘之境,出自名門大派,傳承有頂尖武學,參悟到達三成之境,如蘇乞年,也幾乎動用全力,才勉強勝出。

    也有不過三流小成,乃至尚未小成,盲目自信者,欲借此成名。

    可惜,對於這些將他當成踏腳石的年輕人,蘇乞年出手不重,卻也不輕,至少留下了慘痛的教訓,多半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想到武當蘇乞年這幾個字就會心生懼意。

    除此之外,也有苦戰,十分凶險,有埋伏在暗中的二流高手,不止一人,突然出手,欲擒拿眾人。

    蘇乞年浴血,近乎動用極盡之力,不再留手,最終憑藉《鎮龍樁》汲取大地元氣,神靈身勾動天地元始之氣,生生將數名二流高手拖死,斬於刀下。

    索性沒有二流上乘人物出手,儘管如此,到了後來,蘇乞年一行四人也不得不小心隱匿行藏,蘇乞年明白,這些人是針對他,沒有下殺手,多半是有一流人物覬覦他的神靈身,欲摘取元神果,但這些人似乎又彼此之間存在顧忌,沒有人搶先出手,都只是手下代勞,甚至有時彼此勾心鬥角,相互猜忌,就令得蘇乞年得以逐一擊破,沒有被圍攻降服。

    而越臨近武當山,蘇乞年心中愈發不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莫大的危機將他籠罩,直到一行四人進入十堰州境內,這股不安終於攀升至極顛。
x24685 發表於 2016-3-30 14:26
第三十一章 混元一氣袋

    十堰州,茅箭縣。

    蘇乞年獨行,踏上官道,而胖子一行三人則改道鄖陽縣。

    官道清冷,除了一些行走江湖,腦袋懸在褲腰帶上的散修遊俠兒,只有商隊出行,一些平民百姓實在想要訪親,就只有跟隨商隊,否則就算能夠走出一縣之地,也難免在郊外落入野獸,乃至妖獸之口。

    走不過十里,蘇乞年止步,神靈身洞穿虛妄,就看到數里之外,一個中年人冷笑,手中拋出一隻通體流淌混沌氣的袋子,這袋子迎風直漲,須臾間就化作十數丈高,如一座小山般,升上天空。

    沒有逃避,因為一股莫名的玄妙氣機已經將他鎖住,天地如混沌,氣流坍塌,朝著天穹之上席捲。

    一隻如小山般大的袋子,袋口黢黑,對準了蘇乞年,就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

    鏘!

    蘇乞年出刀,赤金長刀出鞘,天地元始之氣匯聚,這一刀無所窒礙,沒有羈絆,嚮往光明,無限自由。

    這是休命第七刀。

    隨著蘇乞年長刀斬落,刀尖凝聚出來足有丈長的休命刀氣,熾盛如太陽,光芒萬丈。

    刀氣破空,切入真空,真空壁壘火星四濺,竟生出淡淡的漣漪。

    臨近裡許之地的中年人微微色變,遠觀這一刀,如他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一個剛剛築基,不過貫通一條十二正經修為的三流人物,居然能夠斬出這樣一刀,恐怕就算是尋常二流下乘人物,也很難抵擋住。

    更令中年人心驚的是,這一刀蘊藏的刀法真意,太熾盛恢宏了,可見其對於這一刀的掌握,攻伐力多半不止六成的境地。

    武當。青羊峰一脈。大漢十大刀法第十位,《休命刀》。

    然而這諸多情緒變化也只是瞬息之間,很快,中年人就露出冷笑。沒有任何一個二流人物能夠從混元一氣袋這口元神器中掙脫,遑論只是一個三流人物。即便有些特殊,哪怕身懷無痕寶兵,但這混元獸的獸皮。除了通靈神兵之外,沒有什麼可以撼動。

    嗡!

    熾盛的休命刀氣落入那黢黑的袋口。如被扭曲了一般,很快潰散,而蘇乞年也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被掀起。落入袋口,消失不見。

    伸出一隻手。那袋子就縮小,化成巴掌大小,落入中年人手中。

    他目光冰冷。寒意迸濺,掃過四方,嘴角泛起一抹嘲弄之色,轉身離去。

    哼!

    不多時,四方荒林中,就有數道身影隱去,隱約可見臉上的不忿之色,面對混元一氣袋這樣的元神器,除非是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否則沒有人能夠掙脫,若是由一流人物催動,就算是混元境高手,也很難掙脫,要九死一生。

    中年人速度很快,哪怕持有混元一氣袋這樣的元神器,也不敢有半點怠慢,他不過初入二流上乘之境,即便有混元一氣袋在身,也未必能夠抵得住那些一流混元境中真正無敵的人物,老主人在牽制其他窺視者,他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根據之前算計好的種種,潛藏身形,等待數日之後風聲過後,老主人來尋找自己。

    一念及此,中年人目光湛亮,有了這枚元神果,老主人就能勘破頂尖元神之道,證道元神,至此天地逍遙,再無拘束,而他也能得到那枚混元一氣丹,再過數年打熬,就能借此一舉貫通內外天地壁壘,臻至一流混元境,再添壽五十載。

    混元一氣袋中。

    這是一片灰濛蒙的虛空,蘇乞年落入其中,只感到內裡怕是足有百丈大小,這就比他混元熔爐中的虛空大上太多。

    好一口元神器!

    蘇乞年心中感嘆,這樣近乎神通的寶器,已經近乎仙佛之流的手段了。

    果然還是沒有逃得過劫數。

    不過蘇乞年並不慌張,祖竅神庭中,神靈身目光如刀,洞徹虛妄,照見本源。

    頓時,他的目光穿透濛濛灰霧,就看到那灰色如皮膜一般的袋壁,似乎是某種獸皮。

    第四重圓滿的《迷魂大法》運轉到極致,蘇乞年神靈身綻放奪目銀芒,他竭盡全力,目光終於貫透出去,照見真實。

    他看到外界山林呼嘯,越過溪流亂石,山峰在倒退,就明白這是那名出手的中年人在趕路。

    目光再轉,蘇乞年就輕咦一聲,在這口元神器內一角,他發現一處被隔離的所在,似乎一個氣泡,依附在袋壁之上,他目光洞穿進去,就不禁眼前一亮。

    下一刻,這如袋壁皮膜延伸的氣泡前,蘇乞年凝神,而後閃電般拔刀。

    赤金刀光閃爍,如陽光般的休命刀氣吞吐,斬在那氣泡皮膜之上。

    叮!

    一點火花濺起,赤金長刀被彈起,蘇乞年就蹙眉,這袋壁般的皮膜居然如此堅固,連無痕寶刀都斬不破。

    這就有些出乎蘇乞年的預料,他略一沉吟,手掌一翻,就有一枚小指大小,明黃如玉,光芒燦爛的異物出現在掌心。

    如意鈞鐵!

    傳聞世間有九大神鐵,得者成道,這枚如意鈞鐵碎片,乃是當初在摩雲山脈中,蘇乞年摧毀靈嬰祭時得到的,只是一直收藏在混元熔爐中,不敢輕易示人。

    神鐵有靈,這樣的天下奇珍,怕是證道頂尖的元神人物也要心動,而今沒有辦法,蘇乞年只有將其取出。

    只見小指大的如意鈞鐵明黃燦爛,有一種經天緯地的神韻,難以言敘,它晶瑩如玉,在蘇乞年掌心輕若鴻毛,但蘇乞年卻知道,一旦自己鬆開手,就足有千斤多重,落地要深深陷入土泥中。

    難以想像,若是這樣一口用如意鈞鐵鑄成的長刀,怕不是得有數十萬斤重,就算是二流龍虎境的高手,怕也是擦著就傷,碰著就死。且其無堅不摧,就算是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怕也難攖其鋒。

    手指摩挲神鐵,蘇乞年頓時感應到一股清晰的喜悅念頭傳遞過來,神鐵有靈,似乎隨著時月的流逝,這股靈性愈發旺盛。

    下一刻,蘇乞年曲指,指間神鐵如意,指尖一指尋陽。

    咻!

    一道流光如金,璀璨輝煌,如朝陽衝破雲霄,光芒籠罩大地。

    太快了,以而今蘇乞年的修為與氣血,休命真氣灌注,並以《尋陽指》催動,這枚如意鈞鐵比閃電還要快,噗的一聲,就將那氣泡皮膜洞穿,撕裂開來。

    而念動間,如意鈞鐵就重新回到手中,

    蘇乞年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這神鐵之力還是遠遠超出他的想像,這一指之下,誰人能擋,怕就是此前所見的如玄陽宮太陽之子等龍虎榜年輕人傑,怕也不敢直攖其鋒。

    不過到底是倚仗外物,並非是己身之力,蘇乞年壓抑下躁動的念頭,沒有被這股外力迷惑住精神意志,否則就是本末倒置了。

    氣泡破裂,看上去只有一人來高的氣泡甫一裂開,就如流水一般傾瀉出來白花花銀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塊塊純淨的赤金,同樣由大內督制,每一兩赤金,就等同於十兩雪銀。

    須臾間,蘇乞年腳下就被大量的雪銀混合赤金淹沒,哪怕以蘇乞年而今的心境,於金銀財帛並不在意,呼吸也不禁微微一滯,一眼看去,這雪銀一塊塊,都是五兩重的標準的雪銀,赤金也是五兩一塊,粗略估摸,雪銀怕得有近三萬塊,赤金也有千餘塊。

    這就差不多是二十萬兩雪花銀。

    而據蘇乞年所知,胖子曾經說過,就算是一峰一脈每一年花銷甚大,除非是重大的修葺建造,通常而言,一年也就是數千近萬兩雪銀的支出,需要交納給派中的供奉,差不多是五千兩雪銀上下。

    哪怕而今青羊峰尚未重立山門,不需要交納供奉,就算現在立即開山,算上諸多超出,眼下這些金銀,也足夠支撐起碼十年。

    普通人一生有多少個十年,這絕對是一筆巨大的收穫,蘇乞年目光湛亮,有了這筆金銀,此後他青羊峰一脈諸多經營和運轉,就不需要小心翼翼,斤斤計較,可以放開手腳,至於十年之後,蘇乞年相信,若是自己不死,也絕不會再為一峰一脈的日常維繫而憂心,屆時必定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毫不猶豫,蘇乞年伸手,混元熔爐在掌心浮現,而隨著蘇乞年築基開天,這混元熔爐也漸漸化成一口熾盛的光爐,那爐壁變得透明,如同光芒凝聚而成,似明黃又似淡金,充滿生機。

    即刻,流水一般的金銀剎那間被收入熔爐中。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瓶瓶罐罐、玉盒,以及一些看上去罕見的金鐵鑄材,甚至還有一刀一劍,看上去鋒芒內斂,歸於鞘中,不過蘇乞年透過背後赤金長刀的靈性感應,那一刀一劍輕鳴,隱隱有爭鋒之意,赫然是兩口珍貴的無痕寶兵。

    「開天丹,龍虎丹,凝神丹,冰肌玉骨膏,煉毒水……」

    蘇乞年看那些瓶瓶罐罐,有些是丹藥,有些是藥膏藥汁,看來這口元神器的主人,多半於丹道有所精研。

    足有近百枚開天丹,二十餘枚龍虎丹,九枚凝神丹,不說那開天丹可以相助練武之人築基,十分罕見,主要是煉製繁複,頗為不易,那龍虎丹和凝神丹就更為珍貴。
x24685 發表於 2016-3-31 07:42
第三十二章 一鍋端,神鐵之威

    龍虎丹,需要丹道聖手採集天地陰陽二氣,龍虎匯聚,再以龍血木、虎寶兩種珍稀草藥為主材,配以數十種以上的輔藥,精煉七七四十九天才有望出丹,但往往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一枚龍虎丹,可以相助練武之人龍虎匯聚,糅合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中的二十路內家真氣,從而一舉打破桎梏,凝結出來龍虎金丹。

    凝神丹就更難得幾分,需要以七葉凝神草為主藥,只這一味藥材就十分難得,不說比靈藥珍貴,卻也相差不多,煉製起來更加艱難,這樣一枚凝神丹,足以相助練武之人在踏入二流龍虎境後,孕育誕生出來精神力,從而涉足精神領域。

    二十餘枚龍虎丹,九枚凝神丹,加上近百枚開天丹,在蘇乞年看來,怕是比他剛剛收起的巨萬金銀更加珍貴,有銀兩也未必能夠買到。

    而此時,蘇乞年神靈身穿透混元一氣袋,那中年的喃喃自語自然也傳入耳中。

    看來,自己是一鍋端了哪一位老不死的所有珍藏,只是這樣不問而取,他卻沒有半點慚愧,對於一個覬覦自己神靈身的未知強者,他心安理得。

    索性這些壽元將近的老不死們彼此之間有牽制,很惜命,手下人死得再多,也好過他們出手拚命,那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沒有人有把握在其他人的圍攻下活下來,正因為瘋狂,所以越到最後,他們越是謹慎。

    「嗯,這是……」

    蘇乞年看到最後,那是一隻不大的白玉瓶,上面赫然寫著混元一氣丹五個字。

    混元一氣丹!

    如蘇乞年,也不禁感到心神震動,他雖然不通煉丹。但是武當外院藏經樓中遍閱群書。這混元一氣丹也曾經驚鴻一瞥,分明就是相助二流人物衝擊一流之境的無上寶丹。

    只這一枚混元一氣丹,若是放到江湖武林中,就是諸多一流宗派、世家也會傾力爭奪。頂尖宗門也要動心,或許鎮國大宗不會因此大動干戈。但是宗內絕對不乏有動心者,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放眼整個大漢。在排除十座鎮國大宗,一百零八座頂尖宗派、世家之後。足以橫行武林,縱橫無忌。

    蘇乞年目光有些古怪,他已經相信。這混元一氣袋中,應該就是那一位老不死的除了隨身兵刃之外的所有家當。他愈發欣然接受。

    唯一可惜的就是,有了凝神丹,卻沒有他想要的七葉凝神草還有不滅太陽根。

    很快。蘇乞年又搖了搖頭,自己也是有些心貪了。

    荒野中,中年人的速度很快,蘇乞年很快露出詫異之色,這一位前往的方向,居然是武當山腳下。

    好深的城府和心機!

    哪怕彼此敵對,蘇乞年對於那位從未蒙面的老怪物,也不禁生出幾分讚歎,敢到武當山腳尋燈下黑,哪怕是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也絕對不敢在一座鎮國大宗山門前隨意窺視,那極可能引來難以承受的惡意。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小半天,這小半天裡,蘇乞年也漸漸感應清楚了這中年僕從的內家修為,居然是初入二流上乘的境界,這樣的修為,就算是沒有混元一氣袋,他也不能力敵。

    武當山腳數里外。

    這裡有一座名為念武的村子,村子裡都是一些獵戶,是武當山上一些雜役道人的後代,因為練武不成,又不願再待在山上,一些人就下山,娶妻生子之後,就在山腳下聚居,隨著時月流逝,下山的雜役道人漸漸多起來,本來不大的聚居地,也慢慢變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村子。

    村名念武,大概也是飽含著一種遺憾,不過念武村的村民,大多身強體壯,一些雜役道人即便未能築基,但是根基底子打下來,後代中也出現了不少天賦悟性不俗的,再次拜入武當門下,再成功築基,拜入一峰一脈。

    至今,武當外院,每一代也有不少弟子是出自這裡,如胖子清夜,當年也是從這裡走出去的。

    蘇乞年看著中年僕從走進念武村,推開柵欄木門,走進一間不大的農家院子,再進入屋內,瞳孔就微微收縮,他目光如炬,看到那床板下,赫然隱藏著一對早已失去呼吸的老人夫婦,而屍體還殘留著最後一絲餘溫。

    混元一氣袋中,蘇乞年收回目光,凝視手中的如意鈞鐵,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意,小指大的神鐵輕顫,明黃璀璨,氣息也變得有些凌厲。

    緩緩抽出背後的赤金長刀,蘇乞年目光自赤金一般晶瑩的刀身上撫過,而後承載如意鈞鐵的那隻手收起,雙手握刀。

    小指大的如意鈞鐵沒有落地,而是靜靜地懸浮在空中,蘇乞年深吸一口氣,堅定沒有遲疑地緩緩斬出一刀。

    他出刀很慢,慢到可以看清每一絲軌跡,他沒有憐憫,但是目光灼熱到彷彿凝聚了所有的生命。

    這是休命第六刀。

    從來沒有哪一刻,蘇乞年對於這一刀的體悟如此之深,似乎有什麼在腦海中呼之欲出,那刀氣愈發熾盛,比太陽還要灼熱、璀璨。

    鐺!

    這一刀斬在如意鈞鐵上,撞擊聲似開天闢地,這整個混元一氣袋內的虛空都顫抖,四方灰濛蒙的霧靄極速翻湧。

    屋子裡,剛剛盤膝坐下,服下一枚下品元氣丹,準備打坐恢復損耗的真氣的中年僕從倏爾蹙眉,低頭看腰間的混元一氣袋,這一口元神器此時沒有催動,居然剎那間膨脹,鼓脹如球。

    一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自心靈深處滋生。

    下一刻,不等他有絲毫反應,那鼓脹如球的混元一氣袋猛地炸開,一點明黃如電。

    這是怎樣一種氣機,他感受到了一股熾烈無比的刀法真意,瞬息之間,他只來得及將腰間老主人臨時賞賜下來的那口無痕寶劍橫在胸前。

    噗!

    一聲輕響,一點血花,前後透亮。

    有劍音悲鳴,中年僕從目光呆滯,他努力用最後的目光看向胸前,那口無痕寶劍赫然只剩下半截。

    再抬頭,前方,一個少年的身影由虛化實,手持一口赤金長刀,似乎連看也懶得看他一眼,一縷刀光閃爍,他眼前就被無盡黑暗所籠罩。

    這一刻,數十里外,摩雲山脈邊緣,一個老人鬚髮皆白,氣機散溢,彷彿可以壓塌真空,他目光如劍,凝視前方虛空,茫茫不可測的虛空中,時而有劍鳴鏗鏘,時而有刀嘯,時而有掌風拳音。

    驀地,老人勃然色變,張口就咳出一道逆血,他鬚髮皆揚,一瞬間變得瘋狂,咆哮道:「該死!該死!是誰破了我的混元一氣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老夫一生珍藏!」

    突如其來的變化,虛空中,那本來交織的氣機一下沉默下去,隱隱有冷笑聲響起,很快消失不見。

    呼!

    既而,老人身形一閃,就消失在原地,再出現,就在百丈開外,他速度極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武當山腳。

    即便再瘋狂,在到了武當山下後,他也不敢肆無忌憚地釋放精神力,武當那座鎮派的真武七截劍陣對於一流混元境以上的氣機感應十分敏銳,若非是武當嫡傳的心法,一旦被察覺,就會自主鎖定,除非天柱峰上下了手諭,才能夠解除。

    老人這種強自壓抑的翻騰心緒,是歷代無數窺視覬覦的一流人物,乃至是妖主以上的妖族高手的鮮血鑄就而成的。

    念武村。

    老人身形一閃,就躲過無數人的耳目,進入了此前約定好的院子,在走進屋子的一瞬間,老人就看到了一顆熟悉的,擺在床板上的死不瞑目的頭顱,還有剩下的無頭的,跪拜在床榻前的屍體。

    最重要的是,那頭顱的臉上,左右兩邊各刻著一個字,血淋淋的,刀鋒凌厲,殺機凜然。

    「等死!」

    老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讀出來,看滿地細碎的混元一氣袋碎片,心疼地幾乎要癲狂,不說那混元一氣袋的珍貴,他早年奇遇,機緣造化才得到了一塊通靈異獸混元獸的獸皮,這種與虛空契合的通靈異獸,就算是證道元神的頂尖人物,也很難追逐其蹤跡。

    再到請動一位關係頗深,而今已然坐化的頂尖元神人物為他煉製這一口混元一氣袋,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還有那袋中的諸多珍藏,金銀他不看重,只是他辛苦一生,幾乎耗費百年歲月方才煉製積蓄下來的諸多丹藥,就這樣被人奪走,他恨欲狂,此時捏緊拳頭,周身氣機湧動,卻偏偏不敢破體而出。

    「豎子!我定要取你性命!」

    最終,老人如常人一般咆哮,鬚髮舞動,轉身衝出屋子,幾個閃爍就出了村子,衝進茫茫荒野中。

    此時,武當山腳,解劍石前。

    蘇乞年負刀而立,他遙望遠方,目光鄭重而沉凝,此番下山,他雖然沒有得到什麼機緣與造化,但是這一路上的見識和閱歷,卻是他此後修行路上無比珍貴的經驗,同時他也明白,既然擔起了頂級築基功第十層的榮耀,就要擔得起因此而引發的諸多劫數,無論天劫或人劫。

    他愈發渴望力量,很多時候,這些劫數不僅僅只針對他,更會波及他身邊眾人,唯有盡快壯大己身,才能應對種種變數,而不被肆意左右。
x24685 發表於 2016-3-31 17:37
第三十三章 進京

    青羊峰上。

    蘇乞年剛至宮門前,就看到外祖母和祖母兩人滿是褶皺而慈祥的笑臉。

    「外公呢?」蘇乞年疑惑道。

    儲氏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氣道:「你外公在和人鬥雞呢!」

    鬥雞?

    蘇乞年走進宮中,時隔一個多月,整個青羊宮幾乎煥然一新,除了一些擺設用具還顯得簡陋之外,諸多宮殿都修葺大半,已經有了幾分當年恢宏。

    青羊宮後,蘇乞年走進院子,就看到幾株青竹下,外公和老爺子兩人坐在石桌前,大眼瞪小眼,石桌上一張棋盤,卻是殺得難解難分。

    「乞年哥哥!」

    小姑娘不念跑過來,就開始告黑狀:「爺爺他們下了大半天了,都不肯陪不念玩。」

    蘇乞年也有些哭笑不得,兩個老人似乎已經處於膠著狀態,誰也不肯讓誰,這會兒就是他走進來,兩人也好像沒有看見一般,渾然忘我。

    此時胖子三人還沒有回到山上,蘇乞年陪小姑娘說了幾句話,就在小姑娘你也一樣的不忿目光下走出院子,來到青羊宮後,那口乾枯的青羊泉前。

    眉心處隱匿的青陽劍印浮現,蘇乞年邁步,走進元神世界。

    五百年前的鼎盛歲月,不管看多少次,蘇乞年都感到一種無形的鞭策,這已經不僅僅源自最初的傳承之恩,這麼長的時月下來,他的身上,已經深深打下了青羊峰的印記,彼此之間不再有分別。

    青羊殿前,極元真人很平靜,看到他之後輕輕點頭,道:「你來了。」

    「我來了。」

    蘇乞年也點頭,兩人都淡得比水還無味,但蘇乞年卻感到身上一陣輕鬆。他很喜歡這樣與人接觸。沒有身份,沒有修為,沒有長幼,沒有親疏。

    極元道人一身青袍。他眸光溫潤,隨後在青羊殿前的石階上坐下來。手中的拂塵放到一邊,再拍了拍身邊的石階,示意蘇乞年坐下。

    等到蘇乞年坐下後。極元真人側過身子,一隻手抬起。捋起他的鬢髮,看到那最深處,十幾根白髮在陽光下銀燦燦。晶瑩剔透。

    「休命休命,休人命。休己命,順天休命,代天刑罰。人怎麼能和天道比。」

    「這就是命。」

    極元真人深吸一口氣,道:「天命難違,命中有定數,定中有靜,靜中有動。」

    蘇乞年聽不太懂,但也明白,極元真人是知曉《休命刀》的隱患的,如他而今,就明白,自己至多,怕也活不過五十載。

    壽元不同於生機元氣,生命元氣損耗,只要根基還在,終究還能夠補回來,但若是支撐壽元的生命精氣減少,那就幾乎不可能補充。

    所以練武之人不斷追求更強的境界,一來是難以抗拒的強大力量,一來則是追求更加悠長的生命。

    所以二流龍虎境,龍虎匯聚成金丹,在道家又稱之為長生道種,江湖武林有云:龍虎匯聚問長生。

    當今之世,普通百姓若是壽終正寢,最多也就活至耄耋之年,而練武之人一旦龍虎匯聚,凝結金丹,那就可以活滿一百歲,到了一流混元境,再增五十載壽元。

    「若是突破二流,或者一流,不能補充嗎?」

    蘇乞年問道,雖然他早就明白,《休命刀》對於生命精氣的汲取會隨著他於刀法的領悟加深而不斷加快,即便是他破入二流龍虎境,乃至一流混元境,怕也改變不了什麼,唯一改變的,只會是他的刀法,終將越來越強,極可能超出人們的認知,達到一種匪夷所思的境地。

    「不能。」

    極元真人開口,沒有給出絲毫的驚喜,而後伸手指了指眼前這座元神世界,感嘆道:「看了五百年,也是夠了。」

    「不夠。」

    有聲音響起,有些刻板而生澀,不知何時,青年道士來到殿前,他目光很認真,看向極元真人和蘇乞年。

    半炷香後,青年道士也坐到了台階上,蘇乞年的右手邊。

    三個人都沉默下來,一時間,整個青羊殿前空蕩蕩的,針落可聞。

    一直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青年道士再次道:「師父,還爭嗎?」

    他語氣有一種蘇乞年從未見過的迷茫,極元真人微怔,而後就笑了,他笑得很燦爛,似乎九天之上的青白太陽都黯然失色。

    「爭,為什麼不爭,我們不爭朝夕,已經爭了五百年,就要繼續爭下去。」

    他說得慢條斯理,又堅定不移,而後看向蘇乞年,道:「是時候了,去吧,進京。」

    進京!

    蘇乞年如遭雷擊,沒有到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在那遙遠的北方,那一座四方城裡,有著他太多熟悉的地方,幾乎此前十幾年的記憶,都在那裡,只是眼下,他最怕的就是回到那裡,不是怕死,而是怕見到哪一座被查封破敗的府邸。

    那裡,有他的家。

    他真的還沒有準備好,蘇乞年的本意,是要等到四年多過去,自己邁入一流混元境之後,再以武當青羊峰一脈峰主的身份進京面聖,現在的自己,相比於臥虎藏龍的長安城而言,還太過稚嫩,甚至都很難打起一個水漂。

    除此之外,在那一位老管家當初送他上路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中暗暗發誓,等到自己再回到那一座城裡,一定要光明正大地走進那一座朱紅大門。

    一切來得太快,蘇乞年措手不及。

    「怎麼,不願意?」

    極元真人笑道,也不知是否看穿了蘇乞年的念頭,淡淡道:「只有那裡,你才能活得更久,變得更強,命中定數,靜中有動。」

    蘇乞年聽不懂最後一句話,什麼叫命中定數,靜中有動,卻聽得懂前面一句。

    活得更久,變得更強!

    這就是他想要的,頂級築基功第十層築基,顯然對於修行速度有著絕大的影響,消耗太大了,蘇乞年有心,卻也明白,想要在接下來短短的四年多歲月裡臻至一流混元境,多半不比登臨青天之上簡單多少。

    「我去。」蘇乞年重重點頭,而後問道,「去哪裡?」

    他相信,極元真人不只是讓他進京這麼簡單。

    「道院。」

    極元真人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蘇乞年聞言一怔,既而就思索,這兩個字他有一種熟悉感,直到他翻閱腦海中記錄下來的諸多藏書,方才渾身一震,是那裡!

    說到道院,或許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但說到皇家書院,大漢境內,一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下儒道聖地,直屬於皇家的儒道書院。

    除了大漢軍方之外,幾乎有三成以上的官員,都是自皇家書院中走出,剩下的那七成,最初並沒有資格進入其中,成為學生。

    不錯,這就是皇家書院,歷年科舉,若是高中成為舉人,就有可能被皇家書院看中,收為記名弟子,書院中,有很多學士、大學士,乃至大儒,他們平日裡不顯山露水,卻是這個世間少有的強者,擁有諸多特權,除了面聖之外,誰都可以不拜,甚至一些大儒,就是當今漢天子,也以禮相待。

    而只要是從皇家書院中走出來的,一旦為官,起點至少也是正七品,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所以,當今之世,只要是讀書人,沒有人不想進入皇家書院,然而最低的門檻也是中舉,所以很多讀書人廢寢忘食,日夜苦讀,再買弓練力,拜訪武館,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進入皇家書院,拜入一位學士門下,哪怕是記名弟子,也足以光宗耀祖,至少日後百年,數百年,都會被一鎮一縣之地所銘記,寫入地方誌異中。

    相比於皇家書院,道院就籍籍無名,至少在近五百年來,籍籍無名。

    仙道、佛道,是為道院。

    這是屬於佛道兩家的書院,若是五百年前,可能還有人聽說過,只是近五百年來,就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很少有佛道門派再願意將自己門下的弟子送入其中,甚至近一百多年來,隨著這一代漢天子繼位,又立下護龍山莊,一些宗派、世家弟子更願意加入護龍山莊,成為龍衛,官拜正七品,從而能得到一門乾坤武庫中珍藏的一流武學。

    是以近百年來,道院已經沒有一個宗派、世家弟子。

    也是蘇乞年曾經居於那一座四方城裡,偶然路過那座破敗的道院前,大門怕是都有近百年未曾打開了,只餘一道角落的小門進出,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活人。

    蘇乞年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麼,但隨後,極元真人就遞過來一隻碗。

    不錯,就是一隻碗,一隻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瓷碗,釉色都已經剝落殆盡,甚至還缺了一角,碗身黑漆漆的,還殘留有陳年的污漬,不論從何種角度看,都不值得再收藏存放了。

    「拿著它,去道院,想要改命,就去那裡。」

    蘇乞年接過碗,有些小心,生怕一用力就會將其捏碎,他很想告訴極元真人這五百年來的變化,但青年道士卻朝著他擺擺手,不讓他開口。
x24685 發表於 2016-3-31 23:42
第三十四章 一刀混元

    就這樣,拿著這只漆黑的,看上去有些破爛的瓷碗,蘇乞年被趕出了元神世界。

    嘴角微微抽搐,這樣的畫面,總是可以想像成為一幅熟悉的場景。

    偏偏這時候,胖子三人也回到了青羊宮,恰恰就到了這青羊泉前,於是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三人目光都有些古怪,就是靜谷也不例外,顯然三人皆是想到了那個曾經在外院流傳甚廣的外號。

    此刻,看到三人的表情,蘇乞年用腳趾頭也可以想到三人此時到底在想些什麼,他黑著一張臉,轉身就走。

    「哎,別走啊!」

    胖子揚聲道,顯然在壓抑著什麼,等看到蘇乞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三人相視一眼,放聲狂笑。

    到最後,胖子更是摀住了肚子,笑得眼淚都流下來。

    嘭!

    可惜三人沒能笑到最後,空氣突然波動,直如屁股上分別挨了一重腳,三人齊齊飛起,栽倒在乾枯的青羊泉裡,啃了一嘴的老泥。

    精神如鐵,干涉現世。

    蘇乞年手中抓著破爛瓷碗,覺得十分不舒服,因為這瓷碗居然沒辦法收進混元熔爐內,生出一種抗拒之力,他竭盡全力也沒有辦法。

    真的要帶著這樣一隻破碗進京,蘇乞年覺得自己會很難受。

    「真的不想現在就去。」

    青羊殿一角,蘇乞年看來回忙碌,走走停停的諸多雜役道人,忽然低語一聲,這是他真實的想法。

    但他又不得不去,活得更久,變得更強,這是他唯一的目標,而他所為這一切種種。都只為了四年半後那大內一行。

    他必須臻至一流混元境。甚至更強,越強越好。

    這甚至不是目標,不是目的,他必須要做到。一定要做到,死也要做到!

    最後。蘇乞年用一塊青布將破瓷碗包起來,收入懷中,雖然這令他行動略微有些不便。但也沒有辦法,極元真人說過。這只碗不允許離身。

    「我要進京了。」

    半天後,這是蘇乞年再次見到胖子三人後說的第一句話。

    進京?

    這兩個字對於胖子三人來說並不陌生,甚至他們早就想過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一點徵兆都沒有。

    「為什麼?」良久過去,清羽沉聲道。

    「活得更久,變得更強。」蘇乞年平靜道。

    聽到這句話。靜谷還有些迷糊,但胖子兩人剛剛一瞬緊繃的筋肉就放鬆下來,雖然不清楚原因,但他們也明白,此番進京並非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什麼時候走。」胖子道。

    「明天就走。」

    蘇乞年道,忽然想到了什麼:「你們讓開一點。」

    什麼?

    胖子三人一怔,就發現蘇乞年嘴角泛起一抹玩味之色,手掌輕輕一揮。

    嘩啦啦!

    下一刻,下起了漫天金銀雨,三人被瞬間淹沒。

    「我%*&^%$&*(」

    胖子也不管身上被砸得生疼,從金銀堆裡鑽出來,有些語無倫次,清羽也是一臉震動,哪怕是靜谷,也不曾一下見到過如此多的金銀。

    不過再等到蘇乞年取出許多瓶瓶罐罐之後,他們又有些麻木了。

    開天丹,龍虎丹,凝神丹,三種丹藥,哪一種,就算放到任何一峰一脈,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拿出來賞賜的,這比那一堆金銀更加珍貴。

    當然,蘇乞年也留下了小部分隨身攜帶,此去京城,他總要準備一點東西,以應付種種可能的狀況。

    至於這些東西的來歷,蘇乞年沒有解釋,而胖子三人也極有默契地沒有詢問。

    這一晚,所有人都聚集在老爺子的小院子裡,一桌素齋,幾壺陳釀,儲老頭似乎和老爺子槓上了,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吹鬍子瞪眼,還在為午後那一場棋局鬥氣。

    小姑娘不念吃得不多,卻很開心,這些日子,她是這裡最快樂的人。

    是夜,月上中天,天上沒有雲霧,星光很燦爛,蘇乞年披著月光下了青羊峰。

    白雲峰外院。

    值守的外院弟子見到突然到訪的蘇乞年,顯得很是吃驚,不過蘇乞年卻止住了他們前去通稟院主的行為,只是獨自一人走進外院,兩名值守的外院弟子相視一眼,有些不解,有些無奈,更多的則是好奇,乃至敬畏。

    白雲峰外院後,一座看上去不大不小的院子,藥氣瀰漫。

    「你來了。」

    月光下,靜吾道人開口道,與往日裡的平和不同,這一夜的他,目光竟有些猙獰:「你再不來,我就要撐不住了。」

    頓了頓,他語氣略微有些急促,道:「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這一刀,你未必斬得下。」

    蘇乞年搖頭,伸手握向背後的刀柄,刀未出,鋒芒先斬。

    吼!

    那是一道如若實質的獸吼聲,自靜吾道人的眉心祖竅神庭中衝出,那是一股與當日衡山腳下極為相似的氣息。

    武道之勢!

    卻又有些似是而非,一頭看上去有些猙獰的異獸,通體泛著幽光,其形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齒人爪,自靜吾道人的祖竅神庭中衝出。

    饕餮!

    蘇乞年微驚,這是一種通靈異獸,極為強橫,有吞噬神通,傳聞乃是神獸真龍的子嗣之一。

    只是這饕餮雖為通靈異獸,卻極為殘暴,性情乖張,歷來史記中有饕餮出世,都會給人間帶來災難。

    蘇乞年沒有想到,這靜吾道人的精神力,居然會化出饕餮這樣的外邪。

    不錯,就是外邪,蘊藏部分武道之勢,並非是靜吾道人刻意引動,潛藏在祖竅神庭,精神力深處的邪祟。

    這是要衝擊一流混元境!

    蘇乞年忽然明白,靜吾道人想要的一刀是什麼,這是要借《休命刀》斬去武道之勢中蘊藏的邪祟,而後純淨精神,一舉衝破桎梏,打開內外天地壁壘,從而破入天地混元之境,晉陞一流。

    空氣凝滯,院子裡,以靜吾道人為中心,方圓十丈之地瞬間陷入真空世界。

    這還是靜吾道人未曾出手,只是邪祟化形,引動他的精神力,催動部分武道之勢,就生出了這樣的力量,蘇乞年這才領會到,這位醉心丹道的靜吾執事,原來於武道之上從未放鬆。

    那是一股掌勢,彷彿可以震徹天地,有一種灼熱感,彷彿烈火焚身,卻又透發出來一股邪氣,那饕餮昂首,一隻漆黑鋒銳的爪子漲大,如一座小山般朝著蘇乞年蓋落下來。

    勁風撲面,真空扭曲,尋常三流大成的高手,也要被斃於掌下。

    《震天鐵掌》!

    只一瞬間,蘇乞年就洞悉,這靜吾執事看上去性情溫和,修習的居然是這一門剛猛凌厲的一流上乘掌法。

    或者說,這一門掌法已經不僅僅侷限於一流,可以稱得上是半步頂尖。

    饕餮張口,發出實質般的咆哮,在真空中強行傳遞,卻沒有傳出這一間院子。

    蘇乞年只出了一刀,熾盛刀光如太陽,天地元始之氣集聚,刀尖上,吞吐出來足有一丈長的熾盛刀氣,明黃如玉,又金光燦燦。

    好像高懸於中天的太陽一般,光芒萬丈,可以照到世間的每一寸角落。

    這一刀,是無限自由,是掙脫枷鎖,是一顆堅定不移的武道之心。

    噗!

    一聲輕響,真空凝滯,而後潰散,有空氣倒灌,填補進來,不過這一切都不再與蘇乞年有關,他收刀入鞘,轉身離開。

    等到蘇乞年走出白雲峰外院,整個白雲峰外院上空,都浮現出來點點赤芒,宛若螢火般閃爍,那是屬於本源的力量。

    「哈哈哈哈……」

    有大笑聲響起,傳徹十數里。

    「靜吾師叔晉陞一流了!」

    這一夜,於白雲峰外院而言注定不平靜,但已經與蘇乞年無關,這一夜他沒有睡,而是有些漫無目的地行走在武當山中。

    初夏於武當山中,夜晚並無幾分燥熱,反而更多幾分清涼與微寒,星空燦爛,蘇乞年沐浴月光而行,他看似平靜,實則一點也不平靜,真正平靜,卻不需要這樣漫無目的地行走,蓋因為北方那一座城於他而言,實在太過重要。

    不知不覺間,他走進一座山谷,看到了一汪碧湖,湖水寧靜,而蛙鳴聲卻此起彼伏。

    有螢火飛舞,圍繞著他,一閃一閃,蘇乞年微怔,沒想到會走進這裡,雖然待得時間不長,但於他而言,在這裡的記憶,卻是永遠無法抹去的。

    心念一動,他就來到了那座熟悉的竹樓前,長明燈火不息,哪怕此時月上中天,竹樓裡的燈火還在搖曳,有讀書聲清朗,聲聲入耳。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

    蘇乞年就這樣靜立在竹樓外,凝神傾聽,片刻後,他本想轉身離去,讀書聲戛然而止,竹門被推開,一臉黝黑,身姿魁梧的靜篤道人走出來,看到他之後沒有半點詫異,只是平靜道:「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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