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晚清之亂臣賊子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6-2-18 20:46: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56364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9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有限擴張

  終於獲得了英美法等西方列強對湖北臨時政府的承認,避免了與這些工業強國的迅速直接衝突,吳超越只是長鬆了一口氣,卻並不敢鬆懈,更不敢就此認定勝券在握,因為吳超越的敵人還是太多太多了。

  對內對外都有無數的敵人,內部,眾多不肯真心臣服的滿清官員、地主和士紳只要一有機會,就絕對不會介意突然倒戈,往吳超越的背後捅上一刀,而其中甚至還包括一些手握兵權的地方文武官員,在無法辨別他們忠奸善惡的情況下,吳超越是既不能把他們殺光宰絕,也不能把他們全部驅逐出門戶,只能是靠著不斷的勝利讓他們逐漸看清形勢,最終真正為自己所用。

  甚至就連吳軍控制地裡的百姓都有不少是吳超越的敵人,克拉倫敦訪問湖北期間,漢陽刺頭葉名琛家族再一次聚眾遊行,抗議吳超越與英國建交;同時不少飽受科舉八股毒害的封建文人也紛紛站出來搗亂,或是公開抗議,或是吟詩作賦,或是寫書著文,或明或暗的嘲諷吳超越的引夷入室,身穿洋服討好洋人,乃至直接大罵吳超越是吳三桂轉世,上輩子引清軍入關,這輩子招洋人來湖北,世世代代都是漢奸賣國賊。

  其中一些特別激進者,甚至還喊出了寧死不用洋貨的義和團口號。而隨著西方工業產品的更進一步對華傾銷,更進一步對中國目前落後的小農經濟形成致命衝擊,這樣的情況自然是註定更多,會不會提前引爆義和團運動都說不準。

  內部隱患重重,外部也是眾敵環侍,狡詐無恥的雲貴賊軍憑藉地形之利,一直在不斷消耗吳軍的寶貴糧草和軍費,剛緩過氣來的雲貴清軍新降既靠不住,力量又還薄弱,無法直接承擔起剿賊重任,逼得吳超越只能是讓原本可以在北伐戰場上承擔次要任務的湖廣二線軍隊挑起這個重擔,在滿清朝廷已經日薄西山的情況下,無法發起大規模北伐戰事。

  贛南戰場也是如此,隨著吳軍補給線的拉長,還有獲得了兩廣清軍的大力增援之後,江西清軍已經逐漸在粵贛交界處穩住了腳步,雖然對吳軍的威脅不大,卻也牽制住了江西吳軍的不少力量。同時因為江西太平軍的威脅,江西吳軍實際上已經被拉入了對吳超越最為不利的消耗戰,還除非吳超越大力增援江西,否則就難以打破僵局。

  託了敵人比較孱弱的福,吳軍北線的情況稍好,成功逼迫解州知州程豫開城投降之後,吳軍劉坤一部不但拿下了財富重地解州鹽池,讓錢糧財政早就捉襟見肘的滿清朝廷更加雪上加霜,還和吳軍聶士成部一起聯手牽制住了中原清軍主力,逼得滿清朝廷只能是不斷把寶貴錢糧砸進中原戰場,供養河南與山西這兩支廢物主力。

  然而很可惜,受限於工業能力和彈藥補給,聶士成和劉坤一卻很難再取得重大突破,同樣還是除非吳超越大力增援北線,否則就再難打破僵局。

  除此之外,還有翁家父子率領的安徽清軍也象一條癩皮狗一樣的盤踞在鄂皖交界,吳超越雖然可以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把他們碾死,卻又因為需要安徽清軍牽制和削弱捻軍,防範基本上不受楊秀清控制的捻軍腦袋進水,突然大舉進攻湖北殺人放火,吳超越就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翁家這幾隻癩蛤蟆爬在自己腳面上蹦達。

  最可怕的敵人還是沙俄,再是如何在克里米亞戰爭中遭到英法重創,瘦死的駱駝也仍然比馬大,那怕沙俄只是出動遠東軍隊南下,吳超越都得全力應對。而如果沙俄再從歐洲方向抽調重兵東進,投入中國戰場,吳超越除了向英法求援之外,就真的毫無辦法了。——雖然這個可能微乎其微,但吳超越還真不敢完全掉以輕心。

  絕不是危言聳聽,別看英法美等列強已經承認了湖北臨時政府合法,可吳超越還是不敢對他們有半點的掉以輕心,這些見利忘義的洋鬼子今天為了利益可以把吳超越當朋友,明天為了利益同樣可以把吳超越當敵人。同時吳超越如果在戰場上遭到了什麼重大打擊,被滿清朝廷逆轉了局面,那麼這些洋鬼子為了各自的在華利益,也隨時有可能轉而支持滿清朝廷。

  吳超越和吳軍還有一個大麻煩,那就是太平軍,雖說吳超越和楊秀清之間的關係目前正處於蜜月期,好得蜜裡調油可以不計利益的互相幫助,然而滿清朝廷一旦倒下,狼狽為奸的吳超越和楊秀清絕對能在第一時間刀兵相見,繼續拼一個你死我活,還註定是不死不休。

  更麻煩的是,在太平軍軍閥化已經逐漸明顯的情況下,吳軍還隨時有可能和太平軍的大小軍閥擦槍走火,導致吳軍和太平軍之間註定的決戰提前爆發,那以慈安、慈禧和鬼子六為首的滿清朝廷絕對是做夢都能夠笑醒了。

  「我們的形勢還是不容樂觀啊。」

  這是送走了克拉倫敦使節團後,吳超越在吳軍內部會議上發出的哀嚎,並指出道:「我絕不是在杞人憂天,現在我們的形勢只是表面上看上去不錯,但我們如果固步自封,就此安枕無憂,那麼中國戰場上的形勢就隨時可能發生巨大變化,還是讓我們措手不及的巨大變化。」

  「我們是不能有任何的掉以輕心。」趙烈文給吳超越幫腔,也是指出道:「尤其是在俄國洋人已經和我們翻臉的情況下,如果我們不抓緊時間打破僵局,奠定更大的優勢局面,給了俄國老毛子大力支援京城亂黨的時間和機會,我們再想直搗京城,消滅京城亂黨,勢必就要難上加難。」

  「各位,有什麼好的戰略戰術建議,就請暢所欲言吧。」吳超越又說道:「乘著我們和楊秀清關係正好,西方列強大部分暫時站在我們這邊,也乘著俄國老毛子還來不及全力支援京城亂黨,抓緊時間再給京城亂黨來一個重的,讓俄國老毛子想扶他們起來也扶不起來!」

  討論中,南下兩廣的建議首先被吳超越否決,雖然廣東的富庶讓吳超越十分眼饞,老吳家的宗族成員也隨時可以興風作浪接應吳軍南下,然而兩廣的形勢卻太過複雜,清軍、太平軍和洋人各種利益糾葛,稍有不慎就可能導致吳軍成為眾矢之的,吳超越暫時還不想去淌這個渾水。同時補給線太長,大冶工業基地生產的彈藥要想補給廣東戰場實在是太過困難,本來就被雲貴拖累得厲害的吳超越也不願再背上巨大的後勤負擔。

  這個時候向西打西藏顯然是犯傻,進取陝甘既被秦嶺攔道,又沒有任何的戰略意義,繼續北上自然就成了吳軍決策層的唯一選擇。其中精於理財的閻敬銘還指出道:「長毛未亂時,天下賦稅中商稅十佔其三,天下商稅中的山西商稅又三佔其一,如今形勢,山西商稅對京城亂黨的重要性自然更加不言而喻。」

  「所以我建議,我們如果再次出兵北上的話,首選只能是山西!既再次打擊京城亂黨的錢袋子,也切斷京城亂黨和陝甘新疆的聯繫,方便迫降當地官軍!」

  吳超越聽了苦笑,說道:「山西當然是我們再次進兵北線的最好選擇,既富庶,敵人又比較弱容易對付。但是我們現在那裡還有充足的兵力大舉增援山西戰場,幫劉坤一直搗太原,拿下祁太平三處商業重鎮?還有,補給線也實在太長了。」

  「我們可以效仿劉坤一的戰術啊?」閻敬銘不肯死心,說道:「以精銳戰兵居後,驅逐新降兵為先鋒北上,面對戰鬥力一般的山西亂黨軍隊,劉坤一的這個戰術已經證明了行之有效了啊?」

  考慮到遙遠的距離,生性謹慎的吳超越還是不肯冒這個險——北伐軍一旦有什麼危險,吳超越可是想及時出兵救援都難上加難。穩紮穩打的逐步擴張才是吳超越的性格習慣,楊秀清那套顧頭不顧尾的孤軍輕進也歷來被吳超越鄙視。

  這時,反倒是不怎麼精通軍事的戴文節提出了一個對吳超越胃口的策略,說道:「大帥,我覺得我們應該穩紮穩打。一邊讓雲貴的軍隊抓緊時間,乘著雲貴賊軍主力連遭重創的機會,乘取在明年的夏天之前基本殲滅雲貴賊軍的主力,騰出手來回師北線。」

  「另一邊呢,我們別急著冒險輕進山西,那裡的距離實在是太遠,我們推進太快的後路實在難以保證。應該首先對付河南的亂黨軍隊主力,力爭一舉徹底殲滅他們,實在不行重創崇安和託明阿這兩支亂黨主力也行,讓他們再沒有力量威脅我們的糧道補給線,然後再考慮進兵山西不遲。」

  「如此一來,只要時間上拿捏得好的話,我們的北線軍隊不但可以避開冬天的嚴寒氣候,讓我們以南方為主的將士在春天北上山西,同時還可以抽調雲貴軍隊北上,補強我們對河南西部的控制,確保我們和山西前線軍隊的聯絡暢通。」

  往常難得在軍事會議上發表意見的戴文節難得提出很有見地的建議,吳超越當然也仔細的考慮了他的提議,然而趙烈文卻搶著說道:「我反對,不以攻城掠地為目的的打崇安和託明阿是賠本買賣,不管打成什麼樣我們都佔不了什麼便宜,相反還會幫京城亂黨甩掉這兩個錢糧負擔,也會給捻匪乘機猖獗的機會,利人不利己,與其便宜捻匪,倒還不如把這兩支廢物主力留下,每天耗費京城亂黨幾萬兩銀子。」

  「從錢糧角度考慮,我也反對現在就打崇安和託明阿。」閻敬銘也說道:「這兩支亂黨軍隊中,只有託明阿能稍微威脅一下我們的糧道補給線,崇安那邊純粹就是一直在糟蹋亂黨的錢糧,與其重創他們,倒還不如把他們留下,繼續拖累亂黨的錢糧軍餉。反正伸手可滅,又何必急於一時?讓他們多掏空點京城亂黨本來就不多的錢糧不是更好?」

  同時遭到了趙烈文和閻敬銘這吳軍兩大重要人物的反對,難得在軍事上發表見解的戴文節當然是有些尷尬,只能轉頭去看吳超越的意思。還好,吳超越並沒有一味的計算經濟帳,盤算了半晌後,吳超越還這麼說道:「你們說得都對,是不能急著殲滅崇安和託明阿這兩支對我們沒什麼威脅的廢物亂黨主力,讓他們繼續充當江南江北大營的角色,對我們來說才更划算。」

  「但是文節先生的話也很有道理。」吳超越又突然話鋒一轉,說道:「這時候大舉進兵山西,首先在氣候上對我們來說就十分不利,明年開春之後再進兵山西才是我們的最好選擇。同時我們和山西戰場的道路聯繫,也是得疏浚一下,不但從南陽到洛陽這條路必須得疏浚,洛陽兩翼的也必須加強保護,確保我們進兵山西的道路暢通。」

  「慰亭,那你打算怎麼做?」建議總算沒被全部否決的戴文節趕緊問道。

  「在今年的冬天,打一場有限度的北線擴張戰。」吳超越答道:「不以殲滅河南兩大主力為目的,以穩紮穩打之勢逼迫他們退卻,疏浚我們和洛陽山西的道路聯繫,也加強洛陽戰場兩翼之保護,讓聶士成可以在關鍵時刻騰出手來增援山西戰場。同時也留下崇安和託明阿這兩支廢物軍隊,讓他們繼續糟蹋浪費京城亂黨的錢糧。」

  仔細計算了許久,發現這麼做雖然註定要讓吳軍付出不少錢糧,然而對比之下仍然還是滿清朝廷那邊吃虧,趙烈文和閻敬銘這才支持了吳超越的決定。再然後,吳超越和趙烈文等人也迅速擬定了一個具體方略,決定從湖北出軍一支北上,在今年的冬天之內拿下河南的襄城和許州兩城,夯實河南吳軍的東線防禦。同時讓聶士成出兵拿下偃師、鞏縣和汜水三城,保護住東線,劉坤一軍則負責奪取潼關,保護住西線,為吳軍大舉進兵山西奠定基礎。

  末了,吳超越又採取了戴文節的另一個建議,叫戴文節寫信給目前正在雲貴戰場作戰的李續賓兄弟和江忠濟等將,叫他們不以徹底殲滅敵人為目標,集中力量務必爭取在開春前拿下大理,消滅那裡的賊軍主力,以便騰出手來回師北上。結果戴文節聽了後難免有些擔心,忙提醒道:「慰亭,是不是太急了?雲貴境內的大小賊軍多如牛毛,我們拿下大理就回師北上,大小賊軍乘機復起怎麼辦?」

  「叫雲貴的降軍收拾。」吳超越冷笑答道:「你剛才說話的時候,還提醒我算了一筆帳,既然雲貴新降軍靠不住又派不上大用場,我又何必拿我們的寶貴機動兵力為他們衝鋒陷陣,讓他們躲在後方安生逍遙?」

  說到這,吳超越的笑容開始有些猙獰了,獰笑道:「反正雲貴那個鬼地方就算徹底平定也收不上什麼錢糧,倒還不如只幹掉那裡的大股賊軍,留下小股賊軍和雲貴新降軍互相牽制,讓他們誰都翻不起大的風浪。」

  原本吳超越是打算抽調部分省內兵力補強鄂豫皖三省邊界,抽調聶士成的部將周再升率領本部北上,協助舒保執行奪取襄城和許州的任務。可惜歷史上籍籍無名的周再升將軍註定了沒有什麼出頭露臉的機會——敲定有限擴張策略的當天晚上,吳超越恰好收到一道馮三保從湖南送來的書信,說是已經原諒了吳超越調戲侄女一事的曾國荃耐不住寂寞,和一些同樣不甘寂寞的湘軍老人重新拉起了三千多湘軍,自願跑到馮三保的面前請求徵用,想再上戰場為未來侄女婿衝鋒賣命。

  裙帶關係放在面前,又考慮到鄂豫皖的形勢複雜,本來就已經抽調了主力北上又換防新軍,難免會露出什麼破綻。吳超越思慮再三,還是無可奈何的說道:「行,就叫曾國荃北上去立功吧,給師妹一個面子,也發揮我那位九師叔擅守的特點。」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9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謀而合

  漆黑的烏雲隨著刺骨的寒風再一次籠罩到了京城上空,壓抑得以慈安、慈禧和鬼子六為首的政變集團成員胸口發悶,難以呼吸。

  仰賴駱秉章和山東清軍的神勇表現,幾乎是奇蹟般的擊退了太平軍名將石達開的北伐大軍後,京城政變集團上下都覺得可以喘口氣了,覺得大清朝廷又有東山再起的希望了。然而政變集團卻做夢都沒有想到,另一個敵人吳超越即使是在被雲貴拖累的情況下,只動用了少部分的軍事力量,再配合外交縱橫,就重新把他們逼到了絕境,逼到了牆角根。

  藉口吳超越遇刺案,吳軍偏師揚言攻破開封凌遲英蘭坡,政變集團上下一度還認為吳超越是在犯傻,一隻腳還沒從雲貴泥潭裡拔出來,另一隻腳就迫不及待的要踏進河南東部這個爛泥潭。

  然而吳軍偏師奇襲拿下洛陽重鎮的行動就象一記耳光,一巴掌抽在了政變集團滿是嘲笑的臉龐上,再度告訴政變集團一個鐵的事實——在用兵戰術上玩心眼,到目前為止吳超越還沒輸過!

  再接著,還沒等政變集團從山西錢糧重地遭到吳軍威脅的恐懼中恢復過來,新的打擊又來了,吳超越竟然不計前嫌,不擇手段的幫太平軍買到了英國的阿思本艦隊,徹底粉碎滿清朝廷利用這支艦隊促使太平軍和英國人反目美夢的同時,也幫太平軍奠定了在海面上對清軍的壓倒性優勢,讓太平軍通過海路直搗京城也不再是一句空話,而是一個可能!

  吳軍劉坤一部突破黃河防線,奪佔解州鹽池;吳超越賣國求榮,成功與英法美等西方列強建立正式外交關係,讓大部分西方列強對中國內戰繼續保持中立的同時,又粉碎滿清朝廷借師助剿的另一個美夢。

  更讓政變集團三號人物鬼子六惱羞成怒的是,他派去冒充吳軍刺殺英國使節團成員的刺客,竟然會在短時間內被上海吳軍生擒活捉,還把他這個幕後主使賣了一個底掉。接下來英國國內會有什麼反應,英國政府和軍隊會有什麼打算,恐怖的危險後果鬼子六已經不敢再去想象了。

  還好,鬼子六還有一個出氣筒就是前任軍機大臣彭蘊章,受命煽動葉名琛家人在湖北鬧事,阻撓吳軍與英國政府正式建交,結果細作提供的消息說事倒是鬧了,可吳超越和洋人都沒搭理,葉名琛家人也沒受到任何處罰。心中窩火的鬼子六遂以此為由,公然指責彭蘊章敷衍了事,辦差不力,貪圖自保不敢過於得罪吳軍,氣得彭蘊章直接上了摺子辭官。

  最後,還是唯一拒絕和吳超越正式建交的沙俄公使伊格納季耶夫為彭蘊章洗刷了冤屈,在與鬼子六見面談及這件事時為彭蘊章說了公道話,嘲笑道:「恭,你叫人煽動葉名琛的家人鬧事抗議,其實不是為難吳超越,是在幫他獲得英國人的更多好感。」

  「我們是在幫他?怎麼幫了他?」鬼子六疑惑問道。

  「你還是太不懂西方了。」伊格納季耶夫指點道:「英國的政治體制,和我們俄國還有你們清國完全不同,他們允許民眾發出聲音,允許民眾舉行遊行抗議。所以在他們看來,湖北土地上出現反對他們和吳超越建交的抗議示威,反倒是吳超越那個卑鄙混蛋學習他們先進體制的表現,他們不但會因此氣惱,反而會更加讚賞吳超越的開明西化,能夠接受他們的先進政治制度,對吳超越那個虛偽的混蛋更有好感。」

  明白彭蘊章受了冤枉的同時,鬼子六也徹底無語了。好在伊格納季耶夫也沒在這件事糾纏下去繼續打鬼子六的臉,只是向鬼子六問道:「恭,關於消滅吳超越和太平天國這兩支叛軍的事,不知貴國接下來將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全力仰仗貴國的幫助。」鬼子六也沒客氣,說道:「只要貴國能夠伸出援手,全力幫助我國消滅這兩支該死的叛軍,那麼鄙國上下必然對貴國感激不盡,傾盡所有的感謝貴國。」

  「不必傾盡所有,我們俄國人最喜歡什麼,王爺你是非常清楚的。」伊格納季耶夫笑得十分的奸詐,說道:「倘若貴國朝廷能在領土劃分的問題上再次做出小小的讓步,那麼我國政府必然全力幫助貴國平叛,甚至直接出兵參加戰鬥,也不是沒有商量。」

  鬼子六聽了苦笑,暗罵俄國人貪得無厭的同時,卻再不敢得罪目前唯一公開站在滿清朝廷一邊的俄國人,只能是答應伊格納季耶夫立即上奏慈安和慈禧,儘快展開清俄軍事結盟的談判。伊格納季耶夫滿意點頭,又說道:「恭,我必須得提醒你一句,越快越好,現在時間上對你們十分不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渡過了這個冬天之後,吳超越那個混蛋在戰場上必然會有大的動作。」

  「伊格納季耶夫先生,請問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判斷?」鬼子六趕緊問道。

  「很簡單,吳超越那個狡猾的混蛋絕對不會給你們休息的時間。」

  伊格納季耶夫也還算有點道行,指出道:「吳超越是個很懂現代軍事的混蛋,知道他那點可憐的工業能力絕不可能是我們俄國人的對手,也知道我們俄國的工業基地大部分是在歐洲,即便為你們提供大規模的軍事援助,短時間內也很難把大量的槍支彈藥送到清國。所以他一定會抓住這個時間差向你們發起大規模進攻,奪取人口、土地和財富,讓你們即便獲得我們的援助,也沒有其他的足夠資源向他發起反擊,為他獲得全面勝利奠定基礎。」

  說到這,伊格納季耶夫頓了一頓,又指出道:「吳超越叛軍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南方人,難以適應北方冬天的嚴寒氣候,同時他的大量兵員和物資現在又被迫投入了雲貴戰場,所以我斷定,在這個冬天之內,吳超越或許不會有大的動作,但是到了明年的春天氣候轉暖時,吳超越那個混蛋肯定會向你們發起大規模進攻!」

  言罷,伊格納季耶夫這才說道:「所以恭,你們必須得抓緊時間,我們國內大量援助你們的武器已經在送來清國的路上,倘若你們能夠儘快給我們俄國一個滿意的答覆,那我們的武器送到清國之後,就可以立即裝備到你們士兵的身上,幫助你們抵擋吳超越的叛軍。如果你們還是象以前那樣拖拖拉拉,那麼你們再想後悔就太晚太晚了。」

  被伊格納季耶夫的連哄帶嚇震住,鬼子六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當天就進了宮向慈安和慈禧稟報此事,結果慈禧和慈安雖然對伊格納季耶夫並不盡興,卻也不敢掉以輕心,當場任命鬼子六為全權談判大臣,率領軍機處眾人與伊格納季耶夫展開軍事結盟的談判。

  滿清朝廷和沙俄的結盟談判難度比之吳超越與英國使節的談判難度只高不低,英國人還至少要點臉面講點道理,吳超越也知道如何交換利益和利用西方列強彼此之間的矛盾,鬼子六卻是傻乎乎的躺在砧板上,任由當世第一貪婪之國沙俄魚肉。

  為了最大限度的趁火打劫,伊格納季耶夫不但代表沙俄提出了山海關以北的領土要求,還盯上了外蒙古和西北的大片領土。而鬼子六一旦答應,等於就是把半個中國土地送給沙俄,所以那怕賣國如鬼子六和慈禧都不敢輕易鬆口,再加上慈安的堅決反對,談判便迅速陷入僵局。

  慈安堅定不移的反對態度實際上反倒掐中了沙俄的命脈,吳超越已經公開和沙俄翻臉,楊秀清和太平軍也素來不鳥沙俄,沙俄要想通過政治外交的手段牟取在華利益,其實已經只剩下了滿清朝廷這最後一個選擇。而現在滿清朝廷也不肯做出大的讓步,沙俄方面反倒更沒辦法逼迫滿清朝廷就範。

  迫於無奈,狡詐過人的伊格納季耶夫也只好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是繼續與滿清朝廷談判儘量敲竹槓,二是決定不急著把滿清朝廷逼到絕境,準備等吳軍和太平軍再次大舉北上之時,再逼著窮途末路的滿清朝廷在賣國條約上簽字。

  除此之外,為了滿清朝廷不至於迅速倒下而失去敲詐對象,伊格納季耶夫甚至不敢拿此前沙俄方面承諾給滿清朝廷的槍支彈藥援助做籌碼,威脅軍事力量已經搖搖欲墜的滿清朝廷。所以談判期間,沙俄方面援助給滿清朝廷的首批軍火從西伯利亞送到京城後,伊格納季耶夫也沒敢耍任何花招,立即就直接移交給了滿清朝廷,藉以表示沙俄的援助誠意。

  受國力和工業區距離的限制,沙俄援助給滿清朝廷的首批武器並不算特別精良,除了一千六百餘支裡治步槍是世界一流的主戰步槍外,餘下的步槍全都是在歐洲已經逐漸老舊的前裝滑膛燧發槍,另外還有四十餘門技術含量比較高的先進火炮,但質量上仍然還是遜色於英法等工業國家的主戰火炮。

  然而即便如此,為了爭奪這批武器裝備,掌握京城禁軍的醇王爺和控制直隸清軍的僧王爺還是差點沒在早朝上打起來,那怕鬼子六一再說文祥在香港和廣州還訂購得有軍火,也很快就能送到京城,醇王爺和僧王爺還是不肯半點讓步,全都搶著首先裝備這批武器。

  最後,還是嚐到了甜頭的慈安和慈禧親自出面才敲定了這件事,決定繼續把好鋼用在刀口上,把這批先進武器優先供應給前線,後方軍隊繼續等待後續武器,這才終於堵住了僧王爺和醇王爺的嘴。

  事還沒完,本來慈安還想象上次一樣,仍然是把這批武器送到山東交給駱秉章,然而僧王爺卻不幹了,開口抗議道:「東太后,這麼做是不是讓漢蠻子駱秉章的實力太強了?咱們可不能忘了吳超越那個逆賊的教訓,先皇時朝廷就是對吳超越逆賊太信任,讓他掌握的兵權太多,所以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這時候我們如果還不防著駱秉章一點,讓這個老蠻子也變成了第二個吳超越逆賊,那後果誰還敢去想象?」

  還別說,僧王爺的臭嘴這次還真說出了一點道理,考慮到駱秉章直屬的山東新軍實力過於強大的危險後果,慈安和慈禧也破天荒的慎重考慮了一下他的意見。最後經過低聲商量之後,慈安和慈禧也改變主意,決定把這批軍火交給滿人將領中勉強能打點仗的託明阿,讓目前還能對河南吳軍補給道路形成點威脅的託明阿用這批武器給吳超越一個驚喜。

  「和對駱秉章一樣,儘量封鎖消息,祕密把這批武器送到河南交給託明阿,叫託明阿多想想辦法,儘可能用好這批突然出現在河南的洋人槍炮,象駱秉章一樣,給朝廷一個驚喜。」這是慈禧的親口交代。

  …………

  事有湊巧,恰好就在同一天,吳超越也把攻佔襄縣、許州二城和驅逐清軍託明阿部的任務正式交給了曾國荃,同時為了增加勝算和討好未來偏房曾紀靜,吳超越還把普魯士援助給自己的擊針槍分出八百支,交給曾國荃的新湘軍裝備。

  但很可惜,受曾國藩影響很深的曾國荃仍然貪心不足,又涎著臉對吳超越說道:「慰亭,太小氣了吧,怎麼才給我一個半營的洋人快槍?你手裡那麼多的軍火,就不能多給裝備幾個營?」

  「九叔,你別逼我了好不好?」吳超越苦笑說道:「在我發起的勤王討逆大軍中,只有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老兵或者功勳軍隊才能裝備擊針槍,其他的主力最多也只能裝備卡賓槍或者前裝槍,餘下的全是抬槍火繩槍,給你這支新組建的軍隊裝備這麼多擊針槍,背後就肯定有人得嘀咕了。你如果還嫌不夠,我就真沒辦法向將士們交代了。」

  知道只有吳超越最信得過的軍隊才有資格裝備擊針槍,曾國荃便也不再強求,還在幾年之後第一次向未來侄女婿道了謝,說道:「成,慰亭你的心意我領了。放心,我會用好這批寶貴武器,也一定不會給你丟臉,讓你更犯難。」

  末了,曾國荃又向吳超越問起還有什麼交代時,吳超越盤算了一下,說道:「九叔,有三點請你一定要記住。第一,協同你作戰的舒保軍,你要信任他們,尤其是要信任舒保和木拉奇這兩名將領,千萬不要因為他們是滿人蒙古人就對他們事事處處猜忌懷疑,要對他們坦誠相待。事實證明,他們兩個的部下或許還有異心,他們本人卻絕對靠得住。」

  「第二,別打什麼全殲重創託明阿軍的主意,首先你的實力不足,難以做到這點,其次我也對你解釋過,把這支廢物敵人留下,對我們利大於弊,所以對託明阿軍的戰術就一句話,驅逐打跑了事。」

  說到這,吳超越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又說道:「第三嘛,九叔,別怪小侄無禮,我瞭解過你的作戰特點,知道你擅守,尤其擅長以守代攻,逼迫敵人主動出擊,但是我這次不希望你這麼做。」

  「河南不比長江沿岸,在長江沿岸作戰,湖廣的糧食可以通過水路源源不絕的送到前線,路途消耗很少。可河南就不行,陸上運糧不僅危險,成本也非同一般的大,支持你用你喜歡的戰術作戰,對我來說負擔太重。」

  「所以九叔,我希望你這次用腦子打仗。」吳超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在立於不敗之地的同時,嘗試出奇制勝,利用好我給你的先進武器,還有舒保手裡那些裝備了先進左輪槍的騎兵,想辦法爭取以最小的代價和最快的時間取得勝利,做一個真正的當世名將。」

  吳超越的含蓄點撥讓習慣了結硬寨打呆仗的曾國荃有些尷尬,不過還好,經過這幾年的挫折之後,又親眼看到了曾國藩的下場和吳超越的無限風光之後,仔細反思過其中原因的曾國荃也有了不少長進,很快就點頭說道:「放心,我會封鎖裝備擊針槍的消息,祕密裝備祕密訓練,等到了關鍵時刻,再拿出了託明阿的亂黨軍隊一個驚喜。」

  吳超越笑了,點頭說道:「記得多派斥候和細作探察敵情,用計用智出奇制勝,是建立在詳知敵情的基礎上,這點非常重要。」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9
第三百六十七章 學壞了

  曾國荃變了,突然變得象是換成了另外一個人,至少蔣益澧、朱洪章、倪桂、張詩日和劉連捷等湘軍老人都是這麼認為。

  尤其是在新湘軍行軍時表現得最明顯,走水路到了襄陽,又走陸路北上到了目前還不算十分太平的南陽境內後,按照曾國荃之前從曾國藩那裡學來的習慣,新湘軍應該是放慢行軍速度,每到一地都要建立有溝有壕有鹿角拒馬還有壘牆的堅固營地,確保預防一切萬一,步步為營的向北推進。

  然而曾國荃卻徹底的變了,行軍不再是每天三十里的慢慢爬,效仿吳軍一邊以遊騎哨探四周動靜,一邊大踏步前進,每天最少要走五十里,在開闊地形上甚至要走六十里以上,一反常態的同時也大大加快了行軍速度。

  到了立營休息的時候,曾國荃更是把未來侄女婿學了一個十足,不再逼著新湘軍將士在一個時辰之內建立起堅固營地,學著吳軍將士建一道柵欄拒馬和建立幾座哨塔就算了事——當然,曾國荃也學吳超越佈置了明暗哨卡,安排了輪流值夜的軍隊。

  出於好奇和擔憂,跟隨曾國荃多年的朱洪章等將也曾向曾國荃問起原因,小心翼翼的提醒曾國荃這麼做防範是否過於疏鬆,曾國荃則答道:「沒事,亂黨軍隊很少騷擾南陽,就算來數量也不多,我們這麼做已經足夠了。別總是抱著老規矩不放,得學慰亭,在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就讓將士們適當放鬆喘口氣,到了危險地段再小心防範也不遲,總是緊緊張張,還沒碰到敵人就先在心理上累垮了。」

  曾國荃兌現了自己的承諾,才剛越過裕州,進入清軍騎兵活動頻繁的地域,曾國荃馬上就讓湘軍加強了營地防禦,營地雖然還是沒有象以前跟著曾國藩時修得那麼變態,卻也增挖了一道壕溝,利用挖掘出來的土方修築了一道對守軍開槍射擊有利的羊馬牆,但行軍卻仍然是日行五十里,推進速度仍然遠超以往。

  仰仗騎兵的數量優勢,河南清軍的確在河南吳軍的補給線上活動十分猖獗,越過裕州北上的第二天清晨,新湘軍就遭到了一次清軍騎兵的騷擾——藉著雪花的掩護,百餘名清軍騎兵突然向正在離營出發的湘軍後隊發起衝鋒,乒乒乓乓的接連開槍,打死打傷了十好幾個湘軍士兵,然後搶在湘軍大舉反攻之前揚長而去,成功殺了湘軍一個措手不及的同時,自身還毫無傷亡。

  戰後,負責統領後隊的倪桂戰戰兢兢的到曾國荃面前請罪,也做好了被曾國荃臭罵甚至抽耳光的心理準備。然而出師不利的曾國荃雖然也滿臉怒容,卻忍住了動手賞給倪桂耳摑子的衝動,末了,曾國荃還反過來安慰倪桂道:「沒事,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仗怪不得你,是雪太大,沒辦法及時發現敵情,以後注意著點就行了。」

  的確也是紛飛的大雪幫了清軍,到了正午時分,當新湘軍在北渡澧河時,清軍騎兵再一次跑來騷擾時,因為雪花已經逐漸收住,無法再借助雪花藏身,試圖騷擾湘軍後隊的清軍騎兵就沒能佔到任何便宜,還沒衝到可以用火繩槍射擊湘軍的範圍內,就先被湘軍士兵用抬槍打得好幾騎人仰馬翻,再等清軍騎兵咬著牙齒衝進火繩槍射程開槍時,又遭到了湘軍火繩槍的密集射擊,被打得狼狽而逃,最後死的人還比湘軍多兩個。

  當天傍晚,曾國荃軍勉強還算順利的抵達了葉縣,與守衛葉縣的吳軍大將羅史峰會師一處。結果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曾國荃才從羅史峰口中得知,以滿蒙騎兵為骨幹的吳軍舒保部目前是駐紮在葉縣東北的洛崗鎮,正在尋找機會收拾清軍託明阿部的騎兵主力,打擊清軍騎兵頻繁騷擾吳軍補給線的囂張氣焰。

  「既然舒保正在找亂黨的騎兵主力決戰,那為什麼亂黨軍隊的騎兵還能跑到葉縣以南,騷擾我的軍隊?」曾國荃有些奇怪的問道。

  「那是偃城的亂黨騎兵。」羅史峰很有些無奈的回答道:「託明阿仗著他的騎兵多,把亂黨騎兵分為了兩隊,一隊駐紮襄城,一隊駐紮偃城。然後一隊專門負責牽制我們的騎兵,另外一隊就乘機騷擾我們的糧道。」

  早已把葉縣一帶的地圖沙盤牢記在了心中,曾國荃聽了難免更是奇怪,忙又問道:「那舒保屯兵位居兩城之間的洛崗鎮,不管亂黨騎兵是從襄城出兵,還是從偃城出兵,他都可以及時出兵攔截啊?」

  「亂黨軍隊也學奸了,每次都是百騎為一隊分頭出擊,遇到我們攔截就跑,再不和我們正面交戰。」羅史峰很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們的騎兵數量本來就不及亂黨騎兵,就算同樣分兵也是顧此失彼,按下葫蘆浮起瓢,攔不住所有的亂黨騎兵。」

  介紹到這裡,羅史峰又說道:「舒保將軍的軍隊裡又有不少的奸細,幾次發起大規模行動都被亂黨軍隊提前知道消息,早早就躲進城裡守城,所以我們騎兵的幾次大規模出擊都沒能收到任何效果,一直沒機會重創亂黨賊軍。」

  曾國荃一聽笑了,笑道:「沒事,這樣的苦日子到頭了,亂黨軍隊欺負的是我們在葉縣一帶的兵力不足,沒辦法發起攻城才敢這麼做,等我打下了襄城和偃城,看他們還敢不敢這麼猖狂。」

  「我和舒保將軍也是這麼認為,只要拿下賊軍騎兵駐紮的襄城和偃城,我們就可以不用再擔心亂黨騎兵分批輪流出擊的戰術。」羅史峰點頭,又說道:「不過曾將軍,我得提醒你一下,不管襄城還是偃城都不好打,亂黨軍隊守得很嚴密。」

  「沒關係,多想想辦法就是了。」曾國荃回答得很自信,又說道:「羅將軍,接風洗塵的酒宴不必忙,先把你們收集到的敵情彙總交給我,我要馬上掌握敵人的情況。」

  羅史峰答應,立即派人給曾國荃取來了收集到的清軍情報彙總,結果曾國荃通過研究發現,託明阿在防禦部署這方面明顯更重視襄城一些,襄城的駐軍不但是偃城的三倍以上,糧草軍需也大部分囤積在襄城。而偃城自秋收之後就再沒有運糧入城,很明顯是被託明阿當做了隨時可以放棄的棄子使用,湘軍首戰選擇偃城的難度也顯然最小。

  如果換成了以前的曾國荃,肯定二話不說就是先打偃城,先拿下偃城顯擺威風,然後再掉過頭來攻打襄城。然而現在的曾國荃卻不同了,幾年的閉門反思,再加上臨行時吳超越的再三叮囑,曾國荃在選擇戰術時已經懂得動腦筋,也懂得去揣摩敵人的心思。所以盤算了許久之後,曾國荃也做出了一個讓湘軍眾將意外的決定——先打襄城!

  不但熟知曾國荃性格的湘軍老人個個驚訝,當曾國荃率軍趕到洛岡與舒保會師之後,當得知了曾國荃的首戰選擇之後,舒保同樣也是滿頭霧水,疑惑問道:「曾將軍,我們先打偃城明顯更有把握啊?你怎麼會選擇先打襄城?那裡的亂黨守軍多,糧草足,我們就算能打下來,傷亡也肯定不小啊?」

  曾國荃招手把可以信任的舒保和木拉奇叫到了自己的面前,低聲對他們說出了自己的計劃,結果舒保和木拉奇一聽都是大喜,趕緊表示同意,然後也不用曾國荃叮囑,舒保和木拉奇就已經決定嚴格保密,絕不讓自己麾下那些滿蒙騎兵知道曾國荃的戰術計劃。

  與此同時,關於曾國荃軍的各種情報,也已經被清軍斥候送到了坐鎮許州的託明阿面前,得知曾國荃軍並沒有裝備吳軍精銳的擊針槍後,託明阿雖然鬆了口氣,卻也沒敢過於的掉以輕心,馬上決定先讓襄偃二城的清軍騎兵謹慎出擊,準備先摸清楚曾國荃的戰術和軍隊實力,然後再決定如何禦敵。

  在此情況下,當收到曾國荃軍與舒保軍攜手北上攻打襄城的消息後,託明阿當然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搞不清楚曾國荃為什麼選擇舍易取難,只能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繼續等待曾國荃下一步的動作。

  曾國荃接下來的動作驚呆了託明阿的眼球,同時也讓職守襄城的託明阿部將惠成大開了一次眼界——曾國荃竟然用出了他著名的鐵桶戰術,剛到襄城就馬上開始挖掘圍城壕溝,動用軍隊徵調民夫圍著襄城大挖特挖,還只用了一個白天時間就挖出了一道兩頭通連汝水的圍城壕溝,然後全力加寬和加深。

  「曾國荃瘋了?他以為這裡還是在九江,可以有長江水路源源不絕的運糧?讓他可以長時間的包圍襄城,熬到我們襄城糧盡?」

  第二天正午收到這個消息後,託明阿驚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也瘋狂嘲笑曾國荃的迂腐不化,不知變通,白白糟蹋吳超越的寶貴糧草,註定要拖垮河南吳軍的薄弱後勤。然而目前同樣坐鎮許州的河南布政使沈葆楨卻對此深表懷疑,疑惑說道:「不對啊?曾國荃這人我見過,脾氣是有些暴躁,可並不笨啊?陸上運糧困難這個道理,他不可能不懂啊?不可能會用出這樣的昏招啊?」

  「幼丹,你懷疑其中有詐?」託明阿趕緊問道。

  「對。」沈葆楨點頭,沉吟道:「我懷疑這是曾國荃逆賊的聲東擊西,表面上佯攻襄城,實際上另有目標。」

  盤算了片刻之後,託明阿也覺得這事不對勁——曾國荃就算再愚笨,也不可能不考慮陸上運糧的難度。所以託明阿也馬上起身走到了地圖沙盤面前,研究曾國荃可能真正瞄準的目標。

  託了地勢開闊的福,曾國荃聲東擊西的目標很多,北有郟縣和許州,東有偃城和臨穎,同時如果曾國荃膽子大點的話,偷襲禹城也不是沒有可能。然而考慮到曾國荃的作戰目的,許州和偃城的其中之一無疑才是曾國荃的最好選擇。

  這時,沈葆楨已經用手指住了地圖上的偃城,沉聲說道:「最有可能是偃城,那裡我們的駐軍雖然不多,卻駐紮得有對吳賊糧道威脅最大的騎兵馬隊,曾國荃和舒保這兩個逆賊如果能全殲我們的偃城騎兵,對他們來說也足夠值得這麼折騰了。」

  計算了一下道路距離,發現吳軍完全有可能在一夜之間突然急行軍到偃城城下,託明阿也很快點頭,又馬上派人給駐紮在武慶傳令,告訴他吳軍的真正目標很可能是他,叫他做好迎接被吳軍偷襲的防範準備。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曾國荃那個逆賊應該會這麼動手。」沈葆楨又說道:「先在夜裡出動步兵祕密東進,然後等步兵走了一段距離之後,舒保那個逆賊才會帶著他的騎兵東進增援,避免提前洩密。在這期間,我們似乎有文章可做。」

  「乘著吳賊現在還沒能完全困死襄城,趕緊給惠成去令,叫他一發現敵人兵力調動,馬上出城衝擊賊軍營地!」託明阿惡狠狠說道:「賊軍不可能全部去偷襲偃城,肯定留有後軍守衛營地,惠成乘勢反撲,完全有希望攻破賊軍營地,給賊軍營地來一個重的!」

  「我們許州的駐軍也可以有點動作。」沈葆楨微笑說道:「許州和襄城的距離,比襄城到偃城的距離要近一些,我們只要收到偃城遇襲的消息,立即出兵去襄城的話,吳賊軍隊就算立即回師來救襄城,肯定也來不及。」

  託明阿放聲大笑,當即表示如果真有這麼好的戰機出現,自己就親自率領本部騎兵去給襄城的吳軍後軍一個驚喜。而沈葆楨也沒敢過於的掉以輕心,又建議託明阿還是給郟縣、臨穎和禹州三城打個招呼,叫他們做好防範吳軍偷襲的準備,託明阿同樣一口答應,然後立即派人給這三個城池的守軍去令。

  正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門外卻突然有人來報,說是部將惠成求見,正和沈葆楨聊得起勁的託明阿一聽大為惱怒,吼道:「叫他給老子滾進來!不好好守襄城,跑來許州幹什麼?等等……!」

  還是吼到這裡,託明阿和沈葆楨才一起回過神來,一起跳起來異口同聲的驚叫問道:「惠成?!他不是被吳賊包圍在襄城裡麼?怎麼能跑來許州?!」

  「託軍門,襄城已經被吳賊攻破了。」傳令兵哭喪著臉說道:「吳賊昨天晚上突然用火藥炸開了襄城東門,惠成將軍又認定吳賊要長期圍城,不會立即發起攻城,事前沒有用土石堵死城門甬道,就沒能攔住吳賊軍隊進城……。」

  砰一聲,託明阿一頭栽在了地上,又是砰一聲,其實和吳超越很有淵源的沈葆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痛苦呻吟道:「原來不是聲東擊西,原來不是聲東擊西,是假痴不癲,故意裝成其實不想打襄城的模樣,實際上真打襄城……。曾老九這小子,學壞了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9
第三百六十八章 都動腦子打仗

  出其不意神速攻下襄城,自然是曾國荃徹底洗心革面的結果,不過也有一點運氣的成分在裡面。

  曾國荃戰前是這麼構思的,曾國荃很清楚自己之前是以保守謹慎著稱,是出了名的不知變通和不會出奇制勝,所以下決心悔改的曾國荃才沿用自己之前的攻城笨辦法,徵調大量民夫挖掘圍城壕溝,裝成本性難移的愚蠢模樣麻痺敵人。

  曾國荃也真的沒打算採取聲東擊西的戰術偷襲其他城池,不是沒考慮過,是曾國荃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玩不了那麼高難度的巧妙戰術,大造聲勢挖掘圍城,真正目的也就是為了讓城裡的敵人以為自己不會立即發起攻城。而除了效仿吳超越用炸藥炸開城門的戰術外,曾國荃還準備了直接在城牆上挖坑埋藥和地穴攻城這兩個備用戰術預防萬一。

  也連曾國荃自己也沒想到計劃會這麼順利,早就聽說過曾鐵桶挖壕溝圍城的著名戰術,又親眼看到了曾國荃故技重施,清軍襄城守將惠成便直接上了當,認定曾國荃不會迅速發起攻城,雖然沒有過於的掉以輕心,卻也沒有急著用土石沙包堵死城門甬道,防範早在第一次鴉片戰爭時英國軍隊就已經使用過的城門爆破戰術,給了曾國荃一舉得手的機會。

  苦味酸炸藥包在城門下順利引爆後,襄城東門立即化為齏粉,在不知道清軍是否在城內安放有千斤閘的情況下,曾國荃麾下的頭號猛將李臣典仍然帶頭殺進城內,成功率領一軍衝進城內,為湘軍奪取了一塊至關重要的城內陣地。

  再接著,雖然城上清軍趕緊放下了千斤閘暫時攔住湘軍的後續增援,也馬上向李臣典軍發起瘋狂反撲,然而無路可退的李臣典軍卻牢牢守住了陣地,堅持到了湘軍的二次爆破得手,再次炸燬清軍的千斤閘,等到了湘軍的後軍入城。

  接下來的戰鬥湘軍則是完全託了苦味酸手雷的福,每遇困難二話不說就是直接投出往常老湘軍根本捨不得使用的苦味酸手雷,而襄城清軍既是倉促迎敵又戰鬥力不高,還又是早就被吳軍的苦味酸武器給打怕了的,措手不及間被不知底細的新湘軍殺得大敗,迅速潰散殺入城池內部,新湘軍則乘勢窮追猛打,迅速奪佔了城頭陣地,保護住了後軍繼續進城的道路。

  清軍守將惠成的貪生怕死也幫了曾國荃的大忙,才剛看到已經無法阻攔湘軍繼續入城,惠成馬上就直接帶著軍隊從北門出城逃命,結果又在城外遭到了吳軍舒保部的迎頭痛擊,被殺得鬼哭狼嚎,死傷慘重,最後只能是四散而逃,各奔東西。吳軍騎兵則乘機以整擊潰,重創盤桓在吳軍補給線上數月之久的清軍騎兵,繳獲戰馬無數,同時也笑納了清軍囤積在城裡的無數糧食和軍需物資。

  事後,疏忽大意的襄城守將惠成惠將軍當然成了託明阿的出氣筒替罪羊,儘管自己同樣也被曾國荃的計策騙過,託明阿卻還是把狼狽逃回許州的惠成抽得滿臉開花,罵得狗血淋頭,一邊打一邊罵,「蠢貨!廢物!草包!老子以前是怎麼告訴你的,吳賊的攻城戰術就三個,地道炸城牆,直接挖坑炸城牆,還有就是用火藥直接炸開城門!你怎麼就記不住,怎麼就沒記性?!」

  「軍門恕罪,末將不是沒記住你的教誨,是末將真的沒想到曾國荃那個逆賊也會來這麼一手。」惠成磕頭如搗蒜,號哭著辯解道:「賊軍進城以後,末將也帶著弟兄們拼死和吳賊打巷戰,可吳賊的洋手雷太厲害了,將士們實在擋不住,末將實在沒辦法才只好帶著軍隊出城撤退的啊。」

  「託軍門你看,末將還在戰場上受了傷,被吳賊的槍子打中了手。」

  惠成又亮出了自己用刀戳傷的帶血胳膊,企圖騙取託明阿的同情,結果託明阿卻是一腳把他踹了一個四腳朝天,怒吼道:「滾,滾下去等軍法!那麼多的糧草彈藥,一下子被你丟個精光,看老子這次怎麼收拾你!」

  滿身血汙的惠成連滾帶爬的跑了,託明阿也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哀嘆道:「完了,襄城丟了,偃城也肯定保不住,許州馬上就要變成前線了,這許州能不能保住……,唉!」

  又長嘆了一聲,已經沒有任何信心和吳軍在正面戰場上較量的託明阿再不言語,與同樣滿面憂慮的沈葆楨一起坐困愁城,一起無計可施。而過了許久後,沈葆楨又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忙提醒道:「託軍門,你剛才忘記問惠將軍一件很重要的事了,曾國荃的賊軍昨夜在戰場上,有沒有用吳賊的快射洋槍。」

  拍了拍額頭,託明阿這才趕緊又派人把正準備洗澡的惠成叫回來,向他問起曾國荃軍的具體武器裝備情況,結果惠成也沒敢誇大,老實說了曾國荃軍中並沒有出現快射擊針槍,只是苦味酸手雷數量太多,所以清軍才擋不住。而沈葆楨聽了後心中大動,忙又對託明阿說道:「託軍門,既然曾國荃賊軍並沒有快射洋槍,舒保那個逆賊軍中也沒有那種難對付的快射洋槍,那我們在野戰之中,並不是沒有和曾國荃賊軍的一戰之力啊?」

  託明阿有些猶豫,遲疑著說道:「光是拿鳥銃和抬槍對射的話,我們是不用怕吳賊,但是吳賊還有洋手雷和快射小炮,我們沒辦法剋制啊?」

  「洋手雷沒鳥銃和抬槍打得遠,我們只要別近戰就行。」沈葆楨提醒道:「吳賊的快射小炮有炮彈供應的問題,我們也可以用騎兵從兩翼突擊解決,只要戰術運用得當,我們憑藉軍隊數量的優勢,還是有希望打勝仗的。」

  託明阿稍微有些動搖,可還是不敢冒這個險,結果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又送來了一份緊急公文,託明阿開始也沒在意,順手接過打開,然而仔細一看其中內容後,託明阿的嘴巴頓時就張得下巴差點脫臼了。沈葆楨一看情況不對,趕緊也湊上去同看時,頓時也傻了眼睛,過了許久後,沈葆楨還和託明阿同時吼出了一句話,「兩宮皇太后聖明!我們有救了!」

  「軍門,出什麼事了?」

  還呆在堂上的惠成好奇的問,滿面喜色的託明阿本想回答,沈葆楨卻眼明手快,一把捂住了託明阿的嘴巴,又指了公文上的一句話,託明阿頓時醒悟,趕緊大吼道:「滾下去!這事暫時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再次趕跑了惠成後,又趕走了堂上的所有人,欣喜若狂的託明阿和沈葆楨這才商量起如何接應這批軍火送到許州,首先自然是要絕對保密,無論如何不能走漏任何風聲,其次則是如何在吳軍距離不遠的情況下,安全的把這批已經從開封出發南下的軍火運進許州城中。

  派遣重兵北上趕往開封迎接這批軍火這個辦法最先被託明阿和沈葆楨一致否決——吳軍斥候和細作不是傻子,不可能察覺不到清軍的這一大規模行動,曾國荃更不是傻子,看到許州清軍這麼大張旗鼓的北上迎接軍需物資,不會生出疑心才怪,到時候曾國荃軍如果全力攔截,俄國援助滿清朝廷的軍火彈藥搞不好就得變成援助吳超越的了。

  不動聲色,假裝這批軍火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物資,外鬆內緊的把這批軍火送到前線,無疑是託明阿和沈葆楨的最好選擇。然而這其中又有一個危險問題,就是已經攻下了襄城的吳軍直接進兵許州,那這批軍火照樣很難安全送到許州城中,仍然隨時有可能遭到吳軍的攔截。

  「要不,我帶著主力先回開封,在那裡把洋槍洋炮先裝備上,然後再回許州來如何?」

  託明阿一度打起這樣的主意,可是沈葆楨卻馬上提醒道:「那許州怎麼辦?你把主力帶到了開封,曾國荃能不乘機攻打許州城?到時候我們在許州城裡囤積的糧草軍需怎麼辦?我們還怎麼繼續以許州為前進基地,襲擾吳賊軍隊的糧道?」

  不能出兵接應,又不能返回開封換裝,直接送來又太危險,互相矛盾之下,託明阿難免有些為難。好在沈葆楨的主意多,突然靈機一動,忙說道:「要不這樣,我們來一個調虎離山,騙曾國荃那個逆賊先去打郾城,讓郾城那邊堅持住幾天,然後我們的軍火就可以乘機放心送進許州城了。」

  「那怎麼才能調虎離山?」託明阿趕緊問道。

  「叫郾城知縣龐交贊暗中聯絡曾國荃逆賊,聲稱要把郾城城池獻給賊軍。」沈葆楨答道:「我們的郾城駐軍一直威脅著吳賊糧道,曾國荃逆賊見有這麼好的機會,肯定不會錯過,只要他帶著賊軍主力去了許州正南面的郾城戰場,我們就再不用擔心軍火在路上的安全問題了。」

  託明阿還算有點頭腦,聽了沈葆楨的建議雖然覺得可行,卻並沒有急著同意,推演了一下步驟之後,託明阿還發現了一個危險問題,忙說道:「幼丹,你的辦法雖然不錯,但是你考慮過這個問題沒有?曾國荃那個逆賊帶著賊軍到了郾城之後,如果遲遲不見龐交贊按照約定打開城門,同時他的細作又發現我們有補給隊正在南下,他會不會生出疑心,懷疑這是我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有這個可能,不過沒關係。」沈葆楨說道:「讓龐交贊儘量把曾國荃賊軍暫時穩住兩天,然後叫武慶把龐交贊押到郾城城頭示眾,就說龐交贊獻城的事已經被他發現,要曾國荃別做迅速拿下郾城的白日夢。如此一來,曾國荃不但不會生疑,還一定會全力攻打郾城,更不理會我們的輜重隊。」

  「幼丹妙計,就這麼辦!」託明阿鼓掌叫好,當場決定採納此計調虎離山,同時也立即付諸實行……

  …………

  該來看看曾國荃這邊的情況了,突出奇兵拿下襄城之後,曾國荃並沒有急著決定下一個進攻目標,還是在把貼榜安民和清點戰利品等事做完之後,曾國荃才和軍中眾將及友軍首領舒保坐了下來討論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討論的結果絕對能讓沈葆楨和託明阿偷笑,不管是蔣益澧、朱洪章等湘軍老人,還是舒保和木拉奇這兩個鐵了心給吳超越當幫凶走狗的滿蒙將領,都一致認為應該先打郾城,剪除託明阿的兩翼之軍,然後再進取許州。

  惟有曾國荃覺得不應該先打郾城,指出道:「郾城的敵人是弱,但畢竟有居高臨下的優勢,我們正面強攻很難拿下,同時郾城知道了襄城這邊的情況後,也肯定會汲取教訓,我們再想象打襄城一樣輕鬆拿下郾城絕不可能。就算強攻拿下,彈藥武器也肯定會消耗不少,時間也得耽擱,另外還註定沒有多少好處可撈。」

  「但我們如果先打許州,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曾國荃繼續分析道:「許州是河南亂黨軍隊的巢穴所在,城裡的糧草輜重肯定不會少,打下來了這些東西當然都是我們的。另外我們這時候武器彈藥還比較充足,現在打許州最有把握,如果先打郾城戰事不順,消耗的彈藥過多,我們再想掉過頭來打許州,搞不好彈藥就會出現問題了。」

  「還有很關鍵的一點,我們先打郾城,許州賊軍定然不會救援,因為郾城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十分重要,隨時都可以放棄,城裡的賊軍也是以騎兵居多,逃跑容易,亂黨軍隊用不著擔心損失過大。但我們如果先打許州,郾城賊軍就很有可能會出現全力救援,因為那裡是他們的老巢,託明阿那個逆賊也在許州城裡,他們不能不救。」

  說到這,曾國荃微微一笑,衝舒保說道:「舒將軍,到時候你想找武慶野戰報仇,機會不就來了?」

  舒保拍案叫好,當即同意先打許州,那邊蔣益澧和朱洪章等湘軍老人則是嘖嘖稱奇,都向曾國荃好奇問道:「九帥,啥時候你變得這麼擅長分析敵人的心思了,這不想以前的你啊?」

  「說了也不怕你們笑話,跟我侄子吳大帥學的。」曾國荃苦笑說道:「我在老家閒居的時候,一直都在鑽研吳大帥的用兵戰術,發現他之所以百戰不敗,並不是完全仰仗洋槍洋炮,是他打仗最喜歡用腦子,尤其擅長揣摩和分析敵人的心思,經常能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還沒開打就搶佔上風,比我這個只會用笨辦法打仗的九叔不知道強出多少。所以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再有帶兵打仗的機會,就一定得向我侄子學,不能再學我兄長那一套。」

  蔣益澧和朱洪章等人大笑,都說應該如此,然後蔣益澧又笑著說道:「九帥,既然你鐵了心不恥下問,向你侄子吳大帥學習,那你能不能再想個什麼辦法,再給許州的亂黨軍隊來一個驚喜,也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那有那麼容易?」

  還是很不習慣這一套的曾國荃搖頭,不過無意中看到舒保那張憨厚的臉龐時,曾國荃卻又心中突然一動,忙說道:「舒保將軍,要不請你幫個忙,在你的軍中宣佈一個假的作戰計劃,看看能不能調虎離山,騙得託明阿調遣許州駐軍去增援郾城,讓我們打許州時可以容易一些。」

  「什麼假的作戰計劃?」舒保趕緊問道。

  「就說我們準備先打郾城,然後再打許州。」曾國荃說道:「只不過我們擔心許州亂黨軍隊會乘機偷襲我們背後,所以我們要走繁城鎮這條大路,先在繁城鎮建立一座營壘防範許州亂黨軍隊,然後再走大路南下去打郾城。如此一來,說不定託明阿就會搶先派出軍隊去增援郾城,讓我們收到調虎離山的效果。」

  「沒問題。」舒保拍著胸口說道:「我回去就在軍隊裡公佈這個假消息,讓那些被亂黨軍隊收買的狗雜種去告密,引託明阿那個狗賊先派兵去增援郾城。」

  保證完了,舒保還又主動說道:「九將軍,要不這樣,我們乾脆裝象點,反正我的軍隊騎兵多跑得快,我們一起到了繁城鎮以後,你假裝在繁城修建營壘,我真的帶著騎兵南下,假裝為你開路,然後到了晚上,你突然帶著軍隊北上去許州,我也馬上回頭來追你。」

  「這麼一來,許州的亂黨軍隊就算對我們走繁城這條路有什麼懷疑,看到我先南下後,也肯定會相信我們真要去打郾城,判斷失誤露出破綻,給我們更好的奇襲機會,起碼拔除許州亂黨軍隊的外圍屏障工事要容易許多!」

  曾國荃和蔣益澧等湘軍將領一聽叫好,當即採納,也馬上著手佈置實施。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9
第三百六十九章 盲人騎瞎馬

  被曾國荃料中,舒保故意把假的作戰計劃在滿蒙騎兵中公佈之後,一些吃裡爬外的吳軍滿蒙騎兵果然立即向清軍告了密,吳軍的所謂行動計劃也很快就被送到了距離並不遠的許州城中。

  曾國荃揚言要走繁城鎮這條路南下攻打郾城這點也果然讓託明阿和沈葆楨有些猜疑,按理來說,攜帶著沉重火炮的湘軍走繁城鎮通往郾城的平坦官道南下並不奇怪,行軍難度要明顯小於沿汝河而進。然而曾國荃走這條路進取郾城卻有一個變數,就是湘軍抵達繁城鎮之後,可以突然走同樣平坦的官道大路直撲許州,許州清軍只要稍有疏忽,隨時就有可能被湘軍殺一個措手不及。

  鑑於這點,曾國荃還顯粗糙的調虎離山計就沒能得手,託明阿並沒有被嚇得立即派兵南下增援郾城,選擇了繼續以不變應萬變,一邊小心守衛許州戰略重地,一邊嚴密監視吳軍的一舉一動。

  還好,曾國荃是個意志十分堅定的人,雖然始終沒有發現託明阿有分兵南下的跡象,卻還是堅定不移的按照原訂計劃與舒保軍先後東進,一前一後的抵達了地處三縣交界處的繁城鎮,準備製造假象然後突然北上許州。

  這時候,郾城知縣龐交讚的請降書也終於送到了曾國荃的面前,結果也還別說,不但湘軍眾將大為心動,就連意志堅定到了圍城戰能打上一兩年的曾國荃都忍不住有些動搖——因為龐交贊派來的請降信使是他的親兒子龐成基,表示出了足夠的投降誠意。

  「曾將軍,我父親什麼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你們的討逆大軍一到郾城,他馬上就找機會打開城門,迎接討逆大軍入城。我父親特地派晚生來拜見於你,也是想讓你知道他棄暗投明的誠意和決心,若有差池,請將軍立斬晚生首級!」

  聽了龐成基擲地有聲的言語,曾國荃猶豫再三,然後才向舒保等人問起關於龐交讚的情況,舒保則如實答道:「九將軍,龐大人是河南出了名的清官,聽說在郾城很得民心,我們之前曾經通過郾城的商人和他取得過聯絡,嘗試勸他投降,但是他拒絕了。」

  「我父親當時是拒絕了。」龐成基接過話頭,說道:「家父當時拒絕,是因為吳大帥部署在葉縣一帶的討逆軍不多,亂黨軍隊又已經進駐郾城城內,家父若是當時投降,不但自身性命難保,郾城百姓也必然要遭受戰火之災。現在曾將軍馬上就要兵臨郾城城下,家父若是再不趕緊棄暗投明,郾城百姓定然更遭戰火塗炭,所以家父只能是趕緊下定決心,請曾將軍明查。」

  盤算了一會發現沒有什麼破綻,曾國荃便也相信了龐交贊父子的請降誠意,點頭說道:「難為龐大人為郾城百姓著想的一片苦心,也罷,請龐公子立即回去告訴龐大人,請他做好準備,等我軍一到,便設法打開城門迎接我軍入城。事成之後,我不但會嚴格軍紀,保證對郾城百姓秋毫無犯,還會向吳大帥稟明龐大人的功績官聲,請吳大帥頒賞重用你們父子。」

  「曾將軍,你要讓晚生直接回去?」龐成基驚訝問道。

  「那是當然。」曾國荃微笑說道:「龐公子親自到我軍之中獻書請降,足可證令尊棄暗投明的誠意,我若再把公子你留在軍中充當人質,豈不是太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公子請放心回去吧,我會讓部下嚴格保密,令尊祕密請降的事絕不會走漏任何風聲。」

  言罷,曾國荃還又讓親兵拿來一些從襄城搶來的金銀珠寶賞賜給龐成基,很有乃父之風的龐成基則婉言謝絕,說自己幫父親獻城是為郾城百姓,絕無一己之私。曾國荃對此大為讚賞,也沒堅持,只是一再叮囑龐交贊父子一定要謹慎行事,那怕吃點動手也不能大意冒險,龐成基拜謝而去。

  還是在送走了龐成基之後,舒保和蔣益澧等人才向曾國荃問道:「九將軍,是不是改變計劃,先打郾城,然後再掉過頭來打許州?」

  「不改,還是先打許州。」

  曾國荃的順口回答讓眾人大吃一驚,蔣益澧趕緊又問道:「九帥,那你為什麼還答應讓龐交贊父子做好開城投降的準備?難道你懷疑他們是詐降?」

  「從龐交贊派他親兒子當人質這點來看,他的請降應該不假。」

  曾國荃的回答絕對能把沈葆楨和託明阿氣死,然後曾國荃才又說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應該先打許州,這麼一來,如果能逼得託明阿抽調郾城的亂黨軍隊回援許州,龐交贊父子向我們獻城就可以安全和容易許多。」

  「就算託明阿沒抽調郾城駐軍回援許州,等我們打下了許州後,郾城的亂黨賊軍沒了仰仗,就算不主動棄城而走也肯定不敢死守郾城,龐交贊父子再想獻城,也同樣可以更安全更容易。」

  解釋完了,曾國荃又微笑著補充了一句,說道:「剛才輔廷說過,龐交贊是河南出了名的大清官,這樣的人才非常值得我們重用,所以我們能讓他少冒險,最好還是讓他少冒些風險,儘可能為吳大帥保護這麼一個可用之人,不是更好?」

  …………

  正所謂盲人騎瞎馬,在沒能識破龐交贊詐降的情況下,曾國荃的一時善意之舉,反倒徹底的誤導了託明阿和沈葆楨的判斷,先是探到舒保軍抵達繁城鎮後真的南下去了郾城方向,還有曾國荃軍果然在繁城鎮修建防禦工事,又收到了龐成基派人祕密送來的消息,知道了龐成基與曾國荃見面交涉的經過,託明阿和沈葆楨也馬上認定——曾國荃已經上當了,吳軍真的要去打郾城了。

  再所以,雖然還是沒敢在軍事上放鬆防範,著急換裝先進武器的託明阿卻還是沒有通知運送俄國武器的清軍輜重隊停止前進。而就在同一天傍晚,押送著俄國武器的直隸清軍隊伍,也順利抵達了尉氏城中,只等次日繼續南下,順利的話第二天日落前就能趕到許州城中交割軍火…………

  有了這樣的前提背景,第二天天色即將黎明時,當城上突然傳來五里崗營壘遭到吳軍偷襲的急報時,託明阿和沈葆楨等清軍文武當然是大吃一驚,不顧天色尚黑和風雪正密,紛紛衝上許州南門城牆向五里崗的方向張望。然後託明阿和沈葆楨等人也當場就臉色蒼白了——緊扼許州南門官道的五里崗一帶,果然已經是火光沖天,槍聲密織,爆炸不斷,正打得如火如荼,不可開交。

  「該死的吳賊!果然狡猾,說了去打郾城,偷偷摸摸又來偷襲許州,如果不是我們城外的大清將士盡職盡責,只怕還真的吃大虧!託軍門,沈藩臺,下官已經問清楚了,是遊擊謝將軍麾下的將士首先發現吳賊偷襲,及時報警,沒給吳賊士卒偷偷爬進五里崗營壘的機會。下官認為,應該重賞這些忠勇的大清將士。還有,負責值守石樑河的將領,一定得嚴懲……。」

  「滾!滾一邊去!」

  許州知州陳肇鏞的好意奏報了換來了託明阿的咆哮怒吼,趕緊退到一旁後,陳肇鏞這才發現不但託明阿臉色鐵青發黑,沈葆楨那張平時總是笑呵呵的圓臉也在火把光芒照耀中又青又黑,陰沉得直接可以滴水。

  見此情景,還不知道關鍵原因的陳肇鏞難免有些滿頭霧水,暗道:「出什麼事了?難道託軍門和沈藩臺是在害怕吳賊軍隊來得太快,讓他們沒有搶先逃命的機會?如果真是這樣,本官可得早做準備,聽說吳超越那個逆賊對投降過去的大清官員還不錯,只要官聲不是太差,基本上都是原職留用,還有一些乘機升了官。本官的官聲雖然不是太好,可也不算太差啊。」

  託明阿和沈葆楨當然沒心情和時間去理會許州其他文武官員的心中想法,低聲商議了幾句之後,託明阿馬上派可靠親兵騎快馬出城北上,趕往尉氏縣與清軍輜重隊聯絡,告訴吳軍突然北上攻打許州的情況,要求清軍輜重隊立即停止南下,火速轉移到鄰近城池駐紮,先保住軍火安全,然後再考慮如何接應軍火入城。

  還是在把緊急信使派了出去以後,託明阿和沈葆楨才一起恨恨罵道:「狗娘養的曾老九,啥時候變得這麼狡猾了,連進個兵都耍這麼多花招,差點被你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到一個大的了!」

  …………

  摸哨幹掉了守衛石樑河的清軍哨樓,過了偷渡石樑河的最難一關,不曾想卻在偷襲清軍五里崗營壘時不慎露出破綻,給了清軍哨兵及時報警的機會,曾國荃大罵前鋒張詩日無能的同時,只能是改偷襲為強攻,還很是費了一些手腳才在天色全明之後拿下五里崗這個許州清軍的城外據點,沒能抓到許州清軍準備不足的機會發起攻城。

  不過親自到許州城下勘探了一番後,曾國荃和蔣益澧等人也很快發現,想靠奇襲拿下許州城其實難度遠比自己們想象的大,和洛陽一樣同為千年名城,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許昌的許州城城牆上光箭樓就有三十四座,護城河深一丈二尺,最寬處達到二十丈以上,雖然河上有堅固的石橋可以過河,清軍之前修建的堅固工事卻可以憑藉火力封鎖橋面,幾乎沒有任何偷越可能,吳軍想用曾經計劃的爆破戰術炸開城門,難度比偷襲襄城小縣困難十倍都不止。

  所以,曾國荃也沒沮喪於士卒失誤造成的奇襲失敗,立即命令主力在吳樓一帶修建堅固營地屯駐軍隊,同時分出兵力攻打清軍修建在城外的其他軍事據點,準備先掃除城外之敵,然後再考慮如何攻城。

  必須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吳超越交給曾國荃的任務是驅逐託明阿軍,讓這支對吳軍威脅其實很小的清軍主力繼續糟蹋滿清朝廷的軍餉錢糧,所以曾國荃又斷然拒絕了舒保主動提出的駐軍許州北門外的請求,讓舒保軍駐紮在了許州東南角的宋莊,故意讓出了許州北門和東門方便清軍逃命。

  吳軍的營地選擇當然讓早就被打怕了的河南清軍上下都鬆了口氣——知道那怕城池難保,也可以從北東兩門出城逃命。託明阿和沈葆楨更是心頭大石落地,基本確認吳軍突然北上許州只是衝著城池而來,並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跑來攔截軍火。

  更讓託明阿和沈葆楨放心的是,下午時去和軍火運輸隊聯繫的親兵就帶來消息,說是他在洧川縣城旁邊就攔住了那支要命的輜重隊,結果那支打著運送馬料旗號的輜重隊也馬上進了洧川城駐紮,目前十分安全。

  長長鬆了一口氣後,儘管隨後馬上傳來了又有一處城外據點被吳軍攻佔的消息,託明阿和沈葆楨卻再沒有任何的揪心,還都在許州突然遇襲之後露出了一點笑容,道:「只要那支輜重隊沒事就好,城外的營壘,曾老九想打隨便他打,反正就是為了給我們爭取時間才修的。」

  雖然曾國荃還牢記著吳超越的另一個叮囑派了很多斥候細作探察敵情,然而許州以北畢竟是清軍控制地,所以還是到了晚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曾國荃才收到吳軍細作探報,說是有一支清軍輜重隊進了北面五十多裡外的洧川城中駐紮。

  「有沒有探到那支亂黨輜重隊運送的是什麼?有多少車輛?」曾國荃打著呵欠漫不經心的問道。

  「馬料。」來報信的細作如實回答,說道:「數量大概是四百六十車左右。」

  曾國荃一聽更是大打呵欠,說道:「用不著搭理,那玩意對我們沒多大用處,下去休息吧,明天再去洧川那邊哨探,一有異常,立即來報。」

  細作應諾,卻沒有急著離開,還猶豫著又補充了一句,「曾將軍,關於這支亂黨的輜重隊,小的還有幾個情況想向你稟報,就是不知道重不重要。」

  「有話直說。」曾國荃順口吩咐道。

  「遵命。」細作抱拳,說道:「曾將軍,關於那支亂黨輜重隊,小的和其他兩個弟兄還發現了幾個疑點,第一是那些馬料車在雪地上留下的車轍印有些過深,不象是普通馬料車的痕跡。」

  「第二個疑點是那些拉車的騾馬毛驢,竟然都是上好的牲口,騾子和毛驢都是在馬市上賣出好價錢的壯牲口,拉車的馬也全都是高頭大馬,沒有一匹菜馬老馬。小人長了這麼大,還從沒見過牲口全都這麼好的騾馬隊。」

  「你看清楚了?」曾國荃終於來了點興趣,打起精神追問道。

  「看清楚了。」細作點頭,說道:「小人在加入討逆軍之前是商隊的夥計,見過很多騾馬商隊,可不管是山西的雷家喬家,直隸的劉家還是安徽的胡家,都沒有任何一支商隊能全部用這麼好的牲口。所以小的當時就覺得奇怪,亂黨軍隊怎麼能捨得用這麼好的牲口拉這麼多不值錢的馬料?」

  曾國荃也生出疑心了,忙又問道:「還有沒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還有一個。」細作答道:「那支亂黨輜重隊匆匆進城的時候,在城外街道上有些胡亂,押送那支輜重隊的亂黨士兵喊叫整理隊伍時,小人親耳聽到,那些人說的差不多全都是京城口音,似乎象是從京城來的亂黨軍隊。」

  「怪事,京城的亂黨軍隊,怎麼會千里迢迢的送這麼多馬料來河南?」曾國荃終於疑心大起,琢磨了許久之後,曾國荃還突然靈機一動,問出了一個十分關鍵的問題,「那支亂黨輜重隊,今天什麼時候進的洧川城?」

  「大概是上午巳時三刻過後,也有可能是午時正。」細作回憶著說道:「小人沒洋表,不知道具體時間,不過肯定沒到正午,因為今天出了太陽,當時太陽還沒當空。」

  曾國荃聽了也沒吭聲,馬上叫親兵拿來一塊洋表賞給那個細作,那細作大喜趕緊道謝時,曾國荃卻只是揮手叫他下去休息,心裡也在盤算一個問題,「奇了怪了?我今天清晨六點左右被迫向五里屯發起的強攻,怎麼還沒用六個小時,還在洧川北面的亂黨輜重隊就已經收到消息,急匆匆的進了洧川城駐紮?」

  「這擺明了是許州的亂黨用快馬給那支輜重隊送的信,幾百車馬料而已,不可能犯得著這麼著急?難道這支亂黨的輜重隊有什麼古怪?」

  滿腹疑惑之下,次日清晨召集眾將議事時,曾國荃也沒急著佈置繼續掃蕩清軍城外據點的戰術,直接就把那支可疑輜重隊的情況告訴給了麾下眾將,結果曾國荃麾下的一干湘軍老人也是個個生疑,全都懷疑這支輜重隊有可能是以運送馬料為名,給許州清軍送來更為重要的物資。然而到底是什麼重要物資,湘軍眾將卻一時猜不出來。

  「我知道什麼了!」最得曾國荃喜愛的年輕猛將李臣典突然大吼了一聲,「軍餉!肯定是軍餉!」

  「軍餉?!」

  曾國荃呆了一呆,剛想問李臣典為什麼會得出這個結論時,蔣益澧、張詩日和劉連捷等湘軍老人已經全部眼睛一亮,異口同聲的吼叫道:「肯定是軍餉!不然亂黨軍隊絕對不會這麼重視那支輜重隊!」

  「九帥,末將敢拿腦袋打賭,絕對是軍餉銀子!」李臣典又興奮的嚷嚷道:「我們打下襄城後,末將早就問明白了,河南這邊的亂黨軍隊已經有三個月只領一半軍餉,託明阿向他們保證過,一定會在過年前全部補發完,還說過年可能會有犒賞!所以那些所謂的馬料車裡裝的,肯定是亂黨軍隊從京城押來的軍餉現銀!」

  曾國荃張口結舌,心裡也頓時生出貪念,暗道:「如果真是軍餉,那我們只要攻破距離不遠的洧川城,那些軍餉,不就都是……。」

  「九帥!幹他丫的!打下洧川那座小破城,我們就發財了!」湘軍群匪爭先恐後的這麼嚷嚷。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9
第三百七十章 銀子的力量

  「沒辦法了,只能是冒險北上洧川更換裝備了。」

  這是許州清軍文武老大託明阿和沈葆楨在無可奈何下得出的一致結論,而更悲慘的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同時對河南清軍的戰鬥力也缺乏信心,託明阿和沈葆楨還得絞盡腦汁的想出一個既不引起吳軍警覺,保證能有數量足夠的軍隊北上去換裝武器,同時還得確保許州重鎮不至於被吳軍乘機攻破的三全辦法。

  還好,託明阿麾下的軍隊廢歸廢,數量倒是還算足夠,綠營兵加上團練有六千多,騎兵如果加上隨時可以抽調北上的郾城清軍騎兵也有四千來人,主力大部北上換裝,另一部分會同團練堅守工事完善的許州幾天時間也應該還有點把握,兵力調配上還不至於出現捉襟見肘。

  鑑於這些情況,沈葆楨精心給託明阿設計了一個北上換裝的巧妙計劃,先故意抽調郾城的清軍騎兵北上假意回援許州,屆時吳軍肯定會出兵攔截,到時候託明阿就乘機率領準備換裝的清軍主力出城,假意接應郾城騎兵,再遭到攔截後,託明阿就故意詐敗帶著郾城騎兵北逃到洧川換裝。

  「這麼做有三個好處。」

  沈葆楨給託明阿講解自己的計劃道:「第一是我們的主力北上洧川合情合理,曾國荃逆賊那怕是諸葛孔明轉世,也絕對猜不到我們詐敗北上是為了給主力換裝武器,不但不會全力追殺到底,還一定會覺得攻打許州肯定更加容易。」

  「第二是乘機試探曾國荃賊軍的武器裝備和戰鬥力,讓我們換裝後發起反擊時可以做到心中有數。」

  「第三就是引誘曾國荃逆賊乘機全力攻打許州城,利用許州城的堅固城防工事消耗他的武器彈藥和兵力,這麼做雖然對我們來說也有一點風險,不過我們的主力只要動作快點,更換了裝備立即南下回援許州城,那就不但許州城繼續安然無恙,我們換裝後的主力還可以在戰場上給吳賊一個驚喜。」

  琢磨了不少時間,實在想不出比沈葆楨這個辦法更靠譜的主意,已經對沈葆楨的錦囊妙計沒有多少信心的託明阿別無選擇,也只好給了沈葆楨最後一次機會。然而就在託明阿和沈葆楨討論安排那些軍隊北上換裝和留下什麼軍隊守衛許州城的時候,門外卻突然衝進來了一個斥候,還沒來得及行禮就喜氣洋洋的大喊道:「稟軍門,大喜!吳賊軍隊正在拔營,有撤退跡象!」

  「什麼?吳賊要退兵?!」

  託明阿和沈葆楨驚喜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起脫口問道:「探清楚了沒有?吳賊真在拔營撤退?!」

  「千真萬確!」報信的斥候歡天喜地的答道:「小的在遠處親眼看到,吳樓的吳賊軍隊正在把糧草輜重裝車,也沒再繼續攻打我們的城外據點,還有宋莊那邊的吳賊軍隊也是如此,逆賊舒保還已經親自帶著騎兵出營集結,準備出發。」

  萬沒想到自己們的運氣能有這麼好,大喜過望的託明阿和沈葆楨當然是在第一時間衝上了許州南門,舉起望遠鏡向南張望。結果還別說,託了地勢開闊的福,託明阿和沈葆楨還真的馬上看到吳樓那一帶的空地上白帽密集,出現了大量的輜重車輛,很明顯是剛放棄了營地正在集結的吳軍曾國荃部。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託明阿放聲狂笑,「沒想到吳賊竟然會主動撤退,這下子本軍門就再沒什麼擔心的了。」

  「吳賊怎麼會突然撤退?是後方突然出了什麼問題?還是又在耍什麼花招?」

  沈葆楨則是對吳軍的突然棄營撤退之舉百思不得其解,不過考慮到吳軍突然撤退後給自軍留下的充裕空間和時間,沈葆楨還是和託明阿一樣的笑容滿面,捋須微笑道:「但沒關係,只要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就行,只要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就行。」

  捨不得錯過親眼目睹吳軍突然撤退的美妙景象,託明阿和沈葆楨當然都留在了城牆上繼續觀望,然而看著看著,託明阿和沈葆楨就逐漸發現有些不對了——集結成軍後的曾國荃軍,並沒有直接南下撤走,而是選擇了東進去宋莊與舒保會師。

  隱約覺得不妙,託明阿和沈葆楨自然又沿著城牆一路東進,跟著吳軍隊伍的腳步繼續觀察,接著很快的,託明阿和沈葆楨就逐漸有些臉色蒼白了——與舒保軍會師之後,吳軍竟然以舒保軍為開路先鋒,繞過了許州城的東南角北上,還直接衝向了穎河渡口的方向。而親眼確認了這一點後,沈葆楨和託明阿還異口同聲的怒吼了一句,「剛才是那個王八蛋說吳逆賊軍放棄營地,是準備撤退南下的?!」

  「曾國荃逆賊瘋了?他繞過許州城直接北上是去幹什麼?準備打開封?他不怕我們斷他的糧道?」

  許州知州陳肇鏞也大聲驚叫,不明白曾國荃為什麼會突然選擇孤軍深入,不過陳肇鏞這句話裡倒是有一點說對了——曾國荃的確不怕許州清軍斷自己的糧道,因為曾國荃軍北上的目標,並不是距離遙遠並且肯定難打的中原重鎮開封城,只是一座在戰前吳軍和清軍誰都沒有關心過的縣級小城…………

  …………

  「快!快!快!加快速度!我們收到準確消息,京城亂黨給許州亂黨軍隊送來的軍餉銀子,現在就在洧川城裡,北上打下洧川,劫到亂黨軍餉!人人都有重賞!弟兄們,發財的機會來了,加快速度啊!」

  陳肇鏞也說錯了一點,不是曾國荃發瘋,而是曾國荃軍的上上下下都已經瘋狂了,甚至就連隱藏著眾多二五仔的吳軍舒保部上下,都是象發瘋一樣的大步北上,急匆匆的趕往洧川搶劫清軍『餉銀』。以至於在攜帶著重型裝備北渡穎水之時,連同隨軍民夫在內總兵力超過六千人的曾國荃和舒保兩軍,僅僅只用了一個小時就全部渡過了穎水,然後毫不猶豫的大踏步北上。

  當然,也有一些比較冷靜和理智吳軍將士不敢相信自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能無意中把清軍好幾個月積欠軍餉和新年犒賞恰好堵在路上,對洧川城裡是否真有清軍餉銀持保留態度。不過當後方突然出來了託明阿親自率軍出城北上的消息探報後,這些冷靜理智的吳軍將領士兵也開始發瘋了……

  「絕對錯不了!被堵在洧川城裡的亂黨輜重隊,絕對押送的是亂黨餉銀!不然託明阿那個縮頭烏龜絕對不會急成這樣!弟兄們,快啊,發財的機會來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說得再準確不過,在搶劫清軍軍餉的誘惑下,以步兵為主的新湘軍將士楞是紅著眼睛跑出了和騎兵差不多的速度,而受命殿後的湘軍倪桂部,更是咬緊牙關在穎水渡口用火繩槍把清軍騎兵打得不敢抬頭,逼著清軍騎兵只能是跑到了下游遠處的渡口渡河,這才勉強踏上了北岸的土地。

  超大規模的馬拉松賽跑就此展開,靠著提前出發的優勢,吳軍主力腳步不停的衝在前面,而清軍騎兵靠著戰馬之力,快馬加鞭的緊追不捨,逐漸拉近與吳軍之間的距離,一前一後的全都是直撲洧川,一起爭奪搶先渡過洧河佔據先機的機會。

  畢竟是騎兵,吳軍步兵的速度再快也絕不可能跑不得過戰馬,快要抵達董村鎮時,清軍騎兵終於還是追上了吳軍的尾巴。不過還好,曾國荃還有一支比較靠譜的騎兵友軍,發現情況不妙,衝在前面的舒保馬上就帶著吳軍騎兵掉頭殺了回來,迎頭痛擊託明阿和惠成率領的清軍騎兵。

  結果也是到了開打的時候,舒保才愕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意中迎來了夢寐以求的機會——與嚴重威脅河南吳軍補給線的託明阿所部騎兵主力野外決戰!接著更讓舒保笑得合不攏嘴的是,因為要和吳軍步兵保持同步行動,吳軍騎兵之前並沒有全速前進,無論戰馬還是士兵都還有相當充足的餘理。而清軍騎兵已經保持了好幾十里路的高速衝鋒前進,人力馬力都已經嚴重下降,作戰狀態遠不及吳軍騎兵那麼理想。所以……,所以和僧王爺關係很好的託明阿就又一次被舒保抽了一個滿地找牙。

  迎面對衝,兩軍都用火繩槍對射倒是各有千秋,各有死傷斬獲,然而到了短兵相接時,已經用實際行動換得了吳超越大量彈藥補給的舒保軍騎兵則是立即佔據了絕對上風,裝備著史密斯手槍的舒保本隊騎兵左右開弓,不斷精確射擊幾米十幾米內的清軍騎兵,把那些正準備掄刀子的清軍騎兵打得人仰馬翻,鬼哭狼嚎。餘下還沒資格裝備左輪槍的吳軍騎兵雖然內部二五仔眾多,然而到了以命相搏的生死戰場上,卻還是不敢有半點的手軟,揮舞著馬刀把已經被手槍射亂的清軍騎兵砍得血肉飛濺,倒地不絕。

  發現情況不妙,託明阿一度試圖擺脫舒保的糾纏迂迴北上,然而受限於戰馬體力的下降,清軍騎兵卻始終無法做到這點,體力處於上風的吳軍騎兵一直在清軍的騎兵大隊中衝突不絕,把清軍騎兵的隊列攪得一片大亂,還一直盯著託明阿的帥旗不放,活捉託明阿的吼叫聲也開始出現。

  與此同時,乘著吳軍騎兵戰住清軍追兵的機會,吳軍步兵大隊已然衝到了洧川城旁邊的洧河渡口,而儘管河上的木質橋樑已經被驚慌失措的洧川清軍點燃,吳軍將士卻還是頂煙冒火的直接衝上了橋,一邊開槍射擊一邊滅火搶佔橋樑,還有不少吳軍士卒乾脆在大雪天裡直接跳進洧河淌水過河,向亂成一團的北岸清軍發起衝鋒。

  畢竟是以民兵團練為主力的地方清軍,激戰還不到半個小時,吳軍步兵就成功奪佔了水流緩慢的洧河渡口,也勉強保住了河上的木橋,然後立即一邊渡河一邊搭建浮橋,運送輜重過河。而此時此刻,天色才剛傍晚。

  銀子的力量確實不小,儘管吳軍步兵大隊過河之後天色已然全黑,託明阿率領的清軍騎兵也被舒保殺得潰敗而逃,吳軍將士大可以休息一個晚上再發起攻城。可是收到了倪桂派人送來的軍情急報,知道了許州的清軍步兵大隊也在全速向洧川趕來的情況後,以曾國荃為首的湘軍群匪還是沒有半點的猶豫,不顧軍隊疲憊,馬上就向洧川小城的南門發起了猛攻,還毫不客氣的動用了火炮攻城。

  槍聲炮聲震耳欲聾,激戰中,經驗豐富的湘軍老人雖然很快就發現敵人的火力似乎有些過於強大,然而聯想到城裡目前囤積的無數『餉銀』,湘軍眾人也就沒有任何的奇怪,相反還衝殺得更加猛烈和堅決,那怕城門甬道已經被洧川清軍匆匆堵死導致直接炸開城門的戰術失效都沒有放棄攻城,繼續以槍炮掩護工兵在城牆上直接挖坑埋藥,前仆後繼,士氣如虹。

  終於,經過一番拋頭顱灑熱血的艱辛努力之後,苦味酸炸藥終於還是埋到了城牆上新挖出來的洞穴裡,點火引爆後,此前河南清軍根本沒怎麼重視過的洧川老舊城牆也應聲倒塌,露出了一個五六丈寬的大口子。湘軍士卒歡呼著衝鋒入城,曾國荃和蔣益澧等湘軍群匪也歡呼著擁抱在了一起,「發財了!這下子發大財了!」

  絕望的託明阿並沒有完全死心,仍然向吳軍控制的洧河渡口發起了一次亡命衝鋒,然而很可惜,託明阿很快就發現,他最害怕的吳軍快射火槍果然還是出現在了曾國荃軍中,也出現在了攔截他的渡口戰場上。在射速當世第一的擊針槍面前,衝進河裡艱難淌水前進的清軍騎兵自然成了活靶子,最終仍然還是沒能衝過洧河,還死傷了更多對吳軍補給線威脅最大的清軍騎兵。

  「皇上,太后,奴才有罪!奴才無能!奴才沒用!你們辛辛苦苦給奴才送來這麼多的洋人軍火,奴才竟然連看都沒看到,就讓吳逆賊軍搶走了!奴才該死!奴才罪該萬死啊——!」

  託明阿在洧河南岸撕心裂肺的絕望號哭時,曾國荃也面容古怪的看到了清軍輜重隊馬料包下隱藏的真正貨物,與蔣益澧和張詩日等湘軍匪首面面相覷之餘,曾國荃還咬著牙齒向自己的愛將李臣典問道:「祥雲,你在許州的時候,說用什麼打賭亂黨輜重隊運送的是軍餉來著?」

  「這……,末將有罪,末將猜錯了,胡說八道。」李臣典滿臉尷尬的請罪,然後又指著那些軍火說道:「不過九將軍,我們也不是白辛苦一趟,你看劫到這麼多的軍火,我們今天也不算白賣命了。而且這些洋槍洋彈還都是好東西,有一種洋槍連吳大帥那裡都沒有。」

  「可我怎麼向將士交代?!」曾國荃咆哮道:「我答應過全軍將士,今天打下洧川劫到亂黨軍餉,每人至少賞十兩銀子!首先進城的那個營賞金加倍,今天受傷和陣亡的撫卹因子也一律加倍!這筆錢誰出?!」

  「這……,末將不知道了。」李臣典哭喪著臉回答,還又想出了一個十分天才的主意,說道:「九帥,要不這樣,派個人問問亂黨軍隊那邊,看他們願不願意花銀子把這批軍火贖回去。你看亂黨軍隊今天急成這樣,他們絕對能出高價!」

  「放你娘的狗臭屁!趕快帶上你的人,全城搜殺那些帶著洋槍跑的京城亂黨賊兵,一定要把他們帶走的洋槍追回來,尤其是我們從沒見過這種新洋槍!少一支,今天答應賞給弟兄們的銀子,老子叫你一個人出!」

  一腳把李臣典踢出去追殺殘敵後,曾國荃這才又轉過身來,拿起一支連吳軍主力都沒有裝備過的俄國主戰步槍裡治步槍翻看,臉上神情複雜,半晌後,曾國荃才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音,喃喃道:「軍餉銀子?也不錯,李臣典這個小色鬼沒這麼胡說八道,老子的部下還真不會這麼賣力,老子也不會下定決心臨時來打這座洧川小破城,劫到這批有銀子也買不到的洋人軍火。」

  值得一提的是,戰後通過舒保軍中的內奸知道了事情經過後,託明阿當場就吐了血,再次撕心裂肺的慘叫,「早知道你們是要搶銀子的話,我給你們銀子啊!我不要銀子,我只要軍火!只要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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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危險苗頭

  腦筋進水一樣的突然北上強攻洧川小城,曾國荃軍和舒保軍不但無意中劫到了大批的俄國軍火,還因為清軍步騎全力救援洧川的緣故,更加意外的獲得了與許州清軍主力野外決戰的機會。

  覓得這個機會也和清軍主將託明阿的指揮失誤有關,增援洧川失敗之後,託明阿如果果斷撤軍返回許州,那麼憑藉著千年名城許昌城的堅固城防,那麼許州清軍倒是還可以繼續和曾國荃周旋一番。

  然而很可惜,關鍵時刻,被軍火遭劫這件事攪得心緒大亂的託明阿連出昏招,既沒有果斷撤退,也忘了通知後面的步兵大隊停止前進,還一度向被吳軍固守的洧河渡口發起強攻,付出更大傷亡不說,還消耗了更多的人馬體力,最後還退回吳軍根本沒搭理的董村小鎮與步兵大隊會合,休息了半個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做出撤退決定。

  與氣昏了頭的託明阿截然相反,往常只會打呆仗的曾國荃卻在這一刻抓住了戰機,天色微明時才剛發現清軍主力沒有立即撤走,曾國荃不顧士卒疲憊果斷決定發起決戰,只帶著兩千步兵和舒保軍就南下跑來找託明阿拼命,成功逮到了避開城防與敵人野外決戰的寶貴機會。

  要說託明阿其實也沒有糊塗到底,發現曾國荃又帶著軍隊向南殺來後,不願打野戰的託明阿也趕緊下令撤退,可惜吳軍騎兵卻大步追了上來,咬住了清軍大隊的尾巴,拖慢了清軍的撤退速度,為吳軍步兵的追擊爭取到了寶貴時間。最後當吳軍步兵出現在了清軍的視野之中時,託明阿也沒了多餘選擇,只能是咬牙掉頭決戰。

  紛飛的雪花中,一覽無遺的平原上,兵力和體力都處於下風的吳軍率先發起了進攻,以裝備著擊針槍的一個營為先鋒,正面衝擊清軍的步兵陣地,彈幕交織間,裝備高射速擊針槍的吳軍步兵也很快取得了上風,接連擊潰了兩個營的清軍步兵隊列。

  在這一刻,託明阿倒也多少證明了他的江寧將軍一職不是白白揀來,雖然步兵戰場處於下風,託明阿卻也沒有怎麼慌張,很冷靜的把騎兵一分為二,一支專門負責纏住數量不多且十分疲憊的吳軍騎兵,另一支清軍騎兵則在託明阿的親自率領下,迂迴到了吳軍擊針槍營的背後發起攻擊,成功迫使吳軍擊針槍營停止前進,變陣為空心方陣改攻為守。

  與此同時,乘著吳軍擊針槍營已經無法進攻的機會,清軍的步兵大隊也從側翼殺上,向同樣只裝備火繩槍的吳軍側翼發起進攻,妄圖殺敗裝備大致相等的吳軍側翼,為騎兵突擊曾國荃的本陣創造戰機。

  要說河南清軍也還算給託明阿和滿清朝廷長臉,那怕是在進攻中遭到了吳軍擲彈筒的攻擊也沒有潰散,仍然繼續以自然形成的類似於散兵線戰術大步衝鋒。然而很可惜,這些清軍士兵卻碰上了一種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火繩槍戰術——進攻型多段射!

  號令聲中,第一橫隊的新湘軍士卒集體開槍射擊,然後並不後退,而是原地站立裝藥填彈;隊伍最後第四橫隊的湘軍士卒則大步向前,越過第一橫隊站定射擊,然後同樣不退,同樣原地裝彈;輪換第三橫隊衝到前方開槍裝彈,接著是第二橫隊,等第二橫隊射擊完畢之後,已經站在最後一排的第一橫隊也已經裝好了彈藥,衝到了最前方開槍,如此連環疊進,保持火力的同時還不斷向前進攻,拉近與敵距離,射擊效果自然更好。

  書中說明,這絕不是虛構的火繩槍戰術,而是歷史上湘軍霆字營首創的進攻戰術,也在發明後被很多的其他湘軍部隊效仿。結果這種古怪的新式戰術一出,河南清軍也頓時就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死傷連連間士氣大挫,攻勢頓消。

  發現情況不對,託明阿也再次調整戰術,馬上放棄糾纏吳軍擊針槍隊,帶著騎兵迂迴到了正在使用進攻型多段射的吳軍步兵背後發起攻擊,再次成功迫使吳軍步兵停止前進改攻為守。

  然而即便如此,託明阿卻還是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騎兵的確有一定優勢,可以隨時穿插迂迴,逼迫吳軍步兵變陣;可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這邊剛按住吳軍火繩槍營,那邊吳軍的擊針槍營又向他的步兵陣地發起了進攻,繼續把他的步兵打得難以招架,顧此失彼,顧得了東顧不了西。

  更糟糕的是,靠著左輪槍的優勢,吳軍騎兵已經成功擊潰了負責糾纏的清軍騎兵,掉過頭來衝擊託明阿軍,託明阿垂死掙扎間無暇顧及吳軍的火繩槍營,以湘軍老人為骨幹組建的吳軍火繩槍營乘機繼續上前,幫助擊針槍營攻打清軍步兵陣地,把本來就不是吳軍敵手的清軍步兵打得更加難以招架。

  受士卒疲憊的影響,吳軍這一仗打得其實也有些艱難,即便佔據上風也因為沒有足夠的體力,無法給清軍以致命一擊。然而還好,吳軍現在有個特點就是戰事不順可以靠武器砸,曾國荃又派遣一個營保護擲彈隊上前加入戰鬥後,靠著瘋狂的猛砸炮彈,吳軍終於還是徹底擊潰了清軍步兵大隊,把優勢轉化為了勝勢。

  潰散後的清軍步兵逃得漫山遍野,士氣受挫的清軍騎兵也沒了繼續死戰的勇氣和決心,那怕託明阿在絕望之下仍然命令騎兵衝擊曾國荃的本陣,可是跟著他旗幟後發起衝鋒的清軍騎兵卻三三兩兩,根本毫無聲勢,即便發起自殺性衝鋒也動搖不了曾國荃的本營陣腳。最後託明阿也沒了辦法,只能是嚎啕大哭著撒腿逃命,清軍步騎主力一起崩潰,傷亡雖然不算太多,軍心和士氣卻遭到了嚴重打擊,甚至就連託明阿本人也沒了能繼續守住許州重鎮的信心。

  結束了這番苦戰過後,過於疲憊的吳軍在洧川休整了四天才重新南下許州。而再次回到許州戰場時,湘軍將士當然已經鳥槍換炮,火繩槍全部換裝成了在中國戰場上還比較先進的前裝燧發槍,一個營還裝備上了俄國軍隊中目前最先進的裡治步槍,整體裝備對許州清軍已經取得了壓倒性優勢。

  順便介紹一句,因為過於笨重巨大,俄國援助給滿清朝廷的火炮並沒有被送來河南前線,而是被運到了大沽口炮臺安裝,用來防範已經有可能從海路北上的太平軍,所以曾國荃軍並沒能繳獲俄國火炮。

  不過這也足夠了,光是看到吳軍將士拿著俄國武器在許州城下揚威耀武,心膽具裂的託明阿和沈葆楨就已經沒有了再打下去的勇氣,早早就下定決心只等吳軍一發起攻城,馬上就棄城逃命。而許州知州陳肇鏞更是暗中派人祕密聯絡曾國荃,表示願意投降,更表示只要一有機會,自己馬上就打開城門迎接吳軍入城。

  局面到了這一步,曾國荃距離完成吳超越交代的作戰任務實際上已經只剩下了時間問題,同時又因為之前在襄城繳獲了大批軍糧的緣故,糧草和彈藥目前都十分充足的曾國荃便也沒有急著立即發起攻城,選擇了一邊讓軍隊熟悉俄國武器,一邊招降周邊縣城,打算磨刀不誤砍柴工,先把該準備的準備充足了,然後再發起攻城。

  意外也就出現在了這個期間,正當新湘軍磨刀霍霍準備打許州的時候,一支數量超過兩萬餘人的捻軍隊伍卻乘著許州清軍連遭重創的機會,突然從陳州府流竄進了許州境內。為首的捻軍總黃旗大旗主李昭壽還主動派人與曾國荃取得了聯繫,表示願意幫助攻打許州諸城…………

  「曾將軍請放心,我們李大旗絕對沒有任何想佔貴軍便宜的意思,攻城之時,我軍不但願意出動貴軍一倍的兵力參與攻城,還可以讓參與攻城的軍隊接受你的指揮。這麼做我們雖然有些吃虧,但是為了表示與貴軍攜手合作的誠意,我們李大旗願意如此。」

  還別說,剛開始李昭壽派來的捻軍使者還真有些說動曾國荃,不但讓曾國荃打起了用捻軍當炮灰的主意,甚至還打起了收編李昭壽部的主意。可是當曾國荃問起李昭壽這麼做有什麼條件時,捻軍使者卻這麼答道:「回曾將軍,我們李大旗也要得不多,不管攻下那一座許州的城池,我們只要城裡四成的錢糧武器和女人。」

  李昭壽找錯了合作對象,雖然他開出的價碼可以討價還價,然而以曾國荃為首的湘軍老人是什麼人大家都知道,所以還沒等臉色立即陰沉的曾國荃拒絕,在場其他的湘軍老人就已經紛紛怒吼了起來,「四成?你們想得美!就你們那些破槍破人馬,也敢從我們手裡分成的錢糧?!」

  沒想到湘軍眾將的反應會這麼激烈,還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捻軍使者傻眼之餘也只好主動讓步,說道:「曾將軍,如果你們覺得四成太高的話,如何分錢分糧還可以商量,我們可以只要三成。」

  「一成都不行!許州的亂黨軍隊早就被我們打得元氣大傷了,想拿下許州城池對我們來說就一句話的問題,這時候跑來揀便宜,想得美!用不著你們幫,許州的城池我們自己打!」

  朱洪章的叫嚷獲得了湘軍眾將的一致贊同,都認為不必讓捻軍幫忙——事實也正是如此。而曾國荃一是性格使然,二是不能犯眾怒,便也對捻軍使者說了明白話,道:「回去告訴李昭壽,我們對和他聯手攻城沒什麼興趣,打許州我們也用不著他幫忙。他如果願意為吳大帥效力,可以帶著隊伍過來接受我們的整編,加入我們討逆軍共討京城亂黨,他如果沒興趣就算了。」

  打發走了捻軍使者之後,曾國荃開始還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可曾國荃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李昭壽所部的捻軍竟然不肯罷休,還自行向許州境內清軍力量最為薄弱的臨穎縣城發起了進攻。結果之前還對是否投降吳軍猶豫再三的臨穎知縣章炳燾別無選擇,只能是兩害取其輕,馬上派人向曾國荃遞交了降表,請求曾國荃出兵救援,以免軍紀遠比吳軍敗壞的捻軍攻破縣城,給臨穎百姓帶去滅頂之災。

  章炳燾的求援找對了人,雖然明知道接受臨穎投降會導致吳軍和捻軍生出矛盾,甚至導致發生武力衝突,然而寧死不吃虧的曾國荃卻只考慮了不到十分鐘,就決定鑽吳超越與楊秀清同盟條約的空子,立即分出了一支軍隊南下去接管向吳軍投降的臨穎城,並要求名譽上臣服於太平天國的捻軍遵循誰手快歸誰的盟約,立即退兵停止攻打臨穎。

  吳軍與捻軍之間的武力衝突因此開始戰端,本來就對曾國荃拒絕聯手一事萬分不滿的李昭壽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不但斷然拒絕曾國荃的要求,還分兵攔住了去接管臨穎的吳軍劉連捷部,反過來要求劉連捷退兵,否則就要和吳軍開打。三言兩語不對付間,吳軍還真的和捻軍在臨穎縣北郊幹了起來。

  火併的結果當然是剛剛換裝了燧發槍的吳軍獲勝,輕鬆打跑了拿著幾支破槍就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李昭壽烏合之眾,也順利進城接管了主動投降的臨穎縣城。然而暴跳如雷的李昭壽卻仍然不肯罷休,又向臨穎城發起了兩次強攻,末了雖然兩次都被吳軍打退,卻還是被臨穎城外的城下町搶了一個精光,並且大肆洗劫臨穎城外的市鎮,逼得劉連捷只能是出兵和捻軍交戰,與李昭壽軍在臨穎戰場上打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

  …………

  還是在吳軍葉縣守將羅史峰打了小報告之後,吳超越才知道了曾國荃和捻軍在許州境內已經幹上的消息,結果吳超越馬上就大為皺眉,知道此事如果料理不好,不但肯定會引發吳軍與捻軍之間的更多武力衝突,說不定還有可能導致與捻軍關係密切的太平軍與自軍爆發矛盾。

  為了團結大局,盤算再三後,吳超越只能是派遣幫凶周文賢出使南京,向楊秀清說明此事原委,請楊秀清出面約束捻軍,同時為了安撫捻軍,吳超越還承諾送給李昭壽軍五百支火繩槍,以示希望化敵為友的誠意。

  還好,吳軍和太平軍現在的同盟關係正處於蜜月期,剛在阿思本艦隊事件上受過吳超越大人情的楊秀清也還算知道以恩報德,不但沒有藉此刁難苛刻,還當場答應了調停此事,通過捻軍總黃旗旗主張樂行約束李昭壽,逼李昭壽立即退兵。末了,楊秀清還連吳超越的謝禮都沒收,只是向吳超越提出了一個小要求——希望吳超越能賣一批擊針槍和配套彈藥給他。

  擊針槍是吳軍的鎮軍之寶,也是吳軍在戰場上壓制清軍、太平軍甚至俄國裡治步槍的關鍵武器,這麼大的事周文賢當然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答應回稟吳超越,請吳超越決斷。好在楊秀清也沒逼著吳超越當場答應,還直接說道:「回去告訴吳兄弟,其實他的那種快射洋槍,本王也在洋人那裡買到了一些,本王一直沒給湖口那邊的天國軍隊裝備,就是不想讓他誤會,叫他明白本王對他的好意。」

  「本王向他買槍,也不是準備用來打你們,本王是很快就要再次發起北伐,想多增強一些火力。本王還知道你們手裡的快射洋槍也不多,所以你們如果實在不賣槍我也不勉強,但那種紙殼子彈一定得賣給本王五萬發。」

  楊秀清的要求確實不過份,吳超越也通過湖北情報局的特務偵察發現,知道楊秀清在明年開春之後,很可能會通過海路向大沽口發起進攻,就算把擊針槍子彈賣給楊秀清,太平軍也肯定是首先用在北伐戰場上。所以周文賢把楊秀清的要求帶回湖北後,吳超越也當場拍板賣給楊秀清兩萬發子彈,另外再免費贈送一萬發。

  「大帥,擊針槍可是我們最得用的武器,你直接答應又賣又送,是不是……?」

  吳超越的大方反倒嚇住了周文賢,然而吳超越卻揮手打斷了周文賢的勸說,搖頭說道:「不賣也沒用,楊秀清只要捨得出銀子,有的是辦法從洋人那裡買到擊針槍和子彈。與其為了這點子彈得罪楊秀清,倒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是,下官明白了。」周文賢點頭不敢再勸,然後又小心翼翼的說道:「不過大帥,下官還是想提醒你一句,江寧那邊的長毛軍隊已經大部分都換裝洋人槍炮了,現在長毛還連我們的擊針槍都有了,再這麼下去,只怕我們在戰場上槍炮優勢,恐怕會逐漸被長毛抵消。」

  「這是沒辦法的事。」吳超越苦笑說道:「豈止長毛那邊在大規模換裝洋槍洋炮,兩廣的亂黨軍隊也一樣,還有京城的亂黨軍隊,估計要不了多久,也要大量裝備上俄國的槍炮了。」

  「大帥,那我們怎麼辦?」周文賢趕緊問道。

  「用不著太擔心。」吳超越答道:「在戰場上,槍炮武器如果大致相等的話,那比拼就是紀律戰術和經驗技術,在這方面,我們還有很大優勢,所以那怕長毛和亂黨軍隊全都換裝上洋槍洋炮,在戰場上我們還是不會輕易吃虧。」

  嘴上安慰幫凶的同時,吳超越的心裡卻多少有些犯愁,暗道:「戰術紀律和經驗技術確實還是我的軍隊佔優勢,可是再這麼下去,我就算還能繼續保持這些優勢,傷亡和彈藥消耗肯定會成倍增加。得趕快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不然的話,時間拖得越長,今後的戰爭就對我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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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各有難唸的經

  重新組建的湘軍之所以能在許州戰場上心無旁騖的對付清軍託明阿部,也和吳軍的另外兩支部隊聶士成軍與劉坤一的強力配合有關,幫曾國荃有力牽制住了鄰近的幾支清軍主力,讓他們無法增援許州清軍的同時,還逐漸完成了吳超越交給他們的夯實河南控制地的任務。

  聶士成這邊,儘管懷慶的清軍多次渡過黃河,騷擾吳軍控制地邊緣,妄圖圍魏救趙替河南清軍的另一支主力崇安部分擔壓力,可是晚清軍人的典範聶士成卻對這些小花招視若無睹,帶著本部主力只是猛攻崇安的石橋集大營,最終成功迫使崇安主動放棄石橋大營東撤,粉碎了滿清朝廷妄圖利用一支廢物主力糾纏住聶士成軍的美夢。

  再接著,聶士成牢記妹夫的叮囑,不窮追猛打,不圍追堵截,不以殲滅崇安軍為作戰目的,帶著吳軍將士不緊不慢的東進,以泰山壓頂之勢先後迫使崇安軍放棄偃師與鞏縣二城,全面退守汜水。

  然後聶士成也沒花力氣和心思去強攻汜水城,打下了目前已經逐漸不那麼重要的虎牢關,利用虎牢關易守難攻的地勢建立了一座堅固營地,駐紮了一支軍隊就撤退了事。建立了洛陽東線緩衝地的同時,還故意沒有殲滅在野戰中不堪一擊的崇安軍,逼著滿清朝廷繼續往對吳軍威脅不大的崇安軍身上砸錢砸糧。

  與淳樸穩重的聶士成不同,劉坤一的仗打得要聰明和狡猾許多,收到吳超越命令他攻下潼關建立西線屏障的命令後,劉坤一併沒有象聶士成那樣愣頭愣腦的直接出兵,而是先派了使者跑去閿鄉和潼關招降,並且用書信直接了當的告訴閿鄉知縣陳成志和清軍潼關守將龍澤厚,說自己奉了命令必須得打他們的控制地,勸他們要麼乘早投降,要麼就聰明點主動讓出地盤逃命,自己保證不追殺不逼迫,還允許他們帶走個人財物。

  末了,劉坤一還讓使者對龍澤厚做出承諾,只要龍澤厚把現在又叫風陵渡的潼關小城讓給自己,讓自己對吳超越有個交代,那自己就絕不會攻打潼關廳,把龍澤厚逼進絕境!同時劉坤一還答應絕不會動龍澤厚的食鹽走私生意,讓龍澤厚可以繼續走私解州的食鹽到關中牟取暴利。

  再然後,劉坤一這才不緊不慢的催師西進,結果無處可去的閿鄉知縣陳成志果然選擇了開城投降,清軍潼關守將龍澤厚則祕密聯絡劉坤一,要求劉坤一故意詐敗一次,讓自己先給滿清朝廷一個交代,然後再把潼關讓給劉坤一。

  劉坤一很大度的接受了龍澤厚的請求,故意派了一支炮灰團練為先鋒攻打潼關,先讓龍澤厚打了兩個小勝仗,然後才發力攻關,而已經對滿清朝廷有了一個交代的龍澤厚則故意露出破綻,有意讓吳軍炸開了潼關關門,然後名正言順帶著軍隊撒腿就跑,逃到了潼關廳去守城。既躲開了和吳軍正面拼命的危險,又讓滿清朝廷不敢隨便動他——再動了他,潼關廳再保不住,關中平原可就懸乎了。

  吳軍的這些動作並不大,推進速度也明顯不快,相同時間內奪取的土地城池甚至還比不上目前擴張速度大為放慢的太平軍,然而在滿清朝廷的眼中,那怕是不懂軍事的鬼子六和慈禧慈安,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如鯁在喉,益發的把吳超越視為比太平軍危險程度更高的敵人。

  因為吳超越不象太平軍那麼瞎打一氣,太平軍的最高軍事統帥楊秀清確實是個軍事天才,然而卻又是一個地理白痴,不知道扼戰險要和分清主次,指揮用兵間完全是那裡有漏洞就往那裡鑽,時常是打下了一大塊土地才發現彼此間沒有可靠的道路聯繫,無法互相呼應而協同作戰,清軍則是隻需要守住緊要位置就可以控制大片領土,丟了的城池只要一有機會就可以靠著地理優勢搶回來。

  而隨著楊秀清對太平軍統兵將領的控制力度逐漸削弱,還有太平軍軍閥化苗頭的逐漸明顯,這樣的情況還愈演愈烈,在很多省份都是表面看上去控制地盤大得驚人,實際上關鍵要害位置卻仍然還在清軍手中,難以甚至根本沒辦法有力控制地方,更別說是把奪佔土地轉化為後勤基地。

  吳超越卻不然,在吳超越的指揮下,吳軍從不貪圖表面上的開疆拓土,從不把寶貴的機動力量浪費在可打可不打的次要戰場上,對於地處偏遠的縣鎮一律是優先招撫,實在不願投降也不急著攻打,一直都是把力量集中在一點,專打滿清朝廷最痛的要害位置,即便被迫向次要戰場動手,也是點到為止,從不弄險輕進,打下來的土地城池也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並且逐漸轉化為與滿清朝廷作戰的後勤基地。

  河南戰場就是典型的例子,在暫時無法向北線大舉用兵的情況下,吳軍的有限擴張就招招致命,每一刀都是戳到最要命的地方。曾國荃打下許州,馬上就可以以許州為戰場核心,輻射控制周邊多個縣城,也能把河南清軍的活動空間壓縮到河南東部和北部,再沒辦法以許州為西進基地,大肆襲擾河南吳軍主力的補給線。

  聶士成奪取偃師和鞏縣這兩座無關痛癢的小縣城,卻不肯全力進攻汜水,甚至都沒理會附近至今沒有投降的登封縣,表面上看是雷聲大雨點小,拿大炮打蚊子浪費力氣,實際上卻是拓展了洛陽吳軍的側翼活動空間,讓吳軍獲得了更大也更安全的北上基地。同時失去了與省城和河南清軍主力的聯繫後,登封縣也乖乖的主動請降,易幟反正,讓吳軍不費一兵一卒就獲得了一座城池和大片土地。

  劉坤一這邊就更不用說了,雖然隨著氣候與環境的變遷,關中平原在天下逐鹿戰中的地位已經遠不及宋明之前那麼重要,然而拿下了潼關之後,吳軍卻在關中戰場上獲得了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主動權,更再不用擔心大舉進兵山西時,陝甘清軍會突然奪佔崤函道,切斷山西吳軍與後方的道路聯繫。

  「吳賊下一步的主攻目標是山西啊!山西如果再保不住,那不但直隸全境告急,陝甘疆藏也等於是直接完了,朝廷再沒辦法直接控制了啊。」

  事情到了這一步,即便是不懂軍事的鬼子六,也清楚看出了吳超越在河南戰場上的用兵目的是在進兵山西做準備,更後悔當初不該聽信僧王爺的讒言,沒考慮優先把俄國援助的軍火交給徐繼畬,選擇了交給滿人將領託明阿——結果白白便宜了突然復出的曾國荃。

  懊悔無用,以慈安、慈禧和鬼子六為首的京城政變集團,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緊時間全力加強山西的備戰工作,封官許願號召山西的地主富商出錢出糧辦理團練抵禦吳軍,同時又採納駱秉章的建議,早早就從山東新軍中抽調人手西進,到山西幫助徐繼畬訓練軍隊,以便俄國的後續軍事援助送到山西之後,可以讓山西清軍立即用俄式武器和線性戰術與吳軍作戰。

  在此期間,又有一批文祥在香港和澳門向西方列強採購的軍火武器送到了京城,然而這一次慈安、慈禧和鬼子六是說什麼都不敢再把這批武器直接送到山西了,只能是交給僧王爺麾下的直隸清軍裝備——因為政變集團同樣已經發現了太平軍正在準備通過海路大規模北上,直接攻打大沽和天津,所以政變集團別無選擇,只能是優先給直隸清軍裝備,讓山西清軍繼續等待。

  如願以償的終於獲得了裝備先進武器的機會,志得意滿的僧王爺當然是在滿清朝廷裡再一次抖起了威風,不斷揚言要生擒吳超越活剮楊秀清,聲稱不管吳軍太平軍還是山東新軍在自己面前都將不堪一擊,張狂不可一世。然而以鬼子六為首的滿清軍機處眾人卻都是愁眉對苦臉,既對僧王爺信心不大,更擔心後續的先進武器不能及時送到,給了吳超越乘機奪取山西的機會。

  「得趕緊想個辦法,暫時再穩住吳超越逆賊一段時間,別讓他急著進兵山西,不然的話,就算洋人的軍火順利送到京城,沒了山西的錢糧,朝廷也沒辦法再打大仗了。」

  鬼子六絞盡腦汁,一直在苦思暫時穩住吳超越的緩兵之計,甚至還一度考慮過用展開談判的辦法,然而考慮到吳超越早早就在檄文中把自己列為首席戰犯,還有自己那兩個嫂子的狠毒性格,鬼子六卻又馬上放棄了這個應該可行的主意——弄假成真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恭王爺,河南布政使沈葆楨的摺子,請你過目。」

  煩惱中,同被吳超越列為戰犯的軍機大臣曹毓英把一道摺子放到了鬼子的面前,正在思考問題的鬼子六則一邊接過,一邊順口問道:「什麼情況?是不是許州又告急了?」

  「不是,吳賊暫時還沒急著打許州。」曹毓英搖頭,說道:「沈幼丹在摺子裡提出了一個誘使長毛和吳賊翻臉開戰的建議,我覺得頗為可行,就請王爺你看看。」

  「誘使吳賊和長毛翻臉開戰,沈幼丹能有這本事?」鬼子六不屑冷哼,然而打開了摺子仔細一看時,鬼子六臉上的不屑之意就逐漸被驚訝所代替了,因為沈葆楨提出的建議不但可行,得手的把握也相當不小。

  沈葆楨打的是捻軍大頭目李昭壽的主意,前文說過,因為利益之爭,李昭壽帶著捻軍已經在許州境內和曾國荃軍幹上,所以沈葆楨在向滿清朝廷奏報此事的同時,建議滿清朝廷祕密招安李昭壽,把已經和吳軍結仇的李昭壽祕密拉到滿清朝廷一邊,利用李昭壽在捻軍中的影響力,鼓動一些見利忘義的捻軍頭目襲擾吳軍控制地,也鼓動引誘張樂行和龔得樹等捻軍大頭目與吳軍開戰,繼而引發捻軍背後的太平軍與吳超越開戰。

  除此之外,沈葆楨還附上了一份河南清軍收集的李昭壽情報,介紹了李昭壽貪財好色和見利忘義的性格,以及李昭壽曾經與多支捻軍短暫聯手的歷史,而對滿清朝廷來說更妙的是,這個李昭壽還曾經投降過安徽清軍,給安徽的團練頭目何桂珍的幫凶走狗,只不過因為喜歡縱兵搶劫激怒了當時的安徽巡撫福濟,氣得福濟下令殺他,這才把李昭壽又給重新逼回了捻軍一邊。

  也沒和慈安、慈禧商量,只考慮了三分鐘不到,鬼子六馬上就決定做這筆投資不大收穫卻無法估量的買賣,還讓河南巡撫英蘭坡親自出面操辦此事,要英蘭坡不擇手段的用珠寶美女把李昭壽收買過來,讓李昭壽成為挑起吳軍與捻軍、太平軍開戰的催化劑。

  鬼子六這一把也終於賭對了,恰好就在英蘭坡派人收買李昭壽的頭一天,李昭壽剛收到張樂行要求他不得與吳軍繼續交戰的命令,正在發脾氣覺得張樂行的胳膊往外拐,結果再看到滿清朝廷送來的冊封書和金銀珠寶後,李昭壽便也同樣只考慮了不到三分鐘,馬上就接受了滿清朝廷的祕密招安,當上滿清朝廷的二品總兵。

  而再接著,李昭壽又故意聯絡曾國荃要求和談,曾國荃同意之後,心狠手辣的李昭壽卻又派人冒充吳軍將士在路上殺死了自己派去的談判代表,嫁禍給吳軍乘機重新挑起戰端。然後李昭壽一邊派人向張樂行告狀,要張樂行給自己主持公道,一邊帶著軍隊洗劫了已經投降了吳軍的郾城五溝鎮,殘酷虐殺了已經易幟成為吳軍將士的五溝鎮團練多人。

  還別說,李昭壽這一手還把曾國荃都給蒙了,得知捻軍使者在路上遇害後,曾國荃的第一反應就是清軍搞鬼,壓根就沒懷疑過這是李昭壽自導自演的鬧劇,還派了使者和李昭壽聯絡,要求李昭壽詳細查證。然而吳軍的使者卻被李昭壽毫不猶豫的一刀砍了,同時五溝鎮那邊也傳來了吳軍士兵被李昭壽軍活埋的消息,勃然大怒的曾國荃立即出兵報仇,結果李昭壽腳底抹油,馬上逃進陳州府,同時一邊派人向張樂行繼續告狀,一邊鼓動陳州境內的其他捻軍與自己聯手,襲擾河南吳軍的大後方南陽府。

  等吳超越知道這些情況時,曾國荃軍與捻軍之間的矛盾早已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同時楊秀清那邊也派人送來消息,說是張樂行對曾國荃的咄咄逼人十分不滿,要求楊秀清警告吳超越,讓吳超越千萬別覺得捻軍是好欺負的!

  不過還好,楊秀清也還算冷靜,同樣認為殺使事件是清軍搞鬼,主動承諾一定會安撫好捻軍五旗,避免捻軍與吳軍之間的武力衝突更進一步擴大。但楊秀清也警告吳超越,說自己也無法直接約束和控制捻軍,同時也不能對捻軍過於苛刻,所以楊秀清要吳超越也適當約束一下曾國荃,別讓曾國荃動不動就把槍口對準捻軍隊伍,否則就連楊秀清都得夾在中間兩頭受氣。

  回書答謝了楊秀清之後,吳超越又讓人用黃金連夜趕鑄了一個花瓶,瓶身上鏤刻了勾踐臥薪嚐膽的圖畫,派人用快馬送到前線送給曾國荃,然後才悶悶不樂的對趙烈文和閻敬銘等人說道:「目前只能是這樣了,盡力忍耐,等以後再慢慢找那幫捻子算帳。」

  「怕就怕那幫捻匪蹬鼻子上臉,更加的得寸進尺。」趙烈文警告道。

  吳超越苦笑,知道以捻軍幫人的鼠目寸光,這樣的事註定無法避免,可是又毫無辦法——總不能不幹滿清先打捻軍吧?同時更麻煩的是,雖然吳超越早就是聽說捻軍總盟主張樂行是個講道理講義氣的豪爽漢子,有收服過來的希望,然而卻又必須顧慮楊秀清的感受,不能隨便對他下手拉攏。

  正煩惱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消息,說是吳超越的老朋友美國軍火推銷員布朗求見,與布朗關係不錯的吳超越這才心懷稍解,當即同意接見,還很給面子的親自到了前廳大門前迎接這個幫助自己練出第一支軍隊的美國鬼子。

  又有幾年時間不見,美國老兵布朗明顯的發了福,衣著打扮也不再象以前那麼隨意,穿上了西裝戴上了高筒禮帽,不過爽朗的性格倒是一點沒變,一見面就給了吳超越一個熊抱,扯著大嗓門嚷嚷道:「吳,我最好的朋友,想不到你都當上清國的臨時總統了,還能親自出門來迎接我,我真是太榮幸了。」

  「我們的友誼是永遠不會改變的,布朗。」吳超越微笑說道:「不管什麼時候,我和你都是最親密的朋友。」

  「吳,你這話太讓我高興了。」布朗大笑,又迫不及待的拿出一份貨物清單,直接塞進吳超越的手裡,笑著說道:「老規矩,我帶來的軍火你先挑,你挑剩了我再賣給其他人。」

  吳超越大笑,也沒急著看清單,只是邀請布朗進廳落座,一邊叫人給布朗準備接風酒宴,一邊問起他的情況,布朗則很是不客氣的說道:「吳,本來我在美國已經當上了一家公司的老闆,是用不著再親自來清國推銷軍火的,可我聽說你終於起兵反抗愚蠢的清國朝廷後,知道你肯定需要大批的軍火,所以就馬上替你聯絡了許多的美國軍火商,為你採購了大批的軍火給你送來。為了儘可能多的給你送貨,我還把我的公司和農場都抵押給該死的猶太銀行家了。」

  知道以布朗的性格不會說假話,吳超越也沒客氣,說道:「布朗,這次我不挑,你的軍火我全要了,做為對你的感謝。」

  「哈哈,吳,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虧本!」布朗大笑,然後又主動說道:「不過吳,做為朋友,我帶來的軍火裡,有一款步槍我建議你不要購買,價格又貴又危險,操作不好就有可能讓你的士兵送命,我們美國軍方沒采購,你也最好別買。」

  「沒關係的,那款步槍我沒為你墊付貨款,是那家公司的吝嗇老闆硬求我帶來的,我可以退貨,我也特別不喜歡那個該死的葛朗臺!」

  「什麼步槍這麼危險?」吳超越來了點好奇。

  布朗也沒介紹,只是叫隨從拿來一個長盒子遞給吳超越,說道:「那家公司的混蛋老闆託我帶來送給你的步槍樣品,為了騙到你給他訂單,那個混蛋還在槍機上刻上了你的英文名字,又在報紙上大肆宣揚這件事,用你在美國的名氣宣傳他的產品。」

  「那家公司的老闆,這麼能做生意?」

  吳超越隨口問著好奇的打開槍盒,結果首先映入吳超越眼簾的,是一個鍍金的槍機,槍機上果然銘刻著吳超越的英文名字,還有一個槍身編號—-5。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9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亨利連珠槍

  歷史稀爛,無法從外表上看出面前這支步槍的來歷和名字,吳超越只能是拿起這支從沒見過的步槍翻看,瞭解它的構造特點,以及操作方法,然而看著看著,吳超越的雙手就開始發抖了,呼吸也開始急促了。

  因為,這支步槍竟然是一支連發步槍,彈倉容量十五發,再加上槍膛裡還可以預裝一發,最多可以裝彈十六發,連續射擊十六次!槍管內刻有膛線,使用的還是金屬彈殼子彈!(亨利連珠槍M1860。)

  「我的天!布朗,這麼好的步槍,你竟然還把它罵成一坨狗屎?要我別買?!」

  吳超越的興奮吼叫並沒有改變布朗對亨利連珠槍的惡劣印象,還讓布朗聳了聳肩膀,不屑的說道:「除了連發這個優點以外,這支步槍的其他方面和生產這種步槍的公司老闆一樣,都是一坨狗屎!」

  「吳,我們是朋友,我必須對你說實話,這支步槍非常的混蛋,首先它的威力太小,穿透力不足,無論射程還是威力都比不上米尼槍。」

  「然後是它的裝彈非常麻煩,要一發一發的從前面裝,沒有把槍管裡的所有子彈打完之前不能重新裝彈。」

  「第三是這支混蛋步槍打完了子彈後槍管特別的燙,必須要冷卻一段時間才能重新裝彈,這一點在戰場上意味著什麼,你心裡肯定非常清楚。」

  「還有,這支混蛋步槍最混蛋的一點就是太危險,擊槌張開後,受到撞擊非常容易走火,甚至擊槌沒有張開時,槍機受到過重的撞擊也會走火!所以吳,如果你不想讓你的士兵被這支混蛋步槍誤殺,就最好別買這種混蛋步槍!」

  布朗的好心勸阻並沒能改變吳超越的決定,正急需一種武器替代擊針槍保持火力優勢的吳超越還是堅持要把布朗帶來的亨利連珠槍全部買下,結果布朗也沒了辦法,只能是說道:「吳,你對步槍的古怪品味真是一直沒變,上次是**槍,這次偏偏喜歡這支狗屎槍,我算是拿你沒辦法了,隨便你吧。」

  「不過我可得先提醒你,這支混蛋步槍和它的子彈價格都不低,就算我不收你運費也不賺這款混蛋步槍的差價,每支也得要四十二美元,每一千發子彈的價格也是十美元。」

  「每支四十二美元?」吳超越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時代的美元價值可是每盎司黃金比價二十美元,等於是說每支亨利連珠槍的價格是兩盎司黃金還多!

  「沒錯,這是這款步槍在美國的統一售價。」布朗又聳了聳肩膀,然後又說道:「還有,這款步槍還不附送揹帶和槍套,揹帶兩美元,槍套五美元。」

  「連槍套和揹帶都賣這麼貴?這家公司的老闆是夏洛克還是葛朗臺?」吳超越憤怒問道。

  「是狗娘養的奧利弗.溫徹斯特,美國商界著名的惡棍,我認識的很多美國商人也和你一樣,喜歡把他的名字和夏洛克、葛朗臺放在一起。」

  布朗幽默的回答,又說道:「尤其是發明這支步槍的那個混蛋亨利,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大罵他的老闆是放高利貸的猶太人,應該被綁在十字架上活活燒死的魔鬼。」

  一想到自己要花四十九美元的高價才能買到一支可以攜帶使用的亨利連珠槍,吳超越當然是大點其頭,深恨吸血奸商溫徹斯特入骨。然而點頭過後,吳超越卻又心中一動,忙問道:「布朗,這支步槍既然是那個什麼亨利發明的,那為什麼生產這支步槍的工廠老闆會是溫徹斯特?亨利自己為什麼不生產?」

  「亨利那個混蛋是火山連珠槍公司的工程師,火山連珠槍公司的老闆本來是史密斯和韋森,公司資金不足只好拉溫徹斯特這個混蛋入股。」布朗解釋道:「誰知道溫徹斯特這個狗娘養的混蛋乘機玩手段,故意讓火山連珠槍公司破產,逼著史密斯和韋森把股份全部賣給了他,把公司改名為紐黑文武器公司,獨吞了全盤生意。」

  「然後溫徹斯特這個狗娘養的混蛋又玩手段,把這支步槍註冊成了紐黑文武器公司的專利,所以亨利雖然發明了這款步槍,卻沒專利權也沒股份,只能是繼續給溫徹斯特當工人。」

  吳超越一聽大喜了,忙說道:「布朗,那你能不能幫我聯繫一下亨利,問他願不願意來中國工作?我願意以他現在薪水的三倍價格僱傭他,請他幫我在大冶研究新的連珠槍,還有改進現在這款連珠槍?」

  「我替你試一試。」布朗隨口回答,然後才又說道:「不過希望肯定不大,亨利那傢伙也是個混蛋,不但貪婪,還早就想甩開溫徹斯特自己單幹,叫他來中國給你效力,估計他不會答應。」

  「布朗,我的朋友,請力務必要盡力幫忙,爭取勸那個亨利答應。」已經打起山寨主意的吳超越懇求,又說道:「如果那個亨利實在不肯來,那請你幫我物色幾個優秀的槍支開發技術員,我出高薪聘請他們。」

  「這個沒問題,我恰好在這方面門路很廣。」布朗一口答應,又半開玩笑的埋怨道:「不過吳,你別總想著買軍火,也得考慮給我一些訂單啊?受經濟危機的影響,我的橡膠生意很不好做,正希望你能對我伸出援手。」

  「你在做橡膠生意?」吳超越一楞,忙問道:「你以前一直在賣軍火,怎麼會跑去做橡膠生意?」

  「我的岳父經營一家很小的橡膠工廠,我和妻子結婚時,正好趕上克里米亞戰爭爆發,歐洲各國的軍隊大量採購軍用帳篷。」布朗解釋道:「所以我乾脆就拿出錢來擴建岳父的工廠,大量生產防水布加工成軍用帳篷和軍用膠鞋賣給歐洲軍隊,當時生意還不錯。後來克里米亞停了戰,美國又恰好發生了經濟危機,我的生意就不行了。」

  吳超越一聽大笑了,摟著布朗的脖子說道:「布朗,我最好的美國朋友,你放心,只要你的價格公道,以後我的軍用帳篷和軍鞋訂單,全都歸你一個人!還有,如果你喜歡,隨時可以來我的地盤上開分廠,無論土地、稅收還是貸款我都可以給你優惠!」

  「吳,我的朋友,我一定會給你最公道的價格!」布朗大喜,與吳超越相擁大笑。

  咬牙花高價買下了布朗帶來的八百支亨利連珠槍後,吳超越當然是在第一時間派人送了一批去大冶交給容閎研究,嘗試仿造的可能性,結果容閎給出的答覆也讓吳超越喜出望外——因為結構並不複雜,已經有山寨擊針槍經驗的大冶兵工廠有把握仿造亨利連珠槍。同時亨利連珠槍使用的金屬彈殼也和史密斯手槍的子彈一樣,都是邊緣發火彈,所以只要買到模具或者自行造出金屬衝壓模具,大冶兵工廠同樣能造出亨利連珠槍使用的子彈。

  確認了這一消息後,吳超越大喜之餘也沒敢掉以輕心,仍然還是委託布朗向紐黑文武器公司購買了三千支亨利步槍和兩百萬發子彈,還有請布朗幫自己在美國多買一些金屬衝壓機和配套模具,與吳超越關係極好的布朗當然沒有拒絕。同時離開湖北的時候,布朗和一個吳超越的廣東老鄉帶了三十名中國學童去美國留學,順便幫吳超越在美國建立湖北臨時政府的首個駐外辦事處。

  送走了布朗一行人後,時間已是咸豐十年的臘月中旬,接受了趙烈文的建議,吳超越故意發佈公告,宣佈將來年的年號定為祺祥元年,拒絕承認京城政變集團給野豬皮十世裁定的年號同治,表明與京城政變集團劃清界限的態度,也厚顏無恥的表明自己仍然還是滿清臣子,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匡扶大清江山,讓清軍控制地裡的那些騎牆派官員在投降時有臺階可下,便於招降及收買。

  與此同時,鑑於湖南邵陽的鐵礦質量也十分上好,在技術儲備已經足夠的情況下,吳超越還再次從爺爺爸爸那裡騙來了一筆銀子,著手建立吳軍的第二個工業基地邵陽鐵廠,準備先產熟鐵為大冶工業基地分擔生產壓力,然後再逐步建立槍炮局生產武器,減輕將來南征兩廣的後勤壓力。

  軍事方面,遵從吳超越的指令,兵分兩路入滇的湖南吳軍江忠濟部和四川吳軍李續賓部,也已經在雲貴清軍的幫助逼近了雲南賊軍的老巢大理城,賊首杜文秀一邊負隅頑抗,一邊寄書乞降,表示願意幫助吳軍攻打清軍。然而吳超越聞訊之後卻斷然拒絕,仍然命令吳軍全力攻打大理,不惜代價殲滅大理賊軍主力。

  最終,在祺祥元年的正月初五這天,吳軍將士終於還是用地道攻城戰術炸開了大理城牆,攻入了大理城內,杜文秀服毒自殺,事前得到過吳超越洗劫全城允許的吳軍將士大開殺戒,基本殲滅賊軍主力,平定了雲貴境內規模最大的賊軍。

  大理戰事結束後,吳超越當然是在第一時間抽調李續賓和江忠濟這兩支軍隊北上,返回湖南境內休整,兼職鎮守地方,輪換湖南吳軍主力北上湖北,準備向滿清朝廷最後的錢糧供應地山西發起進攻。

  對於吳超越抽調雲貴境內吳軍北上的這個決定,雲貴總督吳振械、雲南巡撫桑春榮和貴州巡撫劉源灝都寄書表示了強烈反對,無不擔心這麼做會導致賊勢復燃。而早就被雲貴戰場拖後腿拖得滿肚子火氣的吳超越卻根本不聽,給吳振械等人的回書上也明白說道:「再有賊軍復起,你們先收拾,收拾不了也沒關係,等我打下了京城平定了亂黨,再回過頭來給你們幫忙!」

  除此之外,吳超越又對雲貴境內的人事任命做了重大調整,除了沒動一督兩撫之外,其他能換的人吳超越全都換上了自己人,也乘機把吳振械等人的心腹親信調出雲貴,架空滿清朝廷事前任命的一督兩撫,提高他們的反叛難度。

  事情到了這步,吳振械、桑春榮和劉源灝三人也明白了吳超越從來沒有信任過他們,可是沒有辦法,雲貴的財政收入註定了他們沒辦法造反對吳超越形成威脅,同時又被境內賊軍牽制,讓他們就是想割據獨立都難入登天。所以無計可施之下,吳振械等人也只好忍氣吞聲的繼續為吳超越賣命,做兩手準備——如果滿清朝廷能鹹魚翻身就投降反正,如果吳超越真有當皇帝的命,就真的給吳超越當忠臣順民。

  吳超越的軍隊部署調整即將完成到位的時候,洪仁玕也再一次出現在了吳超越的面前,代表楊秀清向吳超越提出了聯手北伐的要求,要求吳超越從已經被吳軍拿下的許州出兵北上,先取開封后渡黃河,殺入直隸境內,幫太平軍分擔北伐壓力,也給吳超越乘機直搗京城的機會。

  洪仁玕才剛把話說完,吳超越就已經知道楊秀清已經要動手了,要藉著逐漸刮起的南風從海路直搗京城。對此,吳超越也沒拒絕,只是對洪仁玕說道:「回去告訴東王三件事,第一,他如果真打下了京城,我會遵守諾言向他稱臣進貢,但我不會投降,只是成為太平天國的藩屬國。」

  「當然,這是我們之前就已經約定的。」洪仁玕態度十分誠懇的說道:「請吳大帥放心,我們東王萬歲雖然沒讀過什麼書,我們太平天國的內部也有些鼠目寸光的蠢材胡說八道,可東王萬歲知道現在推翻清妖朝廷才是頭等大事,不但沒聽那些鼠輩的蠢話,還直接宰了一個殺雞儆猴。所以你放心,只要有我們東王萬歲在,我們就絕不會幹互相拖後腿下絆子的蠢事!」

  「這也是我最欣賞楊秀清的一點。」吳超越點頭,然後才說道:「第二件事,你們如果決定從海路北上,一定要小心俄國的遠東艦隊!他們為了扶持清妖朝廷搶奪中華土地,很有可能會從黑龍江出海南下,幫清妖朝廷對付你們!」

  「俄國人會這麼幫清妖朝廷?」洪仁玕有些將信將疑。

  「肯定會。」吳超越答道:「俄國人和其他國家的洋人不同,他們更喜歡軟弱可欺的清妖朝廷,非常仇恨不肯向他們抵頭的你們和我,為了他們在遠東的利益,他們絕對不會坐視清妖朝廷就這麼直接倒臺。」

  洪仁玕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但也答應了一定會轉告楊秀清,再問起吳超越第三件事是什麼時,吳超越答道:「第三是告訴楊秀清,我會兵分兩路發起北伐,一路打山西,一路打開封,這麼一來,你們的壓力就更小了。」

  說到這,吳超越又微微一笑,說道:「而且我還會比你們更早出兵,讓你們先看到我和你們攜手抗清的誠意。」

  洪仁玕一聽大喜,當即向吳超越連連道謝,吳超越揮手錶示不必,又叮囑了幾句讓洪仁玕提醒楊秀清務必小心,然後才打發洪仁玕離開。而洪仁玕離開之後,吳超越盤算了許久,難得親自提筆,親手給自己的大侄女慈禧寫了一道書信……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9
第三百七十四章 授敵以計

  文言文和歷史課一樣的稀爛,吳超越親筆寫給大侄女慈禧的書信當然是半文半白,還用上了剛傳入中國不久的標點符號,全文如下:

  「罪臣湖廣兩江總督吳超越百拜西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叩首,並請祺祥皇帝安,並斗膽叩請太后代罪臣向醇王福晉問安。

  西太后,前番罪臣冒昧寄書,始終未見迴音,又聽聞西太后你與東太后聯名頒詔,明文宣誓有提及與罪臣言和者立斬,罪臣便立即明白,知道太后你與東太后定然是被奕訢、僧格林沁等亂臣賊子脅迫,為祺祥皇帝的性命安全著想,不得已而被迫頒佈該詔。

  奕訢與僧格林沁等逆賊欺君犯上,罪不容誅,待罪臣親自提兵北上、殺入京城勤王救駕之時,定當將這些逆賊凌遲處死,挫骨揚灰,為祺祥皇帝與兩位太后報仇雪恥!

  西太后,臣絕無反心,興兵討逆完全是被奕訢、僧格林沁與綿愉等逆賊逼迫,不得已而為之。臣亦絕無排滿排蒙之意,起兵之後,臣不但仍然任用滿蒙文武官員,還一直努力約束部下,禁止濫殺滿蒙旗人,荊州之事,完全是荊州將軍綿洵受奕訢等逆賊指使,殘害屠殺荊州各族百姓,激發百姓報復,當時若非臣之部下救援,荊州旗人定然無一倖免。奕訢等逆賊為求富貴權勢,不惜犧牲荊州全城旗人汙衊罪臣反滿屠滿,罪惡罄竹難書,望西太后明查。

  西太后,臣此前曾經斗膽向你提出過三個罷兵臣服的條件將永遠生效,無論何時何地,太后你與東太后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派人來與罪臣談判,或者也可以讓罪臣派人前往京城談判。

  臣也知道太后你與東太后的苦衷,知道京畿與直隸兵權盡被奕訢等逆賊掌握,你們若是同意談判,奕訢等逆賊定然會狗急跳牆再次發動政變,甚至有可能殺害兩宮太后與祺祥皇帝,篡位登基。所以臣絕不敢強求兩位太后立即給出答覆,也請兩位太后慎保貴體,待時機成熟之時,再與罪臣聯絡不遲。

  太后,臣深知篡權諸賊之中以奕訢為首,諸賊之中最奸狡最狠毒的逆賊也正是奕訢,奕訢慶父不死,大清國難未已!若能先誅奕訢,篡權諸賊便將群龍無首,覆手可滅!

  若兩位太后有意誅殺此賊,臣有一計可斬奕訢,據臣所知,羅剎國狼子野心,早有吞併大清東北與西北之意,奕訢逆賊也久蓄出賣大清疆土自保之心。既如此,兩位太后不妨故意使奕訢向羅剎國借兵,奕訢逆賊定然替羅剎國為虎作倀,逼迫朝割讓大清疆土,兩位太后便可乘機將奕訢削職奪權,另派朝臣向羅剎借兵。

  微臣敢斷言,兩位太后即便是在疆土上不做任何讓步,羅剎國在大清朝廷危難之際也定然出兵救援!屆時,奕訢逆賊賣國求榮的無恥面目昭然於天下,百姓憤怒,朝野震動,兩位太后再下詔賜死奕訢名正言順,奕訢縱然有心作亂,他的同黨幫凶也定然顧忌人心背離,不敢依從,擒殺奕訢,便可易如反掌!

  請西太后一定要相信罪臣的判斷,那怕大清朝廷不讓半寸土地,羅剎國也絕不會對大清朝廷見死不救!因為罪臣已經斷然拒絕了羅剎國提出的一切無恥要求,太平天國的楊秀清也和羅剎國素無往來,並對羅剎國奪佔我大清外興安嶺土地一事恨之入骨,發誓必報此仇,羅剎國在大清已經只剩下你們這唯一選擇,為了他們在遠東的利益,他們絕不會容許你們被太平天國消滅,只能是不惜代價的幫助你們抵禦楊秀清的進攻。

  打個粗俗的比方,羅剎國就好象一個來大清做生意的商人,大清的三家店鋪中,罪臣和楊秀清的店鋪都對他下了逐客令,他如果想買賣貨物,就只能是和太后你們這最後一家店鋪做生意。請太后你想想,羅剎國是否還會允許楊秀清砸掉你們這最後一家店鋪,讓他在大清再找不到做買賣的對象?

  所以太后,絕對用不著害怕羅剎國的要挾威脅,你甚至還可以反過來威脅羅剎國,就說羅剎國如果不借兵借武器,你們就讓軍隊對罪臣放下武器,讓罪臣進京接替奕訢逆賊主政!臣敢斷言,羅剎國絕不願也不敢讓這一情況出現!

  太后,罪臣真的是為了大清的江山領土才說這麼多掏心窩子的話,罪臣也不怕奕訢逆賊借羅剎兵對付我,罪臣只是希望你與東太后千萬別被羅剎國和奕訢的威脅嚇倒,稀裡糊塗的讓出了大片疆土,那罪臣將來誅殺奕訢等賊之後,再想為大清朝廷奪回北方領土,必然難如登天。

  太后,罪臣之心可昭日月,罪臣起兵勤王討逆,全為誅殺奕訢與僧格林沁等篡權逆賊,絕無半點窺視帝位之意,望太后明查。此致,罪臣吳超越再拜。」

  文筆疏懶的吳超越難得親自提筆寫這麼長的書信,原因真不是吳超越想坑楊秀清,故意指點滿清朝廷如何向俄國人借兵對付太平軍。而是吳超越的確害怕政變集團腦袋進水,在沙俄的恐嚇威脅下又簽訂什麼賣國條約,把幾十上百萬平方公里的北方土地割讓給了沙俄,將來吳軍就算一統天下,再想把這些土地要回來肯定是難如登天——就好象外蒙一樣。所以吳超越只能是儘自己的最大努力,搶在太平軍還沒有和自己發起聯手北伐之前,給慈禧指點一下對付沙俄的辦法。

  當然,趙烈文和閻敬銘等人也對吳超越的這一做法十分擔心,擔心這麼做不但起不了阻攔作用,甚至還有可能收到反效果,讓滿清朝廷在談判桌上對沙俄做出更大讓步。吳超越卻頗有信心,說道:「放心,我那個大侄女很聰明,她就算懷疑我是在騙她和俄國人翻臉,也起碼會先試一試,試出了效果,她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

  被吳超越料中,文筆和書法同樣慘不忍睹的書信被桂祥送進宮後,慈禧雖然對吳超越在書信中的無恥狡辯和蠱惑嗤之以鼻,也非常懷疑吳超越寫這道書信是想騙她和沙俄翻臉,斷絕滿清朝廷目前唯一的外部援助。然而反覆看了幾次之後,慈禧卻還是多少有些動心,想試一試吳超越的建議——畢竟,東北的熊掌、猴頭菇和鰉魚都是慈禧飯桌上的常客,做為晚清第一吃貨,慈禧即便不為疆界領土著想,也要考慮一下自己的飯菜供應問題。

  也挺湊巧,吳超越在這道書信上並沒有起慈禧和慈安之間那些齷齪事,再加上慈安此前有過交代,慈禧盤算再三之後,還把吳超越這道書信交給了慈安觀看。結果慈安一看馬上就大為動心,說道:「妹妹,吳超越這個逆賊說得挺有道理的,對羅剎人來說,現在想在大清做生意就只剩下我們這最後一家了,他們如果還想在大清做買賣,就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被吳賊或者長毛打敗,那怕我們讓步不大,他們也會選擇出兵。」

  「怕就怕這是吳超越那個逆賊的詭計,騙我們主動和羅剎國斷交。」慈禧皺眉說道:「畢竟在和洋人打交道這方面,我們誰都沒他更精通。」

  「先試一試。」慈安提議道:「我們先在談判桌上強硬一些,然後看羅剎人的反應,他們如果真的象吳超越逆賊分析的一樣,那怕不要土地也會給我們幫忙,那我們就堅決不讓步。如果吳超越是騙我們,羅剎國的態度變得更強硬,那我們再重新掉頭也不遲。」

  「不能這麼試。」慈禧搖頭,說道:「我們現在有求於羅剎人,態度突然強硬了然後又被迫回去求他們,只會給羅剎人更加敲竹槓的機會,得用一個巧妙的辦法,既不激怒羅剎人,又可以摸清楚羅剎人對我們真正的態度。」

  「那用什麼辦法?」慈安趕緊問道。

  慈禧沒有急著回答,又沉思了許久之後,慈禧才說道:「這麼辦,先把老六和羅剎人談判的差使撤了,換文祥去和羅剎人談判,讓文祥在談判中故意走**風聲,就說我們有收拾老六換取與吳超越逆賊和解的打算,然後看羅剎人的反應,就知道吳超越逆賊到底是什麼目的了。」

  慈安一聽叫好,當即拍板採納,慈禧則又說道:「姐姐,這事必須得讓老六也知道,一是要讓他知道突然撤換他的原因,二是羅剎人如果真不願意看到吳超越進京主政,要想做什麼文章肯定要在老六身上下手,讓老六站在我們這邊,我們才能知道羅剎人的真正態度,將來還可以讓老六繼續和我們唱雙簧,逼羅剎人出兵。」

  …………

  鬼子六知道自己突然被撤掉對俄談判差使的原因,目前正在京城裡翹著二郎腿等著敲竹槓的伊格納季耶夫卻滿頭霧水,以至於滿清朝廷的新任總理各國事務大臣文祥跑到伊格納季耶夫面前宣佈接手談判任務時,伊格納季耶夫還向前不久才從香港回來的文祥問道:「文中堂,恭王爺出什麼事了?你們為什麼要突然撤換他?」

  「不瞞貴使,我國的兩宮皇太后對恭王爺向貴國借兵助剿一事的談判進展緩慢十分不滿,所以決定撤換他,換本官接手。」

  文祥按照慈安和慈禧的指點回答,結果伊格納季耶夫一聽冷笑,說道:「文中堂,談判進展緩慢的問題不是出在恭王爺一個人身上,他已經相當努力了,是你們的朝廷不肯做出具有誠意的讓步,所以談判才遲遲沒有結果。」

  「伊格納季耶夫先生,我們的讓步還不夠誠意?」文祥哭喪著臉說道:「除了再次割讓庫頁島之外,我們還答應承擔所有軍費,支付報酬,負責承擔貴國參戰士兵的撫卹金,開放北部多個邊市和遼東半島的好幾個港口,這樣你們還不滿足?」

  「遠遠不夠!」伊格納季耶夫斬釘截鐵的答道:「除了這些,我們還要外蒙,還要東北,還有西北!不然的話,我們絕不出兵!」

  「伊格納季耶夫先生,你們要得實在太多了,能不能再讓點步?」文祥小心翼翼的問道。

  「絕不讓步!」伊格納季耶夫回答得更加斬釘截鐵,還威脅道:「就我所知,貴國的叛軍太平軍已經向英國購買了一支實力不俗的艦隊,隨時可能通過海路北上,直接攻打天津和北京,如果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我看你們怎麼辦?!」

  已經有了一些外交經驗的文祥滿面惶恐,佯裝失言道:「如果真是那樣,兩位太后可能就沒辦法,只能是去找吳超越談判了。」

  「你說什麼?!」精通漢語的伊格納季耶夫大驚問道。

  「我沒說什麼。」文祥趕緊捂嘴,說道:「我就隨口說說,伊格納季耶夫先生你不必當真。」

  「你們要找吳超越談判?」伊格納季耶夫的聲音更加凶狠了,惡狠狠說道:「你們知不知道,吳超越那個混蛋不但要當你們清國的皇帝,還想要你們的命?!」

  「伊格納季耶夫先生,別說得這麼可怕。」文祥辯解道:「其實我們兩宮皇太后心裡都非常清楚,吳超越造反是被恭王爺給逼的,他嚴重得罪過恭王爺,在朝廷裡的靠山肅順又被恭王爺殺了,他如果不造反,恭王爺下一個殺的人肯定是他,所以他沒得選擇,只能是造反。」

  偷看著伊格納季耶夫的神情反應,文祥又故做神祕的壓低了一些聲音,說道:「伊格納季耶夫先生,其實在我們大清的朝廷裡,早就有想招撫吳超越逆賊的聲音了。因為吳超越那個逆賊雖然反叛,但一直都自認是大清的臣子,仍然承認我們大清的皇帝和兩宮皇太后是他的主子,既不象長毛髮匪那樣的濫殺旗人,還在起兵檄文裡明確列出了戰犯名單,表示餘者一律不究,所以很多我的同僚都認為,我們有希望和吳超越逆賊談判和解。」

  伊格納季耶夫的臉色明顯有些難看,轉動了幾下眼珠子之後,伊格納季耶夫還直接問道:「那你們為什麼不直接找吳超越談判?」

  「因為吳超越那個逆賊肯定要朝廷賜死恭王爺,還肯定要進京主政,說不定還要搞什麼君主立憲,所以我們兩宮皇太后才沒答應。」文祥一攤手,然後又有些欲言又止的說道:「不過從兩位太后突然撤掉恭王爺差使這點來看,恐怕她們……,唉。」

  伊格納季耶夫沒再多問,文祥也沒再多說什麼,約定了下次談判的時間後就告辭離去,留下伊格納季耶夫在新建成的俄國公使館裡咬牙切齒,低聲詛咒……

  …………

  是夜,鬼子六心情複雜的在自己家裡迎來了伊格納季耶夫的突然到訪,交談中,伊格納季耶夫只是假惺惺的問候了幾句突然被罷差的鬼子六,然後就直接說道:「恭王爺,你沒有覺得你突然被要求退出談判,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嗎?我可是早就聽說了,貴國的朝廷裡,早就有犧牲你換取與吳超越逆賊的呼聲。」

  按照慈安和慈禧的要求,鬼子六坦然點頭,說道:「不錯,我也在擔心這點,事實上就在吳超越逆賊突破黃河打進山西的時候,我就已經非常擔心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伊格納季耶夫單刀直入的問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鬼子六表情痛苦的回答道:「如果犧牲我真能換來吳超越的臣服歸順,為了大清江山,我也認了。」

  「恭,你千萬不能犯傻!」伊格納季耶夫趕緊說道:「吳超越那個逆賊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他不但想要你的命,更想要你們清國的最高統治權!你們和他談判,用你們清國的話來就是與虎謀皮!」

  「可我能怎麼辦?」鬼子六苦笑說道:「兩位皇嫂如果堅持要這麼做,我也只能是乖乖的服毒自盡,免得吳超越進京主政之後,讓我死得更慘。」

  「恭,你放心,我會幫你。」伊格納季耶夫拍拍鬼子六的肩膀,微笑說道:「我會拒絕與文祥談判,要求你們的朝廷重新任命你為談判代表,然後到了談判桌上,我也會對你做出一些更有誠意的讓步,再然後等我們俄國出兵幫你們穩住了局面,你就什麼都用不著擔心了。」

  看著伊格納季耶夫那張充滿誠意的親切笑臉,鬼子六的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個現代名詞——紙老虎!

  徹底識破伊格納季耶夫外強中乾真面目的同時,鬼子六的心裡也更加犯愁,暗道:「連羅剎人的態度立場都被吳超越那個逆賊料中了,這下子我那兩位嫂子肯定在和吳賊談判的事上更動搖了,這她們如果真的和吳賊有什麼暗中交易,我的腦袋肯定第一個保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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