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75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3 10:02
第718章 謊言

     單飛絕非是按照別人的安排來過日子的人,他看似隨遇而安,可真正碰到必須解決的問題,選擇的就是直面。

    鐘聲響,舞者旋。

    通玄廟的僧人在鐘聲鳴響後各個雙掌合十、默默唸咒時,那些戴著木刻鬼面的神巫已然翩翩起舞。

    那些神巫一襲黑衣本是神秘,再戴上鬼面具,看起來著實詭異非常。那些人的面具兩側有彩穗飄蕩,每個人左腰處均有一面血紅色的小鼓,右手執著雕刻成骷髏形狀的鼓鞕,敲擊紅鼓時,神巫口中唱著誰都聽不懂的神曲……

    神巫們敲著紅鼓、唱著神曲,圍繞著白玉祭台跳著一種奇怪的舞蹈,讓本是聖潔的祭台憑添了許多神異的色彩。

    單飛默立一旁看著巫者舞蹈時,亦在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作為一個考古專家,對世界各地的風俗亦是要瞭然,畢竟很多古董器具都是和風俗有著極大的關聯。

    單飛不確定這些人在做什麼,但知道凡是中西神巫做法,營造環境是第一要義。這基本和催眠師在催眠前讓你放鬆準備被催眠類似。

    這種巫術顯然是以緊張神秘的吸引讓旁觀者進入類似催眠的環境,不過催眠師是讓患者激活靈感,而巫師多是需要自己來通靈。

    當然了,巫師是否真的能和神靈互動,這是仁智各見的事情。

    鼓聲更勁,咒語亦急,那些鬼面神巫已從圍繞祭台起舞開始向祭台上行去,有為首的神巫口中唱著神歌,緩緩接過旁的巫師遞來的一個金盆,抓起金盆所盛之物在祭台上撒了開來。

    金盆之內所盛似米似灰,在祭台上隨風飛揚,給整個祭台更添朦朧之意。

    單飛一凜,立即閉了外息。

    他感覺這些人如此作為應是祈靈流程的必走步驟,金盆裝的東西或許是用什麼古怪東西燒成的神聖之物,納著說不定會被神靈保佑。可他小心第一,著實不想將那些東西吸入。

    韋蘇提婆和五翕侯均是動也不動的立在祭台下,任由那些飛揚之物落在頭上、身上,倒也沒什麼異樣。

    鼓聲陡停,祭台上的眾神巫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喊,隨後單膝跪在祭台兩側,齊齊望向日頭照來的方向。

    祭台靜寂,聽得到眾人心跳的聲音。

    所有人石雕木刻般,但目光均是順著眾神巫恭迎的方向望去,就見有花瓣高揚隨風而落,鋪滿了前方期盼的祈靈之路。

    阿九一襲潔白的絲綢盛裝,頭戴瑩白珠玉編織桂冠,在眾人的注目下從日頭照來的方向走來。

    盛裝脫俗不染、珠冠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泛著迷人的光彩,卻奪不去阿九半點的莊嚴聖潔之色。

    單飛微怔。

    他素來當阿九是個俏皮的少女,卻從未想到祈靈時候的阿九會有這般莊重誠懇的神色。少女或許俏皮狡黠,可她的一顆心本是不染塵土,只為深情託付。

    阿九緩步走來,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甚至未對單飛看上一眼。或許因為她不用看,就知道心愛的人就在身旁不遠,她所做的本是為向心愛的人證明一切。

    日高懸,驅走了祭台周圍環繞的迷霧,只剩天底下最乾淨的顏色。

    阿九拾階而上,到了玉台最頂處、面向偏西的位置緩緩雙手合十跪倒,再無半點聲息發出。

    祭台之下的眾人亦是鴉雀無聲,無一絲聲響發出。

    單飛等了柱香的光景,不見左近有神異的跡象出現,心中不由有點兒不詳之意。韋蘇提婆立在那裡並沒什麼異樣,不過單飛卻看到蘇拉已有些緊張不安。

    「貴霜王,看起來神女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靈驗。」有聲音從不遠處漠漠的傳了過來,打破了祭台左近的沉寂。

    祭台上的阿九身軀似顫。

    眾人均是動容,齊齊望向說話之人——說話的不是休密侯,而是一神色陰沉、臉長若馬之人。

    單飛在貴霜王宮曾見過此人,知道這人是五翕侯之一,卻因未曾聽過他的言語,倒不知道他是五翕侯中的哪個。

    「貴霜侯,你做什麼?」蘇拉低聲急喝道:「你難道不知神女祈靈,本不應有一絲異樣的聲響。」

    單飛心中微凜,他看出貴霜侯驀地打破沉寂,絕非不知規矩,而是另有圖謀。

    「如果有人幹擾神女祈靈,是不是就意味著神女無法再請出神靈?」貴霜侯淡淡道。

    蘇拉一怔,還待說些什麼,就見韋蘇提婆擺手止住他,輕淡道:「貴霜侯驀地破壞規矩,難道是想替神女請出神靈?」

    他說的很是幽默,在場眾人卻均是臉色發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貴霜侯嘿然道:「本侯請不出。」

    「那你驚擾神靈,恐怕要替神女去死了。」韋蘇提婆字字泛寒道。

    一旁的休密侯臉色微變,貴霜侯還是安之若素道:「本侯倒不認可貴霜王所言。」

    韋蘇提婆目光閃動,竟還能耐住性子,「貴霜侯難道不知,驚擾神女導致祈靈不成之人,本要當祭物請神靈息怒?」

    「本侯知曉。」貴霜侯緩緩道:「本侯還知道,貴霜王其實已準備了驚擾神女之人,亦準備讓那人替神女送死了。」

    韋蘇提婆臉色微變。

    雙靡侯等人看起來驚疑不定,但均沒有出言。

    「貴霜侯此言何意?」韋蘇提婆很快恢復了鎮靜道。

    貴霜侯微笑道:「韋蘇提婆,事到如今,我等何必再來那多廢話。你我不都是早就心知肚明,這本是一場戲而已。」

    「什麼戲?」韋蘇提婆眼皮微跳道。

    貴霜侯緩緩道:「一場故作有神靈會護佑貴霜國的戲份。」見韋蘇提婆驀地變得冷然,貴霜侯卻不止歇道:「當年月氏遷離西域,遠離了所謂的玄女庇佑,不是一樣打下了偌大的貴霜帝國?」

    眾人竊竊私語,祭台上的阿九還是跪在那裡雙手合十的祈靈,但衣袂無風自動,不知道有沒有受到台下言論的干擾。

    韋蘇提婆目光發冷,「本王真不知道貴霜侯的意思。月氏雖遠離西域,歷代貴霜王卻一直沒有哪個敢對玄女不敬。哪怕閻膏珍開創貴霜最輝煌的局面,不亦是在遷都白沙瓦、聽玄女指示後,建此王廟以表對玄女的恭敬?」

    「韋蘇提婆,你到現在還要謊話連篇嗎?」貴霜侯聲調拔高,「閻膏珍雖建此王廟,卻從未說過要祭拜玄女,一切不過是你的牽強附會之語。自閻膏珍以後,歷代貴霜王均未再見過玄女顯靈。」

    「是嗎?」韋蘇提婆反問道:「令尊當年亦以玄女保護宣稱,難道亦不過是一番謊言?」

    貴霜侯臉色瞬間鐵青,冷冷道:「你說什麼?」

    韋蘇提婆反倒淡然起來,「本王是說……當年令尊身為貴霜王時,就宣稱得到玄女的保佑,貴霜的薩滿巫神亦是這般宣言。不過後來令尊所為不端,玄女這才不再庇佑,終讓本王取而代之……」

    「因此玄女就開始保佑你韋蘇提婆了?」貴霜侯冷笑道。

    韋蘇提婆目光又閃,卻未回話。

    「韋蘇提婆,你真以為自己做過的那些齷蹉勾當、旁人均是不知嗎?」貴霜侯上前一步道。

    蘇拉霍然上前,擋在韋蘇提婆身前喝道:「退下說話。」

    貴霜侯動也不動,冷笑道:「韋蘇提婆,你當年買通薩滿巫神,害家父祈靈不成,然後又裝作有神靈庇佑的模樣這才取得另外四翕侯的擁護,這才登上貴霜王位。這等叛逆之事,你以為可瞞過許久?」

    「神巫可以收買?」韋蘇提婆微微吸氣,目光已向祭台上那些跪拜的鬼臉神巫望去。

    「不錯!」

    貴霜侯凝聲道:「你不但收買了神巫,還和其溝通學會裝神弄鬼的一套。平日裡,你等不過運用些從大秦那面傳來的戲法蠱惑別人的耳目,讓人以為真有神異出現。等感覺有必要的時候,又命令一些人刻意驚擾神女,造成祈靈不成,然後以人祭天掩蓋你們的醜惡勾當。這些門道,你以為我會一無所知?」

    眾人均有不安之意。

    單飛聽了,倒感覺貴霜侯這般言語很是現實,因為這世上本有太多裝神弄鬼的人物。可是……阿九不會,單飛知道阿九不會騙他,那時候他沒有任何輕鬆,反倒有沉重之意——貴霜侯敢突然發難,必定是有所依恃,不然貴霜侯這般撕破臉皮就是心智瘋狂了。

    韋蘇提婆神色冷漠,「貴霜侯,你說的這般仔細,莫非令尊以前就是這麼做過?」他如此一言極為犀利,眾人聽了,都是面面相覷。

    貴霜侯默然片刻,一字字道:「不錯!」

    眾人嘩然。

    不想貴霜侯會用出這種魚死網破的招數,韋蘇提婆緩緩道:「本王不想你為了潑本王髒水,甚至揭破令尊髒髒的招數……不過本王……」

    「韋蘇提婆,你不用拖延時間了。」貴霜侯截斷道。

    韋蘇提婆神色異樣,不等發話,就聽眾人一陣驚呼,紛紛指向祭台之上。

    阿九嬌軀晃了晃,軟軟的倒在祭台之上,再沒了動靜。

    「你……對神女……做了什麼……」蘇拉勃然大怒,才待沖上祭台,腳下驀地一個踉蹌。祭台周圍的人手瞬間倒下了一片。

    韋蘇提婆身後的十個護衛竟是全部委頓在地,就連那通玄廟的僧人似也搖搖欲墜。

    單飛凜然。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5 14:08
第719章 背叛

     單飛從貴霜侯和韋蘇提婆的交談中,已明白二人恩怨的大致脈絡。

    原來這個貴霜侯之父本是上代的貴霜王胡毗色伽。

    當初雙靡侯曾言,胡毗色伽荒淫無度,這才被韋蘇提婆取而代之。如今看來,胡毗色伽不算明君,韋蘇提婆當初所用的手段亦非那麼正大光明。

    以當政君王神靈不佑、自己承命於天取而代之的奪取政權的方式實在是太過常見,華夏曆代王朝的更迭少有不是如此宣揚。單飛不想貴霜遠離中原,所用的手段竟和中原大同小異。

    韋蘇提婆或是大度、或是為了安撫民心,居然讓胡毗色伽之子繼承貴霜侯的位置。不過眼前這個貴霜侯本來要做貴霜王的,多半不滿如今的位置,早就想奪回屬於自己的王位,這才如今發難。

    但此人驀地發難,並未出手,韋蘇提婆身邊的護衛卻是盡數倒地,就連蘇拉都是腳步踉蹌,貴霜侯所用的手段著實奇詭,難道是……

    單飛想到這裡,不由向祭台眾神巫望了過去。他在尋思時轉動內息、發現並無異樣,立即在想應如何解決眼下這般棘手的問題。

    韋蘇提婆在眾親信倒地時,眼中終於閃過憤怒之意,他看向的亦是祭台的那些神巫,一字字道:「胡膩伽,你做了什麼好事?」

    貴霜侯見韋蘇提婆身後的護衛悉數暈倒,哈哈笑道:「本侯做的不過是你當年做的事情。」

    「你收買了薩滿神巫?」韋蘇提婆神色更冷。

    「你終於承認自己當年收買薩滿神巫了?」貴霜侯冷笑道:「不錯,若非薩滿神巫在那香灰中夾雜了迷香,你的護衛也不會這快倒地。」

    祭台上的眾神巫仍舊單膝跪在祭台之上,但鬼面具上卻有著更濃的詭異之意。

    「貴霜侯。你要對付的是韋蘇提婆,為何將本侯也算計在內?」雙靡侯急聲喝道。祭台左近均是韋蘇提婆和五翕侯所帶的兵士,除韋蘇提婆的護衛倒地外,雙靡侯和手下的一幫護衛也是盡數軟倒。

    單飛一見就明,暗想眼下沒被暗算的自然是和貴霜侯早就勾結在一起。祭台周圍,除了雙靡侯部外,看起來居然盡數和貴霜侯有所勾結。

    貴霜侯哈哈笑道:「雙靡侯,本侯這麼做實在是逼不得已。你放心……」他走到雙靡侯近前道:「只要……」

    「好,我歸順你了。」雙靡侯望見貴霜侯眼中的寒光,哆嗦叫道。他人已老邁,更是怕死。當初在宮殿時,他雖是忤逆韋蘇提婆的意思,但那是表忠臣本分。為討好韋蘇提婆,他對貴霜侯之父的評價絕不客氣,哪裡想到風水輪流轉,貴霜侯驀地掌控了大局。

    韋蘇提婆帶來的兵力雖多,可盡數都在王廟廣場之上,遠水解不了近渴,那些人不得傳召,根本不知道此間的動向。雙靡侯知道這會兒效忠無疑是犯傻,這才立即向貴霜侯投靠。

    貴霜侯大笑起來,「那好。我給你解藥。」他說話間伸手入懷。

    雙靡侯見狀喜道:「多謝。」

    「不用客氣。」貴霜侯手一揮,有道寒光從雙靡侯喉間劃過,帶出道豔紅的鮮血。

    雙靡侯喉間咯咯作響,滿是怨毒的盯著貴霜侯,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字,眼睛泛白,雙靡侯手腳抽搐下,再沒了聲息。

    貴霜侯哈哈又笑道:「韋蘇提婆,本侯可是言而有信的人,說給他解藥就給他解藥。他如今再不會受迷藥困擾了。」

    他說的好笑,在場眾人均是心中發冷,知道此人不留情的殺了雙靡侯,實則是心中怨毒已深。如此一來,貴霜侯就是在表明和韋蘇提婆勢不兩立,再無和解的可能。

    韋蘇提婆神色陰沉,還沒有動彈分毫。

    眾人見狀,莫不知道他其實和那些護衛一般無二的中毒,唯一的差別是韋蘇提婆以阿育王為榜樣,平日勤於習武。他看似陰柔,體質實則遠勝尋常戰士,這才能堅持不倒。

    但韋蘇提婆倒下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緩緩上前一步,貴霜侯嘲諷道:「韋蘇提婆,你當初以神靈的名義謀篡家父的王位,卻封我個貴霜侯以示假仁假義。如今神靈亦不佑你,只要你跪下向本王求饒,痛改前非,本王也可寬宏大量的封你個月氏侯,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以本王自稱,顯然認定坐上貴霜王的位置再無阻礙。他許諾韋蘇提婆為月氏侯,並不是心軟,而是極度的羞辱。

    韋蘇提婆身軀微顫,半晌才道:「胡膩伽,我輸了。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殺了我,我絕不會還手,但你先放了答娜。」

    眾人微嘩。

    蘇拉嗄聲道:「貴霜王……」他神色痛苦,卻沒有再說下去。但無論哪個都已知曉,韋蘇提婆若不是知道再無翻身的可能,亦不會這般承諾。

    貴霜侯心中狂喜,故作淡然道:「答娜乃貴霜神女,本王自有安排。休密侯……你意下如何?」

    休密侯一直站立未動,手下的護衛亦和長槍般挺立,顯然是和貴霜侯早有勾結。聽貴霜侯發問,休密侯揚聲道:「韋蘇提婆繼承貴霜王位後倒行逆施,實為無道之君。無道之君,人人得以誅之!」

    他說到最後幾字時,聲調驀然提高。早有兩個護衛一左一右的縱起,空中拔出細長的寶劍,就要向韋蘇提婆勁刺而來。

    韋蘇提婆未動,眼中卻有了英雄末路的絕望之意。

    「且慢。」一人突道。

    聲音才起,那人已擋在了韋蘇提婆的近前。

    那人正是單飛。

    眾人嘩然。他們眼見大局已定,卻不想單飛突然擋在韋蘇提婆身前,而看單飛的身法靈動如幻,居然是根本沒有中毒的樣子。

    「殺了他!」休密侯見狀微驚。他厲聲急喝時,一擺手,身後剩下的那幾個護衛亦要衝了出來。

    空中那兩護衛正是休密侯手下的劍客邁迪和邁卡,他們不等聽休密侯命令時,已然轉劍向單飛刺去。這兩人本是白沙瓦少有的高手,眼見韋蘇提婆不能動彈分毫,知道建功立業的機會已到。但看到單飛突然閃至,這二人卻知道要先除去單飛。

    不然他們就要傷在單飛手上!

    此子沒有中毒?

    邁迪、邁卡均是心中不解,但自信十招內還能殺了單飛。他們已知道單飛曾力挫灰熊,但想灰熊本是蠻夫一個,他兄弟聯手亦可除之。不過因為灰熊一事,這二人對單飛絕不會再有怠慢。

    手腕一抖,邁迪手上的細長窄劍幻化出十數點寒光,讓人根本看不清他要刺哪裡。邁卡卻是手腕震動,竟然憑藉內勁巧妙的逼彎手上的窄長利劍,轉刺單飛的背心。

    這二人本是雙胞兄弟,心意相通,聯手對敵時如一人四手般。

    邁卡早算定兄弟邁迪出手,單飛必退。單飛不退,赤手空拳如何能擋住兄弟削鐵如泥的利劍?單飛若退,他正守在單飛唯一的退路之上。

    毒劍如蛇般的圈轉中,邁卡嘴角帶著冷笑,已感覺到一劍刺入身體的爽快。

    鮮血飛濺。

    邁卡的笑容驀地凝凍在臉上,眼中隨即閃過驚駭欲絕之意。

    邁迪眼中亦有驚駭的絕望!

    邁卡的窄劍如蛇,正刺在邁迪的胸口之上!

    這兄弟一時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單飛卻是清楚的明了——邁迪一劍寒光十數點,對於旁人而言極為炫目,不知道哪點寒光才是真正的殺招,可對單飛來說,卻能清楚看到利劍要刺的方向。

    天下武功,本是唯快難破、唯力難敵。難敵不是無敵,難破不是不能破解。邁迪出手極快,就算放在中原亦是難得的劍道高手,但他卻不知道在真正的高手眼中,他這般虛招已是在浪費時間。

    邁迪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高明,單飛只比他想像的更強大。

    見邁迪虛招一出徒廢光陰,單飛毫不猶豫的避開那奪命的劍尖,伸手抓住了邁迪的手腕。

    這招看起來簡單,可若沒有鐵打的神經、高明的判斷、深厚的實力作為保證,倒沒有幾人能做到這點。

    單飛抓住邁迪的手腕時早感覺到背後的寒風銳利,他不過微微一帶,已和邁迪擦肩而過。

    變化剎那。

    邁卡做夢也沒有想到過兄弟和單飛瞬間換位,想要刺入單飛背心的那劍卻是刺穿兄弟邁迪的胸口要害,邁卡不由驚駭愕然。

    單飛卻是半點停滯都沒有,反手一掌拍在了邁卡的胸膛上。

    邁卡的胸膛倏然坍塌。

    鮮血狂噴,邁卡吐血中帶著已死的兄弟摔到了數丈之外。兩兄弟滾了幾滾,落地時邁卡抽搐不已,眼看也不能活了。

    沒人去看那已死的兄弟。

    衝到單飛近前的護衛不約而同的拔刀,卻亦是同時的退後數步,形成個圓圈包圍住單飛和韋蘇提婆。

    祭台周圍的眾人聽得到邁卡嚥氣的聲音,均是臉色鐵青的看著那昂然而立的年輕人。

    卻無一人再敢立即動手。

    休密侯、貴霜侯臉色均變。這兩人處心積慮許久,早算了太多的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過最關鍵的時候,單飛會擋在他們的面前。

    「好功夫,真是好功夫。」貴霜侯撫掌笑道:「閣下這般本事,在中原必定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

    單飛笑笑,「廢話不用說了……貴霜侯……」

    貴霜侯截斷單飛的下文,微笑道:「絕不是廢話。適才本侯說過……」他自稱本侯時臉色微紅,倒覺得自己弱了氣勢,不過他隨即道:「韋蘇提婆早知道神女祈靈沒有成行的可能,這才提前準備了驚擾神女之人。閣下這般聰明的人,卻不知有沒有猜到那人是哪個?」

    他說話時看著一人。

    那人臉色很是蒼白。

    單飛隨著貴霜侯的目光望過去,臉色微改,半晌才道:「那人……難道……是我?」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5 14:09
第720章 機心重重

     貴霜侯看的那人竟然是蘇拉。

    蘇拉本是貴霜副王、亦是韋蘇提婆最為信任之人,在貴霜侯望著他的時候,他臉色很有些蒼白,聽到單飛得出結論後,蘇拉身軀微震。

    「為什麼?」單飛看著蘇拉問道,內心有絲顫動。

    蘇拉抿著嘴唇,依舊沒有回話。

    貴霜侯笑了起來,「單飛,你這麼聰明的人,為何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單飛亦笑道:「還請貴霜侯明示。」

    早在貴霜王宮時,貴霜侯就見到單飛兩次摔飛了灰熊,這會兒又見其不過一個照面,居然斃了休密侯手下最高明的兩個劍客。此子功夫的高明,實在讓人難以想像。最奇的是,薩滿神巫悄無聲息的下毒,除了有備而來之人盡數中毒,韋蘇提婆都在苦苦支撐,單飛非但沒有中毒,還能瞬間斃了兩個高手。

    貴霜王對單飛著實忌憚,倒不想在大功告成前功虧一簣,沉聲道:「看來副王不準備說了,那本王替他來說就好。」

    「你!」蘇拉聲音有些沙啞。

    貴霜侯淡漠道:「蘇拉,事到如今何必再隱瞞什麼?韋蘇提婆讓你為祈靈準備,如今你中了暗算連警訊都傳不出去,你以為韋蘇提婆會不知你已背叛?他若不是知道你亦出了問題,如何會這快認輸?」

    休密侯神色訝然。肸頓、高附兩侯聞言,都是微有舒氣,肸頓侯諂媚笑道:「原來一切盡在貴霜侯的掌握中。」

    這三人如今最忌憚的還是蘇拉布下的反擊,哪想到貴霜侯不但收買了他們三人,還將蘇拉網羅麾下。

    蘇拉垂頭不語,已不敢再去面對韋蘇提婆的目光。

    貴霜侯得意道:「單飛,你對貴霜國之事或不瞭然。可是你應該知道人是會變的。當年韋蘇提婆以卑劣的手段取得家父王位,蘇拉著實立下了不少功勞。不止蘇拉,休密侯亦是如此。」

    休密侯臉色微沉。

    貴霜侯隨即乾笑道:「本王說過既往不咎,休密侯倒勿用擔心。」

    休密侯冷哼一聲。

    貴霜侯接著道:「不過這幾年韋蘇提婆重用蘇拉,輕視休密侯。休密侯幾番提親不成,心已生怨,等又見蘇拉的地位還在他的上面,不由大為不滿。」

    「於是你鼓動休密侯背叛貴霜王,讓休密侯出頭吸引貴霜王的注意,自己卻在暗中策劃一切?」單飛單刀直入道。

    貴霜侯並不隱瞞,徑直道:「不錯,本王收買了休密侯。他殺你不成,只怕韋蘇提婆事後算賬,倒立即答應我的主張。」

    休密侯冷笑道:「韋蘇提婆,你不仁,就莫怪我等不義。」

    韋蘇提婆雖還能屹立不倒,可誰都看得出來,他不過是苦苦撐著最後的一分顏面。

    貴霜侯接著道:「肸頓、高附兩侯當年因形勢所迫投靠了韋蘇提婆,倒是不難勸歸。蘇拉對韋蘇提婆本來忠心耿耿,但他對韋蘇提婆忠心,更多是因為他喜歡答娜。」

    「胡膩伽,你住口。」蘇拉怒喝道。

    貴霜侯笑道:「蘇拉,這件事誰都看得出來,想必單飛亦是知曉,既然如此,我等何必隱瞞?」

    蘇拉臉色蒼白,嗄聲道:「你答應過我……」

    「是的,我答應過你,絕不會傷害答娜。你放心好了。」貴霜侯安慰道。微微一笑,貴霜侯轉瞬道:「單飛,你應該明白很多了。蘇拉一直喜歡公主,奈何公主入魔一樣的只喜歡你。你神奇的到了貴霜,讓蘇拉再沒有任何希望。要娶公主,蘇拉就一定要除去你。我就是看準了這點,這才主動聯繫他。韋蘇提婆知道蘇拉的心意,卻要主張將答娜嫁給你,難免讓蘇拉心懷怨恨……」

    單飛向蘇拉望去,蘇拉移開了目光。

    「人總是會變的。」

    貴霜侯輕輕又嘆,「韋蘇提婆,你雖是大權在握,可恐怕做夢也沒想到過蘇拉亦會背叛你。」

    韋蘇提婆雙拳緊握,並未呵斥。

    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的回擊素來都是在有能力的基礎上,否則不過是自取其辱。如今這種時候,他知道口舌之爭沒有任何作用。

    貴霜侯也明白這點,很是揚眉吐氣道:「單飛,蘇拉除去你的方法很巧妙。他和我商議——不但他想除去你,韋蘇提婆亦很可能想要除去你。」

    單飛一震,霍然向韋蘇提婆望去。

    韋蘇提婆沉默不語,但臉色多少有些難看。

    貴霜侯哈哈笑道:「韋蘇提婆,本王知道的事情亦是不少吧?蘇拉將一切都對我說了,單飛拒絕了答娜,答娜為他居然選擇了祈靈,你知道答娜若是祈靈不成就有性命之憂,因此將一腔怒火發洩到單飛身上。」

    轉望單飛,貴霜侯嘆息道:「你明白了沒有?」

    單飛目光閃動,「我若驚擾神女,罪責就會落到我的身上?」

    「以你的為人,不會眼睜睜的看著答娜血祭,定當出手阻攔的,不是嗎?」貴霜侯反問道。

    單飛不能不說貴霜侯判斷很是合情合理,看向蘇拉道:「因此你告訴我答娜祈靈不成會選擇血祭,你希望我在那時出手?」

    蘇拉雙拳緊握,卻未言語。

    貴霜侯笑道:「你若出手,就是犯了衝撞祈靈的大忌,到時候自然有人定你的罪名,亦會將答娜牽連其中。你為了保護答娜,一定會帶她逃離,哪怕知道罪名會落在你的身上,你也一定會背的。你或許看不準很多人的算計,但很多人卻已將你要做的事情看的明白。」

    單飛喃喃道:「沒想到你們會這般瞭解我。」

    貴霜侯拉攏道:「可是你是個好人,本王最欣賞的就是你這種好人。這裡是王廟,王廟地下本有迷宮。你一人逃走任憑哪個都難以攔你,不過你若帶上答娜,多半會選擇從迷宮離去?」

    單飛眼角微跳。

    「你奇怪我為何知道這些是不是?」貴霜侯倒不賣關子道:「因為這本是蘇拉提出的計畫,他是不是還給了你一張迷宮的地圖?」

    單飛臉色更變。

    貴霜侯好笑道:「你看,這些事情我也知道。你若是順著他指引的路線從迷宮逃走,很快就會陷入不能自拔的地步。你若再食用他給你準備的食物和水,只怕很快就會不省人事。」輕舒一口氣,貴霜侯道:「食物和飲水是有問題的。」

    單飛沉默了下來。

    貴霜侯趁熱打鐵道:「韋蘇提婆知道你的心意難以改變,就有除去你、救回答娜的心意。蘇拉常在韋蘇提婆身邊,自然明白韋蘇提婆的用意。」

    「這是貴霜王的心意,蘇拉為何要找上你?」單飛皺眉道。

    「因為蘇拉知道只除去你遠遠不夠。」貴霜侯嘆道:「韋蘇提婆當年為了奪家父的王權,不惜殺了七個兄弟以示效忠,這才博得家父的信任。」

    韋蘇提婆那一刻沒有半分表情。

    單飛微微吸了口冷氣,想到阿九曾經說過她家兄妹九人的話語,不由悚然。

    「韋蘇提婆為了王權不惜兄弟的性命,為了答娜又想除去你。」貴霜侯嘲笑道:「蘇拉雖想除去你,但只怕韋蘇提婆為了答娜又會除去他蘇拉。既然如此,蘇拉感覺還是選擇和本王聯手更穩妥一些。」

    單飛終於明白了其中的過節,輕嘆道:「蘇拉將計畫說與你聽,還希望你能幫他逼我出手。」

    「不錯。」

    貴霜侯緩緩道:「但本王在王宮聽了你的言語,又見過你的身手,很是愛惜你的大才,不想你死在迷宮中。這麼說起來,倒是本王救了你一命。」

    單飛淡然道:「你沒有選擇讓我死在迷宮,或許不過是想讓我直接死在祭台之下罷了。」

    貴霜侯微微變了臉色,隨即笑道:「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本侯和你解釋的用意?」

    單飛緩緩點頭道:「我明白了。蘇拉為了答娜,你為了王權,這才一拍即合。不過你絕非按照別人計畫行事的人,早在公主準備祈靈之前,你就收買了薩滿神巫。你認為蘇拉的計策未免過於小家子氣,這才想在祭台下解決一切事情。蘇拉亦中了毒,本可傳出警訊,但他為了答娜,這才沒有示警。不巧的是,你發現我還沒事,不希望事有轉變,這才希望拉攏我?」

    貴霜侯微笑道:「你對答娜本是無意,既然如此,讓給蘇拉有何問題?」

    「那休密侯的兒子沙拉呢?他不是要娶答娜?」單飛又問道。

    休密侯臉色沉冷。

    貴霜侯淡然道:「休密侯要的是權勢,而不是女人。沒有了韋蘇提婆,休密侯要答娜這種女人做什麼?蘇拉為了答娜什麼都可不要,既然如此,休密侯要得副王的位置也不是問題。」

    「不錯。」單飛點頭道:「貴霜侯,你真是個聰明人,將一切考慮的極為周到。」

    「韋蘇提婆能給你的,本王都可以給你。韋蘇提婆不能給你的,本王亦可給你。」貴霜侯自信道:「單飛,你有大才,但如今大局已定。為了個有意殺你的韋蘇提婆、你不愛的答娜和我等作對並不是明智的舉動。你要走,無人攔你,你要任何條件,儘管開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5 14:09
第721章 神魔

     日光郎朗。

    祭台聖潔。

    貴霜侯許諾的時候,極有高貴自信之意。他沒有想到單飛並未中毒的變數,不過他倒不慌張,他知道人性的弱點,亦明白中原人、貴霜人沒什麼兩樣,是人多半無利不起早——單飛看起來不愛答娜,韋蘇提婆又要殺他,單飛有什麼道理再為韋蘇提婆賣命?

    眾人的目光均是落在單飛身上,只等他的決定。

    休密侯本是心中不耐,但看到死去的邁迪、邁卡兩兄弟,倒也不敢硬行解決。這世上本來是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單飛不橫但要命,剩下的四翕侯見了單飛這般身手,倒是人人自危。

    單飛心思轉動,緩緩道:「無論什麼條件都可以?」

    貴霜侯哈哈笑道:「本王如為貴霜之主,有什麼條件不能滿足於你?」他用了個眼神,讓半數手下扼住了祭台出口要害。他知道答娜暈在祭台之上,蘇拉中毒後絕不敢有所異動,眼下還要防韋蘇提婆垂死反撲另生枝節。

    見單飛正要開口,貴霜侯隨即道:「本王若沒有料錯,閣下只怕是中原大有來頭的人物,閣下若是喜歡,自控西域獨立為王,做個定遠侯那般的人物,本王亦是全力支撐。就算閣下要取中原,本王亦會出兵幫手。這般條件,不知閣下可否滿意?」

    單飛輕嘆口道:「我若是讓你放了韋蘇提婆和答娜呢?

    「此事萬萬不可。」貴霜侯斷然回絕,轉瞬露出無奈的神色,「單飛,當初家父就是沒有殺盡韋蘇提婆一家,才是後悔莫及……」

    「韋蘇提婆亦未殺你,說起來也是令尊留下的因果。」單飛回道。

    貴霜侯臉色微沉。

    一旁的休密侯終於有些不耐煩,冷然道:「單飛,我等和你好言相商,你莫要如中原話所講的那樣——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過一人,難道真能對抗這裡的所有人?」

    他話音才落,韋蘇提婆突然盤膝跌坐,額頭上汗水已冒,神色竟有痛苦之意。

    休密侯微有詫異,暗想貴霜侯買通薩滿神巫下毒一事實在是神鬼莫測,就算他亦不過知曉大概,怎地旁人均是暈倒,偏偏韋蘇提婆這般模樣?

    蘇拉臉色亦變,突然叫道:「胡膩伽,你究竟下的是什麼毒藥?」他說話間,額頭汗水亦出,突然單膝跪地緊捂肚子。

    他雖是背叛韋蘇提婆,不過看起來亦和韋蘇提婆一樣中了毒。

    休密侯等人心下微有吃驚,突然見有兵士亦摀住了肚子,這才發現自己肚子也在疼痛,紛紛喝道:「貴霜侯,這是怎麼回事?」

    片刻間,場中唯有貴霜侯以及單飛仍昂然站立祭台之下,其餘人均是神色痛苦。

    單飛眉頭微揚道:「不想貴霜侯居然是個用毒的高手。」

    貴霜侯神色訝異,他並不訝異眾人的異狀,而是吃驚單飛居然站立原地仍舊沒有什麼中毒的跡象。

    「閣下說笑了,本王如何會下毒?」

    單飛見貴霜侯迅疾的後退幾步,已近祭台之旁,點頭道:「看來用毒的不是貴霜侯,而應是貴霜侯買通的什麼薩滿神巫。貴霜侯好計謀、亦是很謹慎,你收買了蘇拉、鼓動休密侯等人作亂還覺得不妥,又讓薩滿神巫分兩次下毒,第一次要迷倒韋蘇提婆和他的手下,而第二次下毒……」

    「貴霜侯。」休密侯聞言又怒又嚇,「我等本是同道,你為何將我等亦是毒倒?解藥呢?」

    「他只怕拿不出解藥。」單飛目光掠遠,看向祭台上跪拜的那十數個薩滿神巫道:「這些神巫,未見得是貴霜侯的手下。休密侯,他們二番下毒要毒的不是你們……或許是為了我罷了。方才貴霜侯談什麼條件,不過是給他們無聲無息下毒的時間。」

    有寥落的掌聲響起,祭台上那十數個薩滿神巫緩緩站起,為首那人輕拍手掌道:「閣下果然好本事,就算韋蘇提婆都是擋不住的醉人草、惡魔葉,你對之居然行若無事,倒是讓人很是佩服。」

    單飛早閉了外息,轉息間發現體內無異,微笑道:「不敢當。」

    「不過閣下這般聰明之人,實在不該攪入這裡的混水。」為首那人一擊掌,從祭台上飛身下來四個鬼臉神巫,圍在單飛的周圍。

    為首那人還是站在祭台上,「單飛,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離開此間吧。貴霜侯奈何不了你,我等下毒不能毒倒你,但你莫要以為自己已然無敵於天下。」

    單飛搖頭道:「閣下所言差矣,我從來不認為自己無敵。一個人若真到了無敵才敢面對一些事情,那不過還是懦夫罷了。」

    為首那鬼臉人讓人看不清臉色,但露出的一雙眼睛卻是寒光大盛,「你一定要參與此事?」

    「不錯。」單飛堅持道。

    「你根本對此間事情毫不知情。」為首那鬼臉人冷然道:「你這般莽撞的參與進來,不是聰明的舉動。」

    「閣下倒是說錯了。」單飛揚眉道:「我還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你知道?」那為首的鬼臉人嘲諷道:「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不是什麼薩滿神巫,而是暗中控制了神巫的頭領,偷樑換柱的到了這裡。就因為你不是薩滿神巫,你在暗中下毒這才讓韋蘇提婆亦是抵擋不了。」單飛緩緩道。

    為首的鬼臉人似有發怔,反問道:「我不是薩滿神巫?我是哪個?」

    「我知道。」單飛肯定道:「你是魔王手下的第一門徒天魔!」

    祭台倏寂。

    貴霜侯臉上色變,失聲道:「你如何知道的?」他心中實在驚駭,因為這本是他和那鬼臉人才知道的秘密,哪想到卻被單飛一口道破。

    為首那鬼臉人沉默良久,這才緩緩點頭道:「你如何知道我就是天魔?」他聲音中亦是難掩詫異,真不知道眼前這年輕人怎會知曉這多事情。

    「此事說來話長。」

    單飛微笑道:「遠古時,有一批人到了這個世上,發動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役。」

    「你說蚩尤和黃帝在中原交手,我也能聽懂。」天魔冷漠道。

    「你知道我說什麼再好不過。」

    單飛緩緩道:「蚩尤、黃帝大戰時,蚩尤以強橫的手段滅了身毒數萬性命。九天玄女感傷蚩尤傷及無辜,這才退隱崑崙,做龍宮天塔傳世。」

    眾人面面相覷,似感覺單飛說的荒誕無稽,貴霜侯卻是神色改變。

    天魔凝聲道:「你知道的倒也不少。」他語氣中再沒什麼輕視。

    單飛接道:「傳言中,龍宮天塔本是世上極為神秘的秘藏,得之者能得到九天玄女、甚至黃帝、蚩尤傳下的神通。九天玄女因念及身毒的無辜死難,這才在身毒留下開啟龍宮天塔的法門,希望能以此稍彌蚩尤曾經的錯處。」

    天魔目光更是驚奇。

    單飛並不停頓道:「阿育王以大才一統身毒,聽聞此事後找到法門,開啟龍宮天塔後幡然醒悟,這才皈依佛主。而龍樹和身毒王室聯繫密切,亦通過王室知曉這個秘密,眼看身毒再現混亂,希望再開龍宮天塔得到普濟眾生之道。」

    韋蘇提婆自中暗算後,始終一言不發。似他這種人物,自知敗就敗、勝就勝,受控於人談什麼道理都是無理。誰都不知道韋蘇提婆究竟想著什麼,但聽到單飛這般言語,就連韋蘇提婆都是神色詫異,不知道單飛如何會突然知道這些秘密。

    「佛主濟世,龍樹承之。但在佛主之前,身毒就有魔王一心為亂世間,聽聞龍樹要重開龍宮天塔,魔王立即派你等前來阻攔。」

    單飛盯著天魔道:「你知道開啟龍宮天塔的關鍵本在貴霜。當年的貴霜王入侵身毒,不但佔據了身毒大半領土,還將法門帶回了貴霜。你知道若要阻擋龍樹,必須取得貴霜的勢力支持,可韋蘇提婆信佛,對你等的要求必然拒絕。」

    韋蘇提婆眼中驀地閃過絲光亮。

    他本是陰柔的男人,自遭暗算後,任憑胡膩伽如何侮辱、哪怕蘇拉亦是背叛,他均是沉默無言,直到聽到單飛這般言語,他才有感動之意。

    有些話,辯了更亂;有些人,本不用分辨。

    「你只怕龍樹取得韋蘇提婆的支持,這才鼓動貴霜侯為亂。」單飛終道:「我不會參與宮斗之亂,但你等要為亂世間,我如何能夠坐視不管?」

    他若是一開始就這般說,天魔必定啞然失笑這年輕人有什麼資格?可見年輕人目光咄咄,天魔忍不住驚奇問道:「你是哪個?」

    單飛淡然道:「我是單飛。」

    「不可能。」天魔搖頭道:「我從未聽過中原有過這般人物。」

    「你聽不到是因為你見識鄙陋。」

    說話的是韋蘇提婆,他額頭雖儘是汗水,但聽單飛決定插手,終於振作了精神,揚聲道:「天魔,九天玄女的傳人你又聽過幾個?」

    天魔瞳孔已縮,盯著單飛一字字道:「你是九天玄女的傳人?當年參與神魔之戰的後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9 12:08
第722章 鬥法

     在場的眾人都是肚痛如絞,聽到天魔這般凝重以待,不由心下錯愕——九天玄女一說,一直都是月氏秘而不宣的傳說。傳說這種東西傳著傳著就會變成眾口下人類的自繪圖。許多人早不關心傳說的真相,更多時候只想著尋奇獵豔,難免夾雜更多的鋪張渲染,而「聰明者」對此自認看破,很多時候都是嗤之以鼻的不以為然。

    五翕侯多是不以為然之人。

    貴霜立國數百年,若論繁華荼蘼,比起漢室不遑多讓。這種情形下的五翕侯,除了用力在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外,早就失去先祖擴張的豪情,甚至懷疑起月氏的遠古傳說。

    都說以史為鏡可正衣冠,但在權利的熏染下,五翕侯均認為彼此不過是沐猴而冠。在他們看來,神靈庇佑一事,都是蠱惑百姓、煽動人心的藉口,可見天魔煞有其事的樣子,在場眾人心中均是詫異——心道這幫人能力非凡,對這些事情這般看重,莫非傳說是真的?

    休密侯受制於人,不得不稍加隱忍,此刻肚痛難忍,卻是疼出了火氣,怪叫道:「貴霜侯,我等助你,你為何連我等都算計在內?囉嗦什麼,快取解藥!」

    「住口!」天魔驀地望向休密侯,口中有爆喝傳出。

    休密侯大叫聲中,一口鮮血驀地噴了出來!

    「你!」休密侯那時候只感覺天魔的斷喝如同錘子般砸在他的胸口,讓他難受不已,不由神色大變。

    眾人聳然。

    他們均見識過單飛的武功,已然驚為天人,但見天魔居然一聲斷喝就將休密侯迫得吐血,不由臉色如土,大氣不敢稍喘,肚疼卻也因此緩解一些。

    祭台似在顫抖,亦如驚凜天魔喝聲般。

    天魔昂然立在祭台之上,冷然道:「單飛,你就算是當年神魔的後人,但如今亦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罷了。你就算本事不差,可擋得了我方才的修羅戰吼?」

    單飛聽到天魔斷喝,亦是感覺如驚雷爆破。道家講求精神合一,他雖不知道道家妙法,但魏伯陽本是道家高人,他得魏伯陽指點後,精氣神力均已到了隨心所欲之地。

    驚雷動天,對他而言卻是亂不了心神。凝望天魔,單飛淡然道:「恐怕試試才能知道。」

    天魔眼中有寒光怒閃,「你一定要和我作對不成?」

    「我不是和你作對。」單飛搖頭道,不等天魔再說什麼,單飛反駁道:「是你和世人在作對而已。」

    天魔怒極反笑道:「你或許是當年神人之後,但若論見識,不過如中原腐儒罷了!有黑就有白,有神才有魔。世人若不和我作對,怎會有我和世人作對一說?」

    單飛沒想到此人辯才竟是絕佳,微笑道:「那你當作我要和你作對好了。」

    祭台陡靜。

    眾人雖知單飛的神通,但適才眾人無聲無息的中毒、更見天魔一聲怒吼就讓堂堂休密侯吐血,早認為這天魔已非塵世之人,可單飛居然還敢和天魔對抗?

    天魔目光冷然,微微吸氣道:「好!」他本是盛怒難言,但轉瞬間由怒到靜,擺手道:「置器。」

    「置器」二字很是奇異,眾人正不解天魔之意時,就見圍住單飛那四人一個縱越,倏然又回到了祭台上。

    眾人不解這些人的用意,暗想這幫人自稱為魔,果然很是古怪。

    那四人驀回祭台,右手上突然都現出個似金非金的弧形之物。四人四手相對,半空中「咔咔咔」聲響後,那四個弧形之物已拼成個半環狀的東西。

    與此同時,祭台上另有四人亦和先前那四人如出一轍般拿出類似的弧形之物拼成個半環。

    眾人望見,均感覺那八人每人拿的是一個圓環的八分之一,如今作為,像是要將那圓環合八為一。

    看起來那圓環合併後,中間要留下個巴掌大小的位置。

    眾人均是見多識廣之輩,卻不知道這圓環究竟是什麼玩意。天魔讓手下置器難道就是要臨陣拼接個圓環?

    單飛的身軀突然顫了起來。他顫的極為古怪,那一刻好像突發疾病打擺子一般。

    眾人見狀,心道這小子如今才開始怕了?可惜好像有點晚了。

    天魔眼現詫異,他見單飛一個照面就擊斃了休密侯的兩個劍手,知道這小子著實有點門道。

    他自稱天魔,畢竟還是人類,知道自己與眾不同的地方不過是法術和武功。法術雖玄,很多時候卻以武功為根基。

    單飛如果是當年神魔大戰傳下的後人,天魔就知道此人武功不會差,法術恐怕也是有的,這才一出手就拿出看家的本事。不想單飛居然開始發抖,天魔只以為單飛臨陣膽怯,冷笑道:「你怕了嗎?你若現在離去,我等不會為難你。」

    他對這個古怪的小子著實有點忌憚,但此行又是勢在必得,倒不想節外生枝。

    單飛長吸一口氣,止住自身的顫動,反問道:「你手下人拿的是什麼?」

    天魔冷笑道:「此乃魔王傳下的魔器,此物一出,哪怕釋迦都是無法抵擋。」

    單飛難掩訝異之意。

    他不是奇怪自己好像到了個魔幻的世界,而是發現自己和天魔手下人要拼成的圓環很有點關係——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他所帶的六壬盤和對方的圓環很有關係。

    當初他隨曹棺盜墓,在卜氏的墳墓中曾發現一塊六壬盤。他就是因為這塊六壬盤和閻行的手下起了衝突。

    六壬盤有調息的作用,和神女符也有感應。他單飛能悟道通武,六壬盤倒是起了不少作用。後來他諸經絡通暢,體內氣息隨心所欲的運行後,六壬盤就沒了反應。

    不過單飛寧可不將到手的金子拿著,卻始終將六壬盤、通靈鏡、玉符這些東西帶在身上。他知道金子絕不如這些東西有用——這些東西都是黃帝、蚩尤當初留下來的真正科技文明!

    他卻沒有想到過,好久沒有動靜的六壬盤在對方圓環拼接時,突然急劇的震顫,連帶他亦是震顫起來。

    「給我看看?」單飛商量道。

    天魔不知道單飛這次倒是真心商量,只以為他心存輕蔑,厲喝道:「你要看,憑本事來取。合器!」

    他一聲吼後,那八人手臂顫抖,有人低聲叫了句。

    那人說的身毒話,單飛聽不懂,天魔卻知道手下在說,「天魔,魔環有靈異!」

    天魔一行十人中,那八人一直分力操縱魔環,實在是因為魔環有不可思議的神通,魔環一出,天魔要擒人就沒有失手的時候。

    那八人對魔環的拆解拼接已是極為熟悉,卻不想兩個半環才拼,八人八手就已顫抖不休——顫抖是來自半環之上。

    八人對魔環自詡熟悉,卻從未遇到過這種詭異的現象,有人不由向天魔請示。

    天魔亦是看出圓環的異樣,心中凜然,暗想單飛若是當年那些神魔之後,此子身軀顫抖恐怕是在施展什麼邪惡的法術。

    他雖自稱為魔,卻從不覺得自己邪惡,只認為自己是站在釋迦的對立面罷了。在他眼中,釋迦才是世上的動亂之源,若是沒有釋迦,由魔王一統世間哪有那多爭鬥的發生。

    天魔這點的看法倒和後世的山姆大叔彷彿,始終認為別人不對,從不考慮自身的問題。如今見單飛頗有法力的模樣,天魔心中詫異,暗想這魔環似乎對單飛都有忌憚?

    心中驚疑,天魔卻是厲喝道:「魔器顯靈正是要剷除敵人,不用懷疑,合器!」

    那八人聽他一聲斷喝,再無半點遲疑,八手托舉,已將兩個半環合二為一。

    這時陽光正豔,從殿外照在祭台上,亦照在那八人手持的圓環之上。有光華一道突然從圓環之上傳了出來,直照在單飛的身上。

    眾人聳然倒退。

    這些人久在宮廷,貴霜信佛信巫,對諸多神秘文化均有包容,也讓眾人著實看多了巫術法術。眼見魔環這般靈異,所有人均是心中發顫,暗想魔王手下果然名不虛傳,這般神通實在是世人不能,只怕下一刻的功夫,單飛就要灰飛煙滅。

    不想單飛悶哼一聲,驀地上前了一步。

    與此同時,那八人突然感覺有股大力從魔環上傳來。

    八人大駭,斷喝聲中不由齊齊的上前一步。

    他們置器合器,本是要配合天魔的修羅戰吼。卻不想魔環驀合,居然像是長出翅膀要飛了出去。

    這八人從未見過這般異象,但知道這魔環是魔王法器,若是從眾人手上失去,那他們只怕會有煉獄之苦。好在這八人配合多年,心意合一,齊齊的爆喝,竟硬生生的止住了身軀。

    單飛再次上前一步。

    那八人本已穩住腳步,卻在單飛上前時臉色大變,因為他們發現單飛不過又踏前一步,他們手中的圓環卻是去力倍增,竟將他們再次向前拖去。

    殿中眾人訝異,實在搞不懂這是什麼情況——這好像是兩方叫囂著你來打我呀、準備開戰之際,突然都選擇戰略性撤退般。

    似有股無形的引力將雙方合併,雙方均在抵抗這種合力。

    眾人這般想像,是因為看出單飛雖在上前,但一腳卻已踹入雲石之中,亦是抗拒上前。

    就在眾人均是不明所以的時候,單飛神色訝異,突然叫道:「尚香?是你?你在哪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9 12:08
第723章 上香

     單飛和天魔那八個手下一般的感覺。圓環未合時,他已感覺到六壬盤劇烈的顫動,等到魔環合攏之際,六壬盤中轉瞬有大力,就要離他而去。

    好在他反應極快,已在魔環合併之時就捏住了六壬盤。饒是如此,六壬盤仍和活了般,極力要從他手上離去。

    單飛不知為何會有這般古怪,但內心感覺六壬盤和對方的魔環就如兩塊強力磁鐵般,此時產生相互的引力。

    魔環正中,不是有巴掌大小的空隙?那裡難道就是鑲嵌六壬盤的地方?六壬盤本是從中原卜氏墳墓起出,魔環卻是身毒魔王之物,這兩件東西莫非同源而出,這才有如此的吸引?

    單飛腦海中數個念頭閃過,自然不會讓六壬盤脫手離去。他眼下對六壬盤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可見魔王那些手下分藏魔環、當作寶兒一樣,就絕不會將這兩件東西合在對方的手裡。

    對方不是故弄玄虛,拿出魔環後恐怕會有真正厲害的殺招使出!

    單飛一念及此,試探上前一步。他當初在雲夢澤時已碰到過類似的情況,知道雙方距離尚遠,引力就是如此之強,雙方近了一步,只怕引力會益發的強悍。

    果不其然,引力倏然倍增。單飛因有預料,上前時重重一腳竟踏碎了雲石,以足踩入地面抵抗那奇特的引力。

    他本是試探,不想一腳踏破雲石時,腦海中驀地震顫,隨後就覺得前方空間似在扭曲、雙目竟似看破虛空般見到孫尚香正向他望來!

    是孫尚香!

    單飛從西域來到貴霜,本是聽孫鐘所言要救孫尚香。驀地見伊人就在空間那頭,他忍不住的心中震顫,這才脫口叫出孫尚香的名字。

    孫尚香雖向此間望過來,但眼前的畫面可說是有些模糊,單飛依稀只感覺孫尚香所處之地極暗,讓他看不清楚究竟,這才立即詢問孫尚香身在何處。

    孫尚香未語,眸中似有詫異之意,紅唇微張。

    單飛聽不到孫尚香的聲音,但看其口型,知道她正在叫著自己的名字。

    怎麼回事?

    單飛暗想這種情況和當初擊敗黃堂的時候似有類似,都是在極為危機時突然出現點異樣。

    異樣和六壬盤、魔環之間的引力有關?

    單飛轉念間再上前一步,一腳又重重的踏在雲石之上。

    雲石碎裂。

    眾人都是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單飛急於詢問孫尚香在哪裡,卻沒有留意到他這兩步踏出的力道可說是聳人聽聞。

    貴霜王廟本是神聖之地,祭台以玉石搭建,祭台旁的地面鋪的亦是極為貴重豪奢的雲石。這雲石質地上乘、堅硬似鐵,每塊雲石均是工匠打磨許久而成。單飛敗灰熊、擊斃邁迪、邁卡只讓人覺得他的身手靈動,但這兩腳踏出後雲石破碎,卻是連大象都是無法造成這種後果,這也就難怪眾人臉色如土,暗想如被這一腳踩上,後果簡直不堪想像。

    天魔的手下人更是厲喝聲中,八人齊齊從祭台飛落。

    單飛一步踏出,他們手上的魔環就如硬弩破空急行般,這八人饒是有所準備,還是難拒大力,不由自主的向祭台下落去。

    好在這八人配合多年,就如同一人般。知曉不好後,有兩人四手拉環,另外六人卻是長臂相連,瞬間抱住前方那人的腰間。

    八人合力倒仰,這才抗住前引之力。

    單飛無暇去理會那八人的舉動,果見伊人玉容更是清晰,發現她似處於密室之中,而密室周圍有浮雕畫像,仍讓人看不清楚究竟。

    「尚香……你在哪裡?」單飛再喝,雖感覺抓著六壬盤就如抓著飛行的炮彈般,還是決定再上前一步。

    他能否看清孫尚香所在之地與魔環和六壬盤的距離有關!

    單飛不解時空概念,但對這個現實卻是清楚瞭然。悶哼聲中,單飛舉步上前。

    眾人大駭。

    有人不明究竟,暗想你們好會玩,你們要是不想打,說一聲就好,何必裝作這般為難的模樣?你們可以侮辱我的實力,但絕不能再侮辱我的智商,你們之間明明什麼都沒有,為何要裝作中間有八頭怪獸一樣?

    但更多人已然看出,單飛在和天魔的手下人進行激烈的鬥法。神魔的爭鬥果然與世人拳打腳踢不同,隨後絕對會有古怪的事情發生。看出這點的人忍不住連連後退,幾乎要退到祭廟之外。

    天魔那手下的八人卻是神色大變,急聲齊喝:「天魔,助我等!」他們亦看出引力和距離有關,眼見單飛又要邁前,知道已方絕難再抗前方的引力。

    單飛想要上前,他們自然以為單飛是在有恃無恐的做法,無論如何都不想和單飛靠近。

    天魔驀地伸手搭在已方最後兩人的肩頭。

    眾人立穩。

    天魔隨即急聲命令,祭台本有十人,他的八個手下分持圓環做法,唯獨有一人始終立在祭台上無動於衷。聽天魔急呼,那人縱身而起,倏然向單飛飄了過去。

    半空黑衣褪,有綵帶張揚。

    眾人一怔,這才發現祭台十人中,最後那人竟是女子。

    那女子未攻敵,先褪衣。陽光閃閃下,已然露出了曼妙美麗的胴.體。

    眾人正驚心動魄、肚疼如絞時,驀地見到有個女子縱到半空,均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目光,肚子的痛楚似也減輕不少。

    空中那女子還是戴著鬼臉面具,伴隨那露出的如脂肌膚,讓眾人看到,血脈賁張中又帶著別樣的顫動。

    那女子黑袍之內是用綵帶纏繫住美妙的軀體,臨近單飛頭頂時,那女子手一揮,身上的綵帶盡數向單飛揮了過去。

    眾人不見綵帶,但見綵帶盡出後的景象,不由腦海轟然聲響,只覺得口乾舌燥,周身發熱。

    單飛心中微寒。

    他終於看清楚孫尚香所在的密室——那浮雕畫像很有古希臘的風格,竟和此間王廟的壁畫風格很是類似。

    孫尚香也在王廟中?她在貴霜王廟做什麼?

    單飛來不及多想,很快發現有雪白的胴體出現在頭頂、彩色的絲帶就要系在他的身上……

    這實在是一種奇妙卻又奇險的境況。

    當年魔王挑戰釋迦時,就曾下血本讓三個女兒脫光了去勾引釋迦,單飛不知此事,可突見誘惑的嬌軀在前,警覺已升。

    絲帶媚舞,其利如刀。

    這女人難纏、絲帶難纏,更難纏的是他單飛被六壬盤束縛,若再被這女人的絲帶纏住,等到天魔和八手下人真正做法的時候,他可說是死無葬身之地。

    單飛眼下雖能退後,但持六壬盤在手,知道絕快不過空中那身法飄逸的魔女。若是前行,有天魔和他那八手下正在虎視眈眈……

    轉念間,絲帶已要纏到單飛的身上。

    單飛出手。

    他一出手,就已抓住那纏來的絲帶末梢。

    空中那魔女不驚反喜,她最精通的本是媚術、柔術還有手上的絲帶。很多時候,她只要一脫衣,對方男子定會色與魂消,不等她出手就已拜倒在她的腳下。

    這年輕人卻是不同。

    已方合八人之力,居然好像還是抗不住對方的法術。天魔如臨大敵的讓她出手,她知道這年輕人的犀利,褪衣時不指望單飛能和旁的男人般迷糊,卻還是希望他能略有分神。

    她的殺招本在絲帶。

    眼見單飛一把抓住絲帶,那魔女早料到對方這般反應,立即手腕急抖,絲帶化作無數圓圈,就要向單飛手臂纏去。

    絲帶內附銳利的金屬絲線,只要纏在單飛手臂,甚至不用天魔出手,她就能將單飛的手臂絞成十數段!

    單飛亦是同時抖腕,絲帶反向圈轉,盡數纏在那女人裸.露的身軀之上。

    「滾!」

    單飛倏然發力,絲帶急揮,就要將那魔女拋向天外。

    那魔女驚懼的叫了聲,哪裡想過她雖是熟稔絲帶,但若論力道的運用技巧,她如何比得了幾近自然之道的單飛?她做夢也沒想到絲帶反噬,卻知道被絲帶勒住的下場。驚懼中,那魔女身軀急縮,同時隨絲帶旋轉的方向急急轉去。饒是如此,她雪白的身軀還是有數道血痕劃過,空中留下了一溜兒血光。

    單飛看也不看那魔女,分力時,就感覺六壬盤上的力道大漲。

    天魔的八個手下竟主動上前一步。

    原來天魔看出形勢不妙,讓魔女去纏住單飛時,已決定主動出擊。

    這年輕人法力果然高強,最邪惡的是——此子每次叫聲上香,似乎法力就會增強幾成……

    天魔和身毒僧人般,為傳術倒也算是學貫中西,因此對中原話很是熟悉。不過他聽到單飛提及「尚香」兩字時,卻以為單飛說的是「上香」。

    身毒的法術和中原不同。天魔知道身毒作法是靠色聲香味觸調動人之五蘊讓人痴迷,不過中原作法卻好上香。

    他聽聞中原漢中有個五斗米教派,就以咒語、符籙、上香來請神作法。

    天魔雖是聽過此事,但從未見過。他心中對此本有不屑,暗想這等旁門左道如何能和魔王魔法相提並論?

    可見單飛雖不燃香,連叫幾聲上香就讓他手下人抵擋不住,單飛又是急問你在哪裡,這多半是在通靈問神的方位、應該和中原的急急如律令請神前來的咒語彷彿……

    眼下己方的魔器已受困對方的法術,若是讓這年輕人請神成功,那還了得?

    天魔一念及此,驀地命令手下人上前,同時準備使出修羅戰吼!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9 12:08
第724章 殺人的六壬盤

     感謝書友「Noctis1」的打賞,為偷香又增一位新盟主,盟主威武!

    ----

    單飛不知魔環的用處,天魔卻對魔環法器的能力很是瞭解。這魔環本有不可思議的神通,傳說是遠古神魔遺留在人間的法寶。

    天魔武功高強,更擅修羅戰吼。不過他方才將休密侯喝得吐血,靠的本是音波和毒藥的雙重作用——毒藥為主,音波為輔。天魔當時只想將單飛駭退,不想這小子是嚇大的,根本無動於衷,天魔無奈這才請出魔環。

    魔環能將他的修羅戰吼增強百倍的能力!

    天魔知道單飛難纏,這才一出手就用了看家的本事,可他沒想到魔環一出,完全不按從前的套路運作。

    對方不愧是當年那些神魔的後人,法力著實高強。單飛居然看破他天魔的用意,施展法術、召喚神靈顯然是要奪他的魔教至寶。

    看到單飛甩飛魔女之時,天魔已知再不能遲疑,口中呼喝著,命令那八手下邁步上前。

    那八人本是拚命抗拒前方的引力,聽天魔命令卻是不敢怠慢,奮力上前一步。

    引力遽增!

    前方持環那兩人虎口欲裂,早就身不由主的順著地面向前滑去。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終於發現詭異之處。天魔八手下和單飛之間根本沒有任何東西,但魔王八手下腳未動,卻像被無形之手牽引,沿著光潔的雲石地面不停向前。

    這實在超越了眾人的認知。

    有不知情的兵士已然駭得周身發抖,只以為玄女顯靈,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單飛手持六壬盤,全身倒揚如滿弓般。他才甩飛魔女,勉強控制六壬盤,不想對方反客為主的上前。

    引力突增,他亦是把持不住。轉念間不再相抗,單飛居然縱躍上前。天魔八手下齊聲大叫,完全抵抗不住前方的大力,竟然也是跟著縱上半空。

    眾人目瞪口呆。

    天魔卻對這種情況有所預料,低吼聲中,搶先飛過眾手下的頭頂。

    雙方的距離急劇的縮減!

    天魔那一刻不驚反喜,知道單飛和手下僵持,自己卻可趁機要了單飛的性命,他自然非魔女可比。

    人一起,天魔口中命令急傳。

    他的八個手下均是微怔,後四人卻是不由的放手——天魔正是讓他們四個鬆開前方的夥伴。

    單飛和這八人之間相互靠近,那四人驀地放手,剩下的四人和單飛簡直像強力磁鐵互吸般的靠攏。

    眼看單飛就要和那四人撞在一塊,單飛目光微閃,驀地將手上的六壬盤撥得一轉。他這一轉看似簡單,卻配合了無上的巧勁、精確的預算。

    那兩個手持魔環之人驀地大叫。

    他們正死命的拽著那魔環,卻不想在單飛陡然轉腕間,魔環的力道突然反向。那種感覺就像他們正拖著奔跑的瘋牛,但那瘋牛根本沒有跡象、完全沒有任何停頓的反向撞來。

    那兩人怎會料到這種變化,倉促間只能本能的反推。

    喀嚓!

    二人手臂齊斷,卻還是扛不住反擊的力道,居然倒飛了出去,「砰」的和身後的兩個同伴撞在了一起。

    魔環飛天。

    六壬盤再旋。

    單飛暗想有引力說不定就有斥力,冒險一搏竟收奇效。他不像對方完全沒有科學知識,早預測到接下來的情況,六壬盤反擊之力雖是巨大,他卻是盡可抵抗。身形凝滯時,眼看魔環飛天,單飛隨即再翻六壬盤。

    果不其然,魔環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單飛射來。

    和魔環一塊射來的還有天魔!

    中計了!

    單飛這小子中計了!

    天魔沒有魔環的制約,空中縱躍無礙,眼見單飛手中拿個巴掌大的法器做了個手訣——他不知道單飛是在改變六壬盤的引力斥力,卻想當然的認為那是施展法術的手訣。

    這小子法術精妙,果然奪了那魔環去。

    天魔不驚反喜,和魔環急急到了單飛頭頂前,眼見魔環就要落在單飛的手上,天魔爆喝一聲。

    破!

    祭殿如同憑空響起個霹靂,震得大殿都在搖晃。

    這是真正的修羅戰吼!

    天魔知曉那魔環能將他的傳聲擴大百餘倍後,就經常以魔環磨礪自己的修羅戰吼。吼聲一出,集聚一束,穿過那魔環擴大後,前方就算有頭大象,都是要被他的音波擊潰。

    單飛不是大象。

    魔環正到了單飛胸口前。

    天魔一番算計,如何會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集結吼聲,瞄準的正是單飛心臟的位置。

    他甚至想得到吼聲穿過了魔環,轟在單飛心臟時的壯觀場面。

    卡!

    有一物突然添在魔環正中空缺的位置,嚴絲合縫,如同長在那裡一般。

    是六壬盤。

    單飛早看出六壬盤和魔環本是一體,魔環空缺的位置正可以裝上六壬盤,他將六壬盤和魔環合體原是本能的反應。

    天魔臉色立變。

    他那一刻就覺得心臟凍結,立知有些不妙,下意識的身形急閃。

    破、破、破!

    天魔的怒吼沒有穿過魔環前,卻是擊在了六壬盤之上。六壬盤突亮,有一道極其耀目的光束從六壬盤中轟出,轉瞬有驚天動地的聲響不停的迴蕩在祭殿中。

    那聲音已不是塵世的響聲,而如天神戰鼓震撼著世間!

    眾人從未聽過那種驚天動地的聲響,震耳欲聾後反倒聽不到祭殿內的任何動靜,不過他們還是看得到。就因為看得到,他們這才驚駭欲絕。

    天魔急閃,有血光飛射。

    眾人在********中只看到單飛手上的魔環正中反出一道極亮的光束,擦天魔身邊而過,而天魔的左手瞬間少了三根手指,隨即眾人又看到天魔驚懼的目光——天魔似沒有意識到自己少了三根手指,甚至還沒有什麼疼痛之意,他回頭望去,正要喊著什麼,驀地如同被凍僵了一樣。

    本是衝來的那四個天魔手下被魔環斥力反擊,正從空中跌落,那道光束已籠在那四人的上身,陡然間四人間有血光綻放。

    有極為奇詭驚怖的景像現在眾人的眼前。

    眾人只見那四人正向地面落下時,突然就少了半截——完全沒有預兆的少了半截,那四人的下半截還在往地面墜落,與此同時,四人的上半身全然不知了去向。

    所有人均以為自己是在噩夢之中,隨即就見光束穿透那四人的軀體後,耀在祭台之上,祭台隨即炸了開來。

    祭台炸了?

    他們只能這麼判斷,因為他們從未經歷過這般奇特的境況,他們耳中明明什麼都聽不到,偏偏能看到祭台就如同被閃電劈中般散了開來。

    有煙塵瀰漫。

    玉石四射。

    祭殿內轉瞬就如世界末日一樣。

    五翕侯均是以為滅世不過是無稽之談,但在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中卻都有著無邊的恐懼。

    人類本是如此,拚命的尋求穩定的局面,可在真正的災難前,卻很少有人能夠想到還能去做什麼。

    眾人潰散著逃離祭殿,只想著遠離這祭殿一分,他們還能安全一分。

    祭殿看起來就要倒塌!

    貴霜侯本來一直在掌控大局,甚至感覺貴霜王位已是不遠,但在那一刻亦和螻蟻沒什麼兩樣。連滾帶爬的衝出了祭殿,貴霜侯大聲呼喝,卻是根本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許久後,他才從聾子狀態回覆過來,聲嘶力竭道:「韋蘇提婆呢?」

    旁人都是驚魂未定,貴霜侯卻知道韋蘇提婆若是逃了,他以後的日子都會在驚魂中度過。

    他適才顧不了許多,但一清醒過來,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遠方廣場上佇立的貴霜兵有了騷動。

    王室祈靈時,這些貴霜兵不得吩咐,絕不能接近祭殿,不然貴霜侯也不會在收買蘇拉後有恃無恐。

    如今見王室不像祈靈,而是請出了地獄的惡鬼,那些貴霜兵難免不安。

    「蘇拉,去告訴他們一切無恙,莫要亂動,違令者斬!」貴霜侯低吼道。他發現除了死人和韋蘇提婆、單飛外,眾人倒是盡數逃了出來。

    見蘇拉神色猶豫,貴霜侯冷笑道:「你莫要忘記,答娜無論死活,你和韋蘇提婆都已勢不兩立,而且……你還中毒未解。」貴霜王失蹤,眼下自然以蘇拉最為重要。胡膩伽深知這點,威逼利誘道。

    蘇拉緊握雙拳,終究還是去傳令安撫貴霜的兵士。

    胡膩伽見騷亂稍平,立即望向祭殿道:「韋蘇提婆和單飛死了沒有?」祭殿內煙塵瀰漫,隨時要倒塌,胡膩伽雖是心中渴切,卻也不敢冒著生命危險立即衝回祭殿確定二人的情況。

    「他們只怕逃了。」休密侯急聲道:「方才我看到祭台有道金光射了出來。單飛和韋蘇提婆都奔著那道金光衝了過去,隨即竟然消失不見了。」

    胡膩伽心中凜然,轉望沉默的天魔,忍不住喝道:「你怎麼不擋住他們?」

    他話音未落,聲音戛然而止。

    天魔右手已按在胡膩伽的腦門之上,冷笑道:「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吩咐我?」

    胡膩伽心中大寒,意識到自己是在與虎謀皮,一不小心說不定還會被這老虎吞了下去。

    眾人膽顫心驚間卻是後悔不迭。單飛敗灰熊、殺休密侯手下的兩大劍手還是高手所為,但方才那一戰,早超脫眾人的認知,亦讓眾人對這年輕人刮目相看。眾人暗想怪不得韋蘇提婆如此器重單飛,原來此人實在有匪夷所思的神通。

    如今神魔交手,自己偏偏選在魔王這邊。韋蘇提婆、單飛離去,若是死了那還好說,他們若是反殺了回來,那會是怎樣的局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22:07
第725章 帝王血淚

     眾人只怕韋蘇提婆會反撲,心中惶惶,一時間沒什麼主意。有人已暗自後悔,心道若是不聽貴霜侯的蠱惑,如今大夥還是相安無事,或許得不到更多,最少不會丟了什麼,如今一來,大夥都有被滅門的可能。

    天魔似看出眾人的惶惑,冷冷道:「韋蘇提婆就算逃了,也活不了多久的。」

    貴霜侯精神一振,喜道:「你說什麼?韋蘇提婆他……」驀地有些醒悟,貴霜侯振奮道:「你兩番下藥,韋蘇提婆中毒後必死無疑?」

    天魔緩緩點頭,「若非如此,我怎會放任他就這麼離去?」

    眾人驚喜中又帶著驚嚇,暗想己方亦是中毒,難道天魔是用這招來控制貴霜的權貴?休密侯更是嗄聲道:「那我們呢?」他被天魔一聲斷喝迫得吐血,對天魔著實痛恨中帶著畏懼。

    天魔漠然道:「你們乖乖的聽話,自然不會有旁的問題。」

    眾人聽出天魔的威脅之意,不由心驚。

    貴霜侯亦是暗自皺眉,此刻卻是騎虎難下,強笑道:「閣下和我等本是互利互惠,只要韋蘇提婆死了,本王定然會答應閣下的所有條件。」

    天魔冷哼一聲,突然大踏步向祭殿走去。貴霜侯心中不解,還是緊緊跟在天魔的身旁。這時祭殿灰塵稍盡,四處廊柱均有破損,貴霜侯見狀,回憶起方才石破驚天的情形,不由陣陣心悸。

    見天魔走到坍塌的祭台前不語,貴霜侯不由問道:「閣下在看什麼?」

    天魔不語,奮力推開眼前的碎玉斷石。

    貴霜侯舉目望去,失聲道:「咦,祭台下怎麼會有個洞?」天魔推開之地,赫然露出個洞口,不過更多崩碎的玉石已將洞口堵住,讓人不知道那洞口通往何處。

    天魔翻了個白眼,「你是來說廢話的嗎?」

    貴霜侯微有臉紅,知道這是貴霜王廟,自己如果不知情,天魔更沒有道理知曉。手一揮,貴霜侯吩咐一個手下道:「去將蘇拉找來。」

    等蘇拉近前,貴霜侯冷然道:「蘇拉,這裡有個地下暗洞,你當初為何未向我等言明?」

    蘇拉神色錯愕道:「我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入口,這裡也根本沒有開啟的機關。如果祭台沒有坍塌,誰能知道這下面有個入口?」

    貴霜侯感覺蘇拉所言有點道理,皺眉道:「迷宮的所有出口,你均派人把守了?」見蘇拉點頭,貴霜侯微有吁氣,強調道:「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韋蘇提婆活著出了迷宮。他一出來,立殺無赦!」

    蘇拉緩緩點頭。

    天魔突然道:「你讓人將地道口清理出來。」

    貴霜侯微有不解,「我們只要守著出口就好,閣下何必深入其中?韋蘇提婆不是必定會死嗎?」

    「韋蘇提婆會死,單飛卻是未必。」天魔長吸一口氣道:「他本有機會從別處離去,偏偏他和韋蘇提婆進入這裡。既然如此,我們就一定要查個明白!更何況……」

    他沒有再說下去,握緊還在流血的左手,手臂不由自主的輕輕顫動。

    單飛的確有機會從別的地方離去。

    六壬盤居然將天魔的修羅吼反擊了回去,造成那般逆天的效果讓他意料不到。如果讓單飛解釋的話,只能說他手中這魔環加上六壬盤變成了類似功放器的東西,這才讓修羅吼造成的後果這般驚人。

    當然了,這是他一個類似的比喻,真正的實現方式絕對要比他想的要高明太多。

    祭台轟塌,眾人如面臨世界末日般自顧自的逃命,單飛卻還記掛著阿九。他不愛阿九,可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阿九葬身祭台的亂石之中。

    他飛身衝向祭台時,阿九正被震得騰起,又隨碎石落下,單飛一把接住阿九,感覺一人衝到他的身後。

    單飛不用回頭,就知道那人必定是韋蘇提婆無疑。

    「走!」單飛右手接住阿九,左手一圈,早用衣袖迴旋盪開周圍的碎石,就要帶路殺出去。他這種時候,絕不會走蘇拉指點給他的密道,但想著從王廟突圍應是無人可擋。

    「下面。」韋蘇提婆急喝道。

    單飛不等韋蘇提婆說完,亦看到腳下竟然有金光閃耀——祭台崩塌四散,露出下方的一個洞口!

    這是什麼所在?

    單飛轉念間,就見韋蘇提婆急急招手。單飛心中本有猶豫,可見韋蘇提婆投身其中時,單飛當下飛身入內。

    轟隆隆聲響不斷,上方有無數碎裂玉石砸下,很快封住了頭頂的入口。

    眼前一片黑暗。

    感覺到韋蘇提婆繼續向下奔行,單飛微閉著眼眸憑直覺跟在他的身後。那地道是盤旋向下,不一會兒的功夫,上方轟隆聲響已然不覺,可下方仍是黑黝黝的不知道要通向哪裡。

    「這是要到哪裡?」單飛腳步不停,終於問了句。

    韋蘇提婆稍緩腳步,低聲道:「我不知道。」可能知道回答的有問題,韋蘇提婆澀然道:「據閻膏珍那時候留史記載,他建王廟迷宮後,本有一條道路可徑直面見九天玄女。我知道此事後,曾命蘇拉找尋這條道路,可始終無法找到。」

    單飛反問道:「你懷疑這裡就是閻膏珍記載的那條道路?因此帶我下來看看?」

    韋蘇提婆身形凝住,輕咳了幾聲。

    單飛暗中皺了下眉頭,「你……你……我們本應該留在上面才對。」這裡極為黑暗,亦是極為的靜寂,就因為這樣,單飛才能立即嗅到血腥之氣。

    他看不到韋蘇提婆的樣子,可知道韋蘇提婆在咳血——韋蘇提婆中毒了,他活命的機會是在祭台之上。如今的情況和阿九中毒不同,那時候他單飛還有解藥,可如今在這種幽暗的地下,單飛饒是妙手回春亦是救不了韋蘇提婆的性命。

    「沒什麼。」

    韋蘇提婆輕淡道:「單飛,當初我見到你的時候,有些事情未和你多說。」他再移腳步,摸索著向下走去,「班超當年預言了龐貝城的覆滅,卻未對閻膏珍再多說什麼。不過閻膏珍畢竟是一代雄主,知曉其中的蹊蹺和玄奧,開始徹查此事。閻膏珍傾全國之力,又耗費多年的光陰,終於知道滅世一事絕非虛妄。而據他自書記載,他被班超所敗、又見龐貝毀滅,再知道阿育王皈依佛主後,已知這世上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哪怕一代雄主,亦是不過如螻蟻般渺小可笑。」

    他說到這裡,又是輕輕的咳,半晌後才舒口氣道:「就因為這樣,閻膏珍亦是醒悟開來。沒有再去開疆擴土,反倒一心祈請月氏的神靈。或許是感其心誠,玄女終於和其相見,而他和玄女相見的道路就是在王廟之內。我知道此事後,雖想重履舊跡,可始終找不到這條道路。我沒想到祭台之下竟是密道所在,怪不得、怪不得……」

    單飛問道:「怪不得什麼?」

    韋蘇提婆解釋道:「怪不得貴霜歷代都要在這祭台上祈靈,有人能見玄女,有人卻是不能。真正的原因是——祭台下方有密道通往玄女所在之處,真心祈靈的會得到玄女的感應。」

    單飛不能不說韋蘇提婆說的很有道理,「這是你的猜測,你並不能確定這下面究竟有什麼?」他言下之意就是——你這般冒險下來,難道不要命了?按照常理,韋蘇提婆中了毒,要想活命就要向天魔討要解藥,韋蘇提婆這般作為,很是有點讓人費解。

    韋蘇提婆止住了腳步,輕咳道:「家父曾為身毒北的監軍。」

    單飛「哦」了聲,心中費解,不知道韋蘇提婆突然提及這件事的緣由。

    韋蘇提婆又道:「家父和家母很是恩愛,家父家母在時,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如今雖是帝王,但我不快樂。如果可能的話,我寧可選擇不當貴霜王,而是回到從前快樂的時光。」

    單飛默然。

    韋蘇提婆靜立在暗處,眼中有光芒閃亮,「當年胡毗色伽忌憚家父的威望,以莫有的罪名安在家父身上。家父家母身死,胡毗色伽為顯寬宏大量,留下了我們兄妹九人,卻以權術挑撥我們兄弟間的感情,希望引發我等自相殘殺。」

    單飛輕聲嘆口氣。

    「我們本想做個好人……」韋蘇提婆言語輕淡,似在敘說著別人的事情,「但很多時候,這世上的醜惡卻毀了我們做個好人的機會。我被兄弟暗算,亦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除了答娜真心待我這個大哥外,我七弟是唯一沒有暗算我的人,但他卻流著淚讓我下手殺了他。當時他對我說——大哥,我死了,你要活下去,哪怕再是屈辱也是要活下去,為我們報仇。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們的冤屈誰來敘說?」

    他敘述的事情本是驚心動魄,語氣卻是極為平靜,「我終於報了仇。死對我來說,已是解脫。可我還有一件事放不下。」

    聲音終有嘶啞,韋蘇提婆自語:「你說的沒錯,阿九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她知道我這個大哥不想輸,亦不能輸,這才始終輸給我讓我開心。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我最後的親人……」

    暗道靜寂,偶爾有滴答的聲響傳來。垂落的不止是韋蘇提婆咳的血,可能還有他讓人看不到的淚。

    凝望著暗中不語的單飛,韋蘇提婆輕輕的咳,淡淡的道:「因此解藥不重要,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無論如何都要為阿九做件讓她開心的事情,這就是我下來的理由,如今你可否明白?」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22:07
第726章 亞特蘭蒂斯

     暗道幽幽,韋蘇提婆言語幽幽,其中卻有不容置疑之意。

    單飛默然良久,這才輕聲道:「走吧。」

    韋蘇提婆怔了下,他本有千言萬語要和單飛講,亦認為單飛會有許多話和他說明,卻不想這年輕人如此輕描淡寫的回他。

    「走到哪裡?」韋蘇提婆問道。

    單飛望著斜下的黑暗,堅決道:「走到這條路的盡頭,那時說不定就有我們要找的真相。」

    韋蘇提婆在黑暗中緩緩點頭,轉身向下行去。二人又走了小半個時辰,韋蘇提婆雖抱著寧死也要完成妹妹心願的決心,可如今亦是心下駭然,實在不知這條路要通向哪裡。

    聽到身後單飛那面不停的傳來敲打的聲音,韋蘇提婆忍不住問道:「你在做什麼?」

    單飛並未解釋,沉吟道:「貴霜侯說過……蘇拉聽從你的意思,要我干擾祈靈,然後將祈靈不成的罪名算在我頭上。貴霜侯說你有心要殺我?」

    「你說呢?」韋蘇提婆反問道。

    單飛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見韋蘇提婆沒再回什麼,單飛回到正題道:「蘇拉或許騙了我,但這地下有迷宮一事不是假的?」

    韋蘇提婆回道:「迷宮是閻膏珍所建。他仿的是極西的希臘之國的米洛斯迷宮,這裡的地下構造可說和希臘那個迷宮一模一樣。」

    單飛似有沉吟道:「當初我問過蘇拉——米洛斯建迷宮是為了困住兒子米諾陶洛斯,可閻膏珍建這迷宮是為了什麼?蘇拉沒有回我。」

    「你錯了。」

    韋蘇提婆緩緩道:「據我所知,米洛斯建立迷宮絕不是要困住自己的兒子。蘇拉不答你,因為他也不知道。」

    單飛暗想希臘神話果然有點不靠譜,「米洛斯建立迷宮是為了什麼?」

    韋蘇提婆並未直接回答,反倒輕咳道:「你們中原有個很有名的人叫做老子的曾經說過——常使民無知無慾、使夫智者不敢為。為無為,則無不治。」

    頓了下,韋蘇提婆問道:「你應該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單飛倒沒想到會被韋蘇提婆考驗這種問題,回道:「精通權術者都知道尋常百姓易被煽動蠱惑,這才儘量封鎖動盪的消息,化事態為未萌,讓想藉機起事之人亦沒有機會,這才有利維護統治。」

    「你若當權,亦會是個絕佳的帝王。」韋蘇提婆讚了句,「不過你說的還是太客氣了。真正精通權術的統治者,一定是會愚弄百姓的,因為他根本不需要這些人的頭腦,只需要讓這些人聽從他的意志去做事就好。」

    輕嘆一口氣,韋蘇提婆繼續道:「據我猜想。米洛斯王建立這迷宮的用意和閻膏珍的想法應是彷彿。」

    「他們的用意是什麼?」單飛徑直問道。

    韋蘇提婆解釋道:「當年黃帝、蚩尤大戰,波及到我們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黃帝控制中原,蚩尤敗走西域,玄女成為月氏的先祖。可你莫要忘記了還有神農和當年參與神魔之戰的各種人物……」

    單飛心中微震,「神農難道去了希臘?」

    他這種想法實在是奇特無比,可他想到希臘半人半神的米諾陶洛斯、古希臘以牛為崇拜幾乎成為常態,對自己的這個結論絲毫不覺得意外。

    韋蘇提婆輕聲道:「我因答娜之故精熟中原文化,不過因玄女一事,更是喜歡挖掘中原的遠古往事。當年黃帝、蚩尤大戰有諸多版本。黃帝贏了,蚩尤輸了是一定的。可我始終沒有在史書中找到炎帝去了哪裡。炎帝就是神農,他也是皇帝,為何黃帝勝出後,炎帝就是不知所蹤,你可知道答案?」

    單飛默然。

    韋蘇提婆淡然道:「史書中沒有答案,可我們心中卻有答案的。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說——一山容不得二虎。黃帝是皇帝,炎帝就不能是皇帝。無論史書中將黃帝說的如何英明,可我只知道身為帝王,絕難容忍有第二人挑戰他的權威。神農若是無心權位,最聰明的做法絕不是留在黃帝身邊,離去才是最正確的方法。」

    單飛知道韋蘇提婆能用冷酷的手段當上貴霜王,就一定會有帝王的頭腦。帝王在思考問題的方式上,很多時候都是大同小異。

    「我那時候就想——神農不能留在中原,那會到哪裡?直到我看到閻膏珍記載的一件事情,這才感覺神農多半是帶人去了希臘,最少也是曾經到過希臘。」

    「閻膏珍記載了什麼事情?」單飛問道。

    他和韋蘇提婆談論的很是跳躍,由始至終,韋蘇提婆也沒有給他肯定的答案。單飛卻是理解韋蘇提婆的意思。事實上——對於這兩千年的懸案,韋蘇提婆亦是在猜測。韋蘇提婆是個聰明人,給他單飛線索,讓單飛自己去得出結論。

    「你知道柏羅圖這個人嗎?」韋蘇提婆突然道。

    單飛皺眉道:「柏羅圖?」韋蘇提婆發音古怪,單飛喃喃念了幾遍,不由問道:「你說的是古希臘的一個人物嗎?」

    「你果然知道。」

    韋蘇提婆嘆息道:「我自詡對世上萬事少有不知,不想你亦是這般瞭然。你既然知道柏羅圖,就應該知道他曾留書記載過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叫做——亞特蘭蒂斯。」

    聽到單飛微微的吸氣,韋蘇提婆自語道:「看起來你又知道?」

    單飛苦笑。

    他身為考古人士,沒道理不知道韋蘇提婆說的柏羅圖和亞特蘭蒂斯。韋蘇提婆說的柏羅圖應該就是柏拉圖——古希臘的一個哲人,而亞特蘭蒂斯正是柏拉圖在《對話錄》中提及的地方。

    根據柏拉圖敘說,亞特蘭蒂斯本是近萬年前存在的一塊大陸,那裡有著高度的文明,卻因為災難沉入海底。很多考古學家認為亞特蘭蒂斯不過是柏拉圖為理想國(烏托邦)的存在做的佐證,不過也有些人堅信柏拉圖說的沒差,孜孜以求的去尋找柏拉圖說的那個地方。

    聽韋蘇提婆提及柏拉圖和亞特蘭蒂斯,又聯想到韋蘇提婆方才談論的神農,單飛醒悟道:「難道說……柏拉圖曾聽過神農的事情,然後才記載下亞特蘭蒂斯這個地方?」

    「我發現你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但我說了後,你好像又比誰知道的都要多。」韋蘇提婆道。

    單飛哭笑不得,「我不過是猜測。」

    「你還猜到了什麼?」韋蘇提婆執著問道。

    單飛思索片刻,「據我所知,黃帝、神農他們這些人本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他這種話本是讓古人費解,但知道韋蘇提婆一定會明白。

    韋蘇提婆果然道:「釋迦曾言——世有三千世界,但三千之數亦不過是虛指罷了。黃帝他們從別的世界而來倒是正常。」頓了下,韋蘇提婆嘆息道:「他們如此神通,若是這個世界的人物反倒很不正常。」

    單飛很是佩服韋蘇提婆的頭腦,亦是感慨釋迦這般人物看得透徹。實際上,釋迦早警示過人類的渺小無知、世界的廣博開闊,偏偏釋迦之後幾千年的人類居然還是渾渾噩噩,很多人雖然不再堅持地心說,但他們頭腦中卻始終認為地球的人類是萬物之靈,甚至認為除地球外,所有星球的生靈均是無稽之談,這本來就是和堅持地心說一般的可笑和自大。

    已將一切聯繫瞭然,單飛繼續道:「難道說……柏拉圖記載的亞特蘭蒂斯就是黃帝他們來的那個世界?」

    他這般推測自然而然。因為他查看過黃帝等人留下的記載,知道黃帝這幫人很可能是滅世重生後又回到了地球。

    亞特蘭蒂斯亦是地球的一處所在,不過是地球某次文明毀滅前的一個地方。

    柏拉圖雖是哲人,但以他的腦袋還是難以理解滅世重生的概念,這才將亞特蘭蒂斯的毀滅推到萬年前。

    萬年對柏拉圖來說已夠遙遠,事實卻是——這種重生經歷的時間很可能更是漫長。

    韋蘇提婆點頭道:「不錯,柏羅圖曾進入過克里斯迷宮,說得到神靈的啟示,知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個極為繁榮的地方,那個地方叫做亞特蘭蒂斯,住的都是神一樣的人物,他們擁有想要的一切。柏羅圖又說神人都是半人半牛的模樣。柏羅圖對中原的事情一無所知,閻膏珍卻從柏羅圖的記錄中,感覺其說的神靈恐怕就是中原的神農、或者是和神農類似的人物。閻膏珍這般設想,這才讓人找到了希臘的克里斯迷宮。那裡的迷宮早就荒蕪,閻膏珍的手下歷盡千辛萬苦才找到迷宮殘跡,入迷宮後果然得到神靈指點,然後閻膏珍才在白沙瓦左近建立了神廟和迷宮。」

    頓了許久,韋蘇提婆嘆息道:「我到如今才明白,克里斯迷宮和此間迷宮的作用彷彿,都不過和老子說的使民無知般、是帝王迷惑世人的手段。愚者看到的不過是迷宮,智者看到的卻是考驗。」

    停了腳步,韋蘇提婆轉望單飛道:「你若是螻蟻,就會徘徊在迷宮之內。只有過了迷宮的考驗,你才真正有和那些神魔對話的資格!」

    單飛心頭微震,立即想到雲夢澤的琴鼓山迷宮不是類似的道理?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總不會去珍惜,哪怕這已是你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收穫。」韋蘇提婆輕嘆道:「單飛,路已到了盡頭,路的盡頭又是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2 22:07
第727章 終極答案

     路已到了盡頭,路的盡頭又是什麼?

    單飛聽韋蘇提婆這般說,一時間感慨萬千,竟有些淚潤眼眶。他初到這個世界,不過是想延續自己做個成功人士的習慣。

    他習慣那種順延、習慣自己的堅持——不平則鳴,卻沒有信心去做個真正的改變。因為他早就知道改變或許是不變,延續著輪迴的圈轉。

    孜孜以求的前行,是因為他還有夢想、他還有承諾,他也會懷疑,不知自己能否擊敗輪迴,因此他還時不時有著徘徊和傷感。

    晨雨比他要堅強許多。

    他知道若非晨雨留書給他、笑著說會在路的盡頭等著他,他可能堅持不了更遠。路途曲折遙遠、會讓很多人忘記曾經的希望。

    有多少人還在堅持著自己曾經美好的希望?

    「路的盡頭不是毀滅,而應是期待。」單飛終道,他不僅僅是在回答韋蘇提婆,還在回答著內心的自己。

    「期待?」韋蘇提婆聲音很有些異樣。

    「不錯。就是期待——美好的期待。」單飛凝聲道:「支持你走下去或許是因為仇恨,仇恨也是一種期待,但仇恨的盡頭是毀滅,唯獨愛的期待才會讓世人還有勇氣繼續走下去。你能走到這裡,不也是因為愛?」

    黑暗中韋蘇提婆許久沒有言語。

    幽嘆傳來,韋蘇提婆終道:「你說的很好。阿九沒有選錯你,可惜……可惜……我再也走不下去了。」

    「為什麼?」單飛反問道。

    韋蘇提婆緩緩道:「我面前是條死路。」

    單飛看著黑暗中那難揣的身影,昂聲道:「沒有死路,只看你怎麼走下去。」他舉步上前,和韋蘇提婆並肩面對著前方厚重的牆壁,沉吟道:「我這一路行來,知道這條路是盤旋向下,深度已在數里之外。」

    數里聽起來不遠,但單飛知道代表古代挖掘技術巔峰的鹽井亦不過是在數十丈開外,有人能從山上向下開出這樣一條數千米的深邃暗道,已是奇蹟。

    王廟、迷宮或是閻膏珍所建,但這條密道,哪怕以閻膏珍的能力,亦是難以做出來。

    很多時候,並非人多就能創出奇蹟的。

    「你很細心。」韋蘇提婆嘆道:「你什麼時候都會保持這種清醒?你難道沒有糊塗的時候?」

    單飛默然片刻才道:「我有時也會騙人。」

    「哦?」韋蘇提婆輕輕的咳。

    「但我很難騙過自己。」單飛凝望著前方的石壁,鄭重道:「一個人活在這世上,若連自己也在欺騙,他為何還要活下去?」

    不聞韋蘇提婆的回答,單飛又道:「適才我敲敲打打,本是聽聽周圍有沒有別的出路。」

    「沒有想到你還有這般本事。」韋蘇提婆語氣中滿是訝異。

    單飛慎重道:「我只聽出,這條密道徑直通向這裡,密道周圍數丈內絕沒有別的空間。」

    韋蘇提婆驚奇道:「這條路很難是人開出的,更像是神創造的這種奇蹟。」他多少知道這種挖掘的困難,「聽聞中原的秦始皇就曾窮極地下挖掘出自己的墳墓,可是他運用的好像也非是世人的力量?」

    單飛不能不說韋蘇提婆對中原文化的瞭然,還在很多中原人之上。

    「他挖那麼深,只為埋葬自己?」韋蘇提婆緩緩問道。

    單飛搖頭道:「沒人知道,中原像他這般作為的人不多,甚至可說只有一個。」他聽韋蘇提婆這麼說,亦是有些奇怪。

    因為華夏數千年的歷史中,有很多帝王為自己的身後墓地做了很多文章。像成吉思汗的那般雄主、掩埋自己墓葬的方法是在大草原挖塊地葬了自己,然後縱千軍萬馬踏平草原,又殺了所有知情之人,這才讓自己的墓葬地點不為後人所知。像成吉思汗這樣的人已不多,更多的帝王不過是在選擇龍穴後,增加機關、障礙來造就後人挖掘的困難度,唯獨秦始皇明目張膽的將自己墳墓立在那裡,卻讓兩千年後的世人都是無法挖掘,這不能不說是個異數。

    秦始皇挖得那麼深,只是為了不讓後人找到他的棺槨?

    「或許是因為很深的地下有著世人不知的秘密,秦始皇挖那麼深亦是為了個秘密?」韋蘇提婆悠悠道:「就和如今的地下一樣?」

    單飛心中微震,倒感覺韋蘇提婆這個設想很有新意。因為在那個時代,對秦皇陵的挖掘始終密而不宣。當然了,上面對外的解釋是保護其中的文物,只怕出土後風化保持更難,不過單飛很難相信這種宣傳。

    「我們雖知這地下有個秘密。不過……我們卻無能再進一步。」韋蘇提婆輕嘆道。

    「你若是帶別人下來,或許不能的。」單飛道。

    韋蘇提婆失聲道:「你還能開啟前方的道路?」

    單飛「嗯」了聲,將還在昏迷的阿九放了下來。他上前一步,摸索著前方的牆壁,不多時,暗中就聽「卡」的聲響。

    前方有光芒閃亮,石壁上驀地現出個圓盤般的光圈。

    那光圈明亮皎潔,就如夜空懸掛的明月般。光線明亮、柔和,雖在暗道突顯,並沒有讓人感覺到刺目。

    「是魔環。」韋蘇提婆能為貴霜王就絕對不笨,一看那圓盤立即醒悟過來,「是魔環加上你當初對抗天魔他們手中拿的東西。這是開啟此間的……鑰匙?」

    「好像。」單飛回道。他回話時,前方圓盤光芒更亮,單飛抱起阿九退後一步,韋蘇提婆見狀,也是不由退後。

    「單飛,你如何知道魔環和你帶的東西是開啟之法?」

    「我猜的。」

    單飛目光閃亮,「我本來不知道如何開啟此間。可正巧看到前方有個凹進的圖案,而這圖案和魔環與六壬盤合在一起的形狀很是吻合。」

    韋蘇提婆嘆息道:「造化之奇,莫過如此,誰能想到天魔和你均帶著開啟此間的重要之物,偏偏魔環又被你奪了過來,或許這就是天意,冥冥天意注定你才能開啟此間。」

    單飛自語道:「或許吧。」

    二人交談中,前方亮光大盛時轉瞬開朗,石壁倏然消失不見。

    那是一種極為特異玄奇的現象,就如仙人仙法般絢麗多彩。單飛也聽過很多神仙洞府的傳說,暗想自己此刻倒像得入神仙洞府般。

    不過他沒有時間去感慨,前方路通,他的目光瞬間被眼前的情形所吸引。

    前方明亮。

    有金色的光線從前方黃澄澄的照來。

    心中震顫,單飛幾乎呻吟道:「黃金祭台?」

    前方是個極為空曠的石室。

    神仙洞府在世人眼中多是奢華的難以言表,因為世人多是用自己的眼光來設想成為神仙后的富足,但此間空曠的卻是出乎世人的意料,亦出乎單飛的意料。

    只有一座九層的黃金祭台屹立在石室的中間,散發著迷人、而又冷漠的光芒。

    單飛心中震顫,並非因為這祭台可說是極大的寶藏,他真正震撼的原因是——雲夢秘地中,不是亦有一座一模一樣的黃金祭台?

    這祭台究竟意味著什麼?

    雲夢秘地的祭台象徵著向神靈祈求指示,這裡的祭台呢?可向玄女請求所有一切的終極答案?

    「單飛,怎麼了?你見過這祭台?」韋蘇提婆不由道。

    他話音未落,就見單飛急退貼石壁而立。韋蘇提婆雖是貴霜王,但到了這種神奇的地方,知道帝王權術無用,一直以單飛馬首是瞻,見狀亦是身形急退道:「單飛……」

    韋蘇提婆不等再問,倏然收聲,他發現了單飛急退的原因——在單飛邁入此間後,黃金祭台上燦黃的光線突然集成一束向單飛照來。

    單飛親眼看到六壬盤反射的一道光線將天魔的幾個手下轟成了渣,眼看這般異樣,如何會不躲閃?

    不過他躲的雖快,卻如何快得過光線?光線追蹤而上,並沒有落在單飛的身上。

    「這是哪裡?」有個嬌柔的聲音響起來。

    韋蘇提婆聽到那聲音,心中狂喜,「阿九,你醒來了?」他喜悅中帶著震顫,因為他見那道光線沒有照到單飛,反倒落在單飛抱著的妹妹身上。

    阿九隨即醒來。

    韋蘇提婆知道天魔下的毒只有天魔可解,但這道光卻讓阿九立即醒來,難道說——這道光線本有不可思議的治療功能?

    若非神蹟,如何會有這般跡象?

    身軀輕微顫抖,韋蘇提婆饒是身為世上四大帝國之一的貴霜君王,對這種神蹟亦是敬畏難言。

    阿九神色困惑,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見到單飛正抱著她,俏臉微紅,阿九並未抗拒,只是咬唇道:「單飛,你怎麼帶我到了這裡?」

    她本是忐忑,可只要看到單飛在身旁,就將一切不安丟在腦後,「我在祭台突然昏了過去,我大哥怎麼會讓你帶我出來?我大哥……」

    她說話間美眸四望,終於看到韋蘇提婆嘴角的鮮血、神色的灰暗,驚呼道:「大哥,你怎麼了?」

    阿九掙扎站起,衝到韋蘇提婆身旁,握住他的手急聲道:「是……單飛……不是的……」她本以為是單飛重創了韋蘇提婆,畢竟這裡只有單飛、大哥和她三人,可她隨即否決了這個答案。嬌軀微顫,阿九倏然向黃金祭台望去,輕呼道:「玄女,你在這裡?我感覺到你在這裡!」

    單飛、韋蘇提婆他們雖知這種奇蹟也只有九天玄女那般人物才能創建,可聽到阿九這麼說,還是忍不住心中震顫。

    四周空曠,終有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阿九,你和單飛來了,很好,我一直在等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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