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67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5:42
第738章 誰在撒謊

     祭台左近一時靜寂,唯有黃金祭台散發著永恆寂冷的光芒。

    單飛一時間亦是感慨千萬,他知道韋蘇提婆為何不想這種長生。一個人若想長生,多是因為希望繼續享受之故,你說自己長生為了實現共產主義,有人會信你嗎?一個人若是生活在痛苦邊緣,通常只想早點結束了結的好。

    韋蘇提婆身為貴霜王,大權在手,雖是信奉佛教、亦想為妹妹阿九達成心願,但他內心深處,恐怕還想將這位置坐下去。

    每次睜開眼睛,這世界完全不同的模樣,親人和朋友盡數離去、一切均不在掌控,那種感覺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

    「那黃帝、蚩尤他們呢?」單飛對九天玄女的長生之法已有認同,追問道:「他們難道不會這種長生之法?」

    「他們應該……離開了這個世界。」九天玄女幽冷道。

    「離開?是逝去……還是?」單飛刨根問底道。

    九天玄女良久才道:「黃帝當年雖是勝出,蚩尤卻還有滅世之能。黃帝就因憂心此事,終究還是前往白狼秘地和蚩尤再見了一面。」

    單飛心中一跳,實在難想黃帝最終的目的是什麼。山姆大叔看起來強悍,可是絕對沒有勇氣去面見三胖的,反之亦然。

    「結果是……自此後,黃帝、蚩尤就再沒了消息。」九天玄女感慨道:「神農亦是在希臘出現最後一面後再沒了下落。我聯繫神農許久,始終未曾有過音訊,只怕他亦不在這個世上。」

    單飛感覺不在這世上和死去還有點區別,「他們沒死?」

    「何為生?何為死?」九天玄女淡淡道。

    單飛不想玄女驀地提出這種哲學問題,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九天玄女悠悠道:「單飛,你和韋蘇提婆、阿九不同,你的認知遠超他們,就應該知道宇宙的形成極為複雜難測,我等這般生命不過是宇宙變化的滄海一粟罷了。既然如此,我等焉知這宇宙不會有更高形式存在的生命?長生香已窺生命的門徑,神農他們或許更進一層、更近高級的生命。只是這種玄奧,又不被我等所知罷了。」

    單飛思索玄女所言深意,一時悵然。

    「黃帝、神農他們能做的都已做到,離去或許亦是解脫。」九天玄女惆悵道:「他們連長生之法都已留存世間,可說是對世人極為的珍愛,奈何……世人多數買櫝還珠,實在其蠢難言。」

    「他們留存了長生之法?」單飛微揚眉頭,隨即點頭道:「是了,他們是有留存。」

    「在哪裡?」韋蘇提婆忍不住又問。

    單飛解釋道:「黃帝、神農二人曾做《內經》傳世,開篇就曾提及——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今時之人,年半百而動作皆衰者,時世異耶?人將失之耶?」

    他因專研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之故,對旁的醫書亦有涉獵。《內經》博大精深,他雖未如《傷寒論》般深研,卻多少有些記憶。

    見韋蘇提婆皺眉,單飛解釋道:「黃帝曾對世人言及,古人動輒活個百歲不見衰老,今人卻是不過半百就已垂暮,究其原因是古人法天地自然,食飲有節,起居有常能致形神合一。而今人卻是不知節度,殫精竭慮務求快意,如油燈般早早耗盡體內能量,這才半百而衰。這些均是金玉良言,黃帝早就示之世人,不過能夠奉行者實在少之又少。」

    不是有個笑話講過,你不抽菸、不喝酒、不親近女色,或許能活個百來歲。但有人家答曰——我如果不做這三件事情,活那麼久做什麼?

    單飛想到這個笑話,倒是感慨倍生。

    很快回過神來,單飛誠懇道:「貴霜王或許做不到玄女般的長生,但若能休兵養息,德備天下,平日少些勾心鬥角之事,說不定亦能長命百歲。」

    韋蘇提婆緩緩點頭,輕嘆道:「但願如君所言。」他知道單飛所言很有道理,但心中又想——我雖不想再勾心鬥角,奈何一入權利門,終難解脫了,再說眼下他們恐怕亦不會放過我等。

    他被玄女所言的往事吸引,卻始終未忘貴霜王室動亂的危機。

    九天玄女道:「單飛,我已將往事詳細話於你知。以你之聰,早應知道蚩尤那脈反撲從未中止,而到如今,更是到了極為緊迫的時候。」

    「玄女雖是長眠,卻始終關注世上的動靜?」單飛突然問道。

    九天玄女感慨道:「我當年因一時之錯,讓蚩尤創出乾坤挪移,那時就知道蚩尤從未有過放棄推行計畫的心意。蚩尤雖是不在,但他肯定留存實現計畫的方法,而且……亦會想方設法的讓後人去實現。我因此之故,這才未能離開這個世界,女修亦是如此,不然我等何必忍受這數千年的寂寞?」

    眾人喟然,心中均想——若是我等這般長生,是否能堅持數千年之久?

    九天玄女又道:「我和女修均是極為留意白狼秘地的動靜,而在十數年前,白狼秘地曾有一次極為詭異的異動,鬼門竟被外人開啟!」

    單飛心中一震,「是誰?」

    「我等不知。」九天玄女益發的慎重道:「我等因祭台之故,對世界各處情況均有所觀察,白狼秘地卻絕對是個例外。蚩尤針對神農布下的祭台做出反制的手段,讓我等始終對白狼秘地一無所知。」

    蚩尤把天眼系統的信號屏蔽了。

    單飛倒是立即想到這點,「那你等如何知道鬼門被外人開啟?」

    「這還要多謝你單家的先祖單鵬。」九天玄女感慨道:「當年單鵬設鬼門封鎖了白狼秘地,讓其和外界無法勾通,而單鵬將所立鬼門和我等祭台建立了聯繫,因此那方一有異動,我等立即能夠知曉。」

    單飛暗自皺眉。

    十數年前有人開啟鬼門,肯定不是想要造福人類。聽玄女這般說,單飛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不是鬼豐做的事情?這是迷霧一般的人物,究竟如何會有這般的神通?

    「那人雖是開啟鬼門,不過單鵬所設禁制豈非等閒?那禁忌隨即就將那人鎖在白狼秘地之中。」

    「那人沒有再出來嗎?」單飛暗想鬼豐近年來折騰的歡暢,倒是有些訝然。

    「應該沒有。」九天玄女否認道:「如果有人能破單鵬的禁制而出,那白狼秘地的萬鬼只怕早就放出為亂世間。」

    單飛聽到「萬鬼」兩字不由心中一寒。他知道蚩尤實則和科學狂人般,蚩尤雖沒有在世間推行計畫,但白狼秘地是蚩尤的大本營,蚩猶如何不會在其中大肆實驗?

    當年他和晨雨所居之地因為異形香洩漏,就有很多大老鼠橫行,蚩尤以人為實驗,白狼秘地內會不會有比生化危機更恐怖的生物存在?

    單鵬就是知曉這點,這才徹底封鎖了白狼秘地。沒人會無緣無故的去沖鬼門,那人莫非想要將所有的變異生物放出來?

    「女修是否知道這點?」單飛揚眉道:「她既然和玄女同樣的長眠,難道從未和玄女有過聯絡?」

    九天玄女苦澀道:「我若說沒有,你肯定不信?」

    單飛不語。

    九天玄女輕嘆道:「事實上,我和她真的很少聯絡。她知道我當初和蚩尤的往事,始終認為是我幫助了蚩尤。她認為若是沒有我,蚩尤或許早被黃帝所滅,因此之故,她從不和我聯絡。」

    「那阿九她……單飛頓了半晌,終於道:「玄女為何說我和她有注定的姻緣?」這個問題縈繞他腦海許久,他知道絕對不能迴避。

    往事雖是極為神秘,阿九卻難以放在心上,她認真傾聽始終為了單飛,一聽單飛這般問,阿九的芳心頓時揪了起來。

    「你不知道?」九天玄女驚詫道。

    「我不知道。」單飛堅持道。

    九天玄女沉默良久,這才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何會推說不知,不過我可以給你解釋。你已知道利用無間能重回某段時空起點,在源頭改變後,進而引發物質空間的重塑?」

    見單飛點頭,九天玄女不解道:「那你為何不知阿九就是晨雨?她因無間重塑物質空間後造成記憶缺失,可她是極具毅力之人,還能將記憶留存腦海。我在她祈靈時讀到她腦海中的記憶,因此推知,她就是無間改變前的晨雨,和你有著注定的姻緣。就因為這樣,我才說喝了孟婆湯的是阿九。她始終不知道,她記憶中的人就是你,她記憶的事情就是和你親身經歷的事情。這些事情並未發生在前生,而是在今生真正發生過……但因無間的緣故,才造成她記憶的混淆,她雖混淆,你卻清楚的記得,難道不是嗎?」

    阿九聞言,早就喜悅的熱淚盈眶。她雖驚異無間的玄奇和難以理解,卻深信九天玄女的結論,不迭道:「原來是這樣!就應是這樣。單飛……玄女這般說了,你難道……」見到單飛冷靜的模樣,她沒有說下去,因為她發現單飛竟似還在懷疑。

    許久的光景,九天玄女緩緩道:「我知道,你是有主見的人,你這般模樣,定是感覺其中有點兒問題。你為何始終不信阿九就是晨雨?」

    「因為我聽有人敘說過鄴城的往事,知道無論無間怎樣重塑時空,晨雨卻未到了貴霜。」單飛凝聲道。

    九天玄女那面靜寂良久,這才輕聲道:「人最不可靠的就是言語。你焉知那人不是為了某種目的在騙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5:43
第739章  真身

     單飛雖然已確信孫尚香就是晨雨,但是聽到九天玄女反問,仍忍不住臉色改變

    他是從各種跡象推出孫尚香就是晨雨,而詩言最終給了他肯定的答案,自那以後,他就對孫尚香是晨雨一事深信不疑。

    但詩言若是騙他呢?

    詩言為何要騙他?

    單飛表面冷靜如常,一顆心卻已怦怦大跳起來。

    九天玄女輕聲道:「單飛,我方才呵斥阿九,並非對她不滿,而是深怕她太過天真,容易被人所騙。適才我已說過,這世上邪惡的人專會利用世人的天真無邪、美好夢想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當年就是太過天真,這才被蚩尤所騙,我不想阿九重蹈覆轍。」

    阿九本是心中委屈,聽玄女聲音慈和,不由眼含淚水道:「玄女,多謝你。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九天玄女又道:「單飛,你和阿九不同。你雖多經世上的冷酷無情,但你卻始終能保持向善之心,這是你與旁人最大不同的地方。可就因為這樣,讓你始終不會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世人的用心,也讓你始終不知道,某些人為了達成目的,會採用何等極端的手段。」

    「極端的手段?」單飛低聲道。

    「不錯。」

    九天玄女感慨道:「什麼愛情、友誼、信任、善意統統會變成這種人攫取自己所需的手段。這世上最可悲的地方就是善良始終不知邪惡的盡頭,邪惡卻知道善良的侷限。」

    微有沉默,九天玄女略有疲憊道:「我不想左右你的決定,我只想將自己所知話於你知,讓你進行選擇。不過無論你如何選擇,眼下都必須去做一件事情……」她話音未盡,突然道:「不好!」

    「什麼?」

    單飛三人異口同聲的問道,他們均知九天玄女所能,聽其言語竟有緊張之意,三人不由心驚肉跳。

    他們的話音才落,身軀均是微晃。

    三人相顧失色,單飛吃驚道:「地震了?」他知道眾人已在極深的地下,根本察覺不到地面的動靜。方才那顫動晃得人心頭都慌,很有地震的跡象。

    「不是地震。」

    九天玄女凝聲道:「是有人在向這個祭台行進。」

    「什麼?」韋蘇提婆驚奇道:「何人能有這般能力?」他想方才的搖晃頗有地動山搖之感,哪怕千頭大象都難以造成這般後果,如果是人造出的,難道是傳說中巨靈神嗎?

    九天玄女道:「你等從王廟祭台而來,來人亦是從那個方向前來。」

    韋蘇提婆吃驚道:「是貴霜國的那些叛逆?」貴霜侯既然決意反叛,定抱著斬草除根的念頭。既然如此,貴霜侯遲早會清理殘垣追下來,可以貴霜侯之能,也絕不會有這般的能力。

    「我需要靜心和你等提及往事,為防他們騷擾,已開啟機關封鎖前來的通道。」九天玄玄慎重道。

    單飛下來時測過左近的動靜,並沒有什麼發現。不過聽玄女這般說,他倒是深信不疑。他是個極為高明的考古學家,但他能探測的範圍究竟還侷限在世人的極限。玄女、神農、蚩尤這些人的建造卻已奪天地造化——神農開闢此間,絕不會只開了一條筆筒般隧道。

    「既然如此,他們怎麼還能下來?」單飛更是不解道。

    「他們只怕拿了我等當年遺留的工具,這才能毀壞厚重的山壁機關。」九天玄女聲音泛寒道:「他們要來,那很好。」

    「我們該怎麼做?」阿九有點惶惑道。

    九天玄女道:「單飛,你帶阿九先離開此間。」

    「什麼?」單飛不解道:「敵人前來,在下正要略盡綿薄之力,如何能離開這裡?」

    韋蘇提婆卻是心中畫魂,暗想來的時候只有一條道路,對方既然從通道前來,單飛帶阿九從哪裡離開?九天玄女只讓單飛和阿九離開,根本沒有提及他韋蘇提婆,難道讓他韋蘇提婆葬身此間?

    「你怎能這般不知輕重?」

    九天玄女聲音中多少有絲責怪,「我和女修般,均只能憑意志留存這個世間,再不能親自出手解決蚩尤遺留的禍患。如今大難將成,各方蠢蠢欲動,直指白狼秘地,他們的目的只怕是將白狼秘地的萬鬼重新放到世間。你身為單鵬之後,這天下只有你才能重新封住單鵬所做的禁制,亦只有你才能消弭這場將來的大難。如今敵人持我等所遺神器前來,運用的這般熟練,多半是有恃無恐,你若是有所閃失……」

    她話音未落,眾人腳下再次搖晃。

    阿九嬌容改變道:「震動更近了。」

    其實不用她說,單飛、韋蘇提婆亦是察覺這點,韋蘇提婆咬牙道:「單飛,玄女說的不錯,無論如何,這是我的事情,你帶阿九先行離去。」

    一掌拍在單飛的肩頭,韋蘇提婆還能笑道:「阿九交給你,這裡交給我。我或許可以拖住他們。」

    「大哥,不行。」阿九急道:「若有通道,為何我等不一起離去。他們怎會放過你?」

    「因為這通道的能量只能再支撐你們二人離去。」九天玄女輕聲道。

    眾人怔住。

    「為什麼?」單飛問道。

    九天玄女輕嘆道:「單飛,在你等的心中,總以為我等似乎無所不能,卻不知道我等亦有自身的侷限。此間有天涯連接希臘,我始終未曾放棄尋找神農之心,這才數度使用天涯,可要動用天涯,必須要有能量催動,此間並沒有破天鼓那快的方式汲能,我助你開啟入此的通道,再發動機關封住來路,讓此間所存之能已然不多。本來依照我的想法,再等上幾日,我可送你們三人離開,但現在卻是不能。」

    微有沉默,九天玄女道:「以他們這般進展,絕等不了小半個時辰。」她不等說完,黃金祭台都顫,眾人身在祭台之下,就感覺四周的岩石都像要掉了下來。

    「既然如此,還請玄女送單飛、阿九離去。」韋蘇提婆當機立斷道。

    「大哥,不行。」阿九眸中含淚,「你不走,我也不走。我……我陪你。」

    「阿九,你怎麼也這般不知輕重。」

    九天玄女責備道:「你和單飛離去,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腕子上鳳血鐲本是開啟龍宮天塔的關鍵……」

    她說話間,黃金祭台上有一道玄黃的光線照在阿九的手腕上。

    「我已開啟了鳳血鐲的關鍵。你出了此間後,亦能再和我聯絡,也只有你才能和我聯絡。」九天玄女聲音略有急促道。

    阿九懵懂不明,「什麼鳳血鐲的關鍵?」

    這恐怕就和程序啟動彷彿。

    單飛已習慣用他那時代的事物來解釋,他知道黃帝那些人實則已到大巧不工的地步,既然偃師都能做出人工智能,黃帝這些人能夠控制工具的啟動和關閉實不足奇。黃帝為防他們所用之物落入別有用心之人的手上,這才給工具加鎖,如今九天玄女這般動作,應是開啟鳳血鐲的聯絡機關。

    念頭閃轉,單飛無暇詳問,可感覺那震動不過數十丈外,暗凜敵人殺入如此之快。

    「龍宮天塔在哪裡?」單飛直指關鍵。

    「龍宮天塔本在蒲昌海。」九天玄女有絲急促道:「那是單鵬當年坐鎮之地,如今無暇過多解釋,你去見了就知。單飛,準備帶阿九離去。」

    她說到這裡,眾人聽得到她吸氣的聲音,然後就聽到她喝道:「開!」

    有澄光一束從祭台集出,照在前方的石壁之上,石壁上瞬間有個藍色的光洞打開。

    「單飛……走!」九天玄女聲音有絲吃力的感覺。

    單飛亦感覺不能耽擱,一皺眉,已拉阿九向那光洞跳去。跳去之時,他驀地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玄女,你可曾見過一個叫孫尚香的女子?」

    他記得當初和天魔交手時,見到孫尚香亦像在迷宮之內,不由急問。

    「沒有!」九天玄女回了聲。單飛和阿九被吸力所引,加速竄入藍洞中,隨即消失不見。

    韋蘇提婆饒是一代君王,驀地見到天地間這般不可思議的神通,亦是歎為觀止。可等藍洞合攏,隨即有驚天的聲響從他身後傳來。

    硝煙瀰漫中,有腳步聲繁沓。

    貴霜侯踏著煙塵在一幫人的簇擁下走進,見韋蘇提婆孤單單的立在黃金祭台前,雖是詫異單飛和阿九不見蹤影,貴霜侯還是忍不住哈哈笑道:「韋蘇提婆,你哪怕上天入地,亦是逃不過我的手掌?你孤注一擲的鑽入這裡,可還期待玄女助你嗎?」

    「不錯。」韋蘇提婆輕嘆道:「我正等著玄女助我。」如今的他雖是解了毒,但孤零零的面對敵方難數的高手和精兵,知道若沒有奇蹟,再無翻身的可能。

    貴霜侯大笑道:「韋蘇提婆,你莫要自欺欺人了,據我所知,九天玄女早不在這個世上,若非如此,我等如何敢入此間?」

    韋蘇提婆見貴霜侯說的這般得意,心中微沉道:「你說什麼?」

    貴霜侯一字字道:「九天玄女已不在這世上!」

    「你如何知道?」有聲音問道。

    「我就知道。」貴霜侯得意非常,才回了句後笑容驀地僵硬在他臉上,因為他發現問話的不是韋蘇提婆,而是個女子。

    眾人不想此間還有個女子,不由向聲音所傳的方向望去。

    韋蘇提婆亦是露出驚詫之意。

    聲音不再飄渺的如天籟般傳來,有個女子正靜靜的立在黃金祭台之上。

    那是個眸如月牙的女子,眼眸中並沒有皎月般的明睞閃亮,亦沒有新月般朦朧的月光,有的只是掌控蒼生、傲視天下的冰冷無限!
Babcorn 發表於 2017-5-4 15:43
第740章 翻天印

     眾人驚詫。

    貴霜侯得異人相助進入此間,料定韋蘇提婆已是死路一條,卻沒料到單飛、阿九不知去向,更沒想到黃金祭台上竟有個飄然若仙的女子。

    這本是極深的地下,為何會有這樣的女子?

    那女子明豔無雙,如同仙子落入紅塵中,本是讓人驚豔驚讚。可所有人不知為何,見到那女子望來時,卻均覺得全身發涼。

    「我在問你。」那女子盯著貴霜侯道:「為何不答?」她看起來脫俗出塵,聲音中卻有種難言的冰冷,讓眾人聽了均覺得心中壓迫、似不能不答。

    貴霜侯身為實權派人物,平日頤指氣使慣了,如何受得了這女子的腔調?心中怒意翻湧,貴霜侯不想節外生枝,喝道:「拿下!」

    只要韋蘇提婆不死,在貴霜侯眼中,大敵還是韋蘇提婆!這女子很是古怪,貴霜侯卻只想將這女子先行拿下,等到除去韋蘇提婆再考慮如何處置這女子。

    他手一擺,早有四個兵衛登階而上,向那女子衝去。

    貴霜侯此番蓄謀背叛,早就網絡了不少高手。在王廟時,他還怕打草驚蛇,不敢將高手盡數帶在身旁,但如今他再無退路,來到此間倒是精英盡出。那四人雖是尋常兵衛的裝束,但都是武功極為高明之士,每個均是貴霜侯花費千金所求。

    祭台高,那四人竄上卻不過剎那。

    九層黃金祭台仍泛著冷漠的金光,祭台之巔的女子見那四個高手沖上時,眸中閃過益發清冷的光芒。

    貴霜侯這般舉動,眾人倒覺得實在有點小題大做,本以為這四人會手到擒來,可望見那女子冷漠的模樣,所有人心中倏然都升起不安之感。

    「小心。」有人喝道。

    聲才起,那四人已到了祭台最高處,兩人出刀、兩人五指擒拿,已斷了那女子所有的退路。

    有月光。本是澄黃冷漠的黃金祭台上驀地如有新月升起。

    新月曲如眉,未有團圓意;華光似流年,絲縷盡別離。

    那如流光、似相思的光華盡數的落在衝來四人的身上,那四人哼都不哼一聲,早就翻身向祭台下滾落,等終於滾落不動時,氣息早絕。

    眾人神色大變,不由自主的連退數步,再望向那冷漠無雙的女子時,如同撞鬼了一樣。這些人或是見識不差、或是武功高強,卻不想這看似柔弱的女子取人性命會是這般乾脆利落。

    「好刀法。真是好刀法!」

    有寥落的掌聲響起,一人撫掌讚道。那人而立之年,身材消瘦,正是方才喊出「小心」之人。此人長著西方人特有的眼眸,其中滿是妖異的碧綠光芒。

    祭台上的女子未語。

    說話那人卻是繼續道:「姑娘在眨眼之間,以袖中如新月般的軟刀連出四刀,擊碎那四人的喉結,順便隔空震斷那四人的頸椎。姑娘刀出不見血,以繞指柔的刀法使出至剛至強的勁道,實在是少見的高明刀法。」

    適才眾人只見新月籠罩那四個高手後、那四個高手隨即斃命。很多人以為這女子用的是妖法,但聽那眼眸碧綠的人這般說,又見死去的那四個高手身上雖是不見血痕,可是脖子都是軟塌塌的歪向一旁,倒對那人所言將信將疑。

    「看姑娘這般武功和世上無雙的容貌,應是中土異人。」那人繼續道:「我等此番前來,本是為了韋蘇提婆。韋蘇提婆此人陰狠毒辣,殺了七個兄弟換取上代貴霜王胡毗色伽的信任,隨即又謀權篡位,以極為惡毒的手段殺了胡毗色伽,這才當上了貴霜王。我等極為忿然,這才助胡毗色伽之子胡膩伽要奪回權位。」

    那人口才不差,數語就將已方擺在道德制高點上,見女子沉默,那人溫聲道:「我看姑娘這般刀法,想必是中原的俠義之士。我等不敢奢望姑娘幫手……」

    「胡膩伽是聽你所言才知道九天玄女不在這世上?」祭台上的女子不等那人說完,冷冷的截斷道。

    那人一怔,不由道:「正是。」

    「你如何知道此事?」女子追問道。

    那人暗自皺眉,還能微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姑娘若想知道不妨等出了此間,在下和姑娘詳細說及。還請姑娘稍等片刻……」

    「韋蘇提婆。」祭台上的女子突然道。

    韋蘇提婆一怔,不想那女子會對他發話,不解道:「姑娘……」

    「你上來。」祭台上的女子命令道。

    眾人均驚,貴霜侯又驚又怒,才待讓眾人圍住韋蘇提婆,不想韋蘇提婆身形展動,一溜煙的上了祭台。

    那些精兵高手均見到已方四個高手不等一招就斃在那女子的刀下,如何敢衝到祭台之上?

    碧眼那人雙眉微揚,「姑娘此舉何意?」

    祭台上的女子並不回答,只是盯著韋蘇提婆道:「你做的很好。你能聽我之令將單飛帶到這裡,已立了一功。」

    眾人驚錯,貴霜侯更是叫道:「你說什麼?」他實在不明白那女子何意,暗想事到如今,本是自己要重奪王權,這才將韋蘇提婆逼到這種絕路,為何變成是韋蘇提婆主動帶單飛來到這裡?

    韋蘇提婆亦是驚奇不已,臉色改變道:「是你?」頓了片刻後,韋蘇提婆又道:「你是?」

    他這種問話極為古怪,其中的意思讓眾人根本無法理解,那女子卻徑直道:「不錯,是我。」

    略動娥眉,那女子冷淡道:「月氏自得玄女護佑後,族人已存兩千年之久。本來月氏對玄女失信,這才導致頹落,難得你父母虔誠許願,再加上你信奉玄女,我才決定出手助你。」

    韋蘇提婆吃吃道:「你不是玄女?」

    「我不是。」

    那女子淡漠道:「但月氏得我保佑,只會比玄女在時更要興盛。你很聽話,我定會助你。你如今不用擔心什麼,只要呆在這裡,看我將進入此間的人斬盡殺絕即可。」

    眾人大嘩。

    韋蘇提婆驚異。他知道上得祭台可能會有機會,這才毫不猶豫的衝了上來。等近了那女子,他發現那女子明豔中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色,遂主動站在第八層台階上,不敢和那女子同等並列。

    他身為貴霜王、如今世上四大帝國之一的首領,本有高處不勝寒之感,但不知為何,一見那女子,他內心卻湧起自卑之意。他知道這女子絕對有著非同小可的本事,可聽到這女子說要將所有人殺死還是忍不住的驚愕。

    既然這女子有這般自信,適才為何要將單飛、阿九急急的送走?

    貴霜侯卻是勃然大怒,他對這女子的武功多少有些忌憚,這才一忍再忍,可聽她所言居然將他們當螻蟻般輕賤,如何會不憤怒。

    「吳信,天魔。本王重金請你等前來,並不是讓這女子羞辱本王。」貴霜侯喝道,他說話間看的就是那碧眼之人還有天魔。

    天魔一直立在最後,聞言冷哼一聲道:「吳信,說是沒用的。如今的你……還得拿出真本事來!」

    他自從和單飛對戰後,對中土人實在有著說不出的忌憚。單飛唸咒做法,重創他手下魔女,輕易的擊殺他的四個手下,又是斷了他三根手指。若不是吳信前來,信誓旦旦的說有制服單飛之法,他亦不會讓貴霜侯挖開密道內殘垣,親身再下。

    這番行動本是關係極大,吳信此人極為神秘又是很具法力,他天魔是聽從魔王的吩咐和其合作,如今見祭台上的女子一刀就干掉四個高手,比起單飛還要深不可測。天魔吃一塹少三指,暗想自己不過還有七根手指,此番無論如何都不會搶著出頭。

    吳信倒不緊張,反倒笑道:「姑娘刀法極為高明,不過這世上有句話講的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姑娘莫要以為武功就代表一切。」

    手一探,一四四方方的東西已現在吳信的手上。

    那四方之物似玉非玉,乍現吳信手上時,倏然湧出道柔和的光華,明亮之處還過黃金祭台的金光。

    眾人眼現驚詫之意,因為隨即的功夫,那物居然憑空浮起,離吳信手掌已有三尺之高。

    「此物名為翻天印,姑娘這般高明的武功,只怕從未見過。」吳信嘴角含笑,手掌輕轉,那四方印倏然放出道白光向韋蘇提婆射去。

    那東西實在神奇,韋蘇提婆也忍不住凝神觀看。他離敵人尚遠,本是放鬆了戒備,不想那物突有光芒射到,心中暗叫不好。

    他身法雖快,但如何快得過光芒?

    眼看那白光就要射在韋蘇提婆身上,吳信心中喜悅時,就見那白光驀地折回。

    暗叫不好,吳信身形急閃。那白光折回時卻未對準吳信,反射到一兵衛的身上。那兵衛哼都不哼時已倏然炸裂,下一刻的光景,那白光餘勢不衰,竟然還轟在那兵衛身後的石壁之上,剎那間轟的聲響,石壁裂痕,有碎石紛飛。

    眾人大驚,齊齊躲避,就聽祭台上的女子冷漠道:「你的翻天印如此威力,既然使出後,是否想問問我怕了沒有?」

    吳信勃然變色,他的確是想借翻天印的神奇狙殺韋蘇提婆,再威懾這奇詭的女子,哪想到無堅不摧的翻天印適才居然反彈,實在是他從未遇到的事情。聽那女子這般問,吳信一張臉滿是熱辣,只感覺有著說不出的諷刺之意。

    那女子冷然道:「秦嬴政用和氏璧做成的傳國玉璽為何會落在你的手上?說出來,我不殺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5-6 21:07
第741章 恭迎大駕

     感謝書友「夾紗糕」的持續打賞,成為偷香新盟主,感謝書友「夢與妄想」和「大秦小兵」的再次飄紅打賞。也謝謝大家對墨武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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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信又羞又怒,他知曉些翻天印的使用方法,一路尋來,著實用翻天印贏得眾人許多羨慕的目光。

    他本要用翻天印擊殺韋蘇提婆,不想翻天印射出的白光居然被那神秘的女子擋了回來,聽那女子提及「秦嬴政用和氏璧做成的傳國玉璽」幾字時,吳信心頭大跳,吃驚道:「你是什麼人?」

    翻天印的來歷本是極為隱蔽,他不想這神秘的女子居然一口道破。

    「傳國玉璽為何會落在你的手上,說出來!」那神秘的女子不答再問道。

    吳信臉色陰晴不定,緩緩道:「姑娘所言不錯,我手上這翻天印本是來自中原,正是秦始皇使用之物。這件事說來話長……」略有停頓,見那神秘女子並沒有不耐之意,吳信終道:「此物本有驚天之能,它的威力……姑娘適才想必已然看到。」

    說到這裡,吳信臉上微微一紅道:「在下駑鈍,發揮的威力不過是這翻天印的百分之一罷。」

    「你能這快破了我設下的機關到了此間,也是依仗這翻天印的能力?」那神秘女子道。

    吳信臉色微改,還是道:「不錯。」

    韋蘇提婆絕處逢生,聽到二人交談,忍不住想到適才九天玄女和單飛談及的和氏璧一事,暗想秦始皇能造舉世無雙的皇陵,想必這翻天印起了極大的用處。方才不過白光一束,就能裂石碎壁、殺人無形。聽吳信所言,這不過是百分之一的能力,若是全部發揮出來,那簡直有難以想像的威力。

    吳信又道:「當年楚國有匠人卞和……」

    「說秦始皇之後玉璽的下落。」那神秘女子截斷道。

    吳信略有尷尬,隨即道:「秦始皇得和氏璧後,做傳國玉璽掩藏和氏璧真正的用途,又命李斯在玉璽篆刻上『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幾字。傳說中,這東西本是遠古神仙所留,他這般刻字,本希望用這傳國玉璽和天神取得聯繫,保佑他千秋萬世的將皇帝之位坐下去。」

    「他倒是痴心妄想。」那神秘女子回了句。

    吳信立即道:「不錯,秦始皇暴戾無比,秦朝不過二代而亡。之後這玉璽落入漢劉邦之手,代代傳下去。漢武帝劉徹對玉璽的來歷很有興趣,查出其實則和雲夢、西域等地有關,這才派人探尋雲夢,又讓霍驃騎鑿穿西域,希望找尋遠古神仙的下落。漢武帝晚年更是因此走火入魔,逼妻殺子,卻始終未曾得道。」

    那神秘女子冷笑道:「他貪心不足,如何能得神靈眷顧?」

    吳信連連點頭道:「姑娘所言極是。漢武後人一代不如一代,放棄通過玉璽尋找神仙一事,只將玉璽當作王權象徵傳下去。等董卓為亂時,玉璽更是不知下落,之後卻被孫堅獲得。不過袁術隨即向孫堅索要玉璽,孫堅不肯,在死於峴山後,其子孫策為報父仇,聽說以玉璽交換兵權,袁術得傳國玉璽後,不明玉璽的真正用途,只以為天命所歸,不顧手下的阻撓稱帝,卻落個淒涼身死的下場。之後有人說,袁術手下徐璆得傳國玉璽送至漢室曹操之手。」

    略頓片刻,吳信露出詭異之笑道:「其實不然。」

    「真相是什麼?」那神秘女子淡冷道。

    吳信並不隱瞞道:「真相是孫策給袁術的玉璽已是仿製,真正的傳國玉璽被孫堅之父孫鐘帶往西域,希望能借其開啟白狼秘地。」

    韋蘇提婆心中微震。

    那神秘女子只是道:「後來呢?」

    吳信道:「孫鐘雖知不少當年的往事,可要說開啟白狼秘地還是差了許多。他到達樓蘭神廟鬼門而止,始終無法再進一步。而在他極力想要弄懂樓蘭神廟玄秘的時候,卻誤將玉璽遺失在蒲昌海內。」

    眾人對中原之事多是迷糊,對西域地理更是大半茫然,聽吳信這般說,倒是一頭霧水。韋蘇提婆心中卻奇,暗想吳信為何對孫鐘所為這般瞭然,這人和孫鐘有什麼干係?

    那神秘女子淡然道:「傳國玉璽既然落入蒲昌海,又如何會到你手變成了翻天印?」

    吳信恭敬回道:「傳國玉璽遺落蒲昌海,世人若尋實在如海底撈針般。不過幸好家師神通廣大,從蒲昌海內尋得傳國玉璽,然後交給在下。而九天玄女不在這世上一說,亦是家師話於在下。」

    那神秘女子凝視吳信,「你師父是何方神聖?」

    吳信亦發謙卑道:「家師自稱巫師。巫術的巫、師父的師。」

    「你師父原來姓巫。很好,那很好。」神秘女子低聲自語道。

    眾人詫異,不知道吳信的師父叫做巫師為何是件很好的事情?

    「在下已將所知詳細話於姑娘……」吳信欲言又止。

    那神秘女子冷淡道:「你很聽話。我不會殺你……」

    吳信悄然舒了口氣。

    眾人就聽那女子繼續道:「我和世人素來公平交換,韋蘇提婆助我,我亦應承過韋蘇提婆,要助其平定叛逆。你告訴此間之人,跪地認錯重向韋蘇提婆效忠,還能免死。若是執迷不悟的話,你……替我殺了他們!」

    貴霜侯大怒,喝道:「你說什麼?」

    適才吳信一招未能斃了韋蘇提婆,反被那神秘女子反擊,貴霜侯心中凜然,這才隱忍不發。他聽吳信說的益發恭敬,只以為吳信是在悄然佈局,等聽那女子這般說,貴霜侯如何能忍住心中怒火。

    「吳信,本王請你前來,可是讓你來殺我等?」貴霜侯憤怒道。

    吳信輕嘆一口氣,「閣下何出此言。在下亦是公平之人,素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既然拿了閣下的重金,必定給你一個公平的交代。」

    貴霜侯微舒一口氣,他知道已方好手雖多,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已方的好手看起來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有用,已方真正的高手實則是吳信和天魔二人,吳信若是袖手,他胡膩伽依仗天魔,倒沒有太大的信心。

    轉望天魔,吳信目光閃爍道:「閣下想必亦是如此?」

    天魔冷哼道:「你要說什麼?」

    「胡膩伽肯定不會重新效忠韋蘇提婆的。」吳信喃喃道。

    眾人心道這自然是廢話,胡膩伽得韋蘇提婆信任封為貴霜侯卻是暗地背叛,如今若是再落在韋蘇提婆手上,能活命那是蒼天眷顧。

    「那閣下呢?多半亦不會向韋蘇提婆認錯?」吳信輕聲道。

    天魔怒然,「吳信,你被鬼迷了不成?」他見那神秘的女子很是詭異,卻不信已方這多人還是奈何不了那女子。

    「你若不肯認錯,那姑娘一定會殺你。」吳信低聲道。

    天魔心中一凜,就聽吳信用極低的聲音道:「既然如此,還不動手?」

    吳信聲音未落時,手腕一抖,翻天印已拋向祭台的方向,與此同時,他身形展動,亦向黃金祭台的方向竄去。

    貴霜侯終日在權術詭計中轉悠,立即明白吳信的用意,心中大喜道:「上!」他手一擺,所率的那些精兵盡數就要向祭台登去。

    天魔這才明白過來,暗想老子自認天魔,這些人卻是比邪門歪道還要邪惡更多。這個吳信原來用的是中原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法……

    他念頭轉動時,已命最後的手下向祭台衝去。

    黃金祭台之巔的女子實在奇異,若不聯手殺之,只怕會重蹈覆轍。天魔已在單飛手上吃了大虧,暗想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

    他未等想完,空中的翻天印倏然一轉,有白光湧現……

    天魔心中突凜,他對吳信持有的翻天印極為看重,亦對其觀察的很是仔細。無論吳信用翻天印開闢道路還是殺人,始終是用翻天印有字的背面對準目標。

    如今翻天印的目標不是那神秘女子,而是祭台之下。

    心中沉冷,天魔畢竟身手不凡,還能在這剎那間身形急閃,橫移了丈許。

    轟!

    有白光正擊在他腳下之地,有深坑出現。

    「吳信……你……」天魔嗓子都啞,隨即發現翻天印有如太陽般散出刺眼的光芒。那光線如此強烈,世人能夠直視太陽的實在沒有幾個,天魔亦是不能免俗,他立即閉眼,已知道大事不妙,急急的向來路的方向退去。

    逃!

    那神秘女子已是極為棘手,吳信更是沒有契約精神、喪心病狂的向眾人動手,再不逃的話,只怕老命都要賠在這裡。

    天魔實在是狡詐之人,來時早留意到退路,算準定能從入口竄出,不想耳邊就聽「轟」的聲響,已重重的撞在岩石之上。

    吳信用翻天印擊裂洞口,封住了退路!

    天魔立即想到這點,不等再叫,就覺得心中一涼,已被尖銳之物刺中。怒喝聲中,天魔全身無力的摔倒在地,這才發現全場還能站著的不過三人。

    祭台上的那神秘女子和韋蘇提婆全然未動,那女子似算準了這種變化、冷漠依舊,韋蘇提婆卻是滿面駭然。

    祭台下立著的只有吳信。

    塵煙漸散,有鮮血瀰漫。

    貴霜侯如天魔般摔到在地,滿臉不信中怨毒的看著吳信,嗄聲道:「你……你為何……你敢叛我?」

    吳信微微一笑,不理怨毒的貴霜侯和天魔,轉身單膝跪在祭台之下,恭聲對那神秘女子道:「女王,身毒、安息、貴霜三地群魔亂舞,中原更有異形餘孽蠢蠢欲動,妄想重啟蚩尤的計畫。家師永世效忠女王,算準女王甦醒日期不遠,這才用手段將一干妖孽盡數引向白狼秘地。如今女王大駕光臨,正可將所有妖孽盡數斬殺!」
Babcorn 發表於 2017-5-6 21:07
第742章 誅殺令

     吳信聲音恭敬,額頭儘是汗水。他這般模樣一方面是因為方才動手盡誅此地之人耗費了極大的心力,一方面卻是知曉祭台那神秘女子的來歷,明白這些人若是逃走一個,死的恐怕就是他吳信。

    「你認得我?」祭台那神秘女子緩緩道:「你既然認得我,方才還敢向我身邊的韋蘇提婆出手?」

    吳信聲音中有絲顫抖,急聲道:「女王化身難數,在下伊始並未察覺。等到在下見到女王視翻天印如無物,才知女王駕到。在下愚昧,還請女王恕罪。」

    貴霜侯胡膩伽雖有點本事,但適才變生肘腋間,他只是稍一眨眼就中了吳信的算計。貴霜侯要害受創,知道絕活不了多久,還能嘶聲道:「吳信,你這個畜生,你莫要忘記自己口口聲聲說過什麼?你收我重金,如今卻來暗算我……」

    吳信神色冷峻道:「我收你重金,本是遵師父的吩咐。你放心,我是個公平之人,收你的重金不會留在手上,必定一文不少的交給你的後人……」瞥了韋蘇提婆一眼,吳信補充道:「如果你胡膩伽還有後人的話。」

    貴霜侯急怒攻心,雙眼泛白,看起來想要伸手掐死吳信,但手腳一陣抽搐後,再沒有了聲息。

    「吳信……」天魔不想沒有折在單飛手上,卻死於已方人之手,奄奄一息道:「你居然連我都敢殺,你莫要讓這消息傳出去。」

    吳信反問道:「為什麼?」

    天魔眼中滿是怨毒道:「你和魔王聯繫,本要聯手行事。如今你背叛諾言殺了我,若被魔王知曉,魔王如何會讓你活下去?」

    他使的是激將法,暗想吳信這般狡詐的人很難中計,不過死到臨頭,他終究不會放棄最後的報復。

    吳信笑道:「你錯了。我一定會將這消息轉告身毒的魔王。」

    「你敢?」天魔不信道。

    吳信冷淡道:「我有何不敢?你可知道女王是哪個?你難道臨死還是這般糊塗?」

    天魔見吳信對祭台那神秘的女子極為恭敬的樣子,卻想不出這女子是何方神聖,「這女子是誰?」

    「女王就女修。」吳信嘆息道。

    天魔失聲道:「她是女修?」他亦聽過女修之名,忍不住臉色巨變。

    韋蘇提婆本是茫然,聞言亦是露出驚駭之意。

    「不錯。」

    吳信冷笑道:「女王一直想要將蚩尤的白狼秘地連根拔起,奈何始終時機未至。當初共工等妖孽借蚩尤留存的手段炸裂大地,引發世間滔天的洪水,有單鵬助大業、舜帝滅了四凶。不過這四凶之後卻逃竄到世間各地,你等尊崇的魔王不過四凶之後罷了,如今魔王覬覦遠古神蹟,我等正要引他前來,由女王坐鎮將其誅殺。」

    天魔難信吳信所言,可見其自信滿滿的樣子,卻是不由不信,「那你說奉師命……」

    「不錯。」吳信已知天魔要問什麼,淡冷道:「我奉師命說幫助你等阻攔龍樹開啟龍宮天塔,實則是讓你等盡數前往白狼秘地罷了。」

    「你們……你們……好毒的心腸。」天魔一口氣沒上來,死死的瞪著吳信,再沒了動靜。

    吳信絲毫不懼的看著天魔的雙眼,一腳踢過去,確定其死透,這才轉身對女修道:「啟稟女王,這百來年間,鬼門曾有異動,導致龐貝城毀滅,想是有人進入鬼門誤觸蚩尤設下的機關,不過那之後始終未再有異相。」

    女修冷哼一聲,並未言語。

    吳信恭敬道:「在十數年前,又有一人再次衝入鬼門,引發中原一系列的動盪。家師憂心此事,又察覺冥數、雲夢異動連連,知曉異心之人必會將白狼秘地視為最終的依靠,這才親自出馬掌控樓蘭王佈置大局,準備等女王駕到後將眾多妖孽一網成擒。在下本負責吸引身毒、貴霜的餘孽,這才和貴霜侯胡膩伽、天魔這幫人虛與委蛇,取得這些人的信任。但女王既然讓在下將這些人盡數斬殺,想必另有我等不能妄自揣度的用意。接下來如何來做,還請女王示下。」

    韋蘇提婆心中錯愕,他知道女修本是遠古之人,聽吳信所言,其師和女修竟是一直都有聯繫,卻不知是哪個。

    女修緩緩道:「你做的很好,按照你師父的意思做下去。」

    「遵令。」吳信恭敬道,卻感覺背心滿是冷汗。

    女修轉望韋蘇提婆道:「事到如今,你想必多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韋蘇提婆身為貴霜王,當年面對胡毗色伽時,亦沒有這般驚凜。他見吳信這般賣力解釋,又瞥見吳信戰戰兢兢的樣子,知道眼前這看似柔弱的女子絕不好惹,甚至可說,一句應對不當,都可能有殺身之禍。

    「在下不知。」

    韋蘇提婆的確不解太多事情,他聽吳信所言,暗想九天玄女應不在這個世上,既然如此,適才借九天玄女之名和他、單飛交談的又是哪個?

    此間驚天動地,那假借九天玄女的聲音始終未再出現,韋蘇提婆雖聽女修的聲音和那假借九天玄女的聲音截然不同,心中卻在懷疑適才說話的九天玄女就是眼前的女修!

    可女修為何要裝扮九天玄女欺騙單飛?她明明有輕易斬殺所有人的力量,為何急急送單飛、阿九離去?

    韋蘇提婆知道其中必定有個極大的關鍵,卻始終想不明白。

    女修微微一笑,「你明白該明白的事情就好。」

    韋蘇提婆自掌權以來,倒是頭次聽到有人對其這麼說話。不過他亦能隱忍,還是沉聲道:「無論如何,在下多謝女王出手救月氏大難。」

    「這是你應得之報。」

    女修緩緩道:「當初我託夢給你,讓你必助阿九實現心願。你明知叛逆在前,仍任由叛逆發動,甚至讓蘇拉故作背叛你投靠他們催動他們的反叛,可說是極為聰明的做法。」

    韋蘇提婆額頭冒汗,許久才道:「是女王託夢給我?」

    「不錯,不然你如何知道單飛會至通玄廟,又如何去派蘇拉接他?」女修淡淡道。

    韋蘇提婆背心冷汗流淌。

    他知道女修說的絲毫不錯。單飛初至白沙瓦,就被他招入宮中,這件事看起來極為不符常理,實則卻有緣由深藏。

    韋蘇提婆自年前就屢次做個奇怪的夢,夢中有人警告,讓其助單飛、阿九成就姻緣,不然白沙瓦或許不會滅亡,但月氏卻可能從他手上斷絕。韋蘇提婆伊始並未放在心上,但驚懼隨著夢境不停的重複開始放大後,他卻不能不重視此事。

    等到通玄廟的僧人傳信說——單飛真的降臨在通玄廟之頂時,韋蘇提婆心下駭然,終知冥冥中有股力量是他不能違抗,這才聽從那夢中的聲音將單飛、阿九引至此間,不然當初王廟祭台炸裂後形勢雖是緊急,他如何會自斷生路的進入此間?

    不過他當初對單飛的一番言語倒是半數出自真心,他希望妹妹有個好結局,可他真的不明白——女修為何一定要讓他成就這段姻緣?

    女修不是月老,那女修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韋蘇提婆暗自感覺阿九的夢境有點問題,他知道單飛亦看出他的懷疑。

    當初單飛在菩提樹下向他說及到第三個可能時,他駭異那年輕人心思的縝密,竟然看出他的隱藏和懷疑。

    如今的他百分百的確定,阿九和單飛的姻緣有問題!單飛堅持不信,必定有單飛的理由。

    暗自驚疑,韋蘇提婆小心翼翼道:「女王為在下清理叛逆,此等大恩,在下無以為報,卻不知女王還有何吩咐?」

    「西域大亂將成。」女修道。

    韋蘇提婆沉吟道:「女王可想要在下出兵西域助單飛一臂之力?」

    「你若能出兵自是最好。」女修淡然道:「不過西域三十六國的動盪不過是小事一件,你出兵是錦上添花,卻不是雪中送炭。你若真的想幫我,最好在見到阿九時,繼續堅定她的想法。」

    韋蘇提婆心中有著極大的疑問,卻是謹慎道:「在下必定竭盡所能達成女王的吩咐。」

    女修緩緩點頭,看向沉默的吳信道:「你做事利索,我有事還需要你幫手。」

    吳信立即道:「女王有令,就算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在下必定完成。」微有停頓,吳信真有不解道:「卻不知道女王有何吩咐?」

    女修凝聲道:「你去殺了兩人。」

    吳信微怔了下,還是道:「卻不知道哪兩個不開眼的人物得罪了女王?女王有令,在下追到天涯海角亦會去殺了這兩人。」

    「你不用追到天涯海角。」女修淡漠道:「其中的一人很可能已到了西域,另外一人只怕亦不日會至。西域三十六國的動盪不過是世間輪轉,哪怕擴展到匈奴、貴霜、安息、身毒亦是無關緊要,但那兩人若是不死,宿命中就會和我作對,只怕會阻撓我的計畫。」

    吳信大為驚奇,不由道:「那兩人是誰?如何會有這般本事?」

    女修沉默良久,這才一字字道:「那兩人一個是曹棺、另外一人叫做詩言!」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1 22:31
第743章 魔幻空間

     空間穿梭雖是奇異,單飛卻多少有些經驗。他帶阿九竄入藍洞後,立即感覺到身軀隨空間而動,周圍的景色隨即模糊起來。

    有點坐高速電梯的感覺,單飛終究不是物理學家,對於空間轉換始終似懂非懂。一入藍洞,他想不通空間切換,卻很快想到接下來的問題——他忘記問了,九天玄女要將他送到哪裡?

    阿九從未有過這般體驗,一入藍洞後,隨即緊緊抓住單飛的手臂,內心著實有些畏懼。

    單飛見狀安慰道:「不用擔心,這種空間穿梭雖是奇異。不過……應該並不危險。」他想到在雲夢秘地時,姬歸等人亦有這般開啟時空的能力,不過那隻侷限在雲夢澤之內。

    天涯、乾坤挪移輸送的距離遠比姬歸、楚威能送達的距離遙遠。蚩尤的乾坤挪移對人體有害,那九天玄女的這次輸送呢?

    單飛一念及此,微有些擔憂。

    阿九聽出單飛少有的關心,甜笑道:「我不擔心,有你的地方,我就不擔心。」她說話間輕輕依偎在單飛的身邊,懇求道:「不過我不熟悉這些,心中還是有點兒害怕的,你讓我依靠會兒好不好?」

    單飛默然。

    阿九不見單飛掙脫,心中甜蜜,一時間倒感覺無論這條路通往哪裡,她心中只有平安喜樂。

    「當初被蛇咬到,我感覺要死的時候都不擔心。」

    抬頭凝望單飛的雙眼,阿九輕聲道:「蘇拉都告訴我了,你當初以身試毒救了我,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很好。」她心中在想,我本是傷心失落,但聽蘇拉那般說,才堅定了祈靈的決心。這祈靈雖是不清不楚,可我們終於見到了玄女,玄女也肯定了這段姻緣,你究竟還在懷疑什麼?

    終究不敢問出口,阿九繼續道:「其實蘇拉對我也很好,要不是他,我還真不知道你為我做的一切。」

    「蘇拉對你很好?」單飛的聲音有絲怪異。

    阿九會錯了意,連忙道:「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好。他和我大哥是暗中結義的兄弟,一直在幫我大哥復仇,也一直照顧我,他也和我的哥哥一樣呢。」

    「你認為他不會背叛韋蘇提婆?」單飛問道。

    阿九詫異道:「他當然不會,你為何這麼問?」當初她暈在祭台之上,對之後發生的事情全不知情。

    單飛默然半晌,這才搖頭道:「沒什麼。」他的臉色那一刻有點難看,身軀亦有些顫抖。

    「你……你怎麼了?」阿九這才發現單飛的異樣,關切道:「你受傷了?你病了?」她自從認識單飛以後,見到單飛多是鎮靜自若,卻從未見到他的臉色這般難看。

    「我是從西域的蒲昌海之下到了明光山的通玄廟。」單飛突然道。

    阿九不解單飛為何提及此事,更不明白在海下如何生存,還是應聲道:「那倒是很遠的地方……你為何突然出現在明光山?」

    「有人用蚩尤做的乾坤挪移將我送到了明光山。」單飛緩緩道。

    阿九羨慕道:「我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麼多姿多彩的人生,我還從沒有離開貴霜呢。不過跟在你身邊,我去哪裡都喜歡。」她雖是這般說,心中卻忍不住的想,不知道大哥現在如何了?

    單飛凝望著四周的動靜,神色益發凝重道:「乾坤挪移是從天涯繼承而來,按理說,天涯不會比乾坤挪移要差。」

    「嗯?」阿九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但從單飛的臉上已經看出了問題的嚴重。

    「據我推算,蒲昌海到明光山足有千里之遙,那時候我不過用了十數的時間。」單飛生性謹慎,每次掘墓時都是靠內心計數來推算時間的流逝、進而測算地下的深度規模。

    無論科技如何昌明,但在很多詭異的環境中,人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單飛就是明白這點,才養成獨特的測算方式。就因為這樣,他才能第一時間發現問題。

    阿九嬌容亦有些蒼白,「適才我們說了能有一炷香的時間呢。如果天涯和乾坤挪移一樣,那我們恐怕到了萬里之遠了?」

    她足未出貴霜,雖知世界的廣博,卻仍舊難以想像萬里之外會是什麼景象。

    單飛卻知道問題遠比阿九說的還要嚴重,如果以天涯和乾坤挪移的同比速度計算,他和阿九交談的功夫,只怕已繞地球轉了一圈。

    他們仍沒有看到出路在哪裡!

    為什麼?哪裡出了問題?天涯出問題了?

    單飛從未有過這麼驚怖的時候,他知道黃帝等人對時空認知不但遠超當世,甚至比他那個年代都高明太多,可黃帝他們也不是無所不能。因為事物發展的定律是——你知道的越多、你不知道的就越多。

    這聽起來很是矛盾,如果做個簡單的譬喻就會清楚明了,你的認知就如個圓圈,你認知的圓圈半徑越大,包括的知識越多,可外圍接觸的無知世界亦是在同步增大。

    說自己無所不知的人,往往都是無知的可笑。

    黃帝他們開出了另類的空間,但他們只是知曉些空間的規則,卻不是創世主,人若無法通過他們開闢的空間反倒深陷其中呢?單飛以往也曾考慮過這般情況,因此他每次使用通靈鏡的時候都感覺不是掌控蒼生,而是生死一搏。

    阿九沉默下來。

    許久的光景,阿九這才小心翼翼道:「我們迷路了?迷失在我們進入的這個空間中?」

    單飛心中一震,良久才道:「或許。」

    二人所立的空間周圍始終有迷霧籠罩,讓人根本看不清周圍的動靜。

    單飛察覺到坐高速電梯的感覺已然不在,心中不詳之意更濃。再等片刻,單飛緩緩握住阿九的纖手,還能冷靜道:「你不要離開我。」

    阿九本是心中極為驚懼,聽到單飛這麼說,她的內心瞬間平和下來,反握緊單飛的手掌,阿九回道:「不會,永遠不會。」

    單飛沒時間去體會這簡單的幾個字中包含的柔情蜜意,嘗試向左方移動數步。

    前方仍舊一團迷霧。

    單飛曾遇過類似的環境,那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那種時候,雖是沒有指路的日頭、星光、樹輪,卻有可供他研究的土壤,可讓他側聽的岩壁。唯獨這次,他完全陷入虛無之境,四周寂靜的讓他幾乎發狂。

    緩緩閉上眼睛,單飛默數著自己的腳步。到了百步外,他只聽到阿九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單飛知道她很是緊張。緩緩睜開眼睛,單飛感覺到自己和阿九手掌都是冷汗。

    迷霧沒有絲毫減弱,他竟如未曾移動般。

    不肯放棄,單飛從懷中掏出一枚銅錢向地上丟去,他要做個記號。當初在琴鼓山迷宮那般詭異的環境,他亦能冷靜的通過測算進行空間思考,不過要進行距離測算,總要有個標記。

    銅錢落下,隨即鑽入腳下的迷霧中竟不見了蹤跡。

    阿九不信自己的眼睛,和單飛同時彎腰向地上摸去。

    沒有銅錢,只有迷霧如雲朵般托住他們的身軀。

    「這是怎麼回事?銅錢去了哪裡?」阿九難以置信道,她感覺這種環境簡直比她在夢中還要玄奇。

    單飛的一顆心也隨著那枚銅錢沉到了不知名的深處。

    「單飛,我們是在做夢是不是?」阿九畏懼道:「我們如何會……我們究竟在哪裡?我們腳下是什麼?」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倒有點語無倫次。

    和單飛躍入藍洞後,她那時候不敢去看四周。不過只要單飛陪伴在她身邊,是夢也好、是醒也罷,和心愛的人呆在一起,在哪裡又有什麼問題?

    她雖是這般想,可等遇到這般詭異的環境,還是忍不住的驚駭。

    單飛半晌才道:「不是做夢。」

    「那銅錢呢?去了哪裡?我們腳下是什麼?銅錢不在了,我們為何還在?我們怎麼會浮在空中?我們是浮在空中?」阿九連珠炮般的發問。

    「抓住我。」單飛吩咐道。

    阿九慌忙拉住單飛的手臂,就見單飛空出雙手後又掏出一枚銅錢,隨即撕下一塊衣襟,同時丟向了空中。

    阿九根本不解單飛要做什麼,卻很快看出了異樣。空中的銅錢緩緩的墜落——如同下方有物托住般的下落。銅錢終於越落越低,鑽入他們腳下的迷霧後消失不見。而單飛丟出的那塊衣襟卻是越飄越高,一直消失到他們的視線之外。

    「這……你想到了什麼?」阿九感覺單飛不會有什麼答案。

    單飛的臉色在迷霧中看起來也有些蒼白,他沒有說話,從衣襟上緩緩抽出一根絲線,系在第三枚銅錢之上,然後他握住一端絲線,將第三枚銅錢丟了出去。

    第三枚銅錢亦是緩緩沉入迷霧,單飛等了片刻,伸手拉動絲線,銅錢穿出迷霧,再次出現在眼前。

    這本來是如同魔幻般的戲法,單飛這般使出,卻沒有任何得意之意,臉上的凝重之意唯有更濃。

    「單飛……」阿九輕搖下單飛的手臂,很怕他亦如銅錢般消失不見。

    「你見過沼澤?」單飛突然道。

    「沼澤?我見過,怎麼了?」阿九費解道。

    單飛微微吸氣,心顫道:「我想……我們如今所處之地,只怕是如沼澤一樣的空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1 22:31
第744章 最後的希望

     沼澤一樣的空間?

    阿九感覺單飛形容的很是奇怪,見單飛面色凝重,她只想為其分擔憂愁,認真思索片刻,她的神色開始變得駭然,「你是說……這裡如同沼澤一樣,因此重的物體會比較快的下落,如同那枚銅錢。而輕的物體……就如你方才丟的衣襟般,不是飄飛到空中,只是墜落的較緩,這才看起來如飛向空中、遠離了我們。」

    單飛緩緩點頭。

    阿九眼角跳了下,突然緊緊抓住了單飛的手臂,「就因為這種地方如沼澤般,不同的東西下降快慢有所區別,你我輕重不同,若不緊緊拉住,說不定你我就如那銅錢和衣襟一樣分開?」

    單飛再次點頭。

    阿九這才真正感到了恐怖,死死的抓住單飛的手臂再不肯放開。

    單飛安慰道:「你我沉降的差別不大,你不用太多緊張。只要你離我不遠,我有辦法將你拉回來,就如這銅錢一樣。」

    阿九不喜反悲,「這肯定不是天涯要達成的結果?天涯出問題了?玄女那面是不是有了意外?我大哥……是不是亦有了意外。」

    單飛良久才道:「我不清楚。」

    「你不用騙我了。」

    阿九淚水盈眶道:「玄女和我大哥若是沒有意外,絕不會任由我們墜入這種境界不加理會。如果玄女那面沒有能量支撐我們出去,我們是不是一輩子就要困在這如沼澤般的空間內?直到死?」

    單飛許久才道:「對不住。我不是有心騙你。我們不見得會死……」他不是輕易言死的人,但阿九都想到這點,他如何不知道眼下處境的絕望。

    每次處於絕境時,他都留有信心衝破障礙。唯獨這次,他根本沒有絲毫辦法,這絕非人力能及。沒有辦法的結果就是等待,如果玄女那面沒有動靜,他們的結局只有死路一條!

    阿九突然撲到單飛懷中,緊緊抱住他,落淚道:「單飛……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們一定會有休息的那一刻,我打盹的時候,你如果沒有拉住我,我是不是就會和你永遠的分開?」

    單飛還能笑道:「你打盹的時候,我會睜著眼。」

    「是嗎?」

    阿九欣喜道:「那一言為定,我們輪流休息,千萬不能分開。你先休息,我守著……」她的確不怕死,只怕和單飛再不能相見。

    「也不用那麼麻煩。」單飛沉吟道。

    「為什麼?」阿九很是緊張。

    單飛解下外衣,撕成數塊,然後連接成一條繩索,將一端系在阿九的纖腰上,另外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間。

    阿九醒悟過來,振奮道:「單飛,你真聰明。這樣的話,哪怕你我都會打盹,亦不會分開。」

    她雖是這般說,還是不由用力扯扯繩索,發現很是結實,但仍不放心道:「我自然不會解開這繩索,你……」

    「我亦不會解開。」單飛肯定道:「在這個空間,我發誓,我絕不會解開這個繩索。」

    阿九的淚水再次湧上眼眶,凝望單飛許久才道:「謝謝你。」她本是惶惑無依,單飛是安慰之語,卻不知道承諾的這句話在她心中有著極重的意義。

    單飛嘴角浮出微笑,內心卻是焦灼非常,「我再試試,看看有沒有別的方法。」他拿著那銅錢憑感覺走了個四方的路線,回轉後緩緩坐下來道:「我沒有新的發現,只感覺我們在這個空間不停的……下降。」

    他說下降亦是不能肯定,暗想上下都是相對而言,說不定這個空間是不停的在上升,我們重一點,卻也在跟著這空間在上升,但相對而言,表現的是下降。

    「我們會下降到哪裡?」阿九緊張道。

    單飛苦笑搖搖頭,「常理而言,下降總有個終點,在這個詭異的地方,我只怕空間亦是無限……你聽過一個……」

    他本想說個笑話,可突然感覺太過殘忍,終於住口。

    阿九懇求道:「單飛,說下去好嗎?」在這種寂靜奇詭的空間,她若是孤身一人,說不定會瘋掉。唯獨聽到單飛講話,她才會有些許的慰藉。

    單飛半晌才道:「我想到以前聽說的一個笑話。如果有只螞蟻從很遠的高空落下來,它會怎麼死去?」

    他本以為阿九不會想到答案,不想阿九已道:「它是餓死的,就和我們如今的處境一樣,是不是?」

    單飛怔了下,隨即輕嘆道:「沒想到你會想到。」

    「我是個很笨的人。」

    阿九含淚道:「直到如今,我從沒有幫到你什麼,總是給你不停的添亂,卻從未想到過你也是個正常的人,你亦有恐懼、你也會有壓力和煩惱,但你總是默默的承擔所有的一切,不肯說出讓我緊張,到了這種絕望的時候,你還有耐心安慰我,我卻還要你不停說話來解除我的恐懼,我是不是個自私的人?」

    淚水順著她的臉龐緩緩垂落,滿是愧疚的心傷。

    單飛終於看向阿九,輕嘆道:「能想到這些事情的人,怎麼會是個自私的人?」

    阿九咬唇道:「你休息會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單飛點點頭。

    阿九輕輕依靠在單飛的肩頭,喃喃道:「這是我從蘇拉口中聽到的一個故事,他說曾有一男一女共同攀越一座高山,結果卻被困在了山上。人力有窮,可人總是以為自己能克服一切困難的。」

    單飛的笑容微有澀然,喃喃道:「不錯,人力有窮,人卻是總是希望能夠滿足各種慾望。」

    他說的和阿九略有不同,阿九沉默片刻,「我很貪婪的,是嗎?」

    單飛搖搖頭,「你想多了,後來呢?」

    「後來那男女就到了如我們的絕境,他們不是從高空墜落的螞蟻,卻終究要有餓死的那一刻。」

    阿九看著前方無盡的迷霧,繼續道:「那女的身體自然差一些,就和那男子約定,若她死了,請那男子一定要堅持活下去等待奇蹟的到來。而那男子若要繼續活下去,只有唯一的方法。你……知道那是什麼方法?」

    單飛亦是看著遠方的迷霧,雙眼清澈無比,「我想不到。」

    「你不是想不到,你是不肯去想。」阿九轉望單飛,眸中滿是無盡的柔情,「玄女說的很對,你雖多經世上的冷酷無情,卻始終能保持向善之心,這是你與旁人最大不同的地方。可就因為這樣,你才不會去想那些極端的方法。但你要活下去,就需要想些方法,哪怕這方法……為了活下去,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難以說錯。單飛,我請你……」

    單飛霍然扭頭,望著阿九傷心的雙眸,沉聲道:「阿九,我告訴你一件事情。」

    阿九默默點頭,任憑眼淚顆顆落下去,墜入無盡的迷霧。

    「人活著不是為了活著。」

    單飛一字字道:「而是因為活下去是件有意義的事情。你不要放棄,不要做傻事,我們不會有事,我會想出方法的。」

    你到現在還要騙我?

    阿九心中酸澀,淚中帶笑道:「好的,我知道。」緩緩站起,阿九道:「我其實有個辦法。」

    單飛反倒怔住。

    他說有辦法自然是安慰之語,實則不想阿九過早的絕望。他知道在絕境的時候,人類最大的驚懼不是絕境,而是發自內心的無助。他遇挫更勇,永遠不肯放棄,不然當初他如何能將晨雨帶出那種絕地?

    可他實在不知道阿九會有什麼方法。

    「你莫要忘記了,我還有鳳血鐲。玄女說可以通過這個和我聯繫,她那或許出了問題,但我若懇求,玄女神通廣大,說不定會有最後的辦法!」阿九含淚帶笑道。

    單飛倒覺得這是個辦法,點頭道:「不妨試試。」

    阿九緩緩跪倒,將鳳血鐲捧在了手心,舉過頭頂道:「玄女,我和單飛有難,求你大發慈悲,助我們脫困。」

    她聲音轉低,幾乎用蚊子般的聲音祈請道:「玄女,如果你那兒沒有足夠的能量,求你只送出單飛,將我留在此間。我求你!」

    話才落,心意送出,阿九神色決絕,驀地伸手掏出當初已暗自準備的匕首,一劃裂開衣裳系成的繩索,隨即將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

    眼看那匕首就要刺入阿九的胸膛,單飛急道:「住手!」他長臂急探,一把抓住阿九的手腕,眼見那匕首已刺破了少女的衣裳,單飛怒道:「你在做什麼?」

    他不明這少女的心思,可他亦是寄希望於阿九和玄女的聯絡上,見阿九掏出匕首時,他已知有問題,等見到她削肩和手肘的動作,更知道她這匕首要刺向的方向,單飛及時抓住阿九的手腕,卻已驚出一身冷汗。

    「你放手!」阿九掙扎道,「單飛,你放手!」

    她見掙脫不得,一口就要向單飛的手腕咬去,可等齒及肌膚,還不見單飛有鬆手的舉動,阿九不忍再咬。

    含淚抬頭,阿九泣聲道:「單飛,你不用騙我了,我們遲早要死的!我此生從來沒有做成一件事情,如今血祭是你我最後的希望,你既然不肯靠吃人活下去,那就趁我還有能力的時候,讓我為你最後做件事情。」

    淚水不停流淌,阿九抑制不住傷心,心碎道:「求你放手,好不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1 22:31
第745章 求佛

     淚水如斷線珠子般的流淌,阿九傷心欲絕。她做出這個決定很是突然,卻亦是許久的心傷驀地爆發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哪怕她祈靈求出神女,可單飛依舊不信和她有姻緣的樣子,單飛始終認為她不是晨雨,可她早就將一縷相思系在單飛的身上,無論有無前生的牽絆。

    她很怕。

    死不可怕,死有什麼可怕的?一個人不知為什麼活才是真正的可怕。

    她將十數年的相思寄託在單飛身上,已將單飛看作一生的全部意義。她怕她是晨雨,單飛卻已忘記彼此的約定;她更怕她不是晨雨,那她以後的日子如何面對?

    單飛的猶豫必定有原因,單飛的許諾只限這個空間——單飛發誓,在這個空間內,他絕不會解開繩索。

    她對單飛的許諾很是感激,感激這個溫吞如水、卻又堅強如鐵的男子在這種絕境,還能給她帶來極大的安慰。

    這是愛,卻始終不是她想要的愛。離開這個空間呢?單飛會如何決定?

    絕境不可怕,可怕是心中沒有希望。若能為他做件事情,說不定會讓他記得自己……

    她心中湧起這個念頭時,倏然不可遏止,這才決定以血祭祈請和玄女聯繫,希望玄女還能助她一臂之力。

    玄女那面恐怕亦有了極大的危難,天涯不是需要能量?或許是能量不足,那送出單飛一人就好了。

    她將一切想個明白,卻唯獨想不到單飛居然看破了她的用意。

    單飛緊緊的抓住阿九的手腕,他沒有放手。眼中終閃過絲痛苦之意,單飛輕輕掰開阿九的手指,將匕首取在手上,又繫了被阿九割裂的繩索,沉聲道:「阿九,聽我的話好不好?不要做傻事,你我不會有事。」

    阿九淚流不止,自然不信單飛的言語。

    單飛緩緩坐下來,看著前方無盡的迷霧,繼續道:「玄女親創天涯,對天涯自然熟悉非常。天涯出了問題,玄女沒有道理不知道。我們只要等下去,奇蹟定會出現。」他緩緩的閉上眼睛,只怕阿九悄然解開繩索,伸手握住了阿九的纖手。

    阿九本有解開繩索的意思,她雖不捨得單飛,但她實在不想再拖累單飛。可在單飛握住她手掌的時候,她沒有放手。

    她捨不得。

    也如單飛般閉目,她內心不停的祈請,眼淚卻是不由自主的再次落下來。

    時光似凝。

    阿九卻如花朵般開始枯萎。

    單飛默數時間,只感覺數天倏忽而過,心下著實凜然。他知道自己無法破解這個空間,這根本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他如此等待,因為他還有個期待……但眼看阿九的嬌容逐漸黯淡,他的內心開始驚懼不安。

    事情或許不是他想像的那樣;事情也或許如他想的那樣,但他這次面對的人,只怕遠比任何敵手都要冷酷,這個人要做成的事情,或許從未有人能夠違背。

    不知許久的時光,阿九虛弱道:「單飛……你還在?」阿九沒有去數時間,但感覺自己的身體益發的虛弱,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

    單飛輕輕握住阿九的纖手,低聲道:「在。」

    「你還在等什麼?」阿九緩緩睜開眼睛,透過迷霧依稀還能看見那堅毅的雙眼。

    單飛輕聲道:「你不用擔心,少說話,多休息。」

    「我很怕。」阿九喃喃道。

    單飛看著近在咫尺的淒婉,心中有絲痛楚,安慰道:「不用怕。」

    「我不是怕死。我只怕如今每次再閉上眼,說不定就不會醒來,那時候我就見不到你了。我若死了,多希望還記得你,我不想忘記你。」阿九喃喃道。

    看著眼前那少女真誠的許願,單飛眼中亦有晶瑩閃爍。

    阿九異常缺水,紅唇已裂出血口,說話時感覺到嘴唇的刺痛,仍堅持道:「你和我說會兒話好不好?」

    單飛看出那眸中的祈請,點頭道:「好,我說你聽就好。」

    阿九努力的將螓首向單飛那面靠了靠,單飛見她很是吃力,輕輕依偎過來,摟住她的肩頭道:「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子。」

    「是嗎,那你為何不喜歡?」阿九虛弱道。

    「因為……」看著眼前少女的失落,單飛雖是不忍,還是苦澀道:「因為……」

    「因為我不是晨雨?」阿九那一刻只感覺內心空空蕩蕩,「你知道我不是晨雨?可是我為何會記得晨雨和你經歷過的事情?為何我認定你是我今生的男人,這是蒼天和我開的玩笑嗎?這個玩笑未免殘忍了一些。」

    單飛看著前方的迷霧道:「不是蒼天開的玩笑。而是……」

    「單飛……」阿九的呼吸驀地有絲急促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什麼?」單飛不解道。

    「把匕首給我,讓我試一下。」阿九希冀道:「單飛,人遲早要死的,早死晚死其實沒有區別。你是個好人,但你現在還騙我,未免笨了些。我既然終究要死,你就讓我臨死前做件有意義的事情好不好,不然我死了亦會遺憾。」

    「這不是鮮血能解決的事情!」

    單飛否認道:「阿九,我無意褻瀆你們祈靈的神聖,但如果需要鮮血奉請才能讓神靈來相助,這種神靈,不請也罷。」

    「是嗎?」阿九有些失落。她早就虛弱不堪,如今唸唸不忘的只是聯繫到玄女,幫單飛脫離這個絕境。等聽到單飛這般回答,阿九知道單飛不會應允她的要求,嘆息道:「那我能不能……能不能……求你最後一件事情。」

    「你只要不想著血祭。任何事情……任何事情……」單飛聲音暗啞道。

    阿九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知道他為何這麼猶豫。若是以前,她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可如今的她卻在想——他不肯讓我為難,我如何要為難他呢?

    「佛說……」

    阿九輕輕的嘆息,低語道:「佛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今世緣。我和你能夠今生相見,已是極大的因緣。」

    看著眼前那極愛的男子,阿九喃喃道:「佛說,人不該太貪心的,我和大哥都信佛,就不應該貪婪的,但我始終是個自私、貪婪的人。」

    「你不是。」單飛否認道。

    「我是!」

    阿九眼中有淚花湧現,堅持道:「如果佛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們就還有來世。來世的我,還貪婪的想要求……求佛讓我見到你,求佛讓我記得你,求佛讓你記得我,求你……」伸手握住單飛的手掌,阿九期冀道:「求你來世如果遇到我……對我……比如今再好一些。」

    單飛身軀不由的顫抖。

    「我……我是不是太貪婪了些。」阿九含淚看著單飛問道:「單飛,我求的、會不會多一些?佛主會不會怪我的貪心?」

    心中酸澀,單飛看著那淚眼瑩瑩的少女,手掌不停的顫抖,終於道:「不多。你求的不多,佛主不會怪你,阿九……」

    他有千言萬語,卻盡數哽咽在喉間。

    阿九露出開心的笑,緩緩的閉上了眼眸,嘴唇輕動道:「謝謝。」

    單飛眼中有淚光閃爍,他不知道阿九在謝什麼——謝佛主會滿足她臨死的願望,謝他單飛又騙了她一回?

    感覺阿九呼吸已是極為微弱,單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盪。輕輕放下阿九,單飛霍然站起,凝望著遠方的迷霧道:「我知道你看得到我!」

    他驀地說出這句話,任憑哪個都覺得他精神出了問題。

    此間無人。

    阿九亦是聽不到他的述說。

    單飛感覺到陣陣虛弱襲來,可仍如標槍般挺立,重複道:「我知道你看得到我,我知道我和阿九陷入此間,多半是你的主意。」

    緊握雙拳,單飛難抑身軀的顫抖,嗄聲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阿九是個善良無邪的女子,你為什麼一定要將她牽扯進來?她無錯,她什麼都沒有做錯,放她出去!我求你放她出去。」

    頓了許久,聽不到任何回音,單飛卻是益發堅決道:「我求你,求你放她出去!」他沒有像阿九般的求佛,因為他知道佛主看不到這裡,但一定有人能看到這裡。

    天涯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人心。

    他說話間,始終望著前方的迷霧、帶著最後的希望。可他的雙眸再是明利,卻是始終看不破迷霧、看不到那深入地下的黃金祭台、看不到那如女王般屹立在祭台之巔的冷漠女子。

    那女子卻在看著單飛。

    黃金祭台散著冷漠的金光,盡數投到前方的石壁上,現出迷霧中憤慨、激動的單飛。

    「女王,」韋蘇提婆滿是不安道:「我妹妹只怕堅持不了多久。單飛似乎知道……我求你。」

    他說的並不連貫,但他卻一直連貫的看著單飛和阿九陷入迷霧中經歷的一切。他不知道單飛和妹妹為何會陷入那種詭異的環境,但知道一切恐怕和那高高在上的女王有關。

    那單飛呢?他這麼說,是不是也知道什麼?

    「住口!」女修呵斥道。

    韋蘇提婆的身軀顫了下,只感覺背脊滿是涼意。

    女修盯著韋蘇提婆,字字凝寒道:「韋蘇提婆,你或許不明白很多事情,但你一定要知道一點,沒有人能違背我的意志,你韋蘇提婆不能,單飛亦是不能!違背的後果,你應該知道!」

    韋蘇提婆只感覺那話語中凜冽的殺氣,不由微縮身軀,才待再說什麼,突聽女修喝道:「誰?是你?你敢?!」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1 22:31
第746章 千里擊殺

     黃金祭台上驀地金光大盛,女修問責的聲音中滿含凜冽的蕭殺之意。韋蘇提婆微怔,不知道女修在和誰說話時,就聽到單飛已同時喝道:「你是?」單飛詢問間,臉現喜意。

    ——單飛……

    有聲音如同天籟擠來,穿破重重迷霧鑽入單飛的耳內。

    是個女子的聲音。

    單飛若是乍聽那女子的聲音,說不定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可他偏偏就在不久前曾經聽過這個聲音,是以立即判斷出來。

    「詩言!」

    是詩言!他在黃金祭台和玄女交流時,曾偶聽到詩言的聲音,不過那之後詩言再沒有聲息,按照玄女的說法,詩言還未掌握祭台間彼此聯繫的方法,可詩言為何能在雲夢看到他單飛深陷在詭異空間?

    單飛不明所以,不過知道眼前絕對是個機會,「我被困……」

    「我知道,我助你出去,集中精神在神女靈符上。」詩言急聲道。

    做什麼?

    單飛不等詢問時,就聽詩言悶哼了一聲,再沒有了聲息,「詩言?詩言?」單飛試探喚了兩聲,不聞詩言的聲音,卻立即盤膝坐了下來。

    瞬間絕了外息,單飛已將精神集中在胸口懸掛的神女靈符上。他當年數次得靈符感應,不過後來再沒什麼反應,聽詩言這般吩咐,單飛暗想這是馬未來給他的東西,馬未來那老頭子看似隨意,但做事很有深意,難道這東西亦和破天鼓、自鳴琴什麼的,都是個高科技的汲能產品?

    這很有可能。

    他如老僧般入定,極力想要靠精神和靈符取得聯繫,卻不知道貴霜王廟下的黃金祭台金光更盛,倏然間,有半數金光分到左方的石壁上,現出另外的畫面。

    韋蘇提婆早就目瞪口呆。

    他在祭台上看到單飛、阿九的影像已覺得神奇,卻沒想到如今竟能再看到旁的地方——那地方竟然也是個黃金祭台。

    祭台頂站著個閉目蹙眉的綠衣女子。

    那女子乍望去,如精靈般的輕盈飄逸,但此刻那女子的臉上有絲痛楚之意,在影像倏出之際,那女子霍然睜目望來,看的正是女修的方向。

    「女修,果然是你。」那女子低呼道。

    女修冷冷道:「詩言,方才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不要以為你在雲夢,我在貴霜王廟,我就奈何不了你。」

    韋蘇提婆心中顫慄。

    適才聽到有女子痛哼聲傳來,他本是不明所以,如今聽到女修這般說,才知道是女修在出手教訓另外祭台上的女子。

    韋蘇提婆知道雲夢是在中原的楚地,離這裡只怕在三千里之外,可女修居然還能對詩言動手?

    女修傲然道:「我適才只是小小的懲戒,並沒有下殺手。我最後警告你,你莫要多管閒事。不然,你信不信我當下就殺了你?!」

    韋蘇提婆心中微顫。他記得女修曾下過誅殺令,讓吳信去殺兩人,那兩人一個叫做曹棺,另外一個不就是詩言?

    原來詩言就是這個如精靈般輕盈的女子。

    女修為何一定要殺了這女子?韋蘇提婆想不明白。

    詩言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意,只是道:「你為什麼這麼做?你為何要將單飛和那無辜的女子困在無間空間?……這女子亦去過鄴城,但單飛說的不錯,她是無辜的,你為何要這麼做?」

    「我要向你解釋?」女修右手緩握,稍向腰後。

    韋蘇提婆忍不住向女修的身後望去。

    自女修出現後,著實華麗蕭肅,以韋蘇提婆這般人物,亦是對其不敢直視。但這幾日裡,他還是發現女修似帶著個尺許見方的東西,那東西被衣裳所蓋,倒讓他猜不到是什麼。

    「你不解釋我也知道。」詩言堅定道。

    「你知道?」女修微揚纖眉,淡然道:「那不妨說來聽聽。」

    「數日前,我曾聯繫到此間,那時候我已然見過你和單飛在此,不過你隨即切斷了我的聯繫。」

    詩言分析道:「我本有不解,可很快想到,你不是不想和我說什麼,而是不想我對單飛說什麼。為什麼?你怕什麼?你在欺騙單飛……只怕我開口揭穿你的底細?」

    女修的玉容上殺意大現,滿是蕭冷道:「說下去。」

    詩言盯著女修道:「你怕我揭穿孫尚香就是晨雨的事情?」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勾當。」女修一字字道:「你若不是早已暗示單飛,單飛就不會堅信晨雨就是孫尚香。」

    詩言展露笑容道:「這世上有太多欺騙自己的人,單飛卻不是,他有自己的判斷。可你還不死心,你一定要單飛認為另外的女子是晨雨,為什麼?」

    女修不語。

    「你不說我亦知道。」詩言繼續道。

    女修眼中的殺氣更盛,「看起來你倒是無所不知。」

    詩言嘆息道:「我不是無所不知,是我也開始知道了太多權術的勾當。這些年來,你始終要徹底剷除白狼秘地,不過天不假人,你一直用奪舍之法尋找繼承,繼承人卻始終不算理想。要剷除白狼秘地,靠的不僅僅是你的頭腦,還需要有絕佳的體質。以前的晨雨、如今的孫尚香正是千載難逢的女子,最妙的是她們身手亦是世上少有,以她們的體質配合你的頭腦,如今是你剷除白狼秘地的最好機會!」

    女修眸光更冷,輕聲道:「詩言,我倒小瞧了你。」

    「因此你一定要選擇借用孫尚香的身體來行此事,如今和單飛在一起的女子還是太過柔弱。」詩言蹙眉道:「你是個霸道的女子,既然決定做了這件事,就絕不容忍有變數的存在。不過我始終不明白的是……你瞭解晨雨、亦明白孫尚香的心意,知道無論無間如何改變,她和單飛都是不忘初衷的真心相愛,若讓這二人徑直相見相愛,這二人沒有道理不助你。」

    不聞女修回答,詩言緩緩道:「可你不惜波折、定要讓單飛誤認另外的女子就是晨雨,而不肯告訴這兩人真相,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女修反問道。

    詩言凝望女修,一字字道:「因為你害怕。」

    「我怕?」女修笑了起來,可眸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是的。你是怕。」詩言沉吟道:「常人常理推之,覺得這是難以理喻的事情。可我太瞭解單飛和晨雨,我知道這二人和常人最大的不同是——無論何種情況,他們始終都在做不違本心的事情。」

    「住口!」女修喝道。

    「被我猜中了是不是?」詩言眸光閃亮,「他們不肯去做違背本心的事情,你怕單飛、晨雨相認,知道你做的事情並非那麼正確……」

    「住嘴!」

    女修手一動,有塊扁方尺許的石頭已到了她的手上,石頭上光芒陡盛,瞬間已化作箜篌的模樣,被女修握在手上。

    韋蘇提婆已見過翻天印的神奇,可見女修變幻那石頭直如仙家法寶般,亦是歎為觀止,暗想和翻天印比起來,這東西只怕更加的犀利,不然吳信也不會對女修怕的和孫子一樣。

    「自鳴琴。」

    詩言見狀微有凜然,似乎想退,不過隨即挺起了胸膛,「女修,又被我說中了?我若是說錯了,你何必這般憤怒?」

    女修字字泛寒道:「詩言,我知道你頭腦不差。」

    詩言並不退縮道:「過獎。」

    「你一定以為我遠在三千里外,最大的能力不過是讓你痛苦一下,你自認為熬得住?」女修冷然道:「你覺得我殺不了你。」

    詩言許久才道:「你錯了,我知道你可能有能力殺了我。」

    「你知道?」女修眸光更寒。

    韋蘇提婆聞言不由倒退一步,他不是因為女修語氣的寒意,而是發現祭台的金光開始聚攏在女修的周圍,讓其不能直視。

    「是的,我知道。」詩言無視女修的異樣,沉靜回道:「但你更應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師才有其徒。晨雨的性格本和我彷彿。她不會做的事情,我亦不會!你殺不殺我,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破!

    女修手指撥動間,檀口輕張。吐出「破」字時,有道耀目的流光倏然從自鳴琴上射了出來,入了前方的畫面。

    韋蘇提婆的瞳孔急縮,因為他隨即看到那白光竟似接續在三千里之外……

    詩言所在祭台的半空驀地如有道白色的閃電裂空而出,正擊在詩言的心口之上!如被雷電轟中,詩言哼也不哼的從祭台頂倒飛而出,重重的摔在祭台之下!

    韋蘇提婆臉色大變,實在難信女修這般神通。他聽聞中原有神仙可放飛劍,斬人首級在千里之外,他一直覺得這多少有點無稽,但想女修如此,不是和仙人放飛劍一般?

    女修臉色亦變。

    她輕易的在數千里之外擊飛了詩言,心中不安之意卻濃。她如此蓄力一擊,因為距離遙遠,不能發揮百分之一的力道,但這種力道已和她當初洞穿呂布的力量彷彿。

    詩言雖被擊飛,卻沒有被射穿!

    雙方祭台都靜。

    半晌後,嬌軀動動,詩言緩緩坐起,嘔了兩口鮮血。她居然笑了起來,隨即輕嘆道:「女修,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什麼?」女修冷冷道。

    詩言笑容中有些寂寞,「我明白了一切。」

    「一切?」女修訝然道:「你……」

    「不錯。」詩言嘴角鮮血未乾,喃喃道:「我已經苦思了許多時日,多謝你的一擊,讓我終於知道我是誰了。」

    「你是誰?」女修握著自鳴琴的纖手不由抽緊。

    詩言轉望遠方,眸光中帶著難盡的淒然,其中隱有淚光閃動,「精衛銜微木,無能填滄海;刑天舞干戚,頭斷愛永在。我是精衛,那個讓刑天斷頭去愛的精衛。」

    淚水點滴落下,詩言緩緩站起盯著女修道:「我是精衛,我回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5-11 22:31
第747章 遁甲奇門

     韋蘇提婆早驚得目瞪口呆,他不久前才聽妹妹、「玄女」說過精衛的往事,知道精衛本是神農之女……往事如煙,不是說精衛已溺死在東海之濱,如今為何又有精衛出現在祭台之上。

    「不錯,你是精衛。」

    女修握緊自鳴琴,寒意蕭索道:「你終於記得你是誰了。」

    「你早知道我是誰。」詩言嘆道:「但在雲夢時,你並未對我說明。」

    女修冷笑道:「我需要告訴你?」

    「不錯,你不需要告訴我。」詩言嬌軀微顫道:「當初我被沉在東海之下,黃帝有言,精衛一事,世人莫要再提。誰都以為黃帝是給家父一個面子……實則是……」

    「實則是黃帝做錯了。」

    詩言重提往事時心情激盪,聽到女修這麼說反倒一怔。

    女修已經冷冷又道:「黃帝根本不應將你沉入海底,他本應將你挫骨揚灰、讓你根本無法在六道輪迴。你當年不知輕重的放走了蚩尤,造就了無窮的禍患,如今又要壞我的計畫?黃帝沒有徹底殺了你,不意味著我不能再殺了你。精衛,你莫要逼我將你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我沒有逼你。」詩言眸光閃亮,「我沒有逼任何人,我只是在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住口!」

    女修呵斥道:「你也知道對錯?當年若不是你放走了蚩尤,何至世上有魑魅魍魎這般橫行無忌,數千年無法滅絕?」

    詩言搖頭道:「女修,你莫要再騙我。我既然記得我是精衛,自然就知道當年發生的一切。當年黃帝不止要殺蚩尤,而且要將一切異形人類徹底從這世上抹殺,這件事已難言正確……」

    「你也配評價黃帝所為?」女修截斷道。

    詩言堅持道:「我或許不配,可伯益也曾記載,這世上在黃帝之時,並非只有正常的人類。不死人、貫胸人、三身人、一臂人……均在這個世界……」

    「這是蚩尤變出的眾多妖孽。」女修冷漠道。

    「這的確是蚩尤用基因改造創出的人類,但伯益雖是黃帝后人,在記錄這些事情時仍加以『人』字形容,這是不是說伯益亦認為這些應是人,而不是妖孽?」詩言反駁道。

    韋蘇提婆神色駭異,他本以為自己見多識廣,但聽到這兩個女人的述說,才發現自己認知的膚淺。

    「因此他們也有權活在這個世界。」詩言繼續道:「在他們眼中,我們這些人才是奇形怪狀、恐怖的存在。就如在飛鳥的眼中,人類不才是最恐怖的存在?誰規定這世上應該存在的只有正常的人類?」

    緩緩向祭台之頂走去,詩言似乎忘記自己就是在祭台頂部受到了女修的一擊。她邊走邊說道:「蚩尤當年已心存悔意,他請黃帝給這些異形人一個機會,讓他來管轄這些異形人,而不是一股腦的滅絕。」

    看著詩言一步步走向祭台最上,女修周身金光大盛,「精衛,你實在是執迷不悔,居然到現在還為蚩尤辯解?」

    「我不是辯解,我是在說事實。」詩言反駁道:「可黃帝不肯,我無奈之下,這才和刑天幫蚩尤逃離……只為了幫助那些可憐的異形人。」

    「你知道什麼是事實?」

    女修怒道:「蚩尤所言不過是個藉口,就如歷代叛逆的賊子般,他只想等待再次反叛的時機。他從未放棄用異形人擊敗人類的野心,不然何以會有乾坤挪移出現在世上?」

    詩言怔了下,「乾坤挪移?」

    女修冷冷道:「你當年死得太早,不知道蚩尤騙了玄女的天涯另創乾坤挪移,隨時準備反攻黃帝。」

    「是嗎?那麼說我錯了?」詩言反問道。

    「你不但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女修盯著立在祭台頂的詩言,突然嘆息道:「精衛,你當年實在過於天真,釀成大錯卻是無心,因此我始終還想給你一個改過的機會。」

    「是嗎?就如你方才隔著三千里要擊殺我一樣?若不是我已有準備,恐怕還抓不住你給予的這個『機會』。」詩言諷刺道。

    女修臉色微變。

    詩言盯著女修道:「女修,我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精衛。當年天真的精衛只知道哪些是該做、不該做的,卻少知世上醜陋的存在。如今的精衛卻知道更多事情——比如權術、野心、掌控……和在這些慾望下的人會使用什麼手段。」

    女修不再多說,任由祭台的金光慢慢凝聚在身遭左近。

    「那些異形人類是無辜的,他們是在錯誤的時間生於這個世上,但這不是他們能夠做主的事情,也不意味著他們無權活在這個世上。」

    詩言堅持道:「但你是女王,你只想世間的一切按照你的心意運行,根本沒有準備給那些異形人類一個生存的機會。這兩千年來,你始終要徹底剷除白狼秘地。不過你以奪舍之法找到的傳人始終侷限於天賦,不能攻破蚩尤當年全力防禦下佈置的白狼秘地,如今你終於等到最好的機會。」

    女修手上的自鳴琴已是弦弦閃亮。

    「你控制了當初的晨雨、如今的孫尚香,數日前你和單飛交談,只怕沒有露出真身,因為你不想讓單飛知道孫尚香在這裡。」詩言推測道。

    韋蘇提婆這才恍然,終於明白女修為何要借玄女之名和單飛交談。

    這個女子……本來是單飛最愛的女人?

    韋蘇提婆暗自詫異時,聽詩言又道:「你知道無論晨雨還是孫尚香都不會贊同你的計畫,你更知道單飛若是知道真相後,不但不會助你,反倒極可能破壞你的計畫。」

    女修持自鳴琴的纖手抖了下,玉容上驀地現出極為憤怒的表情。

    韋蘇提婆見狀,就如全身墜入冰窖中,知道女修隨時要使出冷酷的手段,可他想不懂女修為何對這句話如此的憤怒。

    詩言沒有驚畏,肯定道:「你本需要單飛、晨雨聯手,才能助你攻破白狼秘地,但這兩人偏偏都是不忘本心之人。他們知道真相後,絕不會幫你斬殺那些可憐的異形人。」

    頓了片刻,詩言猜測道:「你不想計畫改變,這才使出慣用的手段。你一直要將一切掌控手上,這才想讓單飛以為另外的女人是晨雨,而你想必另有手段控制孫尚香,讓她不得不按照你的心意做事。只有這樣……你才能讓這兩人助你……」

    破!

    女修倏然拉弓般怒張自鳴琴,自鳴琴上的琴弦盡亮,悉數化作白光射入前方的畫面。

    韋蘇提婆周身一震,就見詩言所在祭台倏然有八道閃電從八方擊來,就要轟在詩言的身上!

    心中凜然,韋蘇提婆見適才不過一道白光就將詩言轟下祭台,只怕這八道流光齊至,就要將詩言炸得血肉模糊。

    不想白光雖快,卻倏然頓在半空。那白光雖是激得詩言周身尺許一溜兒金色的火花,卻始終再難上前一步。

    韋蘇提婆已看過太多玄奇之事,不過見到八光凝空,還是心弦震顫,不解這世上如何會有這般奇異的現象。

    「神農遁甲?」女修瞳孔微縮。

    詩言額頭冒汗,還能笑道:「不錯,就是家父所創的遁甲。女修,你莫要忘了,家父以身試香,不但找出殭屍的缺陷,還因此發現人體氣機的玄奇。殭屍是將人體氣機強化束於體內的衛城,這才能刀槍不入,但遁甲卻可將人體氣息的防護擴到體外。相對而言,人類後來做出的體外護甲反倒是矇昧的可憐。人類始終不知他們要找的防護本在自身。」

    「神農不幸,生出你這種逆女,竟用其神通助紂為虐!」

    女修眸中殺機凜冽,「可你以為領悟神農的神通,就能抵擋我,未免太過可笑!」她說話間,左手微揚,有盞銅燈從她的衣袖忽然飛定在半空之上。

    有青冷的光輝從銅燈流下,凝脂般盡數聚在女修的纖手內。

    「破!」

    女修再喝。

    自鳴琴倏漲,擎在女修手中,已如九石硬弓般大小。這次女修並未射出白光,只是纖指帶著那凝脂般的光輝從琴弦上劃過。

    三千里外的八道流光倏漲,瞬間就要刺穿詩言的周身。

    「許願神燈?」

    詩言一聲驚呼中,隨即叱道:「奇門!」那種壓迫下,她還能在祭台上輕盈的一旋。八道流光齊入,射中她的嬌軀,將她轟得凌空而起。

    女修臉色倏變。

    因為她發現那八道流光沒有轟碎詩言,反在擊得詩言嘔血後倏而合一,竟衝入詩言頭頂上方裂開的一個紫色空間。

    顧不得詩言,女修霍然扭頭向單飛的方向望去,就聽詩言那面道:「女修,你上當了!」

    韋蘇提婆一怔,不知道詩言何意,可隨女修的目光望去,他已看到本是盤坐在迷霧中的單飛身上驀地有金光閃爍。

    金光是從單飛胸口耀出!

    韋蘇提婆不明所以,女修怒喝道:「精衛,你敢!」

    詩言重重的摔落祭台下,還能吐血笑道:「我有何不敢?女修,我無能破你開闢出的空間,但知道你絕對有能力重開這個空間。你手段玄奇,終離不開黃帝等人對能量掌控的方法,你以自鳴琴抽取祭台彙集的自然之力,加以許願神燈擴大力量要將我轟殺,卻不知道我早知道你會如此。如今我不過利用你凝聚的力量,再用家父創出的奇門轉移你要殺我的大半力量注入單飛所攜的神女靈符,如今不用你施捨,空間已開!」

    她說話間,單飛臉現喜意的霍然睜眼,因為他胸口的靈符射出一道金光,刺破了前方無盡的迷霧。

    前方空間裂痕已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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