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史上最強師兄 作者：八月飛鷹 (已完成)

280 燕趙歌的三句話

　　石松濤走到了那一眾被擒的廣乘武者中間站定，仰頭看向石鐵。

　　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現在，我左手邊有七個人，右手邊有十五個人。」

　　石松濤抬頭看向石鐵：「如果我說我現在要殺光其中一邊的，你覺得我應該選哪邊更好一些？」

　　石鐵雙目中射出迫人的寒光，按在金色高塔上的手掌微微動了一下，沒有移開。

　　他空著的另一隻手向著石松濤伸出，但是司馬垂挺槍攻上，擋住了石鐵。

　　石松濤漠然說道：「以你的修為，如果不管大陣核心樞紐的話，縱使有『蛟王』相阻，也能將我們所有人隔空震死。」

　　「但你不能不管導引九幽降臨的大陣，對吧？」

　　石松濤轉頭看向那些廣乘武者：「你們現在的經歷，便如當年的我一樣。」

　　「相較於九幽降臨帶來的後果，可能死二萬，二十萬，二百萬甚至更多的人，於是你們二十幾人的性命，在石鐵心目中，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那些廣乘武者，有的神情複雜，有的則倔強的怒視石松濤。

　　石松濤看向石鐵：「既然如此，那麼剛剛的問題，你的答案，我也知道了。」

　　他看看左右：「七個和十五個，你肯定希望保住十五個。」

　　石松濤輕笑了一聲：「人多的那邊嘛，對吧？」

　　他身體左側那七名廣乘武者，臉上頓時浮現出絕望之色。

　　不過石松濤沒有急著動手，反而轉頭看向了右邊：「不過，剩下這個十五個人，如果再分成一邊五個，一邊十個，你選擇保住哪邊？」

　　石鐵目光變得沉凝。

　　石松濤淡淡說道：「還是人多的那邊兒？那麼就是保住十個，放棄五個了？」

　　「很符合你的作風，不過……」石松濤雙手向兩邊攤開，冷冷說道：「那樣的話，活下來的人是十個，死了的人是十二個，哪邊多，哪邊少？」

　　石鐵看著石松濤，久久不語。

　　石松濤的目光，同樣也凝視著半空中那個高大的身軀。

　　「石師兄，打斷你一下。」燕趙歌這時突然出聲說道：「我的話不多，就三句。」

　　「第一句，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不是數量多少的簡單選擇，以大師伯的性格，他如果真有的選，我覺得，他不會選擇犧牲多數，也不會選擇犧牲少數，而是選擇犧牲自己。」

　　燕趙歌看著石松濤：「老話講知子莫若父，反過來也有幾分道理，我覺得，你對大師伯的瞭解，該比我更深。」

　　石松濤的視線，從石鐵身上，轉移到燕趙歌身上，冷漠無聲。

　　燕趙歌平靜與之對視：「第二句，其實是想問一件事。」

　　「雨真嫂子和鈞兒，他們是已經亡故了，還是和你現在一樣？」

　　石松濤的妻子，姓贏，名雨真，是獨行武者出身，與石松濤相識後，兩人感情甚篤，結為夫妻，琴瑟和諧。

　　此後，他們生下的兒子，取名石鈞，還是老掌門元正峰幫忙起的名字。

　　石鈞降生後的歲月，是石鐵、石松濤一家最為快樂的日子。

　　但可惜，好景不長，之後便是那次劫難。

　　石松濤一家三口盡數蒙難，全都不見蹤影，想收斂屍骨都做不到。

　　如今，石松濤終於重現，可是卻仍然不見贏雨真和石鈞的身影。

　　燕趙歌、石鐵、徐飛看著石松濤彷彿受傷的孤狼一樣，都感到心裡一陣陣發沉。

　　相較於石鐵和徐飛，這個問題，還是由燕趙歌問出口。

　　聽到這個問題，石松濤呼吸猛然一頓，目光中流露出憤怒和痛苦之色，比先前都要強烈。

　　燕趙歌看著石松濤，徐徐說道：「第三句……」

　　說到這裡，燕趙歌突然動了！

　　他肩頭鶴羽織成的披風，猛然翻轉，化作兩隻巨大的羽翼，震動間，身形如閃電般撲向石松濤等人！

　　燕趙歌右眼中青紫雷光閃動，下一刻，一枚渾圓的紫色寶珠出現在他的頭頂。

　　蒼涼古老的氣息瀰漫開來，寶珠閃動雷光，猛的一個跳動！

　　彷彿一個人的眼睛，輕輕眨動了一下。

　　轟轟轟轟！

　　一聲劇烈的雷響，光球化為一道雷霆，轉瞬之間撕裂空間！

　　雷霆快的人根本反應不過來，直接劈到了那個蘊靈後期大宗師境界的白髮老者的面前。

　　彷彿天降霹靂雷霆，毀滅污濁罪惡！

　　燕趙歌一動，白髮老者就警醒。

　　他渾身穴竅一陣跳動，全身罡氣流傳，身體一閃，就要躲開。

　　可是雷霆速度實在太快！

　　快到他的思維，他的身體，根本反應不過來，沒時間做出反應與判斷，連本能的反應都來不及做出！

　　在燕趙歌晉陞大宗師後，催動雷帝之眼碎片，全力燃燒催動剎那之雷，力量更是狂漲！

　　轟轟轟轟！

　　雷霆轟然在白髮老者頭頂炸裂，炸碎他的護身罡氣，炸碎他身上的護鎧。

　　最後將他百煉成鋼，比許多金鐵還要堅硬的肉身炸成一團血霧！

　　秒殺！

　　直接秒殺！

　　大宗師三重，蘊靈後期境界，直接被一道剎那之雷當場秒殺！

　　從燕趙歌動手，到白髮老者被炸得屍骨無存，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不到！

　　而燕趙歌展開仙鶴翼，瞬間來到眾人面前。

　　一道彷彿碧龍經天般的綠色劍光閃過。

　　絕淵一方五個大宗師武者，繼白髮老者後，又有一人，一個蘊靈初期大宗師，被燕趙歌一劍釘死在地！

　　得過燕趙歌罡氣傳音提前打招呼的徐飛和阿虎也飛快衝出，一人一個，對付另外兩個絕淵大宗師。

　　同一時間，燕趙歌到了石松濤身邊。

　　石松濤手中幽光熠熠，一劍迎向燕趙歌。

　　燕趙歌雙手一錯，身體轉動，腳下連踏，如同斗轉星移，飛速繞到石松濤身後。

　　左手砍出，帶起一聲雷鳴，如同分天巨刃，砍在石松濤握劍的右臂上！

　　咔嚓一聲悶響，石松濤持劍的右手頓時軟了下來，手中長劍掉落在地。

　　「得罪了。」與此同時，燕趙歌底下一腳踢出，踹在石松濤的腿彎上。

　　如同揮動大斧，砍倒大樹，直接將石松濤踹的身體一矮，單膝跪地！

　　燕趙歌右手伸出，五指成爪，從身後扣住石松濤的脖頸，鎮壓得他無法動彈。

　　「第三句話……」燕趙歌吐出一口濁氣：「這裡的二十二個同門，石師兄，你一個都殺不掉。」

　　隨著這句話說完，白髮老者被雷劈碎，化為滿天血雨，飛濺的血肉才掉落在地上！

281.霹靂手段

　　周圍的絕淵武者，聽到雷霆轟響聲，都是心神巨震。

　　他們向自己一群人中修為實力最高的白髮老者看去，卻只看到一團血雨在空中飛濺！

　　血肉濺到自己的臉上，人人都在發愣，不敢相信蘊靈後期大宗師境界的白髮老者，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被人瞬間轟殺當場！

　　直到那些散逸的血沫，化作道道黑煙蒸騰，消失不見，他們才回過神來。

　　而就在這眨眼功夫，燕趙歌再殺一人，同時制住石松濤！

　　對於這些未成大宗師的絕淵武者，燕趙歌站在原地，背後仙鶴翼展開。

　　猶如光雨一般的仙鶴翎羽，朝著四周飛射，瞬間將一個個絕淵武者打成篩子。

　　在另外一邊，徐飛和阿虎，也在解決各自的對手。

　　場中原先被擒的廣乘山武者們這時發現，自己眨眼功夫之間，已經轉危為安！

　　眾人有些愕然的看著恍若神兵天降的燕趙歌，瞬間將敵人肅清。

　　包括石松濤在內的一眾絕淵武者，連挾持人質或者殺人洩憤的機會都沒有，便已經被燕趙歌三人瞬間橫掃。

　　眼看燕趙歌那輕鬆的模樣，如果不是為了防止絕淵大宗師在第一時間殺傷己方同門，怕是徐飛和阿虎都不用出手，他一人就可以強行清場。

　　連半空中的石鐵和司馬垂，在交手的同時，注意力都分了一點落在下方。

　　這次卻是石鐵出手，讓司馬垂無暇他顧。

　　燕趙歌站在原地，不斷吐納調息。

　　雷帝之眼碎片所化的紫色寶珠，此刻不可抑制陷入黯淡無光，靈氣全無的狀態。

　　彷彿一枚灰撲撲的石珠，不起眼至極，被燕趙歌重新收好。

　　剎那之雷，一個剎那，燃燒所有，集中全部力量在一個時刻綻放全部。

　　一擊之中，耗盡燕趙歌目前可催動雷帝之眼碎片的所有力量。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剎那之雷的威力，也堪稱不同凡響。

　　那白髮老者，蘊靈後期，結靈種，生出靈芽，武學真靈已經初現端倪，生平大小數百戰，經驗豐富，實力強大。

　　燕趙歌與之正面交手，不論勝敗如何，但絕對不是短短一個回合就能分出勝負。

　　可是現在，卻被燕趙歌的剎那之雷，一個照面之下就直接炸得屍骨無存！

　　剎那之雷固然是威力絕倫，神鬼辟易，但聖兵碎片同燕趙歌本人的精氣神緊密相連。

　　雷帝之眼碎片此刻低迷下去，燕趙歌的精氣神也隨之大幅度衰落。

　　燕趙歌對此早有準備，所以在催動雷帝之眼碎片的同時，短短一瞬間，也將自己全部潛力爆發，在狀態真正滑落以前，一鼓作氣，將石松濤和另外一個對手也秒殺生擒。

　　此刻，燕趙歌五指箍住石松濤的脖頸，壓制其體內罡氣運轉，震盪其血肉，使之無法動彈。

　　但燕趙歌可以清晰感覺到，石松濤的反抗之力，在不停掙扎。

　　其肌膚下面，有爆炸性的力量在不斷激盪，震得燕趙歌五指發麻。

　　哪怕是拿住了對方的要害之處，但和雷帝之眼碎片一起衰弱下來的燕趙歌，有那麼幾個呼吸的功夫，感覺自己快要制不住石松濤了。

　　不過隨著燕趙歌呼吸吐納，調節自身，漸漸恢復幾分元氣後，就仍然牢牢將石松濤擒拿住。

　　徐飛和阿虎也很快解決了各自對手。

　　阿虎來到燕趙歌身旁，目光詢問的看向燕趙歌，燕趙歌微微搖頭，示意不用他幫忙。

　　而徐飛則一邊幫那些受傷的同門療傷，一邊把視線投向石松濤。

　　半空中，司馬垂眼見自己奈何不得石鐵，又留心到被石鐵鎮壓的金色高塔，越來越矮，心知如果不早早撤離，金色高塔徹底被磨平的那一刻，石鐵就可以徹底解放出來。

　　到了那時，他還能不能順利退走，就是兩說了。

　　司馬垂虛晃一槍後，開始脫身退走。

　　石鐵武道拳意擴展開來，籠罩四方，護住燕趙歌等人，也不追趕，手掌仍然搭在金色高塔上。

　　在他的鎮壓下，金色高塔的規模不斷縮小。

　　魔域大陣，此刻也已經趨於瓦解崩潰。

　　燕趙歌制住石松濤，其他獲救的廣乘武者這時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只是目光開始在石鐵與石松濤之間游移，莫名的氣氛不停發酵。

　　「阿虎。」燕趙歌輕嘆一聲，阿虎點點頭，接替了徐飛的工作，為那些廣乘武者療傷，同時開始帶他們離開此地。

　　一眾廣乘武者心情複雜，沉默之下，終於還是沒有多問什麼，跟著阿虎一同離開。

　　徐飛神色凝重，來到石松濤身前。

　　石松濤這時反而平靜下來。

　　他此刻無法轉頭看身後的燕趙歌，但語氣淡然的說道：「名不虛傳。」

　　燕趙歌問道：「石師兄，得罪了，不過剛才我第二句話，問你的問題，究竟答案是怎樣的？」

　　石松濤驟然沉默下去。

　　金色高塔上的石鐵，目光掃過石松濤全身，突然開口說道：「檢查一下他的縮影囊吧。」

　　徐飛點頭，自石松濤身上搜出一具縮影囊。

　　石松濤冷冷的看著他和石鐵，視線最後落在縮影囊上，雙目中露出痛苦之色。

　　解開縮影囊，其中出現三副透明冰棺，其中一副冰棺空空如也，而另外兩副冰棺中，則分別盛裝著一個人。

　　其中一個，是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年紀的美麗女子，只是雙目緊閉，宛如沉睡。

　　而另外一個，則是一個看上去大約十歲左右年紀的男童。

　　男童臉型酷肖那女子，而眉目間，則和石鐵、石松濤相像。

　　徐飛表情不見放鬆：「鈞兒還有命在，但也命懸一線，可雨真嫂子……」

　　燕趙歌看去，石鐵之孫，石松濤之子石鈞，當年失蹤的時候不過三歲多，現在的身形相貌，幾乎相當於正常生長髮育。

　　不過，情況也不容樂觀就是了。

　　而石松濤之妻贏雨真現在的狀態，很難說她還活著……

　　「這些冰棺暫時鎮住他們的身軀，此間事了，我們仔細想想辦法。」燕趙歌看著石松濤：「石師兄，事到如今，有些事不妨說說？當年，到底是誰救了你，又引導你投向九幽？是本門的人嗎？」

282.絕淵的來歷

　　聽到燕趙歌的問題，石松濤沉默，良久之後，靜靜說道：「你們心中，也該有猜測了吧？」

　　燕趙歌和徐飛看著他，石鐵的目光也在注視著他。

　　石松濤抬眼，同石鐵對視，漠然道：「我其實，並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包括他救我，傳我暗光殺法等武學，也沒有真的與之面對面接觸過。」

　　「但如果你們問我的話，我覺得，那是方師叔。」

　　石鐵聞言，雙目中精光閃動，緊盯著自己的兒子。

　　燕趙歌和徐飛則盡皆目光一凝。

　　「你既然沒見過他真面目，又如何確定那是二師伯？」燕趙歌沉聲問道：「憑聲音？對我們而言，那個修為的人可以偽裝自己的聲音，我們的實力境界很難分辨。」

　　石松濤淡淡說道：「所以我說過了，是我覺得。」

　　「當然，我不會憑空這麼認為，我作此推斷，是在淵主提供不依託地域，也可以引導九幽降臨的魔域大陣後，結合一些線索，才得出結論。」

　　他被燕趙歌扣住脖頸，無法轉頭，但還是衝燕趙歌問道：「你覺得，方准方師叔，原先一直和門中宿老們一樣，是穩健派的思想，後來為什麼作風轉向強硬激進，變得和你我二人的父親一樣？」

　　石松濤看著石鐵：「你該不會真覺得，是因為他和師祖兩人都傾向強硬，所以方師叔就因此轉向了吧？」

　　「似方師叔那樣的人物，可能那麼容易改弦更張嗎？」

　　石松濤神色漠然，不見沮喪，不見悲傷，不見得意。不見嘲諷，語氣平淡的彷彿白水。

　　燕趙歌從後面制住他。問道：「二師伯是絕淵之主？」

　　通過之前擒拿的絕淵高層強者。燕趙歌和廣乘山等人已經知曉，絕淵的領袖，被他們內部稱為淵主。

　　事實上，對於投身九幽和絕淵的武者而言，真正的領導者，是九幽。

　　而淵主。則是他們這個群體中，最頂尖的強者，對九幽瞭解最深最多，掌握諸多秘密。

　　某種程度上來看。仿若九幽的代言人。

　　導引九幽降臨。製造魔氣界域的大陣，便是淵主提出。

　　至於是由其獨自創造揣摩，還是溝通九幽之後得到傳授，則沒有人知道。

　　同時，淵主也極為神秘。無人知曉他的真正身份。

　　「魔聖袁天不是絕淵主人啊……」燕趙歌注視著石松濤：「你言下之意，二師伯日常思想作風的轉變，是和九幽與絕淵有關係？」

　　石松濤淡淡說道：「你該也知道，廣乘山激進派，對穩健派想法的評價吧？」

　　「或許是受到燕師叔的影響，我記得，你也是激進派的作風思想。」

　　雖然是當著石鐵的面兒，雖然是議論宗門中一些長輩，但燕趙歌還是平靜說道：「保守幻想，不切實際，將希望寄託在敵人身上。」

　　廣乘山相當一部分經歷過昔日那段最黑暗時期，活到如今的宿老，希望儘量避免同大日聖宗為首的外敵發生衝突，默默積蓄自身實力，直到重新壯大崛起。

　　必要時候，可以做出一些犧牲和退讓，以爭取時間。

　　這種思潮的成型，同當年摩天客展西樓在位時的做法一樣。

　　那個時候，廣乘山就是這樣慢慢熬過最黑暗的時代，終於迎來重新崛起的曙光。

　　但以老掌門元正峰為首，以燕狄、石鐵等人為首的中生代強者，則持相反看法。

　　因為在他們看來，自身發展的同時，似大日聖宗等其他勢力，也在大力發展。

　　對方不可能好心的站在原地，等著廣乘山發展追趕，乃至於超越自己。

　　不僅如此，打壓、遏制、攻殲，會如潮水般襲來。

　　而現在的時代，也與摩天客展西樓在位時的局面不一樣了。

　　最大的差別就在於，展西樓已經隕落了！

　　任何一個廣乘弟子都承認的一件事，當年撼天尊展東閣隕落，廣乘山強者死傷慘重，元氣大傷後，如果不是展西樓橫空出世，現在廣乘山恐怕已經不復存在了。

　　展西樓在世，所以那個時候的廣乘山臥薪嘗膽，韜光養晦，可以保證自己的核心利益不受損害，有底氣保證自己的底線決不後退。

　　而現在，如果還一味保守退讓，那無異於刻舟求劍。

　　將希望寄託在敵人身上，這是激進派無法接受的事情。

　　石松濤言道：「那麼，你覺得，穩健派的想法，在什麼樣的條件下，才是可行的？」

　　燕趙歌微微蹙眉：「除非，大日聖宗就像本門昔年時候一樣。」

　　廣乘山的盛極而衰，便是始於炎魔大世界的入侵，無數廣乘強者迎戰炎魔，死傷慘重。

　　那還不是發生在廣乘山地面，不是發生在天域。

　　而在燕趙歌看來，穩健派的思路如果想不變作空中樓閣，重現昔年炎魔入侵那樣的異變，主要受害方還必須確保是大日聖宗或者天雷殿才行。

　　發生在天域和廣乘山身上，那之後的事情就徹底不用談了。

　　燕趙歌看著石松濤：「你的意思是，那時候還是穩健派的二師伯，把主意打到了地獄，打到了九幽頭上？他意圖導引九幽降臨在大日聖宗的地面上，人為的給大日聖宗製造一場大災變？」

　　石松濤臉上表情終於出現變化，流露出一個有些嘲諷的笑容：「絕淵的歷史並不長，地域動盪激烈，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容易為九幽引動，也都是近些年的事情，就是因為有人深入地獄，企圖探索其中的秘密，打開了禁忌的大門。」

　　「可惜，最後他自己心中可能有某些執念和惡念被九幽所引，以至於化為魔念，本來將引導九幽降臨作為手段，現在卻成為了目標。」

　　「他之後為什麼倒向激進派了？因為他發現，廣乘山和大日聖宗這八極大世界的兩大武道聖地，彼此之間鬥得越凶，九幽就越發有機可趁啊。」

　　「此前不管他是激進還是穩健，都是為了廣乘，但現在他一切為了九幽，那麼是激進還是穩健也就不重要了，不再是理念，只是偽裝與手段，因為他人生為之奮鬥的目標已經變了。」

　　石松濤的表情也有些複雜：「如今為廣乘山，為八極大世界帶來禍患的絕淵，正是廣乘山自己的人一手造就的啊……」

　　徐飛和燕趙歌面面相覷。

　　石鐵神色沉靜肅穆，手掌壓在金色高塔上。

　　那金色高塔，此刻漸漸消失不見，終於徹底被石鐵鎮封。

　　石鐵表情波瀾不驚，並不慌亂，向燕趙歌、石松濤他們這邊走來。

283.絕命一劍

　　石鐵走到了石松濤面前，高大的身軀，恍如山岳。

　　但燕趙歌和徐飛，卻盡皆心中一酸。

　　腰板雖然仍挺得筆直，面容五官仍然堅毅，但他們分明在石鐵身上少見的感受到一種暮氣沉沉的感覺。

　　石鐵微微搖頭，對燕趙歌說道：「交給我吧。」

　　說著，伸出手來，拳意波蕩間，壓在石松濤的身上。

　　燕趙歌點頭，手掌放開石松濤的脖頸，身形向後退。

　　但就在石鐵的拳意將石松濤鎮住的剎那，石松濤突然臉色陡變！

　　石鐵和燕趙歌、徐飛的神情，這時也微微一變。

　　自石松濤體內，突然有極為強大的力量爆發出來！

　　石鐵臉色急變之間，武道拳意瞬間顯化，澄澈光芒照耀四方，籠罩石松濤全身，要將那力量鎮壓住。

　　石松濤目光中流露出愕然之色，感受著自己體內肆虐的力量，口中鮮血狂噴！

　　他全身上下都在一起顫抖，每一塊骨頭，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穴竅，全部彷彿山洪暴發一樣。

　　燕趙歌和徐飛，只是站在一旁，還沒有靠近，就感覺無窮無盡的劍意，在石松濤體內產生。

　　彷彿在這一刻，石松濤整個人都由劍氣和劍意構成。

　　無盡劍意從石松濤體內向外飛射，連綿不絕。

　　石松濤全身上下每一個汗毛孔都在向外滲血，彷彿要一起噴射，整個人碎裂，化作無窮血劍，爆裂開來。

　　那磅礴浩渺的劍意，彷彿蒼穹般高遠無垠，又彷彿大地般厚重雄渾。

　　一劍之下，彷彿就是一重天地。

　　只不過此刻，卻是要將石松濤的身軀，化為一片血肉天地。

　　而這劍意，目標直指石鐵！

　　強大浩瀚的力量，讓燕趙歌和徐飛都無法靠近。

　　但這劍意，他們絕不陌生。

　　廣乘三大絕技之一，無垠天劍！

　　昔年摩天客展西樓所創立，與廣乘天掌和無量天刀並列的絕學！

　　只是此刻，它的目標，卻是廣乘武者！

　　石鐵雙目光華閃動，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呈現金剛之象，同理璀璨透明如琉璃。

　　強大的武道拳意被他運轉到了極致，鎮壓石松濤體內突然爆發出來的力量。

　　可惜，這力量從石松濤體內發出，首先摧毀的便是石松濤的身軀。

　　石鐵一咬牙，雙掌一分，形成一股扭曲的吸力，不再完全鎮壓，而是一邊鎮壓一邊導引。

　　恐怖的劍意，凝結成一道有形劍光，如同沒有盡頭的匹煉，衝出石松濤的身軀，目標直指石鐵！

　　石鐵面目堅毅如磐石，他身上的上品靈兵玄光神鎧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卻卸了下來。

　　玄光神鎧化作一道黑光，籠罩石松濤的身體，要暫時鎮住他瀕臨破碎的身軀。

　　但就在這時，恢宏明亮的劍光中，有詭異金光閃現，絲絲縷縷。

　　條條金光遊蕩間，竟然纏住了玄光神鎧，將之阻了一瞬間。

　　而那恢宏劍光，筆直打在石鐵的胸腹要害上！

　　石鐵身上，爆發出強光，不停閃耀。

　　但那劍光，卻也彷彿無窮無盡一般，不斷轟擊石鐵的身軀。

　　石鐵斷喝一聲，一拳猛地砸下，將那劍光打碎。

　　燕趙歌和徐飛看去，就見石鐵胸腹上沒有流血，但是卻破碎凹陷下去一個大坑，條條裂紋密密麻麻。

　　那如金剛般不壞不滅的意境，此刻也黯淡不少。

　　石鐵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彷彿完全感受不到痛苦。

　　他看向石松濤，目光中難以抑制的流露出幾許悲色。

　　雖然及時導引劍意攻擊自己，更意圖以玄光神鎧護住石松濤的身軀，但劍意原先自石松濤體內而發，不管傷不傷到石鐵，石松濤都首先要挨這一劍。

　　而這一劍，不是石松濤能承受的。

　　對方在石松濤體內埋藏一道劍意的同時，也暗設其他機關。

　　奇花蟄龍眠的萃取精華，舉世罕有，專門克制打造玄光神鎧的主材料玄光神鐵。

　　雖然石鐵當機立斷，全力以赴，石松濤仍然受到重創。

　　石松濤張嘴，血沫不停從口中湧出，他卻不甚在意，呵呵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方師叔竟然在我體內埋下了一道劍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他看著石鐵：「呵呵，看來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只有你的拳意才會激發出這道劍意，畢竟你修練金剛身，拳意與他人不同，普天之下獨一份兒……」

　　「那金光，是蟄龍眠吧？也是專門對付你身上玄光神鎧用的……」

　　石鐵一隻手摀住自己胸腹間的傷口，另一隻手身處，拳意鎮住石松濤的身軀，使之不至於破碎。

　　他深吸一口氣，首先轉頭看向燕趙歌和徐飛，沉聲說道：「立刻以最快速度傳訊回宗門，匯報內奸，也就是絕淵之主的身份。」

　　石鐵一字一頓說道：「絕淵之主，不是方師弟，而是辛東平辛師叔！」

　　燕趙歌和徐飛都眉毛一揚，石松濤目光中則流露出錯愕之色。

　　「聽了松濤的話，再挨了這一劍，我才能確定這件事。」石鐵徐徐搖頭，看向石松濤：「你被人誤導了。」

　　石松濤抬眼與石鐵對視，良久後淡淡說道：「你永遠都是先公後私呢。」

　　「你為什麼不覺得，是我知道真相，但是故意不說，是我在誤導欺騙你們？」

　　「你執掌宗門刑罰，廣乘上下所有大刑，你都通曉，刑訊是你的專長，但你還沒有動手呢，憑什麼判斷我沒有騙你們，被誤導的那個人是我？」

　　石鐵平靜的說道：「我能看出來的。」

　　石松濤沉默不語，半晌後說道：「方師叔是不是淵主，對我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他轉頭看向盛放自己妻兒身軀的兩具水晶棺：「對我而言，重要的是她們。」

　　石松濤看向第三具水晶棺，嘆息一聲：「墮魔死後化為虛無，我死後也陪不了她們。」

　　雖然有石鐵的拳意鎮壓，但石松濤本就已經崩潰的身軀，這一刻終於開始徹底破碎。

　　他神情淡然，對此似乎並不介意，只是看向妻兒的目光中，留有無盡眷戀。

　　燕趙歌突然問道：「石師兄，你心中最恨的，究竟是大師伯當初選擇宗門責任而放棄個人親情，還是你自己無法保護妻兒的無力？」

　　石松濤漠然說道：「都不重要了……」

　　餘音裊裊，消散在空氣中。

　　石鐵定定的看著石松濤的身形破碎。

　　整個人彷彿雕像一樣凝立。

284.藏經樓不僅僅有世外高人

　　隨著死亡，石松濤的身體，化作黑煙，消失不見。

　　石鐵閉上雙眼，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但很快，他重新睜開眼睛，雖然胸腹間的傷口仍然存在，但身形重新變得偉岸不屈。

　　石鐵轉頭看向燕趙歌和徐飛，燕趙歌言道：「我讓阿虎通知山門那邊了。」

　　「連湖郡的魔域大陣已經被處理，我們也趕回山門，路上邊走邊說。」石鐵手一抬，氣流將燕趙歌和徐飛一同捲起，向上飛去：「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那三副水晶棺，已經被燕趙歌重新收回石松濤的縮影囊中，然後交給石鐵，石鐵默默收下。

　　交代了趕來負責善後的其他廣乘武者，把阿虎和盼盼也一起捎上，石鐵足踏虛空，向山門疾馳而去。

　　燕趙歌等人都憂慮的看著石鐵身上的傷口。

　　那傷勢並不輕，更重要的是，石鐵修練金剛身法門，通體無暇無漏，攻防一體，實力強大。

　　但是，一旦出現了破損，金剛身便有了漏洞，會使得石鐵的實力下降不少，不僅僅是單純傷勢影響。

　　有些武者負傷，可以強壓傷勢，雖然有副作用，但短時間內不影響實力發揮。

　　而石鐵此刻，卻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影響。

　　接下來同人交手，更是會不斷加重傷勢。

　　石鐵本人則神色平靜，堅毅的如同岩石，似乎不受分毫影響。

　　他一邊趕路，一邊說道：「有些事你們知道。而有些事，你們不知道。」

　　「九幽的存在。古已有之。但其中很多東西，大家都不瞭解，出於對九幽的忌憚，大家對地獄的探索都是保守而戒備的，進展非常緩慢。」

　　「方師弟比其他人走得更深，其中一些隱秘。確實是他最先觸及。」

　　「但他很快就察覺了九幽對人心神的動搖和蠱惑，所以及時懸崖勒馬，放棄繼續深入。」

　　燕趙歌聞言，目光一閃：「二師伯。從最一開始。就是激進派！」

　　徐飛也深吸一口氣，直視石鐵：「而且，是比您，比燕師叔都還要激進的思想，甚至是整個廣乘山上下對外作風最激進強硬的人。幾乎到了不擇手段的程度！」

　　石鐵點頭：「方師弟也確實動過心思，要在大日聖宗的地盤上，引導九幽降臨。」

　　「表現出穩健派的模樣，是為了虛實相間，一方面給他的計劃作掩護，一方面給外界呈現出一種他和燕師弟處處對立，連思路作風都迥異的假象，讓他和燕師弟之間的競爭，從外界看來，矛盾更加尖銳。」

　　「但他很快發現，那其實是九幽在影響他的心神，意圖讓他成為九幽的引路人。」

　　石鐵徐徐說道：「方師弟非常人，在發現自己被九幽漸漸引上歧途後，他以絕強意志克制自己，及時終止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抽身退出泥潭。」

　　「表面上，方師弟作風開始轉變，由穩健轉向激進，其實是他終於表現自己的真實看法罷了，只不過為了避免轉變過於突兀，所以是循序漸進的。」

　　石鐵看向燕趙歌、徐飛：「此事，你們不知情很正常，因為全廣乘山上下，除了方師弟本人以外，只有師父，我還有燕師弟三人知道。」

　　一方面，事情知道的人多了，便可能有人為九幽所誘。

　　另一方面，也是保護方准的名譽，畢竟不是多麼光彩的事情。

　　石鐵言道：「在最初剛剛知道絕淵存在的時候，師父和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方師弟，並對他展開不止一次的審查。」

　　「審查的結果，方師弟並沒有重新走那條老路，絕淵的誕生，應該與他無關。」

　　石鐵的聲音有些低沉：「方師弟雖然及時收手，但有人卻撿起了他之前的東西，走上了這條路。」

　　燕趙歌徐徐說道：「師祖和老爹不可能是淵主，否則不用這麼麻煩，廣乘山就毀了。」

　　「大師伯你顯然也不是，二師伯也多半不可能，有了先前的經歷，縱使他自己迷途知返，你們三位也會重點關注他，讓他不至於重蹈覆轍。」

　　「於是排除二師伯技高一籌將你們全都瞞過去的可能，那就只剩一個人了。」

　　燕趙歌目光一寒：「無垠天劍上有那麼高深的造詣，普天之下就兩個人，一個是二師伯，一個是辛東平！」

　　石鐵言道：「方師弟確實有可能陽奉陰違，將我們都瞞過去。」

　　「所以在沒有切實證據之前，誰也無法肯定，淵主到底是誰，也有可能並非我廣乘山中人。」

　　「但今天挨了這一劍，我可以確定，不是方師弟，那麼，便只會是辛師叔了。」

　　石鐵目光嚴肅：「或許是辛師叔無意中發現了方師弟之前的研究，然後繼續深入，又或許是辛師叔自己摸索出來的，但他終究將這條路走了下去，創建了絕淵。」

　　「更要讓九幽降臨八極大世界，以至於有了現在的風風雨雨。」

　　石鐵視線朝著遠方廣乘山的方向看去，目光近乎凝固。

　　徐飛眉頭緊鎖：「辛長老在石師兄體內埋藏劍意暗算您，並不懼您識破他的身份。」

　　「如此說來，我們的示警，恐怕已經晚了，在我們到達連湖郡，開始處理魔域大陣，遇上石師兄的時候，辛長老在山門那邊恐怕就也已經開始動手了！」

　　正說著，一行人走在半路，便接到自山門傳來的緊急消息。

　　消息有些含糊不明，但卻讓所有人提起心來。

　　後山坎水峰下鎖天峽，發生異變！

　　有魔氣界域，以鎖天峽為中心，向廣乘山周圍擴張！

　　眾人面面相覷，燕趙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辛東平雖然素來掩飾的很好，但大師伯你們對他該不會一點戒備都沒有吧？」

　　過度的監視戒備和不信任，本身沒反的人都可能給逼反了，廣乘山自然不會採取這種方式。

　　但似辛東平和方准這樣的明顯值得擔心的人，對他們的觀察也非其他人可比。

　　石鐵全力飛馳，目光一瞬不轉的凝視著廣乘山方向：「雖然有戒備，但此刻正值多事之秋。」

　　「尤其方師弟現在也下落不明，本門強者，捉襟見肘。」

　　「師父閉關，這次恐怕更多要看燕師弟了。」

　　燕趙歌也看著廣乘山方向，眉頭蹙起：「誰說藏經樓裡的都是世外高人，鎮山之寶了？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東西啊……」

285.原形畢露

　　當燕狄和魔聖袁天，一起抵達廣乘山上方的異域空間裡時，廣乘山守護大陣頓時被激發。

　　以廣乘山主峰乾天峰為中心，一道道陣紋恍若長虹經天一樣，在廣乘山周圍亮起，共同構成一個幅員遼闊的巨大陣法。

　　這陣法不斷向著遠方延伸，遙遙看不見盡頭。

　　乾天峰正上方，虛空微微晃動了一下，呈現出一個近乎透明的巨大正方形，方圓不知幾許，比整個廣乘山都還要巨大千百倍，充斥天空。

　　一瞬間的顯現之後，這正方形又重新徹底歸於透明，讓人肉眼無法發現。

　　乾天峰頂，兩個老者一起仰望天空，以他們的修為，倒是能看出其中究竟。

　　這兩人，正是廣乘山的兩大宿老，太上長老張昆，和經樓武庫首座長老辛東平。

　　廣乘山為世人所知的，除了老掌門元正峰之外的三位超凡大宗師，另外一位太上長老何長老在為元正峰守關護法以外，其他兩人，都在此地了。

　　張長老注視著天空，喃喃自語：「果真是魔聖袁天！燕狄竟然將他從外界挪移到太清大陣之中，先不說他是如何做到的，這也太冒險了，將一個聖境敵人帶入本門腹心之地，這是要不死不休啊！」

　　辛東平同樣看著天空，沒有說話。

　　燕趙歌、燕狄父子能將魔聖袁天挪移回廣乘山，也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燕狄回山，比他預期，要早出太多。

　　不過，燕狄自己回來不算，還將魔聖袁天一起帶了回來。他仍然是被袁天牽制住，分身乏術。

　　辛東平思索著。腳下輕點。觸動營造出那方異域空間的太清大陣。

　　在他和張長老面前，頓時呈現出一副光影幻境，幻境中乃是異域空間裡的景象。

　　然後，兩人就赫然發現，太清袍加身的燕狄，刀意縱橫。睥睨蒼生，竟將武聖之境的袁天壓在下風！

　　此刻再佔據太清大陣地利，燕狄實力進一步暴漲！

　　即便為了防備其他外敵，燕狄沒有徹底引動全部大陣力量。更多是穩固異域空間。將袁天困在裡面。

　　但饒是如此，他手中天刀龍衎縱橫之間，也打得袁天節節敗退。

　　堂堂魔聖，狼狽不堪！

　　自袁天登臨聖境以來，何曾似現在這般倉惶？

　　張長老深吸一口氣：「如果能在較短時間內鼎定乾坤。能將魔聖這個大患斬殺於此，未嘗不可。」

　　辛東平看著這一幕，良久之後說道：「是這樣沒錯，不過，這個時間，越短越好，拖得越久，則變數越多。」

　　話音未落，兩人腳下的廣乘山，彷彿突然震動一下。

　　張長老雪白雙眉擰成一團，看向後山坎水峰方向：「……是鎖天峽那邊？」

　　坎水峰方向，傳來陣陣地動山搖似的震動，連帶著整個廣乘山彷彿都一起搖晃起來。

　　「有宮師弟坐鎮鎖天峽，鎖天峽為什麼會突然發生異變？」張長老注視著坎水峰。

　　一旁的辛東平，面色沉靜：「不管是什麼原因，總是需要盡快解決才是。」

　　「方准下落不明，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幹什麼去了。」辛東平言道：「雖然現在還不好下結論，但有些事情，也該有個心理準備。」

　　他看向張長老：「包括宮師弟在內，其他人都不是方准對手，我們當中一人，過去看看吧，另一人留在這裡，為燕狄押陣。」

　　張長老認真的看向辛東平，辛東平目光靜謐無波，猶如止水，同往常一樣，不見絲毫變化。

　　因為九幽和絕淵的關係，廣乘山頂尖強者中，排除老掌門元正峰不算，最不讓人放心的便是辛東平和方准。

　　張長老和辛東平同門多年，雖然不願意懷疑這位師兄，但心中並非毫無芥蒂。

　　眼見辛東平一副避嫌的模樣，由著自己拿主意，張長老略一沉吟，當機立斷：「勞煩辛師兄在此坐鎮，我去看看那邊的情況。」

　　眼下畢竟還是方准嫌疑最大，時間緊迫，人手有限，張長老還是決定相信辛東平。

　　不過他也留個心眼。

　　放任辛東平自由活動，沒人制約，別的不提，若是辛東平真有問題，到了後山，溜去元正峰閉關之地，那裡護法的何長老獨自一人，抵擋不易。

　　留辛東平在乾天峰這裡看似總攬全局，但只要守山的太清大陣始終控制在燕狄手中，就不會有大礙。

　　自己去了後山，辛東平若是去後山作亂，自己也能聯手何長老嘗試阻止。

　　對張長老的心思，辛東平似乎並不在意，聞言點頭：「好，你速去速回。」

　　看著張長老離去的背影，辛東平神色和緩，重新轉頭看向天穹之上。

　　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廣乘山，目光稍微波動一下。

　　半晌，辛東平搖頭失笑，視線轉向後山坎水峰方向。

　　在那裡，突然有衝霄劍意湧現，同時還要天穹翻覆的強大掌意出現，雙方對撞在一起，驚天動地。

　　辛東平見狀，微微點頭，再不停留，身形向上升起，足踏虛空，一步步向天空中走去。

　　他一邊走著，一邊伸手在虛空中劃下一個又一個圖紋。

　　萬千圖紋，鐫刻在虛空當中，熠熠生輝，漸漸也連成陣勢，昭顯驚人的意境氣息。

　　這萬千圖紋所化之陣勢，漸漸融入廣乘山守山的太清大陣裡。

　　太清大陣的核心處，頓時開始扭曲晃動。

　　辛東平靜靜看著這一幕，他身形一震，周身穴竅開闔間，真元所化一個又一個靈符從中飛出，難以計數。

　　這些靈符化作一個又一個符陣，然後符陣絡合，變成一座籠罩辛東平全身，似高塔又似祭壇的存在。

　　最後，在那祭壇頂上，光影閃動，一個高大的巨人出現，頂天立地！

　　辛東平本人伸出雙手，那光影巨人也是相同動作，向前伸手，然後左右用力一分！

　　太清大陣震盪一下，陣法中現出一道門戶。

　　天空中，那透明的龐大正方形再次顯現。

　　異域空間的通道，向辛東平敞開！

　　卻不是燕狄為辛東平開門，要他進來幫忙，而是辛東平自己打開了通道。

　　辛東平大踏步的走進去，在這行進過程中，他不停書寫道道符印圖紋，然後引聚陣法之力加持在自己身上。

　　除了他本人的陣法，連廣乘山的太清大陣，力量都不斷被他引聚！

　　異域空間中，燕狄一刀劈退袁天，轉頭看向辛東平。

　　燕狄可以清楚感覺到，對方正在逐漸剝奪太清大陣的控制權！

　　辛東平淡然說道：「在武庫經樓苦熬這麼多年，辛苦準備這麼多年，終歸有些成果的。」

286.大宗師裡我無敵

　　燕狄微微蹙眉，感受太清大陣的變化，可以感覺到，陣法控制權，赫然正在向辛東平轉移。

　　辛東平看著燕狄，神色有些玩味：「老夫一直在等元正峰閉關衝擊武聖，如今終於等到了。」

　　「燕狄，你知道嗎？不僅僅是元正峰，從你剛入門的時候開始，老夫同樣注意到你的不凡，這些年來也證明了老夫和元正峰的眼光。」

　　「只不過，時至今日，老夫發現，從前仍然是小看了你。」

　　辛東平說道：「正是因為你的存在，元正峰才敢放心的去衝擊武聖之境，他知道，哪怕他隕落了，廣乘山也仍然後繼有人。」

　　「但也正是這樣，元正峰閉關，老夫等待的機會也終於到了。」

　　他伸出雙手，左右手掌中各有一個玄奧複雜的符紋，光輝閃動間，引聚太清大陣之力，源源不斷加持在他身上。

　　辛東平的氣勢，也越發高漲。

　　「你來得太晚了。」袁天抖動手中長鞭，化作翻天巨龍，在異域空間中穿梭，攻向燕狄。

　　辛東平言道：「魔聖稍安勿躁，走得穩比走得快更重要，答應你的東西和事情，一樣都不會少，盡可以放心。」

　　燕狄揮刀劈開袁天的長鞭後，視線注視辛東平：「辛師叔，本門的內奸，是你？那傳聞中的絕淵之主，也是你？」

　　他左右雙眼中。各有一個古樸玄奧的印記亮起，在眼瞳中熠熠生輝。

　　太清大陣劇烈扭動。被兩個意志拉扯。彷彿隨時可能撕裂開來。

　　燕狄和辛東平二人，針對太清大陣的控制權，展開激烈的爭奪。

　　而魔聖袁天，這時也一反先前的萎靡姿態，強勢向著燕狄攻了上來。

　　對上燕狄的無量天刀，袁天正面硬拚頗為不智。

　　但此刻。太清大陣的易手，將很可能決定戰局結果。

　　袁天這時哪怕拼著自己吃些虧，也要先助辛東平奪得大陣控制權。

　　雖然有太清袍加身，但燕狄一邊同袁天交手。一邊還要和辛東平爭奪大陣。先前的優勢頓時不再，局面陷入僵持。

　　辛東平並不著急，只是靜下心來溝通陣法，不緊不慢的說道：「老夫說自己不是絕淵之主，燕狄你信嗎？方准。你覺得是老夫的同夥嗎？」

　　對燕狄而言，失去大陣支撐，時間拖延下去，局勢可能會漸漸轉向不利。

　　但燕狄此刻沉著冷靜，面不改色：「見到你，我就知道二師兄沒問題。」

　　「你是撿起了二師兄當年放下的東西，最終走上現在的道路？」

　　辛東平嘖嘖讚歎：「必須承認，你，石鐵，方准，你們三人不愧廣乘三英之名，老夫這輩子只服元正峰一件事，就是收徒弟的本事。」

　　「石鐵是基石，你和方准是棟樑，你還很可能是決定建築最終高度的房頂。」

　　「方准雖然在武道天賦實力上不如你，但也是曠世奇才，膽大心細，敢想敢幹。」

　　「所有人都對九幽和地獄望而卻步，蹣跚向前，他卻敢一路深入，觸及探索其他人眼中禁忌的領域。」

　　辛東平嘆息著說道：「更關鍵的是，他的探索，有實實在在的成果，老夫今日的許多發現，都是建立在他之前研究的基礎上。」

　　燕狄一刀劈出，斬天裂地，將袁天真元所化之胡思而烏雲斬滅。

　　他淡淡說道：「二師兄更值得人敬佩的是他堅定的意志，敢於否定自己，能夠懸崖勒馬，守住底線，知道什麼事能大膽去幹，什麼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幹。」

　　辛東平悠然說道：「但這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才是絕淵真正的創始人。」

　　「為什麼九幽和絕淵對本門的侵蝕最嚴重？因為絕淵的根源就在這裡啊。」

　　辛東平低頭看著下方，目光彷彿穿越虛空，看著腳下的廣乘山，慨嘆著說道：「曾經最大的願景，就是成為這裡的主人，現在想想，卻無關緊要了，九幽降臨，老夫能得到更多，毀了這裡又何妨？」

　　他抬頭重新看向燕狄，突然笑了起來：「如果老夫今天不能成功，那麼絕淵之主乃是廣乘中人，絕淵發源自廣乘的消息，也會傳遍天下。」

　　「大日聖宗的黃光烈出關後，想必會很樂意聽到這個消息，想來這會成為他對廣乘動手的最好理由。」

　　辛東平籌謀多年，對太清大陣的瞭解比燕狄還要深刻，此刻出手，太清大陣的控制權頓時被其掌握大半。

　　眼見陣法的局勢已經被自己掌控，辛東平悍然出手！

　　一道似縹緲似沉重的劍光，向著燕狄斬去，劍光半清半濁，彷彿天地一體！

　　燕狄目泛寒光。

　　他猛然張開雙臂，身上的太清袍暫時從身上除下！

　　太清袍抖動之間，突然化作漫天光幕，將魔聖袁天禁錮於一隅。

　　這只能維持很短時間，但對於燕狄來說，已經足夠。

　　他身周無數靈符飛舞，共同築就符陣天壇，恢宏浩渺，仿若居於九天之上。

　　燕狄的聲音在天壇上響起：「黃光烈要不管不顧的硬來，也不需要藉口，本門太弱擋不住他，就是唯一的理由。」

　　「對於大日聖宗和天雷殿以外的天下人，將你和魔聖全部斬殺於此，則足夠份量交代！」

　　無盡光芒閃動間，一個巨大的身影在燕狄的符陣天壇上漸漸站起！

　　之前還覺得燕狄口氣過大的辛東平和袁天二人，瞳孔猛然收縮：「融元成相，你在此刻踏入超凡？！」

　　燕狄不答，唯有天壇上的巨人，手掌一伸，天刀龍衎的大小也狂漲，化為一柄真正的開天巨刀，落入其掌中。

　　巨人揮刀，與辛東平的無垠天劍，激烈碰撞！

　　袁天被太清袍暫時困住，脫身不得，就見燕狄一步邁出，到了辛東平面前！

　　「我在元符後期的時候，武聖之下，有兩人，沒有十足把握勝過，其中一個便是你，辛東平。」燕狄身軀與自己的無量天相結合，瞬間來到辛東平的無垠天相身前：「但現在……」

　　他一步踏入超凡，對太清大陣的控制力也隨之提升，辛東平頓時感覺自己攫取大陣的腳步被遏制。

　　老者面沉如水，武道真意所化之無垠天相，手掌中也多一柄長劍，仿若天柱般的劍光，迎擊燕狄。

　　現在對太清大陣的控制，多多少少，仍然是他佔優勢。

　　但刀劍相交的結果，他和無垠天相赫然敗退！

　　龐大的光輝巨人，持劍右臂，直接碎裂開來！

　　「師父尚未成聖出關，這麼說有些不敬……」燕狄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入了超凡，大宗師裡，我無敵。」

287.全部留下

　　燕狄一刀橫空，讓辛東平難越雷池一步！

　　另外一邊，魔聖袁天長嘯聲，要衝破太清袍的封堵。

　　但燕狄速度比他更快，自己的無量天相壓制辛東平的無垠天相之後，一掌向辛東平本人打去！

　　辛東平眉頭緊蹙，但只能無奈抬手還擊。

　　廣乘兩大頂尖強者，一模一樣的兜率掌，在空中碰撞，演化無邊赤紫火海，充斥異域空間。

　　辛東平踉蹌後退，掌心處的玄奧符紋，頓時黯淡下去！

　　燕狄一聲長嘯，雙瞳之中兩個符紋更加耀眼。

　　廣乘守山大陣，太清大陣的控制權，一下子被燕狄奪回大半！

　　將廣乘山上一代雙壁之一的辛東平打得節節敗退，燕狄並未失去冷靜，沒有一味冒進。

　　那邊太清袍暫時脫離他的身體，只能困住袁天一時，眼看袁天就要脫困反制太清袍。

　　燕狄在遏制辛東平攫取太清大陣的動作後，身形立刻後退，再一刀將袁天逼退。

　　他雙臂再次張開，太清袍所化之光幕重現顯化袍服模樣，籠罩在他身上。

　　此刻的燕狄，太清袍加身，武道刀意越發恢宏霸道，縱橫睥睨。

　　太清大陣的力量也源源不斷加持在他的身上。

　　一時間，辛東平和袁天只感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對手，幾乎就是一個正牌武聖，手持聖兵。

　　袁天瞳孔微微收縮，看了燕狄與辛東平的交手，他隱約感覺，便是沒有太清袍和太清大陣，燕狄踏足超凡之後。自己以武聖之尊，也感到棘手。

　　勝負如何不提。至少。自己沒有把握能將之殺死。

　　而現在燕狄太清袍加身，更重奪大陣大半控制權，他氣勢滔天，以一敵二，尤佔上風，打得袁天、辛東平兩大強者抬不起頭來！

　　沒入聖境的辛東平。更是險象環生！

　　袁天見狀，心中甚至不由得萌生退意。

　　有些東西，他想要，可是再重要。也要有命享受。

　　雖然心中不願承認。但袁天發現，任由眼前局勢發展下去，他竟然真的有隕落在這廣乘山的可能。

　　隕落在一個大宗師對手的刀下！

　　但此刻他欲退，燕狄卻決心將他永遠留在廣乘山。

　　太清大陣所營造的異域空間，天地間全部亮起耀眼陣紋。形容牢籠，將這方界域鎖死，不容袁天和辛東平闖出去。

　　袁天欲要破陣，燕狄斬天裂地的霸道刀意，便狂湧而至，讓他不得不先顧眼前。

　　辛東平面沉如水，他的情況，比起袁天，還要更加危險。

　　一面狼狽應對燕狄的攻勢，辛東平一邊嘗試重新溝通太清大陣，奪取大陣控制權。

　　但此刻燕狄穩佔上風，更攻勢如潮，讓辛東平感到難以為繼。

　　虛空中的異域空間裡，一時間打得天地變色。

　　大地上，廣乘山中，一時間也有風起雲湧之象。

　　隨著辛東平踏入異域空間奪取陣法控制權，在廣乘山周圍，潛伏的暗潮，同一時間洶湧爆發出來。

　　禍起蕭牆，一些廣乘武者愕然發現，自己身邊的同伴，突然變成奪命兇徒，向自己的要害施加致命一擊。

　　經過廣乘山多次內部審查清洗，已經將潛伏的絕淵武者清理大半，但仍有漏網之魚，在此刻悍然發動。

　　內亂的同時，外敵也悄然而至。

　　在辛東平等人接引下，相當數量的絕淵武者，潛行至廣乘山附近，於這一刻發起攻擊。

　　為首者，大多是黑魘山餘裔！

　　連並沒有投身絕淵的黑魘山武者，這次也有人加入進來。

　　他們等待這一天，已經不知多少年。

　　廣乘山現如今雖然人手不足，雖然有內奸干擾，但在傅恩書等頂尖強者帶領下，仍然有條不紊迎擊來犯之敵。

　　後山，坎水峰下，鎖天峽外。

　　張長老臉色鐵青看著自己面前的恢宏劍意。

　　這劍意平時隱而不發，竟然和太清大陣融為一體，事實上卻將鎖天峽封閉在此，斷了內外聯繫。

　　張長老可以分辨出，這是與自己同門多年的辛東平所為。

　　無量天掌掌意催動到極致，張長老強行破開眼前為劍意封閉的空間。

　　劍意封印破損的同時，張長老可以感覺到，裡面有人正在交手！

　　感受到他的到來，交手的其中一方人馬，向另一個方向遠遁退走。

　　其氣息和拳意，張長老也極為熟悉，臉色不由更加難看：「……王師兄！」

　　那領頭的元符後期大宗師，分明是此前因為心中魔念叢生，身份暴露，而被囚禁在鎖天峽中的王長老！

　　除此以外，還有其他許多囚禁在鎖天峽裡的重犯，也都一起脫困。

　　張長老臉色難看，欲要追趕，但很快就察覺，在鎖天峽這裡，竟然生出恐怖的九幽氣息。

　　大量魔氣散逸，使得本就陰森恐怖的鎖天峽，更是形同鬼域。

　　一座魔域大陣，已然成型。

　　大陣中，還有兩人存在，則是方才交手雙方中的另一派人馬。

　　張長老看去，正是方准和鎖天峽首座宮長老。

　　宮長老形容萎靡，有傷在身。

　　方准神色沉著冷靜，用心鎮壓魔域大陣，遏制九幽降臨。

　　「辛東平是內奸！」宮長老嘶聲說道：「他突襲鎖天峽，意圖誘我也一起投身九幽與絕淵，幸虧方准趕到，否則我已經遭了他的毒手。」

　　方准看向張長老：「張師叔，辛師叔沒有留下來對付我們，而是交給王師伯他們，他自己只以劍意封山作為掩飾，急急抽身離開，當有更大圖謀。」

　　「觀其憑藉劍意同本門太清大陣交融的手段，辛師叔對太清大陣的熟稔遠超我們認知，他很可能嘗試奪取大陣控制權，如此一來方可對抗燕師弟與太清袍！」

　　張長老點頭：「不錯。」

　　他一掌落下，協助方准和宮長老。

　　方准言道：「魔域大陣，我來鎮壓，張師叔去尋辛師叔吧，太清袍和太清大陣是根本。」

　　宮長老恨恨說道：「老夫去追擊王師兄他們，防止他們在山上作亂。」

　　時間緊迫，張長老看了方准一眼，當機立斷：「交給你了。」

　　說罷，他和宮長老一起衝出後山。

　　此刻絕淵武者已經攻上山來，其中更有元符後期大宗師出手，破壞力驚人。

　　張長老怒喝一聲，顯化自己的武道法相，龐大的廣乘天相震懾四方，頓時將絕淵武者的滔天氣焰壓了下去。

　　異域空間中，燕狄大發神威。

　　廣乘山上，一眾廣乘武者也反守為攻。

　　後山，方准鎮壓魔域大陣。

　　一時間，廣乘山有轉危為安之象。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其他地方的暗流，開始湧動！

　　火域，大日聖宗統御的大地上，此刻正有眾多強者聚集！

288.大日聖宗動手

　　廣乘山山門處爆發大戰，更有魔氣衝霄，混亂的局面，很快引起各方關注。

　　天中洲以外的廣乘強者，有心回援山門，但是外界形勢，在此時也變得緊張起來。

　　巨大的壓力迫使他們無法離開原地，回援廣乘山。

　　尤其是正對著火域的天南洲。

　　火域同天域交界處，有大量大日聖宗頂尖強者現身，雖然沒有踏足天域，但是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以大日聖宗太上長老潘伯泰，和大日七子之首普照君為首的一眾大日聖宗強者，盡皆抵達，對天域虎視眈眈。

　　潘伯泰冷冷問道：「黃師兄什麼時候出關？」

　　普照君言道：「就在近日，就在這一兩天的時間裡。」

　　潘伯泰點點頭，視線望著廣乘山方向：「現在其實已經可以出手了。」

　　普照君神色平靜：「潘師叔勿急，現在出手，沒有足夠把握將廣乘和絕淵一起掃乾淨，萬一九幽降臨，我聖宗處理起來同樣棘手，濁浪閣也會有異議，甚至可能連畫聖墨老人也被驚動。」

　　「而且直接動手的話，會為碧海城、蒼茫山所阻，稍微等一等，東海上已經不太平起來，等碧海城和濁浪閣被炎魔牽扯了精力，我們即可行一擊必殺。」

　　「那個時候，廣乘和絕淵之間，也該鬥得兩敗俱傷了。」

　　普照君說道：「元正峰閉關了，廣乘山這一關不好過。」

　　潘伯泰雖然神色冰冷，目光中蘊含怒火與恨意，但說話仍然不失冷靜：「絕淵有大動作，連魔聖袁天都摻乎進來。可是廣乘山多年基業，也不是說亂就亂的。袁天想有作為。先過太清袍那一關。」

　　「我們不出手，除非絕淵有辦法解決廣乘的太清大陣，否則廣乘多半能渡過這一劫。」

　　聽了潘伯泰所言，普照君突然一笑：「對於廣乘山的太清大陣，我們聖宗也預備了些東西的。」

　　「雖然是等在這裡備戰，伺機而動。但機會要靠自己爭取，不一定非要等出來。」

　　他目光悠然，轉身看去，那裡一座陣法。正在靜靜運轉。

　　潘伯泰的視線同樣落在那陣法上：「不直接攻擊。僅靠此陣，可動搖不了廣乘山的太清大陣。」

　　普照君向陣法走去，步入其中：「自然不單單如此。」

　　他手掌一番，光芒閃動間，一邊通體純金。上有流火滾動的長弓出現在手中。

　　正是大日聖宗聞名遐邇的上品靈兵，射日弓。

　　普照君拉了拉弓弦，然後又取出一樣東西。

　　並非羽箭，而是類似於彈丸般的存在，看上去給人以極為詭異的感覺。

　　在射日弓光芒映照下，體積顯得很渺小，彷彿太陽黑子一樣，但是仔細看去，卻又感覺極為沉重，彷彿蘊含了比射日弓還強大的力量。

　　潘伯泰見狀，白眉聳起：「反日子？這東西不是絕跡了嗎，上次出現是足足六百年前了。」

　　普照君笑了笑：「要不然怎麼說，機會要靠自己爭取呢。」

　　一邊說著，他將那小小的黑色彈丸，扣在射日弓弓弦上，然後張弓！

　　瞄準方向並非天域，而是對準腳下的陣法。

　　普照君身上陽光閃耀，八輪金色大日昇起，閃動光芒，散發無窮熱量。

　　道道靈符自他身體周圍湧現，然後化作一道道符陣，接著絡合疊加成一座似高塔似法壇的存在，將他籠罩。

　　普照君自身武道真意，同上品靈兵射日弓合一，然後共同加持在那枚黑色彈丸上。

　　名為反陽子的黑色彈丸，並沒有發光，色澤越發黯淡，力量感也越發沉重。

　　普照君猛然鬆開弓箭，反陽子化作一道烏光，直貫腳下地面，衝入法陣中，然後便消失不見。

　　有那麼一瞬間，普照君腳下的陣法轟然運轉，前所未有的猛烈，給人以狂暴的感覺。

　　下一瞬間，陣法又重新變得雲淡風輕，彷彿之前一切，全是假象幻覺。

　　但普照君和潘伯泰的臉上，都露出滿意的微笑，看向廣乘山和天域，冷笑不語。

　　同一時間，大日聖宗山門所在，普照峰上。

　　大日聖宗當代宗主黃旭，盤膝坐在山頂，膝頭橫放著一把金色長尺，長尺上有九輪太陽圖紋，彷彿在燃燒一般。

　　黃旭身後，站著一個人，卻是大日七子之一的暮光君。

　　只是此刻的暮光君，神情黯然萎靡。

　　「說起來，你栽贓到碧海城陳老頭身上，是個不錯的結果，但你能瞞過外人，卻瞞不過聖宗。」黃旭淡然說道：「破曉因為墮魔的緣故，沒有留下屍身，所以你說你斬殺了破曉，別人也就信了。」

　　「可惜你運氣不好，有別的人看見，是碧海城的陳老頭殺了破曉。」

　　「但最後的結果，陳老頭失蹤，擔起了絕淵內奸的嫌疑，而你則回報，是你殺了破曉。」

　　黃旭沒有轉頭，只是淡然說道：「你覺得我聽說消息之後，會怎麼想？」

　　雖然黃旭沒有什麼動作，但他膝頭的金色長尺，卻彰顯浩瀚力量，將暮光君鎮壓得不敢輕舉妄動。

　　暮光君沉默了一下後說道：「我剛好晚到一步，來不及阻止陳老頭擊殺破曉，但當時周圍環境中，應該沒有別人，否則我不至於發現不了，除非是和我同層次，甚至更高的強者。」

　　黃旭淡然說道：「有時候，並不一定需要在附近，也能看見當時的情況。」

　　暮光君漠然：「那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黃旭言道：「坦白說，你一直是我的心腹，我本來很信任你，對於絕淵的侵蝕對象，我一直懷疑的是普照。」

　　暮光君慘笑：「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

　　「也對。」黃旭臉上突然浮現幾分笑容：「你方才說，你雖然不知道絕淵之主到底是誰，但你能確定他是廣乘山中人？」

　　暮光君哈哈大笑：「不錯，正是如此，我無需騙你，廣乘大戰該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淵主必然要親自出手，他身份已經無法保密，也不需要保密。」

　　「這對你來說是極大的好消息不是嗎？」

　　普照峰中，一間石室內，普照公子黃傑手裡托著一枚寶珠。

　　寶珠中呈現出山頂黃旭和暮光君對話的景象。

　　黃傑神色平靜的點頭：「確實是極好的消息。」

289.為八極除害

　　黃傑收起寶珠，走出石室，視線看向遠方，那裡是天域的方向。

　　片刻後，一個身影推門而入，來到黃傑面前，赫然正是唐永昊。

　　「黃師弟，聖宗要在這個時候攻打廣乘山嗎？」唐永昊神色嚴肅，認真看著黃傑。

　　黃傑似乎對唐永昊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平靜說道：「聖宗並不是要攻打廣乘，而是要清剿危害八極大世界的禍患。」

　　唐永昊皺眉看著黃傑。

　　黃傑神色淡然：「廣乘山同絕淵勾結在一起，有跡象表明，那裡事實上正是絕淵的發源地，是九幽的引路人。」

　　「九幽邪魔和炎魔大世界的炎魔一樣，都是八極大世界的敵人。」

　　「我聖宗忝為八極大世界當前的第一聖地，責無旁貸要阻止九幽的降臨，難道不是嗎？」

　　唐永昊正色說道：「廣乘山與我聖宗不和，我心中有數，雙方的爭端不是一天兩天積累下來的。」

　　「如果真的是我們兩大聖地之間的交戰，是八極大世界人族武者的內部爭鬥，我唐永昊身為大日聖宗傳人，會在第一線與廣乘傳人一決生死，絕不會有半點遲疑。」

　　「但你也說了，九幽是八極大世界共同的敵人，就算我聖宗和廣乘山之間有什麼爭端，也該是先解決九幽和絕淵之後再分高下。」

　　「絕淵在各個宗門，各個聖地，都有內奸，廣乘山現在爆發大戰。明顯是絕淵和廣乘之間正在殊死搏殺。」

　　唐永昊目光湛然盯著黃傑：「我們坐山觀虎鬥也就罷了，難道還要幫絕淵一把嗎？」

　　黃傑目光如水：「唐師兄。我方才說過了。我聖宗的目標，正是剿滅可能引領九幽降臨的人啊。」

　　「廣乘山，正是絕淵的發源地。」

　　黃傑語速平緩的說道：「現在的大戰，誰知是不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唐永昊聞言，瞳孔微微收縮。

　　黃傑繼續說道：「廣乘山頂尖強者，真要說起來的話。最容易墜向九幽的人是誰？其實正是他們的掌門，位分最尊的元正峰。」

　　「這位元老前輩，經歷過展東閣時代的盛世，也經歷過展西樓時代的蟄伏。站在廣乘山傳人的角度來看。他肩負著宗門重新崛起的重擔，可是卻又承擔這我聖宗，我祖父帶給他的恐怖壓力。」

　　「展西樓已經故去，他自己又有舊傷在身，武聖無望。壽元減損，如今一步步走向老朽，前路無光，壓力越來越大。」

　　黃傑平靜的說道：「就算他自己不貪生怕死，匡扶宗門的壓力，也會時刻壓在他肩上……」

　　唐永昊突然出言打斷了黃傑：「黃師弟，你是覺得我是傻子嗎？」

　　這種不禮貌的行為，於同門之間，幾乎從不發生在唐永昊身上。

　　但他現在看著黃傑的目光，頗為嚴厲：「到底怎麼回事，大家心知肚明，何必用這些話來愚弄我？」

　　黃傑閉口不言，安靜的看著唐永昊。

　　唐永昊注視著黃傑：「黃師弟，你天縱之才，我一向都是佩服的，外人不知道你的能力，我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聖宗高層的決策，你不僅僅有知情權，更有建言獻策的權力。」

　　「這次的事情，更是有你參與。」

　　「眼下廣乘山在抗擊絕淵，你們卻準備背後捅刀子，或許你認為這是對我聖宗最有利的決策，可以將廣乘山和絕淵一網打盡，而我的想法是迂腐和愚蠢。」

　　「好，道義什麼的咱們都先不談，我無意強迫別人都跟我一樣的想法。我只問你一句，你們自信可以掌控全局，但是，如果造成九幽降臨，怎麼辦？」

　　唐永昊正色說道：「或許九幽降臨之地是天域，但那也是八極大世界，就像炎魔大世界的通道在東海，可我們所有人都要面臨炎魔的威脅一樣。」

　　黃傑看著唐永昊，突然一笑：「唐師兄，坦白說，有時候，我覺得你是挺傻的。」

　　唐永昊看著黃傑，沒有動怒。

　　黃傑繼續說道：「不過，這次跟你傻不傻無關，而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唐永昊冷冷說道：「願聞其詳。」

　　「現在的時代，現在的情況，都和當年廣乘山展東閣、展西樓那個時候不一樣了。」黃傑抬頭仰望天空，悠悠說道：「現在我們眼前的磨難，是考驗。」

　　唐永昊愕然：「你說什麼？」

　　黃傑笑了笑，不再多言，轉而說道：「廣乘山同絕淵沆瀣一氣，引九幽降臨，我們現在努力將之剷除，挽救八極大世界，就是這麼簡單。」

　　說罷，轉身回了自己的石室。

　　唐永昊看著他的背影，目光無比複雜。

　　黃傑回到石室，就見一個中年男子已經坐在其中，他若無其事上前見禮：「師叔什麼時候到的？」

　　中年男子乃是大日七子之一的夕照君，衝著黃傑點點頭：「和永昊差不多時候。」

　　夕照君目光看向門外：「永昊，性子太直了，如不改變，只能為劍，做不成握劍的人。」

　　「時局環境的緣故。」黃傑平靜說道：「唐師兄有其存在的價值。」

　　「我聖宗想要高歌猛進，一路向前，那唐師兄就顯得不合時宜，迂腐愚蠢，如果我們承受了巨大的挫折，跌落谷底，那麼他這樣的人，反而能發揮作用，為聖宗保留最後的元氣。」

　　夕照君言道：「說的不錯，不過，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永昊注定只能明珠蒙塵了。」

　　黃傑神色淡然：「這個自然。」

　　夕照君起身：「我也要前往潘師叔他們那裡了，一切只等老宗主出關，大事就定了，你不準備一起去，親眼看看這一切發生嗎？」

　　「親臨現場，是為了防止意外，隨時調整計劃。」黃傑搖頭：「我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我沒有非要看著自己的謀劃成真的興趣，那種滿足感對我來說，意義不大，只要最終結果不偏離預期就可以了。」

　　夕照君也不強求：「我卻是要去親眼看看了。」

　　黃傑微笑：「師叔慢走，能誅除引領九幽降臨八極大世界的廣乘山，確實是喜事。」

　　夕照君大笑出門：「不錯，正是如此，廣乘山咎由自取，我聖宗正可以為八極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