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傳記] 三國之臥龍助理 作者:謝王堂燕(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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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CMEAT 2016-3-10 23:3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0 382959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17
【第四百章 不放在眼里】

三天之後,諸葛亮、方紹、龐統等一干重臣齊齊進宮,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盡快的勸天子立楚王為太子。

本來皇帝賜婚于劉泰和張飛長女之事,可以說是已經明確的表明,皇帝是準備立楚王為嗣君了。不過,因為劉備的身體問題,諸葛亮擔心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突然去了,為免夜長夢多,還是應該盡快確立大統才是。

所以,在方紹的帶領下,十幾名荊州系重臣共赴宮中,無論是勸也好,逼也罷,必得催促劉備盡快立嗣。

不過,當群臣進抵宮中之時,見到劉備之後,卻一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

原因很簡單,劉備的病情突然於昨夜惡化,到得今明之時,整個人已病得神志不清,奄奄一息。御醫們用盡了各種方法,都沒辦法穩定住劉備的身體,也就是說,劉備的大限之日似乎已經到來。

見得這般情形,群臣們都有點慌了,倒不是他們怕劉備去了,而是劉備還尚未立下太子,如果就這般去了,豈非比當年魏國曹操的昏mi不醒還嚴重。

“諸位莫慌,且稍待片刻。”

諸葛亮安撫過眾人,獨自走向御榻之前,伏在劉備耳邊,輕聲道:“陛下,陛下。”

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劉備,仿佛一瞬間被諸葛亮的話驚醒一般,呆滯的神情突然間一振,雙目之中竟中放出了幾許精光。

“軍師……”

劉備開口來了這麼一句,令諸葛亮驚喜之餘又有幾分驚訝,因為自己這軍師的稱呼是早年才有的,自劉備稱帝以來,自己升任丞相,劉備早已改了稱呼。

只是,今日劉備卻突然又稱自己為軍師,莫非劉備糊里糊塗中,記憶已經有所不清晰了嗎?

“陛下,你的龍體可好些了嗎?”諸葛亮懷著驚訝之情問道。

劉備搖了搖頭,喃喃說道:“軍師,我大限將至,只盼我去後,你能如輔佐我一般輔佐幼子,將匡扶漢室之業進行下去。”

劉備這幾句話,說得諸葛亮心中一酸,只得寬慰道:“陛下怎可說這般不吉利的話,陛下有上天護佑,龍體一定會好起來的。”

劉備神情漸又迷糊起來,也不管諸葛亮說什麼,只管自顧自的繼續道:“軍師,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備現在所說的話,句句發自真心。說實話,我對你是由衷的感激,若是無軍師你,也無我劉備的今日,諸臣之中,我最信任的就是軍師你了,望軍師念你我之誼,能好好的輔佐幼子,則我在天之靈,亦能安息了。”

人最怕的就是懷舊,劉備這麼一懷舊,諸葛亮的感情就有點不能自控了,仿佛一瞬間回到了過去的歲月,回想起過往種種創業的點點滴滴,感慨之情是油然而生。

正待開言之時,忽然間劉備仿佛胸口被重重一擊,氣息一窒,整個人不由得大喘起來,而且是連喘帶咳,直咳得鮮血連吐。

見得此狀,在場之人無不驚駭。

這時,那龐統悄悄湊到諸葛亮身邊,低聲道:“孔明,陛下怕是不行了,趕快催陛下寫遺詔立楚王為儲啊。”

對於劉備如此難過的表現,此時此刻,就連方紹都有點動容,而龐統卻是無一丁點的憐惜,他保持著高度的鎮定自若,不忘提醒情緒稍有失神的諸葛亮。

經龐統這麼一提醒,諸葛亮才想起來重要之事,趕緊伏到劉備耳邊:“陛下,陛下,你尚未立儲,卻叫亮輔佐何人啊。”

此時的劉備已咳得不成人樣,隱隱約約的聽到諸葛亮之詞,便撐著最后的力氣,伸著脖子道:“立……立……立……”

他口中只不斷的重復著一個“立”子,顯然下面是想說立何人為儲,但後面那幾個字就是無從出口,只將在場的諸臣們急得,恨不得替劉備說出來。

“立……立……”

陡然之間,仿佛身體所有的不適都消失了,被病魔折磨許久的他,從未感到如此的暢快過。

穿越那歲月的長河,他仿佛看到了過去。

他看到了大槐樹下,眾孩童簇擁著他演皇帝的游戲情景。看到了意氣風發,在大儒盧植座下學習的情景。看到兄弟三人,促漆長談的快活。看到了四處漂泊,尋覓立足之地的苦楚。

看來到赤壁的大火,成都的秀美,漢中的昂揚,看到了天下。

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臉譜,從眼前漂過,曾經的敵人,曾經的朋友,曾經愛的人,曾經恨過的人,如今,他們全都在向自己微笑和招手。

玄德,歸去,歸去……

耳畔傳來低唱般的呼喚,他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那無數雙手將他緊緊的抓牢,然後,他感到身體如雲朵一樣飄了起來,飄向天空,飄向那炫目而柔和的白光中。

在融入那純白之光的前一刻,他回頭看了一眼,雙目之中,似乎帶著幾分遺憾,然後那眼神,隨著他的身體,消失了。

那張寫滿滄桑的臉,突然間一歪。

瞬間,諸葛亮的臉煞白如紙,他急促的呼吸著,顫巍巍的伸出手來,在劉備的鼻間一試。

然後,他像是雕像一樣,凝固在那里許久,方才長嘆一息,有氣無力的說道:“陛下駕崩了。”

一語如驚雷一般,敲擊著所有人的耳膜,在呆滯了片刻之後,所有人都轟然伏地,哀聲哭聲遍響如潮。

是年夏,大漢皇帝劉備因病去世。

皇帝駕崩的消息迅速的傳出,諸王百官披麻帶孝,長安城中盡皆素白。

劉備的去世,其實早就有眾人意料之中,他去世的那一刻,諸葛亮等人雖然稍的震動,但隨後,他們便迅速的採取措施,穩定住長安上下的人心。

當天諸葛亮等人去見劉備,本來是想催促劉備立楚王為太子的,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劉備在當天竟然就病逝了,而且還未留下遺囑。

這就意味著,大漢皇位繼承人的位子暫時處於真空,並沒有誰是法定的繼承人。

皇位真空,這顯然對帝國的統治與穩定是極為不利的,於是,諸葛亮等重臣私下商議之後,便紛紛上表,表示要擁立楚王劉泰為新帝。

車騎將軍張飛第一個表示擁護劉泰,這也難怪,一來劉泰是自己的侄兒,二來皇帝又先賜婚張家,作為未來的國丈,張飛哪有不擁立自己女婿的道理。

其餘諸葛亮、方紹、龐統等荊州系的朝中重臣,皆表示擁護楚王。朝中的領袖們一表態,那些地方大吏們也皆紛紛上表,支持楚王繼位。

因是法正的死,黃吳二人事變的失敗,使得秦益系受到重創,在中央朝廷裡基本已沒有代言人,因此長安城中並沒有多少反對的聲音,如此的話,那些外任的秦益系地方官,自然也就不敢做聲。

就連鎮守幽州的馬超,雖然手握雄兵,又官任驃騎將軍,但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閉口不吱聲。

盡管表面看起來,劉泰繼位已經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但諸葛亮他們卻不敢擁立劉泰馬上繼位,因為他們還在等待著另一個重量級人物的支持,沒有這個人的點頭,如果強行擁立劉泰為帝的,會有什麼樣的后果,誰也不敢作保證。

荊州,襄陽,大將軍府。

關羽木訥的呆坐著,手中握著那封朝中發來,關於皇帝駕崩的信函,他的臉色從未如此失魂落魄,曾經威震華夏的美髯公,此刻竟有幾分蒼涼悲愴。

“去了,兄長就這樣去了……”

他口中喃喃自語著,眼眶裡也有淚珠在打轉,顯然,劉備的死對他是一個重打的打擊,此刻的關羽正承受著喪親之苦般的悲痛。

盡管當年劉備入蜀一別,十餘年再未曾相見,但那份淳樸的兄弟情誼,在關羽看來卻從未改變過。

在關羽眼中,劉備雖是君,但在心里,卻永遠只是兄長。

只是,他最最信任,最最敬重的兄長,在臨死前卻傷害了自己的心。

讓關羽有幾分寒心的,正是劉備的那道賜婚之詔,如果沒有這道詔書的話,關羽此刻說不定已經抱頭痛哭,他的悲傷不能不會像現在這樣打了折扣。

“兄長,你我兄弟一生,你緣何在最後時刻卻不信我了?”關羽咬牙含淚,眉色間是憤怒、是傷感、是失落,種種復雜的情緒寫滿了那張紅臉。

正在這時,有人入內,關羽趕緊將眼眶中的淚擦掉,很快恢復了那份肅然之狀。

“大將軍,朝野諸臣,都上書要擁立楚王為新帝,看來丞相他們果真沒把大將軍放在眼裏呀。”

說話那人,正是彭羕。

此人當年在蜀中之時,因自大輕狂,為劉備所不喜,故從治中從事貶為江陽太守,後來輾轉調換到了荊州,倒是頗得關羽的賞識,自關羽被封為大將軍以來,更是成了大將軍府的長史。

聽聞彭羕之詞,關羽臉色一沉,問道:“此話怎講?”

彭羕冷笑道:“大將軍與先帝情同手足,等同於陛下親人,這是其一。大將軍乃武官之首,國之重臣,此是其二。大將軍坐鎮荊州,乃國之藩籬,此是其三。有此…,足以證明大將軍是大漢國最重要的臣子,而擁立新帝這等重要之事,諸葛丞相他們卻都不屑跟大將軍商量一下,如今就擅作決定,大將軍,難道這還不算不把你放在眼裏嗎?”

聽過彭羕一席話,關羽的臉上陡然現出一抹怒色。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18
【第四百零一章 再起之策】

彭羕的話其實也算不得挑撥,既然能把關羽引怒,那便是自有其理。

想想也是,我關羽和先帝情同手足,從先帝起兵時就追隨至今,多少次的敗落,我都不離不棄,若是無我,兩位夫人尚在曹操手中遭受蹂躪,若是無我,又有誰能鎮守荊州十餘年不失,為大漢國的復興提供堅實的後盾,若是無我……

關羽可以為自己找到無數個理由,以此來證明,自己才是大漢國最大的功臣,才是先帝最該倚重之人。

而現在的局面則是,新帝的擁立,完全被那幾個文臣玩弄於股掌之中,自己一點說話的餘地都沒有,以關羽的性格,即使不用彭羕來從中“挑撥”,也同樣咽不下這口氣。

這時,那彭羕見關羽面有怒色;,便又道:“其實自陛下回京以來發生的一系列事,大將軍難道都不覺得疑點重重嗎?”

關羽神色一怔,沉眉道:“有何疑點?”

彭羕道:“天下人都知道,先帝與大將軍情同手足,雖然車騎將軍也是一樣,但說到底,大將軍才是先帝最信任之人,如果不是這樣,當年先帝入蜀之時,也不會將荊州這塊根基留給大將軍來鎮守了。”

這一番話關羽聽著心中頗為舒服,不禁面露得意,撫髯道:“這話倒不假,自當年翼德酒醉失徐州後,先帝最依重人的便是我了。”

彭羕接著又道:“而今先帝怕也有立楚王為儲之心,這一點很多人也看得出來,既然如此,那先帝為楚王選妻,理當選擇與大將軍這個最信任的兄弟聯姻,可事實卻是,先帝偏偏選擇了與車騎將軍聯姻,大將軍難道不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嗎?”

關羽聽出了幾分言下之意,不禁眉頭暗皺:“你到底想說什麼?”

彭羕嘿嘿一笑:“其實也沒什麼,下官只是覺得先帝這個賜婚的決定有違常理,而據說先帝生前已處於半昏迷狀態,基本難以視事,既是如此,那先帝又是怎麼下得這道賜婚詔呢?”

彭羕這一問,只令關羽一震,沉聲道:“你是意思,莫非是說那一道詔書,並非出自先帝本意?”

彭羕冷笑道:“下官只是猜測有這個可能,畢竟當初晉陽之變時,先帝不也下過幾道叫人難以理解的詔書嗎,那時先帝同樣也是神志糊塗,既然有此先例,那這一次又為何不可呢。”

彭羕雖未明說,但暗示的卻已經很明顯,無非是在猜測劉備的賜婚之詔,乃是身在朝中的諸葛亮等人“矯詔”而為,抑或是趁著劉備糊塗之際,忽悠著他下了那詔書,總之那詔書必不會出自於劉備本心。

關羽先前未曾細思此事,當時聽聞此事之時,只是覺得很失望,很不爽,也沒仔細推敲,這時給彭羕這麼頭頭是道的分析一通,陡然間恍然大悟。

‘對呀,如果是先帝,如何能不與我聯姻,彭羕說得對,多半是孔明那幫荊襄士人在搗鬼,他們分明是忌憚我,怕我成了未來的國丈,影響了他們掌控國政。’

在彭羕的引導下,關羽對長安城的那幫荊襄系重臣們立生懷疑。

關羽是那種喜怒皆形的人,心中的狐疑與惱火彭羕是看得清清楚楚。

見得此狀,彭羕又進一步道:“楚王若繼位為帝,則糜夫人必為皇太后,當年長坂坡之時,左大司馬對皇太后有救命之恩,而左大司馬又與諸葛丞相是姻親,如此一來,將來新帝與皇太后所依仗之人,必為左大司馬和諸葛丞相,而大將軍嘛,呵呵……”

彭羕話未說完,只以陰笑來結尾,不過關羽當然明白,他想說的是若劉泰繼位為帝,那自己這個大將軍說到底與人家無親無故的,又無多少的恩德,將來只會漸漸的被疏遠,那關家在大漢朝的地位,只怕難以再像先帝在是那樣的隆寵無雙了。

關羽心中那一星“委屈”的火苗,就此被點燃,他憤然拍案,怒道:“這一番基業,乃是我兄弟三人共同打下來的,兄長的江山,也就是翼德與我的江山,如今兄長去了,我豈能坐視他留下的基業被外人專權擅政”

彭羕的嘴角邊涌起一抹不易覺察的詭笑,關羽的震怒,正合他的心意。

為了這一天,他已經等了近十年,現在,終於讓他抓到機會了。

當年,那幫荊襄士人為了打擊法正的“囂張”氣焰,不惜拿他彭羕作犧牲品,諸葛亮、龐統等人都曾在劉備面前進“讒言”,迫使劉備將自己貶到那偏辟之地作太守。

自恃懷才的彭羕盡管懷恨在心,但當時的他以為被貶只是暫時的,但沒想到的時,隨後的多年中,盡管法正幾次試圖再提攜於他,但卻無不被荊襄系的人所阻撓,到最後,就連法正也不得不放棄了他。

彭羕知道,自己的仕途多半是完了。

然而,他是一個不甘的人,他索性放棄了往中央爬的機會,通過法正的關系,調往了荊州當初,憑借著自己的才華和手段,彭羕很快的得到了關羽的賞識。

待到後來,關羽被封為大將軍,開大將軍府時,便委以彭羕作長史。因為這委命出於關羽,所以朝中的荊襄系便不好阻撓。

恃才傲物的彭羕,為眾人所不喜,卻偏偏被傲慢的關羽所賞識,或許正是因為二人之間有著相似之處。

不過,聰明的彭羕之所以看重關羽,正是因為他預料到將來的某一天,如果劉備突然故去,大漢國的勢必會展開一場帝位之爭,而關羽,恰恰將在這場斗爭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

彭羕,便是把自己再起的機會,押在了關羽的身上。

關羽的怒令彭羕意識到有機可乘,于是,他長嘆了一聲,苦笑道:“不過,如今諸葛丞相等人掌握著朝廷,若是他們真的全然不顧大將軍的意見,強行在長安擁立楚王為帝,造成新帝繼位的既成事實,到時他們更可借助新帝的詔命來壓制大將軍,而大將軍,只怕也無力反抗呀。”

關羽意識到了事態的復雜,沉思片刻,問道:“彭長史,你素來多謀善斷,不知你可有良策否?”

彭羕等的就是這句話,遂道:“此事易也,既然諸葛丞相他們能夠選擇擁立楚王為帝,那大將軍就明確表示反對,反而支持齊王繼位,如此一來,主動權便將掌握大將軍手中。”

彭羕所提到的齊王,正是劉備的長子劉禪。

如果當初糜夫人沒能生下劉泰,那劉禪自然而然的便會成為荊襄士人擁立的對象,劉泰的出生,不但使劉禪失去了嫡長子的身份,而且還失去了荊襄士人的擁護。

其實對於原先的關羽而言,劉禪劉泰誰當儲君都無所謂了,只要不是關隴集團所擁護的那個劉山就行。但是現在,關隴集團大勢已去,形勢就不一樣了。

“齊王雖然年長,但畢竟並非嫡出,若我支持他的話,只怕不太合適吧。”關羽尚有所顧忌。

彭羕卻不以為然道:“齊王雖未嫡出,但畢竟年長,而楚王雖是嫡子,但時年不到十歲,若是以之繼承大統,必然會主少國疑,導致君權旁落,兩漢四百年來,幼君繼位,權臣擅政的例子數不勝數。大將軍以此為由,擁立年長皇子為帝,也是因時而變,理由充分合理,誰人又敢反對”

彭羕不厭其煩的給關羽分析了一大通的利弊,聽之竟是頗有道理,如果從這方面來看的話,諸葛亮等人擁立劉泰為帝,倒是維護本集團利益的私心要多一些,反而彭羕這番擁立劉禪為帝的言語,卻是大義凜然,儼然在為國之大計著想。

其實,彭羕又何嘗不是出於私心,如果借著關羽的權力與威名,劉禪能夠成功登位,那自己則有擁立之功,官位必將平步青雲,這才是他的真正的用意。

在彭羕的“蠱惑之下,關羽的心中漸漸有了主意,他沉思半晌,忽然間拍案而起,冷笑道:“長史之言,正和我意,好,我即刻便上表,擁立齊王為帝”

五天後,長安。

皇宮中,尚是一片的素白,根據皇家的規矩,皇帝駕崩入葬前的祭奠儀式也要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

按照慣例,新帝將在先帝的靈前繼位,如此才能證明自己帝位的合法性。

此時此刻,在諸葛亮龐統的謀劃下,宮中已經在秘密的準備著新帝繼位的諸般事宜,只等大將軍關羽的擁立上表到來,便可立即擁立劉泰稱帝。

這一日,諸臣祭過先帝,便聚在偏殿之中休息,而諸葛亮、方紹、龐統、張飛等人也可順便碰個頭,商議一下新帝繼位的一些事宜。

幾人正說話之際,一名宦官忽然匆匆而入,聲稱大將軍關羽的上表已到,並將其書奉於諸葛亮。

“大將軍的上表終於到了,看來我們不用再久等了。”諸葛亮笑著接過了那道上表,展開來一看,轉眼間,臉色刷的就沉了下來。

隨著諸葛亮眉頭漸漸的皺起,身旁的方紹隱隱約約感到一絲不祥的預感。

諸葛亮在沉默了片刻後,將那封上表合上,環視了注視著自己的眾人一眼,默默道:“大將軍上表擁立齊王為新帝。”

此言一出,大殿中頓時一片肅靜。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19
【第四百零二章 關羽在爭什麼】

果然,關羽終於不甘寂寞了。

早在當年關羽遣關銀屏入京之時,方紹就猜到這位大將軍想要與天子聯姻,但同時方紹也預料到,已故的劉備多半會擔心外戚專權,必然不可能選擇關羽做自己的親家。

如今,局勢的發展基本符合了方紹的預料,那麼,關羽發飆也就是在意料中的事了。

除了少數幾人心中有數外,其餘眾臣聽聞關羽竟然支持齊王稱帝,驚駭之餘,一下子都鴉雀無聲了,沒一人敢擅自表意見。

原因無他,眾人都怕關羽。

關羽的輕士大夫是出了名的,如今人家又以大將軍的身份,手握著荊州十萬雄兵,可謂要權有權,要兵有兵,如果真的惹怒了這位大將軍,怕是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大殿之中,一片肅然,氣氛稍有點尷尬。

龐統見狀,反倒是哈哈一笑,淡然說道:“今日拜祭之禮已行罷,諸位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大司馬說話了,眾官一窩蜂的便散了。

離宮之后,方紹等人各自入往丞相府中。

大門一關,剩下的全是自己人,方紹便道:“看來大將軍對先帝賜婚一事耿耿於懷,鐵了心的要跟我們對著幹啊。”

諸葛亮將那份關羽的上表往案上一扔,嘆氣道:“雲長生性自傲,以為先帝一定會賜婚給他家女兒,這一回定是大傷面子,故才有此逆反之舉,他要果真是決心與我們反著來,這件事還真是不太好辦。”

龐統冷哼了一聲:“就算他是大將軍,就算他是威震天下的美髯公又如何,別的事上我們可以讓著他,但在立新帝這件上,關乎到我們荊襄士人的根本利益,豈能退讓,我就不信我們強行擁立楚王為帝,他還敢起兵造反不成。”

龐統最後那一句話,令方紹心中不由得一震。

先前方紹推想到關羽可能會跟他們逆著幹,但他卻從未想過關羽會“造反”,假設這位坐鎮荊州十年的大將軍果真擁兵自重,割據一方,那對大漢國來說,還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最重要的是,關羽所據之地可是荊州,那是荊襄士人的根基所在,如果失去此地,所造成的嚴重後果實難想像。

正當方紹心中憂慮之時,諸葛亮卻很肯定的說道:“雲長雖有幾分傲慢自大,但要說他敢起兵造反,那卻絕無可能。說到底雲長乃重義之人,他之所以要這般爭,無非也是想確保自己的權位,但若讓他背棄先帝,我料絕無可能。”

諸葛亮的分析打消了方紹心頭的顧慮,孔明說得沒錯,關羽絕不是那樣的人。

如果關羽會造反,那當年他就不會放棄曹操的諸般厚待,不遠千里的去投還無尺寸之地的劉備了。

確切的說,關羽爭得甚至並不是什麼權位,而是一口氣。

“關將軍造反或許沒有可能,但以關將軍在國中的影響力,如果他執意要立齊王為帝,而我們卻又要強立楚王為帝,這之中必然會有一番鬥爭,就算最後勝利的是我們,關將軍被迫讓步了,只怕也會造成漢國中人心分裂,於大局而言,只怕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穩定對於大漢國來說,應該是至關重要之事,這也正是方紹所擔憂之處。

諸葛亮沉思再三:“中正言之有理,這個時候我們內部紛爭,只會給外敵可趁之機。這樣吧,我們就先派一人前往荊州,與關將軍陳明利害,如果能說服他改口最好,若不然的話,就再做打算。”

諸葛亮的意見,方紹與龐統盡皆贊成,於是,三人商議之下,便決定派費禕以巡察諸州為名前往荊州去見關羽。

因是費禕早年出使東吳,曾在荊州逗留過一段時間,期間頗得關羽的賞識,所以這一次才會被選中做說客。

漢國之中暗流涌動,元氣大傷的魏國,此刻卻在趁機的舔撫著傷口。

漢、吳二國撤兵之後,東南吳軍撤歸淮南,下邳之圍遂解,曹操便將曹植和他的叔叔曹洪盡皆貶為庶民,並發配海疆煮鹽。而率三千騎兵解東南之圍的曹真則大受曹操賞識,以車騎將軍,假節鉞的身份統青徐之兵,駐防魏國東南。

不久之後,大將軍夏侯惇病逝,曹操傷痛之餘,令升曹仁為大將軍,令其駐於洛陽,應對西南之敵,同時,曹真則又被升為驃騎將軍,成為魏軍的第二號人物。

河北方面,由於漢軍的撤退帶走了近二十萬的河北之民,使得鄴城以北不少郡縣成了無人區,曹操便升夏侯尚為車騎將軍,令其遷河南八萬百姓入河北屯田,令其統帥河北之兵,以應對來自北部的威脅。

魏國總算是獲得了難得的喘息之機,而漢國雖然退兵,但在這一場戰爭中也獲益良多,不但攻取了幽並二州,還奪取冀北數個郡,更重要的是獲得了二十萬寶貴的人口資源。

最鬱悶的當屬東吳,徐州之戰,堂堂二十萬大軍,竟然耐何不了區區一座下邳城,最後彭城一戰還損兵折將數萬之眾,最後不得不選擇灰溜溜的退兵。

這一戰,消耗錢糧無數,戰死病死的將士近四萬之眾,最後卻徒勞無功,反倒似幫漢國做了嫁衣,這讓回到建業的孫權十分之不爽。

入秋之後,魏國的使臣蔣幹忽至。

蔣幹此來不是興師問罪,而是為孫權帶來了曹操的問候與致意,並且帶來了許多貴重的厚禮,這讓孫權多少感到有點意外。

正式的會談結束後,諸臣退散,大殿之中,只餘下蔣幹與孫權。

“曹公的三個心愛的兒子,一個死,一個入牢,一個被貶為庶民,真真是可惜呀,但不知曹公百年之後,還有誰能來繼承他的基業呢。”面對著蔣幹的謙恭,孫權頗有些自得,專門提及曹操的傷心事,言語中多有諷刺之意。

蔣幹面色依舊淡然,微微笑道:“我家陛下有二十幾個兒子,自然不用擔心大魏後繼無人,有勞大王惦念了,其實大王現在應該擔心自己才是。”

蔣幹忽然改了口鋒,孫權神色微變,呵呵笑道:“本王雖不才,但家業越做越大,身體也健朗如初,實在不知該擔心什麼。”

孫權的話中仍充滿了諷意,那意思是我孫權正當壯年,你曹操卻不但是身體日差,疆土還日益為我侵奪,你有什麼資格擔心我。

蔣幹卻冷笑了一聲:“當年戰國之時,齊國強盛,屢屢侵奪其餘五國之土地,亦是風光一時,但後來不出數年,便與其餘五國一樣,均為暴秦所滅,前車之鑒,大王豈有不聞?”

孫權何等的聰明,一聽蔣幹這一席話,但知他暗有所指,遂是冷冷道:“蔣先來是話中有話啊,看來先生此番來我東吳,必然另有用意,不妨直說,何必吞吞吐吐。”

蔣幹的表情愈的自若,笑道:“大王果然眼光銳利,不錯,幹此番出使,確實是奉了我家陛下的密旨,其實是想請大王南面稱帝,從此我魏吳兩家聯盟和好,共滅劉漢,將來我兩國以淮河秦嶺為界,中分天下,從此世代友好。”

這一席話著實令孫權聽了一驚,不過,也並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曹魏現下所面臨的困境,試圖與他東吳修好,共抗漢國也是情理之中。

孫權嘴角一揚,冷笑道:“當年曹公可是恨本王入骨,而今竟然這般大度,真是意想不到啊。”

“此一時彼一時,當年魏國強盛,一統天下只是舉手之間的事,換作是吳王,也會做同樣的事情。”蔣幹倒是回答的很坦然。

孫權收斂了幾分鄙視,饒有興致的問道:“既是如此,那本王倒要問問,曹公讓我放棄與劉漢十餘年間聯盟,反而與他結盟,這其中又能有什麼好處嗎?”

“大王問得好。”蔣幹突然間神色肅厲起來,“大王的好處就是孫氏三代苦心經營的江山社稷,最後不會被劉漢所吞滅。”

此言一出,孫權臉色立變。

不等孫權回應,蔣幹接著又道:“所謂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將來漢國若是滅了我魏國,下一個目標必然是大王的吳國,這是毫無疑問的。而漢國據有荊州,對吳國又有上游之利,到時候東南兩路同時用兵,滅吳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所以說,到了這個時候,漢國才是大王最大的威脅,而我魏國根本已無力再危及大王的江山。”

孫權耐心的聽他把話說完,卻又冷笑道:“你也說了,天無二日,漢國滅魏之後,必會入侵我東吳。那麼假設本王與曹公聯盟滅了漢國,那麼誰又能保證曹公不會轉眼撕破臉皮,同樣來侵滅我東吳呢。”

蔣幹淡笑一聲,不緊不慢道:“漢國對東吳有上游之勢,所以其可以從容的滅吳。但若魏吳聯手滅漢,到時則大王可據有江淮秦嶺一線,地利盡為大王所有,到時候就算魏國滅吳之心,只怕也滅吳之力。所以,幹保證不了將來滅漢之後,魏國會不會入侵吳國,但幹能保證的是,即使魏國毀約侵吳,大王也足以據險自保,大王的江山社稷自然也就穩如泰山。”

這一席話令孫權的心頭呯然一動。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20
【第四百零三章 妥協?還是堅持?】

蔣幹說得不錯,如果東吳能據有江淮和秦嶺,將東南連成一線,則即使將來不能進據中原,一統天下,但依仗地利據險自守,也能保住這半壁江山永存。

倘若與漢聯盟,則荊州永遠不能占有,不占荊州則不但無法全據江淮,更無法占有益州,據有秦嶺。而將來滅魏之後,漢國可以憑借著荊州的上游之勢,順流而下輕而易舉的進擊東吳。

這樣看來,漢國的威脅,確實要比魏國要大。

只是,如今劉備勢大,天下諸州已得大半,以劉備梟雄之姿,倘若自己背棄舊盟,倘若惹怒了劉備,令其改變策略,先行順江東下攻打東吳卻當如何是好。

“呵呵,魏使遠道而來,想必也累了,還是先回館驛休息吧,本王已命人送去美人酒食,魏使好好享用便是。”

孫權並沒有回應蔣幹的“好意”,而是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蔣幹也知道如此大事,孫權未必能馬上就做出決斷,遂起身道:“幹方所才所言,乃是貴我兩國雙贏之策,還請吳王好好權衡一下吧,幹先告退了。”

送走了蔣幹,當晚孫權輾轉難眠,琢磨了一夜尚未能決斷,次日一早,便將張昭、顧雍親信重臣喚入王府中商議。

當孫權將蔣幹的密言道與二人時,這兩個江東謀臣卻並無多少驚訝,張昭撫須道:“曹操此謀早在老臣的意料之中,他這是想借我東吳以抗劉漢呀,大王莫要中了曹操的計策。”

看起來張昭是持某種反對態度的,不過,顧雍卻道:“曹操雖有此用意,但依臣之見,那蔣幹所言也未必沒有道理,以劉玄德的野心,滅魏之後,他的下一個目標必定是東吳無疑,而若我們不全據長江,又豈能是劉玄德的對手。”

孫權眼睛一亮:“元嘆的意思,是要本王絕漢聯魏了?”

顧雍又道:“如今漢國強大,且和我國表面上是聯盟,若就此背盟聯魏,正好給了漢國口實。雍的意思時,大王可先稱帝,與劉備和曹操平起平坐,既與魏國聯盟,也不與漢國聯盟,中間觀望便可。待兩國戰事再起,荊州兵力盡數北調之時,陛下再發兵西起,趁勢奪取荊州,而后再西取巴蜀,全據長江。”

作為江東士族的代表,全據長江一向是顧雍向孫權力陳的國策。

先前魯肅在時,顧雍的意見尚被壓制,前不久魯肅病逝,孫權則開始傾向顧雍之策,如今蔣幹的到訪,其實也只是一個導火索而已。

孫權當即道:“元嘆深合本王之意,荊州乃我東吳根本所在,無論如何也必須取得。如今子敬既去,本王已準備升呂子明為大都督,令其督柴桑之兵,一旦時機成熟,就西進奪取荊州。”

這時,張昭卻憂慮道:“元嘆之策固然不錯,但那劉玄德乃梟雄,倘若大王作出諸般舉動激怒了此人,令其兵鋒指向我東吳,而介時魏國又坐山觀虎鬥,那以我東吳現下的實力,未必是漢國的對手呀。”

張昭是在怕劉備,沒錯,就是在怕。

不過,當世之中,又有幾人不怕劉備呢,即使曾經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曹操,此刻怕也是對劉備忌憚不已吧。

張昭的話令孫權陷入了沉默,剛剛激起的興奮現在又消沉了下來,很顯然,他也怕劉備。

盡管對於這個當年曾經低聲下氣的跑到建業來求自己的“大耳賊”,孫權從來都看起來懷有著不屑,但其實,自荊州之戰的那一次失利後,孫權的心中就對劉備懷有著某種畏懼。

當然,除了畏懼,還有仇恨。

仇恨促使他想復仇,但畏懼卻又令他不敢輕舉妄動,這麼多年來,孫權就是在這兩股情緒的旋渦中經受折磨,現在同樣也是。

顧雍也不敢進一步堅持自己的意見,因為他本身並不俱備天下絕頂謀士才擁的,那對自己計策的絕對自信,充其量,他顧雍僅僅只是一個一流的政客而已。

殿室之中,靜寂無聲,君臣三人,一齊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侍官匆匆而入的腳步聲打亂了這靜寂的氣氛。

侍官將一封由柴桑發來的緊急情報呈於案前,孫權展開來一看,整個人立時一震,雙眼之中精光吐露,眉宇間迸發著從未有過的神采。

“劉備死了,劉備死了,哈哈哈——”

孫權將那情報往案上一掉,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是何等的得意,何等的暢快,這般笑容,就算是當年得知赤壁之戰大勝的消息時也未曾有過。

張顧二人見得孫權此等言行,不由得也吃了一驚,二人趕忙起身上前,將案上的那封信拾起細看,於是,二人的臉上也不禁涌起驚喜之色。

此刻東吳君臣三人,真有點彈冠相慶的幸災樂禍的樣,很顯然,劉備就像是一根肉刺一樣,這麼多年來一直深深的刺入東吳君臣的心頭,今天,這根肉刺終於拔掉了,他們又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笑聲收止,孫權傲然道:“劉備一死,本王再無忌憚,元嘆,就依你之策而行吧。”

秋風颯爽,涼風習習,又是一個收獲的季節,不過,關中地區的糧食供給卻並不容樂觀。

由方紹從河北遷回的二十萬百姓,極大的充實了關中的人口,再加上這些年陸續從別州遷來的人,整個關中腹地人口總數已經接近七十萬。

七十萬人口,放在兩漢繁盛的時代,甚至還不及長安、宛、鄴等大都市的人口總量,但在這個戰亂的時代,七十萬人口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不過,由於之前的戰爭,使得關中儲糧消耗幾近,而前線的府兵未能及時回鄉收割,又導致今年的糧食收成有所減產。同時,新遷到的二十萬人口,雖然都被分給了足量的土地,但想要令其自給自足,至少也要等到明年,這就意味著,在關中糧食減產的同時,又多出了二十萬張嘴。

新得的幽並之地,為了穩定對兩地的統治,朝廷特下令免賦一年,而西北雍涼之地的本就貧寒,只能提供一小部分的糧食,這就意味著大部分的糧食要從南方的荊益二州運往關中。

益州作為漢國對外戰爭的主要糧倉,這些年來已經是疲敝不堪,再強行加派多半會引起民變,故而朝廷不得不把糧食的供給寄托在了荊州身上。

根據劉備生前給關羽的權力,身為大將軍的他,有權力根據需要調派荊州的糧草,這也就意味著,在這個帝位爭奪戰的關鍵時刻,為了穩住關中,諸葛亮等人把持的朝廷,不得不向關羽提出援助的請求。

秋中之時,費禕回京了,隨同他回來的還有數十萬石荊州運來的糧草,顯然關羽還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並未以此來要挾朝廷。

關羽的這個大度之舉,令諸葛亮等人都以為關羽可能是被說服了,但見到費禕之後,方才知道費禕此番的荊州之行其實是以失敗而告終。

“大將軍堅持外敵在側,當立長君,我費盡了唇舌,始終無法說服大將軍。”費禕感慨道。

諸葛亮等人的臉上,不由得陰雲漸佈,諸葛亮手中的羽扇也搖得不是那麼瀟灑了,喃喃道:“想不到雲長如此決然,這件事可真的不好辦了。”

龐統咬牙道:“雲長既是不識大局,那我們也管不了許多了,唯有強行立楚王為帝一途可選,倘若他敢有所異動,那也只有硬著頭皮去面對吧。”

龐統話音剛落,費禕忙道:“我差點忘了一件重要之事,我臨行之前,東吳的細作傳回密報,據說孫權高規格的接待魏國的使臣蔣幹,聽與他們已經達成秘密的協議,孫權已經在著手稱帝之事了。”

這一番話說罷,龐統決然的表情也開始軟下來了,拉著臉道:“孫權這廝看來是準備跟咱們翻臉了,若是如此,則荊州必是首當其沖的與吳國交戰之地,怎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啊。”

如果強行立楚王為敵,荊州的關羽必然會大生怨恨,荊州與中央的關系將十分的微妙,而北面有魏國曹仁所部,倘若東部吳國再暗下黑手,那荊州的處境將頗為不利,荊州若然有失,那對整個大漢國的戰略都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龐統顧慮的正是此節,而諸葛亮與方紹當然知道其中利害。

三人沉吟半晌之後,諸葛亮忽然道:“其實,或許是我們先前都陷入了一個誤區,那就是一直認為只有楚王才能代表我們荊襄士人的利益,其實仔細想想,齊王難道就不能代表我們了嗎?”

此言一出,那二人神色皆是一片,龐統驚道:“孔明,莫非你打算向雲長妥協不成?”

諸葛亮擠出了幾分笑容:“青徐士人本為一家,其實只要不是秦王,無論楚王也好,齊王也罷,都能代表我們青徐士人的利益,如今外敵當前,為穩定國中大局,我們略做些讓步又何嘗不可。”

看來諸葛亮是打算向關羽妥協了,其實對方紹而言,他是齊王劉禪的救命恩人,又是他的啟蒙老師,劉禪若繼位為帝,自己的地位同樣穩固,既然諸葛亮有這個意思,那他方紹本也該支持的。

不過,就在方紹打算附合之時,卻猛然間想起了在成都之時,糜夫人對他的那番囑托。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21
【第四百零四章 方紹的兩難】

方紹還記得,那是在一次結束了對劉泰的授課之後,糜夫人私下留住自己,用懇切的語言,請求自己照顧劉泰。

而這些年來,糜夫人也曾多次在不同的場合,暗示方紹要好好的照顧劉泰,方紹也都一口的答應。

不過,那時的方紹一直以為,劉泰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將來繼位為帝也是板上釘釘之事,可是就連方紹也沒有預料到,局勢竟然會發展到這般地步。

諸葛亮的那一席話,倒是把龐統給說動了,這位大漢國的大司馬撫著短鬚,瞇瞇眼轉了幾轉,腦袋裡的筋很快就轉了過來,喃喃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們先前有所執著了,齊王繼位,反正一樣要依仗我們荊襄士人掌控朝政。”

荊襄集團的兩位領袖的意見已經開始一致,這個時候如果再不反對,恐怕他方紹就要辜負糜夫人的一番信任了。

於是,方紹忙道:“話雖如此,只是這率先擁立之功卻被雲長搶了去,我只怕將來齊王年長,會念著我們是被迫無奈之下才擁立於他,心中會暗有怨恨,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反倒種下了禍根。”

方紹的話顯然起到了作用,龐統手尖敲打著額頭,憂慮道:“中正顧慮不無道理,孔明啊,我們還需慎重考慮才是,免得空忙乎一場,最終卻只落得遭帝君的記恨。”

諸葛亮嘆道:“事到如今,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至於新君將來是否記恨我們,那就只能等將來再說了。”

聽諸葛亮這口氣,似乎已決心已下,沒有改變的餘地,而龐統也只是搖頭而嘆,八成是打算附議了。

方紹明白,如果此二人下了決心,那這件事便再無回轉的餘地,這時候方紹也一時想不出兩全其美之策,只得道:“事關重大,我等也不該草率做決斷,不如再好好想想吧。”

諸葛亮點了點頭:“好吧,那就再等幾天,大家回去都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化解之策,若實在無計可施,那就只好擁立齊王了。”

當日的議事就此結束,不過,在長安城中,更廣泛的議論才剛剛開始。

大將軍關羽反對擁立楚王,公然上表支持齊王繼位之事很快就傳揚開來,對於普通的民眾而言,其實誰當皇帝都無所謂,最盼望著新帝趕緊上臺的則是牢裡的那些犯人,因為按照慣例,新帝上臺,必然會大赦天下,這樣的話那些囚犯們方有出頭之日。

相對與民眾而言,各級官吏們對此則是十二分的關心,原本上表擁護楚王的荊襄系官吏們,則開始擔心萬一中央核心集團向關羽妥協,齊王順利繼位之後,自己會被列入黑名單,從此都將可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至於那些秦益士人,則是暗自幸災樂禍,樂得看荊襄派內鬥,而將來無論是齊王還是楚王繼位,荊襄系內部已有裂痕,這對他們秦益派當然是有利的。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中央核心集團仍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下面的人心愈加惶惶,不少人已經預感到,似乎丞相和大司馬他們是準備向大將軍讓步了。各種各樣的謠言很快四處傳播,甚至連宮中也受到了波及。

距離那日的密議已經過去四天,這幾日方紹一直都在苦思冥想,卻仍無化解的良策,這一日清早,方紹剛剛起床,宮中悄悄的派了人來,言是糜夫人急召他入宮相見。

方紹估摸著外面沸沸揚揚的傳聞,多半是瞞不過宮中耳目,糜夫人若是聽聞這消息,非得傳召自己前去不可,現在看來果然是不出他所料。

方紹只得匆匆出門趕往宮中,入得壽仙宮時,糜夫人早已等候多時,見著方紹,一張愁眉苦臉方紹轉顏為笑,急步迎上前來。

“臣見過夫人。”方紹恭敬的行君臣之禮。

“方司馬快快免禮,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麼。”糜夫人趕緊將方紹扶起。

入得內室,二人坐定,糜夫人叫侍婢奉上茶水,便拂袖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都去外邊候著吧。”

此等舉動,顯然是有要事想說。

方紹當下不動聲色,只顧低頭閑品香茗。

侍婢退盡,諾大的殿內只餘下他二人。

自劉備稱帝之後,方紹因身份問題,已經很久沒有與糜夫人這般單獨相處過,這時候便稍覺得有點不自在。

糜夫人倒是自然的很,見方紹一杯茶飲盡,便親自起身為他又斟一杯。

“臣豈敢讓夫人斟茶,臣自己來吧。”方紹一副受寵若驚之狀,一手將茶杯掩上,一手忙去接茶壺。

“我都說了,你我之間客氣什麼,中正你是我的恩人,我為你斟一杯茶又有什麼。”糜夫人伸出手來,將方紹的手掌推開。

手上肌膚相觸的一剎那,方紹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側眼瞄向近在咫尺的糜夫人。

如今十多年已過,糜夫人也已是人近中年,鬢發之間隱約已有幾縷白絲,眼色之側也長出了魚尾紋。不過或許是得到張仲景秘方的緣故,糜夫人整個人還算是保養得很不錯,時至如今,仍有一番風韻存身。

如此之近,她身上的幽香浸入鼻息,竟令方紹心頭微有蕩漾。

不過,只是怔了片刻,方紹便趕緊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輕咳著說道:“那臣就謝過夫人厚待了。”說著,他又端起茶來低頭慢品,以掩飾方才短時間的失神。

“中正,昨天我做夢,又夢到了當年長坂坡的事情。我夢到在水塘邊你給我治傷,我痛著痛著就睡著了,可是睡來之後你卻不見了,我怕極了,大聲的喊你的名字,可你就是不見了,我一驚就醒了。現在我想想都覺著害怕。”

糜夫人用憶苦思舊來做開場白,顯然是很高明的手段。

方紹笑了笑:“那都是夢而已,夫人何必當真。”

糜夫人嘆道:“人都說夢是未來的預兆,我就在想,我肯定又要遇到不好的事,上一次有你相救,這一次你卻不管不顧了。”

方紹忙寬慰道:“夢就是夢,夫人莫要在意。再則,夫人有難,紹這個做臣子的又豈能置之不顧。”

糜夫人眼眸一亮,可接著又暗淡了下去,幽幽嘆息道:“你恐怕也只是說說罷了,現在的你位高權重,凡事都要為自家利益設想,哪里還顧得上我。”

糜夫人那口氣,竟似有點撒嬌和抱怨的意味。

方紹明知他在暗指什麼,卻又不能避之不顧,只得順著她的話題問道:“夫人這話可折殺微臣了,臣是什麼樣的人,夫人最了解不過,臣豈會只顧自己,不顧夫人呢。”

糜夫人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正色道:“那好,既是如此,那我倒要問你。聽說諸葛丞相他們已經打算向大將軍讓步,要擁立齊王繼位,你為何不加以阻攔。”

繞來繞去,果然還是為了此事啊。

方紹面帶難色,解釋道:“大將軍手握兵權,威名顯赫,在國中所有的權威想必夫人也清楚。如果我們執意跟大將軍對著幹,勢必會造成大漢國內部出現重大的裂痕,如此,豈非給外敵有可趁之機。”

方紹這番話說完之後,發現自己的思想其實也已傾斜向孔明那一邊,不過又覺得這番話說得有點不合適,便又補充道:“其實當時臣也提了反對意見,可是丞相他們要以大局為重,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糜夫人也是識禮之人,方紹一番解釋也豈有不懂,但她為子設想心切,就算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卻無法接受,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眼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奪眶而出。

見得糜夫人這般傷感之狀,方紹心有不忍,卻只能勸慰道:“夫人也不必太難過,想那齊王之母早逝,這些年來,齊王一直都是夫人養育的大人,齊王于夫人而言還不是如己出一般,他若做了皇帝,夫人必為太后,夫人和楚王的地位依然會尊貴無比的。”

方紹講得也不無道理,不過,盡管齊王是糜夫人一手養大,但畢竟不是親生骨肉,如果糜夫人沒有自己的兒子,她自然會全心全意的為齊王著想,但既然生有楚王,那以母親的本性,當然會傾向於為自己的親生骨肉設想。

聽過方紹的一番勸言,糜夫人忽然抬起頭來,以一種很異樣的眼神盯著方紹,咬著牙道:“中正,你必須幫助阿泰繼位,因為他……他……”

糜夫人“他”了半天,後面的話卻始終無法出口,方紹以為糜夫人是情緒激動,言語不利索,便自以為是的說道:“夫人,我知道楚王是我的學生,可是齊王也一樣是我的學生呀,事到如今,我也真的是十分……”

方紹話音未落,糜夫人忽然跪伏在了方紹面前。

方紹大吃一驚,趕緊上前扶她,驚道:“夫人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呀,臣可受之不起。”

糜夫人伏在地上就是不起,泣聲道:“妾身懇請大司馬助阿泰繼位,若是大司馬你不答應,妾身情願跪死在你面前。”

糜夫人這意外之舉,著實令方紹大吃一驚。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22
【第四百零五章 兄弟情】

盡管方紹自認與糜夫人共過生死患難,關係非同一般,但人家畢竟是堂堂帝王之妻,而自己說到底不過是一個臣子而已。

如今眼看著將來的太后跪在自己面前,這般低聲下氣乞求著自己的幫助,若是傳揚出去了成何體統。

方紹驚愕之下,一時竟有點不知所措。

耳邊是糜夫人的泣求之聲,心砰砰急跳,內外交困之下,方紹的腦海一片的混亂。

不過,就在那一片混亂之中,忽然間有一抹曙光劃過,驀的,方紹的腦海里閃過一絲靈感。

“此事,或許未必無解,夫人,你先起來吧。”方紹沉頓了一下,忽然改了口風。

聽得此言,糜夫人大喜,趕緊在方紹的攙扶下起了來,一雙淚汪汪的眼睛巴巴的望著方紹:“中正,你真的願意幫阿泰了嗎?”

方紹微微點頭,但臉上難色卻並未全部消褪,只是嘆道:“方才經夫人這麼一折騰,微臣倒是想到了一條計策,至於行與不行,那也不是我一人說了算的,且讓我去找諸葛丞相他們商議一番吧。”

方紹這幾句話並未能給糜夫人吃下定心丸,她歡喜的神色頓時涼了半截,雖是如此,總勝於無計可施,遂是點頭道:“那就有勞你費心了。”

方紹瞧著她臉上淚痕斑斑,心中憐香惜欲之情暗生,忍不住抬起手來,想為她拭去臉頰的淚漬。

糜夫人臉色微紅,眼眸微合,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就在手抬到半空,眼看著要觸到她的臉龐時,方紹猛然間意識到,自己這舉動多有越禮之嫌,於是趕緊將手放了下來,拱手低聲道:“夫人且在此安心等待,微臣也行告退了。”

糜夫人一怔,當她睜開眼時,方紹已腳步匆匆的移步于殿門之外。

捂著砰砰直跳的心,望著方紹漸漸遠去的背影,糜夫人癡怔了許久方才回過神來,再起時,那一襲熟悉的身影已全然無痕。

大殿之中,一聲幽幽輕嘆。

離開皇宮的方紹,並未急於趕去見諸葛亮,以“兜售”他在皇宮時靈感突想到的計策,而是直奔車騎將軍府邸。

作為整個皇位之爭事件中的重要當事人之一,車騎將軍張飛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

作為欽定楚王的老丈人,他毋庸置疑的必須站在支持楚王的這一邊,但如果是這樣,他便將與兄弟關羽成為對手。

可以說,張飛現在的處境,比方紹更要困難。

果然,當方紹見到披麻帶孝的張飛之時,現這位大漢國武將集團第二號人物,此時此刻卻形容憔悴無比,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翼德將軍,數日不見,你的臉色怎的這般難看,莫不是生病了不成,不如快請御醫前來診治一番。”方紹甚是關懷,畢竟他已與張飛定下聯姻約定,算起來倆人也算親家了,關懷一下也是應該。

“唉——”張飛只是一聲苦嘆,搖頭不語。

“方叔父,用些茶吧。”

方紹對著張飛的苦逼臉犯愁時,一雙纖纖素手將茶奉于眼前,抬頭一看,卻是次女青蓮。

青蓮此時不過十歲,但卻生得眉清目秀,甚是可人,這女娃子,便是自己將來的兒媳婦了。

‘這小妮子,越長越漂亮了,阿悠啊,你得感謝你老爸我,給你討了個漂亮的老婆呢。’

方紹心中樂呵,嘴上卻憂慮道:“青蓮,你父親他這是怎麼了?”

青蓮秀眉一蹙,嘆道:“自從先帝駕崩之後,父親他就茶不思,飯不想,這些天來每日不過一碗米粥而已,所以才……唉方叔父,你好生勸勸父親吧。”

青蓮倒是很懂事孝順,張飛一聽卻不悅道:“大人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一點規矩都不懂。”

青蓮趕緊低頭道:“女兒知錯,方叔父慢聊,青蓮先退下了。”

待得青蓮退下,方紹便道:“翼德將軍,先帝駕崩,我們這些為臣的,自然是悲痛萬分,不過翼德將軍你乃國之棟梁,萬一傷懷過度壞了身子卻當如何是好?將軍還是節哀順便吧。”

“我與先帝的情誼,你們外人是體會不到的。我們兄弟三人說好同生共死,而今復興大業眼看將要成功,先帝卻棄我兄弟二人而去,我如何,如何……”張飛說到傷心激動之時,竟是哽咽難言。

許久之後,張飛的情緒才漸漸平伏下來,似乎經過剛才的一番吐露,張飛的內心好過了許多,精神也比先前要振作了幾分,他長嘆了一聲,說道:“你放心吧,我張飛的身體還要留著完成先帝的遺願,不殺盡那些漢賊,我豈有臉去見先帝。”

張飛能這麼說,方紹就放心了許多,於是試探著說道:“翼德將軍深明大義,先帝在天英靈也必得安慰。只是翼德將軍難道沒有意識到,我大漢國現下正在面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此時此刻,正需翼德將軍鋌身而……”

方紹話未說完,張飛卻猛一抬手,斷然道:“你不必再說了,我知道你們想讓我做什麼,不過我是絕不會做的。”

方紹一驚,急道:“此事不僅僅關系到大漢安危,而且此事還與翼德將軍本身休戚相關,翼德將軍你豈可坐視不顧。”

張飛深吸一口氣,默默道:“二兄與我是生死兄弟,我二人的兄弟之情任何事都不能破壞。既然二兄有自己的主意,我這做兄弟的雖然沒法支持他,但也絕不會反對他。這件事我必須置身事外,中正,希望你和丞相他們能夠理解。”

果然張飛還是將兄弟情放在第一位,難怪事情生以來,無論誰來明勸暗勸的,張飛總是不肯站出來表明立場。

先前方紹也猜想到張飛是出於此心,而今聽其親口說出來,方紹才徹底的斷了此念。

沉默半晌,方紹只能付之一嘆,笑道:“翼德將軍義薄雲天,實令紹相形漸慚,紹已明了將軍心意,今日所言,就當作浮雲,隨風散去吧。”

見得方紹如此體諒於他,張飛心中感動,遂道:“難得中正你來一回,咱們就好好喝一回,以解心中煩悶。”

方紹拱手笑道:“翼德將軍的盛情怕是只能下次再領了,恕紹還有要事在身,就不能奉陪了。”

張飛素知方紹足智多謀,見他這般從容之狀,忽然間有所覺察,凝眉問道:“中正,你心中莫非又有什麼鬼點子了嗎?”

方紹淡淡一笑:“翼德將軍莫要多問了,總之紹敢保證,絕不會讓翼德將軍你為難,也不會傷及你與大將軍的兄弟之情便是。”

張飛固然是因為對關羽的兄弟情,所以才在這次關系到自己女婿能否登上帝位的鬥爭中,選擇了保持沉默,但這並不代表張飛內心深處,不惦念著那國丈之位。

在張飛的潛意識中,他當然希望在不傷兄弟情的情況下,自己的女兒依然能成為皇后,而方紹的這一番話,則給了張飛希望。

只是,心中的那點喜悅,張飛卻不好表露,只得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多問了,我信你便是。”

離開車騎將軍府,方紹又徑直轉向丞相府,盡管他已有妙計,但這般大事,尚需諸葛亮肯才是,以方紹現下的地位,尚無擅自行動的本事。

此時龐統也已在丞相府中,見得方紹到來,諸葛亮便道:“中正你來得正好,方才我與士元已經交換過意見,我們以為現下立新帝之事已無計可解,時日拖久了於國不利,準備三天之後便擁立齊王在先帝靈前繼位,不知你的意見如何?”

方紹直言不諱道:“先生,你有沒有考慮過,當初先帝為何要賜婚給車騎將軍,而非大將軍呢。”

諸葛亮一怔,尚未開口,方紹又道:“先帝此舉,無非是怕大將軍手握兵權,又身為國丈,會造成尾大不掉之勢,兩漢四百年來,外戚專權,擅亂國政例子還不夠多嗎?”

龐統嘆道:“這一點也正是我擔心之處,就算雲長沒有擅亂國政之心,但雲長素來與士人不和,而滿朝文武又多是士人出身,將來若他以國丈身份手握大權,這其中是否會起衝突,實是難以預料。”

看起來龐統其實是頗不情願的。

諸葛亮忙道:“你等所言,我豈會不知,只是事情展到這個地步,哪里還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理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

這時,方紹露出詭異之笑:“先生,誰說沒有兩全其美之策呢,我倒是有一策,或許可以令大將軍他主動的收回自己的上表,改換口風,選擇與我們站在同一陣營。”

此言一出,那臥龍與鳳雛自是驚喜不已,龐統興奮的嚷道:“你小子,原來早就有主意了,怎麼不早說出來,方才還費那麼多唇舌;諸葛亮也催道:“中正,你到底有何良策?”

方紹嘴角微揚,不緊不慢道:“大將軍要立齊王的理由,無非是主少國疑,當立長君,這個理由看似很充分,只可惜呀,他忽略了另外一個極其重要之人。”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23
【第四百零六章 野心】

“何人?”諸葛亮問道。

“蜀王劉封”方紹回答的也很乾脆。

當初劉備稱帝之時,本是封劉封為荊王,后來調任劉封入蜀,兼任漢中太守,鎮守漢中及東三郡地區,便改封其為蜀王。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方紹忽然間提到了幾乎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蜀王劉封,在最初的片刻間,就連諸葛亮與龐統這兩個智慧超群之人,也不禁為之愣怔。

隨即,二人的臉上同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中正,你這一招,真是絕妙啊”龐統興奮得拍著方紹的肩大贊。

任何高明的計策,當被點明之時,其實看起來都很簡單。

正如方紹先前所言,關羽擁立齊王繼位的理由,無非是主少國疑,當立長君,這個理由在外敵環伺的情況下,看起來是無懈可擊的。

不過,關羽的失算之處,就在於他忘記了死去的劉備,尚有一個比劉禪還要年長的兒子,那個人,自然就是蜀王劉封。

當初劉備收養劉封為子時,本就是出於以之為嗣的目的,只是后來劉禪和劉泰,乃至劉山相繼出世,所以人們才理所當然的將並非親生的劉封排除在了儲君的范圍之外。

然而,從法理上來講,盡管劉封並非劉備親生,但只要行過收養之禮,那麼劉封便等同於親生之子,也就是說,劉封一樣擁有繼承皇位的權力。

先前荊襄士人擁立楚王的理由是立嫡,這樣的話,劉封當然就沒有資格,但是現下關羽提出要立長,而他卻忽視了從法理上來講,劉封恰恰才是立長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方紹當然不會真的是想扶劉封坐上皇位,他之所以搬出劉封,就是為了逼迫關羽改變初衷,轉而支持擁立楚王。

原因很簡單,早年劉備要收養劉封之時,關羽就明確的提出過反對,而劉備不顧他的意見,仍收養劉封之後,關羽就素來不喜他的這位侄兒,盡管劉封表面上不敢對關羽有所不滿,但人人都知道,劉封對他的這位叔父心中必然懷有忌憚,此乃人之常情,這一點,想必關羽自己也很清楚。

那麼這樣的話,如果關羽還堅持立長,繼位的就將是劉封,這就使自己將成為新帝討厭忌恨之人,他關羽的一番作為,反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且,這個新帝還不是劉備親生骨肉,這一點同樣令關羽無法接受。

“士元啊,你我是急糊塗了,竟是忘了這一招,嗯,不錯不錯,此計一出,料想雲長只有乖乖的就範了。”諸葛亮亦是搖著羽扇大讚。

面對著他二人的讚嘆,方紹卻反而嘆息道:“此計雖然可應對大將軍,不過這計策卻是有點毒,我也是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方紹所指的“毒”,無非是要將置身事外,比較無辜的劉封拖進這淌渾水。

早年劉備取漢中之後,為了預防劉封,他們就曾設計迫使劉備將劉封發派到外郡。不過後來劉封倒是很識相,極力的收斂自己輕狂的性格,處事相當低調,這也減緩了諸葛亮等對他的注意。

後來取關中之後,劉備便將漢中這等要害之地交於劉封鎮守,這麼多年下來,劉封無論是鎮守漢中,還是配合關羽東進攻打魏國,都表現的很穩妥。

劉封的低調表現,同樣也在向外界釋放著一個明確的信號,那就是他不打算爭奪儲君之位,所以無論是荊襄集團,還是關隴集團,都沒有對他予以太多的防範。

很明顯,劉封知道自己身份的尷尬之處,很有自知之明,而現在,方紹的這一道計策卻要將他強行拖下水,無論將來是劉禪還是劉泰即位,劉封有了爭位的“前科”,必然會遭到忌憚,日子定不會好過。

於劉封而言,這當然是有點委屈了。

龐統卻不以為然道:“中正你休要婦人之仁了,為顧全大局,自然是要有所犧牲的。何況蜀王他手握兵權,坐鎮漢中要害之地,我始終覺得是一個不安定的隱患,也好借此機會試探一下,如果他膽敢有野心的話,正好給了我們口實將他除掉。”

龐統之詞冷酷如冰,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一切都以利益為行事的依據,這讓方紹有些不寒而慄。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事不宜遲,我們就依中正之策分頭行事吧。”諸葛亮最后拍板做了決定。

襄陽,大將軍府。

關羽端坐於上座,手撫美髯,微合著眼靜靜傾聽著彭羕念著一封封由長安發來的情報。

自關羽將那封擁立齊王的上表送往長安後,就廣派細作深入長安,以探聽朝中諸人的動向。

根據細作們傳回的種種情報,已經依稀判斷出,以諸葛亮為首的那幫子荊襄系,似乎已經準備做出妥協,這讓關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先前心中懷有的那般憤怒與不滿,也隨著彭羕念出的那一封封情報而消褪。

彭羕將所有的情報念罷,拱手笑道:“大將軍,依目前的形勢來看,齊王繼位當是沒有懸念,大將軍以擁立之功,入朝輔政也是必然矣,羕在此先恭賀大將軍了。”

關羽亦撫髯而笑,棗紅色的臉上浮現著得意傲然之色;,用讚許的口氣說道:“永年,此事若成,你功不可沒,將來若我入朝輔政,諸般政事還要你辛苦一下,代為打理。”

關羽這是在作封官的許諾。

沉寂了這麼多年,隱忍了這麼多年,做了那麼多的努力,為的不就是今日關羽的這番話麼,此時的彭羕,心中有所不出的痛快,仿佛這麼多年所受到的壓抑與委屈,在這一刻都發泄而光了。

“承蒙大將軍信任,能為大將軍效力,此乃羕之福份,何來辛苦之說,大將軍放心,羕必盡我所能,以為大將軍分憂。”彭羕忙不迭向關羽“表白”。

正當這時,府外一人匆匆而入,來者正是關羽的長子關平。

“父親,長安最新的情報到了,事情只怕有變呀。”關平一臉的凝重,神色之間盡是焦慮。

關羽的神色依然自若得意,淡淡道:“定國何故如此慌張?”

關平將那一道情報呈於父親的面前,關羽展開來瞇著眼一看,得意的神情盡散,瞬間變為某種難以名狀的驚詫。

“大將軍,發生了何事?”彭羕也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關羽將信狠狠的摔在了案上,滿臉的驚詫轉為了憤怒和惱火,氣得連話都不想說。

彭羕神色一變,轉向關平問道:“少將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關平默默道:“數天之前,朝中有不少上忽然上表,說是既然要立長君,那就該擁立蜀王繼位才是。”

此言一出,彭羕身形一震,臉上也不禁流露出驚愕之色。

原以為自己此策絕妙無雙,再加上有關羽撐腰,朝中的諸葛等人萬難應對,卻沒想到竟是算漏了如此關鍵的一個人物,朝中那幾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下可好,自己這自以為是的一條妙計,到最後竟然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此時此刻,彭羕不禁有些汗顏,不敢正視關羽震怒的表情,只得道:“此事定是諸葛孔明等人想出的毒計,想逼迫大將軍收回上表。”

關羽板著臉,沉聲道:“這一點我自然知道,彭長史,看來你是被人家反將了一軍,不知你可有應對之策。”

“蜀王非先帝親生,豈能繼承大統,大將軍不若就以此為理由來反對便是。”慌忙之間,彭羕頭腦有些遲鈍,出了這麼一道主意。

關羽冷哼一聲,不悅道:“你這是什麼餿主意,要知那蜀王雖不是先帝親生,但只要經過正式的收養之禮,就具有先帝的血統,這一點天下人皆知,你讓我以此來作為反對的理由,豈非是叫天下人笑我關羽無知”

彭羕被這麼一喝斥,嚇得渾身一抖,趕緊道:“是下官失策了,大將軍息怒,大將軍息怒。”

關羽壓住怒火,問道:“那你還有別的良策嗎?”

彭羕額間滾汗,搔著頭道:“這個嘛……讓下官想想……這件事還真不易對付……”

彭羕含含糊糊的,顯然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見得此狀,關羽是又氣又有些無奈,望著那一道讓他如芒在背的情報,關羽是咬牙切齒。

漢中,蜀王府。

劉封的手上,放著一封與關羽同樣的情報,那是一道關於朝中大臣擁立他繼位的情報。

劉封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笑意,那笑意之中,流露著某種壓抑已久的情緒。

那是一種野心,被逼無奈,不得不沉埋心底多年的野心。

本來身為長子的我,被你們忽略、排擠和壓制,這麼多年來,我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默默忍受著寂寞的煎熬。

那些所謂的親生子,無有寸功,卻因為著他們身為流淌著父親的血,就能夠坐享其成,得到想要的一切。

而我,劉封,為大漢國不辭鞍馬,而我,付出了那麼多,卻只能守在這山窩里繼續默默付出。

現在,該是我拿回屬於我的一切的時候了

正當劉封內心澎湃激昂之時,階下一人笑瞇瞇道:“大王,切莫中了他們的奸計,現在還不是行動的時候。”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24
【第四百零七章 穩定】

階下說話那人,骨瘦如柴,面色渾黑下邊兩道縫露著一絲狡猾之光,下巴上的短鬚稀稀拉拉沒有幾根,但他說話之時還忍不住要摸一摸。

此人,正是張松。

此人作為劉備入蜀的三大內應之一,因為劉備不喜其為人,故而一直遭受冷遇,多年以前便以養病為由辭官歸鄉,在漢中養老。

劉封深知張松此人足智多謀,早年入鎮漢中之時,便登門拜訪,力邀張松出山,並讓其以幕僚的身份,秘密的居於蜀王府中。

劉封在張松的指點下,一改往昔輕狂不羈,剛烈傲慢的對屬下善加籠絡,對轄下的士人禮遇敬重。先前劉備稱帝封王之時,劉封還主動的上表,堅辭不授荊王之封,只是在劉備的堅持之下,才勉強的接受這封王。

劉封的諸般舉動,漸漸的打消了外人對他的提防,在大多數人看來,這位曾經的儲位繼承者,如今只不過是一個一心為國盡忠的大將而已。

劉封的舉動,成功的騙過了許多人的耳目,但事實上,卻騙不過自己的心。

時至如今,他依然清楚得記得,十多年前,當劉禪降生之時,人們看他時的那種異樣的眼神。他不會忘記,當有一天,那些臣下們不再稱呼他“大公子”,而改稱少將軍之時,內心的那種酸楚。還有,當年在漢中的大殿中,劉備選擇讓他從身邊離去,前往那偏僻之地充當太守的無奈,他同樣不會忘記。

父親去時,劉封沒有流一滴眼淚,他的心中反而是如釋如負一般的輕鬆。

因為,那個讓自己痛苦了十餘年的人,終於死了,沒有什麼人能再束縛自己。

“我為何不該行動,那皇位,本來就該是由我繼承的,我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

“沒有什麼是本就應得的,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自己去爭取。”張松此言似有寓意。

劉封神色愈加肅厲,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我更當出手。眼下朝中已有人上表支持我繼位,我豈能放過這等良機。”

張松搖了搖頭:“大王稍安勿躁,請冷靜下來仔細的想想,就會發現出現此等輿論的用意何在了。”

劉封神色一怔,思索半晌而無結果,畢竟他只是一介武夫,謀略方面尚遠遜於自身的武功。

沉思半晌,劉封只得道:“這其中有何玄機,還望先生賜教。”

張松冷笑了一聲,用沙啞的腔調慢吞吞說道:“大將軍上表擁立齊王,無非是想借此執掌朝中軍政大權,所謂的主少國疑,當立長君只不過是個美麗的幌子而已。不過,他可能沒料到,諸葛亮和方紹那一幫子荊襄文臣可都不是吃素的,想出了搬出大王,來封堵大將軍的招數,這一招可夠狠的。”

劉封若有所悟:“這麼說,朝中的那些擁立本王的輿論,卻是諸葛亮他們故意所為了?”

張松點頭道:“正是如此。大將軍素來不喜大王,聞知此事,自然知他那立長君的理由站不住腳,權衡利弊之下,必然會轉而支持楚王,歸根結底,大將軍與荊襄那幫大臣,還是有共同的利益

張松的話令劉封陷入了沉思,方才激蕩的神情漸漸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失望的情緒。

“大王想想,這麼多年來,大王一直低調行事,所以才能讓荊襄士人和大將軍等輩不忌憚于大王,而大王如果在這個時候表現出對皇位的渴望,非但無助於爭位,反而提早暴露了大王的心思,引起大將軍和朝中荊襄派的人警覺,將來聯手共同對付大王,卻當如何招架。

聽到這時,劉封肝火頓生,忍不住拍案罵道:“好一招‘引蛇出計,若無先生,我差點落入他們設下的陷阱之中”

張松乾咳了一聲,笑瞇瞇道:“引蛇出洞恐怕形容的不太恰當,應該叫引虎下山才對。”

張松不失時機的拍了劉封的馬屁。

發泄過怒火,劉封漸漸冷靜下來,臉上又流露著不甘:“先生,就算我依先生所言,保持沉默。可是無論是楚王還是齊王,他們誰繼位為君,便等於斷了我與皇位的緣分,我真的是心有不甘啊”

張松的臉上又露出那狡黠的笑容,自若的說道:“大王不必灰心。其實無論是你的哪一個弟弟繼位,都會為將來埋下隱患,只要大王耐心等待,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機會一定會重新降臨在大王的面前。”

張松的寬慰有了效果,劉封失落的神情漸漸又振作起來,許久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默默道:“希望如此吧。”

在大漢國皇帝劉備去世後的一個半月,朝廷終於又收到了來自荊州的大將軍關羽的上表。

在這道上表中,關羽表示經過深思熟悉,認為還是不應該破壞立嫡的傳統,決心擁立楚王繼承皇位。

這封上表表明了關羽的讓步,這也讓大多數人都鬆了一口氣,一場迫在眉睫的帝位之爭,終於宣告告一段落。

在得到關羽擁護之後,朝中百官便選了一個良辰吉日,一齊擁立不到十歲的楚王,在先帝的靈前繼承大位。

新帝繼位,即尊先帝劉備為昭武帝,改次年為興皇元年。

作為新帝劉泰的母親,糜夫人理所當然的榮升為皇太后,其餘諸王公主封號皆不變,一月之後,策立張飛長女為皇后。

新帝登基,照例是大赦天下,封賞群臣,在經過一番權衡之後,一道封賞詔書公告天下。

作為對關羽讓步的回報,關羽由大將軍升為上大將軍,位與丞相相齊,並升為襄陽縣侯,食邑五千戶,假節鉞,依舊坐鎮荊襄。作為國丈,張飛車騎將軍的官職不變,但升為弘農縣侯,食邑四千戶。

其餘馬超、黃忠、魏延等等諸多文武則臣,皆有封賞。

在新帝繼位後的升賞之中,自然是荊州系的文武官僚收獲最多,幾乎掌握了從中央到地方的大部分機要位置。而出於穩定大局的考慮,諸如吳懿、黃權等秦益集團士人,則基本保持原有官位不變,只不過是被調換到了虛位之中,剝奪了大部分的實權。

一個月之後,大局漸入穩定,這時候在諸葛亮等建議下,劉泰又一下了一道新的詔書,此詔升馬超為太尉,改由張飛接任驃騎將軍,由黃忠升任車騎將軍,由魏延接任黃忠的衛將軍。

太尉之銜雖為三公,榮耀無比,但卻是無權的虛職,此詔的目的很明顯,那就是要剝奪馬超的兵權,調其入京。擁兵五萬之眾,坐鎮幽州的馬超是一個極不安定的因素,為國家大局穩定設想出發,朝廷也絕不會容許。

不過,當朝廷的詔書發往幽州之後,馬超並未依詔回京,而是忽然患起病來,以生病為由拖著不肯回京。

很顯然,馬超是在裝病。

長安城中,荊襄集團的三位領袖在密議著馬超之事。

“馬超稱病拒不還朝,很顯然是對我們尚懷有疑心,這件事我看不能拖太久,越久的話就容易讓馬超在幽州站穩腳根,最后形成割據之勢。”方紹憂慮道。

龐統冷冷道:“馬超的家眷盡在長安,咱們不若就以此來作為威脅,逼迫他回京就範。”

方紹冷笑了一聲,不屑道:“士元先生,你忘了馬超是什麼樣的人了嗎?”

當年曹在漢獻帝之時,包括馬超父親以馬騰和幾個兄弟在內馬家百姓口家眷,盡被曹操扣在許都做人質,後來曹操以此來要脅馬超就範,逼他放棄西涼軍權入京,而曹操甚至還沒發兵入關之時,馬超就公然樹起了反旗,結果使曹操一怒之下,殺了馬家百餘口。

當初馬超可以連親生父親都不顧,又何況是現在呢。

方紹的話提醒了龐統,他嘆息道:“我倒把這個給忘了。這些年我們對馬超的提防本來是夠嚴密的,誰想到會發生一連串的意外,若非如此,他也沒有那樣的機會。”

龐統此計不成,方紹忽然目露肅然之色,沉聲道:“馬超手下不過五萬兵馬,且未必都忠心於他,不若調大軍急襲幽州,一舉將之擒殺,也算一勞永逸。”

方紹建議對馬超采取強硬的策略,畢竟現在新帝已立,與關羽間的分歧也暫時得到改觀,在這種情況下,調出兵力來鎮壓馬超也不算難事。

此言一出,龐統也附合道:“中正說得不錯,我們該當對馬超采取強硬手段,也正好借機會以殺激儆猴,鎮服那些心懷不測之徒。”

聽過他二人的一番議論,諸葛亮謹慎的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此時新帝初立,外敵環伺,凡事當以穩定為先,要顧全大局,這個時候自家院子里點火,只會為敵人所趁呀。”

龐統不滿道:“威脅也不行,用強也不便,孔明,你倒說說看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諸葛亮沉思良久,方道:“我倒是有一計策,只不過,或許要委屈一下中正你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25
【第四百零八章 得了便宜嗎?】

“關我鳥事?”

方紹心中納悶,嘴上卻問道:“不知先生有何良策,又需要我做些什麼事呢?”

諸葛亮笑瞇瞇道:“這個嘛,中正,其實你應該知道的。”

“我知道?”方紹愈加的困惑。

這個時候,龐統亦然想到,嘿嘿笑道:“是啊,中正,你當然知道,不過依我之見,這件事你可算不得委屈,是你得了好處才對。”

臥龍與鳳雛的一唱一合方紹滿心的莫名其妙,茫然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真的有點糊塗了。”

皺著眉頭嘀咕之間,方紹猛然間心頭一震,驚道:“先生,你不會是想讓我——”

話未說完,諸葛亮便微微點頭:“沒錯,正是如此。”

方紹大為驚訝,忙搖手道:“這怎麼可以,先是上一次已經夠我受得了,這一次怎麼還是我,能不能換別人呢。”

龐統冷笑一聲:“誰讓你拈花惹草,勾走了人家馬家小姐的心呢,要不然人家好好一姑娘,怎的這麼多年不嫁,不是在等你又是在等誰,你不出手,誰又能辦成這件事。”

龐統所指的馬家小姐,自然就是馬雲祿了。

諸葛亮的計策其實很簡單,而且先前也曾多次用過,那就是聯姻,讓方紹娶了馬雲祿,與馬超聯姻。

幽州包括刺史及各郡守等地方官吏,多是朝廷安排的人,幽州軍團從士兵到將官,亦有不少都是忠於朝廷之輩,即使馬超真的要捨棄一切造反,這些人也未必會跟隨於他。

幽州不比西涼,馬超在那里並沒有多少號召力,這一點,馬超自然也應該很清楚。

所以,馬超之所以賴在幽州不敢還朝,無非是顧忌到先前的晉陽之變,害怕如今關隴系失勢,新帝繼位,他還朝之後會遭到打擊報復,地位有所不保。

因此,想讓馬超還朝交付兵權,那就必須給他吃一劑定心丸,讓他放心的回來。

作方荊襄文官集團中的第三號人物,如果方紹能與馬家聯姻,自然等於向馬超釋放了一個極強的友好信號,不但可以使馬超放心還朝,而且還將馬超這個關隴集團重要的人物拉攏向荊襄系,如此一來,本來就已衰落的關隴集團,便將更加的四分五裂不成氣候。

當然,諸葛亮還有自己的私念,方紹作為他的學生,亦是他的心腹死黨,通過方紹拉攏到馬超這樣的軍中大閥,自然有助於使作為丞相的他,獲得軍中的更廣泛的支持,在將來的執掌朝政的過程中,便將削弱對關羽的顧忌。

這一點,龐統沒想到,方紹也沒有想到。

不過,對於方紹而言,這可算是個餿主意了。

作為男人而言,三妻四妾看似快活,但實際上,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女人多了也未必應付得過來。於方紹而言,家裡那兩位夫人已經夠受的了,若再添入一個馬雲祿,那自己家裡怕也要變成“三國演義”了。

“先生,你是在說笑吧,怎麼又是我?”

方紹這個“又”字顯然是有所指的,因為他的第二位夫人孫尚香,那時便是因為為了與東吳結好,在劉備親自下的指示,給方紹提的這門親事。

現在,為了國家的利益,諸葛亮要自己去娶馬雲祿,當然要用“又”字。

大舅哥巴巴要給自己妹夫說親,這是哪門子道理啊?

諸葛亮故意板起了臉:“當然是你了,那位馬家小姐的性情誰人不知,你與人家的那些曖昧,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嗎?”

方紹一怔,臉色頓是微微泛紅,他乾咳了幾聲,又道:“可是,先生,這麼做你就不怕阿蓉心裡會有想法嗎?”

提到了妹妹,諸葛亮臉上露出分歉意,嘆道:“這件事阿蓉多半會生我這個做哥哥的氣,不過,大局為重,略做些犧牲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身為我諸葛家的人,應該懂事的。”

大局為重,這些年來,方紹聽到從諸葛亮嘴裡說出來的最多的就是這四個字,方紹不得不承認,他的老師的確是一個最優秀的政治家,因為只有這種人才能時時刻刻的著眼於大局,為了大局,敢於使用任何手段。

與諸葛亮的政治覺悟相比,他方紹確實還稍遜一籌。

方紹還待再言,龐統擺手制止,有點不悅的說道:“行啦中正,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依計行事便是。”

龐統的話令方紹很不舒服,仿佛自己只是一個奉命行事的機器一樣,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即使要娶馬雲祿,那也得自己說了算,而不是現在這種受人指使,不得不為的感覺。

方紹討厭被人所迫的感覺。

而在這時,諸葛亮亦道:“中正,有些事情還是該為大局考慮,個人略作些犧牲也沒什麼,你就不必再猶豫了。”

若是從前,也許方紹會把聽從諸葛亮的安排視為理所當然之事,但問題是,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臥龍的跟班,凡事只需聽命行事便是。

十數年間,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做了那麼多轟轟烈烈之事,方紹早已經成長,此刻的他,既視自己是荊襄集團的一員,同樣也視自己是獨立的國之重臣。

確切的說,他有自己的思想,已經有了自己的理念。

只可惜,諸葛亮和龐統二人尚未看出這一點。

“這件事尚需三思而行,讓我再考慮一下吧,我想起還有事在身,先告辭了。”方紹這還是頭一次沒有當面聽從諸葛亮的吩咐。

看著起身而起的方紹,諸葛亮顯得略有些吃驚,一旁同樣吃驚的龐統冷笑道:“孔明,你這學生現在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呢。我只怕將來有一天,嘿嘿……”

龐統沒有把話說完,但言下之意諸葛亮卻當然咀嚼得出,此刻,盡管他內心中對方紹的態度亦有所不滿,但表面上卻淡淡笑道:“中正能有自己的主見,說明了他才是真真的出師了,看來我這十幾個年頭的悉心培養,總算是沒有白費心血啊。”

“嘿嘿——”龐統並未再言,只是一個勁的冷笑不止。

諸葛亮閒搖羽扇,一派從容,但那雙明眸之中,卻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陰霾。

方紹離開相府之時,徑直回往自家府邸,途經馬府之時,本想入府去見馬雲祿一面,但在府前駐足許久,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回到府中之時,天色已近黃昏。

歸府之時,出來迎接的是孫尚香,此時的她,肚子微微隆起,卻已是懷有身孕之人,再過三五個月,方紹就要第三次當爹了。

“夫人,你怎麼出來了。”方紹趕緊上前扶住腆著肚子的孫尚香,一副關懷小心的樣子。

對於他的關懷,孫尚香並未似以前那般,表現出十分幸福的樣子,只是淡淡道:“家有來客,等了你半天就是不肯走,我本是想派人去尋你,沒想到夫君就回來了。”

“家有來客,會是何人?”方紹茫然問道。

“就在裏邊,你見了就知道了。”

孫尚香也不明言,只在方紹的攙扶下前往客堂,邁入大門之時,方紹神色不由得一震。

來客,正是馬雲祿。

掐指一算,與她相識也將近快十年了,曾經那些清純嬌媚,充滿異域風情的女子,而今那張容顏雖然依然美得叫人心動,但依稀已經能看到歲月留下的痕跡。

從去歲至今,差不多已經有半年未見了吧,今日不想她忽然登門拜訪,再見之時,方紹心中不禁湧起幾分漣渏。

“夫君,你總算回來了,馬小姐等了個快一個下午了。”陪著馬雲祿說話的諸葛蓉見他回來,便是站了起來,只是那語氣之中,似有幾分淡淡的諷意。

方紹輕咳了一聲,走入堂中,拱手道:“有公事在身,讓馬小姐久等了,還請見諒。”

“是我冒昧來訪,驚擾了兩位夫人,還得大司馬見諒才是。”馬雲祿微笑著說道。

方紹依稀能感覺得到,身邊的那兩位夫人,似乎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瞧著自己,這讓他多少覺得有點不自在。

“那個,馬小姐此番造訪,不知可有什麼事嗎?”方紹用問話來掩飾這有點微妙的氣氛。

馬雲祿看了一眼那兩個女人,輕咬紅唇,說道:“我確實有事前來,不知能和方司馬單獨談一談。”

作為一個人盡皆知,對方紹芳心暗許的女子,如今這般親身上門,還當著人家兩夫人的面,要求與方紹獨處,馬雲祿的這個要求,倒是跟她的性格一樣,一點都沒變。

方紹覺得微有尷尬,而身邊的諸葛亮卻顯得很大度,她扶住了孫尚香,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與妹妹就先回避了,夫君你就和馬小姐單獨說話吧。”

兩位夫人相攜著轉入後堂,方紹暗鬆了口氣,目光轉向馬雲祿,看著那張滿懷憂慮的臉,笑問道:“小姐有何事,現在可以說了。”

馬雲祿的臉上流露著猶豫不定的表情,幾番欲言又止之後,她猛一咬牙,低聲道:“中正,我此來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小姐盡管說,只要紹能辦得到,必竭盡全力。”

“我想請你娶我。”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26
【第四百零九章 安內方可攘外】

馬雲祿所言,令方紹著實大吃一驚。

其實她對自己芳心暗許多年,這一點方紹倒是不吃驚,他驚訝的是,她一個女兒家竟然會反過來,公然向自己“提親”,這讓方紹一時間有點無所適從。

不過很快他就平靜下來,他知道,馬雲祿雖然性情奔放,但也絕沒有奔放到這種程度,要不然的話,她就不會等了這麼多年了,今日之事,必另有原因。

“馬小姐,我冒昧的問一句,你今日而來,完全是自己的心意嗎?”

方紹忽然有些一問,馬雲祿神色一怔,那般眼色很快出賣了她的內心,方紹看得出來,她確實是另有用意。

馬雲祿嘆了一聲,默默道:“果然瞞不過你的眼睛,其實我今日前來,有一半是受了我二哥之托。”

她所指,乃是他的堂兄馬岱。

方紹眉頭一凝,心中思緒滾滾,已經開始琢磨著馬岱的用意。

這時,馬雲祿卻毫不隱瞞的說道:“你也不用猜了,我告訴你便是。二哥說了,只有我嫁與你,大哥他才能放心的從幽州回來,我們馬家才能保得平安無事。”

原來如此,看來馬岱的政治嗅覺亦相當的敏銳,他的這計策,其實與諸葛亮的計策不謀而合,都是想靠政治聯姻來解決,不同的是,前者是為了自家的利益,而後者則是從國之大局出發。

這個時候,方紹臉上的疑惑盡消,反而變得坦然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我明白了。那我還要再問一句,這件事,馬小姐你可願意嗎,我方紹向來不願趁人之危。”

馬雲祿眉色間暗波流轉,低頭喃喃道:“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有了她的這句話,方紹心裡便好過了許久,當下起身,淡淡道:“好吧,天色不早,馬小姐就請回吧。”

“那剛才那件事呢?”馬雲祿顯得有點著急。

方紹笑了笑:“小姐對我這般心意,我若還是無動於衷,豈非禽獸不如,小姐放心,我自有主張。”

方紹這番話,算是做了保證,馬雲祿這下才總算放心,遂也笑道:“好吧,我信你,那我就回去了,我等著你。”

方紹親送馬雲祿出了大司馬府,待得回到大堂中時,晚飯已然備好,兩位夫人已經等候在那里,就等著他回來一起吃飯。

“哎呀,忙了一天,還真的是餓了,我們開飯吧。”

方紹表現的很輕鬆,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坐將下來,胃口大好的大吃起來。

兩位夫人卻是食不知味,二人吃飯之間,時不時的會對視一眼,交換著想法。

終於飯到一半時,孫尚香先問道:“夫君,不知那馬小姐來尋你有何正事嗎?”

“也談不上什麼正事,就是問一問他兄長馬孟起的事而已。”方紹說話之時,嘴裡的咀嚼都不帶停的。

“哦。”孫尚香當然猜不透,被方紹這一句話輕易的便搪塞了回去。

正當方紹狼吞虎咽之時,沉默已久的諸葛蓉終于開口:“夫君,你就別瞞我們了,如果我所猜不錯,那位馬小姐此番前來,怕是想求你娶她吧。”

撲——

已到嘴裡的米飯全噴回了碗里,方紹抬起頭來,驚訝的瞧著她那聰慧的妻子,問道:“阿蓉,難道你方才偷聽我們說話了?”

諸葛蓉輕哼了一聲:“看來果然是真的。這還用得著偷聽嗎,現在誰都知道馬孟起在幽州擁兵自重,不敢還京,無非就是怕我們荊襄的人整他,除了他妹子嫁入了咱們方家,還有什麼能讓此人安心的還朝呢。”

諸葛蓉果然是諸葛蓉,兄妹倆都想到一塊去了。

“是真的嗎,夫君?”孫尚香也神色緊張的問道,臉上似有不信。

方紹本是打算跟她們直說了的,不過這倆女子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出身,當初能湊在一起就不是件容易事,豈能向平常女子那般逆來順受的接受。何況,孫尚香眼下懷有身孕,若是精神上受到點刺激,難免對懷中的寶寶會有所不利。

權衡之下,方紹已有了主意,遂道:“此事非我所願,夫人們不必太過擔心,來,我們好好吃飯吧。”

有了方紹這句話,那二人便放心了許多,這才不再盤問過多。

兩天之後,方紹又出現在了諸葛府上。

“先生,前日議論那件事,我考慮再三,覺得你說得對,為了國家大局,我答應便是。”

聽到方紹這一番話,諸葛亮面欣慰之情,心想我的學生果然還是我的學生,到底還是要聽我的話,遂是呵呵笑道:“太好了,中正你想通了最好。”

方紹馬上又道:“先生,我答應了是答應了,不過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件事我不能親自出面,所以想請先生活動一下,最好是由陛下親自下詔賜婚,如若不然,那我只好不答應了。”

“陛下賜婚?”諸葛亮也是一怔,隨即便明白了方紹的用意。

如果是皇帝賜婚,那在旁人看來,則完全是一場政治性質的賜婚,而方紹則在這場政治婚姻中處于“被動”接受的地位,這樣的話,也算是堵住了家中那兩位夫人的嘴。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這件事不會讓你太為難。”諸葛亮一口答應,方紹這時才鬆了口氣。

三天之後,新帝劉泰下詔,賜婚左大司馬方紹與太尉馬超之妹。

皇帝的詔書很快傳往幽州,當馬超聽聞這個消息後,不禁是長鬆了一口氣。

盡管馬超不是什麼優秀的政治家,但最起碼的政治嗅覺還是有的,朝中的荊襄高層向他釋放了如此強烈的和解與友好的信號,馬超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

賜婚詔書送往幽州不久,馬超即找了個理由還朝,接受了太尉的三公之職,並順利的交出了兵權。

由於馬超還朝,幽州方面的軍事統帥空缺出來,在方紹的推薦下,經過商議,便令大將王平都督幽州軍事。

大漢國的內部紛爭,隨著馬超的還朝,暫時告一段落,整個國家貌似又緊密的凝聚在了一起。

內鬥一結束,鬥爭的目標迅速的便轉移向了外敵。

時年秋末,吳王孫權於建業稱帝,建國號大吳,並分別派使臣前往漢魏兩國通報。

魏帝曹操聞知孫權稱帝的消息,不但厚待了來使,還反派了使臣蔣幹帶了大批的賀禮前往建業,恭賀孫權的稱帝。而孫權稱帝的消息傳到長安,漢國君臣上下的心情卻頗為復雜。

當年赤壁之戰時建立起來的聯盟,雙方名義上是建立在恢復興室、掃滅曹賊的基礎上的。而今,長安的漢政權以繼承了大漢正統自居,理論上,孫權本應臣服於長安的漢廷,至少從名義應該如此。

但是現在,孫權拒不稱臣也就罷了,還公然的建號稱帝,從法理上來講,這是對長安漢政權的“背叛”,形如造反作亂的背叛。

因此,孫權稱帝的消息一傳來,朝中便有部分大臣建議改變原先的對外方略,轉向吳國開戰,先滅吳次滅魏,這個提議自然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不過,在諸葛亮等幾位高層的商議之下,他們一致認為大漢國目前最大的敵人仍然是魏國。盡管魏國在前幾次的戰爭中損失慘重,但由於其仍據有兩河一線人口眾多,經濟發達的地域,其國力依然雄厚,戰爭的潛力同樣不可小覷。

如果在這個時候改變進攻的目標,將矛頭指向吳國,那麼,如果不能在短期內滅吳,勢必將給魏國留有喘息之機,一旦令其從戰爭的創傷中恢復過來,必又將成為一個棘手的敵人。

攻魏可以從多個方向上發動進攻,如若攻吳的話,就只能由荊州,沿江東下,在長江一線狹窄的地域上作戰,而這時,漢國的兵力優勢和騎兵優勢作用便會被顯著削弱,而在水軍方面,漢國又不占優勢,能否在短期內滅吳,尚存在很大的未知因素。

因此,先滅吳次滅魏,將是利大於弊。

在經過這樣周密的分析之後,大漢國便也向吳國派出了使臣,恭賀孫權稱帝,並試圖再度重申兩國的聯盟。但這一次,吳帝孫權卻並未對聯盟的繼續下去做出積極的正面的回應,在一番虛言應付之後,漢使只能無功而返。

孫權的表現讓漢國上下意識到,吳國的政策又回到了當年坐山觀虎鬥的線路上來,不過這一次,吳國的政策變化對漢國大戰略的發展已經影響甚微。

此時的漢國,其實已經具備了單獨滅魏的能力。

冬去春來,轉眼已經夏末。

此時,幽並以及北部冀州的安撫工作已經宣告結束,郡縣二級的統治機構漸漸完善,在新帝登基的次年,此三州已經可以就地征糧養兵,已不需中央的援助。

而在富庶的關中,由於夏糧的豐收,不但新遷入關中的二十多萬人的吃飯問題得到解決,還為國家提供了更充足的糧草和兵源。而同年雍益荊涼等州的糧食豐收,也為下一步的戰略提供了最重要的先決條件。

於是,在種種有利的因素支撐之下,在夏糧收割結束後不到十天,長安城的伐魏詔命再度下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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