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傳記] 三國之臥龍助理 作者:謝王堂燕(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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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CMEAT 2016-3-10 23:3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60 382956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47
【第四百三十章 伐吳之機】

三天之後,皇帝下達了升關羽為太尉的詔命,朝中大臣竟是無一人有議異,原因不他,關羽輕視士大夫人性格,終於得到了“報應”,早就對他不爽的士大夫們,無論是荊州派,還是益州關隴派的人,都不願為關羽站出來說話。

此時,權勢與名望大跌的關羽,雖心懷極度的不爽,但在勢單力薄的情況下,也只能悶聲接受了這個不情願的事實。

然而,幾天之後,關羽又被當頭棒喝,他府中曾經的長史彭羕,因為通敵賣國之罪被依法逮捕送審,而且很快就被判決斬。

關羽連自己都保不了,又何況是區區一個彭羕,盡管他親自站出來為彭羕辯解,但依然抵不住荊州士人們的群起圍攻,彭羕的死罪無可更改。

在解決掉關羽之事後,朝廷旋即對滅魏之戰中的有功之臣論功封賞。

因是關羽升為太尉,上大將軍之職遂由張飛接替,但又降低一級,去掉上字,恢復為大將軍,這體現了朝廷不願意再出現關羽似的實權人物。

原馬超之驃騎將軍的位置不變,而方紹的職位則升為左大司馬車騎將軍,算是接任了張飛的位置。

大司馬之職本位在三公之上,而左右大司馬則位比三公,同驃騎將軍和車騎將軍職位差不多。不同的是,大司馬相當於國防部長,屬文職一官,而大將軍則相當三軍總司令,屬於軍隊的最高領導,名義上大司馬之職稍高於大將軍,大司馬是否比大將軍的實權大,全在於皇帝更偏向器重誰。

顯然,在如今荊襄士人當政的時代,龐統的大司馬權勢要高於張飛的大將軍。而方紹原本的左大司馬之職,則要低於大將軍,與驃騎將軍和車騎將軍相近。

但是現在,方紹在左大司馬之後又兼任了車騎將軍,這也就意味著被賦於了實際的軍權,再冠以左大司馬之職,實際已形成張飛的大將軍,高於馬超的驃騎將軍。

很顯然,方紹官職的變動,出於諸葛亮掌控軍隊的考慮,但著方紹滅魏之功,他成功的將自己的死黨變成了與張飛實權相當,大漢隊的實際最高統帥之一文一武,諸葛亮對軍政的掌控地位可謂無人能撼動。

當然,諸葛亮的此等意圖,事先是受到了龐統的間接的反對,不過,因為方紹的滅魏之功實在太大,在朝野士民的威望如日中天,在這種情況下,龐統的反對也是徒勞的,到最後還是不得不做出讓步。

與此同時,擁有擒落曹操之功的姜維,則在方紹的提名下,被任命為中護軍,同中監軍糜威,中都護蔣琬,一並成為了中軍的統帥。

盡管與龐大的外軍相比,中軍所統帥的軍隊數量為數不多,但卻擔當著宿衛京師的重任,其地位之顯赫,一般唯有皇帝親信之輩方才會擔任。當然,在眼下的形勢中,與其說是皇帝親信之輩,倒不如說是諸葛亮的荊州系親信之輩。

至於其餘鄧艾、王濬等方紹傾心培養的年輕一輩將領,也因在滅魏之功的傑出表現,得到相應的封賞,在軍隊中站穩了自己的腳根。

朝中之事漸告一段落,伐吳之事便已被提上議程。

在滅魏之後,大漢國的軍事經濟實力已高出吳國不少,滅吳理論上不存在問題,但卻也面臨著幾點難題。

首先,新得魏國之地因戰爭的破壞,許多鄉村城鎮被破壞,家園損毀的百姓,有不少都淪為流民,甚至落草為寇。而戰火最洶湧的河北一帶,這種情況就更為突出。

鄴城一戰,漢魏雙方在冀中一帶僵持達半年之久,戰火使一度使冀州出現千里無人煙的荒涼之狀,約二三十萬百姓逃離了家園,其中大部分南渡黃河去兗青一帶乞食,但也有七八萬之中,逃往冀州一帶的山林中,成為打家劫舍的強盜。

為了應對這種局面,朝廷遂一面從關中一帶調集糧食,賑濟災民,一面委任官吏,勸民回鄉,獎勵耕種,逐步恢復河北一帶的殘破的經濟。

至於河南各州,因為曹操的被擒和魏軍主力的覆沒,待漢軍南渡之後,大部分的魏國官吏都開城投降,這便使得河南百姓避免了被戰火折磨。

其次,魏國覆滅之後,朝廷便迅的在新得各州中開始推行府兵之制,但卻遭到了中原士族的極力反對。

原因無他,中原士族的勢力遠比荊益強大,在《九品中正制》推行多年之後,通過對官位壟斷所獲得特權,士族們急劇的擴張著自身的利益,不但吞併了大量的土地,也將許多破產的自耕農收為自家的傭客。

府兵制的關鍵就在於兵農一體,而兵農一體的前提就是均田制,如此,自然與士族豪強吞併土地的作法是相抵觸的,這些中原士族們自然要群起而反對。

盡管中原士族中的名望重者被方紹殺了不少,但餘者仍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因此,為了收攬人心,穩定政局,朝廷不得不做出相應的讓步,在保全士族豪強利益的前提下,以試點的名義,只將現有的國家編戶進行府兵制的推廣,並且不禁絕土地的買賣,為豪強們的保留了合法兼併土地的權力。

最後一道難題,就是關於選官的制度。

魏國實行《九品中正制》,做官的權力完全被士家大族所壟斷,除此之外,無論是寒族或是普通百姓,都無參與的權力。

大漢國的科舉制,則既保留了士族靠家世做官的權力,同時也為士族以下的階層保留了向上爬升的機會,科與舉所參生的官員,比例大致上是五五分成。

而時下紙書尚未及全國性推廣,讀書的成本仍然不低,故而那些通過科考被選為官吏的人中,大多數也都是士人。也正是因此,中原士族們對科舉制的反對聲音,選比均田制要弱很多。

因此,在當前的形勢下,朝廷便將主要精力放在恢復黃河一帶經濟上,其餘的所面臨的難題則採用拖延應對的方法來對待。

不久之後,在朝廷即下達詔令,著令魏延坐鎮定陶,假節,都督兗青二州軍事。張飛坐鎮洛陽,都督司豫二州軍事。令徐庶坐鎮襄陽,都督荊州二州軍事。三任鎮將,各自操練兵馬,訓練士卒,為伐吳作準備。

按照朝廷密定的伐吳戰略,漢軍將東中西在路對吳國進全線進攻,這個進兵路線,也正對照著三員鎮將的分布。

在東路與中路,由於已深入中原,故而魏延與張飛方向,將以陸戰為主,掃清長江吳軍,南逼長江。

但要想渡江滅吳,就必須戰勝吳國強大的水軍,而這個重任便將交由善於水戰的徐庶荊州軍才來解決,待荊州水軍從上游順流而下,殲滅吳國水軍師,中東兩路大軍便可順利渡江,三路兵馬合圍吳國都城建業。

當然,這只是初步的戰略構想,在這個套戰略中,最重要的一環自然就是荊州水軍。不過悲催的是,在前番的吳人奇襲中,荊州水軍損失了過半的戰船,僅餘下不到五百餘艘戰船,以這個數量來對付規模達兩千餘艘戰船的吳國水師,顯然是不足的。

這也就是說,當前荊州軍團所面臨的最緊迫的難題,就是趕造戰船,不僅,以荊州現下的人力與物力,別說在戰船數量上趕上吳國,就是恢復原先的實力也很有難度。

因此,在方紹的建議下,朝廷又令王平、王濬去往益州,在成都秘密的趕造戰船。因是成都是處偏僻,吳人情報不通,待開戰之前,將這批戰船順江而下送往荊州,水軍士卒就地上船,則可對吳人形成突然性的打擊。

對於漢國的打擊,吳國方面也有相當的準備,在徐州方面,吳帝孫權委任大將軍呂蒙坐鎮彭城,新歸順的驃騎將軍曹真坐鎮下邳,兩軍計有七萬余眾,以形成犄角之勢,以屯田積蓄糧草,形在淮北防線,以應對布署在青兗一線的魏延軍團。

在中路,吳國以鎮北將軍甘寧為統帥,坐鎮汝南汝陰、新蔡一線,兵馬約四萬餘人,已應對許洛一線的張飛軍團。

在荊州,孫權升任奪荊有功的陸遜為車騎將軍,統帥七萬兵馬,坐鎮柴桑、夏口、陸口、巴丘一線,以控制長江中游制水權為主要目標,對應對來自江陵和襄陽的上游徐庶軍團。

在軍事上針鋒相對之時,孫權在外交尚卻採取了相反的策略,派使者前往長安尋求和好。而為了在外交上麻痹吳人,漢廷遂決定與吳國重修舊好,與其煞有介事的重新劃定疆界,開放邊市,互派使者,禮尚往來。

漢廷的諸般示好,其實無非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而已,而這個時機並沒有待很久。

在滅魏的兩年之後,吳國東南生大規模的蝗災,遍及廬江、丹陽、吳郡、會稽等數個富庶之郡,一時之間,吳國的上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抗災之上。

吳國蝗災的消息傳入長安,朝廷上下頓時是人心躍動。

金鑾殿上,大漢皇帝劉泰召集重臣,召開了一次日否該趁機伐吳的大討論。

此時的劉泰已年近十七,盡管年紀尚幼,但也已經到了親政的歲數,糜太后遂將一部分的權力歸還于劉泰,而這個關個伐吳的會議,正是劉泰親政以來,第一次憑著自己的意願,所召開的重大會議。

“朕聽聞最近吳國生大蝗災,波及長江下游數郡,朕知道不少人都認為這是伐吳的好機會,朕此番召集眾卿,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劉泰的口氣很溫和,表情也很溫和,雖然是自稱為“朕”,但神色語氣間卻並無帝王那種不怒自威的氣質,與其劉備相比,當今的皇帝顯然是一個偏文氣一點的皇帝。

不過,在群臣之間也流傳著一種對皇帝不太尊敬的看法,那就是“文弱”。

“如今滅魏已逾兩年,中原安撫已定,人人思盼國家統而吳國又逢大災,上下人心惶怕,兵民饑疲,此正是天伐吳之機,臣以為陛下此時正當下令揮師南下,一舉掃平逆賊,則此不世之功一成,陛下必當成為我大漢中興之主。”

丞相諸葛亮第一個站出來,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表明了自己力主伐吳的態度。

諸葛亮一表態,自方紹以下諸臣,盡皆紛紛請求皇帝下令伐吳。

朝廷上下,鬥志激昂之氣,對於一個君主而言,見到臣下們這般用命,理應高興才是,但劉泰的臉上卻流露著幾分憂慮之色。

群臣表過態後,劉泰輕咳了一聲,淡淡道:“眾卿的鬥志固然可嘉,只是朕以為,天下百姓飽受戰火荼毒,而今好不容易北方一統,南北兩國偃旗息鼓,當時時節,正當休養生息,讓天下百姓享受太平之日,如果重啟戰端的話,只怕天下百姓不知又有多少要家破人亡,朕實在是於心不忍。”

劉泰這一番話,倒確實是一番仁君的言論,不過卻討得大多數臣子們的不喜。

有人相升官,有人相財,有人想名垂青史,靠的是什麼?當然是戰爭。

一打起仗來,帶兵沖鋒陷城,攻城掠地的武將軍自然有的是軍功,坐鎮後方,供給糧草,調度民夫輸送后勤的文官的功軍,自然也少不了。

打仗打得就是錢,糧草、衣甲哪一樣不要錢,在場的大臣們,誰家不是有家族產業的大戶,到時候軍隊買糧買衣,天價釘單一來,錢自然是嘩嘩的往腰包里流。

再者,一打仗,物價自然要跟著上漲,就算家裡的貨不賣給軍隊,放在本地市場上賣,那也是大賺一筆。

當然,這都是私底下的利益,明裡來講,天下一統乃是國之大計,於公於私都是必行之。

可是眼下,這位年輕的皇帝卻偏偏不想開戰,大臣們自然就不樂意了。

“陛下仁慈,實在萬民之福,不過凡事也當有長遠之計。俗話說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我國與吳國之計的和平,只是短暫的表象,兩國的戰爭終究無法避免。此時趁著吳國內患兵,雖然百姓會遭受傷害,但那只是短痛,滅吳之後換取得將是子孫後代萬世的太平。倘若貪圖眼前的太平,錯過這絕佳的機會,待吳人緩過勁來,將來兩國之間世代爭戰不休,此等長痛,又不知要禍害多少百姓。所以,長痛不如短痛,懇請陛下下旨兵滅吳。”

說這番長篇大論的人正是方紹,而且他的口氣之中,還有幾分教育皇帝的意味。也難怪,如今方紹名望與權勢甚重,而且又是皇帝的的啟蒙老師,以這等口吻對待皇帝也不奇怪。

劉泰給方紹這般一教育,心裡邊就有點不高興,不過卻不敢表現出來。

方紹的話亦是道理充分,劉泰也並非不明白,只是他還是不願見兵戈再起。

往好聽裡說,他這是仁慈,其實,真正束縛他不敢開戰的,卻是內心中的恐懼之心。

劉泰不同於他的那位哥哥劉禪,當年劉禪剛剛懂事之時,正是劉備四方征戰的時代,劉禪見識過戰爭的可怖,而劉泰自記事起,就坐享太平時日,從未經歷過那血與火的考驗。

而劉備年少得子,對其又相當的充溺,劉泰自幼養尊處優,見到得都是陽光,這使他為人和氣仁慈的同時,也在他的性格上烙上了軟弱畏兵的印子。

先前初登帝位,所有事都有母親和諸輔政大臣來做決定,劉泰自然感受不到壓力,但是現在他親政,不得不親自面對那些國與國之間你死我活,他性格中的那種軟弱自然而然的就體現在了他的決策之中。

先前的方紹,一直認為劉泰聰明仁賢,是個不錯的君主,但是方才劉泰那番軟弱的言論,卻讓方紹大失所望,故而他便站了出來。

“這個,方愛卿所言固然有理,只是朕覺得,覺得……”皇帝劉泰一時之間,不知該以何種言語來反駁他的啟蒙老師。

“陛下,兵滅吳就在此時。”

“此乃天賜良機不可錯過呀。”

“方大司馬言之有理,機不可失,請陛下兵。”

諸臣群起請戰,一時之間,大殿之中是一片倒的請戰之音,而大臣們的那般慷慨之態,竟是令劉泰隱約感到了恐懼之感。

在一片激昂聲中,劉泰的額頭不禁滾落了幾滴汗珠,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皇帝竟是“有名而無實”,在他看來,階下的群臣,大有將他這個皇帝吃掉的態勢。

正當劉泰惶恐不知所措時,階下龐統忽然高聲道:“陛下仁厚,無非是不想讓黎明百姓受戰爭之苦,臣自告奮通,請求都督各路伐吳大軍,在臣的監督之下,定會嚴令各軍不得侵凌百姓,必然讓百姓所受的戰爭之苦降到最低的程度。”

方紹的眉頭暗暗一皺:龐統,你這是想趁機搶奪伐吳之功呀!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48
【第四百三十一章 徐州的心臟】

前幾番伐魏之戰,在荊州士人集團中,基本上都是由方紹領軍出征,而方紹也通過幾次戰爭中的傑出表現,得到了巨大的榮譽,進而在軍中獲得了無可比擬的權力。

而龐統,自以為坐鎮長安,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但其實卻寂寂無聲,沒有人會關注到他,正是因此,才在數年之內被方紹蓋過了名頭。

要重樹自己在軍中和朝中的權威,就必要以巨大的功勞來奪回。

而如今魏國已滅,龐統就只能從伐吳這裡打主意了。

所以這一次龐統並沒跟諸葛亮唱反調,反倒是積極的推動伐吳之戰,不過,前提卻是他要充當伐吳之戰的主角。

有了龐統站在這一邊,皇帝劉泰便沒法再反對,以他現在的權威,焉能與整個朝廷百官作對,所以,在伐吳這件事上,劉泰只有選擇閉嘴。

在這一天的朝議上,漢國的中樞高層正式確定了伐吳,在接下來數天的爭論中,便是關於伐吳各條戰線主將的選擇。

中路的大將軍張飛所部當然是不能動得,唯有東路青徐戰場和西路荊州戰場的指揮權可供龐統爭奪。

龐統最先是想擔任青徐方面的統帥,因為那裡不僅聚集著經過滅魏之戰洗禮的精銳北軍,而且還有魏延等當世名將,且在青徐之地,水網不似江南那般密集,漢軍的騎兵更有利在此馳騁,取勝的機率也就更大。

龐統的盤算是好的,不過方紹卻堅決的予以反對。

表面的理由當然是,自己曾親臨青徐一帶,對那裡的地形較為熟悉,而且與魏延等大將配合良久,彼此間多有默契,自己更利於在那裡指揮作戰。

不過,私裡的原因卻是,青徐的眾將都是跟隨方紹日久之輩,是方紹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親信,方紹可不願意放手讓龐統去統帥,不但讓他借此立功,而且還趁機挖自己的墻角,分化自己苦心經營起來的青徐軍團。

所以,方紹動員了自己在朝中的能量,對龐統的此議激烈的抵制,而諸葛亮也果斷的站在了自己這邊,龐統百般無奈之下,只有選擇退而居其次,要求統帥西路荊州軍團去伐吳。

理論上現在荊州軍團的統帥是右大司馬徐庶,但由於荊州軍團在上次吳人入侵時受到重創,實力遠不如從前,即使此番伐吳,亦需從長安增援部分軍隊,以及糧草供應,所以,徐庶的發言權也因此受到嚴重削弱,他根本沒辦法左右朝議。

結果就是,朝廷以龐統以大司馬的身份,帶三萬關中兵馬,以及幾十萬石糧草由武關南入荊州,統帥荊州方面軍,而徐庶則只能以次帥的身份居於龐統之下,實際上等於被降為了龐統的參謀,倒是張遼卻被龐統委以重任,充當伐吳的前部先鋒。

在龐統率部入荊之時,其餘兩路人馬也在迅速行動。

中路,張飛所部集結了近十三萬兵馬,將由許都南下,對汝譙一線之敵發起進攻。

東路,方紹所部集結的兵馬將達到十八萬,目標直接徐州,預計攻陷徐州之後,南下攻取淮南,再與其餘兩路兵馬會攻建業。

此番伐吳漢軍的部兵力已達四十餘萬,已接近漢國總兵力的百分之九十。

就在漢軍四十萬大軍蓄勢待發之時,吳國東南正在經受蝗災的考驗,而在漢軍潛入吳境的細作鼓動下,各地山越叛軍頻頻出擊,攻打吳國內地州郡,使得比權不得不抽調了兩萬兵馬前往平定山越之叛。

吳國之內部看似危機重重,不過,孫權卻並不擔心漢軍的由外進攻。

原因很簡單,在西線,有陸遜強大的水軍,孫權相信這支水軍在長江水道上無人能敵,而不戰勝他引以為傲的水軍,那麼其他的都是空談。

至於東線,徐州之地雖然地處偏北,吳國水軍發揮作用不大,但曹真的歸來,不但為孫權擴大的領土,也給吳國帶來了數萬精銳的步卒,還有數千匹寶貴的戰馬。

所以,孫權相信,憑借著下邳、彭城、小沛等諸城的堅固,再加上曹真所部的驍勇,輔以吳國精銳的水軍,抵擋方紹的北軍當不成問題。

至於張飛的中路進攻,汝南南部一帶群山分布,漢軍騎兵的機動性無法發揮,孫權相信只要堅守城池,避免與漢軍野戰,假以日時,漢軍兵疲糧盡,自然就會退軍了。

因此,對於漢軍的進攻,孫權並未作更大的軍事調整,只是對原有的一線防御體系相應增加了一些兵馬,同時,在建業附近部署了近四萬之眾的機動部隊,作為預備隊隨時調遣增援四方。

時炎夏已過,正是開戰的好天氣,方紹於立秋之前趕到了兗州,全面接管了東線軍事指揮權。

“文長,先前交待你的那件事辦得怎樣了?”方紹見到魏延的第一面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魏延笑道:“大司馬放心,你交待的事延豈敢不重視,延已將沿海的精壯漁夫盡數召集起來,訓練了一支大約一萬人左右的水軍。這支水軍雖與荊州水軍沒法比,但也勉強可以一戰。”

兩淮一帶水網頗密,漢軍在這一帶最缺的就是水軍,而這裡不比荊州,幾乎人人都習水性,大部分的兵民都是旱鴨子,唯一懂水性的就是青州一帶東海渤海沿岸的漁民。

所以,早在兩年前,方紹回京之前,就囑咐鎮將魏延征集漁民組建水軍,看來魏延並沒有忘記方紹的囑咐。

“這支水軍是我們的殺手锏,暫時不能動用,先留著它吧。”方紹答道。

魏延就有點不解了,心想南伐吳國,本就水軍當先,好不容易訓練出一支來,不去徐州跟吳國水軍分庭抗禮,留在後方又有何用處。

“大司馬,吳人的水軍絕斷了通往徐州的各條水路要道,若不以新建的水軍開辟南下的道路,那我軍無論是兵馬投送,還是糧草運輸,就都要依靠陸路運輸,必然十分艱難,這支水軍,我以為是不是不應該留在後方呀。”魏延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方紹笑道:“糧草運輸艱難就艱難點吧,破吳的關鍵,就在於這支水軍,我自有用處,你就耐心的等著看好戲吧。”

方紹搞得神神秘秘,魏延心中是頗為不解,但他素知方紹足智多謀,料想他既然如此安排,就必然有其妙用之處,遂也不在多問。

敲定水軍之議後,方紹當即召在諸將,共商攻徐州之事。

徐州乃淮南之屏障,其地形頗為復雜。

徐州之核心在下邳,取下邳則徐州可定,而攻下邳之路則有三路。

東北方向,在瀕海的五蓮山與沂山之間,有一條狹長的走廊,這條走廊貫穿瑯邪郡和東莞郡,直抵北海國。青州與徐州間有泰山、魯山、沂山、蒙山等群山阻隔,兩州連通的大路就只有東北方向這一條。

第二條進攻下邳的路線位於下邳西北面,這條道路的被蒙山山脈與微山湖相夾,中路地形平坦,兩翼卻極難通行。由此北上,經沛國和山陽郡與兗州相接,而小沛正位於這條道路出口的南端,也就是說小沛此條道路上屏障下邳的門戶。

當年曹操數攻徐州,幾乎每一戰都選擇此條進兵線路。最精彩的一戰就是官渡之戰前一刻,從前線抽調精銳騎兵,千里奔襲,幾天時間內兵臨小沛城下,擊敗了劉備軍的主力,然後在一個月內平定了徐州全境。

第三路進攻路線,則是西面經彭城攻下邳,彭城國一帶亦多山,而彭城則位於平坦大道之中,是此條道路連通東西的必經之地,同樣為戰略要地。但彭城之西是密集的淮河支流,如果漢軍由此路進兵,則極易遭受到吳人水軍威脅側翼。

三條道路之中,東北青徐那一條距中原較遠,不利後勤補給,而西面那一條又容易遭到敵方水軍威脅側翼。唯西北兗徐那一路,地勢平坦,水網不密,正利於步軍進兵,故而自古以來,由中原攻徐州,多選這一條。

經過了數天的商議之後,方紹與諸將終於敲定了具體的進兵計劃。

即以兗徐路作為主攻方向,由魏延作中路統帥,率軍七萬,由陽城南下,先取小沛,再攻下邳。

而青徐路,則以黃忠作為統帥,統兵四萬,由青州南下,攻取徐州東面各郡。又以鄧艾統兵三萬,進攻彭城,此兩路作為佯攻部隊,牽制部分吳軍,三路大軍最終合圍下邳。

至於方紹,則自統四萬兵馬,跟隨魏延主力之後,作為預備軍使用。

十天之後,十八萬漢軍分路南進,直取徐州。

作為吳國東部邊境,盡管徐州上下對於漢軍的進攻早有準備,但當他們真正收到確切的漢軍入侵消息之時,還是一片嘩然。

畢竟,挾滅魏餘威而來的漢軍來勢洶洶,這般銳利的兵鋒,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吳國諸將也為之悚然。

諸將之中,唯有一人早就期盼著漢軍的進攻。

下邳城的驃騎將軍府中,曹真手拿著那份敵軍入侵的消息,滿臉的興奮與激動,口中咬牙切齒道:“方紹,你來的正好,亡國之仇,弒親之恨,今日我曹真就與你一並算清!”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49
【第四百三十二章 復仇之將】

彭城。

“呂將軍,漢軍來勢洶洶,你可有破敵良策嗎?”曹真問道。

在收到漢軍發兵消息的當天,曹真便星夜趕到彭城來見呂蒙,為的當然不僅僅是這一句話。

呂蒙笑了笑:“曹將軍星夜趕至,不會就是問我這個吧。”

曹真凝眉道:“如今賊軍勢大,又有騎軍之利,徐州之戰我們不占優勢,呂將軍既是全權都督徐州諸軍,當此時刻,難道不該有個萬全之策嗎?”

孫權雖然給了曹真驃騎將軍的頭銜,地位尊崇無比,不過那也多是為了顯示他的懷柔之心,拉攏徐州的魏國降臣降將,而此次抗擊漢軍時,孫權則明確的下詔授予呂蒙前線統帥之權。

“別無他法,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而已。我的良策就是死守防線,以待漢軍兵疲糧盡退兵。”

呂蒙回答的很乾脆,在大多數看來,面對漢軍如此洶涌的攻勢,吳軍也只能採取這樣保守的防御措施。

不過,呂蒙的回答,卻顯然不太讓曹真感到滿意。

“呂將軍,當年以鄴城之固,尚且經不住漢軍的猛攻,我想,以我軍現下的戰鬥力,能否守住徐州還是個未知數,真以為,萬不能將退敵的希望全部押在死守一條道上。”

曹真這一番話似有暗示,呂蒙立辨,眼珠子轉了那麼幾轉,便笑道:“子丹將軍,看來你此番是有備而來呀,莫非心中已有什麼良策不成?有就說出來,我且與你參詳參詳。”

曹真當然是有備而來,不然也不會辛苦的跑大老遠來見他,卻只為說幾句無用的廢話。

曹真遂正色道:“漢軍三路大軍壓境而來,使我徐州三面受敵,以我之見,我們應當先用計破其一路,不但可解除一面之危,而且還可震懾其餘兩路之敵,令其未戰而膽寒,如此,既可漲我軍士氣,亦可挫敵鋒芒,就算最終還是要守,那也守得踏實一點。”

果然是曹子丹,我就知道你這回來一定有招!

呂蒙故作深沉道:“子丹所言我何嘗沒有想過,只是此番三路敵軍之將,皆乃漢國名將,而且三路兵馬平行推近,相互呼應,使我們無法抽調兵力,集中兵力先破一路呀。”

呂蒙道出了他的難處,曹真卻不以為然,笑道:“破敵之道,不在兵多,而在用奇,真心中倒有一計,就看呂將軍敢不敢採納了。”

呂蒙看了曹真一眼:“子丹若有良策,但說無妨。”

曹真遂是附其耳邊,將自己擬好的計策道與了呂蒙,只聽得呂蒙是又喜又憂。

喜的是此計果然是奇策,而驚得卻是此計又帶有風險。

“若用此計,黃忠那老匹夫必然是不可能察覺的,但是此計的風險想必你也清楚,只怕……”呂蒙表示了他的憂慮所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呂將軍,我以為這個險值得一冒。”曹真神色口氣有點激昂。

呂蒙暫不回應,卻是站將起來踱步堂中,很顯然他在權衡著利弊。

不過,呂蒙就是呂蒙,並非是那種保守的迂腐之徒,曹真的計策其實早就打動了他,但他之所以遲遲不做決定,無非是忌憚萬一計策失敗,自己所要擔的責任。

顯然曹真看出了呂蒙心中所想,慨然道:“呂將軍放心,這條計策是我所出,而那黃忠也在我的防區,若是計策不幸失敗,我曹真願負全責。”

此言一出,呂蒙的心結便解了開,遂是豪然道:“子丹果然好氣概,好,那你便依計行是便是,我便在此靜看你立此奇功。”

呂蒙後邊那一句話意思也明顯:要用此計你就用,我可不參與,只管在這裡看著,到時候出了錯也不關我的事。

曹真並不希罕呂蒙的幫忙,他此來所需要的只不過是呂蒙點頭同意而已,既是目的已經達到,曹真便再無所求,當天便就告辭回往下邳準備。

徐風中,那一員老將駐馬遠望,在他的前方就是東海國的國都郯國,在他的身後,則是如海的旗幟,森森的鐵甲,那是他的數萬健兒。

自從北海郡南下,二十餘天的時間內,黃忠率領著他的四萬大軍,連克東莞、瑯邪二郡,所過之地,吳軍是望風而退,各城守吏無不開城投降,他的大軍長驅直如,如今已直逼剡國。

只要攻破了此城,就打開了通往下邳的最後一道防線。

而當黃忠所路勢如破竹,長驅南下之時,魏延所部與鄧艾所部,卻在彭城和小沛一線遭到了吳軍的頑強阻擊,幾乎是寸步難行。

此時的黃忠,似乎已經看到了下邳的城池,看到了大漢的旗幟和自己的黃字旗在城頭飄揚,那無上的榮耀,終歸自己所有。

“老將軍,我們與幼常將軍所部拉開的距離太長,是不是該放緩步伐,待馬幼常將軍掃清後方之后,再行攻打剡城不遲。”向黃忠提出自己意見的是關興。

盡管關羽被削去國兵權,但這並不意味著整個關家人都要被打入冷宮,似乎關平、關興這等有能力有實力,又不會對大局造成影響的年輕一代將領,基本上都還受了重用。

關興作為跟隨方紹征戰多年的將領,此番伐吳自也被委以重任,而同樣被削去實權的馬超,其弟馬岱則同樣被重任,並擔任東路軍的後軍統領之職。

“剡國城之敵不過萬餘,若是拖下去,等到下邳的援軍抵達,再想打就不容易了,我們要趁敵不穩,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才是兵法之道。”黃忠顯然不願稍有推遲他進兵下邳的計劃。

關興擔憂道:“話雖如此,可是自南下以來,吳軍一退再退,其主力並未與我們直接交鋒,依我之見,吳人多半是想拉長我們的補給線,以逸待勞再我軍決戰。老將軍,還是暫時停一停吧,待其餘兩路有所進展,再齊頭並進不遲。”

關興所言不無道理,而黃忠又豈會不知,但他卻不會聽從。

原因無他,他太需要一件奇功來證明自己,證明他並非是廉頗已老。

這些年來,似魏延、王平這等後輩之將一個個都屢立奇功,聲望日重,就連鄧艾、關興這等後後輩的小將,同樣也聲名遠播,迅速的崛起。

而作為漢國曾經不可獲缺的幾大名將之一,這些年來,自己卻並不太風光,在多次的伐魏之戰中,總是充當配角的角色,眼看著年輕人的功績一個個超過自己,黃忠心裏那個急呀,他並不想別人認為,自己不是憑著功勞,而是憑著所謂的年老和資歷才坐在現在這個高位上。

黃忠也明白,這些年來方紹一直讓他充當配角,其實也是擔心他年勢已高,恐他有所閃失,動搖了一生的名望,其實也有保護他的意思。

換作是他人可能會接受,但黃忠不會,作為曾經的南方第一刀客,他絕不甘心老死於豪門大宅上,他寧願選擇馬革裹屍。

所以,他才用盡一切手段,好不容易得到了東路軍統帥的權力,他要用奪取下邳的榮耀,來證明自己才是漢國群星中最璀璨的那一顆。

“兵法云:兵貴神速,我已決意先攻剡城,安國你只需通知馬子岳,令他速速打清後方,盡快率軍前往剡國城來與我會合便是。”

黃忠毅然的否決了關興的動議,作為東路軍的統帥,他有權獨斷專行,關興盡管無奈,卻也只得依令行事。

黃忠決意即下,三萬餘漢軍遂加快行軍午時之前,漢軍進抵剡國城下,在安營扎寨,稍適休整之後,便對剡國發起了猛攻。

不過,黃忠是真正小看了吳事實力,確切的說,他是小看了曹真。

駐守在剡國的吳將是毌丘儉,此人是跟隨曹真一同降吳的魏將,在魏國之中,他的能力與聲名雖遠不及曹真這等人物,但也是實力不容小覷的後起之秀,曹真以其守衛下邳東南的最後一道屏障,自然是有其道理。

而曹真給毌丘儉命令也很簡單,死守剡國城,將漢軍牢牢的牽制在城下,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毌丘儉做到了,漢軍十餘天的強攻之下,剡國城巍然不動,在付出千餘死傷之後,黃忠不得不暫時停止了這種濫用士卒生命的進攻。

不過,黃忠對剡國城的堅守態度並不太驚訝,他料定吳軍在一系列的主動后撤之後,剡國城是必然會重兵堅守的。在停戰休整的同時,黃忠迅速派人去往後方,令馬岱調遣民夫,盡快將百餘門神威炮調往前線,黃忠準備用神威炮將剡國城轟為平地。

就在剡城激正酣時,主帥曹真卻秘密的離開了下邳,南下數百里抵達了淮河南岸重鎮淮陰,在那裡,他會見了早就整裝待發的徐蓋。

這個徐蓋,正是徐晃之子。當年徐晃為魏國戰死之後,曹操念其到底是忠於魏國,遂令其子徐蓋繼其爵位,並令他隨曹真鎮守東南,之後魏國滅,又隨曹真降吳。

“子平,此次出征頗有風險,你作好心理準備了嗎?”曹真問道。

徐蓋奮然道:“將軍放心,我徐蓋早就報有必死之心,漢軍殺我父親,覆我家國,我早就等著報仇的這一天。”

聽得徐蓋這一番誓死之詞,曹真面露欣慰,遂撫其肩鼓舞道:“好,公明有子如此,在天之靈也當欣慰了。子平,你就立刻率軍出發吧,斬殺黃忠這個老匹夫的大功,足以報你喪父之仇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50
【第四百三十三章 後生可畏】

棧橋上,曹真目視著一艘艘的戰艦駛出港口,約一萬餘人水軍,順著淮河東去。

其實,這一支軍隊並非精銳的吳國水軍,而是由清一色的降吳魏軍士卒組成,只不過在徐州一帶的水域中接受了初步的水戰訓練,如果遇上正規的水軍,必敗無疑。

曹真也是沒辦法,他也想運用精銳的吳國水軍來完成這次奇襲,但呂蒙卻以兵力有限為由,不給他撥一兵一卒。

曹真當然很清楚,這是孫權對他這個魏國降將仍然心懷戒心,所以在孫權的詔命中,守衛下邳等重鎮的兵馬多是吳人軍隊,而奉命野戰抵御漢軍的則是他和他的降卒。

在這種不信任的條件下,曹真別無選擇,只有讓他的精銳步卒去充當不善長的水軍角色。

徐蓋的水軍出發當天,曹真便趕回了下邳,下令將下邳一線的萬餘士卒,還有三千多騎兵,秘密的向剡國城方向機動,而留守下邳城的其餘由孫翊所統帥的兩萬多兵馬,曹真卻調動不了一兵一卒。

也就是說,包括剡國城的守軍,還是徐蓋的一萬兵馬,以及現下新調的一萬多人馬,曹真在徐州一線能調用的兵馬也就三萬多,這些兵馬幾乎是清一色隨他降吳的舊兵。

而剡國城方向,黃忠集結的兵馬已超過三萬,尚有更多的兵馬在源源不斷的趕來。

一百餘門神威炮已集結近半,黃忠便忍不住下令先行發動進攻,集中五十餘門神威炮,猛轟剡國城的北門。

剡國城的堅固程度遠遜於鄴城這樣的天下堅城,在神威炮的輪番轟擊下,北門城墻撐不得多時,便是傷痕累累,甚至北門城樓也被轟塌了一半,當場被砸死的民夫就達三四百人。

在這種情況下,守將毌丘儉征發了城中精士,擔土扛石,爭分奪秒的搶修著破損的城墻。

面對著城中慘狀,黃忠倒並未急於步軍攻城,他準備先用神威炮盡可能的削弱城防,打擊城中吳民的士氣,待後續的神威炮陸續抵達之後,集中火力轟出一道缺口,然後再以大軍一鼓作氣攻入城中。

不過,後續的神威炮尚未等到,卻等到了曹真的援軍。

根據細作回報,大約一萬三千餘眾的吳軍步騎,正由下邳向剡國城急行軍趕來,預計兩天後的晚上抵達剡國城。

“曹真居然親自來了,看來他這是打算跟老夫玩命了,哼,來得正好,這回正好將這魏國餘孽一併殲滅。”大帳之中,收到情報的黃忠並未感到有壓力,相反,他覺得自己離不世的奇功更進了一步。

“剡國城有敵一萬,再加上曹真的援軍,敵軍數量與我軍相差不多,且敵人是背城而戰,老將軍,這一戰只怕不可掉以輕心。”關興從旁分析道。

黃忠點了點頭:“安國所言有理,既是如此,那我們就當先集中兵力,擊垮曹真所部,然后再圖剡國。”

關興忽然想到了什麼:“老將軍,曹真此來,必是想與城中敵軍里應外合,內外夾擊我軍,我們正好利用這一點,反將敵人一軍。”

黃忠面露興奮:“此話怎講?”

“按照推測,曹真軍抵達時間將是兩日後晚上,這正是奇襲我軍的大好機時。我想,曹真必會事先與城中聯絡,約定舉火為號,內外同時進兵,這樣的話,我們便可借這一點做一做文章。”

聽罷關興之詞,黃忠隱約已有所會意,遂道:“安國,莫非你是想用一招引蛇出洞,各個擊破之計?”

關興詭秘一笑,便將自己的計策全盤托出。

黃忠聽罷大為興奮,點頭贊道:“安國不愧為美髯公之子,此計甚妙啊,若是用得好的話,或許還可以趁機破城也說不定。”

關興亦是一臉的信心:“老將軍既是準了,那我們就迅速行事,準備兩天後下套吧。”

兩天之後,夜已深,三更已過。

城頭上的毌丘儉已經等候了整整兩個多時辰,立於女墻之下,遙望數里之外的漢軍大營,一片的漆黑,只有星火點點。回望城頭之下,自己的士兵一排排的蹲在城內的大街兩旁,默默無聲的構成了一條條黑色的剪影,黑色的影子中,閃爍著點點精光,那是憤怒火焰,那是復仇的眼神。

是時候,為覆國之仇,喪親之痛,向敵人大開殺戒了!

“點火!”

一聲令下,城頭之上立即燃起數堆熊熊烈火,沖天的烈焰將南城一線照得通明。

毌丘儉當即下令,打開南門,放下吊橋,留下五千兵馬守城,自率五千精兵,向著漢軍的南營殺奔而去。

就在白天時,曹真的密使潛入了剡國城,約定以舉火為號,城內城外同時出兵夾攻漢軍南營。

漢營離南門尚有七八里之遙,毌丘儉並不能完全判斷出敵營的現狀,但當出城殺到一半時,發現漢營中火光四起,殺聲大作之時,他便意識到他們的計策成功了,這個時候,多半是曹真的兵馬已殺入漢營,導致敵人亂了陣腳。

那囂亂之聲越激烈,毌丘儉心中就越發有自信,於是策馬飛奔,率領著他的五千兵馬加快行軍。

幾分鐘後,前方的點點火光漸漸清晰起來,當然前方的情形印入眼簾之時,毌丘儉的心中是陡然間一震。

一眼看去,前方好像是一道光墻,但仔細一看,方才發現,那竟然是分布密密麻麻的騎兵!

他們靜靜的勒馬駐立,手舉著火把,靜靜的注視著眼前匆匆趕到的敵人,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笑容。

‘莫非,中計了?’

毌丘儉震驚之下,急是收斂馬蹄,喝令大軍停止前進,厲聲叫道:“快,快結成陣形,準備應敵!”

毌丘儉並未被敵人的有所防備,打擊得忘了作戰的經驗,他沒有選擇立刻撤退,而是趕緊就地列陣。因為毌丘儉知道,他面對的可是數千漢軍鐵騎,在這樣敵人的面前,轉身而逃根本走不了多遠,便會變成隨后追至的敵騎任意宰割的羔羊。

不過,親自設計了此計的關興,卻不會給毌丘儉機會,眼見敵方準備結陣應敵,關興橫刀立馬,當即下令發起進攻。

隨著悠遠的號角聲響起,毌丘儉驚奇的發現,正面的漢騎並未搶先發動進攻,朦朦朧朧的喊殺聲則來自於自己的東西兩翼。

‘好阻險的家伙,竟然還佈下了伏兵!’

沒錯,關興不但親率四千騎兵正面等候著他的到來,還在附近的林中埋伏下了五千餘伏兵。

當兩翼的伏兵出現時,毌丘儉的心理防線就徹底崩潰,他很清楚以自己現在的兵力和陣形,根本無法抵擋三面而來的敵人。

“撤,撤回剡國城!”毌丘儉大叫一聲,然後發揮了名將們所獨專的一門能力,當即勒馬轉身,搶在自己的士兵之前,向著剡國城狂奔而去。

敵陣已亂,正是時機。

瞅見了敵人退意已生,關興揮刀而上,帶領著他的數千精騎轟然而出,以楔形沖擊陣形向著已然瓦解的敵軍撲了上去。

在這樣幾無險阻的平原地帶,騎兵的速度與沖擊力簡直就是無往而不利,毌丘儉和他的軍隊還沒逃出多遠,就被隨後而至的漢軍鐵騎沖散。緊接著,兩翼而來的漢軍步兵蜂擁而上,將四分五裂的敵軍分割包圍,一塊接一塊的吃掉。

毌丘儉身在重圍之中,內層是漢軍的步兵四而圍攻,外圍則是敵騎游弋阻擊,將任何沖破圍困的吳軍斬於馬下。

毌丘儉盡管有著一身的武藝,但他一個人開武功再高也改變不了現狀,眼見身邊的將士一個個倒下,五千士卒越戰越少,毌丘儉意識到,自己頭一次登場,就可能要領便當了。

遠處,漢營之中的黃忠,清清楚楚的目睹了關興自導自演的那一場埋伏包圍戰,臉上不禁浮現出贊許的笑容。

“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大漢國後生可畏呀。嗯,看來城內這一路是解決了,曹真,就等著你城外這一路上鉤了。”

此刻,漢營之中一片靜寂,而在這靜寂之中,黑暗的角落之中,卻深藏著一雙雙充滿殺意的眼睛,火光流轉之下,偶爾會閃過一道道的寒光,那是箭矢吐露的殺機。

在此間,黃忠伏下了三百多張諸葛弩,三千餘張大小弓弩,他精心準備好的禮物,只等曹真率大軍突入漢營之后,就萬箭齊發,將自以為得手之敵射成馬蜂窩。

這就是關興精心設下的局,一個一舉解決內外之敵的布局。

很顯然,城內魚已經上鉤,但是當黃忠苦等了許久之後,卻遲遲不見曹真這條大魚前來上鉤。

“曹真啊曹真,你怎麼還不來受死。”黃忠喃喃自語,已經有點不耐煩。

遠觀北面,關興那一路已經將敵人殺得快要解決乾凈,而南邊那一點動靜也沒有。

忽然之間,黃忠心頭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

當他正自琢磨問題出在哪裡之時,忽然一騎飛奔而來,給黃忠帶來了一個令他極為震驚的消息。

“稟老將軍,大事不好了,西北囤糧大寨突然出現數千吳軍騎兵,正在猛攻大寨,我軍恐怕難以支撐太久,請老將軍速派兵馬增援。”

“什麼?”黃忠大驚失色。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51
【第四百三十四章 後招之後還有後招】

為了這次的“一箭雙雕”之計,黃忠將大部分的兵力都調到了南營一線,留在北營兵馬不過數千。

按照黃忠的預計,吳軍中計的機率應該很大,就算城中毌丘儉會趁機攻北營,但依其兵力,以及北營的堅固,料想敵人也會無功而返。

但黃忠萬沒有想到,敵人竟採用騎兵,繞到了北營之後,打了北營一個措手不及。

哪裡來的騎兵?

黃忠的心頭,這個問題在不斷的回響,驀地,腦海里閃過一個令他極為震撼的答案。

沒錯,整個徐州一帶,除了漢軍,就只有曹真手底下才有三千騎兵。而且,吳人之中並無精于騎兵之將,又有何人能將騎兵運用得這般神出鬼沒。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曹真識破了他們的計策!

想到這一點,黃忠先前的狐疑就解開了。

為什麼北邊關興已經殺得驚天動地,而在南邊,卻遲遲的不見曹真軍的影子?

原來,曹真早就料到他們會設下這等計策,便是故意如此,引得黃忠將主力盡數調往南營,卻趁北營空虛之際,以騎兵速度優勢,出奇不意的奇襲北營囤糧之所。

“中計了!這個曹真,果然不是平凡之輩。”

黃忠口中暗叫不好,年老的腦子飛快的轉動,過不多時便有了應對之策,遂是喝道:“速向關安國將軍傳我將令,令其率騎兵撤出戰場,迅速前去增援北營。”

北營囤集著大部分的糧草,盡管只不過全軍半月之需,而且大部分的糧草還在由青州源源不斷的運抵前線,即使這批囤糧被燒了,對於漢軍的糧草補給影響也是有限。

但重要的是普通的士卒們不知其中利害,對於他們而言,每天吃上飽飯才是能讓戰鬥意志燃燒下去的原料,如果他們聽聞糧營被燒,軍心士氣必是倍受打擊。

黃忠不能坐視著戰士們的銳氣被這一戰消磨干凈,所以他必須去救北營,而現在,只有關興的騎兵才有足夠的速度,趕在敵軍破營燒光糧草之前解圍,因此他才不惜放棄對毌丘儉部的殲滅機會,也一定要也救北營糧所。

此刻的關興,正殺得風聲水起,毌丘儉的五千人馬被他殺得七零八落,餘下僅不足千餘之眾,尚在頑強的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關興這個時候已經駐馬於戰團之外,抹著刀上的血,饒有興趣的觀看著這最後的殺戮。

正當這時一騎飛奔而來,尚未近前便沖著他大叫道:“關將軍,黃老將軍有令,命你速率騎兵前去救援北營糧所。”

“什麼?”關興吃了一驚,“救什麼北營糧所,敵人就快被我殺光了,這時候一退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傳令兵解釋道:“北營被吳國騎兵突襲,危在旦昔,老將軍說顧不上這裡了,令關將軍務必立刻趕去救援,晚了就來不及了。”

能想出這樣的計策,關興的頭腦自然也很發達,聽傳令兵這麼一說,他便立刻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心中是一陣的惱羞成怒。

看著陣中那垂垂死掙扎的敵人,關興心有不甘啊,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可是……

盡管關興心中有諸多的不甘,但也沒有辦法,他知道北營糧所的利害所在,只稍猶豫了那麼一會,便是長嘆一聲,下令騎兵隊隨他趕往北營糧所增援。

此時陣中毌丘儉已是戰至筋疲力盡,本來以他的勇武和士卒的精銳,殺出重圍沒有問題,卻苦於外圍尚有漢軍騎兵堵阻,所以屢次殺出,又屢次的被騎兵堵回去。

戰至此時,毌丘儉已是身披數創,心知大勢已去,眼見士兵所剩無己,再這樣打下去,自己除了做俘虜之外,就只有被敵人所殺的結局。

‘我毌丘儉一世英明,豈能落入賊人之手!’

他心灰意料,一咬牙,刀刃反掃向脖子,竟是準備自刎于戰場。

但就在這個時候,形勢陡然間發生了奇怪的變化,那生死一線之間,他竟然驚奇的發現,外圍的漢軍騎兵開始撤退了。

仿佛在浮飄海上多日,眼看著就要力竭沉溺於水中之時,突然間天上莫名其妙的掉下了一根救命稻草,本來要自殺的毌丘儉來不及多想,本能的就抓住了這根最后的生存希望。

沒錯,敵騎確實退了,仿佛發生了什麼重大之事一樣,一刻也不曾停留,幾千騎兵絕塵而去。

‘莫非是子丹將軍攻破了敵營不成?’不知內中詳情的毌丘儉只猜到了這個結果,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他找到了生的希望。

“弟兄們,敵人大營被破,他們就要逃了,跟我殺出去啊!”

毌丘儉用自己猜測出來的可能性,激動的高聲鼓舞著他殘存的戰士,一馬當先舞刀殺開一條血路。

那些殘存的士卒本已絕望,但聽得主將這般一激勵,立時又燃起了最後的戰意,跟隨著毌丘儉的腳步,竟是生生的刀槍組成的荊棘叢中辟開一條血路。

盡管漢軍步軍人數尚占優,且亦是精銳之士,但卻抵不住這幫拼死求生的少數敵人,最終,毌丘儉率領著不到五百的兵馬,竟是奇跡般的破出重圍,向著剡國城狂逃而去。

南營方面,黃忠本來有足夠的兵力,填補關興騎軍走兵的空缺,繼續將毌丘儉部殲滅干凈,但黃忠卻沒敢動一兵一卒。

因為根據情報,奇襲北營糧所的只是三千多吳國騎兵,這就意味著尚有一萬的敵方步軍無法窺測其下一步的動向。

黃忠擔心襲擊北營糧所的三千騎兵,仍然只不過是曹真的聲東擊西之策,其主力部隊現下卻藏在黑暗之中,對南營虎視眈眈,如果此刻自己抽調兵馬去圍剿毌丘儉部,那麼很有可能曹真就可趁此時機對南營發動進攻。

所以,黃忠只能保有著所有的兵馬,靜待在此處,等著曹真來進攻。

南門的戰鬥經歷了許久,當關興率領著他的四千多騎兵,馬不停蹄的趕至北營之時,天色已蒙蒙作亮。

北營方向雖然沒有最壞打算中的那般火勢滔天,但也是濃煙四起,想來損失無可避免的。

抬頭遠望,滾滾塵霧正卷積而來,那是大規模的騎兵加速推進的征兆。

轉眼之間,視野之中的蠕動著的黑線清晰起來,卻見黑壓壓一片的鐵騎洪流正洶涌而來。

很顯然,那就是襲擊北營糧所的吳國騎兵了。

關興現下還搞不清楚敵人是在撤退,還是發現了自己兵馬的蹤跡,提前發起了沖鋒的號角,準備拼個你死我活。不過這也不重要了,因為兩股鐵騎馬上就要相遇,疾馳的速度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並不多。

關興不假思索的將長刀高高的揚起,那是準備發動進攻的信號。四千騎兵清楚的看到了主將的信號,各自將懸掛的兵器緊握於手,準備著轉眼將至的騎兵與騎兵間的沖擊。

楔形之陣如離弦之箭,撕破空氣的阻流,浩浩蕩蕩的射向對方。

天崩地裂的轟響,震得每個人的頭腦隆隆作響,這震撼人心的聲響蓋過了他們的恐怖之心,促使他們一往無前的沖鋒向前。

幾秒鐘後,兩支貼地而行的巨大箭頭相撞,那一剎那所迸發出的排水倒海之勢,令四野的戰士耳膜為之一震。

隨後,兩道洪流以不停歇的速度,穿越彼此的身軀,那滿是荊棘的身驅,撕割著對方的軀體,所帶來的是血肉橫飛,人仰馬翻的慘裂之景。

關興策馬飛奔,精妙的關家刀法施展開來,一路所過之處,一顆顆的人頭被飛上半空,一段段的殘肢散于四野。

天空中,腥熱的紅雨飛揚散落,打濕了他的面龐和衣甲,沖到半路之時,關興的整個身已盡為血染。他就像是從血海中殺出的厲鬼,任何阻擋他前進的敵人,都將被他送往地獄。

而在他的迎面,同樣一名全身是血的敵將,亦在用刀鋒辟開一條血路,踏著敵人的屍體而來。

兩騎相交,兩柄鋒利無比的刀鋒辟開血霧,帶著哧哧的金屬之音而來。

一點金黃色的星火飛濺而起。

關興只覺刀上傳來的巨力直灌于臂,只攪得五臟六腑都為之涌動,而那一剎那,他的頭腦也因劇震而遲滯了一下,等他神智清醒,猛然回視之時,那一員敵將軍已在身後數步之外。

顯然,那一招的交手,敵將的感受與他一樣,這一點關興能從那血染的面龐中,吐露出來的那兩顆散射著驚訝的眼眸中看得出來。

不過,那敵將只看了他一眼,則轉過頭去,策馬飛奔而去。

按照騎兵交鋒的慣例,一波沖擊之後,雙方會折返馬身,再進行第二次沖擊,但敵方騎兵在一番沖殺之後,卻頭也不回的望南而去。等到關興和他的人馬收止沖勢,回身回望之時,敵方已絕塵而去,又變成了一條蠕動的黑線。

“那人刀法好生厲害,會是誰呢?”關興望著遠遁的敵人,心中喃喃道。

所有的戰鬥結束之時,已是時過正午,關興還是稍遲了一步,北營糧所的糧草被燒了將近一半。直到此時,黃忠才得到消息,曹真的一萬多大軍已趁著昨夜亂戰之時,在剡國城以南三十里處安營已畢。

“這個曹真,實在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是老夫小看他了。”大帳之中,黃忠當著眾將的面稱贊敵方主帥,顯然昨夜的諸般失誤,令黃忠再不敢小看曹真那個魏國余孽。

正當他想激勵眾將,整肅鬥志,準備再戰之時,一道由北面而來的十萬火急情報,讓整個大帳頓時陷入了一片嘩然之中。

吳國水軍突然在城陽郡附近海域登陸,橫穿五蓮山小道,出其不意的攻陷了東莞城。

也就是說,吳國竟然由海路抄到了漢軍的背後,截斷了青州與徐州之間的通道。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52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七路】

此刻的黃忠,萬般滋味堵在心頭,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萬萬沒有想到,吳軍竟然會繞行海上登陸城陽,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阻斷連通南北的交通要塞。

這個時候,黃忠方才想起關興之前的提醒。

自從北海國南下以來,一路上的吳國郡縣望風而降,盡管看起來戰果很可觀,但實際上由於黃忠軍團的推進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對那些新降的各郡降採取有效的控制措施,這就導致很多地方的官吏只是名義上歸降,黃忠根本就來不及派遣軍隊去鎮服那些新降之地。

也正是因此,徐蓋的水軍從陽城郡海岸登陸之時,沿岸新降漢國的官吏馬上又復叛歸吳,這使得徐蓋一路暢通無阻的穿越了五蓮山,在毫無示警的情況下,輕松的奇襲奪下了守備鬆懈的東莞城。

其實,即使是關興本人也沒有判斷出吳人的真正意圖,他所擔心的後方問題,也不過是擔心新降之地人心不穩,補給線過長這等激毛蒜皮之事。

所以,當關興聽聞這個消息後,本人亦是十分的吃驚。

“老將軍,吳人使此陰招,看來我們是中計了。如今糧草被燒一半,糧道又被截斷,得趕緊奪還東莞才是,要不然別說拿下剡國,我們前線這三萬大軍只怕都有土崩瓦解之勢呀。”

關興的意思很明了,那便是催促黃忠下令撤軍北還,不過,黃忠在最初的驚駭之後,卻很快的恢復了鎮定。

“東莞失陷,明顯是曹真的計謀,他既然早有此安排,那麼我們如今拔營北上去也必在其意料之中,若是他趁機率軍掩殺,我軍豈不腹背受敵?”

黃忠的顧忌亦有道理,不過眾將一時間卻不知如何應對,黃忠撫著白花花的胡須沉吟良久,遂道:“撤是一定要撤的,不過也要瞞過曹真的耳目。依老夫之見,我們就當不知東莞失陷的消息,營造出準備大舉攻城的態勢,然後趁機夜晚北撤,等到曹真那廝回應過來時,我們也許早就奪還了東莞城,到那時他便奈何不了我們了。”

黃忠的計策也算穩妥,諸將在無異議,當即分頭行事。

諸將回往各營,一面下令將士們秘密的收拾行將,一應重裝備統統都不要,只輕裝準備,帶上十餘天的乾糧。

與此同時,漢軍卻又在剡國城北門一線增築神威炮陣地,大肆的興造雲梯沖車等攻城之器,一副準備大舉攻城之狀。

剡國城。

前日晚間的一場大戰,險些令毌丘儉送了小命,不過,當他逃還剡國城時,卻驚奇的發現漢軍北營火起,而在次日天亮時,漢軍又匆匆的撤出了南營,將兵力盡數集中於北門一線。

等大批的援軍抵達,分別依城下寨,待到曹真入城之後,將其中的計謀告知他時,毌丘儉方才恍然大悟。

“我本想告知你實情,但又恐傳信的人中途被賊軍所劫,事有泄露,故而只好讓你蒙在鼓里,假戲真做,不想卻讓你險些喪命,真是難為你了。”曹真的口氣中隱約有幾分歉意。

毌丘儉笑道:“子丹將軍這話言重了,只要能殺賊,我冒點險又有何妨。不過說起來,子丹將軍真是料事如神,這一條計策真是神來之筆。只是那黃忠似乎尚蒙在鼓里,不知我們截了他的後路,還一副準備大舉進攻的樣子。”

曹真冷笑了一聲:“這麼大的事,那老匹夫豈會不知,我料他這是在玩明修棧道,明渡陳倉的把戲,哼,他以為可以騙得了我嗎。”

毌丘儉神色一怔,忙問:“將軍,此話怎講?”

“很簡單,那黃忠雖然是個匹夫,但也略通兵法,他知東莞被我們所據,後路被斷,必然想趕著回奪東莞,卻又怕退兵之際,人心不穩,被我們從後趁勢掩殺,導致軍隊一潰不可收拾。”

曹真尚未言盡,毌丘儉旋即會意,接口道:“所以那老匹夫就假裝要大舉進攻,好迷惑我們,讓我們只專心守城,而這老匹夫卻假機逃走,子丹將軍,我說得對不對。”

曹真呵呵一笑:“不錯,正是如此。”

毌丘儉眼看曹真一臉的胸有成竹,便又笑道:“將軍既然又猜到了那老匹夫的用意,那恕末將斗膽一猜,將軍是否已經有應對的良策。”

曹真冷笑一聲,嘴角浮現起猙獰之容。

是夜,漢營之中一片沉寂,但沉寂之中卻又暗含著焦慮與恐慌的情緒。

很顯然,東莞失守,糧道被斷的消息已在營中散播開來,盡管黃忠與諸將一再的安撫士卒,但這些樸素的士卒們仍然心懷著忐忑不安。

各營收拾得已經差不多,戲也該演夠了,黃忠準備明天再營造出更大的進攻態勢,然后趁著晚間之時借著夜色的掩護迅速的棄營北撤。

夜已深,焦慮的士卒們也多部入夜,而黃忠卻是輾轉難眠。

他披衣走出帳外,遠望著燈火通明的剡國城,蒼老的面容間盡是惆悵與失落,時不時的還會長嘆一聲。

‘莫非,我黃忠真的已經是老朽無用了嗎?難得方大司馬給我這一次立功的機會,我卻弄成了這樣,唉——’

心中感慨連連,就在這深夜之中胡思良久,終於身體開始又有疲憊的困意,黃忠最後一次嘆過,便是準備回帳休息。

正在他轉身之際,突然之間,東南方向囂聲大作,仿佛一瞬之間有無數人馬殺奔而來,喊殺之聲是震天動地。

‘敵人劫營!’黃忠暗吃一驚,腦海里本能的閃過了這四個字。

不過,這點動靜並不足以讓黃忠動容。

果然,囂聲一起,營中值守的將官迅速的做出了反應,立刻鳴鑼示警,和夜而睡的士卒們隨之驚醒,一分鐘之內就奔出帳外,懷抱著武器,在值守將軍的指示下奔往敵人來襲的方向。

‘嗯,不愧是我的部下,看來不用我親自出馬了。’黃忠輕撫白須,臉上露出贊許的微笑。

不過,轉眼之間,西南面殺聲亦起,鼓聲隆隆如雷,仿佛又有一路更眾的兵馬殺奔而來。

軍中士卒們吃了一驚,但還來不及回味這驚訝,便又被將官們驅使著,分兵趕往西南營增援。

這個時候,黃忠隱約已感到了一絲不安。

因為前日的失敗,他對曹真已有深深的忌憚,這時見其忽然兩路夜襲本營,便猜測其中必不會只是劫營那麼簡單。

果然,就在他尚在猜測之時,正南面炮聲憑地而起,如潮的喊聲之中,似有千軍萬馬神兵天降,洶洶殺來。

本就焦慮不安的士卒們,在第三路襲營兵馬出現時,就再也沉不住氣,這些經久沙場的士卒,此刻已是慌了手腳,若非是有將軍們在旁驅使,只怕就要在畏懼之下棄械而逃了。

驀然間,黃忠猜到了一切,他知道曹真必已看破了自己的計劃,這一次劫營非是普通的騷擾戰術,而是要一舉擊垮他們。

想到這一節,黃忠神色立變,大叫道:“安國,關安國何在?”

“老將軍,形勢不妙,我看敵人這般進攻必有陰謀。”黃忠話音未落之時,關興已是策馬奔來,連馬都來不及下就大叫著,顯然他也猜測出了敵人的用意,急著趕來與黃忠商議。

黃忠強鎮心神,沉聲道:“我料賊軍必是多路夜襲,目的就是借此大造聲勢,想要擾亂我軍軍心。安國,你速去召集全軍,聚於中軍大營,列環形陣防御四周,不管他多少路人馬攻來,我自以不變應萬變便是。”

黃忠不愧是老將,自知如何應對這種分路襲營的進攻模式,不過,他知道的還是晚了一步,先手已失,豈是那麼容易就扳回來的。

就在黃忠吩咐命令的同時,又有四路敵軍陸續發動,從東到西,對漢營形成了扇形攻擊面。

震天動地的響聲,只攪得整個大地隆隆作響,燈火映照下,塵霧漫天的卷積,黑暗之中,只聽得見排山倒海般的喊殺之聲,卻看不清有多少兵馬殺來。

糧草被燒,後路被斷,又有不知多少路的敵人,多少的兵馬殺來,在諸般不利因素壓迫之下,漢軍大多數士卒的鬥志就此瓦解。

潰不成軍!

“老將軍,我們扛不住了,撤吧。”拍馬而來的關興,給黃忠帶來了這個噩耗。

眼前的潰敗黃忠盡收眼底,此刻,一直不服老的他,方才感覺到自己真的是老了。

那種對衰老的恐懼,比眼前的戰敗更加令人絕望。

“老將軍,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關興見黃忠神情愣怔,一動不動的,急叫著催促道。

叫了幾聲,見黃忠還不動彈,關興無奈,便是一咬牙,索性牽住黃忠的馬韁繩,拉著他,在幾百親兵的護衛下,招呼著士卒們望北而退。

幾萬漢軍望風而逃,而在身后,七路吳軍則一路狂追。

一路上,身邊的軍隊越來越少,經過幾天幾夜不休的撤逃,黃忠身邊只餘下萬餘兵馬,而在北面三十里的東莞城,吳國的旗幟尚在迎風飄揚。

後有惡狼追,前有攔路虎,此刻的黃忠很鬱悶。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53
【第四百三十六章 誰來犧牲】

“老將軍,繞城而過,跟馬將軍會合之後就沒事了。”關興寬慰道。

東莞城雖位於青州連接徐州的大道中央,但這一帶地形雖然多山,不過卻也不似蜀地那般險惡,東莞東西兩面地形也算相當的寬闊,有足夠的餘地從旁越過。

唯一所擔心的就是東莞城中的吳軍肆機出城半道截擊。

“後面曹真那廝距我們尚有一天左右的腳程,事不宜遲,今夜就得越過東莞城。”黃忠氣喘吁吁的說道。

“那我這就去下令。”

關興欲待走時,卻給黃忠攔住,他沉眉道:“東莞城有吳軍萬餘,而我軍又是狼狽的敗軍,如果他們半途截擊,卻當如何是好。”

黃忠的提醒讓關興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後,他深吸一口氣:“老將軍,今夜我自率一千人馬,多舉火把,虛張聲勢的由東莞城西而過。到時候城中吳軍必出城截擊,那時將軍便可率大軍,自城東莞城東迅速的越可,然後再與馬將軍會合。”

關興這是打算拿自己當誘餌啊!

一聽此言,黃忠神色立變,急道:“豈能讓安國你冒險,你那一路由我來走,你自帶大軍趁機北退便是。”

關興道:“老將軍乃三軍之主,豈能以身犯險,這掩護的重任由我來擔當才對。”

“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又當如何向美髯公交待。”黃忠有點急了。

關興正色道:“我個人的生死何足道哉,若然將軍有個三長兩短,影響的則是國家伐吳的大計,孰輕孰重,興豈有不知,事到如今,還請老將軍以大局為重吧。”

話說到這般地步,黃忠也自知沒有辦法,盡管大軍的潰敗,與自己這個主帥“一意孤行”,輕兵冒進,中了人家的計策是分不開的,此刻的黃忠,只覺顏面掃地,恨不得戰死沙場以洗脫自己的過錯。

可是,黃忠同樣也清楚,自己身就東路軍的統帥,關乎著伐吳大計,若只因一時的榮辱而不顧大局,到頭來所犯下的錯豈不更大。

想到此間,黃忠只能輕嘆一聲,撫著關興的肩道:“安國,那你千萬要保重,我們過了東莞再會面。”

二人當下做出了分工,便是先在東莞城南安營下寨,勉強的糊弄了一頓晚飯。

入夜之後,兩支軍隊分頭而行,關興自率一千步騎,多舉火把,從城西大道繞行望北而進,而黃忠則率的七八千主力,待關興的兵馬離開一個時辰之後,才是人銜枚,馬裹蹄,撿東莞城東的偏僻小道潛行。

關興並沒有告知自己那一千部下真正的企圖,不過士卒們不是白癡,當此逃亡時間,本該低調而行,卻反而如此大張旗鼓,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要借道而過是的,如今大反常理的行徑,顯然是別有用意。

只是,行路過半,就算眾軍心中有疑惑,也不敢擅自行動,只有懷揣著不安,跟隨著他們的將軍,繼續舉火大搖大擺而行。

兩個時辰之後,一千人馬順利的從城西十里之地繞過,眼看著東莞城已落在了後面,關興的心里也跟著鬆了口氣。

而此時,東方漸已發白,夜已過,再不久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莫非是城中吳將膽怯,不敢出城截擊不成,那我這回可走運了。’

此時慶幸,為時尚早。

就在關興剛剛感慨自己走運之時,驀然,隊伍前方止步不前,而且還起了喧囂之聲。

關興急是策馬而上,奔至隊伍的最前邊,在不安的士卒們的指引下,借著微亮的光線向著尋視,卻見前方不遠處,一道黑色的墻橫在了大道之上,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仔細看去,那分明是列陣以待的甲士。

‘果然還是來了。’

關興眉頭微微一皺,放鬆的心情立時收緊起來,一邊下令全軍集結列陣,一邊凝目掃視藏在昏暗中的敵軍。

根據那陣勢粗略一估算,擋住去路的敵軍至少也有四五千之眾吧。

數倍於己,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如果自己的士卒沒有丟盔棄甲,如果他們之前都已飽食,如果他們沒有經歷千里逃亡恐慌,如果……

假設沒有那麼多的如果,關興相信,就算敵人數倍于己,他也能帶著這幫弟兄以少勝多,至少也輕殺出一條血路,順利北歸。

但是現在,有了那麼多沉重的如果壓在身上,關興已無必勝的把握。

那又如何呢,美髯公之子,即使要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馬革裹屍,是我最完美的歸宿了。

死意既決,何需再想,關興立馬橫刀,高喝一聲:“隨我殺出一條血!”,便一馬當先,縱騎而出。

千餘殘兵在猶豫一刻,旋即轟然而動,鼓起最後的勇氣,向著數倍於己的敵人沖殺而去。

而在對面,徐蓋則看著這群衣衫襤褸的敵人向己方沖殺上來,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驚異之色。

徐蓋並非驚于敵人尚有反抗的鬥志,而是驚於眼前的敵人只有區區不到千餘。

“奶奶的,中計了!”

這個時候徐蓋才意識到上了當,他本來是打算在此截殺黃忠,殺至漢國大將,不但可足抵父仇,同時也可讓自己一戰成名。

但是現在,海上奇襲東莞的傳奇,因為走漏了黃忠這老匹夫,顯然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現在的他,只能將所有的殺氣傾瀉在這迎面而來的殘兵身上了。

轉步百步已近,徐蓋大喝道:“弓弩手,放箭!”

大盾陣後的吳軍弓弩箭應聲鬆弦,一輪箭雨呼嘯而出,幾秒鐘後,便聽得對面一陣的人馬嘶嚎的慘叫之聲。

由於黎明之光暗淡,弓弩手無法有效瞄準,盡管徐蓋帶了一千左右的弓弩手,卻可惜發揮不出應有的作用。

箭雨傾襲之下,對面的漢軍無所后退,依然發了瘋似的向前沖鋒。

徐蓋眉頭微凝,將手中大斧提起,叫道:“弓弩手后退,步軍準備迎敵。”

令下,戰鼓之聲隆隆而起,聽得號令的槍兵戟兵應聲上前,將槍鋒架在了盾墻的縫隙之間,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寒刃森林。

這是標準的迎戰騎兵的陣形,因為漢軍雖少,但其中卻有近兩百的騎兵,徐蓋當然明白騎兵的威力,如果應對不當的話,這兩百騎兵就足以衝垮他七八千的步軍。

所以,面對著人數少得可憐的敵人,徐蓋只有採取這種穩妥的守御陣形,乍一看的話,還會誤以為面對的漢軍才是占據著上風者。

須臾之間,兩百漢軍鐵騎當先而至,沖在最前邊的正是關興。

就在馬盾相撞的那一瞬間,胯下黃鬃馬陡然一聲長嘶,四蹄猛力一蹬,龐大的身軀拔地而起,向著前方高高的縱起。

此時,第一縷的旭日升起,那金色的霞光映照在飛起的那一人一馬身上,恍惚間竟有一種天降神將的震撼力。

在那一刻,四周的吳軍竟然驚怔得忘記了應戰,只是本能的將手中的槍戟舉起,但握兵器的手卻已顫栗不已。

身在半空的關興大喝一起,手中長刀奮了一掃,只見寒光如月,破空而下,如摧枯拉朽一般,將敵手的兵器槍槍齊齊切斷。

關興順勢刀鋒再出,幾顆人頭便是飛上了半空。

平平無奇的兩招,卻挾裹著如泰山壓頂般的威力,一氣呵成,有如事前經過無數遍的演練一般。

就在馬蹄落地的一刻,關興轉身又是一刀掃出,已落在他身後的幾名盾手尚不及反應,一個個便被攔腰斬斷。

只用了一秒鐘,這位美髯公的次子,就在這看似銅墻鐵壁般的防御上劈開了一道缺口。

隨後,兩百多騎兵由缺口處湧入吳軍戰陣,如虎如狼群一般,借著騎兵的沖擊力,以及居高臨下的優勢,肆意的殺戮起那些驚惶的吳軍。

“好厲害的賊將,在這種弱勢的情況之下,竟然還能殺得這般狂妄。”

中軍陣,徐蓋駐馬而立,靜靜的看著漢軍兩百騎兵在他的陣中來回沖殺,表情雖然不屑,但心中卻頗為震駭。

不過,徐蓋可不是尋常的武將,他深得其父徐晃真傳,不僅僅是武藝上,用兵之道亦非平凡之輩。

徐蓋迅速的調動兵馬,左右兩翼齊出,切斷了漢軍步兵與當先騎兵之間的聯系,隨後又親率中軍推進上前,填補住漢騎突破的數處缺口,逐漸的縮小包圍圈,直至將圍陣圈成鐵桶一般。

關興雖勇,但終究人數太少,士兵多數日未曾飽食,氣力都遠遜於敵,在依靠著初始的決死之心,奇跡般的占據了片刻的上風之後,便被如螞蟻般不斷湧上來的敵人壓制了下去。而身後步兵大隊又被截斷在後,此時的形勢,可以說與漢軍來說是極端的不利。

盡管處境危急,但關興戰意卻絲毫不剪,關家刀法使將開來,如車輪船四面狂掃,所過之處,一個又一個的吳軍被斬得肢離破碎。

陣外的徐蓋心知若不拿下那員武藝不凡的漢將,這場戰鬥只怕不知要持續到何時才會結束。

他心念一動,遂是懸刀於鞍,彎弓搭箭,瞄準了陣中亂戰的關興。

瞅得一瞬空隙,手指一鬆,一道寒光便破空而出,向著陣中那浴血的漢將直撲而去。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54
【第四百三十七章 我很淡定】

一流高手如果是那麼容易被偷襲冷箭,也就不能稱之為一流高手了。

關興雖瘋狂一般廝殺,但手起刀落之時,一直都在眼聽六路,耳聽八方,徐蓋那支箭一出手,關興即在混之中聽到了羽箭嗡鳴之聲。

仿佛本能的感覺到殺機在向自己襲來,戰中的關興急是挪轉身形,試圖避過那偷襲一箭。

只是要知道,施箭之人,本也非尋常的武將,盡管徐蓋的統軍能力遠遜於其父,但純論武藝,徐蓋並沒有丟其父的臉。

這一箭所挾的力道,即快又狠,饒是關興身形敏捷,但僅僅只是避過要害而己。

血濺三尺。

關興只覺左肩痛入骨髓,斜眼一瞅,一支鋒利的箭矢竟是穿透了他的衣甲,從背後射入,箭鋒透骨前出。

“你奶奶的,好驚人的力道啊!”

關興心中暗罵,舉目尋著來箭的方向掃去,卻見重圍之外,一名持弓的吳將,亦正在用一種驚異的眼神看向自己這邊,想來偷襲冷箭的,就是那廝了。

或許是被這一箭所激怒,關興本就布滿血絲的眼睛,陡然間怒睜如血窟一般,他怒嘯一起,拍馬舞刀,竟是向著徐蓋所在的方向殺去。

黎明之中,所有人都看見有一團火在軍中長驅而過,所過之處亦是一道烈焰在燃燒,那是敵人的鮮血,猶如飛舞的烈焰一般破軀而出。

那胯下的紅色戰馬亦非凡物,那是其父坐騎赤兔的後代,速度與力量堪稱當世絕頂的良馬。

而關興則像是了狂的野獸,那般高高在長,踏火而來,威勢凜凜,竟是讓沿路的敵人心膽俱裂,驚恐得忘記了抵抗。

一箭失手的徐蓋十分驚異,他驚得是那漢將反應如此神速,竟是在電光火石之間躲過了自己自信十足的一箭。但接著,這驚異就轉化為了更強烈的驚駭。

徐蓋的眼睛中,那一團火焰正劈波斬浪,以迅雷之勢撕破自己鐵築的防線,那火紅不斷的放大,很快便將自己的眼睛全部填滿。

隨著一聲人與馬所混雜的嘶叫,一人一騎已是高高躍起,越過三層的鐵盾墻,斬落阻擋在后的兩排槍兵而來。

“不好……”

徐蓋從驚駭中清醒過來,急是握斧相迎。

刀斧相激,星火如流星般飛濺。

關興這一刀,挾著巨大的沖勢與本身全部的力量,以泰山壓頂之勢劈來。

盡管徐蓋亦在短時間內運起全身的力道相迎,但終究還是抵擋不住。

在巨力的沖擊之下,徐蓋虎口開裂,連人帶斧被震飛下馬,倒飛出丈許之遠重重的跌落於地。

徐蓋做夢也不曾想到過,自己竟會被人一招擊落下馬。重重摔落於地的徐蓋,受傷的不禁是身體,更是惱羞成怒的心。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但現左腿劇痛無比,稍稍用力就痛得死去活力,應該是剛才落地之時,扭斷了腿骨。

盡管如此,他依咬著牙,用斧柄強撐著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怒視著驅馬緩緩而來關興,顫聲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關興。”

他冷冷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拖在後方的刀徐徐挪向前面,準備解決掉落馬的敵將。

盡管關興左右皆是敵軍,但這些人無不被關興那駭人的戰力鎮壓住了神經,一個個眼瞧著敵人向著落馬的主將殺去,卻無人敢上前營救阻擊,生怕一沖動就變成了刀下之鬼。

關興表面上雖然很冷峻,但內心中其實卻有點虛,因為剛才那一擊是激了自身的潛能才沖出重圍,擊落敵將,這個時候氣力已盡,如若周圍的吳軍圍攻上來與己纏鬥,用不了多久自己非死軍之中不可。

但幸運的是,他從他的父親那裡到了十分重要的一招,那是威壓之勢,在戰鬥上,只要絕對的威壓之勢,可以不戰而屈敵,讓你的敵人未戰先寒。而現在,他正是用這威壓之勢,迫使著周圍的敵人不敢上去。

當徐蓋聽到“關興”二字時,心裡的感情一時變得極為復雜。

徐晃與關羽以兄弟相稱,理論上來講,他與眼前這人雖未謀面,但卻得以兄弟相稱。

但是,其父徐晃死在了關羽那個陣營的手下,而自己,如今又要死在關興的手下,父子二人的命運,何等的相似,這讓徐蓋心中頗不是滋味。

關興並不知道徐蓋的身份,不過,就算他知道,在這等生死一線之時,他估計也不會手下留情。

手中的大刀高高的舉起,眼看著就要痛下殺招。

就在此時,南面忽起的塵霧讓關興改變了主意。

那無風自己的沙塵之暴,很顯然是人力所為,僅僅一瞟關興就可以確定,必是有一支騎兵正在向這里殺奔而來。

‘黃老將軍已從東面撤走,這個時候怎還會有人從南面而來,多半必是曹真的兵馬了,不行,此地不宜久留。’

念及此,關興一身的殺意盡收,收刀向北拍馬而去,所過之處,被震住的吳軍猶如浪開,讓出一條通道來讓關興而去。

徐蓋本以為自己死定了,但卻不想不到關興會在臨動手的那一刻溜了,驚惑了好一會,才同樣為南面的揚塵所叫醒,方才知道是自己的援兵到了。

關興不是不想殺他,而是畏懼而逃了。

死裏逃生的徐蓋反而更加羞怒,待要下令率軍追擊時,現關興早就借著馬力逃出了視野之外。

這時的徐蓋,一腔的怒火無處可撒,只得厲聲吼道:“殺光這些賊軍,一個都不許給我留!”

這幫吳軍攔不住一個關興,但對付起那些普通的漢兵時,卻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氣,在徐蓋盛怒的激勵下,余下兵馬皆上,將殘存的漢兵盡數圍殺。

那洶湧而來之兵,正是曹真親率的騎兵。

按理來講,前有徐蓋一萬兵馬阻隔,他完全可以用不著這麼急匆匆趕來圍剿黃忠的逃兵。不過曹真知黃忠雖敗,卻仍是不易對付之輩,生怕徐蓋阻擋不住,故而親率騎兵星夜追來。

只是,曹真辛苦半天,到頭來還是晚了一步。

同徐蓋會合之後,在聽聞了漢軍所施的調虎離山之計,曹直心中雖有遺憾,但卻仍將徐蓋大加贊賞了一番,兩軍遂合兵一處,繼續向北追去。

曹真的大軍一直追了一天一夜,直追到朱虛一帶方才止步。

因為在朱虛城一帶,聞知信息的馬謖率大軍由東而回,本欲由此南下,前去奪還東莞城,接應黃忠所部之時,所正逢黃忠率殘兵敗歸。

朱虛城已是在北海國境內,也就是說,曹真一路北追,不但盡數收復了失地,而且還反侵入了漢國的境內。

眼見敵方援軍已到,曹真雖然占有勝勢,但卻不想重蹈黃忠的覆轍,于是果斷下令撤軍,將兵馬撤至東莞一線,準備撫定后方之后,再集結大軍北攻青州。

從剡國城到朱虛城,千里逃亡,年勢已高的黃忠不僅僅是身體疲憊之極,心受了前所未有的創傷。

自跟隨劉備起兵於荊州時起,他黃忠就從未受如此大的挫敗,這一戰可算是讓黃忠顏面掃地。所幸的是,他還帶了一萬兵馬回來,而且關興也只是受了箭傷,如若不然,黃忠真不知如何自處。

就算如此,吳軍兵退不久,黃忠即一病不起。

無奈之下,黃忠只得令馬謖和關興暫統前線兵馬,自己則被送往臨淄養病。

東路軍大敗的消息,很快便被傳往了方紹所在的昌邑大本營。

在收到這個消息之後,漢軍的高層們當然是極為震驚。

“真沒想到曹真如此狡詐,黃老將軍經驗這般豐富,還上了他的當。大司馬,如今東路軍一敗,看來我們全盤的戰略都被迫得調整一個了。”中監軍費禕憂慮道。

“看來曹真這廝,當年在函谷關敗給我之後,果然是長進了不少呢。”方紹答是從容閒定的很,而且還饒有興致的誇讚讓他的東路軍大敗的“罪魁禍首”。

費禕可沒他那份淡定,皺眉道:“曹真的奸詐,的確是出乎了咱們的意料,依我之見,事到如今,我們不若將其餘兩路人馬暫且後撤,稍作休整,待給東路軍補充兵馬,或是汝南和荊州兩路兵馬有所進展之時,再圖進兵不遲。”

方紹冷笑了一聲,不為然道:“文偉此言差矣,黃老將軍之敗,本就在我意料之中,何需撤兵。”

費祎大吃一驚:“大司馬何出此言?”

方紹淡淡笑道:“這些年來,我怕黃老將軍年勢已高,有所閃失,但凡征戰都未讓他演緊要的角色,這一回分派給他東路軍的重任,他求功心切,自然會讓了人家的圈套,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費禕先是大悟,隨後又是大為困惑:“原來大司馬早有所料,可是大司馬明知老將軍如此,為何還會委以重任呢,若換他人,東路說不定就不會招此慘敗了。”

方紹嘿嘿一笑:“我就是明知如此,所以才讓他去的,我就是要黃老將軍故意敗給曹真那廝。”

費禕愈加的不解,兩眼茫然道:“大司馬,你越說我越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方紹詭秘道:“東路軍之敗,只是我滅吳之計其中一環,將來等大功告成之時,你自會明白。”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55
【第四百三十八章 “黃老賊”】

“原來大司馬已有妙策,不知可否告知?”費禕興奮的問道。

“呵呵,天機不可泄露,到時自然會見分曉,不過,我要先去一趟臨淄,安慰安慰咱們的黃老將軍再說。”

“前線戰事正急,大司馬難道不坐鎮督戰嗎?”費禕擔憂道。

方紹搖了搖頭:“彭城和小沛一線,料想必是僵持不下,這邊的戰局若不施奇策,根本無法打破僵局,我坐不坐鎮督戰,暫時也無關緊要。對了,我去青州之事,切不可向外人漏露。”

費禕點頭道:“禕明白。”

安頓過後,方紹當天便折返北上,趕往了青州臨淄。

此刻,青州一帶因為剡國城的大敗,吳軍的北上逼近,已是人心惶惶,種種跡象都表明,吳軍很有可能繼續趁勝北進,以青州為突破口,以期獲得在黃河下游的立足之地。

方紹抵達臨淄時,黃忠已在此休養近七日。

“老將軍,身體可好嗎?”方紹笑著走進房中,臉上依舊是一副輕鬆自然,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這老將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敗。

躺在床上的黃忠,一瞧見方紹到來,一張老臉上頓露幾分羞意,有點不好意思見方紹的樣子,但仍還是掙扎要起來。

“老將軍躺著就是,莫要輕動。”方紹緊走幾步上前,將黃忠輕輕的扶著又躺下。

方紹愈是這般厚待黃忠,黃忠的心裡邊就愈是過意不過,面帶著愧色,嘆息道:“忠無用,致使剡國大敗,使我漢軍聲威受損,忠實在是愧對大司馬的一番信任。”

方紹寬慰道:“老將軍何出此言啊,勝敗乃兵家常事,區區一敗何足掛齒。”

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對于黃忠這樣的元功宿將,一場大敗讓自己晚節不保,又令整個東線軍團大戰略陷入被動,無論如何也不能用“何足掛齒”來對待。

這樣的失敗對黃忠而言,實在是傷不起。

“大司馬,你就不用安慰我了,看來我確實是老了,當初就不該不自量力,執意要向大司馬請戰,到最後自己落得這般田地,也讓大司馬向朝廷那邊不好交待。”黃忠仍舊在不停的自怨自艾。

方紹表情變得鄭重起來:“老將軍,這可不像你的風格,不就是一場敗仗嗎,我再撥你兵馬,向曹真那廝討回一場大勝,一雪前恥不就得了。”

黃忠咳了幾聲,有氣無力的說道:“即使忠有此心,恐怕也無此力了,你看我現下這副身體,莫要說帶兵前去報仇,只怕活也活不了多久的了。”

黃忠的氣色確實很差,不過,方紹也看得出來,他眼下的病多半是由氣血攻心所致,並非真的是身體病入膏肓。

‘嗯,對付這老頭,看來還得用激將法不可。’

方紹稍一尋思,表情變得有點遺憾,也學著黃忠的腔調,嘆息道:“本來我還指著老將軍去立一件奇功,扳回一仗,想不到老將軍病成這樣,看來我得另換人選了。”

黃忠一聽這話,兩眼立時放出精光,騰的一下就坐了起來,激動的叫道:“大司馬,什麼奇功?你莫非有什麼妙計不成?”

他突然來這麼一個“鯉魚打挺”,倒是將方紹給嚇了一跳,怔了一下方才笑道:“老將軍,你別激動呀,小心傷了身子。”

黃忠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漏了餡,不好意思的訕訕笑道:“這個嘛……我一聽到能立功補過,也不知怎麼地,這身子好像一下子好了很多,你瞧這還真是奇怪呀。”

‘這老頭,果然是在裝病呢。’

黃忠要面子,方紹也就不去拆穿他,便道:“實不瞞老將軍,我其實早就布下了一招滅吳的絕殺之棋。只是實施此策,必得賴一位能力非凡,且又敢冒險的大將方可勝任。我想諸將之中,非老將軍莫屬。只是看老將軍現下這身體,恐怕是……”

黃忠精神大振,急道:“我這身體大司馬無須擔心,這件奇功大司馬放心交給我去了,就算拼上我這條老命,也定不負大司馬的信任。”

方紹正色道:“老將軍的勇氣可嘉,只是此計極有風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釀成大禍,老將軍還要三思而行才是。”

黃忠拍著胸脯,慨然道:“我黃忠活了七十多年,就算死了沒什麼可惜的。若是能將功補過,為國家立下奇功,拼了這條老命也值了。”

黃忠這是打算玩命了,現在的他,只要能為國立功,挽回他在剡國城所丟的顏面,就算真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只怕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方紹之前設計了那麼多,為得就是讓黃忠去實施此計,聽其一番慷慨陳詞,心中就有了底子,遂豪然道:“不愧是黃老將軍,好,這份重擔我就交在老將軍的身上了。”

既已定下人選,方紹遂將他的計策和盤托出。

直到此時,黃忠才恍然大悟,驚道:“大司馬,原來一切皆在你的意料之中,就連我這場敗仗也不例外,你……你也太神了吧。”

方紹微微而笑:“也談不上什麼神不神的,我也說過,此計多有風險,萬一哪一環出了問題,便有可能全盤皆輸,不過直到目前就止,看來這老天爺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黃忠收斂起了驚異之情,神色重新鄭重起來,昂然道:“大司馬既然這麼信任我黃忠,那我無話可說,我只能向大司馬保證,此戰,不成功,便成仁!”

五日之後,東莞城。

幾天之前,曹真已經將他的驃騎將軍府,從後方的下邳搬至了東莞。這座城市已經算是吳國最北的城市,也是與漢軍交戰的最前線。

此刻,曹真所以統領的三萬兵馬,其中大部分都已陸續的趕至了東莞一線,前對據守北海國朱虛城一線的漢軍發起了進攻。

漢軍方面,盡管剡國一役損失慘重,由於馬謖手下保留了一支萬人左右的生力軍,加上成功北撤的部分兵馬,勉強的湊夠了不到兩萬的兵馬,兵力上雖與吳軍相差不多,但士氣卻十分的消極。

所以,奉命暫統兵馬的關興和馬謖,二人不敢輕舉妄動,只得率領各軍,據軍死守,等待著後面援軍到來再作打算。

不過,關興他們並沒有等來大後方的援軍,卻等來了一個令全軍上下都為之震怖的噩耗。

衛將軍黃忠病逝了!

盡管經過這一次的大敗,黃忠的聲望大損,但作為大漢國年勢雖長的老將,黃忠仍然具有著極高的聲望,正是這種聲望,令三軍將士能夠死心踏地的為他而戰,也正是這種聲望,才使得在大敗之後,將士們仍然有意志戰鬥下去。

但是現在,黃忠就這樣突然的死了,這對於東線的漢軍上下,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而在幾天之後,這種打擊所帶來的負面作用很快就體現了出來,各軍各營中,開始陸陸續續的出現兵士逃亡的情況,而這種現象,正是軍心士氣土崩瓦解的先兆。

黃忠病逝的消息,同樣以飛快的速度傳往國東莞一線。

當曹真聽聞這個消息後,不禁是仰天大笑,積鬱在心裡許多的陰霾,終於是因為黃忠之死有所發泄。

“黃老賊一死,青州一線的漢軍軍心士氣必受重創,將軍,我們拿下青州指日可待了。”徐蓋興奮的叫嚷道。前番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走脫了黃忠,徐蓋心中深以為愧,眼下聽聞黃忠的死訊,徐蓋有種如釋重負的痛快。

這時,毌丘儉卻謹慎言道:“將軍,這件事我們還不能輕信,萬一黃老賊之死,只是漢軍故布疑陣,迷惑我們的詭計呢,他們好借此讓我們放松警惕,然後再施詭計又當如何?”

曹真收起了笑容,皺頭微微一凝:“你說得也有道理,這倒不可不防。”

徐蓋卻不以為然道:“毌丘將軍多慮了,細作情報里說得很清楚,臨淄一帶的漢軍已經為黃忠舉喪,其靈柩也在往長安運送的路上了,黃忠之死幾乎可以斷定是真的。再說了,就算那老賊是假死,除了打擊他們自己的士氣之外,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招呢。只要我們能夠爭取到更多的兵馬,老賊死不死都無所謂,青州定是我們的。”

徐蓋分析得相當的透徹,曹真細想許久,把種種的可能性都分析了一遍,也想不出其中能有何疏漏。

於是,曹真的情緒又放寬鬆起來,眉宇間躍動著興奮:“眼下黃忠一死,青州的漢軍群龍無首,其餘各路漢軍又被我們糾纏著,這個時候,如果能爭取到朝廷更多的援軍,攻下青州確實不是問題。我這又修書一封,派人連夜送往建業,請求陛下速發援軍北上。”

毌丘儉顧慮道:“我們雖然歸降,但建業那邊一直對我們心存猜忌,將軍手中能指揮之兵不過跟隨將軍歸降的三萬兵馬,我只怕朝廷仍不會放心給將軍更多的兵權。”

曹真冷笑一聲:“當今天子也是個有能力的人,這一回他應該能看出其中所獲之利有多麼的巨大,我想他權衡利弊之下,必會放權於我!”
GGCMEAT 發表於 2016-3-11 06:56
【第四百三十九章 水上決戰】

荊州,陸口水域。

長江西面的江面上,旌旗遮天蔽日,雲帆招展,直濟滄海。

一千多艘鬥艦、艨沖,以及樓船所組成的龐大艦隊,正浩浩蕩蕩的順江東下,向著陸口方向徐徐殺來。

四層樓船甲板上,龐統興致盎然的環視著周圍如梭而過的艦船,眉宇之間洋溢著自信與微微的得意。

兩年以來,王濬和王平在益州大造戰船,憑借著益州的豐富的人口和物力資源,日夜趕工,僅僅在兩年的時間就趕造了大約七百餘艘戰艦,再加上荊州原有的五百艘戰艦,整個荊州水軍的戰艦數量已達到了一千兩百餘艘。

這個數量,其實已經過當年關羽鎮守荊州時期,水軍戰艦數量的全盛時期。

不過,盡管有著重建了如此龐大的水軍,但相對於吳軍近兩千艘的戰艦,無論是數量上,還是造船工藝上,荊州水軍都遜於敵手,理論上,這支水軍並不足以在長江上與吳人爭雄。
龐統之所以這般自信,原因就在漢軍還擁有一件秘密武器,正是這件武器,在當年第一次漢吳荊州之戰中,給吳國有當頭重創,使其十餘年間不敢再對荊州有什麼想法。

這件秘密武器,正是方紹所明的神威炮。

當年,正是借著神威炮的強大轟擊力,洞庭一戰重創吳人精銳的水師。

今時今日,經過多年的經驗總結與實戰訓練,荊州水軍已經摸索出一套以神威炮作為主要打擊武器的作戰體系,大部分的戰船都經過改造,即使最小型的鬥艦上也可以裝備致少兩門神威炮,而似龐統旗艦這等大型樓船,則一次性裝備有近七門神威炮。

這是一個何其恐怖的數字,這也就意味著,整支艦隊,如果同時向開炮,可在第一時間齊射出近三萬多石彈。

盡管龐統並指揮過水戰,但他相信,擁有著如此強大的武器,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輕鬆的蕩平吳人水軍,然後順流而下,一路直取建業。滅吳之功所收獲的巨大威望,將使他再度越方紹的聲名,重建自己在漢庭中央決策層中的二號領袖地位。

“大司馬,前方出現吳人戰船了。”桅上了望警戒的士兵大叫著,龐統暫時收斂起志得意滿的神思,極目遠望,果然,在江水的盡頭,隱隱約約有一條黑線在蠕動,半空中似乎有無數的雲朵在翻滾,那應該是旗幟與船帆隨風而動組成的景象。

“傳令,全軍穩住陣形,準備迎戰。”

旗艦上令旗搖動,各艦上人頭紛動,炮手和弓弩手迅的進入戰鬥崗位,隱藏在大艦之後的艨沖艦上,準備登艦作戰的士兵們也握緊了手中的刀。

漢軍的艦隊順流而下,速度極快,過不得多時,吳軍艦隊的景象已看得清清楚楚,黑壓壓一般如低雲覆水,粗粗估計也應該有千餘艘戰船。

見此情形,龐統冷笑了一聲:“看來吳人是打算跟我們在陸口決戰了,嘿嘿,正好將他們的水軍一併在此殲滅。”漢軍艦隊穩步的前進,最前端的戰船已經開始給神威炮裝填石彈,一場預料之中規模龐大的水戰,似乎正按著龐統推斷將要展開。

不多時,兩支艦隊已相距數里之距。就在這時,隱藏在大艦之后的吳人艨沖艦,突然之間齊數沖了出數,密密麻麻約有三百餘艘,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漢軍艦隊衝來。

在這樣遠的距離,大艦的弓弩根本無法給予遠程的火力支援,這般倉促的將防御力弱的艨沖艦派出,必然會毫無掩護的暴露在敵方遠程火力打擊之下,吳人的這個戰術,顯然有點不太合乎水戰兵法。

“大司馬,吳人的戰術有些古怪,要不要派出艨沖艦進行阻擊。”關平進言道。

龐統輕撫短須,淡然道:“吳人這是怕距離近了,遭到我們神威炮的轟擊,不得已之下,才想讓艨沖在遠距離奔襲。如果我們也派艨沖上去,到時候兩軍糾纏在一起,我們的神威炮就容易傷了自己人,哼,這等雕蟲小技,豈能逃過我的眼睛。”

“那我們該……”關平尚未說完,龐統就擺手道:“傳令神威炮開始轟擊,把吳人的艨沖給我轟成碎片。”

艨沖艦形體狹長,受打擊較小,本來不易用神威炮這等攻擊力強,精度較弱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進行打擊。

不過,這一次的水戰已與前次不同,這次漢軍艦上所裝備的神威炮數量之密,足以在整個江面上布下一道密密的石彈網,即使是體型狹小的艨沖艦也難逃這“天網”。

一切正如龐統所料。

號令一下,最前端的兩百餘艘大艦率先難,伴隨著震天動地轟鳴聲,八百餘枚石彈沖天而起,很快又如隕落的流星,挾著刺耳的破空聲撲向吳人的艨沖艦群。

轟轟轟!

江面之上,三丈高水柱沖天而起,橫亙于整個江面之上,構成了一片密集的水柱之林。而在水林之中,則是舟沉船碎,數不清的碎片與斷肢在水花之中飛舞。

第一輪的齊射之下,便有三十餘艘艨沖艦被擊中,當場被擊沉的艦只更多達二十艘,在這樣一個冷兵器的時代,這已經是一個相當駭人的數字。

不過,這並非結束,還只是開始。未被擊中的敵艦依舊奮不顧身的向前撲來,隨著距離的迫近,進入了越來越多的漢軍艦船的打擊範圍。

一艘艘的艨沖在巨浪之中四分五裂,然而,吳人就像是不畏死的死士一樣,在同袍鮮血染紅的江上,無所畏懼的繼續劃槳前進。待到近三分之二的漢軍大艦都能夠射石彈,轟擊射程之內的吳軍時,幾百艘的艨沖已剩下不到七十餘艘,而且這個數字還在鋪天蓋地的石彈傾襲下,飛快的在減少。

吳人的衝擊,在漢軍眼裡,與雞蛋碰石頭無異,漢軍的炮手們就像是蹂躪不堪一擊的螻蟻一樣,肆意的射著石彈,在輕鬆的氣氛中,將越來越少的吳艦擊沉。

半時辰之後,幾百艘吳人艨沖艦損失幾近,碎裂的殘骸幾乎鋪滿了半個江面,方圓數里的江面盡皆為赤血所染,上面到處漂浮著死在石彈轟擊之下的屍體,而那些僥幸存活下來的吳軍,則只能依靠著船板漂行,等待著他們的,仍然是漢軍戲虐似的石彈轟擊。

望著江面上吳人的慘狀,龐統有些洋洋得意。

“大司馬,我軍石彈消耗太大,是不是該停止轟擊了。”關平提醒道。

龐統不以為然道:“那又如何,吳人的艨沖已盡數被消滅,就算接下來兩軍開始近戰,沒有艨沖艦登艦接戰,吳人也只有挨打的份。傳令下去,全軍加前進,一舉將吳人主力艦隊沖垮。”

號令一下,漢軍水軍戰艦的主帆盡皆升起,以更快的度,穿過那片吳艦的殘骸區域,劈波斬浪,向著前面的吳人主力艦隊沖去。

在喪失了幾乎所有的艨沖艦後,吳軍似乎並未蒙生退意,相反,餘下的百艘鬥艦與樓船,同樣以全向著漢軍迎來。
兩支規模空前的艦隊,平鋪著江面相向而行,過不多時,吳人艦隊便進入了漢軍神威炮的打擊范圍內。
盡管在剛才對吳人艨沖艦隊的轟擊中,漢軍消耗了幾乎八成的石彈,但龐統相信,餘下的兩成石彈,也足以打垮吳人再戰的信心。當敵方艦隊進入射程時,龐統就果斷下令開火。

“大司馬,吳人艦上似有異動!”桅上的了望兵大聲驚呼。

龐統舉目閒看,卻見對岸的敵艦上,吳人一個個手忙腳亂,正在將一面面覆著的帆布掀開,同時還有人不斷的從艦艙內往外搬運著什麼。

突然之間,龐統的頭腦如遭雷擊,一張臉刷的蒼白如紙。

“神……神……神威炮!”三個字從龐統嘴里艱難的吐出,看清楚敵艦異動的將士們,同樣是為之駭然。

沒錯,吳艦上用帆布覆蓋隱藏之物,正是與漢軍所使用的一模一樣的神威炮,而他們從艦中所搬運出來的,正是早就準備好的石彈。

此時此刻,在吳軍艦群中,那五層巨型樓船上,吳軍的統帥陸遜,則如幾分鐘前的龐統一樣,正悠然自得的注視著迎面而來的敵艦。

看著一門門現出原形的神威炮,陸遜的嘴角微微斜揚,流露出了一抹充滿殺氣的詭笑。

神威炮本是漢軍專有利器,但龐統卻忘了,當年陸遜奇襲荊州后,俘獲了大批會制作神威炮的荊州工匠,由此便獲得令吳人聞風喪膽的神威炮制作工藝。而此之後,陸遜就用這些工匠,秘密的大量趕制神威炮,為的就是在今日決戰之時,給予漢軍出其不意的一擊。

顯然,陸遜做到了。

冷冷注視著對面敵艦上慌亂的景象,他淡淡的道了一句:“傳本帥將令,開炮吧。”幾乎在同時,兩支艦隊的神威炮同時動,方向截然相反的兩波石彈穿越彼此的間隙,呼嘯著向著對方轟去。

一場神威炮與神威炮間的較量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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