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紈絝邪皇 作者:開荒 (已完成)

 
x24685 2016-3-15 07:01: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4 1567606
x24685 發表於 2016-5-23 09:23
一六零章 攻守互換

    郭嘉已經明白了過來,也饒有興致的往樓下的天井看著。那嬴博仍在大鬧著,可他那些同伴,卻都已經起了去意,只是礙著嬴博,暫時還脫身不得。

    沒讓郭嘉等太久,僅僅半刻,就在他們的雅間開始上菜之時,那勾欄巷的街道上,就有一隊大約四百人的衙兵出現,飛奔著往這聚仙閣趕來。

    郭嘉眼神微凝,心想這個時節,未免也太巧了些。

    「是北陽縣的衙兵,如此說來,北陽縣令黃恩已經投入國公門下?」

    「算是吧,此人出身四等世族。前一任舉主,是之前的大理寺卿司馬元德。如今司馬元德高齡而退,司馬家暫無三品高官,難再庇護於他。這次京城大亂之後,他要保住官位,甚至再進一步,那就只能投效本公了。」

    嬴冲也向窗外那隊殺氣騰騰的兵丁看了一眼,眼透滿意之色。其實這位北陽縣令黃恩之所以向他投效,頗有幾分葉凌雪的功勞。他這未婚妻,還未過門,就已顯出了賢內助的資質了。

    這讓他頗為感嘆,娶妻娶賢,若是小戶人家出身。又哪裡懂得這些?

    「原來如此!」

    郭嘉微微點頭,他已經摸清楚脈路了。不由有些憐憫的,往樓下的某人看了一眼。

    那個傢伙,怕是要倒霉了。此時新任京兆府尹寇準還未來得及上任,京兆府內眾多僚官,都是戴罪之身。身為北陽縣令的黃恩,幾乎無人管制,這位國公確實選了個好時間。

    不過這黃恩,看來也是能力不俗。能將座下衙兵如臂指使,事前不露半點風聲,可見是御下有方。

    而此時在聚仙閣的樓下天井,嬴博仍在呼喝不已,而那李宣也是渾然不覺危險,藏在人群中。眼神仇恨的往上方望著。他雖未似嬴博那樣大呼小叫。可一樣是惱怒之至。

    自從那日清江之上,被樓上那混賬的護衛抽落了門牙,他就對這嬴冲恨入骨髓。日思夜想,就是如何報復回來。

    可惜那傢伙已承爵安國公。如今位高重權,手中武力強橫。他想要如願以償,怕是不易。

    正在思索著,日後該如何復仇的時候。李宣就忽然就聽門外,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

    隨後大量的衙兵,驟然湧入到了門內。還有一具具的墨甲,在外面四面八方的包圍。

    緊隨其後。又有一位捕頭打扮的人物,大步走入了進來:「吾等奉北陽縣縣尊之令捉拿要犯。無關之人都給我老實呆好,不得妄動!」

    見得此景,那位聚仙閣掌櫃頓時眉頭大皺。目現怒容。能在勾欄巷內開酒類的,哪一家身後沒有背景?都非是一個小小的北陽縣衙能夠招惹。

    只是他才剛欲上前分說,嬴月兒的身影就已從七樓飄下,笑嘻嘻的立在了他身前的櫃檯上。

    「不要動哦,不然上面的那位,會很生氣的——」

    那掌櫃心中微寒,往上方望了過去,只見七樓雅間,那位安國公果是立於窗旁,目光冷然的下望著。

    瞬時間他就已明白,這位今日來聚仙閣,只怕就是為尋嬴博這群人的晦氣。

    這些北陽縣的衙兵到來,也多半是這位的安排。

    果然那捕頭拿著一卷畫像四下掃望了一眼,目光就鎖住了人群中的李宣、

    「你就是李宣?」

    那李宣依然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緊皺起了眉頭:「我就是李宣,當朝右副都御史李哲春之子,你待怎的?」

    那捕頭聞言後微有些猶豫,不過當感覺到樓上注目下來的視線,就再不遲疑;「你案犯了!有苦主告你身涉三樁毆人至死案,四樁人口失蹤案,一樁滅門案,證據確鑿,已可拘拿問審。來人啦,把他拿下!」

    瞬時有十數條鎖鏈,往李宣的四肢席捲了過來。李宣又驚又怒,難以置信。好在他旁邊的護衛未曾發愣,急忙上前,為他擋開。而直到這時,李宣才反應了過來,指著那捕頭的鼻子怒聲大罵:「我看你們是瘋了!可知本公子是誰?當朝右副都御史李哲春嫡子,恩蔭左千牛衛李宣!你們敢拿我?你們北陽縣的縣令是誰?這個官他是不想做了?」

    那嬴博也是再一次勃然大怒,拿起身邊的茶壺就往外砸:「吾乃福王世子,你們敢放肆?敢在本世子面前抓人,你們是不想活了?你們這群廢物,還看著做什麼?把他們給我打出去!」

    茶壺粉碎,使無數的瓷片紛飛四散。那捕頭見狀卻是一雙眼眨都未眨,一聲寒笑:「你們這是要拒捕?縣尊有令,凡有拒捕之人盡可打殺,死活不論。給我放箭!」

    這句話道出,立時就有一片箭雨從樓外潑灑了進來。嬴博的面色大變,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已被幾個穿好了墨甲的護衛攔在了身後。不過這些衙兵的目標,並非是他,而是李宣。

    李宣那四位實力高達武侯階的護院,只一瞬間就已被射成了刺蝟。儘管都及時穿起了一身墨甲,傷勢並不致命,卻再動彈不得

    李宣見狀亦臉色發白,然後發了瘋似的往後面跑,可才沒走幾步,就又有幾道鎖鏈飛來。那鎖鏈的尾端竟是嵌著半尺長的鎮元釘,直接就釘入到了他的四肢之內,使李宣當即就發出了一聲慘叫。

    門口處的捕頭漠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又掃望了在場諸人,還有那仍在幾個護院臂彎裡奮力掙扎的嬴博一眼,而後又冷冷的一揮手:「人犯已然擒拿,把他帶走!」

    此時李宣依然是慘叫不絕,痛到在地上打滾,可那些衙役卻無半點留情之意,強行用鎖鏈拖著李宣的身軀往樓外走,竟在那大理石板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那捕頭卻是視若未見,轉過身略含歉意的往那櫃檯一抱拳:「上峰有命,不得已而為之,抱歉了!」

    道完這句,這位就也施施然的離去,聚仙閣的掌櫃則是無言,既覺惱怒,又感心驚,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那些衙兵來的快,去的也同樣快極,一轉眼的時間,就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錯非是地面上的血跡,以及四具已動彈不能的七階墨甲,還有那被弩箭洞穿的門窗,就彷彿這裡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嬴博怒意填膺,待得身邊護院退下之後,第一時間,就指著第七層雅間破口大罵:「嬴冲你個王*八*蛋,這事是你——」

    可他的話音未落,兩邊膝蓋就各被一股巨力撞擊,整個人如狗啃泥般轟然栽倒,門牙撞在地板上,差點就當場崩落。

    七層雅間處,嬴冲則是放肆倨傲的冷哂:「辱罵本公,此罪你嬴博只怕但當不起!今日之事與你無關,可以給我滾了!」

    道完這句,嬴冲就再未有理會此人之意,從窗欄旁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後他就見郭嘉,正用怪異的眼神望著自己。

    嬴冲渾身發涼,感覺頗不自在:「郭先生為何這般看我?可有什麼不對?」

    「怎會?」

    郭嘉笑著搖頭:「只是感覺國公大人這咸陽四惡之首的名聲,果然是名副其實。」

    果然是惡中之惡,紈絝裡稱尊。

    「讓郭先生見笑了。」

    嬴冲反覺有些不好意思:「我昔年也被這些人欺侮過,後來就想通了,對於這等人,就只能以惡治惡。要治住他們,就得比他們更兇殘十倍不可!」

    郭嘉不置可否,又掃了眼窗外。只見這聚仙閣內之人,都在結賬走人。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這些客人自然不敢再在這聚仙閣裡多呆。

    不過他眼前的嬴冲顯然沒有離去之意,依舊喝酒吃菜,從容自若。

    「這李宣牽涉命案,應當是證據確鑿。國公大人在此,是欲等那位右副都御史到來?」

    「自然!對這李宣下手,只是為引那李哲春出來,人質在手,才好與他說話。」

    嬴冲一邊說著,繼續吃著酒菜,笑問道:「郭先生,你說我現在最大的優勢是什麼?」

    這句話之前他問張義,結果張義一臉懵懂,可郭嘉卻一聽就明白:「是一無所有吧?一無所有,也就意味著沒有破綻。」

    此時嬴冲的身邊,能夠下手的地方,確實是少而有少。唯一可稱是弱點的嬴宣娘與嬴完我,都已被武陽嬴氏出手打壓過,已經不再為患。反倒是他的對手,都有著各種樣的毛病與缺陷。

    這些破綻,在王佑還身為大理寺少卿,在京兆府還掌握於王煥章手中之時,自是無關緊要,可當王佑身死,京兆府失控,嬴冲的手伸入三法司之後。其中的一部分,就足以致命,就比如這個無法無天的李宣——

    「正是!」

    嬴冲笑了起來,眼中滿含戲謔:「所以現在,是只能由他們守,由我來攻。」

    那嬴元度,連這都沒看清楚,如何配做他的對手?嬴冲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傢伙會在三月之後,使出那樣的狠辣手筆,將數十萬人性命視如草芥。

    他感覺與這郭先生愈發的投契,張義雖是忠心,可每每都無法與他應和,不能理解他的手段是何等高超,無法展現自己智商上的優越。

    「所以這位右副都御史,就只能向國公大人你認輸求和?」

    郭嘉語中,卻無半點贊意,反而目光清冷道:「換而言之,今日那李宣,終究可安然脫身。那麼他那些苦主何辜?這次事後,只怕那位右副都御史,都要起了殺人滅口之心!」
x24685 發表於 2016-5-23 16:30
一六一章 小騷蹄子

    嬴冲停下了吃喝,眼神陰冷的定定看了郭嘉一眼:「先生是代他們鳴不平?以為本公做的不妥?」

    郭嘉淡定巍然,依然八風不動的與嬴冲對視:「是又此意!」

    「先生這人,可真有意思。」

    嬴冲卻是不怒反笑,眼神中既有嘲諷也有自嘲:「不管先生信與不信,那些苦主我都為準備好了萬全退路,足可使他們一生無憂,好吃好喝。至於為他們鳴冤?呵呵,這天太昏,這夜太暗,恕嬴冲我辦不到。」

    這大秦之內,確有管權這樣不計毀譽,不計成敗,不懼強權的正人君子。可嬴冲會對之敬佩有加,卻絕不會與其同道為謀。雖說志向相同,可他會在鬥爭中極力的保存自己,不斷的壯大自身,而不是無謀的直接撞上去。

    大秦崇尚法家,可自從採用九品官人法之後,規矩就已漸漸壞了。這些積弊,可絕非是他一身之力就能頑抗。便連聖上那樣的明君,此時都只能一再隱忍,他嬴冲又能拿這些世家怎樣?

    他能對付其中一兩家,可卻絕不可能與整個階層抗爭。所以哪怕是恨極了,也得守著世家間爭鬥的規矩。

    只是為復父母之仇,嬴冲就已覺肩膀上沉重難當。在得償所願之前,他不會再將這些小民的生死冤屈,再背負在身。

    「不過,本公若能有一日掌朝中大權,定要叫這天下世家,都狼哭鬼嚎不可——」

    嬴冲狀似開玩笑般的大笑了起來:「那句話叫什麼來著?他日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可惜這句詩氣勢還是差了些,再改一改,換成他日若遂凌雲志,敢叫日月換新天如何?」

    郭嘉原本只是為試探一下這位主公的性情,聽得這句之後,卻是不禁頭冒冷汗。

    心想這位國公還真不是一般的膽大,『他日若遂凌雲志,敢叫日月換新天』——這已可算是反詩了吧?居然也敢在聚仙閣這樣的地方。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不由緊張的四下望了一眼。卻見四下無人,旁邊那位修為玄天位的老太監,則冷然看了他一眼道:「國公說話前,已問過咱家。郭先生無需憂心。」

    郭嘉微一愣神,再看嬴冲。只見後者正以戲謔的目光瞧來:「玩笑之言,郭先生無需在意!」

    心知被這位國公涮了一把,郭嘉先是雙眼危險的一眯。隨後就又失笑出聲:「國公大人,果是坦蕩。」

    這位還真是不願吃虧的性子。睚眥必報。且意念堅定,是下定決心後就絕不動搖,走著自己的道路。一往無前的那一類。

    他感覺得出來,若自己不能認可這位所踐行之道。那麼哪怕是失去他這個謀士,嬴冲也一樣在所不惜。

    自己在試探,這位安國公也同樣如是。

    還有那句『他日若遂凌雲志。敢叫日月換新天』,嬴冲雖是在說開玩笑,可在郭嘉耳中聽來,那語氣卻分明是認真到了極點。讓人不由自主的期待,這位他年改換新天之時。

    有這樣的性情,這等樣的魄力,倒也能配得上,成為他郭嘉的主君——

    接下來二人皆無言語,只默默喝酒。此時樓下面的嬴博並未離去,依舊在發著脾氣。可那位聚仙樓的掌櫃,卻也未理會。知趣的並未現身打擾嬴冲等人,只讓人不斷好酒好菜的送上來。直到酒樓之外,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

    嬴冲原以為是那位右副都御史到了,心中不由暗道一聲好快,這比他預料的要早了足足一刻時間。

    可當他拿眼掃向門口時,才發現那馬是胭脂馬,策馬而至的也是一位妙齡女子。

    搖了搖頭,嬴冲正欲收回視線時,卻見那少女,忽然拔出一把碧藍長劍,遙指著嬴博,殺意盈然。

    「你是嬴冲?那個咸陽四惡之首?」

    嬴博有些懵懂,不過還是很惱火的呵斥道:「本世子姓嬴名博!乃福王世子!你眼是瞎了?」

    那少女蹙眉,明白自己找錯人了,目光又繼續掃望著聚仙閣內:「那嬴冲何在?」

    嬴博一聲冷哼,端坐如故,都懶得答話。他雖知此女必是來尋嬴冲的麻煩,卻也沒有幸災樂禍之心。反而有些憐憫,這麼嬌俏的小娘子,哪裡可能是嬴冲的對手?這不是羊入虎口麼?便宜那傢伙了。

    不過卻有嬴博身邊的隨從,往上面指了指:「在七樓!」

    少女聞言立時飛身而起,從那寬闊天井穿梭往上,只頃刻間就已到了七層。那清冽目光,瞬間就鎖住了雅間內的嬴冲,立時一聲輕叱:「嬴冲你這淫*賊,給我受死!」

    聲落之時,就有一道碧寒劍芒遙空甩來,那少女身影同樣緊隨而至,秋水般的雙眸,似要噴出火來。更有一層青翠甲冑,迅速覆蓋住了她的身軀,

    嬴冲一陣發愣,看著飛撲過來的墨甲,眼神驚疑不定:「秦山劍派?」

    這是一個在大秦國內,實力僅僅遜色三大道門的一個劍派,乃是一家不遜色於武陽嬴氏的勢力。

    而霸王槍中,恰好有一位武魂,所以這一式『劍出秦山』,所以他恰好認得。

    可他記得自己與秦山劍派並無糾葛?這是秦山劍派準備與自己為敵?還是這女子在發神經?

    可哪怕是秦山劍派要尋他麻煩,也不該由一位區區小天位出手!

    不過這具神甲,倒真是不錯,乃是乾元階位,足可支撐一家侯爵傳承。

    沒功夫細想,嬴冲的身後已經現出了神甲摘星。不過還未等他出手,那張承業就已攔在了他們幾人的身前。也沒見這位有什麼動作,那道恢宏劍氣,就已被化解震散,那翡翠色墨甲,亦從第七層栽落了下去。

    而在她下方處,又傳出了嬴月兒的咯咯笑聲。嬴冲拿望去,只見小丫頭也同樣穿上了『羽衣』,正立在那翡翠墨甲的身後。待得後者從她身旁經過時,瞬時兩道匹練般的刃光一閃,就將那墨甲的雙足雙手,都盡數斬落。

    待得這翡翠墨甲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嬴月兒才伸手將之提起,飛回到了嬴冲的雅間。

    「這個女人,我認得她,是個蠢貨來著!」

    嬴月兒一邊碎碎的咕噥,一邊伸手拍那墨甲的腋下。隨著那甲冑片片收束,裡面的少女,也再次顯出了身影。

    可能是沒想到自己會敗得如此乾脆利落,女孩仍是兩眼茫然的狀態。

    不過當望見嬴冲後,這少女就又氣勢復增,欲持劍暴起。不過她才剛有動作,就又被嬴月兒一腳踩在脖頸,又再次壓了下去,動彈不能。

    嬴冲仔細看了這位一眼,發現還蠻漂亮的,至少不遜色於林依語,清純則更有勝之。臉如芙蓉,滿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不過這刻卻是銀牙緊咬,對他怒目瞪視。

    想到這女孩,可能暫時是是沒法交流,嬴冲就直接問嬴月兒:「月兒你知道她是誰?」

    「知道哦!」嬴月兒點了點頭:「秦山劍派現任宗主葉秋的女兒葉云紫,也算是雙河葉閥的支系之一。她這身墨甲,就是葉秋花了三百五十萬重金,專為她量身打造的乾元階墨甲『翠皇』。」

    嬴冲聞言,頓覺頭疼。嬴月兒則是眼神複雜的,看著腳下的少女,據她所知,此女與父王相遇之後最初三年,一直都視父王為敵。可在三年之後,卻不知因何故,對父王由恨轉愛,糾纏不休。且用情至深,直到三十年後,仍舊云英未嫁。

    簡而言之,就是個想要勾引她父王卻未能得逞的小騷蹄子!
x24685 發表於 2016-5-23 16:36
一六二章 霸道張狂

    眼珠微轉,贏月兒想起這個時候她父王,正是大自在玄功登堂入室之時,性情漸漸荒唐,說不定就會對這女子動了心思。

    當下她就又加了些力道,把腳下葉雲紫的頭壓得更低了些,使之更顯狼狽。可惜這聚仙閣打掃的太乾淨,地面光可鑑人,不能讓這女人的臉沾上一層灰,實在太可惜了。

    嬴冲並未注意到月兒的小動作,只是感覺麻煩無比。這個女人在他手裡,就是個燙手山芋。

    殺是肯定殺不得的,放在平時,秦山劍派他也不是得罪不起,可這個時候,正是他與武陽嬴氏還有那所謂天庭鬥法的關鍵之時,嬴冲實在不願多樹強敵。

    這葉雲紫,看來都不到十八,是十八歲的小天位——即便沒有她那身為秦山劍派掌門的父親,也會被任何一家宗派視為珍寶。可想而知,一旦這女孩在他手裡出了什麼事,秦山劍派上下必定要發瘋不可。

    「葉姑娘,你臨來之前,可想過刺殺當朝國公,是何罪名?」

    怎麼也不想想,一位超品國公,豈是那麼容易好刺殺的?

    「她很蠢的,多半不知道你是國公。」

    嬴月兒惡意的貶低著葉雲紫的智商。其實據她所知,這女人倒不是蠢,而是太無常識,不通世事。在秦山劍派一心練武,人就如白紙一般的單純。後來歷練得多了,也就漸漸聰明了。

    可惡之處就在這裡,父王這人太聰明,反而更喜歡單純蠢笨的女人。

    那葉雲紫果然是滿眼的迷茫:「你是國公?不是世子麼?」

    嬴冲見狀一陣無語,好半天才再次開口:「葉姑娘。你口口聲聲說本公淫*賊。可本公到底淫了哪家女子,讓你如此義憤填膺?」

    「你強搶民女,難道還敢不認?」

    葉雲紫怒目以視,滿含鄙薄之意:「你憑什麼要害了她們青白?還有為何不放她們回來?是殺人滅口了?你這樣的畜牲。居然也能當上國公——」

    「嘖,怎麼回事?我怎麼又強搶民女了?」

    嬴冲詫異的往身邊看著。他最近哪裡有心思去搞這個?何況他到現在還是一個處男好不?

    阿不,他的貞操已經在那百骨神庭裡丟失了,真是遺憾。

    可他若想要女人。這勾欄巷裡多得是,且質量上乘。有必要去強搶?就連林依語相邀,他都無瑕前往來著。

    今日張義為衝擊天位閉關修行,故而不曾隨行。不過嬴福卻在一旁,此時聞言也同樣神情古怪。半晌之後才遲疑著道:「好像最近是有這樣的傳聞,說是世子強搶了兩個民女入府,之後一直都未有下落。其實不止如此。此外還傳說,有人得罪了安國府奴僕,被打到半身不遂;另有一家做小本生意的柴商,只因與安國府的管家不合吵了幾句,幾天前被下了獄。這些我都查過,都是子虛烏有。」

    這樣的傳聞年年都有,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所以嬴福從未在意過。也只有今年,引來了葉雲紫這個打抱不平的『刺客』。

    郭嘉這時卻笑著插口:「說起這傳聞,其實學生稍後也欲向國公大人提起的。如學生猜的不錯,此事應當是與國公府東面那條正街有關,據說那裡最近很是蕭條。不但附近家裡的小娘子,都不敢上街。便連那些生意人,最近也不敢去了。」

    嬴冲微一凝眉,再目視嬴福:「可有此事?」

    他本來就覺有些不對勁,此時被郭嘉提醒,更能覺這其中的陰謀氣味。

    「確有其事!」

    嬴福一邊躬身應答,一邊心中腹誹,國公府附近街上行走的女孩少了,也只有嬴冲沒能察覺到。

    「不止是東面那條正街上的人少了,沿街的店面生意很不好做。便連我們府內幾位管事採購薪炭等物,也要到好幾條街外。」

    「原來如此——」

    嬴冲眯起了眼,而後冷冷笑著:「讓夜狐去察,定需察個水落石出不可!」

    儘管這散播謠言之人,可能並無與他為敵之意,可因葉雲紫這個無妄之災,他多少還是有些不爽的。

    郭嘉聞言則是眼神微動,夜狐?也就是嬴冲在暗中的組織麼?

    能在數日之內,就使咸陽城大亂,實力應當不俗。

    而此時嬴冲,則是再次看向了葉雲紫,目現凝思之色。略略思忖,他就有了決斷,示意嬴月兒將那少女手中的劍奪走,送至到他手中。

    葉雲紫頓時又扭動掙扎,怒聲嬌叱:「嬴冲你敢!」

    嬴冲懶得理會,按動劍柄處的樞紐,使這劍又變化為戒指的形狀:「再怎麼說也是親戚,我也不好拿你怎樣。不過這枚翠皇神戒,就由本公保管了.再給她幾根鎮元釘,稍後押回府裡看管,遣人通知秦山劍派,讓他們給本公一個交代。」

    殺人是不可能,此女沒傷到他毫毛,並無此必要。送至官府處置,倒是個不錯的注意,可卻不如由安國府自己來看管。他已經想明白了,這件事可能是福非禍,說不定還能從秦山劍派那裡拿些好處,讓他們欠個人情。

    嬴月兒有些不情願。不過當心中一轉念之後,還是笑盈盈的依了嬴冲之眼,用鎮元釘將葉雲紫制住。

    才剛處理完了此女,嬴冲就又聽那聚仙閣外,再次傳來馬蹄聲響。不是一個,而是一群,蹄聲迅疾,勢如雷霆。

    這次應當就是右副都御史李哲春無疑了,這位趕來的時候,仍比嬴冲預估的時間早了半刻。

    不過在嬴冲看來,這卻是一件好事。這位右副都御史對獨子的重視,還要超出他的想像。

    須臾之後,當那馬蹄聲在聚仙閣大門停住時,嬴冲果見一位身著紫袍的男子。當先走入了進來。

    此人先是望著那地面上的血跡。又看了他的外甥嬴博一眼,發出重重的一聲冷哼。接著就再未理會,逕自帶著一群家將,直奔聚仙閣第七層樓的雅間。

    那李哲春步履甚急。只片刻時光,就已出現在了嬴冲的面前。當望見嬴冲的第一眼。這位右副都御史的目中,就已暴出了懾人精芒:「黃安如今是你安國公門下,今日犬子被北陽縣抓捕。是由國公大人主使?」

    嬴冲抬目淡淡的看了這位一眼,而後就淡然自若的笑:「這是什麼語氣?看來右副憲。是不打算要李宣的命了?」

    「國公大人所為,不覺太過份?」

    李哲春強壓住了胸中怒火:「你到底想要作甚?本官自問未曾惹到你,月前你與犬子的恩怨。本官亦未曾理會。可國公大人如今,又要得寸進尺麼?」

    「沒惹到本公?」

    嬴冲卻『嘿』的一哂。冷然道:「本公義姐之事,右副憲大人難到就不覺,要給本公一個交代?」

    李哲春微微皺眉。神情惱怒不解:「本官身為右副都御史,管不到嬴宣娘案,此事與我無關!國公大人你怕是找錯人了!」

    邊軍本是由左都察院管轄,此番彈劾嬴宣娘殺良冒功案的主力,也是左僉都御史贏任,以及左都察院的幾位御史。他們右都察院,自始至終都只是旁觀。

    「這句話,我差點就信你了?可嬴宣娘殺良冒功的證據從何而來?又是什麼人在炮製?你當本公真是個傻的?」

    嬴冲看著還欲辯解的李哲春,一陣搖頭:「右副憲大人無需狡辯,也沒必要廢話。此事本公確無證據,然而又何需證據?定武軍右路所在,正是你門下那位李姓監察御史的轄地。無論是不是你,本公都已如此認定。」

    一邊說著,嬴冲一邊端著酒壺,來到了李哲春的身前:「給你個機會,三日之內,我要那北山郡監察御史李常合的命!此外再上個摺子,反證左僉都御史贏任誣陷忠良。如此,可保你愛子平安。」

    李哲春眉頭緊皺,還是搖頭:「國公之言。未免強人所難!」

    「辦不到麼?」

    嬴冲大笑了數聲,接著竟將持著那酒壺,從李哲春的頭頂上傾倒了下來。

    「右副憲大人可信?如今你只需稍動一動,我就讓人打斷李春的腿?」

    李哲春的眼中已浮出了一絲血意,面色鐵青,雙拳則緊緊握著,手心處一絲絲鮮血滴下。有心一拳向嬴冲揮過去,卻不敢動彈分毫,只能任由那酒水將他的頭髮衣物淋到澆濕。

    眾人都是默默看著這一幕,看著李哲春被羞辱至此,卻一動不動。而在李哲春的身後,那李府家將雖都是怒意填膺,卻一樣都不敢造次。

    還有眾人未曾注意的一角,葉雲紫則是瞪大了眼睛,亦是不敢置信。

    心想這真是當朝右副都御史?被這個淫賊如此作踐,居然都不敢反抗麼?

    她首次感覺自己的舉動,實在過於莽撞。這個傢伙,分明就是個魔頭!而且是加大號的那種。

    再沒常識,她也右副都御史是什麼等級的高官,可這樣的人物,卻都只能任由這淫*蟲羞辱。

    「辦不到也好,辦得到也好。總之三日之後,我會讓黃恩將此案上報刑部與大理寺覆核,將李宣問斬。你說本公辦不辦得到?雖說不到秋後,可李宣之罪惡極,你說聖上準是不準?」

    嬴冲一邊說,一邊嬉笑著:「這還僅僅只是開始,你李哲春去年在家為侵佔二百頃的良田,逼死三戶良民。還有你那老母,據說光只是今年就杖死了五名奴僕?雖說這也不算是罪過,可她不慈如此,足見你們李家家風敗壞。嗯,本公記得,當年右都御史鄉評定品時,似乎是孝廉出身?」
x24685 發表於 2016-5-24 09:14
一六三章 徹底翻盤

    「住口!」

    李哲春終是忍不住一聲怒喝,可接著就又轉為無奈:「國公所托之事,是讓本官與武陽嬴氏為敵。李常合的命可以給你,然而反證左僉都御史贏任,恕難辦到!」

    「這句話有意思!也就是說,你不敢開罪武陽嬴氏,卻寧願得罪本公了?莫非就以為我安國府,不能讓你家破人亡?」

    酒水已經倒完,嬴冲晃了晃那空蕩蕩的酒壺,而後有些遺憾的隨手甩開到了一旁。

    「本公可管不得那許多,三日之後,我見不到左僉都御史贏任的奏摺送至陛下御前,右副憲就準備給你愛子收屍。就不知是斬首之刑,還是腰斬?」

    說完之後,嬴冲就又張狂大笑,往那門外行去。人已見了,也酒足飯飽,自然再無需滯留於此的必要。

    不過他身後李哲春,卻是猛地『撲通』跪下,渾身大汗淋漓:「還請國公寬諒,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此事李某實在是辦不到——」

    嬴冲卻依然前行如故,不曾有半點動搖:「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你李哲春不過是一介寒門出身,是仗著福王府的王妃,才走到今日右都御史的位置。可到底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來參與這世閥之爭?本公這次是看著福王的面子,才給你這麼一次機會。所以沒得商量,辦不到也得給本公辦了!你若是不能決斷,可以回去問你家福王,問他是不是要與本公在朝中扳一次手腕,看看誰勝誰負?」

    他邁步揚長而去,郭嘉等人自也只能離席跟隨。嬴月兒走到李哲春的身側,想到就是這個傢伙,害她的宣娘姑姑受苦,就忍不住想狠狠踢這李哲春一腳。

    不過到底還是忍住了,嬴月兒轉而眼神發亮,看著嬴冲的背影。她曾聽幾位叔伯言道,年輕時候的父王囂張霸道。肆無忌憚。也是他這一輩子最帥氣的時候。今日她親眼見了,才知道果然不假。

    可惜後來母親身亡,父王鬥志消沉,這樣的張狂跋扈之態。就再也見不到了。

    雖說那時的父王更成熟理智,可嬴月兒更願見嬴冲似今日這樣的神采飛揚。銳氣十足。

    回到了馬車之後,郭嘉就又再注目看著嬴冲,讓嬴冲一陣羞澀:「郭先生這莫非是看上我了?可惜本公不好男色。怕是要令先生失望。」

    「國公大人說笑了。」

    郭嘉的嘴角微抽,他只是感覺這位國公大人很奇怪。每次都能給他新鮮感,有種難知深淺的感覺。

    「方才大人行事言語都過於霸道,難道就不懼那李哲春反彈?」

    「所以本公也等著。相較於其他的世閥,這福王倒是最容易對付的一個。」

    嬴冲並不在意。目顯銳芒:「且福王性情多疑,此時越是氣盛,越能使他知難而退。所以這氣勢。一定不能輸。」

    他確實是在隨時恭候,候著這場可能爆發的朝爭。剛從密道裡得了百萬金,此刻嬴冲底氣充足,所以並不畏懼。原本此事,需待一月之後,可如今正好趁熱打鐵。

    且那福王雖是世襲罔替,卻並無傳承墨甲,只是依附於皇權之上的枝蔓,確比武陽嬴或者襄陽王這樣的世閥,更容易對付得多。

    唯一可慮的。是福王會投靠某位皇子,又或某個世家。前者略有些麻煩,可如今幾位皇子願不願與他為敵還是兩說;後者則是犯了天聖帝的大忌,即便福王僥倖渡過此劫,也難擋得過天聖帝的秋後算賬。

    雖說留著那百萬金財物,他可以在隨後的大災中,賺到二倍以上的金錢,可若能以福王一脈來立威,嬴冲也絕不會吝嗇。

    只需手中權勢在握,他隨隨便便都能從商人手裡再借到數百萬金,何需愁沒本錢?

    不過那位福王可與他的世子嬴博不同,是個真正的聰明人,應該知曉該如何抉擇。

    郭嘉聞言微微頷首,再未多言,他看這傢伙還有心情開玩笑,就可知問題不大。顯然是早有佈置,反制福王。

    而此時嬴冲忽又心緒微動,掀開車簾往窗外看去。此時這車,正好從花月樓前經過。而當嬴冲掀開車簾之刻,恰可見那三樓的窗欄旁,他的紅顏知己林依語,正飽含幽怨,泫然欲泣的看了過來。

    望見此情此景,這嬴冲頓覺心疼,有心讓馬車停下來,與美人一會。可想到即將嫁過來的葉凌雪,還有身邊的郭嘉,自己總不可能在這時候,給這位未來的第一謀士,留下好色的印象。嬴冲只能輕聲一嘆,對那樓上的美人苦笑了笑之後,就忍痛放下了車簾。

    他嬴冲,到底是愛江山更甚過於的美人——

    「其實國公大人可以自去無妨的。」

    郭嘉看在眼中,不禁暗覺好笑。人皆好色,所以他對自己主公,並無這方面的要求,只需不沉湎,分得清輕重就可。

    「倒不是全為了你。」

    嬴冲再次一聲嘆:「我可不想新婚之前,就被那葉老郡王打上門來。」

    他之前在武威王府就被揍過一次,那個老頭很可怖的,至少他現在扛不住。

    而旁邊的嬴月兒,則是悄然將她的小拳頭藏入到袖裡。心想這個傢伙,才帥氣了那麼一會,就又讓她忍不住想要動手揍人。

    總之她是絕不會承認,眼前這人,就是使她孺慕眷戀的父王——

    ※※※※

    此時在花月樓的三樓,林依語面色木然的,看著嬴冲乘坐的馬車漸漸遠去。

    然後是那位右副都御史李哲春,亦在隨後策馬離開。似大火燒臀,在街道上瘋跑狂奔著,全不顧忌行人。

    「這就是安國公?」

    林依語的身後,有一位中年女子的聲音嘆息道:「手段竟凌厲至此,這咸陽城內所有人,只怕都小瞧了他。」

    「他原就聰明。」

    林依語淡然回應:「畢竟是嵩陽書院孫先生的高徒,兵法出眾,曾經橫掃書院,無人能敵。」

    這個時節,她才依稀想起,最初與嬴冲相見時。那人身邊常常帶著《左傳》與《春秋》之類的史書,時不時的總會看上一陣。

    這曾令她對這紈絝子刮目相看,可直到有一日,嬴冲親手那些書全數燒成灰。

    以前她以為那傢伙是徹底自棄,可現在想來。應當是他已將這些書,全數看懂記下了吧?

    「可你既知如此,就該在他身上多用些心思才是!為何整整兩年之後,他仍可將你視如路人?」

    那中年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責備:「以你功法的造詣,這絕不應該。」

    林依語苦笑,她根本就沒在嬴冲的身上用過心思。那人最初只是她的護身符,為自己登上高處而準備的踏板而已。

    可此時當想見方才聚仙閣內,那右副都御史李哲春被酒水澆頭,跪下認錯的情形,此時林依語的心情,卻是複雜之至。

    「這事是我失誤,不過他的壽元,只有三到五年。師姐知道的,我這功法,只能對寥寥數人施展,為了一個壽元不多的安國公,未免太可惜了——」

    可身後那女子,卻不等林依語說完,就一聲冷笑:「一個月後,天聖帝特意為他尋來的『元機丹』,就將入京。」

    林依語身軀頓時微顫,沉默了下來。而此時那中年女子的氣息,也已在原地消失無蹤,只留下了一線語音在耳旁:「安國公此人,如今已至關重要,依語你該明白,該怎做才好。」

    這窗欄旁已恢復寂靜,林依語卻看著那遠方街道,定定出神。也就是說,從今而後,自己得傾盡全力,去勾引那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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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章 內外交迫

    聚仙閣的這場騷亂,僅僅一個時辰之後,就也傳到了左領軍大將軍府。

    當嬴世繼匆匆趕至這族兄府邸時,只見嬴元度正立在小湖石橋之上,雙眼無神的往湖裡撒著魚食。

    這使嬴世繼不由一愣神,自嬴神通身亡之後,他還從沒見過自己這位兄長,在人前現出過這副模樣。

    「你我真小看他了——「

    發覺嬴世繼到來,嬴元度才終於回過神:「嬴任他,怕是已經保不住了。」

    嬴世繼微一皺眉,他深知嬴任的左僉都御史位置,對於武陽嬴氏而言,是何等重要。

    「福王他該不會如此不智?」

    「可也沒有一定站在我們這邊的理由,我們難道能保得住李宣的命?」

    「嚴格來說。北陽縣令黃恩,還不能算是嬴冲門下。」

    嬴神通在臨來之前,就已想過了應對之策:「從此人身上下手,或有幾分希望。福王與那位,亦未必就這麼心甘情願受嬴冲挾制。」

    嬴元度嘲諷的一笑:「說了你我太小看了他,自是有其緣故。三日前他已舉薦黃恩之兄黃忠,出任光佑軍第十二旅旅帥。當朝九位國公,每年都有向朝廷舉薦四位五品武將,兩位五品文職之權,這份權柄,被那小兒用到了極致。」

    嬴神通聞言不由一陣愣神,隨後又道:「就只如此麼?」

    可其實他心裡卻已知,只這枚籌碼,已足可使黃氏兄弟徹底投效嬴冲了。

    當今天下七國亂戰,所以武貴文賤。一個五品邊軍將領,已經可算是初步踏入軍中高官序列,地位甚至能比肩普通郡守。

    可嬴元度居然還真說出了後續:「還有大約三日之前,嬴冲曾拜訪了張府,與政事堂參知政事張蒼,密談了半個時辰。之後原本該補缺的吏部文選司員外郎,突然就暫停下了選官。」

    嬴世繼一聽,就知這必是這兩家做了交換。以一個北陽縣令加上左僉都御史,來換一個吏部文選司的員外郎麼?

    雖說北陽縣令亦是六品,且為京畿重地,可吏部文選司員外郎位高權重。且上有新任吏部侍郎葉宏博照拂,陞遷也無疑更容易。

    換成政事堂的其他人,這個交易恐怕難以達成。然而後參知政事張蒼兩年前補入政事堂後,一直欲在都察院安插人手而不可得。如今左僉都御史的官位,剛好合適

    只怕那位,為了這個位置,還不止是付出一個五品員外郎。

    且此番嬴冲威逼李哲春,也必有張蒼保駕護航。

    「張蒼匹夫,是欺我武陽嬴氏無人?」

    嬴世繼的眼中,已經現出怒意:「真就不懼我等,將他從參知政事的位置上掀下來?」

    「有嬴冲這大敵在,你我現在還真拿他無可奈何,武陽嬴氏無瑕旁顧,他自是有恃無恐。應付以個嬴冲就已吃力,哪裡還能再得罪他。」

    嬴元度再次嘆息:「如今攻守易勢,已經是事實。此子紮根於三法司,如今又將手伸到了吏部,本身的破綻,更是少而又少,勢力小而精悍。反是我武陽嬴,大而無當,看似勢雄,可反而處處受制——」

    他醒悟的實在太晚,竟就讓那豎子成了勢。

    嬴世繼此時也已知形勢不妙,不是尋常之法可以應對,不禁眉頭大皺。

    他那個侄兒,當初明明就是一指就可捏死的小東西,如今居然已成了氣候,且能威脅到武陽嬴氏的存亡。

    存思須臾,嬴世繼還是握起了拳:「可這次嬴任他,你我無論如何都需保住不可。」

    他深知嬴任被罷職的惡果,自從嬴冲承爵,武陽贏氏已經接連丟城失地。若連昔日牽頭彈劾嬴宣娘的左僉都御史都不能保住,那麼不但嬴元度在族中的權威掃地,武陽嬴氏在朝中的形勢,也必將陷入到雪崩境地。

    嬴任已是武陽嬴在三法司的最後一根支柱,失去了嬴任,也就等於失去了放火牆,任人宰割。

    那嬴冲如今以三法司為基,就似收舞大棍,隨時都可能往他們身上砸過來,讓他們痛入骨髓。

    這會更多的族人與附庸世家,考慮改易門戶,以保全自身。

    背叛舉主雖是大忌,受世人鄙薄,可武陽嬴氏一族如今在朝之官,絕大多數都是曾拜在故安國公門下,本就是嬴神通的門生故吏。

    那些人轉投嬴冲,只是投效故主,順理成章。就如那嬴長安與方玨,並不影響前程。

    甚至其中許多人,本來就心向嬴冲。

    偏偏這時候,親家他——

    想起王佑,嬴世繼牙齦都快咬出血來。人人都說王佑是死在不知名的勢力之手,可他總覺嬴冲嫌疑巨大。此時若王佑還掌著大理寺,豈容此子這般張狂放肆?

    「嬴任之事,我會盡力想想辦法。左僉都御史保不住,卻或可調任他職。不過族弟你,與其想著去救嬴任,倒不如想想自身,」

    見嬴世繼仍蒙在鼓中,還未明白過來,嬴元度不由苦笑:「你那侄兒,怕是看上了你囊中的左金吾衛。」

    嬴世繼聞言,頓時失色。他亦是久歷官場,瞬間就已明白過來:「嬴完我!」

    原本早在半年之前,他就該升任左金吾衛大將軍。可那時因嬴冲與臨淮候家的衝突,引發太后雷霆震怒,最後不了了之。

    此後左金吾衛大將軍一直空缺,並未選任,依然是由嬴世繼以三品懷化大將軍的身份代掌其職。

    原本以為最多三個月,他就可順理成章升任左金吾衛大將軍。可如今看來,只怕未必——

    嬴完我麼?那個嬴神通收養的賤民遺孤,如今也同樣是三品懷化大將軍的銜位,在邊軍當過五年鎮守使,身為大天位境,無論資歷戰功,都要強過他嬴世繼不止一籌!

    而昔年因有嬴神通的照拂,此子鄉評定品時乃是中上,亦與他嬴世繼相同!

    「可他的出身——」

    「那是以前!嬴冲已經將他錄入族譜,如今那嬴完我嬴宣娘,都是安國嬴氏的嫡脈。安國嬴氏有嬴冲這個安國公在,是斷然不可能從宗人府的世家錄中除名的。至於太后那邊,也無需指望,太后這兩月來身體不佳,時常昏迷,多半已無瑕顧及此事。便是臨淮候家,最近也開始夾著尾巴做人。」

    嬴元度頭疼的揉了揉額角:「總之此事你我,真得好生準備一番,總不可能真讓他得逞。我聽說那豎子已在四處活動,開始佈局,估計這又是一場苦戰。」

    一場朝爭已在所難免,只是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輕敵大意!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嬴冲在軍中仍無根基。

    雖說嬴神通昔年有不少故舊在軍,如今大多都仍出掌要職。可能否為嬴冲所用,還是兩說。

    二品左金吾衛大將軍的人選,只能由樞密院五位正副樞密使與陛下來決斷。

    嬴世繼脖頸處青筋必顯,目燃金焰,只覺胸內說不盡的憋屈,許久之後才長吐了一口濁氣,平靜了下來:「我如今只慶幸,他只能再活三年。」

    「三年麼?那可未必。據我收到的消息,天聖帝已經為他尋到了『元機丹』,不日就將送入京城。陛下竟對他愛重至此——」

    感應到嬴世繼刀鋒般的目光掃來,嬴元度卻淡然一笑:「族弟放心,不願見他得到『元機丹』的,可不止我門一家。此子這樣的手段,這等的心智,那幾家有誰敢容他真正長大成年?否則這消息,也不至於傳出來。且我已招唯我入京,實在不得已,也就只有使出下策了。最多半載之內,此事就必須解決不可。」

    「嬴唯我?」

    嬴世繼雙目微凝,腦海之內現出一個雄偉如山般的身影,他神情也頓顯輕鬆:「兄長你有成算就好,安國公之位對我贏氏實在太過重要。」

    如今之勢,安國府可無武陽贏,武陽贏卻絕不可無安國公。武陽嬴已遭重創,想要恢復,只能借助安國公這一爵位不可。

    且那豎子手段超絕,安國府在他手裡一天,安國嬴氏的實力,就可壯大一分,使他忌憚有加,夜不能寐。

    正說著話,二人卻見一位青衣小帽的家丁,匆匆趕至:「大將軍!副都御史李哲春已經上本,奏嬴任大人夥同北山郡監查御史李常合,山陽縣令左太常,為誣陷定武軍右路鎮守使嬴宣娘,偽造證據。勾結山匪,屠滅李家村四百三十七人。」

    嬴元度不由與嬴世繼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之色。

    心想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

    同一時刻,城北福王府內。此時的嬴博,正是滿含惱怒不解的,瞪著他那正悠然聽曲中的父王。

    「父王為何要定讓姑父上本?我們福王府難道陣就怕了他?今次我們若服了軟,只怕整個咸陽城都會笑話我們。」

    「聒噪!」

    被打擾了數次之後,福王分明有些不耐,抬目往他兒子瞪了過去,那雙渾濁的眼內凶光必顯:「你老子我還真是怕了他!你待怎地?」

    嬴博氣機微滯,然而當他正欲說話時,就見福王抓了一把蜜棗,劈頭帶臉的打了過來,言語氣恨交加:「上有陛下,下有嬴冲,你讓本王怎麼鬥?拿什麼去斗?武陽贏自身都難保,本王不讓你姑父上書,難道他們還能保得住你宣弟的命?」

    嬴博只得狼狽逃竄,匆匆的往外跑。不過此時他的眼中,卻閃過了幾分明悟。

    上有陛下,下有嬴冲?原來如此,自己父王真正忌憚的,乃是陛下麼?這只怕也是武陽嬴氏如今的處境,上下交攻,所以首尾難顧。

    思及至此,嬴博卻是微微一驚,轉過了頭問:「莫非姑父她,是已犯了忌?」

    ——姑父他身為皇室之人,卻去襄助世家,參與這場本該由他們參與的這場世閥之爭。

    那福王聞言也停下了手,眼中微現欣慰之色。他這個蠢兒子,看來也不是不能開竅。
x24685 發表於 2016-5-25 11:58
一六五章 六十萬金

    在三日之後,當王猛從金吾衛東城軍府裡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似是染上了一層灰色。雙眼無神,如行尸走肉。

    他肚子倒還是飽的,監獄伙食不太好,可他知自己的境況,所以臨出來的時候,拚命的把那難吃的稀粥往肚裡灌。然而這下一頓,仍無著落,身上已無分文,僅有的三兩銀子,也被衙差給搜走了。

    在這異國他鄉,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中走著,王猛感覺自己前途灰暗無比,看不到出路何在。

    雖說他還有著一身武藝,一身道法,以及滿肚子的文韜武略,可卻能賣於哪家?

    在這咸陽城找上某個皇子,某家勢力為其效勞麼?可誰會信任他這個出身寒門,來歷可疑的趙國士子?且若投了昏庸之主,也辜負了自己在鬼谷的數載寒窗。

    其實也可以暫給人看家護院,憑自己的本事不難混口飯吃。然而他現在,哪有這麼多時間可浪費?

    與其餘的師兄不同,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可他王猛,卻只有十年,十年之後不能清償那六十萬金,他那師尊多半會說到做到,廢了他這一身修為。

    此外倒還有條路子,去當盜匪賊寇,應該能湊齊六十萬。可那時他師尊,必定會直接將他逐出門牆,以免門庭受辱。

    王猛越想越是垂頭喪氣,不過他到底還正青春年少,須臾之後就又勉強振奮起了精神,邁步往那城東行去。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個事做,混口飯吃。

    不過也就在這時,一位少女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先生可是王猛?」

    這聲音極其悅耳動聽,可王猛第一時間卻覺疑惑。這咸陽城內,除了他師兄郭嘉之外,誰還能認得他?

    轉過頭時,卻見是一位二八年紀的少女,俏生生的立在十丈開外。而此女雖是做丫鬟打扮。可卻一身綾羅綢緞,穿金戴玉,身後還跟著幾個家丁,顯見是出身不凡。

    「你是誰?」

    王猛滿意的疑惑:「如何能知曉在下的姓名?」

    「原來真是你王先生,小女子幽香,見過王猛先生。」

    那幽香微微一笑,而後斂衽一禮:「先生之名,自是小女子從我家小姐那裡聽來。今日小女子來此,正是是奉小姐之命。來招攬先生。」

    王猛心中更覺古怪,心想是這女人的小姐,又是如何知道的他?不過他這刻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想到能有份工作暫時餬口倒也不錯,便又繼續問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要聘請學生,又是何職司?」

    「是武威郡王府葉四小姐——」

    幽香一邊說著,一邊好奇的上下看著王猛:「我家小姐如今陪嫁之人中,正缺一管家。不知王猛先生肯否屈就此職?」

    「武威葉四?」

    王猛心想這不就是那安國公嬴冲的未婚妻麼?又看了看少女身邊那些家丁的袖尾處,果然是有著樹葉紋飾。雙河葉閥乃三十六姓之一。這家徽他自是熟悉。

    王猛是何等聰明之人,瞬時就已明白了過來,知曉這就是郭嘉所謂的兩全之策。

    郭嘉奉嬴冲為主,而自己效力的則是嬴冲的未婚妻,名義上並非一主,可實質則仍可為那位安國公所用。

    思及至此。王猛不由氣得樂了,隨即掉頭就走。

    鬼谷弟子並無二人不得共效一主之規,之所以有這樣的規矩傳下,是因之前數代人的教訓。每當有二人奉一主之時,都必有一人命格被克。早逝身亡,幾千年來從無例外。

    郭嘉要以這種方法規避,求個心理上的安慰,倒也無不可。反正也他們兩個,也不知最後到底誰克誰。可他王猛亦是心高氣傲之人,怎會接受他那師兄的施捨與算計?

    而且還是這什麼陪嫁的管家,換成西席先生,他或者還會考慮一下,先混口飯吃。

    「王猛先生,就不聽聽小姐她,為先生開出的薪俸?」

    眼見王猛疾步遠去,幽香卻也不著急,慢悠悠的說道:「先試用三個月,月薪一千金。若先生能令主家滿意,則年金六萬,日常修行所需的丹藥墨石供奉,都由主家承擔。且先生如對主家不滿意,十年之後,可任由先生去留——」

    僅僅聽到第二句,王猛就已心動了。眼珠微轉,然後他果斷的回身,再次立在了少女的面前:「成交!不過三月試用之後。雙方得先簽下契書。還有,不知學生何時入府為葉小姐效力?」

    十年恰好六十萬金,這必是郭嘉的安排無疑了,不過他已經迫不及待。

    幽香見狀楞了楞,就不禁『噗嗤』一笑,接著就又再次好奇的上下打量著王猛。心想這書生看來也只尋常,並無出奇之處,如何就值得六萬金的年俸?這都可以聘請一位大天境的供奉天君了。

    還有姑爺,為何他不自己招攬,卻要特意傳書讓小姐出面?

    可幽香終究還是想不出什麼所以然,只能不解的搖了搖頭,向王猛投以羨煞嫉妒恨的眼神。一年六萬金,這樣的管家,可是咸陽城內絕無僅有。這樣的薪金,她幽香也想要哇!她自問自己的本事,當一個管家還是能夠勝任有餘的。

    「先生既然願意應聘,那就請隨我來。」

    王猛不敢怠慢,跟隨著幽香的腳步。這位另帶了馬車過來,裝潢華貴,讓王猛上車之後只覺受寵若驚。

    不過當半個時辰之後,王猛與幽香一起走下馬車,望見一座氣勢壯闊宏偉的大門時,他卻不禁一陣愣神。只見那門匾之上,赫然是『安國』二字,而在那台階一旁,他的師兄郭嘉正依著石獅,眼神戲謔的笑望著他。

    「安國公府?」王猛有些不解了:「學生不是葉四小姐的管家麼?為何卻要來這裡?」

    「是葉四小姐的管家沒錯。」

    幽香很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解釋道:「小姐她雖還需一個月後才會嫁過來,可許多事都得提前籌謀安排呀!比如陪嫁的丫鬟家丁,以及家具擺設之類的。嗯,還有一些嫁妝也要搬過來,出嫁的那天,僅僅只那一百二十抬可放不下,再多可就逾制啦。可這些東西送過來後,總需有人看管吧?那些陪嫁丫鬟家丁,也需有人看著不是?」

    王猛仔細想了想,也覺是這個道理。可當他眼見對面郭嘉那可惡的笑容時,卻又覺格外的刺眼噁心。

    不過這『負氣而去』的念頭,只在他腦海裡起個瓢,就又被王猛強壓了下去。

    罷了!為了六十萬金,他王猛的顏面能值幾個錢?

    ※※※※

    三日之後,距離咸陽城不到一千四百里的安州官道。當贏完我將一頭迎頭飛來的迅鷹抓在懷中,又取下那竹筒內的信箋仔細看後,不禁一陣哈哈大笑,隨後抬手就是一劍,將身邊贏宣娘的手銬腳鐐,都全數斬碎。

    這使贏宣娘吃了一驚,不解的瞪了一眼贏完我:「你這是作甚?」

    雖說還未定罪,可她現在畢竟還是嫌犯的身份,即便不用打入鎮元釘坐那囚車,可這手銬還是要帶上的。否則在這時節,再被人參上一本蔑視朝廷律法,只會使情形更麻煩。

    「宣娘你已脫罪,還戴這個做什麼?」

    嬴完我揚了揚手中的信箋,神采飛揚:「李哲春已經上本,證實嬴任夥同北山郡監查御史李常合,山陽縣令左太常,為誣陷宣娘你殺良冒功,勾結山賊屠殺數百大秦子民。如今嬴任那廝已經被暫罷官職,下獄問審,陛下也有親旨,為你銷案了。」

    他那三弟,真是幹得漂亮!使人心大快!

    使他自被問罪以來就積鬱在肚裡的憋屈,都盡得宣洩。

    「怎麼會?」

    贏宣娘再次一陣愣神,不敢置信。心想這也是嬴冲那小子做的?她還以為入京之後,還有一場官司要打,那必是一場惡仗。

    可這就已結束了?還未入京就已脫罪,如此簡單?

    「在發什麼楞?」

    嬴完我手在贏宣娘的眼前揮了揮,臉上則是戲謔的笑:「沖弟之意,是讓你我從速入京,他等著我們一起團圓。如今距離咸陽還有一千四百里,我們該趕路了,希望能在兩日之內趕回咸陽。」

    嬴宣娘清醒過來,忙一把將嬴完我的手拍開。然後就又定定瞭望向那京城方向,心中已被暖意填滿,又生出了幾分迫不及待。
x24685 發表於 2016-5-25 15:00
一六六章 宗師楊麟

    「篷!」

    緊閉著的謹慎堂內,無數的銀針瞬時從一枚半尺長短的鐵匣之內爆發出來,如暴雨般的噴灑向數十丈開外。;

    而後在場的眾人,就見那一層層厚達三尺的精鐵板,都似豆腐般的被撕開洞穿。

    一直到刺穿到第十二層時,那些銀針才顯出了衰勢,漸漸的止住,最終都嵌在了十三層的精鐵板內。

    「這就是暴雨梨花針?」

    九月在遠處看著,微有些失神的評價:「一百丈內,小天位級武者哪怕身有人元神甲,完全躲避的可能,也不足三分之一。一旦正面命中,必可一擊而亡!中天位境若是大意,亦有性命之憂。只有大天位才能抵禦,不過這些銀針專破罡氣,五十丈內,還是能突破乾天神甲,對大天位構成傷害。再加上沾血封喉的劇毒,那就可怖了。」

    接著她又有些不能置信的,口裡發出了一聲呢喃:「這後世的機關術,竟然強到了這樣的地步?這還僅僅只是那公輸般製作的暗器之一?」

    據她所知,嬴冲手中還掌握著一具殘缺的『孔雀翎』,那才是公輸般製作的登峰造極之物。是哪怕普通人也能夠使用的,號稱世間最強的機關造物之一。

    嬴冲的臉上,也現出了絲絲笑意。這暴雨梨花針的威力,並未使他失望。

    殺傷力絕不在他手中的孔雀翎之下,甚至還要稍稍勝出一線。只是這後坐力稍微大了些,普通人絕沒法使用。以他的估測,至少需要七階以上的武修,才能扛得住那反震之力,而不令這暴雨梨花針的鐵匣脫手失控。修為低於三階的。甚至可能會被其震斷骨骼。

    不過相較於暴雨梨花針恐怖的殺傷力,那反震的些許力道,根本就不值一提。

    且這東西。還有著一個『孔雀翎』不能及的優點,那就是嬴冲可以自己製作。近乎無限制的使用。

    不過考慮到製作這暴雨梨花針所需的銀錢,嬴冲還是有些糾結。

    一具暴雨梨花針的材料價格,是整整六萬金!一套銀針,則是一萬五千金!

    ——二者相加,這就已經是大半套小天位神甲的價格!

    所以這東西說是可以無限制的使用,可其實嬴冲沒那麼多錢拿去丟。

    嬴冲若只是一個普通的七階武修,使用這暴雨梨花針自是再划算不過。

    可問題是他現在,不但是一位偽天位。本身更有『摘星』這等強力的玄天位神甲在手。無論中天位也好,大天位也罷,都有一戰之力。

    再使用價格如此昂貴的『暴雨梨花針』,就難免會使嬴冲。生出了得不償失之感。

    腦海裡掠過那合金配方裡所需種種昂貴到誇張的材料,嬴冲無奈的開口問道:「我說月兒,這東西,就真沒法降低造價了?」

    「別問我!月兒只會造這些東西,要改造佩服的話,月兒可沒有學過,」

    嬴月兒搖著頭:「而且月兒專精的是機關傀儡。對這種機關暗器很少研究的。」

    不過隨即嬴月兒的幾句話,就又讓嬴冲希望重燃:「或者你可以問問麟叔?他很厲害的,不但製作墨甲一流。機關術也可與你比肩呢!尤其是合金配方,當世無人可及。」

    嬴冲眉頭微挑,也往旁邊看去。嬴月兒口裡說的麟叔,此時就立在一旁。大約四旬年紀,鷹鼻鳳目,頭上有數道疤痕,面色則因常年缺衣乏食之故,稍顯青白。身形挺拔不群,可那一雙手臂。卻是由金屬製作,泛著金屬的寒光。

    這位名叫『楊麟』。乃是昔日麟兵坊的坊主。大約一個月前,被嬴冲收羅到了門下。

    這次嬴冲製作暴雨梨花針。有很大一部分的零件,都是楊麟為他代勞。否則這暴雨梨花針,嬴冲至少還需半個月時間才能完成不說,造價也絕不止六萬金。

    而嬴冲為招攬這位嬴月兒口中,未來可以比肩安王的『神工』大宗師,所付出的代價卻是微廉已極。

    ——只是一雙能夠使他繼續製作墨甲的機關鐵手,以及一枚毒丸,另加一個承諾,未來為楊麟討回公道的承諾。

    此人一雙機關鐵臂,自是由嬴冲與嬴月兒二人依照《製器詳解》的圖紙,一起合力製作而成。此物雖是複雜,裡面許多微小的零件,以嬴冲之力仍無法辦到,可好在他身邊還有嬴月兒。

    且這雙機械臂本身的價格也極其低廉,不超出千兩黃金。只因此物無需用於戰鬥,追求的只是輕便與精確,所以材料要求不高。

    值得一提的是那枚毒丸,這是楊麟的主動要求,由嬴冲尋來一種秘毒交由其服用,能夠使他隨時隨刻,控制著此人的性命。

    這也是為何,嬴冲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對他信任有加,讓其參與暴雨梨花針這等機密之因。

    想到這位能夠打造出『寒武』那樣出類拔萃墨甲,是真正的機關術天才,嬴冲的眼中,不由也多出了幾分期待之意:「說來楊大工也看過這暴雨梨花針的製作圖紙,不知可有辦法,降低這種暗器的造價?」

    那楊麟卻是不解的看了一眼嬴月兒,他在冶金方面,確實極有心得,可自問還元沒達到這少女口中『當世無人可及』的程度。

    心中疑惑,可他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拒絕,而是陷入了凝思:「昔年公輸先生設計這暴雨梨花針時,估計是只求威能,而不計成本。且幾千年前的冶金之技,也遠不及今日。故而我倒是也些想法,或可一試,將暴雨梨花針器的價格降到三萬金左右,那銀針則最多五千。不過卻需驗證一番,可能要消耗三十七萬金以上的銀錢。」

    「三十七萬金?」

    嬴冲初時滿懷希望,可聽到最後一句時,頓時臉色一僵。想了想之後,才苦笑道:「還是算了!我先撥給先生二十萬金,先生可先試試降低那些銀針的價格。此外再給我製作三具暴雨梨花針,最好是月內完成,我近日要用。」

    他近日實在是沒功夫製作這個了。儘管能提升他機關術的技藝,可最近需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

    且那真傳任務五。已經變化,如今邪櫻槍要求的,並非是再讓他製作什麼機關暗器。而是自己研創出一門可以在五十丈距離,殺死四階武者的機關器械,獎勵則是三枚武魂石。可見自己手藝上已經多半達到了要求,如今的重心,需要從製作到研創轉移。

    公輸般的傳人,又豈會是一介只知因循守舊的工匠?

    「月內麼?楊麟明白怎麼做了。必不使國公大人失望!」

    楊麟早料到了會是如此結果,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在安國府近月,他已知這位國公大人可能不缺銀錢,可每一分錢都有其用處。且最近似有什麼大動作,暫時拿不出錢來,乃是理所當然。

    「還不止如此。」

    嬴冲不好意思的笑著:「眼下還有另一個當務之急,我需大工在最短時間內,將九月的『明射』甲,改造提升至地元階。此事同樣需月內完成,不能超過四十天。此外嬴福嬴德。他們四人的神階墨甲,也需拜託楊大家,不過此事半年內完成即可。」

    ——就在這兩個月內。福德如意四人都已陸續踏入八階武君境。加上他提供的『靈露』,修為正在突飛猛進之中。

    儘管四人離天位還遠,可人元級的神階墨甲,未必就定要天位才能駕馭。

    且這量身打造的墨甲,從設計到製作,至少也需大半年的時光。那個時候,四人也差不多快到天位了。

    自然,此時九月那具『明射』甲的改造提升,才是楊麟工作的重中之重。

    還有最多十幾日。他的驚雷槍就可登堂入室,使九月的實力。提升到中天境。

    而要想完全發揮出這位中古戰神的實力,那明射甲就必須改造不可。一方面需提升到中階。一方面則要配上一口大斧,使九月的近戰能力得以發揮。

    之所以定下四十日期限,是因一個多月後,他就可能迎來一場大戰。決定著自己的生死,還有武陽嬴氏的興亡。所以他需在這段時間內,盡全力增加自身與安國府的實力。

    原本嬴冲是欲將此事,委託給天工坊的。卻因楊麟的主動要求,以及嬴月兒的推薦,才決定把這具神甲的改造,交由此人負責。

    按這位的說法,他的『九星大匠師』身份,只是十幾年前墨家的評定。以楊麟的實力,早就達到了宗師級別,可設計製作乾元階以下的天位神甲而綽綽有餘。只是以前的楊麟,並無足夠的錢財製作,也無名氣使人下單而已。

    好不容易設計出了『寒武』,他以為可一炮而紅,結果卻因此甲的設計圖紙被人篡奪之故,陷入家破人亡的境地。

    「國公大人,可真有些強人所難——」

    楊麟眉頭大皺,感覺這位國公大人,是真把他當成苦力用了。

    不過想了想之後,他還是答應了下來:「小人盡力而為!不過卻需大人為我尋幾個助手,至少要六位五星匠師,才有可能辦到。」

    那『明射』甲的提升改造,他已經有了思路與腹稿,所以不難。只需有助手幫助製作零件,三十日內就可完成。

    難的只是暴雨梨花針的製造,似這等機關殺器,勢必不能假手於他人。只能由他獨力製作,以免被人推測出結構圖紙。

    好在製作出第一具暴雨梨花針之後,許多工序楊麟都已熟悉明了,製作第二具時可以節省許多時間,

    且安國公將他招攬入府,不就是指望他能在這方面幫得上忙?他若不能展現出足夠價值,又如何能夠指望這位大人,為自己討回公道。

    「六位五星匠師這倒是容易,別說六位,十位我都可給你尋來。如此,就拜託揚大工了!」

    嬴冲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就目光幽深的看向了手中的槍。對於楊麟的的技術,他還是信任的。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身的驚雷槍完成。
x24685 發表於 2016-5-25 18:33
一六七章 驚雷三絕

    ps:糾正下bug,李哲純是嬴博的舅舅,我寫成姑父了,前文已改。

    ※※※※

    這是一片荒涼無人,平沙莽莽的大漠,由邪櫻槍帶起的紫色雷光,不斷的那漫天黃沙中,穿梭衝刺著。

    贏沖身穿著摘星甲,正利用自己在速度上的優勢,四下游擊,尋隙擊敵。

    他現在的對手是『老上』,正是那位左賢王老上。這使得嬴冲初戰之時,就面色怪異無比,暗忖道這位未來的匈奴單于,居然也死在了自己手中麼?

    而此時的嬴冲,正陷入到了苦戰之中,在對方的兩口彎刀斬擊下,拼了命的的挪移閃避著。

    老上單于的身份極高,是一國皇者,可其武力排名卻不怎麼樣。未來雖也是權天位,大天君一級的強者,卻只在霸王槍九十九道武魂中排位二十七。

    不過此時的嬴冲,不但作死的動用了他的假丹,將一身修為提升至中天境,更穿上了自己的墨甲『摘星』,這就使老上單于的實力,也相應的提升到了恐怖的境地。

    這卻是他故意如此,一個月後即將到來的那場大戰,嬴冲必須全力以赴。所以此時,他再做天位以下的戰鬥已毫無意義,只有在霸王槍中使出全力,才能使他獲得與真正天位強者戰鬥的經驗。

    以『雷走術』的爆發,嬴冲一瞬間就使摘星甲,繞至到了『老上』那具暗銀墨甲的身後,可當他一槍刺出時,卻只能一片殘影中穿過,而此時那一金一銀二把彎刀,已經席捲而來,彷彿千軍萬馬般殺來的氣勢,使他呼吸微窒。

    若說單雄信的武道特點是『輕重』,那麼這位老上單于則是專精於『快慢』,也可說是節奏,身影忽快忽慢,一雙彎刀斬出的速度,也是不斷的變化,使嬴冲難以適應,也始終把握不住這位單于的動向,難以預測。

    此外就是這位單于的氣勢了,身為一國之主,掌握數百萬大軍。這位未來單于的武道氣勢,格外的厚重浩大,只是與其一個照面,心神有被撼動之險。

    嬴冲最初時亦受影響,一身實力發揮不到七成。

    還有那宛如蒼空般浩大蒼茫,寬闊無垠的武道意蘊,亦使他無法捉摸。

    而此時嬴冲萬幸的,就是他的速度。腳下雷光閃現,嬴冲一個側移,避免了被老上分屍之威。

    事隔一月,嬴冲已經明白了邪櫻槍,為何要給他恆定『雷走術』的因由。

    只因這門術法,可以與驚雷槍無比的契合。後者的槍法真意,就是以無與倫比的速度與殺傷力來克敵。而哪怕以自己的假丹之身,面對老上這樣未來的權天位強者,他亦能有一戰之力。可以用自身的速度游鬥,然後以驚雷搶施以迅雷一擊。

    此時二人近乎旗鼓相當的戰鬥,就已可證明『雷走術』對他的重要性。若非是這門恆定的術法,嬴冲早在第十招的時候就已敗落了下來。

    只是嬴冲雖能毫髮無傷的閃躲,卻也尋不到克敵之機,他確實能抗衡這老上,可每一次以秘術閃避,都需損耗大量的元力。如今的他,倒是恨不得在身上再加持十個八個『雷走術』才好,如此一來,自己遊走時就基本無需消耗了,可惜這只是痴心妄想——

    一百七十招後,嬴冲就已感覺到體內的龍丹隱隱有失控的跡象,顯然已到了極限。

    好在此時,嬴冲已經能初步適應老上單于的快慢變化。他的意念內,已經預測到老上單于下一步的動作,這並不準確,也非是最合適的時間。可現在的他,已經別無選擇。

    毫未猶豫,嬴冲手中的『邪櫻』,就已帶著千萬道白雷刺出。僅僅半途之中,那槍勢就已是幻化成了一道雷漿,凌厲霸道到了無以復加。

    更有無數的雷光閃耀,將這方圓數十丈地域,都映成了一片白芒世界。

    這正是驚雷槍三式上古遺招之一的『雷驅電掣』,時隔一月,當嬴冲再次施展,那槍勢之速,已經超越了奪命連環!

    對面的老上單于,則發出了一聲輕哼:「三千鴉殺無盡斬!」

    無數的金銀刀光,瞬時在嬴冲的眼前爆發,赫然是以攻對攻,同樣引發了無數風刃襲來。嬴冲只覺手中的邪櫻槍,在這頃刻間被撞擊了無數次,一道道無與倫比的力量撞擊過來,在他體內不斷的四處衝擊遊走。

    最終嬴冲的槍勢消減殆盡,而那些白雷,只在對方墨甲上留下了些許焦痕。可在嬴冲的眼前,卻還有著無數的風刃,已襲至身前。

    嬴冲面色不變,眼睛眨都不眨,在這瞬息之間,他就已發動了第二式驚雷秘武『瞬雷天變』。

    也沒見他身影怎麼動作,就已挪移到了老上的身後,長槍刺出,彷彿天地間忽然生出了一道狂雷,直劈老上。

    驚雷槍的三式上古遺招,前後銜接。那些廣佈數十丈方圓的白雷,並非是全無用處,可以形成一個二十丈方圓的磁場,在嬴冲發動第二式『瞬雷天變』之時,可以在用近乎瞬移的方式,出現在二十丈方圓中的任何方位。然後借助這磁場之力,可以將嬴冲的槍勢增力到極致!也加速到極限!

    「自從五年之前,沙場上敗於你手,本王便日思夜想,該如何破解你此招!幸得一門上古秘武,恰能與你這一式瞬雷天變抗衡。」

    那老上長聲大笑,初時並不回身,一雙刀使出詭異的變化,而後他身周整片虛空,都近乎凝固。

    嬴冲感覺自己身影竟然定格,然後就見那老上的墨甲,迅速回轉過了過來。一雙金銀長刀,又再次迎面擊來。

    不但打斷了他的這一式秘武,更強勢反擊!

    嬴冲的眼中,不由現出了不可思議之色。空間凍結!絕對沒有錯。剛才老上那一招,確實是凍結了空間沒錯!

    儘管只一剎那,卻足以使老上回過身,也使他的邪櫻槍,失去一往直前的凌厲。

    他現在該慶幸的是,老上的武道心法與這式刀術並不相配,使這空間凍結只有一瞬。否則他現在,已經被對方斬落了人頭!

    「鏗!」

    一聲刀刃交擊的重響,老上那無與倫比的巨力,幾乎將嬴冲砸飛。然而就在退出三丈之後,嬴冲驀然身形轉動,帶動著手中的長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再次疾刺而出。

    這是驚雷槍三式秘武的『雷天無量』,乃是近似於槍法中『回馬槍』的變化。

    若是一般的對手,前兩式槍法就可解決。而用到這一式『雷天無量』時,往往已是被逼到絕境之時,也同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在絕境中爆發的一式秘武!

    剎那間周圍無量的白雷收束,在嬴冲的槍尖匯聚,槍身之上也是一條黑色雷龍盤捲。

    只可惜,嬴冲這一槍還沒能完成,對手老上的金銀刀刃也才剛剛抬起,嬴冲就絕眼前一黑,然後整個人就從幻境中脫身了出來。
x24685 發表於 2016-5-26 09:42
一六八章 小奴千雪

    當嬴冲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握著那霸王槍,立在煉神壺內的時候,不禁眉頭大皺。

    他確認剛才自己沒被老上斬中,那個時候儘管他餘力已盡,可確實是勝負未分,還沒到輸的時候。可為何這場爭鬥還未完成,那幻境就已崩潰?

    「這副表情,難道是又輸了?不對——」

    嬴月兒此時正在角落裡,擺弄著一具人偶,不是她的本體,也不是現在正使用的代身,而是她拼湊起來的另一具機傀。

    最初當發現嬴冲已從霸王槍環境中甦醒時,她只是隨意的側目看了一眼。不過隨即嬴月兒就發現,嬴冲的神情有些古怪。想到這次嬴冲使用霸王槍的時間極短,嬴月兒只略一思忖,就已明白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明白了,你這應該是過載了吧?」

    「過載?」嬴冲隱有所悟。

    「簡而言之,就是你與對手動用的力量,都超出了霸王槍環境模擬的極限了。」

    嬴月兒神情認真的解釋道:「這煉神壺與邪櫻槍,雖都是借父王之力來到此世,可本身受時光沖刷,都受損不輕。沒有崩潰,就已是奇蹟了。本來以父王之意,這霸王槍內的幻境,足夠你修行到小天位境界了,可結果卻沒料到你會的得了假丹,早早成就了偽天位。如今你以中天境的實力與槍中武魂爭鬥,那霸王槍自然是撐不住——」

    而且是激戰數十招,雙方都動用全力的地步,可見嬴冲的武道,正在突飛猛進之中。嬴月兒估計這位,已經開始接觸到槍意的門檻了,那是最低小天位才能掌握領悟的武道境界。

    嬴冲眉頭微挑,打斷了嬴月兒的言語:「也就是說,我需要殺更多的妖修,或者尋來那所謂的『太虛神石』與『煉魂血玉』,讓這霸王槍與煉神壺恢復?」

    當初安王留下的遺書中,除了交代了霸王槍與煉神壺的用法,也提到了修復這二者的法門。

    『太虛神石』與『煉魂血玉』就是其中一種,前者可擴大這壺內的空間,強化煉神之力。而後者,則是專用於霸王槍。

    甚至安王還明確交代了三枚太虛神石埋藏的方位,可以使煉神壺擴展到方圓三十丈左右。

    不過不久之前嗎,嬴冲又無意中發覺,這煉神壺居然還有能從邪櫻槍那裡『虎口奪食』之能。

    之前的一次擴展,就是在他殺死百骨與黑龍二位神君之後。後來嬴冲讓邪櫻吸收那幾枚大天位妖丹時,煉神壺也得了不少好處。

    此時墨石也能用來恢復,不過得不償失,百萬金價格的墨石,也只能使煉神壺再擴增五萬而已。

    「其實你去殺武修與練氣士也可以的!」

    月兒隨口給著建議:「其實這壺裡面,那霸王槍是最容易恢復的。不是一定就要『煉魂血玉』不可,只需你能擒來一位大天位境,將他血祭了,那麼槍裡的幻境,就足夠你用到玄天境的時候。」

    嬴冲微微頜首,若有所思,想到安王這些東西的恢復,也需提上日程了。尤其是煉神壺,據那安王遺書中交代,這壺內的空間,每往外擴展到十丈,裡面的時空異能,也將隨之提升。一個時辰,可以當七個時辰使用,擴展道三十丈後,則再增加一個時辰。

    這使嬴冲頗為期待,只因他現在感覺時間越來越不夠用了,那時不我待之感,亦漸漸強烈。

    而那三枚太虛神石中,有一枚就在咸陽城附近,過年之後就或可讓關二十七那對師兄妹代他取來。

    「還有,我剛才看那老上單于,有一招上古秘武,可以凍結空間——」

    「是有這麼一招,不過他還是輸了。只要你能將驚雷二十四槍修至大成,融為一式,同樣有凍結空間之能。唔,說來他那一式散招,你也可學過來的。」

    說到此處時,嬴月兒的神情古怪:「說來這式『神衍天』,原本該是一式劍訣。至於運功心法,我的記憶裡就有的,很容易學的。」

    嬴冲一聽就大為心動,他之前就感覺老上使出這招的刀決有些詭異,似乎原本並非是一門刀法。用之於槍決上,似也同樣能夠辦到。

    如能掌握此招,之後那一戰,自己可再添數分把握。

    心中記下此事,嬴冲又覺好奇的,看著埋頭於那具機傀的月兒道:「你這到底是在忙什麼?已經連續一個多月了,怎麼還在擺弄這人偶?」

    他原本以為這丫頭,是想利用那些剩下的零件,再拼裝出一具天位人偶出來。可在一個月後,他才知不是。

    即便這丫頭要再做另一具人偶,也沒必要花這麼久的時間。

    要知哪怕是她現在用的這具代身,也不過只花了嬴月兒十幾天的時光。

    嬴月兒聞言咯咯的笑,隨後一拍那傀儡的頭,使後者緩緩坐起:「月兒主人安好!」

    接著又把臉轉向嬴冲道:「小奴千雪,見過國公大人!」

    聲音清脆,似如黃鶯,可惜的是那臉還沒弄好,裡面無數的零件與金屬骨骼,看起來頗顯詭異,

    而嬴月兒也得意道:「怎麼樣?她裡面很多零件,還是我親自設計製成的呢。還有一個月,我的千雪,就可讓你大吃一驚!以前月兒只會組裝,現在我自己也會研製機體了,說不定不要你幫忙,以後我自己就能給自己製作出一具新的皇天位級身體出來。」

    嬴冲聞言,這才恍然,原來這丫頭,是在研習如何設計製作人偶麼?

    他心中不由暗覺古怪,忖道這真是一個『人偶』能夠完成的?

    按照嬴冲所知的理論,再怎麼高明的機械心智,也沒可能達到自我創作這程度才是。

    嬴冲不由又定定的看了月兒一眼,心想月兒她,真是只是一具機傀人偶?安王讓她稱呼自己為父王,是否別有緣故?與凌雪相似的臉,又真的只是安王嬴冲的懷念?

    思及至此,嬴冲的眼神已漸漸沉凝,知曉這件事,自己無論如何都需查個清楚明白不可。

    好在月兒就在他身邊,無需急於一時。

    面色又恢復如常,嬴冲失聲一笑:「一個月兒後?你這機傀能讓我吃驚到什麼程度?」

    嬴月兒唇角挑起,又讓她的『千雪』躺下:「千雪的其中一個能力,就是可以使用墨甲!靈智幾乎等同常人,此外還有罡氣,千雪她也能與我一樣,可以使用武修的罡氣。你說厲不厲害?」

    可能是感覺自己說的這些,與她現在使用的身體沒什麼不同,又解釋道:「主要是核心部分,是我自己設計的,與我自己的不一樣。只要事後你再幫我給她改造一下靈魂核心,那就完美了。武韻,武勢,甚至武道真意,她應該都能掌握——」

    嬴冲聞言頓時了一驚,然後眼仁一轉道:「這樣吧,你這具機傀,要是能到中天境的程度,我就給你再收集二十萬金的零件過來。」

    心想嬴月兒若能用這些零件,為他再製作個十多二十個機傀出來,豈非是賺得大了?

    機關機傀有著各種各樣的缺陷,價格昂貴,遠不如招攬天位武修。可只需能使用墨甲,能夠使用武修的罡氣,智慧等同常人,那就已是彌補了大半弱點,與真正的天位沒什麼兩樣了。

    且這機傀,還是用廢棄的零件製作。既然有這樣的好事,他自是不介意花錢讓月兒,為他製造出一支天位機傀的大軍出來,用來碾壓對手。

    「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嬴月兒卻眯起了眼,語含冷哂:「少痴心妄想了!你知道我製作那些零件,用了多少材料?算了,你自己看——」

    說完這句,嬴月兒就將旁邊那些布袋一一解開。

    嬴冲看了一眼,就暗暗心驚,發覺那些零件倒沒少多少,只是其中一部分最關鍵的材料被取走了,基本都是最珍貴的部分。

    「還有,要製作這樣的機傀,必須要用到玄天位級的魂質本源不可。此外父王他留給我的一些東西,也用了許多,放在以後,至少值五十萬金。」

    「玄天位級的魂質本源?」

    嬴冲奇怪了:「你從哪弄來的?」

    至於月兒的後一句,倒沒使他驚奇。他就猜到那個安王,定是給他寶貝女兒留了些東西。

    之前嬴冲就已注意到了,原本的上古天位機傀,除了骨骼與裝甲堅硬可以比擬天位之外,是沒法使用武道罡氣的。

    可嬴月兒拿這些零件拼湊出來的身體,卻能自如施展這種武修特有的護身之法。

    想而可知,嬴月兒現在的身體內,必定是增加一些特殊的結構與材料。

    嬴冲猜測那應該是安王給月兒留下的備用零件,又或者某種特殊的材料,可卻被她用在了自己的代身及這『千雪』身上,所以不足為奇。

    就只那玄天位級的魂質本源,他不知來歷,這東西可沒法保存太久,且安王也沒可能將之從未來帶到現在。

    「前面不是有一個八玄神君?當時那上官驚神祇拿走了妖丹與外皮,其他的就不管了。我看沒人要,就想辦法把八玄神君的殘餘魂質收了——」

    嬴月兒得意的笑著:「你要想我幫忙再做幾具人頭,倒也無不可。只要八十萬金一具,嗯,也不知那罡元發生器的材料,現在能不能收集到。」

    嬴冲卻已徹底失去了興趣,這麼大的代價,遠不如去招攬天位武修划算。

    玄天位級的魂質本源,他不是弄不到,可邪櫻槍與煉神壺也需這東西。凡是被邪櫻殺死的妖修,都會被吞到渣都不剩,哪裡還能有多餘的留給他?

    且嬴冲還巴不得這邪櫻槍,能夠多吞一些才好。

    至於那八十萬金,就更是超出他能力之外。

    暗覺遺憾,嬴冲卻還是莞爾笑道:「確實是貴得離譜,再造一句我就得破產。不過這約定我也不會反悔。只需這千雪能到中天境,就給你再買二十萬金的零件,決不食言!」

    「果真?」

    嬴月兒的眼裡,這才泛起了驚喜色澤。不過嬴冲已無瑕去理會,他方才已把一絲意念潛入了邪櫻槍內,然後驚喜的發現,他的師門任務一已經完成——練習驚雷槍決二十式各一萬次,初步領悟驚雷槍核心奧義,獎勵坤元階武魂石一枚,妖元靈露十滴。

    心念一動,嬴冲手中就多了一枚暗紅色的石頭,與之前他得手的那枚差不多。不過那色澤更顯晶瑩剔透,裡面的人影,也更清晰。

    嬴冲對這坤元階的武魂石頗為好奇,不過卻並沒有試用此物的意思。只因那邪櫻槍另有交代,用來提升九月境界的材料,越完整越好。這武魂石的品質,會直接影響到九月在中天境時的實力。

    有了此物,九月提升境界所需的材料就都已有了著落,稍後他就可佈置大陣,使九月晉陞。

    只是在這件事之前,他在這煉神壺內,還另有一件事情要做。

    來到那無名鼎前端坐,嬴冲抬手一招,手裡就多出了一枚神甲靈戒,被他置入到了鼎內。
x24685 發表於 2016-5-26 17:21
一六九章 道武之始

    隨著嬴冲連續數個禁法打出,那無名鼎下方的兩儀七妙真火,頓時騰空而起。

    當激發到極致之時,這團銀焰竟然又轉為黑白二色。也使那無名鼎,瞬時就燒到赤紅。那鼎內四壁,也有成千上萬束的黑白光焰被激發,向那神甲靈戒內.射去。

    僅僅片刻之後,就有一滴血液從那戒內滲透出來,又在瞬間蒸發。

    此時嬴冲在做的,正是為煉化這尊小天位神甲的血脈遺留。

    原本這需待他修為進入九階武尊時才能辦到,只有到那時,他才可準確操控這無名鼎與兩儀七妙真火。

    可近日嬴冲的體內又有了新的變化,使他有了提前嘗試的勇氣。

    ——那是因道力,只有練氣士才有的道家元力!

    早在幾個月前,嬴冲就因腹下那顆金丹之故,有了入道的能力。能夠似月兒所說的那般『借雞生蛋』,借之修煉出自己的道元出來。

    只是嬴冲自認自己不是那種真正天縱之才,可將道武雙修視如喝水吃飯般簡單,

    想著自己本就因朝中政局與家務而分心不少,又在武道上耽誤了整整四年之久。此時追趕都來不及,哪裡還有精力分心其他?

    與其二者兼顧,倒不如專精一門,所以嬴冲並未在這方面花多少心思。

    不過就在十一月底的時候,他體內莫名的就有了道力生成。之後隨著『意神決』與『大自在玄功』的修行,這些道元以突飛猛進的形式不斷壯大。短短一個月時間,他體內的道力強度,就已達到了四階境界。居然只差些許火候,就可結出大道金丹了。

    這使嬴冲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卻並未就因此動心,只任由那道家真元壯大增長,並不理會。既沒有想過,再去尋一門道家心法修煉,也未曾去鑽研那些道術玄法。依然是在槍法武道上專精如故。心無旁騖。

    日後如有了閒暇,他會去研究,可絕不是現在。不過這四階境界的道家真元,卻另有個好處,使他有了提前掌控兩儀七妙真火的力量。配合自己的假丹,洗練手中的幾件天位神墨,應可十拿九穩。

    那黑白火焰足足燃燒了一個時辰,使嬴冲大汗淋漓。不過就在他感覺自己一身氣力都將耗盡時,那神甲靈戒內終於再有一滴鮮血被逼出。隨後化為煙氣。散於虛空。

    嬴冲的眼裡,不禁現出了一絲喜色。這洗練墨甲,重點就是一鼓作氣!否則哪怕只有一絲血脈殘留,都會在這些神甲內重又恢復壯大。

    來回反覆的折騰,非但無用,更會使墨甲元氣大傷。

    當他抽回了真元,那朵儀七妙真火就又恢復了原狀。再等到無名鼎冷卻下來。嬴冲便心念一引,將鼎內神甲靈戒拿在了手中。仔細感應一番之後,他就又再鬆了口氣,徹底放下了心。

    裡面的結構並無大礙,即便有些破損的地方,也是在可以修復的範圍之內。也就是說,他對墨甲習練的第一次嘗試,已經完美達成。同樣也意味著,他已有了大規模招攬天位武修為他效力的本錢。

    接下來嬴冲毫不猶豫,就將自身一滴精血。打入到那靈戒之內,在裡面那具人元階神甲的核心處,形成了一個特殊的印記。

    這並非是要將這甲煉化為己有,而只是為這甲留下一個印契,是一種名喚『源血印』的東西,故名思議,就是這尊墨甲最初最源頭的血脈印記。

    ——日後只需有這印契在。獲得這尊墨甲的主人,就只能效力於他嬴冲及他的血脈後人。否則隨時隨刻,嬴冲都可以通過這『源血印』將此甲收回,剝奪其主人的使用權利。

    當世的世家大閥,正是用這種方法,來控制自家的眾多供奉強者。甚至皇家亦如是,九國公於三大郡王家的墨甲,莫不都有著皇室血脈的印記。

    對於人元階及地元階等級的神甲而言。這種控制非常寬鬆,只需能請來一位大天位的玄修為之洗練就可。

    可到了乾元階與仙元階這個層次。『源血印』的控制就相當牢固。只因這個層級的血脈想要洗練,不但耗時極久,且至少也需玄天位。甚至權天位的玄修才可,更需損耗大量的元氣,事後大傷根本。

    這也是為何,七國皇室之女不嫁高門世閥之因,就是未免混淆血脈。

    不過嬴冲自己可能是例外,武陽嬴氏本就是皇家的一脈旁支。而若嬴月兒沒說錯的話,他的母親乃是天聖帝的私生女兒。論及血脈的親進度,他不會遜色於現在的幾位皇子,甚至更超其上。

    嬴冲心想這也可能是那位『元佑帝』,會猜疑自己謀反的緣由之一。

    ——被大秦朝視為國朝支柱的十餘具仙元甲與神元甲,他嬴冲也同樣有能力將之掌控。一旦成功的謀朝篡位,就可完整的繼承大秦的武力。

    這『源血印』一成,嬴冲就覺自己的意識一陣昏眩,這是他一身氣血魂力消耗過劇之兆。

    不敢怠慢,嬴冲忙閉上了眼,抱元守一,運轉那大自在玄功與意神決恢復著。整整一個時辰之後,嬴冲才緩過了氣。

    而當睜眼之後,嬴冲卻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他腹下部位。

    之前他一直沒注意,可此時當他一身內元損耗一空,那莫名增長出來的道力也全數耗盡時,嬴冲才發現在他的腹下,無論是那龍丹,還是神秘少女植入他體內的大道金丹,居然都已有了劇變。

    大道金丹明顯提升了品質,不但氣息比往日更強,周圍環繞的那些符文,也更顯玄奧難測。

    至於那龍丹,嬴冲看不到多少變化,卻能感覺得到,這枚他從黑龍神君那裡奪來的外丹,已經溫和了不少,不再似最初時那麼暴虐。

    甚至嬴冲已能依稀感應,自身的血脈,與那龍丹氣機相互呼應脈動著。這個東西,就彷彿是已化成了自己的另一顆心臟。

    這是要被自己同化了麼?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正是奇哉怪也。

    嬴冲的兩眼迷茫,完全就想不出所以然。就如他那些突然冒出來的道力一樣,也是一樣的突兀,一樣的莫名其妙。

    嬴冲猜測這應當是與那位神秘少女,在他體內佈置的法陣有關——這座『外丹』法陣,除了為他壓製丹毒之外,定還有其他的作用。

    只是嬴冲也不能確定,不過無論是何緣由,這都是一件好事。龍丹開始同化之後,也就意味著一個月後的那一戰,他能動用更多更久的天位之力!

    搖了搖頭,嬴冲結束了入定。接下來他自然沒忘記問一問嬴月兒,關於自己這外丹的變化。可惜這丫頭也同樣是茫然不解,不知究竟,說她的精神核心內,雖也記錄了不少道法知識,以及至少十萬本道藏,可她都是知其然不能知其所以然。

    這個沒用的小丫頭只能幫嬴冲證實,這些變化確是與那座丹陣有關。且設計這丹陣之人,必定是陣符方面的絕頂大才。

    又半個時辰之後,嬴冲研究無果,只能無奈的攜著嬴月兒,一起離開了煉神壺。而就當他開始準備著手,為九月佈陣之時,又有一個好消息傳到了他的耳中。

    他的義兄義姐嬴宣娘與嬴完我,已經回到了咸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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