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紈絝邪皇 作者:開荒 (已完成)

 
x24685 2016-3-15 07:01: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4 1567588
x24685 發表於 2016-5-4 23:05
120章 誤中副車

    嬴冲回到安國公府,第一時間就衝入到自己翠漪園的庫房。

    當初嬴神通夫妻亡後一年,嬴冲武脈被廢後自暴自棄,感覺愧見父母。偏偏在這翠漪園內,多的是父母遺物,使嬴冲每每睹物思人,羞慚難當。加上他名下的僕人心離散,翠漪園內經常有盜竊之事發生。最後嬴冲無奈,乾脆一股腦將所有嬴神通與母親留下的東西,都鎖入到了庫房裡。

    這庫房亦是通體精金建成,不愁盜竊,甚至嬴冲還請了玄修佈陣,以防內藏之物腐朽。

    ——其實他父母的遺物,大多數都不值錢。可嬴冲依然視如珍寶,愛惜之至。

    而就在翻尋了半個時辰之後,嬴冲終於從那如山一般的箱籠裡面,尋到了一張黑色的精製柘木長弓。

    這只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四石長弓,一般是供初入階的武徒用來練習射術之物,在中原之地常見得很。

    本來這弓是不值什麼錢的,卻因這弓背刻著的三個字,而價比千金。

    也正因這是那位楚國曾經的第一名將的遺物,所以七年前嬴神通花了足足三千兩黃金將此弓買下,然後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嬴冲卻沒看上眼,只覺這跟他小時用來練習弓術的玩具弓,沒什麼區別。還為此腹誹過嬴神通,即便真要收集他那位偶像的遺物,也該收集點像樣的。

    可現在嬴冲卻頗為慶幸,要說作為天位英靈的憑證,這張柘木長弓不是最合適的,可卻是他現在手中,唯一可確證無疑,能夠與一位英靈扯得上得關係的物品,且是那人極其愛重之物。

    不過說到聯繫,此物與他父親也關聯蠻深的。記得父親生前,常把玩此物。

    就不知這東西,能否喚來父親之靈?

    嬴冲的腳步微頓。而後就微一搖頭。英靈可不是隨便什麼天位強者。就可當得上的。必須身前有豐功偉績,在死後成為傳說,流傳千古,被萬民崇信。才能英靈不滅,萬世常存。是近乎於神明的存在。

    若論戰績,嬴神通不遜色於任何古時的名將,聲震七國。青史留名,也有成為英靈的資格。可父親身死至今才四載。還遠遠沒到身化英靈的時候。

    且英靈乃萬民信念凝聚之體,與其本人生前在世之時,只怕是沒什麼關係了——

    尋到了這張柘木弓。嬴冲就開始按照邪櫻槍提供的陣圖佈陣。他選擇復生英靈之地,正是不久前又改回原名的『謹身堂』。

    這裡是以前嬴神通日常修煉武道之所。下方靈脈豐富。又有精鐵牆壁隔絕內外,裡面無論是什麼樣的動靜,殿外之人也很難查知。

    邪櫻槍提供的喚靈之陣。是個典型的五行之陣,以土為尊,遙尊泰山。而陣內還有水,鹽,鐵等物,各依方位佈置。

    嬴冲站在中央處,而那邪櫻槍,則插在他的身側。

    當嬴冲割開了自己腕脈,使一絲絲精血滴下,又以意念遙感邪櫻。瞬時無數的狂雷閃電,在這座五行陣內生成。

    嬴冲身前那張柘木長弓,先是散著絲絲靈光,隨後又逐漸騰空飛起。嬴冲的靈念能夠感應這天地間,似乎正有什麼東西,被邪櫻槍招引匯聚過來,卻又捉摸不到,不能目睹。

    直到陣中那些水,鐵,鹽與炭等物,紛紛被席捲而起,這那雷電的作用下陸續分解,又再次聚合——

    整整半個時辰後,這謹身殿內電光,才漸漸消失無蹤。嬴冲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見這座五行法陣的正中央處,赫然躺著一位年僅十六歲的少女,除了身外披著一層紅褐色的戰甲外,近乎於赤身裸體。容貌秀麗絕倫,傾國傾城,皮膚微黑,卻又滑嫩無比。可惜此時雙眼緊閉,仍處於昏迷的狀態。

    嬴冲仔細看了一眼,就眼神無奈錯愕的望向角落裡正在看熱鬧的嬴月兒。

    「月兒,那大楚養由基,會是個女人?」

    他記得史書中記載的養由基,分明就是個男子,可為何他通過邪櫻槍召喚來的英靈戰將,會是個十六歲左右的女孩?

    「怎麼可能?養由基就是個男人沒錯。」

    嬴月兒毫不猶豫的肯定,然後嘻嘻的笑:「可問題是你確定這次召來的,真是大楚養由基?」

    嬴冲一陣愣神,心想那柘木長弓的背面,分明就是『養由基』三字!

    若不是他,那麼自己這次召喚來的,又到底是哪位英靈?又為何會與這件柘木弓有了聯繫?

    那麼自己這次召喚來的,到底是誰啊?

    嬴冲頭疼萬分,眉頭緊皺。而僅僅片刻之後,陣中的少女終於睜開了眼。

    這女孩閉著眼的時候,就已經是傾國傾城。可此刻睜目之後,卻更是美絕人寰。

    在嬴冲記憶中,也只有葉凌雪,才能在姿容上與之抗衡。

    此女先是眼神略顯迷茫的四下掃望著,毫無焦距。直到須臾之後,她的目光觸及到了邪櫻,才略復清明,

    「邪櫻?原來如此,又到了爭龍之時——」

    少女的視線,開始在嬴冲身上定格:「是你將吾從時序長河中喚醒麼?不知憑依為何?」

    嬴冲不說話,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張柘木長弓。

    「原來是幼時夫君教我用箭時的學弓?」

    少女抬手一招,將那張長弓拿在手中。先是懷念的輕拂,可當望見那弓背上的『養由基』三字時,那少女又不悅的皺起了柳眉:「時隔萬年,看來這張弓也經歷甚多。」

    嬴冲眼見此女就要動手,將那三字抹去,忙開口阻止:「且住!這名字的主人,曾以射術稱雄天下,無敵一世,雄霸南國,想必不會辱沒了閣下的這張弓。」

    同時他心裡也在猜測著此女的來歷,不認得養由基,那麼此女的時代,定然是在養由基之前。

    又說時隔『萬年』,那麼多半是在傳說的中古,甚或大災變前的上古之時。

    「原來如此!明白了,你今日要召喚的英靈,並非是吾?」

    那少女先是恍然,而後輕笑了起來,人似如花朵綻放,絢麗奪目,然後又珍而重之的,將那張柘木長弓送到了嬴冲的面前。

    「此物已成吾在世憑依之證,還請閣下收好。只有此物完好,吾才能存在於世,聚靈此身。可若它毀損,那麼吾就只能歸於后土,靈散時序長河。」

    嬴冲神情微凝,同樣小心翼翼的將那柘木弓接過,再將之放入一個精緻的鐵匣內。

    這是嬴神通為這弓準備的匣子,不過此時嬴冲看來還不夠。要想此弓萬無一失,看來還需另想辦法才是。

    偏偏這東西不能存放入小虛空袋內,讓他大為頭疼。嬴冲原準備在這安國府內,再挖一個密室出來,不過想想二十年後,自己就可能被抄家滅族,他又放棄了這念頭。
x24685 發表於 2016-5-5 08:33
一二一章 大商戰神

    少女見嬴冲將那弓收好,這才又神色肅穆的問:「吾與邪櫻槍的契約,不知主君是否明白?」

    「略知一二,日後你聽從我命為我效力,我給你追尋執念的自由,不能干涉。」

    說到此處,嬴冲微有些糾結。心想果然這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邪櫻槍獎勵的『人仙戰將』,其實是打了個折扣的。

    不過也理該如此,英靈都是傳說中的存在,被皇天后土庇護,亦受其驅策,是另一種形式的長生。錯非是有著生前放不下的事情,有著迷執在身,基本都不會再行走於人世。

    好在這算不上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畢竟已經時隔數千載時光,哪怕是這少女真有著還未了結的願望,又怎可能在幾千年後完成?

    想必不久之後,此女就能明白現實了。

    「主君你明白就好,吾回歸現世,唯一所求,就是為追尋玄宙天珠。」

    少女說完之後,也不顧嬴冲眼裡的驚詫,朝他半跪了下來:「英靈婦好,拜見主君!今日之後,主君刀鋒所指,既為吾敵。」

    嬴冲一時間卻沒反應過來,婦好?原來如此。他眼前的少女,竟然是武丁之妻,那個輔助商國開國之祖武丁,取代了夏朝的奇女子!

    傳說在中古時代,此女不但用兵如神,率領軍隊東征西討為武丁拓展疆土,更能代替武丁治政並祭祀諸神,使民生安定幸福。

    因此武丁愛重之極,倚為臂膀。而在她去世後,武丁亦悲痛不已,追諡曰「辛」,

    似這樣的女子,人生近乎完美,難道還能有什麼放不下的事?

    嬴冲心中好奇,卻未表現在外。其實相較於對這婦好身份的驚奇。他更在意的是婦好前面的那幾字——玄宙天珠!

    三十年後。安王嬴冲正是以天下第一人之身奪得玄宇天珠才能逆轉未來,回到了三十年前,自己因隕星暈迷的那刻。

    而不久前嬴冲才剛從文淵閣裡查到,數月之前。國師守正道人手握玄宙天珠羽化。

    ——在其寂亡之刻,那顆玄宙天珠同時化為粉塵。

    如今這英靈婦好出現他面前。卻跟他說,她也是為『玄宙天珠』而降臨人世。

    「不知主君是何姓名?」

    那少女問了一句,見嬴冲久久未答。不由奇怪的抬起頭,看了怔怔發呆中的嬴冲一眼:「主君你這是——」

    「沒事!」

    嬴冲已經反應了過來。忙笑了笑,一面掩飾著心緒,一面作勢將少女扶起:「在下姓嬴名沖。只是後世的一個小人物,不敢當大商國母如此大禮。你日後也無需稱主君。叫我姓名就可。「

    少女聞言,卻只是笑了笑,對嬴冲之言不置可否道:「能夠被邪櫻承認之人。定有其不同凡俗之處。即便現在爾爾,日後卻定能一飛衝天。汝之成就,日後可能還更勝過我夫君呢!至於吾,國母之稱只限於生前,且昔日的大商,早已滅亡。如今站在主君面前的,只是因萬民傳頌,許多人信念寄託匯聚而成的一份殘靈而已。真正的婦好,早已死去多時。「

    嬴冲無奈,他能從少女的眼中看到了堅持。可既然她一意如此,他倒也無所謂。

    「罷了,隨你心意便是。不過現世與古時不同,你身份不便,用『婦好』之名頗為不妥,最好是另外改個名字,對了——」

    嬴冲右手一番,手中就多了一枚戒指:「這東西,你可會使用?」

    他手中拿著的,正是一枚人元階的神甲靈戒。也正是他從百骨神君手中奪來的幾枚神階墨甲中,唯一還未曾滲入他人精血的一枚。

    不過這墨甲,他原本是為養由基準備的。那位以射術聞名天下的名將生於一千年前,正值墨甲開始興盛之時,掌握這神階墨甲毫無問題。

    可這婦好不同,大商的年代位於中古,那正是玄修練氣士掌握天下權柄之時。

    婦好在那時代橫掃天下,實力當不會遜色於養由基,甚至可能更在其上。

    可這墨甲卻是新鮮東西,也不知婦好能否掌握?

    且英靈戰將的身軀,乃是由邪櫻槍憑空製造得來。又是否能夠身具常人擁有的血脈之力,得到這神階墨甲的承認?

    「這是何物?」

    婦好有些訝異,將那枚神甲靈戒拿在手中。而僅僅片刻之後,她的眼中就現出了精芒,手心處出現了絲絲血液,滲入到那神甲靈戒之中。

    又大約十息過去,就有一層層紅白二色相間的甲冑零件,開始覆蓋住婦好的全身。

    只眨眼之間,就有一尊高約兩丈,身形矯健的墨甲,現於嬴冲的眼前。

    「我依稀知道這東西,是墨甲麼?後世之人,果然了得,至少可增武者十倍之能。昔年大商開國之時若有此物在,又如何會被那些修仙者掣肘?」

    婦好的聲音裡,滿含著驚奇佩服。先是試探著伸展了一下手足,接著手中的兵器變化。兩把長刀,只須臾間就變化為一張紅色大弓,婦好屈指勾弦,瞬間連續拉弓三次。

    她手中之弓並無配套的弓箭,射出的只是三道氣箭而已。卻能洞金穿石,連續三箭都釘在了同一處,幾乎將遠處那精鐵牆壁強行打穿。

    嬴冲的眼神微亮,他當初正因這具墨甲,並不適合張義。所以從未想過,將這甲交給張義使用。

    此甲的兵刃,分有刀弓兩種形態。不過墨甲的形態,卻更適合使用弓箭,尤其是拉弓時的發力,可以強出同階墨甲近一倍以上!

    嬴冲原本以為此甲。應該能適合養由基使用,可沒想到最終他召喚來的,卻是『婦好』。

    而就當他以為這甲將要埋沒的時候,卻又發現這『婦好』,同樣是精通射術!

    嬴冲現在射術不精,可嬴氏家傳的射術可不弱。摘星神甲的星焰槍,也同樣有槍與箭二種形態。

    他能看得出來。『婦好』的開弓之法,不同尋常。那股氣勢,更懾人心魄。

    估計這位的射術,絕不會遜色於養由基太多。

    「可惜這兵器有些不順手。」

    婦好接著又將手裡的弓,還原成了雙刀的形態,有些生疏的舞弄著:「弓箭我會,可這雙刀,實在不熟。雖說我等武者一法通,則萬法通。可我還是喜歡大斧多一點!最好是長一丈八,重一千斤以上,嗯,換成墨甲,則至少需三丈,重三千斤。不知主君能否為我尋來?否者這具神甲,我只能勉強使用,最多只到我全盛時的半成實力。」

    嬴冲不由苦笑,想起史書上的婦好,確實是巨力如神。全盛時的婦好,那也該是皇天位吧?

    這可強過那養由基太多了——

    「我盡力而為。」

    其實他短時間內,已經沒有餘財去為婦好尋覓新的墨甲了。即便有錢,也需開始為張義準備。

    張義現在有武魂石在,最多兩三個月,也可突破小天位。除非是他能盡快修至真正的九階武尊境,可以操御『兩儀七妙真火』,洗練墨甲中的血脈魂印。

    可哪怕真有那有那一天,要想尋到適合婦好的神甲,也極其不易。

    光是她需要的那斧頭,估計就相當於一具小天位神甲的價格了。更不要說,還需預留一定空間,可以繼續提升晉階。

    ——這英靈也可提升位階的,只需日後嬴冲能夠收集到更多的妖魂妖血,然後完成那真傳任務就可。

    邪櫻槍自然有能力法門,來提升這人仙戰將的等級。

    「言不由衷!」

    婦好明顯聽出了嬴冲的語氣不對,不過她卻為在意,又熟悉了一陣,才將這尊紅白相見的墨甲,重又收入到了靈戒之內。

    「這甲叫什麼名字?」

    「它叫明射!」

    被拆穿後的嬴冲,略有些尷尬:「煉製他的甲師,希望此甲的主人,能夠精通射法,不辱沒他煉製的這具墨甲。」

    「明射?原來如此。」

    婦好陷入了凝思:「我生前之名確不適合行走於世,現在確需一個假名不可。這甲既然名為明射,那我便叫九月吧」

    嬴冲不由一挑眉,心想好傢伙!這個婦好,是認為自己的射術,可以與射神后羿比肩麼?

    九月當是對應九日——傳說中的后羿,射下了九顆太陽。而這婦好,則自詡能夠射下九顆月亮。

    便是強如千年前的弓法第一人養由基,也從不敢出此狂妄之言。

    不過他卻不但不覺不妥,反而歡喜。聽得出來,這婦好的話,就好似平常道來一般,分明是極其的自信。

    不論這位的的射術,是否能與后羿比肩,可至少不會太弱。

    而緊接著,嬴冲的目光,又轉向了邪櫻槍,目光複雜、

    婦好不明其意,旁邊的嬴月兒卻明白幾分,哼哼著道:「你多半是覺得邪櫻槍太強,就好似作弊一樣是麼?」

    嬴冲驀然,他現在確實是這樣的感覺。這邪櫻槍,竟然連天位英靈都能夠給他送來,還有什麼是它辦不到的?

    「主君是這麼想的麼?那可大錯特錯了.」

    這次為嬴冲解惑的,卻是婦好,或者說是九月:「每當爭龍之時到來,上古十二神器都會陸續現世。而這些神器的每一件,都有著媲美邪櫻的奇能,有些甚至還能凌駕於邪櫻之上。對於這些神器的主人,主君切不可大意輕心!」
x24685 發表於 2016-5-5 08:35
一二二章 祖龍之爭

    「對呀!」

    嬴月兒也點著頭道:「能夠召喚英靈的,也不止邪櫻槍一件,其餘幾件也能辦到,特別是軒轅劍,能力可與邪櫻槍比肩。還有那煉妖壺,據說可以召喚無數的妖族異類,作為主人的護駕,那可真是強得一塌糊塗。還有山河社稷圖,裡面有一片數百里寬闊的空間,最寬廣的時候可相當於五縣之地。裡面的土地極其肥沃,可以種田養魚,一年收入數十萬金,可以源源不斷的給人提供財力。除此之外,還可藏兵,幾年後——」

    似乎感覺又說漏了嘴,嬴月兒忙摀住了唇,眼神後怕。

    嬴冲則聽得暗自心驚,他以為自己的邪櫻槍,能力已經很了不得了。卻沒想到的這世間,還有十一件能與邪櫻槍並駕齊驅的存在。

    「我剛才聽你說爭龍之時,那又是何意?」

    九月想要答話,最終卻還是顧忌著什麼,最終啞然無聲。最後還是嬴月兒代她答道:「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周失其鹿?」

    嬴冲眼神幽深,那苟延殘喘的東周,早已在千餘年前滅亡。

    「周滅之後,其實天下間早該擇出新主了。卻因墨甲橫空出世,又有七皇爭雄,使天下一統之勢,延遲了千五百載。」

    嬴月兒一邊說著,一邊目望九月:「而且這次的爭龍格外不同,也會格外的慘烈,事涉我華夏祖龍之爭,婦好姐姐你說可對?夏商周三朝雖為天下共主,可卻算不得是真正一統天下。」

    九月卻未答話,而是有些驚奇的上下打量著嬴月兒。

    嬴冲的目光,則在嬴月兒與九月二人之間梭巡,感覺她們間的氣氛有些怪異。不過當他正想再問那『祖龍之爭』是什麼東西,就聽到那外面的精鐵大門,忽然發出一陣『哐哐』的聲響。

    嬴冲不禁心中微驚。他在開始召喚前曾經吩咐過張義。除非是至關緊要之事。否則絕不可打擾。

    而此時聽這敲門聲,分明是急迫已極。

    懶得再理會二人間的玄虛,嬴冲氣勁鼓蕩,將這殿內召喚陣的痕跡全數掃到了角落裡。其實也沒剩下什麼。除了邪櫻槍之外,就只有一些靈石殘片與粉末。

    而當嬴冲用機關打開精鐵門時。就見張義與一位黑衣大漢立在門外。後者匆匆數步,半跪在了嬴冲的身前,將一封信高舉於額:「稟國公!昨日武陽解縣大火。安國府七十九座糧草與庫房被燒燬。總計損失二百二十七萬石精糧,以及絲綢三萬三千匹。精鍛十七萬匹,粗布一三十四萬卷,其餘雜物無算——」

    外面的張義。頓時就變了顏色。他雖知這位夜狐的首領到來,必定是有大事發生。可卻萬萬不曾想到。這位帶回來的消息,會是這樣的噩耗!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嬴冲竟是處驚不變。絲毫異色都沒有,反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黑衣大漢手裡那封明顯已被拆開過的信封:「這信是從哪來的?解縣那邊,可不會有人能想到給我送信。」

    即便有人送了,也不會這麼早到。托他那祖父與嬴世繼之福,以前他父親留下的那些親信,都已被宗族掃除一空。所以此時,嬴冲在封地那邊的力量,幾等於無。

    剩下小貓兩三隻,也別想在一日之內,就被消息傳到咸陽城內、

    「是搶來的!」

    那黑衣男子坦然承認:「屬下觀贏元度及贏世繼二人,最近與武陽信件來往頻繁,似有異動,所以下手截了他們的一位信使。」

    張義不禁發愁,想到重點不是這個吧?武陽解縣那邊總計價值數十萬金的錢糧被燒燬,國公他居然還在問這信是從哪來的。

    「嬴三七啊嬴三七,你叫我怎麼說你才好?你怎就沉不住氣?即便知道了這消息,又於事何補?這豈不是打草驚蛇麼?」

    嬴冲重重的一嘆,有些無奈。不過眼見那黑衣大漢的面上,滿是羞赧之色,他只能不為已甚:「這信我也不用看了,你直接把它送給那位得了。」

    「是哪位?」

    嬴三七有些不解,然後他就見嬴冲的眼往他一瞪。懵懂了片刻,郭解才明白是過來:「是嬴長安?屬下知道了。」

    說完之後,這位轉身就走。他的輕功遁法也著實了得,走入到門外暗影內,須臾間就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義正想著嬴長安,不正是武陽嬴氏,放在左督察院的一位科道御史麼?把這封信送給他是何意?接著他就見嬴冲,緩緩從那殿門內走了出來,然後唇噙冷笑,看著遠方。

    「已經起火了!」

    張義轉過頭,順著嬴冲的視線往外看去,果見遠方城東的方向,有一道火光衝起。

    張義見狀不禁再一愣神,心道那個位置,豈非正是血翼鷹樓總堂所在?

    嬴冲則是唇含冷哂,明日過後,這咸陽城內,必定會熱鬧無比。

    ※※※※

    「關二十七!」

    血翼鷹樓的總堂,火光四卷,濃煙漫天。而此時在這總堂的深處,一處密室內,司徒鶴正聲嘶力竭的怒吼著。

    他後背有一道創口,極其的細小,卻足以致命。洞穿了厚達三寸的背甲,直入他的心肺之內。使他血溢不止,呼吸艱難,整個人虛弱到了極點,全靠這身已經殘破的墨甲支撐著才未倒下。

    而這血翼鷹樓中,他依為臂助的那些幫手,則大多都被火焰隔絕在外,而剩下的幾位有能力闖入大火中救援的,卻不知是因何故,一直都未現身。

    心知今日多半是自己死期,司徒鶴心中絕望。此時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那對自己下手之人,到底是誰?

    武陽嬴氏?還是弘農王家?可這都沒必要。他已經與這兩家商定了,這次血翼鷹樓一定配合。

    投靠武陽嬴氏這樣的大樹,豈非好過嬴冲那個孤家寡人般的安國公?

    可今日,究竟是誰?是誰要對他們血翼鷹樓下手?

    「關二十七,我知道是你!大秦排名前二十的殺手內,只有你用的是一對分水刺,可敢現身一見——」

    見字才道出,司徒鶴就覺胸口處一陣劇痛。卻是一把銳利至極的兵器,從他胸前捅入了進來,直破心臟。

    司徒鶴眼神不甘,看向了眼前,只見一尊身型略顯瘦削的暗黑色甲冑,突兀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認得這正是關二十七的墨甲『靈犀』,而此人的兵器,則名喚靈犀分水刺。

    果然是大秦排名前二十的殺手,一擊重創,二擊絕命。尤其是這潛蹤匿跡的本事,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這位到底是如何潛行進來,也不知此人方才,又是用什麼樣的方法,在他全神關注的時候,突兀的出現在他面前。

    「很不甘心?」

    那黑色墨甲裡面傳出的聲音,淡漠而又平靜:「安國公出價三萬兩黃金,要我取你性命。他讓我向你問安,說一路走好!」

    司徒鶴的瞳孔猛張,滿是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他?那個紈絝荒唐的毛頭小子?
x24685 發表於 2016-5-5 13:10
一二三章 京城火起

    司徒鶴神情懵懂,可隨即就已明白了過來,然後就聲音沙啞的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自己到底還是小看了他!想必今日,死的絕非止他司徒鶴一人。

    四年前,血翼鷹樓因安國公世子而興;四年後,也因那位而衰亡——真可謂是有始有終!

    「國公既然讓你轉告這句,那麼想必是要讓我司徒鶴死個明白?那麼可否告知我,今日我這總堂內,到底是何人放的火?」

    他想知道,那位安國公在他血翼鷹樓內,到底看中的是誰?又到底是哪一位做的內應,將這位關西最頂尖的殺手,引入到血翼鷹樓中?

    「我不知!」

    黑色墨甲裡的人,依然是聲音淡漠的答著:「只是今日,同時起火的火點,共有四處。「

    司徒鶴原本有些失望,可此時聞言,卻又不禁心潮震盪,嘴裡一口鮮血吐出。

    「國,國公他,是欲讓我血翼,血翼鷹樓內鬥?」

    那關二十七再未答言,感應到司徒鶴的氣息已經漸漸暗滅消失,他便抽回了手中的兵器。

    看著那正在滴血的靈犀分水刺,關二十七發出若有若無的嘆息聲。

    這只是第一個——司徒鶴實力不弱,可也不算太強,借助丹藥之助達到的小天位,這些年依靠血翼鷹樓瘋狂斂財才購置了一件人元階墨甲,可卻是前任血脈還未洗練乾淨的二手貨,本身也並不適合司徒鶴修行的功法,所以比正常的小天位弱上一籌。

    可接下來,十天之後另一個目標,才讓他感覺棘手。

    幾年前他欠下那位的人情,可真不好還——

    ※※※※

    幾乎同一時刻,位於咸陽城東蝨子巷內的一間牛肉麵館中,王百靈口裡悉悉索索,大口吃著麵條。一碗缽盆大小的牛肉麵。須臾間就已被他吞入了腹裡。

    只是王百靈依舊未心滿意足。猛一拍桌:「掌櫃的再來兩碗,要加辣的!」

    他旁邊的那些護衛聞言絲毫都不以為意,只其中一兩位,看著王百靈身側那堆積如山般的大碗。一陣苦笑不已。

    不過可能是再不覺腹飢,王百靈吃麵的動作。開始變得『文雅』起來:「嬴冲那傢伙了?被那京兆府晾了半日,接下來難道就窩在國公府,再沒有動作?」

    他身前有一位年貌三旬。容顏俊朗的白衣秀士,聞言後忙笑著答道:「盯梢安國公府的幾位兄弟。確實是這麼回覆的,說那邊整整一日時間都未有動靜。」

    說完之後,這位又不禁一嘆:「這位也當真奇葩。才剛承爵安國公就胡作非為,好好的又為何要與武陽嬴氏翻臉?平白連累了我們兄弟難受。早知今日。當初我等就不該投在那位世子的門下。」

    「當初?當初根本就沒得選,談什麼當初?」

    王百靈一邊吃著,一邊思索著道:「那位世子好歹是為我們擋了四年風雨。這些年我們拿出的銀錢,也算是值了。稍後你準備一下,從賬上提五萬兩金票出來,另外你再用心購置些禮物,明日我要去城西王少卿府一趟。」

    「城西王少卿府?是大理寺少卿王佑?」

    那白衣秀士明白了過來:「堂主這是不準備再等了?」

    王百靈聞言冷笑:「還等什麼?再等下去,估計老子辛苦五年打下的江山就要完蛋。那禮物務必精心,要打聽一下王少卿他有什麼喜好。嗯對了,把這些年我們收集的那些罪證送去。懷化大將軍嬴世繼被嬴冲趕出安國公府,那王家也與嬴冲勢不兩立。拿那些東西當敲門磚,想必能得王少卿歡心。沒了那位世子照拂,可這次我們若能趁機靠上弘農王家,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屬下必定準備妥當,不負堂主所托!」

    白衣秀士口中答著,暗中卻在想嬴冲的那些所謂『罪證』。其實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無非是他們天戟戰堂,給那新晉安國公當了幾次打手,然後再幫嬴冲設局,坑了他幾位對頭而已。對於世襲罔替,有摘星神甲傍身的嬴冲而言,可謂是不痛不癢。

    那位大理寺少卿,真能看得上眼?

    他心裡雖是這樣的念頭,臉上卻毫無異色,依然恭謹如故。也在這時,他看見了旁邊窗外,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火光。

    「奇怪,這是哪裡走水了?這個方向,莫非是血翼鷹樓?」

    王百靈聞言一楞,轉目望去,接著就加快了速度,三兩口將剩下的麵食吞下。

    吃飽喝足,王百靈就手提著一對短戟,大步走出了門外。

    「古怪!司徒鶴那傢伙一向小心,這火究竟是怎麼回事?讓人去查一查,血翼鷹樓的其餘十二隻鷹,最近可有什麼動靜?」

    一邊說著,王百靈一邊往火焰衝起的方向大步疾走。可他雖是心中急切,想要看那血翼鷹樓總堂的究竟,行走時卻仍謹慎之極。不但身在護衛簇擁之中,手指也始終按著神甲靈戒。

    可王百靈才走出這麵館不到十步,就見遠非一個酒氣熏天,東倒西歪的人影闖入到了這小巷之內。

    王百靈微一皺眉,上下掃了這人一眼,就不再理會。而那白衣秀士,則是以手掩鼻,口裡罵道:「哪裡來的醉鬼?」

    王百靈初時不以為意,搖了搖頭後就繼續前行,可就在他與那醉漢即將錯身而過,相距不到十丈時,王百靈卻忽然心中一驚,感覺到了警兆。

    那個醉鬼,幾乎是瞬間就穿好了一身墨甲,兩口短矛似如毒龍般的鑽來。王百靈左旁的兩個護衛首當其衝,修為高達七階武侯,卻全無抗手之力,被這兩槍瞬間洞穿了咽喉。

    「好大的狗膽!」

    王百靈目中怒火滔天,又微含驚意,下意識的就要因動手指上的神甲靈戒。

    可也就在這一瞬,旁邊又一道劈練也似的刀光斬來,快逾閃電。甚至能讓王百靈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就讓他的右手與手臂分離、

    「趙軒?」

    王百靈不可思議的回過頭,看向旁邊的白衣秀士。此人跟隨了他四年,一直忠心耿耿,可就在剛才,這位卻是毫不遲疑的斬了他的一隻手!

    他也是頭一次知道,他的這位狗頭軍師,賬房先生,竟然還有著這樣的好刀法!

    「在下真名可不叫趙軒。」

    那白衣秀士笑了起來,語聲則陰冷如蛇:「世子有言,今夜午時之前,送你王百靈上路!」

    王百靈一聲嘶吼,就欲往身後暴退,避讓那已衝撞過來的墨甲。他還有機會,這二人實力最高不過是九階武尊境。那刺客雖能不帶聚元匣,瞬間著甲,可這人應該是從其祖輩手中繼承來的神甲,本身實力才只七階!

    就這兩人,想要斬殺他這樣的小天位,談何容易?

    然而這一提氣,王百靈才發覺不對,不但他身軀四肢反應遲鈍,便是體內的氣息內元,也是凝滯不動。

    這使王百靈心中冰冷一片,已經明白,自己為何會被這趙軒斬斷右手。

    那並非是全因他淬不及防,而是有毒在身,五官感應俱皆遲滯。

    可這毒從何來?那牛肉麵中決然沒有,自己不可能全無所覺。還有世子,世子是指那嬴冲?

    怎麼可能會是他?不對,也只能是他了,好一個安國公——

    思緒到此為止,那兩個矛頭猛然破入他胸膛之內,可真正致命一擊,卻來自趙軒。直接一刀,就將王百靈梟首。那頭顱翻滾,滴溜溜的落在那麵館之前。而白衣秀士則踏著那地面上絲絲血痕行走,一步一刀,將那些行動都覺艱難的護衛全數砍倒,直到追至那依然雙目圓睜的王百靈頭顱所在。

    趙軒先是看了麵館前的『魏記』二字一眼,接著又望向了店舖內。只見鋪裡的掌櫃與夥計,都是慌張失措,獨有那掌廚,正慢條斯理的熄著爐火。動作從容不迫,一絲不苟。

    見狀之後,趙軒輕笑了笑,便不再遲疑,棄刀轉身就走。而此時那位使用雙矛的殺手,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

    「怎麼起火了?而且還不止一處?」

    武威郡王府,望濤閣頂。葉府嫡長孫葉凌空有些錯愕的,看著城東的方向。

    此處距離城東極遠,足有二十以裡之距,可這望濤閣修得極高,足達八層,以葉宏志的目力,足可將城東方向的那幾處大火,都一覽無餘。

    這幾處火焰起的迅速,不過周圍的幾支防隅隊似提前收到了消息,反應也還算及時,又有駐軍出動,才未使那大火蔓延開來。

    只是葉宏志,卻本能的感覺這情形有些不同尋常,幾處火光,幾乎是同時燃起,彷彿似約好了似的。

    「自然是有人故意為之,京城大亂,凌空你可想到了什麼?」

    武威郡王葉元朗,此時卻正坐於柵欄旁,信手拂箏,一曲將軍令似含金戈鐵馬,雄壯激昂。

    「是京兆府尹?城東?」

    葉凌空目光微凝,而後恍悟:「嬴冲他,是準備向京兆府尹下手了?」

    「孺子可教!」

    葉元朗微微頷首,似略覺滿意,而後語含譏諷道:「那幾家還真以為嬴冲那小子,是泥捏的不成?我葉元朗親自選的孫女婿,又豈同尋常?」

    葉凌空也隱隱感覺,他那好友王籍,這次怕是要吃上一次狠虧不可。那個傢伙,對嬴冲似太過大意。可他也奇怪:「可嬴冲他在朝中並無根基,即便京城亂起,又如何能扳得倒王煥章?」

    葉元朗箏聲驟停,定定的看了葉凌空一眼。而是重重嘆息,是說不盡的失望。
x24685 發表於 2016-5-6 16:56
一二四章 咸陽黑市

    咸陽城裡一片喧鬧的時候,嬴冲卻已帶著張承業等人,偷偷從安國公後門溜了出來。此時因城內三處大火之故,城內已經宵禁,大量的禁軍兵丁開始在街上巡守。

    不還這時就顯出了他把張承業帶出來的必要性,以這位在皇宮藏身數十年都未被人察覺的手段,輕輕鬆鬆就可避開那些巡街的兵丁。

    幾人在咸陽城那縱橫交錯的巷道裡穿行,直到張承業與初至咸陽的九月快要被繞暈的時候,終於來到一面城牆前。

    眼見前方無路,嬴冲卻將下水道的柵欄一掀,跳入了進去。張承業與九月有些錯愕不解,不過前面張義嬴月兒幾個,已經隨著嬴冲入內。沒奈何,二人只能跟上,可當進入之後,才發現這裡竟然是一個藏在地下的街道。

    兩旁都是燈火通明的店舖,商品琳瑯滿目,空氣也還算清新,並沒有腐臭的味道。街上的行人則是形形色色都有,有的氣勢凶悍,有的身形魁梧,有的則是打扮奇形怪狀,還有人一身珠光寶氣。

    「這是何所在?」

    張承業疑惑的掃了一眼四周:「為何這些店舖,要開在這裡?」

    這句話才剛問出,張承業目光就已定住,在他的眼前,赫然是一家兵器鋪。裡面不但擺滿了各種強弩重兵,甚至還有幾十尊等階不一的墨甲羅列其內。

    這都是違禁之物,按照大秦律法,私售重兵墨甲,輕則二十年流刑,重則斬首!

    「是黑市,咸陽城裡最大的黑市!整個大秦國內,最無法無法的所在。哪天我嬴冲要是當權,一定把這裡給抄了!」

    嬴冲走在這街道上,肆無忌憚的說著。這話引得附近的行人,還有那些店舖裡的夥計掌櫃們怒目而視。

    不過當望清楚說話的人之後,大多數人都是一笑置之,甚至有幾位還笑著回應,紛紛與嬴冲打著招呼。

    「原來是安國公到了,失敬失敬!」

    「我等都是見不得光的人,不敢上門恭賀,失禮了!還請國公大人見諒。」

    「國公大人貴安,我這裡才剛從泰西之地進了些貨回來,其中頗有幾件是國公大人往日喜歡的,不知國公大人可欲入內一觀?」

    「國公大人這話說的好!似這等違反亂禁之地,還是早些封了為妙。」

    「安國公真好大的志氣,可那也得你真有一天能掌國政啦!」

    「別當真,他這話已經說了四年!」

    「我聽說最近國公大人情形不妙,昨日才吃了京兆府尹的閉門羹,今日怎就有暇至此?」

    這些人有的語含親熱,有的挑釁輕蔑,嬴冲卻一概都懶得理會,只朝這些人胡亂擺了擺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後面九月左右看著,不禁柳眉微蹙,她身前乃一國之主,自然是厭惡這種藏污納垢的所在。張承業則是嘖嘖稱奇之餘,又神情嚴肅。食人之祿,忠人之事,他現在好歹也是繡衣衛供奉御使,吃著朝廷的飯碗,加上性情沉穩保守,在這地方也不自在。

    只有嬴月兒有些歡喜,蹦蹦跳跳的,時不時的這邊看看,那邊逛逛,好奇心十足。

    張義則是看著前方那兩人若有所思,這張承業可算是府裡的老人了,擔任內監副總管已有三年之久。可這位在安國府內一直都是邊緣人物,到底是何時開始與嬴冲這麼親近,他完全不知。而且無論舉止動作,都與以前有些不同,氣質也很不一樣,似如淵潭,深不見底。

    至於那位名叫『九月』的少女,則更是出現的突兀。今日那謹身堂的大門開時,此女就出現在了嬴冲身後。可他明明記得,嬴冲那大門緊閉之前,裡面根本就空無一人。

    且只憑感應,她就知此女的實力不凡。

    「到了!」

    來到整條黑市中最偏僻的一處店門前,嬴冲大踏步走了進去。入門之後,張承業等人卻又是一陣錯愕。

    發現這裡不止地方偏僻,可能也是所有門店中賣相最差,也最顯破敗的一間。不但周圍牆壁斑駁發霉,天花板滿佈蛛絲,就連角落裡的灰塵也堆了差不多有一寸厚。

    這裡的貨物也讓人奇怪,殘破的法寶,缺了一角的符籙,斷裂的兵器,缺了弦的弓弩——裡面竟然是沒一件真正完整的東西。

    而這偌大的店面裡別無人在,一個夥計都沒有,只有一位帶著單片眼鏡的三旬青年,正端坐在一張書案前,一邊吃著麵餅,一邊看著手裡的書本。神情是說不出的悠閒自得,整個人也透著一股濃郁的書卷氣,與這店裡的氣氛格格不入。

    嬴冲自然看都沒有看那些破爛一眼,而是直接走到這青年面前。他先是在這位的眼前揮了揮,卻見此人毫無反應。顯然是正在思索著什麼,已經神遊物外了。

    嬴冲微微一笑,然後促狹的把書案上的醬湯與硯台換了個位置。這青年卻渾然不覺,猶自滋滋有味的沾著墨汁吃著,滿嘴塗得烏黑都不自覺。

    望見此景,不但張承業為之莞爾,那九月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聲如銀鈴,也終於將這青年驚醒過來。他先是茫然不解的看了幾人一眼,然後感覺到口裡的味道不對,連面『呸呸』幾聲,又用麵湯漱口。好不容易緩過來,立時破口大罵。

    「嬴冲你個王八蛋,老子好不容易幫你把那些東西買來,你就是這麼戲弄我?」

    此時這青年的儒雅氣質已經蕩然無存,而諸人這時才發現這傢伙看的並非是書,而是一本賬冊。

    嬴冲聞言,則是精神微振:「東西來了?貨在哪裡?」

    不過那青年卻不應聲,仍舊一雙眼怒瞪著嬴冲。

    嬴冲無奈,只好道:「好好好,是我錯了。萬山我對不住你,過些天我請你去勾欄巷,要最好的清倌人陪酒。」

    一說起勾欄巷,嬴冲就想起了花月樓,那已經被他包了三個月的林依語。

    可自從回京後,嬴冲就再未去過。他現在已經後悔了,後悔自己為啥就定那麼久的時間。不過當初他也是真沒想到,自己真能恢復武脈,承爵安國府。本來那花月樓,是被他當成臨時的落腳地。

    又想道自己真夠無情的,這些天不但沒想過林依語一絲一毫,居然還想著要將在她身上花出的錢拿回來。男人果然是沒一個好東西——

    「別我說跟你們四個廢物似的,我沈萬三從來不喜喝花酒!」

    沈萬山冷冷一哼,不過既然嬴冲已經道了歉了,他也就不為已甚。哼哼卿卿的轉身入了後面庫房。

    「這位是誰?」

    張承業對此人還有這間店面都頗為好奇:「他開的這間店,不怕賠錢?」

    他看這黑市頗為繁華,前面那些店面都生意不錯,加上貨物來路不正,多半能日進斗金。

    而張承業雖不知這黑市是如何成形,如今又屬於哪方勢力管轄,可卻能想見,要在這座黑市裡開下這麼一間門店,想必代價不菲。

    「這人名叫沈萬山,我們大秦國內,排名前五的私鹽販子。」

    嬴冲隨口介紹著:「這處店面,其實是他與人接頭之地,所以賺不賺錢無關緊要,只要呆在這黑市之內,他就不用擔憂自己性命。不過別看他這店是破了些,可其實不虧的。可說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就看是否有識貨之人。」
x24685 發表於 2016-5-6 16:58
一二五章 暗城之謀

    張承業一聽是私鹽販子,對沈萬三的觀感又好了些。

    換在關東諸國,販賣私鹽肯定犯法。可在大秦不同,只因地處關西,食鹽產地不多。巴州那邊雖是有了幾個鹽井,卻還不成氣候。所以每年都需從關東諸國那邊,購買大量的食鹽。

    可有時候,即便是大秦想買都買不到。諸國聯手封鎖,讓大秦以鹽為患。

    所以對私鹽販子,大秦官方是鼓勵的居多,能夠從關東販來越多的食鹽越好。

    也沒過多久,那沈萬三就陸續搬出了十個半人高鐵木箱子,然後『轟隆』幾聲,全都丟在了嬴冲的眼前。

    「這都是從殷墟那邊收集得來,一共一萬三千二百個上古機關人偶的機關散件,品質都在人元以上。我也不知裡面是否有你要的,不過光是這些東西,可就花了我足足十萬兩黃金,又廢了不知多少人情。多少價格,你自己看著辦!」

    嬴月兒頓時眼神微亮,她聽到『上古人偶』與『機關散件』幾字,就已經明白了嬴冲的用意。

    以嬴冲的材力,確實不能為她煉製更強力的身體不錯。可嬴月兒本身就精通機關術,只需大量收集那些上古時遺下的人偶散件,她多半能夠拼湊出一具更強力的身體出來。

    迫不及待,嬴月兒踏步上前,將其中一個鐵木箱子翻開,在裡面翻尋起來。

    而嬴冲的機關術,雖遠不及嬴月兒,可這時也裝模作樣,一個個箱子仔細翻找驗貨。

    不多時,嬴冲見月兒臉上的笑意已癒來愈濃,就知這事成了。這小丫頭,多半是已有了把握,可以使她的軀體再進一步。

    心中同樣歡喜,嬴冲面上卻是眉頭緊皺。站起身來:「少了一些。不過勉強夠用了。不過十萬金?你還真敢說。朋友價,這些東西一共算五萬兩金票給我如何?」

    心想這傢伙張口就是本錢十萬兩,這是騙誰了?當他嬴冲蠢啊?

    他事先就已查過了市價,哪怕是在大秦境內。一個這樣的散件,也不過是三四十兩紋銀的樣子。量大還有優惠。哪怕是一些材料特別珍貴的器件,如人元傀儡的動力元核,也不過才千兩紋銀。

    大多時候還賣不掉。只因這些東西,除非是最高明的匠師。否則根本就無法修復。只能回爐重煉,從裡面提取那些稀有的靈金。

    再若非是這幾個箱子裡面,似那人偶的動力元核。中樞元核就有著好十幾個,他也不會開出這樣的價格。

    這一刀直接把價格砍到了二分之一。可結果那沈萬三卻滿臉笑容的道了聲:「成交!」

    嬴冲頓時氣息一窒,一陣凝噎,愣愣的看著沈萬三。心想這傢伙笑成這副模樣。估計是賺得不少,自己是被算計了?自己這五萬兩開價,多半是開高了。

    有心改口,可他又放不下這面子。再想想這些東西,要換成自己收集,不知要廢多少時間與工夫。且按照大秦的市價,自己也沒虧。

    正這麼自我安慰著,就又聽沈萬三沾沾自喜道:「嬴冲你事前是查了大秦國內的散件市價吧?這個過時了!最近關東殷墟與朝歌那邊,最近連續有幾處古時練氣士的洞府被發掘出來,且都是屬器修一脈。他們遺物中光是完整的機關人偶,就有十具之多。那邊散件的價格,已經在跳水。日後嬴冲你要再買這東西,可得注意了,別被人騙。我這還是看在朋友份上,不想你虧太多,才沒跟你繼續討價還價。」

    嬴冲這刻,驀然有種想要將這傢伙給掐死的衝動。他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混蛋。

    沒奈何,嬴冲只得把錢付了,除此之外,他還托沈萬三買了些東西。那是由玄修煉製的一種靈漆,塗抹之後有幻術的效果,也同樣價格昂貴,讓嬴冲只覺肉疼之至。

    這幾天時間,他是大筆的銀錢灑出去,足足花了二十萬兩黃金。將這幾年的積蓄,幾乎揮霍一空,實在是囊中羞澀。

    交易完成,嬴冲就憤憤不平的把這些鐵木箱子收入到到小虛空袋。而正當他欲轉身離去時,卻見九月,正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左面牆壁上掛著一件東西。

    嬴冲側目看了過去,只見那赫然是一個陶盆。也不知那東西是怎麼燒成的,明明是陶制的器皿,可外表卻偏偏是黃金般的光澤,且極其的光滑,紋飾也精美絕倫。可惜盆的緣口處缺了一塊,顯得美中不足。

    「這東西,九月你認識?」

    嬴冲傳音入密,偷偷詢問,他是想著這店舖裡的東西,都是上古與中古時的遺物,九月身為大秦國母,說不定識得這東西。

    「有些熟悉,好像是叫什麼聚寶盆,是上古一位金仙的遺物。據說只憑此盆,就能日進斗金,」

    九月頷首答著:「此物雖已損壞,可看來不甚嚴重。若遇到高明的煉器師,還是能夠修復的。」

    聚寶盆?

    嬴冲臉上頓時顯出了笑意,用手指了指陶盆:「萬三,你這是何物?怎麼賣的?」

    沈萬三掃了一眼,便隨口胡謅道:「那東西啊?黃金三千兩。國公大人,這次我沈萬三可沒蒙你,此物據說是出自大商的——」

    張承業微微搖頭,心想這個店舖,果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嬴冲卻沒等沈完善開始吹噓,就逕自把那陶盆從牆壁取下:「買了!黃金三千兩是麼?先欠著年後還你.」

    才黃金三千?太便宜了。這日進斗金之物,日後哪怕他自己沒法修復,也可找那些識貨之人賣出去,價格可以翻百倍都不止。

    沈萬三見狀眉頭一皺,他沒想到嬴冲會這麼乾脆。下意識的就感覺不妥——倒不是為那欠賬,以嬴冲整個安國公府的家底,這不過是筆小錢。

    可不知為何,當沈萬三望見嬴冲把那陶盆放入小虛空袋時,感覺特別的難受,似乎自己被剜了一塊肉似的。可到底是哪裡不對,他也說不出個什麼所以然。

    這傢伙買這東西,難道是為旁邊這個女孩?倒真是蠻漂亮的,天香國色,幾乎直追武威郡王府的葉四小姐,更有著葉四沒有的英武颯爽。

    這位新任安國公,當真是豔福不淺——

    贏沖沒去管走神中的沈萬三,逕自從這店舖走了出去。之後他沒再在黑市街上閒逛,而是從另一側的出口離開。並未立時回到地面,而是繼續在這下水道裡面轉著。

    在這下水道裡面行走,氣味不太好聞。張承業一邊閉著呼吸,一邊警惕四下掃望。他已知嬴冲把他帶來的目的,正是為防意外,保證嬴冲的安全。

    咸陽城的排水道,是依託兩條地下暗河建成,底下四通八達,藏污納垢,有『暗城』之稱。

    便是久在宮內的張承業,也隱隱聽說過這裡,據說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地方。

    跟隨嬴冲轉過了幾個暗巷,張承業忽然就望見前方幾個人影,使他不禁稍稍失神。

    這地下雖是暗無光火,可以張承業的目力,此處一切依然能纖毫必見。

    此刻使張承業失神心驚的是,正遠處那幾個人影中的一位,他不但認得,且熟悉之至。

    那竟是三皇子嬴去病——

    原來如此!今日嬴冲來這裡的目的,便是要與嬴去病在此私會?
x24685 發表於 2016-5-6 17:00
一二六章 悔不當初

    三日之後,京兆府衙門。

    「滾,一群廢物!滾,都給我滾!」

    隨著王煥章的怒罵聲從京兆府正廳裡傳出,十幾位有著班頭或者副班頭身份的衙役,都抱頭鼠竄般的從大門裡湧了出來。

    之後是一應通判典史主簿,連同幾個附郭的縣令,步履雖從容許多,面色卻都不太好看。

    出門之後,幾人互視了一眼,就各自嘆息著拱手告辭。

    實在也無瑕閒敘,這三日之中,咸陽城內整整有七位江湖幫派的頭目被殺,使這整個京城,就好似開了鍋的沸水,一片腥風血雨。如今城內四處都是廝殺械鬥,甚至還有縱火行兇的,有些是幫派中的內鬥紛爭,有些是為搶奪地盤,有些則是為復仇行兇。整三日下來,已經有了一百餘件血案,七百餘條人命官司,積壓在了諸人的案頭。

    這使得整個京兆府,連同幾個附郭縣衙,都為之焦頭爛額。如今城內人心惶惶,可今日府衙議事,卻無一人拿得出解決之法。

    整個咸陽城數百股大小勢力,三日之前還是相安無事,三日之後卻似如一團亂麻,任何人都無法理出個頭緒出來。為了上位,為了自家的生意地盤,那些大大小小的江湖頭目,都已殺紅了眼睛。還有些人,則是趁亂渾水摸魚。

    京兆府之前兩天還試圖鎮壓住這勢頭,可完全沒用。往往是按下葫蘆又起了瓢,壓住了這頭,那邊就又冒了出來,真讓人防不勝防。

    更使人憂心的,是朝中已經已經為此沸沸揚揚,認為京兆府諸官無能,竟使京城首善之地,禍亂至此!

    已經有御史,已經在叫囂著要上書彈劾,這使諸人愈覺壓力沉重。似那轄地形勢最亂的東城縣縣令。竟是一夜之間白了半邊頭髮。可這於事無補。任是諸人都自詡才智卓絕,也仍是想不到任何平息之策。

    而此時在京兆府大廳之內,地上赫然滿佈著茶壺碎片,卻無人敢來打掃。王煥章端坐在正堂案後。目中精芒凌厲,脖頸處青筋欺負。低沉壓抑的氣息,瀰漫著整個殿堂。

    「嬴冲,是嬴冲!」

    除了嬴冲之外。再無其他可能。那個混賬,竟然用這樣的方法來報復!

    「應該是他不錯。」

    王籍坐於一側,臉上則是全是苦笑之色:「關鍵是證據,那傢伙下手果斷利落。只一日之內,就使咸陽城為之變色。你我都太小瞧他了——」

    小瞧了這個紈絝。這四年間竟然在咸陽城的底層,經營出這樣底蘊深厚的勢力出來。

    最初第一日的那些案件,應該多為嬴冲手筆。無一例外。都是不留任何痕跡,曾經露面的那幾個活口,如今也不知藏到了何處,竟然讓京兆府與他們襄陽王氏都找不到下落。甚至幾個世家合力,也仍不見蛛絲馬跡。

    而這一日之後,咸陽城裡亂像已起,各家勢力間的爭鬥再難遏制。那位就只需往這燒開的油鍋裡,隨意的澆些水就可。這也就使得京兆府,愈發難以尋到安國公府參與此事的證據。

    「他第一個下手的,就是司徒鶴與王百靈,真令我意外。狠辣,無情,使我刮目相看!」

    王煥章閉著眼,火氣稍息:「王籍你素來智慧超絕,可能想到辦法,為我解困?」

    王籍想了想,然後搖頭:「勢至如今,已不單只是嬴冲一人之事,必定還有旁人在推波助瀾。我們從襄陽那邊調集人手,也需至少十日之後,緩不濟急。侄兒仔細想過,如今京兆府除了向禁軍城衛與繡衣衛求助之外,已經別無他法可想。」

    這咸陽城實在太大,大到他們動用整個咸陽王氏的力量,都沒可能壓制全城。別說是王氏,便是大秦三宗那樣的勢力,也難辦到。

    這讓他又想起了師尊的一句話,不打無備之仗。

    這次就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在自己不熟悉的戰場,與嬴冲刀刃相搏。

    「求助?」

    王煥章失笑,一聲冷哂。這時候若向禁軍求助,那也就是等於他王煥章輸了。

    那等於是驚動帝王,他這京兆府尹的位置,必定不能得保。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願使用此策

    「這次麻煩不小,政績受損只是其次,關鍵還是在朝中。咸陽城亂像不平,遲早會引來彈劾。我希望族中內為我壓制左右都察院,至少要給我七日時間。」

    「七日?」

    王籍眉頭微皺,感覺不妥。換成其他的時節,以王家的力量,輕而易舉。

    可如今嬴冲發難,豈能沒有後手?

    「有武陽嬴家相助,別說族中辦不到?」

    王煥章有些不悅:「那嬴冲孤立無援,在朝中並無根基,想要封鎖都察院,豈非輕而易舉?」

    此時朝中,無論哪家在這時上本參他,都是將襄陽王氏往死裡得罪。

    王煥章不認為朝中會有人如此不智,插手他們與安國公府間的爭鬥。

    至於那嬴冲,區區小兒,手段雖令他刮目相看,可也技僅止此而已。

    「族叔——」

    王籍還欲再勸,卻見王煥章目光灼熱的看了過來,他心中無奈,只好改口道:「我盡力而為,不過為萬全起見,族叔還是考慮一番,求請禁軍與繡衣衛出手。」

    雖是說著盡力,可王籍還是不太看好。這次針對的京兆府尹的風波,真就只是那嬴冲一人所為?

    之前是他沒想到,那嬴冲會將京兆府逼到這樣的地步。可如今卻已由不得王籍多想,他之前竟是忘了最關鍵的一點,如今正是『奪嫡』方興未艾之時!

    京兆府的位置,對某些人而言至關重要。若是沒看到機會也還罷了,可如今王煥章已現出破綻,那些人多半忍不住。

    此時認輸,王煥章至少能保住三品官位。可一旦嬴冲的後手爆發,那麼他這叔父,很可能丟官棄職。此人手段之狠辣,只從司徒鶴與王百靈之死就可見一斑。

    「你啊你!未免也太高看了他,何至於此?一個紈絝兒——」

    王煥章失笑。手指朝著王籍點了點。可他話才到一半,就聽見中門幾聲炮響。須臾之後,就有位門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稟府尹大人,有中使到來。說是要招您前往我宮中面聖!」

    王煥章與王籍,頓時面面相覷。彼此都變了顏色。王煥章是冷汗涔涔,眼現驚色。而王籍則緊緊握住了拳頭,心中都有了不妙預感。

    這次他。可能把他族叔連累慘了。

    ※※※※

    當王煥章與王籍二人,趕至宮中太政殿門外的時候。發現嬴冲赫然也在。這位與往日不同,穿紫配金,一身一品國公的服飾。倒也是人模狗樣,氣度不凡。

    只看到這位。王煥章就知這次陛下召見,定然是與嬴冲有關。只是他暫時還想不通,到底是何人在朝中為嬴冲張目?

    王籍則面色如常。直接詢問嬴冲:「不知師弟入宮,是欲為何事?似這般正經的陛見,以往倒是少見得很。」

    「是告狀來的。」

    嬴冲不理會王煥章,只淡淡掃了王籍一眼,笑意盈盈:「放心,與你們二位無關。京城雖亂,可我這安國公卻還管不著。至於神策衛那邊,倒是能扯上些關係,可本國公這不是還沒有上任?」

    王煥章面色陰沉,嬴冲越如此說,他越覺心中不安。

    身為當朝國公,不但能隨時面君,更有直奏之權。然而在通常的情形下,這九位國公與三位郡王,都不會過問軍伍以外的政務。

    嬴冲既然般說了,那也就意味著這次,此子並不準備自己赤膊上陣。

    王籍倒是能平淡處之,目光又斜斜的掃了嬴冲的奏本一眼:「不知是要狀告何人?」

    「稍後你們就知道了,大約師兄現在也能猜到幾分?」

    嬴冲撇了撇唇角,然後也問:「王府尹為何而來,嬴冲我倒是知曉一二,就不知師兄為何至此?嗯,莫非也是陛下召見?」

    「非也。」

    王籍聽出了嬴冲的調侃譏嘲,可此時他卻也無可奈何。三日之前,王煥章做的事情,比之今日的嬴冲更過分。

    他今日跟隨過來,就是擔心王煥章應對失誤。

    「著京城之亂,不知師弟可肯收手?」

    「師兄說什麼了?我不太明白。」

    「你我都心知肚明!」

    王籍一聲嘆息:「師弟這次若肯住手,我王家自有回報。」

    「你們王家的回吧?嘿嘿,本公看不上!」

    「師弟且聽聽無妨,三個縣令職,一個兵部科道御史職,只需師弟你能夠停手。」

    「你倒是不記得先前自己說的那些話了,不是惦念我那未婚妻麼?說是要不擇手段,本公等著呢!」

    「自然記得,這事可日後再說。」

    「然則養虎遺患!你我少時演練兵法,師兄該知我嬴冲性情如何。」

    「師弟是要斬盡殺絕?可未必就能辦到。如今只是棋至中盤,師弟未必能勝。」

    「那不妨試試看!」

    見王籍仍未有放棄之意,嬴冲直接冷笑:「放棄可以,讓他給本國公跪下致歉,他肯麼?三日前京兆府,我嬴冲的臉面可真是疼得很。」

    見王籍神情微怒,而王煥章則是臉色忽紅忽白,嬴冲不由大笑出聲,大踏步的走上了台階。

    他已看到了米朝天,正在殿門之前朝他們招手,分明是示意三人跟隨入殿。

    而王籍則定定的看著嬴冲那張揚跋扈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是既覺陌生,又感熟悉。

    漸漸的就把眼前嬴冲,與四年前嵩陽書院,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身影重疊合一。
x24685 發表於 2016-5-7 02:54
一二七章 首次朝爭

    進入太政殿之後,嬴冲三人才發現這裡,居然已聚集了不少朝臣。幾位政事堂大佬赫然在列,還有繡衣大使王承恩。

    除此之外,就是左都察院的幾位官員,包括左都察御史張任,左僉都御史贏任在內的一應左都察院高官,以及幾位綠袍小官。

    然而就是其中的兩位綠袍御史,讓王煥章與王籍都是瞳孔驟縮,目中隱透怒容。

    左都察院吏部給事中嬴長安!左都察院禮部給事中方玨!

    一個是武陽嬴氏的旁脈族人,一個則是祖宗七代以前,乃武陽嬴氏的家臣出身!

    就在三日前的大朝會中,這二人才跟隨著那左僉都御史贏任,一起彈劾嬴冲數典忘祖,以及定武軍右路鎮守使嬴宣娘殺良冒功一案。

    可今日——

    王煥章尤其惱怒,那武陽嬴氏,竟然連自己的人都管不住麼?王籍卻隱隱猜到了什麼,看著嬴冲手中奏本,眼神晦暗。

    天聖帝高居皇座,臉色鐵青。似正雷霆震怒。望見三人到後,就重重一聲冷哼,將兩張奏本,甩到了王煥章的面前。

    「左都察院吏部給事中嬴長安,禮部給事中方玨,彈劾你京兆府尹玩忽職守,坐視京城生亂。三日前至今,京中已有大火七起,械鬥二十七,命案八百餘人,使京城百姓民心惶惶,不得安寧,可有此事?」

    王煥章緊咬著牙,掃了那王承恩與諸多政事堂宰執一眼,就知此事無可抵賴。既然陛下將這麼多人招來,想必是已問過究竟。

    「回稟聖上。確有其事!」

    王煥章挽起了官袍下襬。當庭跪下:「然而這非是我京兆府疏忽,而是有人包藏禍心,居心叵測,煽動事端。圖謀作亂!」

    「混賬!」

    天聖帝的臉色依然是陰沉如故:「我不管你是何理由!這京城治安,你們京兆府責無旁貸。你既然說是有人居心叵測。那就給我找出來,這股妖風,也得給我壓下去!朕如今給你三日期限。你可能辦到?」

    嬴冲暗暗為天聖帝比了個大拇指,果然是老於朝堂。言辭犀利。接下來無論是王煥章推拒,還是向禁軍與城衛請援,天聖帝都必定是一句『我要你何用』。怒聲訓斥。

    然後順理成章,就可換將王煥章降職敘用。就不知這位京兆府尹。能不能忍下這口氣了。

    被調職他處,更好過罷官。不過,京兆府尹乃是通向政事堂的登天捷徑。這位多半捨不得放棄。

    王煥章面色潮紅。凝思了片刻,就又再次拜下:「請聖上給臣五日時限,五日之內,臣定能肅清京城宵小,還咸陽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王籍暗道不妙,有心想攔,卻根本就拉不住。知道聽王煥章說到五日時,才微鬆了口氣,這位還不算蠢到家。

    「五日?」

    天聖帝卻不曾立時答應,而是做闔目思索狀,目光游移。直到見那繡衣大使王承恩微躬了躬身,這才應允道:「就給你五日!五日之後,你不能安定京畿,朕可不會饒你。」

    王煥章心中一鬆,然後將頭上的烏紗帽緩緩摘下。

    「臣如失信於陛下,甘願丟官棄職!」

    天聖帝高高在上,不屑輕哂:「汝亂我朝綱,致京城生亂,那時又何止是丟官棄職能夠了結?」

    王煥章渾身發冷,心知天聖帝到底還是不願放棄這個打擊世家氣焰的機會。

    自嬴神通身亡,天聖帝一隻臂膀被斬,這幾年雖仍與世閥分庭抗禮,卻已略顯頹勢。他王煥章這個京兆府尹之位,本就是襄陽王氏聯手其餘幾家,從陛下那裡虎口奪食。

    這就是帝王的報復麼?

    深吸了一口氣,王煥章再次俯身拜下:「五日之內,臣若無法平息京城動亂,願領罪責!」

    「這還像點樣。」

    天聖帝滿意的微微頷首,而後又目光掃向了在場幾位宰執:「王府尹既已立了軍令狀,那就請諸位宰執與左都御史做個見證。」

    幾位政事堂的相公聞言,皆是目中精芒微閃,而後紛紛躬身應是。都心知王煥章已然入套,情形堪憂,五天後如不能平息,只怕整個京兆府的官吏,都要受其牽連。可此時太政殿內,陛下御前,當王煥章說出五日寬限的那一刻,就已沒了退步轉圜的餘地。

    處理完了王煥章的事情,天聖帝臉上就恢復了些笑意,轉而用略含戲謔的眼神,上下看了嬴冲一眼:「這身國公的衣服穿上,倒也些你父親的風範。怎麼了?米伴伴說你是為告狀來的,到底是要狀告何人啦?」

    天聖帝話音方落,這太政殿內諸人就紛紛把視線掃過來,嬴冲也不怯場,先是從容利落的一禮,然後手捧著奏章,朗聲道:「臣參我安國公府長史以下一應僚屬,看管不利,玩忽職守,致使臣封地解縣大火,燒燬精糧二百餘萬石,銀錢財貨三十萬金。請陛下降旨,將所有涉世之人鎖拿問罪!」

    王籍定定注目著嬴冲,神情莫測。

    問罪估計是問不出什麼,武陽郡乃武陽嬴氏的老巢,既然做下了這些事情,自然會把一切的痕跡,都抹除得乾乾淨淨。

    然而嬴冲之意本就不在此,只需將這些人解職,就已達到了目的。解縣既然出了這樣的大案,那麼安國公府的一應僚屬——「長史」、「錄事參軍」、「諸曹參軍」、「主簿」等等,都再無留任原職之理。

    王籍微勾,既有自嘲,也有憤恨。他已經明白了那嬴長安與方玨二人,為何會倒戈相向了。

    安國公府總共八個五到七品的官職虛位待賢,足可吸引朝中一批人為其效力。

    武陽嬴氏那些傢伙,真可謂是利令智昏。哪怕嬴冲承爵之後,遲早要在幕府內清除異己,可也用不著如此性急。

    都說那武陽嬴氏這一代的族長嬴元度精通權謀,可為何這一次,卻偏要出此下策?

    還有自己,幾日前他還為此幸災樂禍。卻沒能想到,就是這場大火,給了嬴冲興風作浪的本錢。

    隨著那米朝天上前將嬴冲手裡的奏章接過,送至天聖帝的手中,後者果然是眉頭大皺,而後面色鐵青道:「豈有此理!解縣幾十個糧倉分隔數出,豈有同時著火的道理?我看這分明有人故意縱火。此事朕准了,安國公府一應僚屬,皆就地免職,另著刑部大理事徹查此案!」

    「臣謝陛下!」

    嬴冲笑著再一躬身:「然而臣封地有民六萬戶,不可無人照管。臣一向風聞武陽安縣人秦奉國,武陽郡人方介,皆賢良方正,素有大才,今冒昧舉薦此二人出任我安國府戶曹參軍與兵曹參軍二職,暫理封地之政!「

    此言道出,嬴長安與方玨都氣息略變,更顯恭敬的躬身俯首。

    王籍不僅暗嘆,只聽秦奉國與方介這二人的名字,就可知他們與兩個左都察院御史關係匪淺了。這兩位年近六十,背叛武陽嬴氏的理由,除了要照拂子孫之外,就再無其他的可能。
x24685 發表於 2016-5-7 10:35
一二八章 大獲全勝

    王籍不僅暗嘆,只聽秦奉國與方介這二人的名字,就可知他們與兩位左都察院御史關係匪淺了。這兩位年近六十,背叛武陽嬴氏的理由,除了要照拂子孫之外,就再無其他的可能。

    大秦當朝國公,按律可有幕僚八人——長史、錄事參軍,主簿,親事府總管,以及諸曹參軍(功曹、倉曹、戶曹、兵曹),為國公管理封地一應大小政務。

    其中長史從五品官銜、錄事參軍,主簿都為從六品,其餘功曹、倉曹、戶曹、兵曹參軍則是從七品。

    而諸曹參軍品階雖低,卻可由國公直接舉薦任命,暫免去了九品官人,鄉評論品這一關。且身在朝廷體制之中,依舊可以升任他職。

    可讓王籍奇怪的是,嬴長安與方玨這兩人,難道就不憂退路?

    這件事後,不但襄陽王家會傾力報復,嬴元度等人,想必也不會將這兩位放過。

    安國府的長史與錄事參軍,倒是個退路,可以保住二人官位無憂。然而左都察院的科道御史,極其清貴,若是升任或者調任他職,必定要提一品官銜。前朝甚至還有著以七品御史身份,直接出任地方四品郡守的前例。調職成為安國府的幕府官,並不合算。

    且嬴冲武脈被廢,今次雖是繼承了摘星神甲,卻壽元無多。若不能修復武脈,那麼短則三五年,長則七八載,就有身亡之憂。

    那時的摘星神甲,依然要落入武陽嬴氏的手中。彼時這二人,又該如何自處?

    想想就可知,只是這些條件。應該還遠不夠使兩位御史動心。這嬴冲一定還有著其他的底牌,讓這二人不能不為之效力。

    無數的疑問,在王籍的腦海之內掠過,然後他就見那方玨。竟然又再躬身一禮:「臣還另有本奏!」

    「嗯?」

    天聖帝也略覺意外,看了方玨一眼後。視線九又瞄向了嬴冲,顯然也是猜知道了這二者間的聯繫。天聖帝目中微含笑意,也在想著這個小傢伙。到底是何時將這二人籠到了袖裡。

    「汝有何事,可說來聽聽?」

    嬴冲大袖飄飄。一派從容自若。而那方玨則是神色肅穆的把一封奏章高舉過頭:「臣彈劾武陽嬴氏家族,私蓄隱戶四萬三千口,隱藏田籍五千二百頃。事實俱在。請陛下徹查!」

    這短短數句,在這太政殿內的效果。卻仿似炸雷。幾位政事堂執宰的目光,都如刀子般的往方玨刮了過去。

    私藏隱戶田籍,在這大秦國內。乃是再平常不過。上至三大郡王府,下至微末小吏,那大大小小的世家門閥,甚至商家寒族,哪家沒有一點隱戶私田?

    這是絕不能放到檯面上議論的事情,也是所有人的禁忌。而方玨所為,無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然而這些人才轉過頭,嬴冲就驀然踏前一步,將幾位政事堂參政的目光截住。

    幾人瞳孔微凝,這才想起,這是安國公府嬴冲與武陽嬴氏之間的私鬥。

    武陽嬴燒燬了安國府數百萬石糧草,數十萬的金銀,以嬴冲這小霸王的性情,豈能不做反擊?

    京兆府尹不過是把這嬴冲晾了兩三個時辰,此子就敢攪亂京城,隱然似欲將王煥章徹底扳倒!

    思及至此,幾人都或是暗嘆,或是搖頭

    這就是個梟獍之子!傳說之中,梟為惡鳥,生而食母;獍為惡獸,生而食父。

    武陽嬴氏生出這樣的孽障子孫,也真是家門不幸。反噬起來,居然如此的兇狠。

    不過嘆息之餘,幾位倒也息了插手之意,既然是嬴氏族中的內鬥,外人自無干涉的理由。

    王籍則是冷笑,好一場交易!竟然就這麼赤裸裸的,在這太政殿內完成,嬴冲舉薦之後,方玨則隨後上本,這樁交換,就在諸人的眼皮底下完成。

    只是嬴冲的目的,應該絕不止此。他昔年在嵩陽書院與嬴冲弈棋,知道這傢伙聰穎絕倫,在下子之前,往往能看到三步之後!

    試演兵法之時,此子每一個步驟都有深意,能夠推算到後續的局勢變化。

    「竟有此事?」

    天聖帝揮了揮手,示意令米朝天將那方玨的奏摺,送到他手中。只看了一兩頁,天聖帝的面色就更顯陰沉:「好一個武陽嬴氏!看來今日朕是聽不到一件好消息了。隱戶四萬三千口,田籍五千二百頃,嘿嘿!這幾乎就是一縣之地。若真如你所言,那麼說他們是國之蛀蟲都不為過。」

    不過他依然未肯信這一面之辭,而後又轉問嬴長安:「記得你也是武陽嬴氏的族人,這方玨之言,你可有什麼好說的?」

    「回稟陛下,臣與故安國宮嬴神通共一天祖,彼此乃近支族人。故而早在一日之前,就已將戶籍遷於咸陽,如今已是安國嬴氏一員。」

    那嬴長安先是解釋了幾句,接著又慚愧道:「然而武陽嬴氏畢竟是臣之親族!臣修的是儒家法度,親親相隱,此事臣當避嫌才是!」

    「親親相隱?」

    天聖帝嘿然冷笑,接著再不猶豫:「傳旨!令繡衣衛,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一同派員,徹查此案!」

    天聖帝話音方落,方玨就又朗聲提醒:「臣有奏!臣聞大理寺少卿王佑,與嬴氏族人嬴世繼有親,此案該當避嫌才是!又有定武軍右路鎮守使嬴宣娘一案,據臣所知,嬴宣娘亦與武陽嬴氏有舊,臣擔憂王佑少卿,不能秉公斷案!」

    這句話道出,這殿內的眾人對嬴冲,都有了刮目相看之感。便是寶座上的天聖帝,也同樣是目現驚豔之色,定定的看著嬴冲。

    王籍雙拳緊握,心中同樣有了恍悟之感。心道這才是嬴冲的真正目的?這一番連消帶打,旁敲側擊,就只是為了將弘農王家的王佑。從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移開——

    定武軍右路鎮守使嬴宣娘殺良冒功之案。繞不開大理寺少卿王佑。只要王佑還在大理寺少卿位置一天,那麼哪怕嬴宣娘無罪,王佑也能給嬴宣娘羅織出罪名出來。

    也只有將王佑這尊神搬開之後,嬴冲才可能下手撈人。不經意間。嬴冲就已從他們的手裡掰回一城。

    而此時此刻,誰敢再說這位新任安國公。是不學無術,是荒唐紈絝?

    ※※※※

    當週衍趕至才修復不久的輕雲樓時,發現對面附樓裡竟是鶯鶯燕燕。一大群的貴族仕女在那邊聚會飲宴。

    可惜看守極嚴,有著一大票的護院武師守衛在輕雲樓外。周衍甚至還在其中看到了幾位京城裡略有名氣的小天位。

    若非如此,他是定要進去一窺芳澤的。

    「這隔壁是怎麼了?今日這輕雲樓群芳匯聚,美女雲集。是因何故?」

    到了四樓,周衍就好奇的問著這裡早就等候已久的莊季與薛平貴二人。

    不過當望見這二人之後。周衍就微覺奇怪,發現他這兩個損友的眉心處,都有一大片的青紫痕跡。

    不過他也沒多想。直接就走到窗欄旁,把隨身的千里鏡架起,往對面眺望了過去。

    「嘖嘖,上官小青,林芷,林雨,誒?這不是嬴冲的未婚妻葉四小姐麼?居然也在——」

    「是上官小青與林芷的私宴,這次宮裡有確切消息,二人已經內定為皇子妃,所以這對表姐妹聯名往各府廣撒英雄帖,宴請群芳。奇怪!你周衍乃中色惡鬼,怎麼連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

    薛平貴哼哼卿卿的答著,見周衍根本就沒聽,已經用那千里鏡看得入神,不由又一笑,好心提醒:「周衍兄台,我看你還是收斂些的好,那邊樓裡面可不是什麼善茬——」

    話音未盡,對面附樓裡就有一顆石子打過來。周衍手裡的千里鏡立時崩解,炸裂開來。可那石頭依然餘勢未消,直接打在了周衍額頭上,發出『咚』的一聲響,清脆無比。

    周衍頓時一聲慘嚎,整個人仰頭就倒,可能是太過疼痛,整個人居然在地上打起了滾。這刻他總算明白,薛平貴與莊季二人頭頂的青紫印記,到底是怎麼來的了。

    要不是實在疼的沒法說話,周衍是恨不得不得立時對那兩個傢伙破口大罵,明明有了前車之鑑還不肯提醒,這算是什麼兄弟?

    一刻鐘之後,三人各自頂著一團青紫顏色,圍著一張方桌團團坐著。

    周衍目光噴火,不斷的在薛平貴與莊季兩人之間來回瞪視。

    薛平貴悠然自得:「我提醒了,只是晚了一步。」

    莊季則是理直氣壯:「既然是兄弟,那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你們都是混蛋!」

    周衍無可奈何,狠狠的罵了一句之後,就抓起了桌上的雞腿用力啃著:「說吧,到底是什麼事?一定要把老子請來這裡?」

    「不是我們,是嬴冲!」

    薛平貴淡然解釋道:「今日是嬴冲做東,邀請我們兄弟聚一聚,擔心你周衍使小性子,所以讓我把你請來。」

    「嬴冲?」

    周衍的面色微黯,怔怔出神:「他已經是安國公了。」

    薛平貴聞言冷哂:「他當了安國公,就不能是兄弟了?」

    「你怎就這麼小心眼?」莊季也同樣不爽:「他要是當了國公後,就不把我們當朋友,你看我不拿錘子去砸他!」

    周衍無言以對,只好側過頭問:「他在哪?怎麼不見人影?」

    「入宮了!要過些時間才到。」

    薛平貴說完,就又神情迷惑的往那宮廷方向看了過去:「這個時節,想必嬴冲已經面聖完了吧?他之前走的時候還跟我說,這是他第一次參與朝爭,意義重大,準備回來請我們在這裡喝慶功酒來著。」

    周衍不由再一楞神,心想嬴冲那傢伙,到底是弄什麼玄虛?

    喝慶功酒麼?據他所知,這幾天咸陽城裡雖是亂象頻起,使京兆府焦頭爛額。可相較而言,嬴冲的處境,還要更顯不堪。

    嬴冲勢孤力寡,想要使三大世家低頭服輸,談何容易?
x24685 發表於 2016-5-7 12:11
一二九章 輕雲樓中

    無獨有偶,就在周衍等人議論著嬴冲的時候,隔壁的輕雲附樓內,上官小青的身旁,正圍繞著數十少女,似如眾星拱月。而這些女孩的話題,也開始轉移到了嬴冲身上。

    「你們聽說三天前的那件事了麼?」

    「三天前?哦,你是說三日前,京兆府門前的那件事?嬴冲那個小霸王,居然被晾在了府門外,整整三個時辰呢!」

    「我也聽說過此事,也不知是為何時,那嬴冲要求到京兆府,結果等了三個時辰之後,還是吃了閉門羹。」

    「據說是事涉城東的幾個江湖幫派,嬴冲有事要求到京兆府。可京兆府尹出身咸陽王氏,又哪裡會在乎他?」

    「應該是為葉四?那襄國公王籍愛慕夜四小姐,這是眾所周知之事,至今都未迎娶正室,就是為虛位待賢。王煥章乃王籍族叔,這次多半是為王籍出手。」

    「葉四小姐,可真是好福氣。反正一個國公夫人,是必定跑不了的。」

    「嘖!我要是葉四小姐,能得一人如此傾心,這一生也值了。」

    葉凌雪孤身一人端坐在外圍一張席案之後。柳眉微凝。金丹給了嬴冲的一個後果。就是她再法控制住自己的聽力。想聽不想聽的,都一股腦的鑽入到她的耳裡。

    讓葉凌雪頭一次後悔,修行練氣之術,使她耳聰目明。遠過常人。

    她也不知上官小青身邊這些人,到底是有意無意。可這話說得真難聽。

    好似她葉凌雪嫁人,就是為一個『國公夫人』似的。還有襄國公王籍的愛慕,又與她何干?那傢伙不到二十五歲。就有了九房妾室,可真是個情種——

    「可不是?我就只為林雨可惜。本來快要到手的國公夫人,好端端的就沒了。」

    「林雨是真的可憐,當日嬴非公子。已經是神甲玄光了。可誰能想到,那個嬴冲反而更勝一籌。」

    「可我聽說。嬴冲哪怕得了摘星神甲,也會是個短命鬼呢。仙元級的神甲,若是甲主修為不夠。就會抽取氣血精元。」

    「他居然還蠢到要放棄宗族,自力什麼安國堂嬴氏,嘻嘻——」

    「那嬴冲也真是的,他既然守不住,有何必佔著位置?」

    「大約是見不得人好吧?是有這樣的人,寧願東西爛在自己的手裡,也不肯讓給別人的。」

    葉凌雪嘆了口氣,瞄了瞄對面那臉色忽青忽白變幻著的葉雨,頓時更覺憂愁,心想她們之間本就尷尬,哪裡還經得起這幾位煽風點火?

    不過葉雨她武道的修為不高,應該沒聽見吧?

    葉凌雪此時也只能假裝聽不到這些閒言碎語,偏開螓首心不在焉往的窗戶外看著,心想自己今天就不該來。

    她倒不怎麼生氣,對於嬴冲與襄陽王氏之間的爭鬥,葉凌雪比普通人瞭解得更多,遠勝過這些消息滯後的官家小姐。她知曉這三日裡的京城亂象,是因何而起,也知道王家現在,其實境況堪憂。真正坐蠟的,可不是嬴冲。

    甚至這次出門之前,祖父葉元朗就已斷言,王煥章丟官已成定局。

    看來這次襄陽王氏非但不能奈何得了嬴冲,反而要成為滿京城的笑話。

    王煥章史官之後,也就等於是斷了登頂政事堂的可能,這會使襄陽王氏痛徹心肺。

    聽說此時嬴冲已經入宮近兩個時辰,想必她那未來相公的第一次朝爭,已經有了結果。

    這般想著,葉凌雪不由又把目光,往對面輕雲樓的主樓看了過去。

    嬴冲的死黨薛平貴與莊季周衍三人居然也在,難道說,嬴冲他今日已會來這輕雲樓?

    紅霞悄然從雙頰飛起,葉凌雪正暗覺自己沒用的時候,就聽旁邊有人說道:「葉四小姐?」

    葉凌雪柳眉微揚,循著聲音的來處看了過去,只見一位紅衫少女,正悄然立在數步之外,眼神有些殷切,也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小妹薛輕梅,想與葉四小姐談談。」

    「你是?薛輕梅,薛員外的小姐?」

    葉凌雪在腦海裡回憶著這少女的身份,然後一瞬間就知道,此女正是嬴冲曾經的妻子人選。

    心裡浮起怪異的滋味,那是僥倖之餘,又夾雜著些許不舒服的味道,葉凌雪面上卻毫不顯異色,大大方方的笑著:「薛小姐可以坐下說話。」

    薛輕梅依言坐下之後,卻有些手足無措,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道:「那夜在武威王府,我真對不住你,我沒想到嬴冲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葉凌雪眨了眨眼,想了半天才憶起是怎麼回事。她似聽說過,在嬴冲闖入她的閨閣『偷窺』之前,曾被這薛輕梅當面拒婚過。這件事情,薛輕梅倒未刻意宣揚,可不知為何,還是傳了出去,成為她與嬴冲的笑話之一。

    說她葉凌雪,是撿了人家薛員外家小姐都不要的殘羹剩菜。

    想到此處,葉凌雪不禁莞爾,感覺這位薛家的少女很有意思:「這事可怪不得嬴冲,也與你無關。不要多想了,那天夜裡,嬴冲他能入我閨閣,是另有緣故。」

    這女孩單純是單純了,可腦袋卻有些問題。稍有些見識之人都能知道,武威王府守衛深嚴,她葉凌雪的閨閣,哪裡是嬴冲能夠想進就進的?

    「我也覺那夜的事情,有些不對。可——」

    薛輕雲顯然並沒有葉凌雪想的那麼蠢,此事猶豫著道:「可嬴冲他若非是不懷好心,也不會被人利用了。」

    「說了此事,嬴冲他是無辜!也與你無關。」

    葉凌雪再強調了一句,又好奇的問:「薛小姐尋我,到底是想說什麼?只為致歉?」

    這次薛輕梅又遲疑了一陣:「我是想問,葉小姐為何一定要堅持不退婚?明明襄國公他在等你!」

    葉凌雪不由眯起了眼,目裡面已經隱含不悅,薛輕梅卻渾然不覺,想起那日國公府後發生的事情,她是憤憤不已:「這樁婚事,本就荒唐!安國公性情惡劣,鮮廉寡恥,承爵之後,更做出破宗忘族之舉,離經叛道,不孝不悌。似那樣不堪之人,絕非是葉四小姐良配。雖說如今聖旨已定,可——」

    「住口!」

    葉凌雪不知這薛輕梅與自己說這些,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可她卻耐心已盡。一隻手悄然握住了酒尊,目光則如劍般的直視薛輕梅,銳意逼人。

    「薛小姐,你這是在詆毀我的未婚夫!凌雪雖還未嫁,卻也容不得人在我面前,非議我的未來夫君。再若可出妄言,那就休怪凌雪不客氣了!」

    薛輕雲似有些不敢置信,愣愣的看著葉凌雪,然後似被嚇到了,匆匆的離席而去。

    也就在這時,葉凌雪的身後,又想起了上官小青的聲音:「其實他說的也不算錯,此時你退婚雖使人笑話,可總好過嫁給嬴冲那個混賬。」

    葉凌雪只覺頭疼:「怎麼你也來湊熱鬧?」

    這個女人,不是正被人奉承的開心?怎麼就肯拋下那群跟班,跑過來與她閒敘?

    「只是不願你真入了火坑,所以勸你一句而已。」

    上官小青聲音淡然,帶著幾分嘲笑:「不過葉四小姐你怎麼想的,其實無關緊要。嬴冲他擋不住的,最多再有一月,王籍就可迫他主動退婚。」

    葉凌雪啞然失笑,感覺上官小青雖還沒當上皇子妃,可一言一語,一舉一動,皆已有了幾分皇子妃的氣度了,

    又心想嬴冲那傢伙,可沒這麼容易對付。任何小瞧了他的人,只怕都要付出代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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