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紈絝邪皇 作者:開荒 (已完成)

 
x24685 2016-3-15 07:01: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4 1567593
x24685 發表於 2016-5-1 12:46
一一零章 安國嬴氏

    這些說話之人,幾乎都出自嬴氏一族。不過也有附從於武陽嬴的朝官,都言辭懇切,語重心長,循循善誘。

    嬴冲仰首望天,聽著這些人或威脅或勸誡的言語,最後一聲哂笑,長身立起。他先是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望了嬴定一眼,接著才又嘲諷道:「我若不讓,那就是不孝不悌是麼?違了你們的意思,那就是違了族規?你們要以族規罰我?不對,你們罰不到當朝安國公,難道還能讓我跪去祠堂?是了,你們可以讓我嬴冲難受,可以將我母親牌位移出祖祠,不得與父親並列;也可宣揚我嬴冲惡名,讓族人憎我恨我,讓我嬴冲死後不得安寧,甚至將我與我父開革除族。還有,我安國府的封地還捏在你們的手裡是吧?你們可以抽空這府裡的錢財,也可隨時讓這安國府人去樓空。」

    聽著嬴冲這略有癲狂的語音,贏元度有些不安,不過當他略做思忖之後,依舊面色冷清道:「安國府與摘星甲,都是你父親心血,還請世子三思!向氏入我武陽族譜之事,族中還在商議。」

    這次不能逼到嬴冲讓步,那就再沒可能了。

    安西伯贏定更熟悉嬴冲的性情,此時已隱隱預料到什麼,心生悔意,面色更顯難過悲苦,還有不安:「沖兒,你這又是何苦?」

    嬴冲卻哈哈大笑。右手一翻。拿出了一把把明晃晃的長劍,直接揮下,將自己的一片衣袂斬落。

    「聽說古人有割袍斷義之舉,我嬴冲今日也東施效顰。效仿一回,來個割袍斷親!」

    他聲音不大。可這刻卻似如炸雷,使得在場所有人,幾乎都為之色變。

    嬴世繼與嬴元度二人的臉上。瞬時是血色褪盡。

    而在割斷長袍之後,嬴冲的神色。是益發的從容自若:「今日這裡剛好有這麼多人在,可以為我等見證!而今往後,我嬴冲與父嬴神通二人。都再非武陽嬴氏族人!本人嬴冲在此自立一族,堂號安國!是為安國堂嬴氏。」

    說完之後。嬴冲還特意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如此一來,你們武陽嬴氏的死活。想必就與我嬴冲無關了。」

    從今往後,這武陽嬴氏的興衰存亡,都關他鳥事——

    他父親嬴神通不計較族人毀譽,誠誠懇懇的為武陽嬴氏做牛做馬,傾盡所能的帶挈族人。可他嬴冲,卻沒有這樣的好脾氣!

    還有娘親,既然是自立一族,那就沒必要去求這群鳥人,豈不痛快?

    那嬴世繼與嬴元度兩人,都啞然無言,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遠處那些族人,則都是一陣失神,神情難以置信。

    旁邊坐著的嬴非,原本還在竊喜,可這時卻是雙眼茫然。

    贏宮則是神情懵懂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想那摘星神甲,不該是兄長的麼?母親說過,二哥承爵安國府,安西伯就是屬於他的,可怎麼會這樣?

    如林東來與嬴博之輩,甚至包括那幾位皇子嬴不尤,嬴天祐與嬴去病等人,都是既覺意外,又感心驚。

    王籍先有些鄙薄,這刻卻是面色凝重,眼神中滿含激賞。

    果然不愧是他的師弟,果毅利落非人能比!

    既然這宗族不能為己所用,反成威脅累贅,那就乾脆一拍兩散。

    當世門閥當道,世人都重視宗族,可以嬴冲的天賦本領,未必就不能闖出一條路出來。

    只是這後果,稍微沉重了些。

    不過這大堂中,還是眼含嘲諷的居多,上官小青本是面色難看,可這時卻是差點笑出了聲。

    自立一族?安國嬴氏,真是笑話!

    便是林芷,亦眼透嘲意。脫離武陽嬴氏?那位安國世子到底是否明白,自己在說什麼?

    而哪怕是莊季與薛平貴。神色也是意外之餘,又含擔憂,並不贊同。

    只有殿左一處無人注意角落之內,贏月兒唇角微挑,滿臉的興奮與自豪。

    ——這就是父親他,與武陽嬴氏決裂之刻?果然就如莊伯之言,帥氣到了極點呢!

    此間赴宴之人愚昧,恐怕誰都不會想到,三十年後七姓三十六家大半凋零。只有父親他創立的安國嬴氏仍舊傲凌當世,為世間第一武閥!吸取了武陽嬴氏的精華,而棄其糟粕,從此人才輩出,將星無數。僅僅中天位戰將,就有十五。哪怕元佑帝那次抄家滅族,也不能傷到安國嬴氏的根基。父王他更只憑殘餘的幾位得力族人,就能橫掃大秦,直到半壁天下!

    如今的安國嬴氏雖被人譏嘲,可在二十年後,卻不知又多少人在嘲笑當時武陽嬴氏的那些族老們識人不明,愚蠢昏聵。

    而那時的武陽嬴,已經只餘下一些廢物與老弱,在安王的淫威之下苟延殘喘。

    直到半晌之後,殿內才有人反應過來,頓時就有在場的嬴氏族人頓足捶胸,痛心疾首:「胡鬧!胡鬧!這就是胡鬧!」

    「你放肆!」

    「簡直荒唐,這到底是鬧得那一齣?」

    「有什麼話不可以好好說,非要鬧到要退族不可?」

    「我們武陽嬴氏,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不孝子?嬴神通到底是怎麼教他的?還有那向氏,商戶之女,果然是下賤——」

    「可笑,他一個黃口小兒,居然說什麼自立一族?」

    嬴定亦是眼前發黑,身軀蹣跚著後退,幾乎就要當場昏倒。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子,嬴定接連幾個深呼吸,才勉強壓住了胸中的徬徨與怒火:「你這小混賬!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

    嬴冲哈哈大笑,把手中之劍。直接拋到了嬴定的面前:「從今日起。我不再是你孫子啦!我嬴冲本就是惡名昭彰,哪怕被人議論是不孝不悌,那也無所謂的。多謝祖父你這多年照顧,嬴冲感激不盡。不過以後。可別再想著打我罰我,祖父你要不滿。那就一劍斬來便是!從此與我贏沖,生死相見。」

    嬴定的嘴裡一陣發澀,看出嬴冲神態雖是輕佻不羈。可那眼中的神色,卻分明是堅定之至。毫無玩笑之意。

    渾身冰冷,嬴定連續幾個深呼吸,才沒使自己倒下:「那麼沖兒你又可曾想過。你這麼做,將你父你母置於何地?他們可願見你這麼任性妄為?」

    「想來多半是不情願的?記得母親她生前。就一直為自己未能入武陽嬴氏族譜而耿耿於懷。」

    嬴冲先搖著著頭,接著卻又語氣一轉,依然淡定如常:「然而父母憐我愛我。哪怕我做錯了什麼,他們也只會自責是他們教得不對。哪怕我嬴冲闖出滔天禍事,他們也會盡力幫我助我。想必這次也不例外,他們在九泉之下,定能包容諒解。所以祖父你也無需再勸,此事我深思熟慮,哪怕沒有今日之事,我嬴冲也已有意脫離宗族。」

    武陽嬴氏一族若能為他所用,嬴冲自不會想著自立。可如今這族人既已成了自己的絆腳石,那麼與其在日後再與之磕磕絆絆,糾纏不清,倒不如一開始就斬斷雙方糾葛,免去掣肘。即便要承受沉重代價,他也認了。

    嬴定啞然,再無話可說。既然嬴冲打心底不將宗族放在心上,不在乎那武陽嬴氏的興衰存亡,甚至是憎恨,那麼他還能有什麼好勸說的?

    對於嬴冲而言,這所謂的宗族,當真是沒半點好處,只有磕絆掣肘,只有壓力逼迫,甩開之後才能海闊天空。甚至不惜為此,與宗族兩敗俱傷!

    ——他的孫兒,不會不清楚,背棄宗族會有什麼樣的惡果,可他依然是這麼做了。毫不猶豫,果決非常!

    「如此說來,你是決心已定?」

    嬴元度強忍怒意,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轉向米朝天:「這些話,米公公你也聽到。此子是寧願摘星甲爛在手中,也不願讓與他人。讓此人承甲,只怕於國無益!」

    「神甲有靈,自擇其主。咱家奉旨來此只是為觀禮監察,使奸人宵小不能干涉這辨血大典,並無資格決斷神甲之主的人選為何。」

    米朝天語氣冷淡疏遠,毫無語氣波動:「至於世子他否對國家有益,嬴領軍你說了不算。」

    聞得此言,贏世繼就心知已再無法挽回,乾脆是目如刀鋒,盯著嬴冲的背影,眼裡的冷意,如亙古不化的玄冰:「只望日後,侄兒你莫要後悔。」

    「叔父不再與我溫情脈脈了?」

    嬴冲嘲諷一笑:「日後到底是我嬴冲後悔,還是你們武陽嬴氏悔不當初,幾年之後,自然能知結果,叔父你何必心急?且木已成舟,多言何益?」

    就在他話落的剎那,那『摘星』神甲忽然周身燃氣了白焰,將外面裹著的紅布絲綢都瞬間燒化,顯露那銀白甲身。一身銀火氣息,都隱隱與嬴冲相應,正是這墨甲,已被嬴冲徹底煉化的徵兆。

    更有一股無形的勢壓沖凌四方,氣勢浩瀚磅礴,壯闊威嚴,蔓延十里。而這大堂之內,凡修為天位以下,竟都被壓得俯首低頭,無法言聲!

    嬴元度本還想再說什麼,可見此景之後,終是停住了口。他已明白了嬴冲之意,木已成舟,摘星甲已擇嬴冲為主,今日此事,他已再無轉圜餘地!
x24685 發表於 2016-5-2 00:39
一一一章 曲終人散
       
    一刻鐘之後,安國公府正殿內的客人就已紛紛離去,陸續星散。

    原本安國府在摘星擇主之後,還準備了一場大宴,還有歌舞。可以現今的情形,自然再沒可能繼續下去。

    嬴元度與嬴世繼一家,早早就已離開,以示與嬴冲恩斷義絕。王氏一族與嬴世繼為親,自然不可還留在此間。至於嬴氏的族人,也沒誰願與嬴冲站在一起,紛紛追隨那前面的幾位負氣而走。再緊接著,就輪到了這些客人了。

    有些與嬴冲相熟之人還顧著禮儀,會當面向他告辭,可絕大多數都是乾脆懶得理會,直接走人。且大多都是神情不屑,議論紛紛,毫不掩飾,有些還故意大聲說話,讓人聽見。

    「嬴冲那個傢伙,這是真瘋假瘋?他腦袋裡進水了吧?」

    「自立宗族?真不知他究竟吃錯了什麼藥——」

    「人蠢到這地步,還真是罕見。我聽說這安國世子雖紈絝了些,可人據說還是很聰明?」

    「背後沒有武陽嬴氏,只一個孤零零的安國公府有什麼用?他以為自己承爵之後,就可以從此橫著走了?」

    「安國堂嬴氏?有趣——」

    「這其實也是武陽嬴氏太過份,事前沒將這為世子給安撫好了,否則何至於此?這安國爵位與摘星甲,畢竟是他父親留下,心有怨氣不奇怪。只是他這麼做,太過了!」

    「我看不出一個月,他就能知厲害!遲早會後悔的。」

    「估計是兩敗俱傷,沒有安國公府撐著,武陽嬴氏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嬴冲對這些雜音,一概都不理會,只神色恭謹的送著米朝天。後者在宮中日理萬機,故而也並無逗留之意。

    「何需謝咱家?我與你父是屍山血骨裡面殺出來的交情,今日豈能看著你被人欺侮?這幾天你也無需去理會其他,只需把這國公府清理好。下人該留的留。該退的退,儘量不留禍患。之後安心等待就成,承爵之事,自有咱家為你料理。估計只需三日。過了大朝會之後,冊封你為安國公的旨意就會下來。」

    言語惇惇的交待完這些。米朝天又語意深長的問:「你可真想好了?自立一族,這可真不容易。」

    「都說了木已成舟。」

    嬴冲失笑反問:「難道米公公願見我向武陽嬴氏低頭不成?」

    「說得也是!」

    米朝天大笑了幾聲,語氣就轉為凝重:「你既決意已定。那就儘量堅持走下去,不要回頭。否則你父。必難安寧。」

    嬴冲心知其意,笑而不答。父親若還在世,那麼今日無論他做什麼樣的選擇。嬴神通都不會怪罪。可他日後要是後悔,走不下去。父親卻必定會覺失望。

    米朝天見他領會了,當下又是一笑,而後隨手就將一本書冊。交到嬴冲手中。

    「你今日承爵,乃是大喜之事。本公公伶仃之人,身無長物,就只能把這東西當賀禮了,望你能喜歡。」

    嬴冲粗略掃了下書冊的封皮,就頓時眼神微亮,這是一本《太息術》的抄本。

    也是張承業修習的斂息之法,用來瞞過宮中數位權天位強者的那門上古武學。

    據其所言,這門《太息術》的作用,可不僅僅只是用來斂息而已,還可輔助人吞吐天地元靈,不但能改善肉身體質,吸取元靈的速度,會超出尋常人二倍之多,更可在體內開闢出九個竅穴,用於儲存內息元氣。

    只是張承業只對他透露過這門功法的名字,卻不能將這門功決傳授給他。

    今日米朝天把這抄本給他帶過來,真是讓他感激涕零。

    送走了米朝天,還有幾位皇子與武尉郡王,隆國公龍在田。襄國公王籍幾位,以及一眾三公九卿一流的人物。

    嬴冲心性桀驁不遜不假,可卻不蠢。哪怕他自立一族,這面上的規矩禮儀,都還是需要的。

    看來這其中幾位對他都極感興趣,想要與詳談一番,不過眼下的場合明顯不合,只能儘量言簡意賅的與他說上一兩句。有調侃的說『嬴冲你可膽大,還真敢自立宗族啦?安國嬴氏,在下佩服,佩服』;也有勉勵的說『嬴冲我看好你!說不定再過幾十年,我大秦國內又多一世家,至於是三等四等就不知道了』;又或者為嬴冲擔憂——『以後儘量悠著點,那摘星甲元力抽得太狠,估計你活不了幾年』;自然也有似王博這樣當面嘲諷的,說『三年之後,別說安國嬴氏,這安國府還存不存在,都是未知。你有神甲在手不錯,可未必就不會奪爵。』

    總之不一而足,以後者居多。不過嬴冲都不在乎,在他準備這麼做的時候,就已料到了自己,可能會遇到的風浪。

    而諸人之中,只有武威郡王葉元朗與他多說了兩句:「你與雪兒吉期已定,兩個月後就可成親!」

    嬴冲不由一陣呆住,他現在都要自立一族了,與武陽嬴氏再沒什麼關係,這位武威郡王,為何還要急吼吼的將孫女嫁給他?還如此的迫不及待?

    他還想著要如何以不損自家顏面的方式,跟武威王府退婚呢!現在似他這樣的處境,再有王籍這個備選可以接盤,武威郡王府應該會順水推舟才是。

    有心推拒,可這眾目睽睽之下,實在不是什麼合適的場合。

    「老夫今日赴宴之前,就已入宮請了聖旨,為你二人賜婚。」

    葉元朗估計是會錯了意,以為嬴冲是歡喜呆了,也頗為後悔:「可老夫若早知你會如此衝動行事,斷不會如此莽撞。可正如你之言,木已成舟,如之奈何?你這混賬,好自為之吧。」

    一邊說著,葉元朗一邊嘆息,意氣消沉的往門外走。後面的葉宏博,則是頗為不爽的看了嬴冲一眼。葉元朗疏忽沒注意,他卻察覺到了嬴冲臉上的那抹不情願。

    本就是個爛泥一樣人物,好不容易有爬上來的機會,卻又自己作死,主動把自己摔入泥坑。

    似這樣的蠢貨,他們武威郡王府都未嫌棄,這個小子,居然還敢看不上他家凌雪——

    心中大怒,葉元朗卻懶得跟嬴冲計較,一聲怒哼之後,拂袖而去。

    嬴冲眉頭大皺,扯上了『賜婚』二字,此事就不好辦了。且是葉元朗親自請旨,就更家麻煩。

    想要退婚,那就不但是與武威郡王府過不去,在葉元朗的臉上摔耳光,更是挑釁皇權。

    換在平時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想,可如今他脫離宗族自立,事後傾盡一切力氣,都未必能在大秦朝中站穩跟腳。哪裡還有餘力,去拒絕這樁婚事?

    一旦自己抗旨,那必是軒然大波,武陽嬴氏與弘農王家,必定會趁機發難!

    想著百骨水府裡那個少女,嬴冲緊抿著唇,心中只覺難受之至,又覺無比歉疚。

    可隨即他就又哂然一笑,為雪父母之仇,他可不顧一切,連宗族孝道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亦可不要,又為何就放不下對那女孩的些許情愫?

    那女子對他確實有恩不錯,可自己未必就要以這種方式償還。人家是長生道弟子,離去之前更未有隻言片語留下,想來也沒看上自己。

    再說這良心,能夠值幾個錢?自己也不真就是痴情種子,這兒女情長又哪裡能及得上眼前功業重要?只有在大秦朝中真正掌握住了滔天權勢,他才能查清楚神鹿原之敗的真相,才可隨心所欲的復仇。蒼天見憐,給了他邪櫻槍與煉神壺,讓他恢復武脈,又有了復仇的機會。自己如今正該珍惜才是,怎能為這兒女情長,而毀了自己的大計?

    這麼一想,嬴冲神情就漸漸恢復如常,不再將這婚事放在心上。武威郡王日後可能成為他的攔路石,可在眼下,卻還是一個不錯的助力與依仗。

    世家子弟的婚事,大多都是如此,自己也沒必要例外。

    面上再次恢復了笑意,嬴冲忽又覺背脊發涼,心生警惕。目光斜刺裡望去,只見那本要快走出安國府門的王籍,正冷冷的看著自己。

    嬴冲立知究竟,想必是武威郡王剛才說的話,已經被這位聽見了。也下意識的,就想起了之前王籍之言——武威葉四,是我王籍夢寐以求的妻子,哪怕付出一切,也必定要得手不可。你若攔我之路,既是仇敵!

    這一刻,嬴冲差點要扶額輕嘆,看來自己接下來要面臨的仇敵,還不止是嬴王兩家,除此之外還有這位襄國公,以及大名鼎鼎的二等世族『襄陽王』。

    這般想著,嬴冲心內卻毫無怯意,面色平靜如故。相較於得罪武威王府與聖上,他感覺還是這位襄國公,更容易應付些。

    之前想著要退婚,可不是怕了這傢伙,而是不願辜負了那女孩。可如今既已無法挽回,那麼無論這位師兄又什麼手段,他接著就是。

    畢竟只是私人恩怨,難道著王籍還真能動用整個宗族之力,來對付自己不成?且哪怕強如襄陽王氏,現在也不是沒有麻煩。這傢伙真要動手,他會讓他後悔的。
x24685 發表於 2016-5-2 10:15
一一二章 刀刃相見
       
    「雖說早有猜測,可今日我這眼珠子,還是差點掉出來,」

    當最後一位當朝權貴被嬴冲親自送了出門,薛平貴與莊季兩個,才悠哉游哉的走到他身後,言語中滿含調笑之意:「居然給我們來了一齣割袍斷親。我還以為你會割個手指手腕啥的,以示決心,結果只是一片衣角就了事?」

    「你看我蠢麼?為何要給自己找罪受?」

    嬴冲也回過頭,笑意盈盈:「在本公看來,他們也就只這一片衣角的份量。」

    「嘖嘖,你這就自稱本公了?冊封的旨意可還沒下來。」薛平忍不住由嘲諷,心想這個傢伙,還真是半點都不客氣,

    嬴冲自然是滿不在乎:「此事已成定論,有何不可?嗯?周衍了?他在哪裡?」

    他眼前只有薛平貴與莊季二人,並無周衍的身影。

    「周衍他回去了。」莊季啃著雞腿,滿嘴流油:「你被摘星甲選定的時候,他就一個走了。沒能看到後面,真可惜!哼哼,你們估計會說我不懂,可我真覺得他心太小,只有針尖那麼點大。」

    嬴冲眉頭微挑,而後面色肅然。周衍與他為友,是認為他們兩人是一類人。如今自己得甲承爵,在那傢伙想來,多半是不願再『高攀』自己,認為可與他嬴冲從此陌路了。

    莊季說的沒錯,這傢伙確實是心眼小,真夠彆扭的。看來這幾****還要找個時間,把那傢伙狠狠揍一頓不可。

    「你別理他!回頭你哄他一兩句,保準無事。」

    薛平貴撇了撇唇角,神情裡多了幾分認真之意:「倒是你嬴冲,叛出武陽贏氏的的後果,你之前說你明白。可我懷疑,你是否真的明白?」

    「平貴你是認真的?」

    嬴冲略覺詫異,先與薛平貴定定的對視了一陣,片刻之後才轉過身,目光悠然的看那安國府門外。

    「後果我怎可能不清楚?換我是嬴元度。首先就會斷我財源。安國府的封地與父親留下的那些田莊。名義是由祖父執掌,可其實一直都握在武陽嬴氏的手中。他們可以抽走我的佃戶傳播謠言,甚至掀起民亂,盡力讓我封地全無所得。就如四年前的那時候。武陽郡本就是他們地盤,要做到這些是再容易不過。然後是京城。我從各處收來的份子錢也會陸續斷掉,沒有了武陽嬴氏這座大山依靠,沒人會放心我的。甚至幾個母親留下的田莊。也會遇上麻煩。他們樹大根深,在地方官府中盤根錯節。有的是辦法拿捏我。而我嬴冲雖高據國公之位,可手底無人,鞭長莫及。對他們無可奈何。」

    薛平貴負手身後,一聲嘆息:「你居然還真知道?這可真難得。這只是一。還有呢?」

    「二則斷我前程,削我臂膀!他們會讓御史上書,斥我不孝。雖不能影響我承爵。卻可逼迫聖上,影響朝官,讓我難任實職。」

    嬴冲嘿然冷笑:「我那兩鎮部曲私軍,如今至少有一半的軍職,由武陽嬴氏的族人充任。只需將這些人都抽走,這兩鎮之軍,立時就垮了大半,再不足以震懾宛州。再然後,就是我義兄義姐了,必然會被他們全力打壓,最好是徹底扳倒,或者調任閒職。不過也就只是如此了,再嚴重些的,他們沒這氣魄。我這麼說,平貴你可覺滿意?」

    薛平貴聽了,倒是放心的笑了起來,拉著莊季就往門外走。莊季卻有些不情願,使勁掙扎:「幹嘛拉我?我還有話要跟嬴冲說呢!白天我看到那後廚房裡面,有御廚做了幾桌酒席都沒人吃,你憑啥?」

    薛平貴無奈,只好特意往府內指了指道:「看看那是誰?」

    莊季反應較慢,半晌之後,才發覺老安西伯贏定,此時正身影淒涼,孤身立在了不遠處的廊下。

    莊季雖笨,可卻不是完全不知人情世故。只得咂著嘴,萬分遺憾的隨著薛平貴離去。

    嬴冲一直默默無言,直到這兩位好友身影遠去,才又背過身來,與祖父贏定對視著。

    氣氛冷凝壓抑,似能將人凍結。遠處的張義與嬴福嬴德幾個,都是遠遠立著,不敢接近。

    嬴冲牙關緊咬,終究還是不願見嬴定那愈顯青紫的臉色,首先認輸開口:「你不走?現在這裡是安國府。」

    雖說是恩斷義絕,這安國公府從此都屬於他。可贏定在京城內並非沒有去處,祖父他是安西伯,在京城內有著自己的府邸。

    嬴定卻依然是定定的看著他,半晌之後終冷聲道:「你隨我來!」

    嬴冲略有不解,又隱有所悟,跟在了祖父嬴定之後。只是前者步伐越走越慢,每至一地都要停下腳步,四下掃望觀覽,眼神則或懷緬,或憤懣,或悲愴。

    嬴冲不太懂此時的贏定,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不過他卻極有耐心,跟隨在三步之外,哪怕前方慢如蝸牛也不去催。

    知道二人,走到了位於安國公府東面的『玄虎堂』前。

    嬴冲看了上方的牌匾一眼,才隨著嬴定走了進去。這座殿堂,長約六十丈,寬亦有五十丈,面積甚至超過了國公府的正堂,且通體金鐵。

    在嬴冲父親還在的時候,這裡曾經是他與嬴神通練武之地,名字也不叫這個,那時是掛著『謹身堂』的牌子。

    可在嬴冲被廢之後,他就再未曾踏入過這裡一步。使用這座『玄虎堂』之人,也換成了嬴世繼。

    今日再臨此間,嬴冲頗有種物是人非之感。想起以前,嬴神通與祖父贏定,在這座殿堂內修武習文時的情形,嬴冲不由悵然。

    「你把我帶到這裡,該不會是只為懷舊?」

    將胸中湧起的心緒盡數壓下,嬴冲略有些好奇的,看著贏定的背影。只是他話音未落,身後就傳出『轟』的一聲震響。

    嬴冲錯愕回頭,就只見後方的那兩扇鐵門,已經轟然閉鎖。這使得他劍眉微挑,神情裡面顯出了幾分凝重,心中則失望與苦澀交雜,不過更多的還是憤懣及暴怒!

    據他所知,這座『謹身堂』通體都是由精鐵鑄造,厚達十尺。防的就是他那身為權天位的父親在修行之時失控,波及其餘。

    而一旦這大門閉鎖,那麼這座『謹身堂』不但會處於內外隔絕的狀態,也無人能知曉這座殿堂內發生何事。內不能出,外不能入,除非是用內部的機關,又或者有玄天位的強者出手。

    而嬴定將他帶來的目的,嬴冲已經猜知大概:「這是意欲何為?想要你孫子的命?」

    贏定一言不發,步履沉重的走到左旁兵器架前站定:「我想要做什麼,沖兒你這麼聰明,怎可能猜不到?」

    「所以呢?真要與我刀刃相見?」

    嬴冲嘿然哂笑,一身氣息,已經漸轉陰寒:「四年前為保住武陽嬴氏,所以你坐視他們廢掉我嬴冲武脈。今日則要親自出手,取我嬴冲性命,就為保全武陽宗族,使那些人可以從此安心?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你怕到這個地步?」

    「你不知的,不知他們到底是何等的權尊勢重,何等的聲勢喧天。沖兒你自恃有陛下為依仗,所以有恃無恐。可沖兒你卻不知,他們若想對你動手,那麼哪怕是整個大秦,也護不住你的性命。」

    贏定並未多說,隨手從那兵器架中挑出了一把鐵槍,拋到了嬴冲面前。

    「我知你這幾年都一直沒放棄槍術。今日不妨與老夫試試手,看你的疾風驟雨與盤龍槍,究竟練的如何了?」
x24685 發表於 2016-5-2 10:26
一一三章 一槍砸飛

    「你不知的,不知他們到底是何等的權尊勢重,何等的聲勢喧天。沖兒你自恃有陛下為依仗,所以有恃無恐。可沖兒你卻不知,他們若想對你動手,那麼哪怕是整個大秦,也護不住你的性命。」

    贏定並未多說,隨手從那兵器架中挑出了一把鐵槍,拋到了嬴冲面前。

    「我知你這幾年都一直沒放棄槍術。今日不妨與老夫試試手,看你的疾風驟雨與盤龍槍,究竟練的如何了?」

    嬴冲並未拒絕,隨手拿起了身前插著的鐵槍掂了掂,感覺至少有七百斤重,對他而言有些重了。

    不過這是在只用本身實力的情形下,當他借用外力時,情形又是兩說。這分明是嬴定為他精心挑選,最適合他現在狀態的兵器。

    「試手麼?倒也無妨。恰好我也有許久沒向你討教過槍術。可老東西難道就不覺不公?你嬴定堂堂大天位,卻來欺負我這個武脈被廢的小小四階武師,未免過份?」

    「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的不公?那些人要取你的性命,又豈會在乎你嬴冲是什麼樣的修為境界,更不會與講這道理。」

    嬴定嘆了口氣,語氣漸轉冰冷。也從兵器架中挑了桿長槍,驀然回身以槍尖遙指嬴冲,乾涸無神的眼中蘊育化不開的悲愴:「再者你如今有摘星在手。怎麼也算不上是毫無抗手之力。」

    嬴冲搖了搖頭。已知嬴定心意已決。他胸中怒恨交加,悲憤無奈,積鬱著滿腔的戾氣怒火無處宣洩,只把自己的胸肺刺得生疼。恨不得眼前整個世界都崩散毀滅了才好,一切都已無所謂了。要逼他弒祖麼?那麼他嬴冲就弒給你們看看!

    當下也再懶得說話。嬴冲右手『摘星戒』靈光閃現,頓時就有一尊兩丈高的銀白墨甲,顯化於他的身後。浮空而立,銀火燃燒。那甲身之上。更似有一點點的星光閃現,就彷彿是一套完整的人體經絡圖,又好像一對龍鳳纏繞。與嬴冲體內的武脈隱隱呼應。

    神甲到了仙元階位世會再次發生質變,甲主在許多時候。甚至無需穿甲,就可借用到神甲之力。

    『摘星』也是如此,哪怕是在天空地下四方都被閉鎖。見不到半點星光的所在,也依然是最接近神元階位的神甲。

    這使嬴冲渾身上下,都包裹上了一層堅實罡氣,渾身更是氣力大漲。手裡那原本還有些沉重的七百斤長槍,此時已輕如鴻毛,駕馭自若。而隨著他一個槍架擺出,腳下不丁不八的站立,嬴冲整個人也氣質大變,勢如青山,不騫不崩!

    「有些意思。」

    嬴定看了一眼,就不由眼神微亮,現出幾分激賞之色。槍法之意、勢、韻,此時他只一眼就已瞧出嬴冲已掌握了槍法之韻,且摸到了『勢』的門檻。

    「沖兒你這些年的槍,果非白練。明明武脈已廢,無人指點,可槍法造詣,卻已遠超嬴非。論到悟性,他確是遠不如你,不過你不穿甲麼?沒有神甲護身,只怕你撐不過十合。」

    「老東西,你在對我說教指點?少用這樣的語氣,讓人噁心,也把你的孫子小瞧了。」

    嬴冲再次哂笑,語中含著難以言喻的自信桀驁。他沒有嬴定說的那麼悟性超絕,能有現在這樣的槍法造詣,邪櫻居功至偉。然而嬴定這個老傢伙,若以為他現在是待宰羔羊,只怕是打錯了算盤。

    「少說這些廢話,你要戰便戰,何必囉嗦?」

    贏定聞言,卻是莞爾:「人老了,都是這樣,話要比年輕人多些,總感覺說不夠似的。再說你嬴冲,也確實是我孫子,指教兩句不行?」

    嬴冲都懶得答言,此時他也說不出話來。當嬴定那『不行』二字道出時,眼前這位的氣勢就已變化。

    並無有任何動作,僅僅一個盤龍槍的槍架,那氣勢就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就彷彿是真的一條龍,盤繞在他的身前,張牙舞爪,怒聲咆哮。

    嬴冲眉頭大皺,感覺自己渾身上下處處都是破綻,處處都有致命威脅。若再無動作,遲早就將被這無影無形的槍勢,逼迫到失去出手的勇氣。

    這就是槍意麼?武道之意!

    換成別人,可能會神為之奪。嬴冲卻不是如此,反而目中戰意更熾,

    他見過真正的蛟龍,更將那蛟龍誅於槍下。而此時嬴定給他的壓力,並不比當日的黑水神君強上多少。當日的嬴冲,除了一尊九星墨甲之外就一無所有。而他現在,不但有外丹,更有摘星。任何存在,都不可能只以氣勢武意,將他壓制。

    你不來是麼?那我便過去!

    不假思索,嬴冲就已滑步而行,手中槍勢似如毒龍,搗擊向前。同樣使的是盤龍槍法,一式『龍行千里』,就彷彿一條蛟龍,在騰雲駕霧的遊走。

    嬴定的目中,再次閃過一絲訝異。想道沖兒雖是第一次駕馭摘星,可卻毫無生疏,動作似千錘百煉,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

    冷聲一笑,嬴定槍往前稍探,輕鬆自若的把嬴冲的槍勢撥開。好似那懶洋洋的巨龍,隨意揮了揮龍爪,看似漫不經心,可因那巨龍的浩瀚恢宏之力,亦是強橫霸絕。

    「雲龍探爪?原來是這一式是這麼用的,今日又需到了一招。」

    嬴冲不驚反笑,長槍才盪開些許,就又瞬勢如一條長鞭般的抽打過去。

    他修為雖只七階武宗境,可此時借摘星之力,無論是力量還是內息元氣,都已達至中天。每一擊都可勾引天地靈機,力比黑水神君,有萬牛之力!

    長槍掃出時,氣勁盤捲,隱約是有一條真的蛟龍,盤捲於槍身之上。

    當!

    當雙槍相撞,瞬時火花四濺。而這僅僅只是序幕而已。嬴冲的攻勢狂猛無儔,如一陣無止境的狂風暴雨,不斷的往嬴定刮卷而去。疾風驟雨,盤龍大槍,巨門槍法,幻雷十三槍,甚至還有他才剛初學不久的驚雷槍決。

    這些槍法,嬴冲都不拘泥,無論是生疏還是熟練,想到就用。只需應情應景,那麼哪怕是還沒練習熟悉的槍式,也一樣施展出來。

    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眼前這條『巨龍』徹底搗碎!哪怕辦不到,也不能使之再高高在上的居於雲巔,俯視自己。

    他修為本弱,借用摘星之力,才能與嬴定抗衡。久拖不利,遲早會力盡不支。再若不想自身神念意志,被嬴定的盤龍武意壓迫影響,未戰先敗,那也就只有如此急攻,才可消弭,才可化解。

    嬴定則一直好整以暇,腳下也始終站定不動,手中長槍也動作不大,只簡簡單單的撥,擋,格,架幾式,就能將嬴重的槍勢,封鎖在一丈之外。

    然而他眼神卻更為悲苦,此時每接一槍,都能清晰感覺到嬴冲槍勢內,那滿滿的戾氣與怨恨。

    「七階武候,看來沖兒你武脈已復。耽誤了四年,還能有如此修為,本該是我武陽嬴氏的千里駒。」

    又是一聲喟嘆,嬴定的語聲面色,漸顯冷漠。

    「我們武陽嬴氏的盤龍大槍,源自於大秦皇室收藏的太古龍典。先祖觀其殘章之後,創出了這套槍法,又經歷代數十代先輩補完改進,終於漸趨完善。歷代以來造詣最高之人,無疑是你父無疑。十年前他曾為得真龍之意,親往淮泗大澤去見赤龍神君。回歸之後,卻說日後我嬴氏一族最可能將盤龍大槍推升到極致之人,只可能是沖兒你。我一直不明其意,卻期待不已。可惜老夫這一生,怕是見不到了——」

    然而他還語聲還未盡,就覺嬴冲的氣勢驟然變化,那槍身處亦有一股沛然不可當的巨力傳遞過來。同時伴隨著的,還有嬴冲的怒笑,以及一雙似有赤焰般燃燒的金瞳赤目:「老東西!不是早就說過了,不要太小看了我嬴冲!」

    那力量似如山嶽,沛不可靠,嬴定手腕劇痛,握著的丈八長槍,竟也被一擊掃飛。而他整個人則更似破麻袋一般的往後拋飛著,臉上則滿含錯愕不可思議之色。
x24685 發表於 2016-5-2 12:15
一一四章 輸的是你

    在玄虎堂外,張義與嬴福嬴德等人都眉頭大皺。他們之前就看那祖孫二人的情形有些不對勁,所以尾隨過來想看看究竟。可此時這玄虎堂大門緊閉,也不知裡面到底了什麼事,只能隱隱條件有兵刃交擊之聲,從裡面傳出,讓外面的這些人,都憂心之至,

    張義猜測嬴冲與嬴定二人,應是在這玄虎堂裡切磋較藝,可又不能確定。之前他在府門前看這對祖孫的模樣,可不像是和睦融洽的氣氛,反而劍拔弩張,氣息森冷。

    不會出什麼事吧?

    張義隱隱有些擔憂,可這鐵門已被機關鎖死,玄虎堂又無其他的入口,甚至連窗戶都沒有一個。裡面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不能得知,只能耐心的等候結果。

    而此時就在這附近一處無人注意的角落,張承業眼望著那玄虎堂的精鐵大門若有所思。

    最後這位搖了搖頭,從陰影中踏出,欲往那玄虎堂門口行去。然而他才走出數步,就見有一個較小的身影,攔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

    張承業神情訝異,他認得這是嬴冲身邊那個小天位人偶。

    「為何攔我?我再不出手阻止,你主人會被安西伯打死的。」

    「才不會呢!」

    嬴月兒盈盈一笑,毫無半點擔憂之意:「那畢竟是他祖父,你等等看就知道了。」

    張承業挑了挑眉,感覺這人偶,靈動的有些過份。不過他旋即就想到了緣由:「原來如此,這是你主人讓你這麼說的?可他們怎麼會打起來?」

    嬴月兒不想撒謊,可也不願讓張承業出面多管閒事,只好沉默以對。

    這就使張承業會錯了意,只道是這人偶靈智有限,自己後面一句讓她不能應對所致。當下是再一搖頭。語氣怪異道:「這對祖孫也真古怪,怎麼就像是生死仇敵一樣?還有你家主人,我竟不知那摘星神甲,會有這麼強橫。觀這元氣震盪。他竟能與安西伯平分秋色。」

    嬴月兒不說話,只警惕的掃了四週一眼。張承業見了。不禁失笑拍了拍嬴月兒的頭:「放心好了,有我在這裡,沒人能靠近偷聽的。」

    嬴月兒頓時心中大惱。想要拍開張承業的手,卻又還記得自己身為機傀的身份。

    而此時張承業則忽又神色一陣發呆。再次看向了那精鐵大門,口中有些意外的喃喃道:「看來我先前說錯了,要被打死的。怕是安西伯。」

    ※※※※

    玄虎堂內,嬴定已經陷入到了險境。虎口震裂。長槍脫手,身軀被震飛到十丈開外,渾身筋骨都近乎開裂。可此時嬴定都不在乎。只目光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嬴冲,腦內似狂濤駭浪,充滿著茫然與難以置信。

    ——是天位!而且是中天境!他嬴定的孫兒,是年僅十五的中天強者,中天境的人仙天君!

    自己現在是出了幻覺?還是正在夢中?

    將嬴定一槍挑飛,嬴冲仍是得理不饒人,身影滑動,繼續往嬴定襲去。

    然而老安西伯卻不愧是身經百戰,雖是猝不及防,雖是心中震駭難以名狀,卻仍能及時反應。口中先一口鮮血吐出,然後身影以不可思的方式連續後閃,將二人間的距離,強行拉開了數丈。

    「著甲,地龍!」

    一層土黃色的甲冑零件,瞬時開始覆蓋嬴定周身。當嬴冲槍至之時,嬴定還未來得及穿上這套坤元階位的神甲,不過他已能將地龍甲配套的長槍『盤龍』,握在了手中。

    鏘!

    又是一聲刺耳的金屬爆鳴,嬴定依然無法敵住嬴冲的滔天巨力,身影再被強行砸飛,猛然激撞於後方精鐵牆上。

    而嬴冲緊隨其後,又是一槍穿襲而擊。一連數擊,都是勢大力沉,鋒銳無雙,似可穿透一切!

    然而此時,嬴定已將那地龍甲完全穿戴在身,除了最開始數擊抵擋起來稍顯艱難狼狽之外。後面卻是越來越顯從容,僅僅片刻時間,就已重新穩住了跟腳。

    「哼,就只會使用蠻力而已!空有天位之力,這槍法卻仍如尋常武者一般。我可不記得,神通他教過你這麼用槍——」

    輕易就從嬴冲的槍影中窺出了破綻,然後嬴定隨手一擊,就使嬴冲連綿不絕的狂攻之勢微窒。接著那盤龍槍,又帶起了一道道龍形氣勁,似如水銀瀉地般的撞入嬴冲的槍影之內。使二人之間,瞬時無數的火花閃耀,十息之內就是數百上千擊,鏗鏘交擊之聲震人耳膜,一波波罡勁澎拜如潮,似能毀滅一切的氣浪席捲四方。

    嬴冲只覺難受之至,他以中天位之身駕馭『摘星』,此時一身力量,數倍於只有大天位境的祖父嬴定。可此時卻感覺自己,完全無法抵禦住嬴定的盤龍大槍。

    不止是化力卸力方面的本領,遠遜於嬴定。在勾引天地靈機方面,也同樣遠不如後者。

    嬴定一槍使出,一身之力,可匯十倍的天地之威,聚於槍身。而他嬴冲,卻感覺陌生,徬徨,根本就無法操縱這天地間,那由他氣元聚引過來的浩瀚偉力。

    此時嬴定每一槍,都使他不得不狼狽而退,之前形勢,竟彷彿是倒反過來。

    「為何還不穿甲?難道你真狂妄到以為不用摘星甲,就可勝過老夫?」

    嬴定人在甲內,目光掃視著嬴冲上下,片刻之後,才終於所悟:「原來如此,這天位之力,非你自身所有,而是從他處借來。無論是這外力還是摘星,你都未能完全掌握,所以不能穿甲,我說的可對?」

    可哪怕已知嬴冲是借用外力,嬴定也依然心驚。他眼前的嬴冲,退而不潰,在他的逼迫之下,槍勢仍嚴整有方。且每一刻都有改進,似如海綿吸水,不斷的完善他槍法中的不足之處,適應著這天位之力。更似有著一種極特殊的呼吸法門,後勁綿長,回力快極!

    以這小子的年紀,能做到這程度,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還有那外力,嬴定看不出是緣於何方。可卻能清晰感覺到,這股力量正被嬴冲融合著,本身氣息與那摘星神甲的星火靈能,也越來越是親近契合。

    尤其是與摘星神甲的契合度,真不知道嬴冲是達到什麼地步,融合的快極。只怕遠不止是法相天生,而是第五像聯血同脈!這樣的速度,估計再過十數槍,他孫兒就可著甲在身。

    ——這些雖是外力,可若他能完全掌控,使用得當,那麼與其本身所有,又有何區別?

    此時的嬴冲,與真正的中天位,差的只是與人搏殺的經驗,只是武道修養。可嬴冲在這方面成長的速度,卻足可讓任何人膛目結舌!

    似他這樣成長下去,只需再有一年,就可與王籍不分伯仲!

    「你輸了!」

    長槍迴旋,嬴定一式見龍在田,十數朵槍花從中宮直進,輕而易舉就將嬴冲手裡的大槍絞飛脫手。

    而正當嬴定,欲再接再厲,將嬴冲擊暈之時,卻覺一股異常危險之感,從嬴冲那邊傳來。

    「輸的是你!著甲,摘星!」

    銀白色的鐵甲,驀然開始覆蓋住了嬴冲周身,而那摘星甲配套的三丈長槍『星焰』,也同時出現他的手中。

    狂風舞動,雷光炸閃,嬴冲的銀白槍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猛然穿刺向身前虛空。而嬴定雖是在感應危機之際就已心生防備,可這刻亦反應不及,只一個瞬息,那長槍星焰的槍尖,就已直抵他的胸前。

    這是什麼槍法?難道是上古武學?可究竟什麼樣的上古遺招,能有這樣的威勢?

    「鏗!」

    在最後關頭,嬴定總算將那星焰槍架開,只差毫釐從他的脖頸旁掠過,卻掀翻了他一大片的肩甲。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嬴定才剛驚魂未定。嬴冲的第二槍,就已經再次穿刺而出。

    奪魂絕命升仙槍之奪魂!

    嬴定只覺視野一幻,那凌厲到了極致的星焰,赫然帶起了無量的狂風,直指他的心臟所在,奪魂懾魄!

    這到底是什麼槍術!

    嬴定的眼中,滿含著驚絕駭然之色。身影連續幻動,帶起了一連串的殘影,速度遠遠超越於以往,須臾間向後滑動了整整二十餘丈。這是他年輕時習來的一式上古遺招,需要損耗大量的氣元,不過在挪移閃避方面卻有著奇能,每次對敵都屢試不爽,幾十年來使他數次死裡逃生。

    可這次嬴定卻沒能完全避開,嬴冲的摘星甲如影隨形,一直跟隨在後,而那銀焰槍也最終氣勢兇猛的從腰腹之旁擦掠而過,使無數金鐵碎片崩飛而起。
x24685 發表於 2016-5-3 00:23
一一五章 玄虎謹身

    胸甲被破,嬴定就已知不妙。嬴沖這一搶並未真正將他傷到,只是捅穿了他腰側的一大片墨甲而已。然而那地方也至關重要,使得『地龍』甲內的靈力循環幾被切斷。

    嬴定的身影,不得不為之一滯,再沒有了之前的流暢自若。

    墨甲調整還需時間,可此時嬴沖的,卻是勢如瘋虎。那『星焰』槍根本就沒有絲毫停滯,又一次帶著狂風,悍然直刺!

    ——奪魂絕命升仙槍之絕命!

    依舊是如之前那兩招槍式一般,超出了人反應的極限。而『地龍』甲內的嬴定,已經再無與力閃躲,也無法再格擋。只能眼看著那銀白長槍,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似乎下一刻,就可將自己的腦袋捅穿!

    身在墨甲內,嬴定無聲苦笑,在這一刻,他竟然感覺到了絕望。人固有一死,自年近花甲之後,他就已想過自己,會有死亡的那一次到來。嬴定早已看透生死,可以平靜接受。可卻絕未猜到,自己會有一天,死在自己孫兒的槍下。

    那槍影刺來,距離他前額,僅僅只有半寸之距。可就在這時,嬴沖卻又一聲野獸般的怒吼,那槍勢猛然偏轉,往上斜挑,幾乎是擦著他的肩甲滑過,帶起了大片的赤紅火花。

    僅僅須臾,後方處就傳出『咚』的一聲悶響,以及一連串的金屬磨擦聲。那應當是嬴沖的『星焰』長槍,已經深深刺入到了後方的精鐵牆內。

    半晌之後,嬴定才驚魂稍定,只見眼前的那尊『摘星』甲,已經許久都沒有了動作。再轉望一旁,發現那桿星焰槍,赫然已將這厚達十尺的精鐵牆強行捅穿!

    可見這一槍是何等的兇猛!若然正面擊中,他嬴定絕無幸理!要知這地龍胸甲的強度,也僅僅只相當於五尺厚的精鐵板而已。

    搖了搖頭,嬴定先將地龍甲收入星戒。又探出了手。在摘星甲腋下的某個部位且敲了敲。當這套銀白墨甲的零件,如潮水般從嬴沖的身上退去時,裡面的嬴沖也失去了支撐,身軀猛然往地面栽落。

    嬴定早有準備。先一步就將嬴沖抱住。就如他所料,此時的嬴沖已失去意識。口鼻胸腹都被大量的血沫染紅。

    之前二人間的爭鬥雖也激烈,可嬴沖除了肉身強度不足,受了些震傷之外。其實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傷勢。真正使嬴沖吐血暈迷,五臟震動的緣故。是因最後那兇猛絕倫的一槍。

    那本就是嬴沖駕馭不住的槍招,施展之時更是抽盡了他一身所有氣力。

    可想而知,當嬴沖拼盡一切使這槍勢偏開之後。他身體所需承受的代價又是何等沉重。

    「這又是何苦了?」

    嬴定在這一聲輕嘆之後,卻又轉而發笑。笑聲亦漸由低淺轉為高昂,含著無比的快意與期待。

    他確實是輸了,居然在一場毫無半點花巧的生死搏殺中。輸在了自己年僅十五的孫兒手裡——

    可嬴定卻輸得心甘情願,輸得愜意暢快!讓他心情愉悅,四年來無以復加!

    神通啊神通,有此佳兒,九泉之下你定可瞑目!

    片刻之後,嬴定就這麼抱著嬴沖的身軀,大步走出了這座玄虎堂。

    當那精鐵大門打開的時候,正在外焦灼等待的的張義幾人,都頓時微鬆了口氣。接著所有侍衛的目光,就都集中在暈迷的嬴沖身上。心中都是驚疑不定,猜測這嬴沖怎就重傷至此,也暗暗責怪嬴定下手太重太狠。唯一讓他們心定的是,此刻的嬴沖,似還有呼吸尚存。

    嬴定都沒理會,只神情平靜的抬頭,看了眼上方那面寫著『玄虎堂』三字的牌匾。

    「這面牌匾,明早就去找人換掉。還是換回原來的謹身堂,讓人看了舒服——」

    張義詫然不知其意,嬴福嬴德幾個卻都是面色潮紅,目中現出了喜色。

    而此時就在二百步外,那無人能見的的陰影處。張承業收手環胸,默然無語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果然是祖孫,嬴沖在最後一刻收手,而嬴定見嬴沖昏迷,也未有懷絲毫殺意。

    只是國公他,實力竟然強絕至此!

    中天位麼?又掌摘星神甲,這滿朝上下,能夠及得上他的人已經不多。

    可這些天據他打探來的傳聞,都說國公他武脈被廢之後就已墮落,囂張跋扈,是個無惡不作的混蛋。

    然而無論是之前在宮中,嬴沖將他帶出皇宮的心機,還是今日幾乎斬殺嬴定的武道,都無不使人心折。

    ※※※※

    嬴沖醒來的時候,就在想這到底是第幾次了?今年到底自己究竟要暈上幾次才算了結?

    雖說這一年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可嬴沖卻總覺冥冥之中,正有一股森冷的惡意在緊盯自己。

    而當嬴沖再睜開眼時,就發覺嬴月兒正一隻手托著小腦袋,一隻手朝他比了個『四』字,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

    這已經是這幾個月以來嬴沖第四次暈倒了——

    嬴沖一聲輕哼,想到這小丫頭在他面前,是越來越放肆了,居然還敢調侃他。算了!這也是好事,他之前種種作為,不就正想讓嬴月兒能夠與他更親近些?讓她不再像最初時的那麼孤單,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心疼。

    不知為何,他總覺對這小丫頭,自己需得好好憐惜才對。

    「那個老東西呢?他現在在哪裡?」

    嬴沖這時才想起了被自己殺掉的祖父嬴定,奪魂絕命升仙槍的最後一槍絕命,他當時在拚命偏開槍勢的時候,就已失去了意識。所以自己到底有沒有把祖父嬴定給『戳』死,嬴沖也不甚清楚。

    「就在外面啊,說要幫你清理下家裡的侍衛還有下人什麼的。」

    嬴月兒嘻嘻笑著:「說是府裡面的人魚龍混雜,有很多是內奸探子啥的,還有些人則不太可靠。說沖兒你要謀大事,就不能不梳理一番府內。說什麼一屋不掃何以平天下,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我不太懂呢。」

    嬴沖不由眉頭一挑:「也就是說,他沒搬出安國府?」

    「沒有哦。還住在西院裡。可能以後會搬吧?」

    嬴月兒說完,又好奇的問道:「你最後怎麼就暈倒了?有摘星神甲,又有外丹在身,用出奪命三連還之後。就沒可能會輸的。還有你的傷,應該是反噬吧?最後一槍怎麼就收手了?這是為什麼?」

    「多管閒事!那是我祖父。難道還真能殺了他?」

    嬴沖一聲輕哼,站起身來,發現自己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能是使用了什麼靈丹之故。加上體內那顆龍丹,還有什麼勞什子真龍血脈。所以當時傷勢雖重。可恢復起來卻也快極。

    而嬴沖不願答,嬴月兒也不再問。只笑咪咪的跟在嬴沖身後。一起走出了房門。

    當嬴沖走出自己臥室的時候,就發現周圍的那些下人。對他態度已經不同。不但神情恭謹得多,更有幾分敬畏之意。嬴沖還發現這些中少了幾位他常見的,又多出了好幾個生面孔。

    ——這應當就是嬴定為他『清理』的結果了,嬴沖掃了一眼。就抬步直趨正院。

    說實話嬴沖更願親自處置自己院內的這些下人,不喜嬴定的越俎代庖。只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放心。

    所以當嬴沖走到正院,再見那大堂上坐著的嬴定時,臉色頗是難看:「我還以為你輸了之後,就會老老實實的搬出去。」

    「老夫為何要搬?」

    嬴定淡淡的笑,神態威嚴:「那西院可是神通與葵兒孝敬給我住的,難道你要違逆父母之命不成?」

    嬴沖面色臭極,正欲說話,就見嬴定抬手一翻,將一本書冊拋了過來。當他接過仔細看時,才發現那封面上,竟赫然是『安國嬴氏族譜』的字樣。再翻開第一頁,卻見那序文後面寫著的第一行字,並非是嬴神通,而是『嬴鐘』二字。

    嬴沖眼神詫異,他知道嬴鐘是誰,那是他的『天祖父』,也就是祖父嬴定的曾祖父。

    再仔細看序文,大意是嬴定自覺久居京城之後,與族人漸行漸遠,不常聯繫,祭祖省親極其不便。加上這幾十年內,嬴氏族人對安西伯府一脈多有不公,所以欲在武陽嬴氏之外別立一族,號『安國堂』嬴氏。並已向天聖帝請奏,要將祖宗三代的祖墳,遷往京城。

    從他的天祖父往下直到嬴定,都恰好是一脈單傳,所以極其方便。這三位祖先並無其他的後代,也只能移到『安國』嬴氏一脈,由他們這一支來供奉香火。

    嬴沖目中波瀾微興,眼神複雜的看著嬴定:「你這是何必?」

    他深知嬴定,對於宗族是何等看重。這次在安國嬴氏獨立一支,更將使嬴定一世聲名盡毀。

    「今日大朝會,有人彈劾你嬴沖不孝,不敬祖宗。」

    嬴定狀似毫不在意,嘲諷的笑著:「老夫總不能真讓你擔上這不孝不悌,數典忘祖的惡名,以致日後寸步難行?這『不孝』二字,與其讓你來背著,倒不如由我來。老夫年邁,身上也無軍職,所以不懼攻訐。反倒是你,正是前途似錦之時。」

    嬴沖心想這就已過了『大朝會』了?也就是說自己昏迷了三天?

    微一凝眉,嬴沖就又問道:「那麼二叔怎辦?」

    他剛才看過,在這『安國堂』嬴氏的族譜中,並沒有記錄他二叔嬴世續的姓名。

    「難為你在這時候,還記得他。此事不用你憂心,昨日我也已與一位族兄商定,將世繼與嬴非嬴宮,都過繼給他,」

    嬴定的神情頗為傷感,他對於次子次孫的感情,其實並不亞於他對嬴神通與嬴沖的喜愛。

    「然而我身為他生父,必須一碗水端平不可。這安西伯爵位,日後將由他來繼續,嬴沖你別想了。」

    「還真就沒想過。」

    嬴沖嘲諷的一哂,什麼叫別想了?這什麼安西伯,他還真沒看上。倒不是嫌這爵位低,而是嬴沖心傲。錯非是這爵位與摘星甲,都是由他父親遺下,嬴沖不願便宜了自己的殺父仇人,他更願意自己打拚。用自己一雙手一桿槍,為自己打出一片天空。
x24685 發表於 2016-5-3 09:38
一一六章 殺良冒功

    嬴定有些惱火,只看嬴沖這副模樣,他就知自己孫兒,可能不太瞧得起自己。

    可若非是當年鄉評定品之時,宛州大中正只給了他一個『中中』之評。之後又在戰場上受傷,損到了根本,他嬴定怎麼可能只這點成就?被自己孫兒鄙視?

    心情不好,嬴定的眼神也陰沉了幾分:「閒話少說,你可知現在那武陽嬴氏,還有這滿朝上下,有多少人在看我們祖孫的笑話?」

    「這不是很正常?」

    嬴衝倒不怎麼在意,不過這句話才說完,就見嬴定又將一卷明黃捲軸拋了過來。

    這東西嬴沖都不用看。就知是冊封自己為信任安國公的旨意。也就說從今天開始,他就是大秦九位國公之一,身列一品貴胄!權勢方面不好說,可在身份地位,卻可與王籍平起平坐了。

    不過這好歹也是冊封聖旨,該香案供奉才是!這麼丟來丟去的真得好麼?對聖上也未免太不敬了,像什麼話?

    且對他而言,這份旨意也有著特殊的意義。意味著父親留下的安國公爵位,終究沒有旁落與嬴世繼之手——這是他四年以來,夢寐以求之事。

    心中如此腹誹著,嬴沖珍而重之的將聖旨捧在了手裡,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翻看。

    前面的內容,嬴沖只一覽而過。此時他最關注的,還是承爵之後的授職。

    「四品宣威將軍,神策軍第五鎮鎮將?居然還是正職?我沒看錯?嗯?還有特賜帶職入嵩陽書院進學,研習兵法武道,這是想要讓我去嵩山學院鍍一層金回來?陛下隆恩,真讓我無以為報!」

    嬴沖發覺這份授職,竟然意外的好,讓人驚訝莫名。所謂的四品宣威將軍只是官銜,有了這個官銜之後,他就可在朝中擔任四品左右的實職。

    而神策軍是禁衛六軍之一。戎衛京城。正職的神策軍鎮將,可掌一鎮之軍。

    天子六軍不但是大秦諸軍之首,也是天下精銳之冠。神策軍一鎮高達八千人,墨甲則有千具之多。一鎮之軍力,就可敵邊軍兩鎮之軍。而且戎衛京城。每鎮都掌握著咸陽城的一段城牆,權勢不小。

    還有最後那特賜帶職入嵩陽書院進學,研習兵法武道云云。在本朝也是常有之事,許多以幼沖之齡承爵的勳貴。都會被如此安排。

    大秦朝中有上書房與詹事府的建制,用於教導皇子與勳貴之後,可卻形同虛設。

    此時無論是皇族。還是那些大臣勳貴,都喜將自家後人送到嵩陽書院內學習文武之道。

    不過這嵩陽書院。分為上中下三院,那中下二院好進,一般人只需資質不差。都可入學。可那上院卻都天資驕人之輩,在文武二道上沒有一定造詣,那麼哪怕是貴為皇子也不能躋身入內。

    上院分有龍鳳二班,龍為武班,教授武道與兵法戰陣,鳳為文班,教授文學韜略及玄修法門。

    而除此之外,上院還有一個天班,專供勳貴弟子進學,弟子由皇家指點,也就是舉朝公認的鍍金之所。其實若要偷懶些,又有能完成功課考較的自信,那麼去都不用去,掛個名就可,不過每年還是要去報到一次,見見他的同學老師。

    而凡是大秦的年輕勳貴們,只要能在嵩陽學院待過幾年而不被遣退,那麼他們卒業之後,往往都能官進兩到三階。當年的王籍與方無恨就是如此,承爵後在嵩陽學院學了幾年,如今都已是一軍副帥了。

    想必這些待遇,多半是天聖帝盡力為他爭取得來,不過若非是嬴定,為他扛下了不孝之名,估計他現在最多也就是六品左右的官位。

    總而言之,他佔大便宜了。

    「此事武威郡王也出力不小,若非他一力為你爭取,這次別說是任職四品高官,你能不被發落到十六衛去就很不錯了。」

    嬴定對這樁婚事似頗為滿意,面上微含笑意:「在禁軍任職,你日後只要不出錯,幾年之內就可位列鎮守使一流。」

    鎮守使是三品軍職,通常都在地方或邊軍掌握有一師之眾,有兵兩萬餘人,鎮守兩到三郡之地。嬴沖的義兄義姐,如今都是鎮守使的官職。

    嬴沖也同樣滿意,這武威郡王還蠻給力的。他這次若真被分配到府軍任職,那麼之後的幾年,就只能任由那幾家拿捏,幾無抗手之力。

    「這算是好消息,且超我預期。」

    嬴沖神情淡然,目視嬴定,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你可以說壞的了,究竟有什麼樣的麻煩?」

    嬴定的臉色也果然轉為凝重:「你這次授職雖是不錯,可你那義兄義姐,這次卻是遇上了大麻煩。這次若不能應對得當,可能不但保不住官職,還要下獄問罪。今日朝中,有左僉都御史贏任,率通七位御史一起上本參奏定武軍右路鎮守使嬴宣娘殺良冒功一事,如今奉旨徹查此案的御史及繡衣衛已在路上。」

    嬴沖早有預料,可此時聞言,心內仍不禁咯噔一聲響,沉入谷底。

    七位御史麼?這嬴王二家動員的力量,超出他意料。不對,單以武陽嬴氏之力,絕不可能辦到,僅僅一日就迫使陛下妥協,應允查案。

    嬴沖已經隱隱約約,看到了王籍的影子,那個傢伙看來是要跟他來真的。

    「——還有你兄長光佑軍左路鎮守使嬴完我,也被人彈劾,說他有假造賬目,貪墨軍中糧餉之嫌。恰好他在邊軍任職已滿三年,陛下已下詔命他回京述職。」

    聽到此處,嬴沖已眉頭大皺,心中有些懊惱自責。這次因暈迷之故,不能參加今日的大朝會,否則——

    想到此處,嬴沖又暗暗苦笑。知曉自己哪怕在場,結果也不會有什麼不同。七位御史聯本上奏,顯然今日對他動手之人,並非只武陽嬴氏一家,而是幾大世族合力對他捅刀。

    而在離開武陽嬴氏之後,他在朝中的力量幾等於無。至於武威郡王與天聖帝二位,更指望不上。

    武威郡王之所以會與天聖帝合力聯手,提拔他任職神策軍,是因自己是武威王府的女婿。對於他的兩個義兄義姐,葉元朗卻無此義務。且神策軍本就是天子親軍,由內庫出資供養,世家大閥在禁軍中的影像力同樣微乎其微,所以天聖帝可以毫無顧忌。

    可當嬴宣娘與嬴完我被幾大世家聯手發難,即便天聖帝身為帝皇之尊,也不能不妥協,

    說到底,這次的麻煩是嬴衝自己惹出來的,也需由他們安國堂嬴氏自己解決。

    嬴定說得不錯,他如不能妥善應對,那麼義兄義姐二人不但會丟官,可能性命都難保全。

    這次的事件,也同樣事關『安國堂嬴氏』的臉面與朝中地位。只有扛住了那幾家的壓力,他才能在朝中站穩跟腳。否則所謂的安國嬴氏,只會是個笑話,那時也多得是人落井下石,使更多的打擊接踵而來。

    其實一切都如他事前的預料,只是對方動手時的力度與狠辣,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也在他承受的極限之外。

    深吸了口氣,嬴沖依然神情平靜的問著:「應該還不止這些吧?」

    「當然不止,昨日有一位族兄給我遞了消息,說嬴元度已經準備向你封地下手。具體詳情如何還不知,不過以嬴元度的手段,想必不會讓你好受。」

    嬴定說完後面含冷笑:「老夫真不知你到底是哪來的膽氣,居然敢言自立一族?」

    嬴沖的神色如常:「不過爾爾!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我若繼續留在武陽嬴氏,日後只會更麻煩。老頭你銳氣已失,不懂的。」

    嬴定不置可否,又語氣一轉道:「那咸陽東城的天戟戰堂與血翼十三鷹,這些年可是你在為他們遮風擋雨?不過你這好日子,估計也是到頭了。那位京兆府尹,已經對他們出招了。」

    嬴沖不由挑眉,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

    據他所知,嬴定對市井與江湖,一向都不怎麼關心的,也瞧不上眼。且老頭在京兆府那邊,也並無什麼關係。那京兆尹要對幾個江湖人物動手,沒可能會驚動嬴定。

    「他們都找上門來了,我如何能不知?」

    嬴定搖了搖頭,而後用手指了指門外:「今日有兩人渾身染血拜在府門之外,說天戟戰堂與血翼十三鷹已危如累卵,求你出手相救,看來是情形不妙。」

    嬴沖神情一怔,看了門外一眼,就立時大步走出。只是在踏出房門之前,嬴沖卻又似想到了什麼,微一頓足:「可以告訴我了麼?當年我父敗亡真相,嬴世繼是否參與?他背後之人,又是哪幾家世閥?」

    可接著嬴沖等了良久,都未聽到後面的回答,他不由冷諷一笑,語聲寒洌:「老頭你能留下,孫兒感激不盡。可若別有所圖,日後要攔我之路,那麼也休怪嬴沖無情,殺了你!」

    語聲低沉酷烈,殺機深冷,使嬴定的瞳孔微縮,須臾之後才又恢復如常。他知道嬴沖意之所指,是說武陽嬴氏與他叔父嬴世繼。也明白那時的嬴沖,絕不會再似今次這般,再對他手下留情。
x24685 發表於 2016-5-3 16:20
一一七章 閉門不納

    「我看你似不希望太爺爺他留下來?想要趕他走是麼?」

    嬴冲才剛走出門,嬴月兒就似尾巴似的跟了上來,好奇寶寶般的問:「是因為三十年後?三十年後,太爺爺戰死於安國公府,你不想連累他?」

    「多嘴!」

    嬴冲沒有答話的意思,沉默著往前走。記得先前嬴月兒曾問他,為何要在最後收手?其實在動手之後他就已明白,嬴定其實對自己全無殺心。

    想及安王那一世的自己,絕不可能這麼早就獲得天位之力。那麼三日前的他,又是如何從嬴定的手中僥倖偷生?

    還有承爵兩日之後,在安王嬴冲那一世,自己又是怎麼從刺殺中活下來?答案顯而易見,除了嬴定出手之外,再無其他的可能。

    嗯?

    嬴冲腳步腳步再一頓,想起這好像已經過了兩天了?

    那石碑中說是天聖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子時,可現在已經是三十日。

    ——大秦三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今日是十一月三十,正是大朝會之期。

    可這安國公府,卻是一點事都沒有,上下安然。

    嬴冲不禁唇角微挑,是既覺輕鬆,又感沉重。這還是那石碑第一次預言失誤,這意味著他的未來不是不能變化。不過相對的,石碑上的那些記錄,從此後只能當做參考了,不能盡信。

    到了大門處,嬴冲果見兩個渾身又數十刀口,血透重衣的漢子,正坐在門房內,而張義則正帶著幾個安國府侍衛為他們止血。

    當望見嬴冲到來,其中一人立時就將身邊幾個侍衛掙脫,瘋跑到了嬴冲面前跪下,近乎聲嘶力竭的說著:「草民王滿,參見世——參見國公大人!我血翼鷹樓今日遭難,已有百餘餘位兄弟被官府鎖拿。還請國公出面。救他們一救!」

    另外一位的動作也不慢,緊隨在後也向嬴冲拜倒:「草民天戟戰堂原海,奉我家堂主之命,特來向國公大人請援!說這次若無國公大人之助。我天戟戰堂只怕撐不不過三天。」

    嬴冲的眼微微一眯,而後就和藹慈祥的笑著:「不急。慢慢說。先說說看,你們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

    用不到半刻鐘,嬴冲就從這二人口裡。知曉了所有緣由。

    天戟戰堂與血翼十三鷹,乃是咸陽城的兩個江湖幫會。地盤都在城東。且勢力不弱,各有五六百號人,一個佔著水門外的七處碼頭。一個則是掌握著城東的車馬行及近半苦力,另外兩家還各有賭館之類的偏門營生。

    而嬴冲這些年在京城中收取的灰色收入。有兩成都是源自於這兩家。

    以他安國世子之尊,自然不用親自參與進去。所需做的,只是為這兩家提供官場上的助力而已。

    他平時什麼都不做。都可從這兩家,各自收取每年高達三萬兩黃金的孝敬。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叛國作亂,那麼一些打打殺殺,不甚緊要之事,嬴冲都替他們擺平。

    然而這好日子,正如嬴定之言,從此到頭了。

    按照這王滿與原海二人的說法,是城東包括關內劍派在內的數家江湖幫派,同時對天戟戰堂血翼鷹樓開戰,欲爭搶兩家的地盤。

    若只是如此,那也沒什麼,以兩家的勢力人手,盡可撐得住。可問題是剛一開打,就有京兆府的衙役趕到,將他們的人手拘拿。這使血翼十三鷹的『天鷹』的司徒鶴,天戟戰堂王百靈,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如今都各自潛伏,甚至都不敢在自己的地盤露面。

    而王滿,原海,正是這兩位派來安國府求援的人手,半途中遭遇截殺,所以傷痕纍纍。

    正如原海之言,這次嬴冲要是不出手,從官面上把京兆府伸出的手壓下去,這兩家地方幫派頂多十天半月就會崩盤。

    這次血翼十三鷹與天戟戰堂的高層,應該損失極小。可問題是底下的那些人,他們也要吃飯,總不可能一直跟著這兩家藏著躲著?

    而這對於他嬴冲而言,無異是一次重擊。以後少去兩個重要的財源倒在其次,最重要的還是臉面。

    京兆府尹堂而皇之對他名下的勢力下手,可他嬴冲卻毫無辦法,足以使許多人放心的投石入井了。

    贏沖記得泰西之地,有種叫做多米諾骨牌的東西。而他現在面臨的情形也差不多,自己手裡握著的幾張牌,只要崩潰了一處,就會引發連鎖的效應。

    現在他義兄義姐遇到的麻煩,一時倒還不用理會,反倒是今日這看似不足一提的區區小事,成了燃眉之急。

    ——他嬴冲若連這兩個咸陽城內的小幫派都保不住,又有何資格從城內那些大大小小的勢力手中,繼續收取孝敬?又怎能護得住自己的義兄義姐與自家的封地?

    「頭疼!」

    嬴冲揉著額角,只覺是麻煩無比。事前他也不是沒有準備,早在他打算自立一族的時候,就有了應對之法。

    可問題是王籍——那個傢伙,下手確實狠毒。若只憑武陽嬴及弘農王兩家,是斷然無此能耐的。

    記得現任的京兆尹,名叫王煥章?正是襄陽王的一位嫡脈族人,也是王籍的族兄。

    「世子,我看他們的情形似有不對。」

    張義親手為那兩位處理過傷勢之後,就回到了嬴冲的身邊提醒:「那些刀口看似可怖,可入肉太淺,並無致命之處。出手傷他們的人,刻意留力了。」

    「留力?這不是理所當然?」

    嬴冲聞言反應平平,語氣則有氣無力:「他們要是見不到我,又如何能請動我嬴冲為這兩家出頭?那王籍與嬴元度,現在是巴不得我出手與他們較量,豈會真的下力氣阻擾?」

    那幾家就等著他出面,然後就可通過京兆府,狠狠扇他的耳光。甚至那『天鷹』司徒鶴,天戟堂主王百靈,只怕也是心中有數,就等著他們的較量分出結果出來,再擇人投靠。

    張義聞言愣神,心想原來是這樣。轉而又有些佩服,世子他果然聰慧,一眼就能洞察這件事的本質。

    就不知此事,世子他準備怎麼解決?此時便連他也感覺到情形不妙,有種烏雲壓城城欲摧的危機感,使人窒息。

    世子他確實太衝動,安國公爵位不能讓出去,可卻未必定要脫離武陽嬴氏不可。

    神通大帥在的時候,安國府自然無人敢惹。可現在,沒有了武陽嬴氏依靠,只憑面子光鮮的安國府,撐不住的。

    只是木已成舟,他即便感覺不妥,亦無可奈何。

    「總之,還是得先去一趟京兆府。」

    嬴冲頗為無奈,他能夠預見到,自己這次前去京兆尹府的結果,多半是自己臉都要被人打腫了。可在動用那些不得已的手段之前,他卻不能不去。

    兵法中有先禮後兵一說,並非是指要先盡禮節,再興兵事。而是說一些矛盾,可以先通過溝通與交涉來解決,實在解決不了的事情,才需付諸於武力。

    他覺得那王煥章如果不蠢的話,那麼他們之間,還是可以談談的。

    嬴冲做事一向不喜拖泥帶水,此時主意一定,就即刻讓張義準備馬車。

    可當三個時辰過去,張義卻面色發青的端坐在馬車裡,目光陰沉森冷的望著京兆府的大門。

    強抑著怒氣,張義又有些擔憂的看著旁邊的嬴冲。

    那張寫著『安國公,四品宣威將軍,神策軍鎮將嬴冲』的名帖,已經遞進府衙內一個多時辰。卻似如泥牛入海,全無反應。

    更使人惱火的是,這衙門外面圍滿了人群,神色都或好奇,或興奮,皆幸災樂禍。且遠處還有更多的人趕來,等著要看咸陽四惡之首的笑話。

    張義沒刻意去聽,可外面的嗡嗡的議論聲,依然不停的鑽入他的耳內。

    「那輛馬車裡,就是新晉的安國公啊?」

    「當真是難得,這個小霸王,居然也能有俯首帖耳的時候?」

    「他不是才繼爵安國公麼?這可是當朝九國公之一——」

    「武陽贏氏幾日前就已將他開革除族了,說此人惡行纍纍,不敬祖宗,不配為武陽子弟。」

    「據說這次是為人求情來的,卻遇上了王府尹這位強項令,當真是大快人心啦——」

    「此子為惡京城數年,今日總算是有人敢治他,當真難得。」

    「沒有了武陽嬴氏給他撐腰,日後這傢伙可有得受了。我只可惜,似嬴二公子那樣的年輕有為兒郎,居然未能承爵,偏讓這混賬子得了神甲摘星,當真是天不開眼啊!」

    「讓這小混蛋當了國公,日後這滿咸陽的人,可都有的受了。」

    還有許多話,都極其不堪,難聽之至.張義不敢猜測,他家世子現在會是怎樣的怒火攻心。

    其實這些草民的議論,都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世子他的臉面,已經在這京兆府衙前丟盡了。

    可想而知,明日這咸陽城內會是怎樣的滿城風雨——當朝安國公被京兆府尹晾了一整個時辰的消息,必將在極短的時間內遍傳朝野。
x24685 發表於 2016-5-4 23:02
118章 困獸之鬥

    嬴冲其實真沒怎麼在意,早在趕來的那一刻,他其實就已猜想到了這結果。既然是有意送上門來被人踩臉,那也就沒什麼好抱怨的。心中確實氣恨,可還能忍受。

    他此時正在研究那邪櫻槍,關注那『真傳任務六』——汝雖有鼎新之志,卻無革命之力。欲鼎革天下,不可不無羽翼。需招攬部從,經營勢力,得六千人之軍,戰將三員,可獎勵人仙戰將一位。

    之前他才繼承摘星甲不久,就因嬴定而暈迷,所以一直未有時間去看邪櫻槍裡面的變化。

    而此時嬴冲抽空以神念感應邪櫻槍後,才發現這『真傳任務六』已經完成了。

    不得不說這槍的神通廣大,在他封地的兩鎮部曲私軍,還有那幾位名義上從屬於他的幾位天位戰將,嬴冲自己都還沒見過面,這邪櫻槍就已認可他達成任務了。

    這槍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嬴冲感覺好奇,不過這些暫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傳任務六的獎勵——獎勵人仙戰將一員!

    而他現在正研究的,就是這任務的獎勵,到底會以何等形勢發放到他的手中。

    「召喚過往的天位英靈,以自身精血為引,塑成今世肉身麼?」

    嬴冲微眯著眼,有些迫不及待起來。簡而言之,這就是將過去的英靈『復活』過來,為他效力。

    這英靈的來源不用他管,那時自有邪櫻槍來為他招魂聚魄。精血他現在也有的是,自從得了外丹,又覺醒真龍血脈之後,他的恢復力就已超出常人數倍。

    除此之外,嬴冲還需佈置陣法,準備用來塑成英靈的肉身。這需要大量的靈石,還需要水,鹽等等。對他而言這都是易尋之物。只要一聲令下。不到半個時辰就可湊齊。

    不過這些材料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引證!

    最好是天位英靈生前使用過,或者有著一定聯繫的物品。此物不但是英靈存在之證。也是用來召喚英靈之物,更是日後英靈在世的憑依。

    嬴冲若有所思。他記得這東西,父親他曾經收藏過一件?記得那東西的主人,正是屬於嬴神通生前極其喜歡的一位楚國戰將所有。此人曾以射術無敵天下。若能復活其靈,將之招為臂助部屬。那真就是賺得大了。

    這邪櫻槍內倒也有提起,這次招出來的天位戰將,只有小天位境界。所以哪怕召來的英靈強如蚩尤。復活之後也只有生前的部分實力。

    可這次若真能夠復活那人,那麼哪怕這位只有其生前的一兩成射術。嬴冲也會歡喜無限。

    以那人的實力,距離只要拉開到百丈之外,那麼哪怕強如中天境。都不是他的對手。

    就不知自己能否如願?邪櫻槍能控制這天位戰將,效力於己麼?那英靈,又是否會保留有前生的記憶?

    一想到這些,嬴冲就有些迫不及待起來,對於旁邊的京兆府,亦是耐心耗盡。

    再等了片刻,看那京兆府裡面仍無反應,他就準備讓馬車離去,打道回府。

    不過就在這時,那府衙門口處終有一位小吏慢條斯理的從門內走出,手中正拿著安國府的名帖,神情倨傲。

    此人走出之後,就高據在台階之上,遠遠看著安國公府的幾輛馬車,目含冷哂:「我家老爺有言,安國公嬴冲為禍咸陽,惡跡纍纍,殘民以逞。他身為咸陽令尹,不能為民除害就已有愧於心,如何能再與此等惡人做一丘之貉?安國公請回吧,老爺他不屑見你。」

    說完之後,竟又將那燙金名帖撕碎,灑於台階之前。此舉頓使衙外那些圍觀之人,發出了一片叫好之聲。

    張義更為擔憂,可接著卻發現嬴冲神情,竟是出奇的平靜。對車外面的情形,似全無反應一般。

    正當他以為嬴冲,這是怒到心智失常的時候,卻聽嬴冲又居然開口:「二郎,我知你以往一直不滿,為何一定要與那些江湖人物打交道,結哪怕是為開闢財源也不該是麼?」

    張義默然,他確曾因此數次勸誡過嬴冲。那些人裡面,也不是沒有好的,亦有豪俠張義之輩。可卻更多的是欺壓良善,為非作歹之人。世子身為大秦最頂尖的貴胄,何必因此而污了自己的鞋?

    「只因我嬴冲一無所有!」

    還沒等張義答話,嬴冲就自嘲的一笑:「不但在朝中無有奧援,底下也無人可用,無力可借。於是也只能先從這底層的爛泥濁漿裡著手,看看能否以蚍蜉之力撼動那些遮天大樹。」

    張義根本就不明白嬴冲到底在說什麼,然後他就見嬴冲抖了抖袖子,頓時就嘩啦啦的掉下了一堆的竹簡掉了出來。足有數十餘根,堆在了身前的桌案上。

    「把這些竹簡都送去夜狐那邊!」

    說完之後,嬴冲就目光森冷的掃了那京兆府門一眼:「既然一定不給面子,那麼本公也就只好對不住了。我不知最後效果如何,不過他的府尹之位,是定然保不住的,」

    張義一臉的懵懂,他不知嬴冲到底哪來的自信。不過當張義將其中一根竹簡從桌案上拾起之後,卻是面色微變。

    ——關二十七,司徒鶴,一日之內,酬金三萬兩。

    司徒鶴他知道,血翼十三鷹中的『天鷹』的司徒鶴,也是血翼鷹樓的樓主。

    至於關二十七,張義也曾聽說過這人的名字,據說是大秦境內,排名前二十的殺手之一。據說這位每次出手殺人,酬金都不會低於三萬兩黃金。不過這位選擇的目標,也通常都是九階武尊,甚至天位以上。

    一日之內,是指一天之後,取那司徒鶴的性命?

    可他記得,這關二十七,早已在數年前金盆洗手了。

    張義深呼了一口氣,再將其餘的竹簡一一拿起。只見上面一個個熟悉的人名,不斷的刺入他的眼中。而嬴冲列出的報酬,也是多做多樣,或是黃金,或是靈藥珍材,有些則是以人情債相抵,有些則是允諾照顧家人老小。

    總共二十餘根竹簡,也就是二十餘條性命。這些事一旦全數做成,哪怕只有一半,張義都能想像得到,明日咸陽城內的情景——那必是滿城烽火!

    「世子,你這是——」

    「很驚訝?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困獸之鬥。」

    見張義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嬴冲啞然失笑,語音悠然:「我嬴冲最大的劣勢是一無所有,可最大的優勢也同樣是一無所有!周衍有句話說的沒錯,我們本就是團爛泥,爛無可爛,他們那些瓷器硬要往我們身上撞,那也是他們先吃虧不可。」
x24685 發表於 2016-5-4 23:03
119章 解縣之變

    就在嬴冲的馬車擠開圍觀人群,狼狽離去的時候,在京兆府衙內,一處四層高樓之上,王籍手捧著酒杯,饒有興致的的看著遠處那一幕。

    「我這些年雖不在京城,卻也聽說過這所謂咸陽四惡,是何等的威風霸道。能讓那位如此狼狽的,恐怕這滿咸陽城內,章叔你還是第一位。」

    「四個廢人,再威風也是有限。真正前程遠大的,有幾個會似他們那樣?」

    王煥章年近五旬,面貌生得瘦削儒雅,話音卻軒昂洪朗:「嬴神通身前樹敵太多,此子哪怕掌握摘星神甲,也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沒有武陽嬴氏為依靠,想要收拾他,可謂輕而易舉。不過籍兒,我真不覺你欲與武威郡王府聯姻之念是個好主意。惹怒陛下是其一,眾矢之的是其二,尤其那葉宏博,野心勃勃,非是善類!」

    「章叔之意,我明白的。」

    王籍神情複雜,語音苦澀:「可人都有執念,有心魔。有些得不到的東西,卻非要得到不可。侄兒我始終放不下,如之奈何?以前自認沒有可能也就罷了,可如今凌雪她已與皇家無緣,那麼這機會我王籍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放棄。」

    「我倒真沒看出來,我王家千里駒,竟是一位痴情種子。」

    王煥章聞言冷諷,而後意興蕭索道:「那就隨你心意便是,聯姻雙河葉閥雖有些麻煩,可我們襄陽王也不是應付不過來。」

    「聽起來,章叔倒似是認定侄兒能夠如願以償,可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王籍搖著頭一聲失笑,而後神情凝重道:「想要逼那嬴冲低頭,怕是不易。幾年前我曾與他以幻術試演兵法,知道他性情百折不饒,擅於抓捕戰機。這次必定不會甘心坐以待斃,所以章叔這邊。還需防範些才好。。」

    王煥章卻不在意,眼內滿是嘲諷之意:「確實聽說過此子兵法出眾,可終究是紙上談兵,且這也非是直來直去的沙場征戰。他如今眾叛親離。左右無緣,哪怕智慧通天又能怎樣?」

    又道:「武陽嬴氏與弘農王家。不會輕易放過他。這次朝中彈劾只是開始,接下來必有無數的黑手。我聽說此人與他那兩個義兄義姐情同手足,一旦嬴宣娘嬴完我陷入絕境。就不得不與你妥協,主動退婚。這豈非是你料定之事?為何事到臨頭。反而患得患失,不放心了?」

    「只是有些不安!」

    王籍輕啜著杯中之酒,毫不掩飾自己現在的心緒:「我印象中的嬴冲師弟。一向都是謀定而後動。很難想像他會出於衝動,就與武陽嬴氏恩斷義絕。這次前來京兆府。按他這幾年展露的脾氣,也早該發作了才是。他現在是當朝安國公,也有這個資格。。」

    「一個紈絝子而言。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籍兒你未免太高看他了。」

    王煥章搖著頭,仍舊是打心裡瞧不起嬴冲。「今日他沒當場鬧將起來,只能說是此子還有幾分聰明。」

    王籍不禁眉頭微凝,想到王煥章這樣的態度,實在有些不妥。可正當他準備說話,加以勸誡時,窗外忽然傳入撲棱的響聲。隨後片刻,就有一枚信鴿飛入到了樓內。

    王煥章信手將那信鴿攜帶的竹筒解下,看了裡面紙條的內容一眼後,就顯出了意外之色。

    「你看看,那位嬴氏家主,出手還真不是一般的狠辣。」

    狠辣?

    王籍也接過那紙條看了一眼,隨後亦眼現驚意。

    安國公封地解縣庫房與糧倉失火,共計二百二十七萬石精糧被焚,損失錢糧總計三十萬金——

    驚異之後,王籍就已恢復了平靜,想到好一手釜底抽薪!這一次大火,將使嬴定數年辛苦經營,為安國府積累的財富全數付諸流水。

    不對,該說是流入到武陽贏氏的腰包才對。王籍敢跟人打賭,這次安國公封地失火的糧倉,其中大半皆已空空如也。

    ※※※※

    宛州武陽,解縣城內,楊業雙目赤紅,看著遠處燃起的大火。他醉意朦朧,可仍是強打精神,駕馭著自己的神甲『寒虎』,往那糧倉的方向飛馳而去。

    他沒想到,會出這樣的紕漏。只是因一時心情不暢,與幾位朋友喝酒醉了一場,再醒來時,就看到了大火滔天的解縣城。儘管那糧倉,並非屬於他管轄,可這也大大不該。

    若他沒有喝醉,能夠早一步反應過來,糧倉火勢斷不至於肆掠至此!那裡面可是整整二百二十七萬石精糧,安國府四年的積蓄!除此之外,還有絲綢布帛之類的物資,價值不可估量。

    今日焚燬,不但老安西伯四年心血都將白費,整個解縣以及周圍諸城,也都將陷入到糧荒境地。而麾下的一鎮安國部曲,也有斷炊斷薪之患。

    「楊兄何往?「

    一個突兀的聲音,傳入到了楊業耳內。同時有一個同樣穿著神階墨甲的身影,從前方巷中走出,攔在了他的面前。

    「王侁?這這是做什麼,要攔我之路?」

    楊業眉頭微皺,認得眼前的墨甲,正是安國公府第二鎮鎮將王侁的『烈鴉』。

    本是同僚,可楊業卻能感應到,對面此人所攜的淡淡殺意。

    「自然是要阻楊兄前去救火!一旦楊兄這具墨甲的的冰封千里使出來,只怕這場大火,瞬息可滅。」

    王侁說到這裡時,又嘖嘖讚歎了起來:「便是一瓶秘製迷心散都灌不倒你,楊兄的體質當真驚人。」

    「是你們?」

    楊業已明白,今日為何醉酒的真相,這使他目眥欲裂,怒恨不已。不過當他再說話時,語氣卻意外的平靜:「為何如此?武陽嬴氏待你不薄?」

    「為何?」

    王侁嘲諷的一笑:「楊兄大概還不知道?三天前咸陽城內繼承神甲的是世子嬴冲,而非嬴非公子。還有今日,莫非楊業兄以為只憑我王侁一己之力,就做下如此大事。」

    看著遠處的火焰,楊業心急如焚。可他卻隱隱已預感,今日只怕是已到不了那糧倉火場。前方不遠處,已有數道小天位級彆氣息,陸續現出了身影。隱隱與王侁呼應,封鎖了前道去路。

    不過更使楊業震驚失神的,還是王侁之言。

    「武陽嬴氏?這怎麼可能?」

    他已明白,這次動手焚燒解縣庫房糧倉的,竟然是與安國公府同出一脈的武陽嬴!

    「有何不可能的?」

    王侁聲音淡然,又透著幾分無奈:「繼承安國公爵位與摘星神甲的是世子嬴冲,那傢伙更放出狂言,要與武陽嬴氏決裂,自立安國嬴。你說他平時混賬也就罷了,我等還能得過且過。可這自立宗族是何等之狂妄,他居然也能做得出來。那武陽嬴氏上下,又豈能不怒不惱?」

    楊業心中波瀾起伏,最終又歸於平靜:「可你我二人,皆為安國府家將!王侁你這是要做背主之賊?」

    他們效力的,終究是安國公府,而非是武陽嬴氏!平時的俸祿,也是從安國公府中直去,而非其他。

    「哪裡有楊兄說的那麼嚴重?本將今日,只是奉安國府長史之命,攔截別有用心之徒罷了。」

    王侁失笑,滿不在乎:「這所謂背主之賊?從何談起?」

    楊業默然無語,這時他才想起。這安國公雖已由嬴冲繼承,可這安國公府的一應屬官,都還有大半掌握在武陽嬴氏的手中。

    所以今日王侁一切作為,都可算是奉命而行,光明正大。

    「倒是楊業你,難道就不覺不甘?」

    這時王侁又反問道:「真要在這安國公府,繼續跟著那個紈絝,然後虛耗光陰,一起爛下去?」

    聽得此言,楊業握槍的手,頓時一緊,聲音也更陰冷了幾分:「我楊業食人俸祿,忠人之事。做何抉擇,與你王侁無關!」

    王侁聞言卻是一笑,他已聽出了楊業話中不自然處,顯然這位的心緒,並不像是他表面那麼平靜。

    「不知楊兄可聽說過一句話?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我王侁雖非美人,卻自忖若有機遇,定能入當時名將一流。當年入安國府為家將,就是為跟隨故安國公建功立業,搏個封妻蔭子。可如今,我王侁一身的本事,卻只能呆在這旮旯之地虛耗歲月。這樣的心情,楊業你應當懂得得?」

    楊業再次啞然,王侁說的話,他如何能不明白?甚至他自己也是這般想的,常為此郁恨不已,今日買醉,就是因此而心境難暢。

    「似你我這樣的庶民子弟,在武道上能出頭已是不易。要想再進一步,蔭及子孫,那就只有借助權貴世族提攜。可若不遇明主,你我哪怕有一身的本事,也沒處施展。」

    說到此處時,王侁的臉上已現出自信的笑意:「左領軍大人他對你楊業之才十分愛重,所以這次特讓我代傳一句。你楊業若肯脫離安國府,轉為武陽嬴氏效力。那麼只需三年,他必定會保舉你入朝,任職三品武官實職!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四年前我們已經選錯了一次,於是蹉跎四載。可如今卻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不知楊兄意下如何?」

    楊業的心跳陡然加速,三品武官實職,那至少也是一方鎮守使,掌握一師之眾!

    能任職三品,也就等於是一隻腳,踏入到世家門檻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x24685

LV:8 領主

追蹤
  • 30

    主題

  • 21316

    回文

  • 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