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紈絝邪皇 作者:開荒 (已完成)

 
x24685 2016-3-15 07:01:3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4 1567594
x24685 發表於 2016-4-28 09:29
第一百章 陛下召見

    嬴沖簡直不敢相信,到底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敢於襲擊一座法陣森嚴,護衛成群的國公府邸?那些人又到底是何圖謀?

    可如今但凡石碑中預言之事,都無一例外的全數應驗,嬴沖已是不能不防。

    且從這預言的結果看,當夜的戰況可謂慘烈!

    祖父贏定重傷,福德如意戰死四人,只餘贏德一位;而府中的侍衛,更戰死大半——這幾乎就是被人屠滅了滿門!

    此案必定轟動京城,天聖帝也必會雷霆震怒,命繡衣衛傾盡所有力量追查此案,將兇手懲之以法。

    可在這之前,嬴沖卻需先保護自己的性命再說——安王能活到三十年後,那夜必然是有驚無險的,可要是有什麼意外呢?

    且這一戰他自己雖是沒事,可福德如意四人,卻是沒了三位,這對於嬴沖而言,無疑是一記重創。

    四人武道天資雖不及張義,可也不弱,且從小陪伴著嬴沖長大,由父親贏神通延請明師教導他們武藝戰策。不但忠心耿耿,能力也是不俗。

    這樣的心腹,哪怕只損失一位,嬴沖都會心痛不已。就更何況經歷十年相伴,他早將這四人,看得如親人一般。所以哪怕只有一線可能,嬴沖也會想盡辦法,挽回他們的性命。

    可他如今人脈淺薄,財力低弱,現在唯一能有可能借力的,就是這康繼元了。

    且這人在宮中藏身數十年,身具玄天位修為卻至今都未有人察覺。那身收氣斂息的法門,也確讓人眼饞。

    「私窺文淵閣典籍?真沒想到,這文淵閣內的奴婢,還有這樣的上進心思?」

    童貫先是一聲冷笑,接著卻又皺起了眉頭:「有些重了,杖刑懲前毖後即可,用得著下這樣的狠手?」

    周圍那些太監面面相覷,都啞然無言。而此時那位文淵閣監令,也已發現童貫與嬴沖身影,連忙走下台階,迎了過來:「少監您是不知,這馬三寶乃是慣犯,今日已經是第六次被人逮住,卻仍屢教不改。不施以重懲,如何能夠服眾?」

    童貫聞言,這才面色稍霽。這刑罰是重,可既然是慣犯,那麼這位文淵閣監令的所為,就沒什麼可指摘之處。

    嬴沖則是遠遠看著那康繼元,只見此人已是牙關緊咬,額角處青筋暴起,分明已是忍耐不住。

    馬三寶與他應該關係不淺,否則這位文淵閣監丞不至於如此在意,甚至要為這小太監,鬧到反出皇宮的地步。

    可惜嬴沖手底的『夜狐』太過沒用,只查出康繼元對馬三寶極其觀照,卻不能查到具體的緣由。

    果然下一刻,那康繼元就已斷然喝到:「住手!」

    那兩位執杖的繡衣衛卻未立時停下,而是目含詢問的看向了文淵閣監令。後者則是冷笑,腳下依然是內八字形狀站著。這兩位繡衣衛立時會意,不但未曾停住,下手反而更重了幾分。僅僅再兩杖下去,那馬三寶就已經完全昏迷,口鼻間也是出氣多進氣少兩位了。

    「我說了給我住手!」

    康繼元怒不可遏,猛一揮袖,頓時一道氣勁拂出。使那位兩位繡衣衛身形騰空飛起,拋落到了數丈開外。

    而這番變故,不但使得這文淵閣前的眾人為之一寂,童貫與那文淵閣監令的神情,也是變了顏色。

    那康繼元分明也知道後果,面色蒼白的走上前來,朝著童貫深深一禮:「馬三寶雖有過錯,卻罪不至死。還請少監大人與黃監令看來老奴的面上,開恩饒他一命!」

    那姓黃的文淵閣監令卻眯起了眼,面現出意味不明的笑:「張監令會武?可我記得你,並非是內書堂出身?」

    童貫亦是臉色陰沉,正想說什麼,旁邊嬴沖忽然笑著開口;「有趣得很!童少監,這二人我想要了。」

    童貫頓時愣住,疑惑的回望嬴沖:「世子這是何意?什麼有趣?」

    「這兩個太監,一個私習武學,一個私窺文淵閣典籍。雖是傷殘之人,卻都能立志圖強,豈非有趣?可憐,按宮律這二人一個要被打死,一個要被廢去修為,打入繡衣衛打牢處置,事後多半也要沒命,未免些可惜了。」

    嬴沖笑著道:「本世子依稀記得,我安國公府當有內侍三十六人,可敬事堂那邊,至今都未將安國公府的內侍配齊。今日剛好撞見,想著這兩個與其折在宮中,不如就歸我了?就不知童少監,肯否賣我嬴沖一個顏面?」

    「這個——」

    童貫遲疑之餘,又覺奇怪。這位世子說的道理倒是不錯的,他也有些同情這兩人。只因他自身就是底層出身,幼時好學,卻無門路,若非機緣巧合,又有貴人看重。如今的處境,只怕也同那馬三寶一般。

    還有那康繼元的修為,也是不俗。能夠內元外放,多半已到了九階武尊境。

    可他同情歸同情,按規矩就該如此處置。

    且童貫記得一日之後,就是摘星神甲擇主之期。那安國公府的內侍,也確實不曾配齊,可這位世子失爵在即,把這兩人要去又能有什麼用?

    搖了搖頭,童貫苦笑著拒絕:「不是童貫不給世子顏面,可這與律不合。換在一個時辰前,內臣只需一句話,就可將這二人調撥給安國公府,可如今此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展露武學,就必須得入繡衣衛過審,查明究竟不可。內臣初任御用少監,不敢妄為,實在抱歉——」

    嬴沖聽出了童貫的推託之意,卻也不覺惱。這其實是理所當然,他一個即將失爵,未來無權無勢的紈褲子弟,這童貫能看得入眼才怪!

    此人看在聖上與米朝天的面上,對他親近有加,可在其心內,對他又能有幾分敬重?

    「何需致歉?是本世子強人所難了。」

    大度的一笑,嬴沖逕自往那文淵閣內行去:「只是這兩人,我要定了。你既然做不了主,那就去問米公公如何?我就在這閣內敬候佳音。」

    童貫一陣發愣,定定的看著嬴沖的身影,知道後者走入到那閣門之內。接著他在原地深思了片刻,就又吩咐那位文淵閣監令;「這二人暫時看押,不得行刑。」

    道完這句,童貫便轉身就走,直往那宮中司禮監的方向行去。他雖有些看不上這嬴沖,可不知為何,他那義父米公公,對嬴沖卻是另眼相看,待他與眾不同。

    童貫不看好嬴沖未來的前程,可卻又清楚知道,此子他可以不去巴結,卻也不必得罪。

    那黃監令只能躬身應身,此事從頭至尾,都再無說話的餘地。而那康繼元則是疑惑不已,也同樣眼神複雜的,看著那嬴沖的背影。即不解這位世子,為何要出面借助他們二人,又心生感激。

    嬴沖都未理會,走入文淵閣之後,就開始專心查閱起了典籍,他這可非是裝模作樣,而是真有許多問題,想要在文淵閣內尋找答案。

    比如邪櫻槍,比如公輸般,還有那玄宙天珠等等——

    不過他才忙了半個時辰不到,那童貫就又匆匆趕了回來。而這位帶來的消息,讓他頗為意外。

    「陛下召見?這是為何?我不是只讓你去米公公那裡問上一句?」

    童貫也同樣不解,不過他的言語神色,卻是更顯熱情:「內臣這裡也是一頭霧水呢!方才司禮監去見米公公,然後沒過多久,就有旨意說陛下要召見世子。」

    由此可知,他眼前這位安國世子,確實聖眷未衰。

    嬴沖挑了挑眉,凝思片刻,還是合上了書本,整了整衣冠,準備去那御花園陛見,又不容置疑道:「讓那康繼元也跟過來!」

    既然要見天聖帝,那就順便把這位的事情,也一併解決了,免得日後麻煩。
x24685 發表於 2016-4-28 12:34
一零一章 良才美玉

    天聖帝傳見嬴冲的所在,是在御花園南側一角,臨近翠湖的一處涼亭內。

    嬴冲趕至之時,發現這裡別無他人,只有寥寥幾個太監護衛在遠處立著。天聖帝在涼亭之內,正與一位褐裳中年對弈著。嬴冲認得那位正是天聖帝的智囊,號稱白衣傾相的劉雪岩。而那米朝天,則侍立在天聖帝身後,

    童貫前去為通稟之時,嬴冲就趁機與康繼元說話:「記住了,你欠我兩條命!」

    康繼元本是心事重重,聞言後一時沒反應過來,楞了半晌之後,才神色淡然的一禮:「奴婢感激不盡,然而無以為報!」

    是真的無以為報,他今日能否保住性命都仍是兩說,自然也就談不上回報嬴冲。

    且即便他們安然過了這一關,以他的職小位卑,也幫不上嬴冲什麼忙。

    「本世子自然有能讓你幫得上忙的時候。」

    嬴冲微微搖頭:「張監丞該不會以為,我嬴冲真的全無所求?你這一身修為,真當什麼人都看不出來?」

    康繼元瞳孔微縮,面色再變,接著就默默無語。

    嬴冲則笑,他就是要挾恩圖報,錯非是要求這康繼元出手幫忙,誰會急巴巴的趕到宮裡,管這閒事?

    這一老一小兩人的經歷,確實是讓人,尤其是康繼元,一身玄天境的修為卻隕落於宮內,讓人惋惜。

    可這兩位,也確實是違法犯禁不錯,死在米朝天的手中不算冤。

    「你若是肯信我,要想你與馬三寶平安無事,那就聽我之言。稍後無論說什麼,都不要動,不要說,也不得反抗。於你而言,左右是死,何不賭上一把?」

    才交代玩這句,嬴冲就已見亭裡的天聖帝,正笑著朝他招手。嬴冲也不客氣,直接走了過去,然後落落大方的一禮:「臣嬴冲拜見聖上!願聖上萬福金安。」

    天聖帝身姿寬大,龍顏甚偉,眼眸深邃,勢若淵渟嶽峙,渾然天成。這位年過三旬即位,至今已經有二十餘年。可因保養得當之故,望之卻連四十都不到。此時正側過頭,笑意盈盈的上下打量著嬴冲:「這半年內朕幾次招你都不肯至,怎麼這次有空來宮裡。」

    這句道出,那米朝天與劉雪岩倒不覺什麼,正緩步退出亭外的童貫卻吃了一驚,心內又刷新了嬴冲的份量。

    原來這位安國公世子,這般的受寵?半年內數次召見卻反被嬴冲推拒,這位世子可真夠任性的。

    嬴冲也在看天聖帝,這位依然是那般的慈祥和藹,語中那關切之意也不見絲毫作偽。

    他心中不由一陣發虛,又覺心愧,幾十年後,他可是把天聖帝傳下的江山給奪了。

    對面天聖帝見他這模樣卻會錯了意,一聲哂笑:「為何心虛?不肯來宮裡,是不敢見朕麼?也真虧你做得出來!太后病重之時,與國丈在勾欄巷爭風吃醋;當街殺人,幾乎將臨淮候世子射殺當場。接著才消停幾天不到,又跑到了武威王府,去偷看人家葉四小姐沐浴。嬴冲,你說朕該怎麼說你才好?難道真要朕,把你罵到狗血淋頭?」

    「聖上玉語綸音,怎麼會是狗血?」

    嬴冲面皮厚如城牆,他剛才想通了,所謂『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三十年後,安王反秦而立,自然有其緣由。家破人亡,深仇大恨,難道還能束手就擒,任由帝王宰割?

    至少現在,天聖帝待他信重已極,親厚有加,而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並無對不起大秦的地方。

    他日後依然會謹守臣子的本份,忠心效力,可若大秦負他,他也不會坐以待斃。

    安王說他命犯孤星,親朋皆被斬盡死絕,愛妻與長女也被你連累生死。這樣的經歷,嬴冲是絕不願再體會了。

    那天聖帝聞言,頓時氣得笑了,正欲破口大罵,就見嬴冲痴痴的看著他的頭,眼神鬱鬱,他不由疑惑不解:「你這小混賬,在看什麼呢?」

    「幾個月沒見,聖上的頭髮又白了些,氣色也不太好。」

    嬴冲眼圈有些發紅:「我聽說陛下這幾月常宵衣旰食,夜不能寐,怎能這樣不愛惜聖體?」

    「朕又有頭髮白了?」

    天聖帝怒氣頓消,先是摸了摸頭,然後又以目光向米朝天詢問,見後者點了點頭,當下是傷心不已,神色蕭索的嘆道:「這些日子,確實是事務繁多,讓人只覺心力交瘁。不過嬴冲你既知朕辛苦,就該老實些才是,不要讓朕為你擔憂。」

    「是沖兒錯了,再不敢了——」

    嬴冲忙躬身應是,面色愧疚不安,心裡則暗暗一喜,知道自己已逃過了一劫。

    旁邊的米朝天與劉雪岩,不由一陣無語,這位陛下一向英明神武,可在嬴冲在面前,卻不知為何,特別的好糊弄。

    「如今朕的身邊,也就只有沖兒你是真心實意在關心朕。」

    天聖帝又自憐自顧的感嘆了一番,然後又恢復了正色:「我聽說你的武脈已經恢復?明日摘星神甲擇主,可有把握?玄甲五像,你自問能出第幾像?」

    玄甲五像,是指墨甲辨血擇主時,顯出的異像。一共五種,甲現雲紋,血引五靈,神甲玄光,法相天生以及最後的聯血同脈。

    五種異像由低到高,甲現雲紋最次,聯血同脈最佳,昭示著下任甲主與神階墨甲的契合度。而契合度越好,則下人甲主操縱墨甲時的戰力也就越強。

    「稟陛下,臣武脈還未恢復。不過前些日子,臣尋得一門上古武學,不但可繼續修行,還可修復武脈。最多半年之內,就可恢復如常了。」

    嬴冲搖頭,除了邪櫻槍與煉神壺之外,其餘之事他並不打算對天生帝隱瞞:「至於玄甲五像,臣自忖甲生玄光沒問題。也有自信,不會使摘星神甲落於贏非之手。」

    原本他修行大自在玄功,需要至少兩年時間,才能恢復巽脈。可如今他修為突飛猛進,又有著『偽天位』的實力在身,這修復的時間自然大大縮短。

    「半年麼?」

    天聖帝皺了皺眉:「罷了,半年時間,應當不會耽誤你太久。我原本讓人為你尋來了一枚『元機丹』,只需再有半年多些就可到手了,不過看來你再是用不上。沖兒你能自己尋得恢復之法,不使安國公府爵位旁落,朕心神慰,」

    嬴冲不由動容,自從武脈被廢之後,他就一直在打聽能修復自己武脈之物。而這『元機丹』,正是其中之一。

    「那麼這人又是怎麼回事?」

    天聖帝的目光,又轉向了亭外:「我聽說你下午去了趟文淵閣,然後就想要將這人,要去安國公府?」

    米朝天的目光,也同樣掃向了外面的康繼元,神情平淡,似並不在意。

    「陛下您該知道的,我若繼承安國公府,手裡只怕無人可用。堂堂大秦安國公府,沒有一位說得過去的強者坐鎮,未免有些不像話。」

    嬴冲說完這句,見對面天聖帝與劉雪岩,都眼露疑惑之色,不由一笑:「此人在文淵閣私修武道,直至九階武尊之境,也仍令諸位文淵閣大學士蒙在鼓中,全無所覺,這豈非是個人才?」

    這句話道出之後,那天聖帝就已眼現訝然凝重之意,朝中能加任文淵閣大學士者,不是宰執,就是三公九卿一級,其中幾人修為通天。

    那米朝天也變了顏色,直接一個閃身到了康繼元的身側,毫不客氣,直接一把往康繼元的腕脈抓去。

    後者下意識的就想要反抗,可隨即就想到了嬴冲交待的言語,稍稍遲疑之後,終還是任之由之。把自己腕脈交出去,就等於是把自己一身性命寄託人手,再不由自己。這並非是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嬴冲,而是他覺嬴冲之言頗有道理,左右是死,倒不如捨出性命搏一搏。

    米朝天閉目感應,不過片刻,就已眼現驚容,一把將康繼元的手緊緊握住,語氣也略有起伏:「回稟陛下!此人武道,已至玄天位!」

    這句道出,不止那天聖帝側目以視,便是那最為淡定的劉雪岩,亦是眼現驚容。

    嬴冲心裡則道了聲果然,這康繼元果然是已至玄天位。不過他臉上,卻也配合的現出了驚愕之色。

    天聖帝定定的看了眼那容顏灰敗,又俯首帖耳,神色順從的康繼元,之後再掃向了這人,被米朝天死死控住的手。過了良久,他才眼含笑意道:「你這混小子,這次還真是給了朕一個大大的驚喜。」

    ※※※※

    夜幕減至時,嬴冲是歡天喜地的離開。天聖帝也是笑意盈盈的,看著少年的背影,一直到嬴冲從他視野裡消失。

    那劉雪岩,也在此刻抬手恭賀:「臣恭喜陛下,今日又得一可用之人。」

    ——玄天位境的天君強者,整個大秦境內都不超過三十位,哪怕有再多都不嫌夠。

    「這個康繼元,看起來是恭順老實,卻不知內裡如何,能否真為我大秦所用。」

    天聖帝搖著頭,明顯不以為然:「且這三年還要借給那混小子,一時還指望不上。」

    「其實我倒覺得,安國世子他說的也對。安國公封地鎮壓宛州,如今確實需有高階天位坐鎮不可。安國府無事,則武陽穩;武陽定,則宛州安。他這也算是為君分憂了。」

    劉雪岩語中含笑:「也是世子他人聰慧,若非如此,我等只恐要錯失人才。」

    「他一向聰穎,是良才美玉。雙頭山那一戰可圈可點,不負其父之名,也不負朕望。」

    天聖帝頗為得意,接著又遺憾道:「可惜此虎尚幼,還不成氣候,難堪大用。只盼他能提前幾年成才,那時朕,必不至於如此舉步維艱!」

    劉雪岩默然,心想天聖帝對那安國公世子的信任,只怕還遠超於他。

    而此時那米朝天,卻忽然開口:「我觀世子,他體內有外丹在身,修為或已至天位。」

    他剛才看不出康繼元的修為究竟,難道還看不穿嬴冲體內的玄機?

    而天聖帝的手則微微一振,指尖捏著棋子也忽然墜落:「是怎麼回事?你給朕說說?」
x24685 發表於 2016-4-29 08:58
一零二章 繼元承業

    從皇宮內走出時,嬴冲依然是志得意滿,暗暗得意不已。原本他以為還需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徹底解決此事,可今日因天聖帝召見,省了他許多首尾,且毫無遺患。

    他是提前預知了今日之事,也有能力在馬三寶被重責之前就將此事壓下,可如此一來,那康繼元如何會對他心生感激?

    嬴冲也可在康繼元暴露武道修為之前,就把二人帶出宮廷,可若真這麼做了,想要使康繼元為自己所用的可能性,更微乎其微。頂多只是使這位玄天強者,欠上自己一個人情。

    且一旦康繼元在人前展露出玄天境修為,必定會引來宮中疑忌。畢竟康繼元是私習武道,也是他嬴冲,無緣無故的將這兩人帶出宮城。

    天聖帝信任他,所以不會多疑,可別人會怎麼想?他嬴冲隨隨便便從皇宮帶出的閹人,竟然是一位玄天位?是否早就知情,又是否早有預謀?

    可如今康繼元過了天聖帝的眼,就可堂堂正正,將一切都曝光在陽光之下,日後無人能有異議。

    且如今以天聖帝與大秦之勢逼迫,那康繼元已經是不得不為他嬴冲效力不可,他嬴冲養不起一個玄天位,天聖帝卻可代他供養——儘管這時間,只有三年。

    有邪櫻在手,還有那煉神壺在,嬴冲不信三年之後,自己還經營不出屬於自己的羽翼。

    不過可能是今日他經歷太順之故,所以亢龍有悔。嬴冲前腳才踏出宮門不久,就見一位衣繡四龍,頭頂珠冠的貴公子,也後腳從另一扇小門中策馬行出。

    嬴冲認得那是三皇子贏去病,他幼年之時常在宮中玩耍,對這幾位皇子都熟悉已極。

    這位倒也沒什麼,哪怕他對贏去病一向不喜,認為這位皇子心機太重,可彼此間還有些面子上的交情。

    可這位皇子後面跟著的兩位,卻讓他噁心了。其中之一正是臨淮候世子林東來,另一位則是才剛被他狠狠折騰過的福王府世子贏博。

    原來這二人也湊到一塊了,而且是與三皇子贏去病扯上了關係——

    真是晦氣!

    嬴冲眨了眨眼睛,隨後就只當是沒看見,逕自前行如故。

    不過他雖不願與這兩位計較,可那林東來二人,卻沒打算放過他。隔著幾十丈距離,就老遠就聽嬴博的嘲笑聲:「哎喲,這不是安國公府世子麼?聽說前幾日,你嬴冲當街被神戟侯揍暈了,身體可好了些沒有?我還記得那日清江之上,你嬴冲可是很牛氣衝天,霸道得沒了邊的。可原來你嬴冲也有忍氣吞聲的時候,妙哉妙哉!」

    嬴冲唇角不禁抽了抽,這個嬴博是傻麼?那天的事情到底是誰吃虧?只要是明白人,都心中有數。估計這時候方無恨都快氣炸,偏這嬴博還在他面前嘚瑟。

    而緊隨之後,那林東來的聲音,也如二重奏般的響起:「嬴博你是不知,此事據說是因方無恨看上了葉四小姐,想要逼贏世子退婚才起了衝突。說到此事,我這裡還有另一個消息。聽說那位襄國公也看上了葉四小姐,有意聘娶,如今那邊就只差將聘禮抬進了武威郡王府了。眾所周知,襄國公一向都深得葉四小姐之父葉侍郎喜愛,對此事想必是樂見其成,求之不得。」

    贏沖都懶得理會,依然自顧自的往前走。可還面那兩人見他沒反應,卻是愈發的得意起來,沒玩沒了的說道:「對了,明日就是摘星擇主,不知安國世子你可準備好了?嬴冲你放心,明夜安國府辨血之祭,我嬴博必定到場。需知人之一生,最快意之事,莫過於見仇人淪落泥塵,哀慘淒惶——」

    嬴冲白眼一翻,然後就冷目回望,視線陰沉寒厲的往身後一掃:「你們想打架?在這裡?」

    那嬴博面色微凝,就也打算翻臉。可當看了看不遠處,那正虎視眈眈的張義與嬴福嬴德幾人後,又明智的閉上嘴。

    關鍵是當日那個天位少女也在,算來這滿咸陽城力,能夠在還未成年時,身邊就有天位強者跟隨的貴胄公子,這嬴冲是獨一位。

    林東來也啞然無聲,宮前鬥毆,罪名不小,哪怕他林東來是當朝太后的外甥,也一樣吃罪不起。可嬴冲這傢伙就是個二楞子,可不會顧忌這些。

    當日在輕雲樓,他就已吃過虧,幾乎被這嬴冲當街射殺。

    那三皇子贏去病也是有些不自然的笑:「沖弟何處此言?這兩個確實口無遮攔,我聽了也煩。不過有什麼事,可待日後再說,這裡畢竟是宮門之前,你們幾個不得喧嘩。」

    這兩邊真要打起來,他贏去病身為皇子,一樣討不了好,所以不敢偏袒。

    嬴冲聞言『呵呵』的乾笑,抱拳朝嬴去病一躬身,唱了個肥諾之後,轉身便走。之前他當看不見,所以不用理會,可如今說了話,那就得打個招呼,免得御史說他不知尊卑,不守禮法。

    那後面幾人也再不敢言聲,直到嬴冲走上了安國公府的馬車揚長離去,林東來才一聲咒罵:「爵位都快丟了,他狂什麼狂?」

    嬴博則是冷笑:「以前他失爵之後,還有武威郡王府做依仗。可他現今連未婚妻都保不住了,還能靠誰?就憑他兩個義兄義姐麼?他偷窺葉四小姐沐浴,手段夏佐,那襄國公王籍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贏去病卻一言不發,只笑著做旁聽狀,目裡面異芒閃爍。這兩人只怕不知,就在不久之前,嬴冲才被他那父皇召見。據說今日父皇很是歡喜,在御花園裡笑聲不絕,賞賜了嬴冲不少好東西,並未因嬴冲最近接連闖禍而有疏遠。

    也就是說此子依然聖眷正隆,哪怕失爵之後,也不是什麼人可以欺辱的。

    他如今也好奇,嬴冲在父皇那裡說了什麼,讓最近因百骨神君水府中那五百墨甲與朝中局勢而心情鬱鬱的父皇,如此開懷?

    怔神許久,嬴去病才一聲嘆息:「你們兩個,也收斂些!哪怕真要奚落他,也大可待明日之後,何需如此迫不及待?那傢伙現在真要耍橫,我可救不得你們。」

    林東來與嬴博互視了一眼,而後都是面現哂笑,目光皆意味深長。

    「明日?明日子時一過,我們自有大禮等著他!」

    ※※※※

    「過了明日,我非得狠狠收拾他們一頓不可。」

    無獨有偶,嬴冲在馬車之內,也在賭咒發誓,狠狠的罵著。

    他是認真的,一旦摘星入手,他定要把這兩個傢伙,死命的折騰一番,方能解氣。

    方才二人那些話,雖不損他毫毛,可也讓他噁心壞了。

    且承爵之後,嬴冲也有足夠的本錢。那時他不但能真正掌握安國公所有侍衛,以及封地兩鎮部曲,朝廷也需正式授官。

    還有錢財,安國公府食邑三萬七千戶,以及父親名下九千頃的田產,都將落入他手,再非是祖父代掌。

    只需能安然度過那場他預料中的風波,他嬴冲就有錢有人,能動用的手段無數,有無數種辦法,讓林東來與嬴博二人難受。

    「方才世子,不該在宮前與他們衝突。」

    張義勸誡了一句,又有些憂心:「那武威郡王府,難道真要退婚?」

    幾日前的方無恨他不擔憂,那位雖也是俊傑,可宗族勢力薄弱,進入三等世家都很勉強。所以勢單力孤,外無奧援。襄國公王籍可不同,此人身居國公之位,風流倜儻,天才橫溢,身為嵩陽七子之首,又背靠『襄陽王』這樣的世閥大族,在朝中勢力雄厚。這位若欲與武威郡王結親,哪怕是武威王葉元朗,也不可能不心動。

    「怕什麼?你擔心有用?」

    嬴冲掃了旁邊老神在在的贏月兒一眼,他神情也很是淡然:「這樁婚事,本就荒唐滑稽。武威郡王府真要退婚,那也由得他們。本世子承爵之後,想要什麼世家女沒有?說不定能娶個公主郡主回來,給你們當主母。」

    張義濃眉微揚,心想也對,自己等人根本就無需擔憂。世子承爵之後,這咸陽城內不知會有多少女子想要嫁過來,世子他何愁無妻?

    只是不知為何,他心中卻有股郁氣難洩,為世子他難過不平。被人奪走未婚妻,這不是什麼好名聲、

    嬴冲則是真已不在乎這樁婚事,宮前的那場鬧劇,也只是令他的好心情稍受影響。嬴冲的面上依然愉悅,也期冀著夜晚的到來。

    回到安國公府之後,果然沒等多久,至子夜時分,他的書房窗外就發出了敲擊聲響。

    此時嬴冲正在書案前寫寫畫畫,聽到聲音,就知定是那位來了。不過他並未轉頭去望,依舊專心致志,在那紙張上繼續寫畫著。直到完成之後,嬴冲才抬起了頭,果然就間一個面貌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青衫老者,正立在他的面前。

    「你是康繼元?」

    嬴冲仔細的打量著這張臉,目含探究:「這是易容術?」

    可他在這臉上,看不到任何易容術的痕跡——哪怕蘊靈於目都辦不到。

    要知他現在,可是偽天位。只論目力,並不遜色於那些真正的小天位強者。

    對面的老者卻搖頭,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不是易容,而是換臉。醫家之術,當真神奇。米公公說,從此之後,這世間再沒有康繼元,只有張承業。」
x24685 發表於 2016-4-29 21:26
103章 墨甲走私

  「張承業?」

  嬴冲若有所思,隨後就點了點頭。他明白了米朝天的用意,宮中規矩深嚴,不容違逆。似張承業這樣人的不處置,只會鼓勵後來者。先河一開,宮規就再難約束後人,這是必須忌諱的。

  所以康繼元會消失,不出意外,最多明日就會傳出『康繼元』的死訊。而這世間,則多了一個張承業。

  一方面保全了這個難得的玄天強者,一方面則有維護了宮規,正可兩全。

  「那你以後是何身份?安國公府的內侍總管?」

  「官身是繡衣衛的繡衣供奉御史,米公公還賜了我一件坤元階位的墨甲。此外奉陛下之命,代替安國府的內侍副總管,暫時潛伏安國公府。世子不覺我現在的相貌,與府中的某人很相似?」

  張承業不禁笑了起來:「米公公也親口交代,我在宮外另有任用。只是常駐安國公府,非遇世子生死存亡之際,儘量別輕易出手。」

  嬴冲不由『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則是心驚於張承業的身份,被張承業提醒後他仔細看,發現確有些面熟。只是他常年在外廝混,對國公府內的下人已漸陌生,所以未能第一時間想起。二則是腹誹米朝天那老混蛋,這就要過河拆橋了?才在天聖帝面前答應得好好的,轉眼就又把承諾打了折扣。

  算了,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這位米公公的性情,他還能不知道?何況眼前這位的年俸供奉也將由宮裡出,甚至還得了賜一件坤元墨甲,那可不是一筆小錢。要知嬴定身為伯爺的身份,家傳三代的墨甲『地龍』也只是坤元階位而已。

  ——以米朝天的精打細算,會讓他逞心如意才怪!

  「他說的話不算,你得聽聖上的。」

  嬴冲冷哼著提醒,只是對面的張承業卻不置可否,似乎不太認可。嬴冲倒也不在乎,又狀似隨意的問道:「那馬三寶怎樣了?是不是要送出宮來,來安國公府?」

  「難如世子所願。」

  張承業仍舊搖頭:「米公公罰馬三寶坐監十日,事畢之後,調入內書堂做學徒。」

  嬴冲已經感覺到牙疼,隱隱有些後悔。這米朝天果然是滴水不漏,多半已知那馬三寶,乃是張承業的命根子了,

  也只有將那馬三寶捏在手中,才能使張承業這樣的玄天境,甘心從命。

  將馬三寶調入內書堂,既是成全,也是人質,完全不給他半點機會。

  這個老混蛋!

  早知如此,他該把這兩人直接帶出宮才是。

  心中腹誹著,嬴冲臉上卻是頗為欣慰:「他有這樣的造化,確為幸事。內書堂這千年以來,培育出玄修天位無數,有不少人的學問,便是宮外的學者大家也難比擬,比我這安國府可強得多。對了,我還不知那馬三寶,與你是何關係?白日竟是欲捨命相救。」

  「這話米公公也問過我。」

  張承業一聲苦笑,正因此中詳情他早已對米朝天說過,所以此刻他言辭中並無遮瞞之意:「這涉及到我早年幾樁舊事,一時難以盡敘。昔年馬三寶之母也是宮女,在放出宮前,曾為靜太妃梳頭。我年輕之時衝動莽撞,是多虧了她,才能保住性命,對我恩同再造。」

  嬴冲這才恍然,怪不得他查不出這兩人間的關聯。眼前這位說的應該是實話,這些事雖已年代久遠,可以米朝天的權勢,想要仔細查的話,還是有辦法證實的。

  而此時張承業又神情一肅,鄭而重之的朝著嬴冲大禮拜下:「如今對我張承業有再造之恩的,還有世子。今日如非世子出面,我與三寶都已在九泉之下。」

  他想的很清楚,以今日午時的情形,他與馬三寶無論如何都沒可能活命的。

  那文淵閣監令與他素有舊怨,只會抓住他私習武道之事窮追猛打,絕不會給他的機會。當時他就已起意,當場格殺那黃監令之後,就立時闖宮出城,可其實逃離的機會小而又小。

  且即便沒有今日之事,他的處境也會越來越艱難,遲早有暴露的一天。修為到了玄天位,已經不是單靠靜坐潛修就可提升了,丹藥輔助,靈地蘊養,都缺一不可。且修煉時一呼一吸,都會引動天地靈機,很難隱藏。

  張承業也不是沒有想過,尋機從宮城內逃出,可一來貪戀文淵閣的文山書海;二來他沒可能脫身——文淵閣內藏有密卷七千,蘊藏天道奧秘,所以裡面管束極嚴,生老病死都有人糾察。似李代桃僵,假死脫身之類的法子張承業也都想過,卻都被他一一否決。知曉自己只要漏了半點蛛絲馬跡,必定會引來繡衣衛無止境的追殺。

  所以張承業對嬴冲感激,他眼前這位不但救了他與馬三寶的命,更給了他陽光下的身份,從此可以光明正大的修行。有了丹藥來源,日後也有堂堂正正前往文淵閣翻閱密卷的機會。

  「無需多禮!」

  嬴冲連忙將張承業服起,而他的臉上,也露出狐狸般的笑意:「不過你若真心感恩,不如今夜先幫我一個忙?」

  一邊說著,嬴冲一邊將他才剛畫好的那張圖紙,推到了張承業的面前。

  張承業則微微發愣,心中是哭笑不得。這位安國世子,竟然能如此坦蕩的挾恩圖報,毫不避忌。更隱約有了些預感,他這恩主的面皮之厚,只怕也會超出他的想像。

  回過神,張承業看了那圖一眼,接著又是一怔。

  「這是,京城外的地圖?」

  這應是一段清江河道附近的地形圖,距離咸陽不超二百里。不過真正使張承業吃驚的,並非是這些。而是這圖中標明的字樣——潛伏地一,潛伏地二,劫奪地一,劫奪地二,撤退路線一,備用路線二,贓物藏地三等等,無不讓人悚然而驚,膛目結舌。而且極其完備,各種情況都有考慮。

  張承業的呼吸也不由一緊,面色怪異:「世子你這是何意?」

  「圖上不是寫了?打劫的方案圖,簡單明了。今夜子時,有三艘商船從京城出發往西,大約辰時經過此處。你去那裡,幫我把這三艘船給我劫了。」

  嬴冲的語氣,就好似在說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如今已在那邊安排了上百人手,就缺高手坐鎮。只等你過去,就可以動手。」

  其實他一直想做這事很久了,可就因手中並無能壓得住場面的強者,所以只能不斷往後推遲押後。

  張承業一陣無言,這世子說的是輕描淡寫,可這畢竟是打劫!在咸陽附近,天子腳下,劫殺商船!哪怕他有意報恩,可此時臉上也仍是眼現冷意:「世子可知,這是在做違法犯禁之事?可想過你這樣做,會有何後果?事後又該如何避過繡衣衛的追查?」

  「自然想過!」

  嬴冲同樣神情嚴肅,與張承業對視:「我嬴冲惜命惜身,不會自毀長城。將你這樣的得力臂助推入火坑,豈非愚蠢?這樁案,事後絕不會有任何人追查!不知前輩你可信我?」

  張承業仍舊狐疑,不過當見得嬴冲眼裡的熱誠之色,卻還是不由自主道:「不管如何,我可幫你一次。」

  暗裡則一聲輕嘆,張承業心想這就當是償還這位的救命大恩,事後無論有什麼樣的後果,他都一肩承擔便是。

  嬴冲問言卻反是笑了起來:「多謝了,不過這事並沒有前輩你想的那麼嚴重。不過是黑吃黑而已,所以是民不告官不究的。大約十日之前,兵部有六百具半新五階墨甲報廢,其中一半為三皇子贏去病所得,都全數夾帶在這三艘商船內,準備私售給西方大月國。你說這事發之後,他可敢吭聲?」

  張承業這才明白了過來,將墨甲私授大月國,這不就是資敵?他雖在深宮,卻也知西方拜火教,是令大秦很頭疼的一個對手。一直以來,大秦都在封鎖大月,防止墨甲流入此國

  且勾結兵部,將半新五階墨甲報廢處置,這也是貪贓枉法!

  嬴去病身為大秦皇子,居然做出這等駭人聽聞之事?他並未對嬴冲之言生疑,只因那船上的詳情,他去看看就知道了。

  仔細想了想之後,張承業就又直指問題核心:「世子你與三皇子有仇?」

  「自然有仇,仇大著呢!」

  嬴冲雙目微眯,眸子裡現出幾許厲色。這件事他籌謀已久,自然不可能只是因嬴去病,今日在宮門前得罪他。

  雙頭山他幾乎身亡,還有數位跟隨他好幾年的護衛橫死,這樁恩怨他可一直都記著。

  明面上他暫時奈何不得嬴去病,可在暗地裡,他卻還有辦法讓那位三皇子痛徹心腑。

  嬴去病與大月國間的交易,是他的夜狐好不容易才打聽得到。這是最近的一次,也是最易下手的一次。

  他嬴冲城府不深,一向喜仇不過夜。一旦有復仇的機會,哪怕手足並用,也要在對方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也是為財,這次那商船中的墨甲暫時只能藏著,不過船上應該還有不少絲綢瓷器,以及靈丹藥材之類,發賣後其中十分之一的收入歸你。」

  畢竟是前往西域做生意,絲綢瓷器與中原產的丹藥,也都是西方之地極其緊俏之物。而這些贓貨,也更容易出手。

  而嬴冲則更知,對張承業這樣的人物,趨之以恩義,不若趨之以財利。

  恩義總有一天會用完,可只要彼此間利益一體,那就不愁張承業不為他所用。

  不過他似乎想錯了,看錯了人。這句話道出之後,嬴冲卻沒見到張承業的臉上,有任何動心之色。這位只微微頷首:「我這就過去,不過這樣的事,希望僅此一次!否則米公公那邊,不好交代。」

  說完這句,張承業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書房裡。

  不過正當嬴冲笑著仰坐,暢想明日那嬴去病精彩表情的時候。那張承業忽又帶起了一陣狂風,出現在他面前,神情竟有些羞赧:「能不能讓人給我帶個路,許久都未出宮,那地方我不太熟悉。」

  嬴冲一陣凝噎,不由自主的懷疑,自己這樣安排是否妥當?
x24685 發表於 2016-4-29 21:29
104章 擇主大典

  次日一大早,整個安國公府就已喧鬧了起來。摘星神甲的擇主大典,乃是整個京城都期盼已久的大事,那時不但宮中會遣人來主持,更有貴人雲集,旁觀見證。

  其實從幾日之前,安國公府內就已緊鑼密鼓的佈置了。而這天府內的所有僕人,更是在王霞兒的調度下,忙得腳不沾地。

  因嬴冲父母雙亡,安國公府的中饋之權,早四年就已握在了王霞兒的手裡。這件事他插不上手,也懶得去管。就這麼靜靜的在自家的翠漪園裡呆著,等待著夜晚的到來。

  不同於外面的熱火朝天,此刻這翠漪園內氣氛略顯清冷。園內絕大多數下人都被王霞兒臨時調走幫忙,而剩下的這些,也大多神情低沉沮喪。都知今日夜裡,就是世子嬴冲失爵之時。

  主人失勢,他們這些奴僕難道還能好過不成?除了一些提前攀了高枝的,絕大多數人都與主人同榮共辱。

  這從園外的那些管事的態度變化,就可以看出幾分。以往這些人對他們還有著幾分客氣,可如今都是斜著眼看人,甚至頤指氣使。且今日但凡被借調出去幫忙的,幹的也都是最苦最累的活計。

  只有嬴冲的心情依如昨日,頗是愉悅。一邊拿著鐵塊,比照著小月兒的模樣雕刻,還一邊哼著歌。可惜五音不全,被嬴月兒笑話了一陣。

  就在辰時過後沒多久,張承業帶著張義與嬴福嬴德幾人,安然從城外趕回,這使他更為歡喜。

  三艘商船都成功劫取,一切都如他的謀劃,未出任何意外。財貨也已藏好,存放在嬴冲制定的隱匿之地。

  總共三百具七成新的制式軍用墨甲,還有總計價值七萬兩黃金的各種貨物。

  這些東西若成功運到大月國,輕輕鬆鬆就可獲取三倍之利。若至泰西,則十被都不止。不過在大秦,最多也就價值七萬金,因是贓物,出手時還要打個折。

  那些墨甲賣不掉的話,嬴冲其實沒賺多少。不過他策劃這起劫案,原本就不是為賺錢,只為能報復嬴去病,就心滿意足。再還有,就是他不想讓這批墨甲,落到西方拜火教的手中。

  唯一的意外,就是那三艘商船中,除了原本情報中的三位小天位之外,還有著一位中天位的人仙強者坐鎮。嬴福窺出了此人的身份。應該是萬威鏢局的總鏢頭,身具地元神甲,戰力強絕。

  不過有張承業在,戰事輕鬆解決。

      這位雖無駕馭墨甲的經驗,也是在昨日才從米朝天那裡,得了一具地元階神甲,可卻足以壓制這位總鏢頭而綽綽有餘。

  唯一可慮的,就是此人最終還是突圍逃走。這也暴露了張承業弱點,這位玄天級的大天君,實戰經驗幾等於無,下手也不夠狠辣。明明高了對手兩個境界,都不能將之拿下。

  嬴冲對此無可奈何,張承業成長於宮中,最初是依靠普通的養生之術修行。後來博覽群書,一身氣元漸入佳境,這才開始接觸武道。

  可一直以來,張承業都是閉門造車,自己琢磨。既無對手,也不敢將一身修為,暴露於人前。

  通觀劫船之戰,那位萬威總鏢頭從始至終都被壓制,不能近張承業之身,可見張承業的武道,確實高明。在安王那一世,這位能夠連敗十餘天位,又接米朝天十七掌才死,可見其武道造詣,並無明顯的缺陷破綻。

  可不明實戰,也是事實,居然被對手耍的一個小伎倆欺騙,大意之下,使得對手有了逃生之機。

  幸在那傢伙逃得倉惶,那時按照嬴冲計算,正是大霧瀰漫之刻。張義老成,而嬴福嬴德這些人也還算謹慎,並未留下什麼會暴露身份的線索。

  不過此事哪怕暴露了,嬴冲也依舊不懼就是。無論如何,贏去病都要吃定了這個虧不可。

  張承業心情卻有些惴惴,患得患失。嬴冲見了卻是暗笑不已,故意長吁短嘆,愁眉苦臉,益發使張承業不安愧疚起來。

  嬴冲此時也大約摸清楚了這位的為人性情,這就是一個一心鑽研學問,似書呆子一般的人物。智慧過人,否則不至於僅憑自己參悟,就能一路修至玄天境。又因年紀大了,在宮中經歷得多,所以能通曉一些人情世故。卻不通權謀,否則在何至於在宮中混到那樣的地步?能任文淵閣監丞之職,還是因他年紀較大,對閣內各類藏書名錄都瞭然無遺之故。

  這次張承業答應他劫船,多半是勉為其難。昨夜看似鎮定,可因初次經歷這樣的事情,難免有些緊張,心神不寧的。

  這位老先生,看來仍需歷練呢——

  嬴冲在心中發著這樣的感慨,面上則『強』作歡顏,寬慰著張承業。然後他成功的在對方眼中,又看到了幾分愧疚之意。

  可惜還沒等嬴冲再接再厲,忽悠這老先生繼續為自己出力。他那三位損友,就已一齊聯袂來到了武威王府。

  嬴冲沒奈何,只能將神不守舍的張承業放在一邊。他已經察覺到這老頭,已經起了些許疑竇。估計再有一段時間,待得張承業回過神來,想清楚以後,就沒那麼好矇騙了。

  所以嬴冲頗為怨念,感覺一上午的好心情都沒了。見了周衍與薛平貴三人之後,自然也就沒了好臉色。

  周衍見了,立時就有些憤憤不平:「我們擔心你傷心難過,一大早就一起跑過來看你,你還給我們臉色看?虧我前一陣,還下死力幫你彈劾那方無恨,真是不識好歹。」

  莊季倒沒覺怎麼,反而很是不解的看周衍:「你都說了他正傷心難過了,難道還要他今天笑出來?」

  周衍不由凝噎無語,最後一聲冷哼,將一個精美玉瓶送到嬴冲的眼前:「喏,這個給你!」

  嬴冲有些不解,將這瓶子接在手中,打開看了一眼之後,心內就不禁波瀾微起。

  詫異的看了周衍一眼,嬴冲就臉現笑意,把東西丟了回去,再用力拍了拍周衍的肩膀:「好兄弟!心意我謝了,可這東西,我真用不上。」

  裡面是兩枚『天湖血蓮子』,可以助人直接打通兩條武脈。周氏先祖層機緣巧合,得到一篷完整的天湖血蓮,總共四十九枚血蓮子。之後歷經四世,如今已所餘不多。

  嬴冲哪怕武脈未復,服用了這個之後,也極有可能再通一兩條武脈,大增摘星辨血認主的機會。

  然而此物珍貴,周衍將這東西拿出來,多半未經家裡允可。一旦被永昌候知道,必定暴跳如雷,要把周衍給抽死不可。

  嬴冲平時見他沒心沒肺的模樣,還真沒有想到,這位竟真有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氣概。

  周衍神情先是一鬆,可隨即又覺惱火,一聲哂笑:「你不肯用就算了!」

  說完之後,就拂袖走開,自顧自的走到門前,看這翠漪園的景色。

  嬴冲搖了搖頭,心想這傢伙就是個傲嬌,估計是在生自己的氣,恨他不爭。

  「你不用管他,那傢伙多半是兔死狐悲了——」

  薛平貴一邊說著話,一邊若有所思的,看那嬴福嬴德幾人。

  自從城外回來之後,這幾人就若無其事的在翠漪園內行走,如往日般照常值班巡行。不過薛平貴似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眼含深意。

  「嬴冲,城外的那樁事,可是你做的?」

  嬴冲聞言微驚,目光卻是茫然不解:「什麼城外的事?我做什麼了?」

  「就在一個時辰前,城外清江河道有三艘商船被劫,船上的貨物都被劫掠一空。」

  薛平貴轉過頭,似笑非笑的與嬴冲對視:「可奇怪的是,這三艘船的船主都不敢報案。」

  「還有這事?」

  嬴冲暗暗訝然,薛平貴得到消息的時間未免也太快了,此時距離劫案發生,才一個時辰多點。

  這個傢伙,難道是早已經入了繡衣衛?

  「你真覺意外?此事苦主不究,官府也就懶得查了。可因事由古怪,繡衣衛仍有關注。」

  薛平貴說完這句,又湊到了嬴冲耳旁,冷笑著提醒:「你該讓他們仔細洗個澡,換身衣服,再灑些香料才是,這身水腥味,真當沒人能夠聞見?」

  嬴冲心中一沉,暗道不妙。這幾人在藏匿之時下過水,身上有些水腥味不奇怪。

  原本也無妨的,只是他沒想到,薛平貴幾人這麼早就會過來尋他,也恰好知曉了城外那樁劫案。

  這個傢伙,嗅覺居然比狗鼻子還要靈敏。

  「其實,不管這案是誰做的,又是如何辦到。我都想對他說一句,幹得漂亮!」

  薛平貴又哂然一笑,放過了嬴冲,只眼神陰厲如故:「那不是贏去病一人能做下的事情,他們是嫌我大秦麻煩還不夠!國勢維艱,卻偏還有碩鼠為患,噬咬我大秦根基。只恨我薛某無力,不能斬斷他們的爪牙。」

  嬴冲無言以對,只『呵呵』的乾笑。薛平貴的話說得再好聽,他也是不會承認的。

  眼見天色接近巳時,嬴冲便試圖岔開話題:「時辰將至,我該出去了迎那摘星甲了。」

  語聲方落,那安國府的門口出就傳出了炮聲,一連九聲,響徹數里。

  嬴冲的面色頓時轉為凝重。薛平貴亦是無言,遙目看向了院外。天至巳時,藏於宮中的神甲摘星,就將送至安國公府。此時安國府中門九聲炮響,分明是神甲已至府前。

  接下來的時間,只怕也將是嬴冲一生中,最難受的時刻——
x24685 發表於 2016-4-30 09:25
一零五章 後患顯現

    當嬴冲趕到正門前的時候,發現那摘星神甲已經被推送了進來。他印象中的『摘星』,高約三丈,通體銀白,形狀就好似銀色的獨角獸,美麗之極。不過此刻卻被大紅色的絲綢布包裹著,看不清這神甲形狀。

    雖說隔著這一層布,嬴冲卻能感覺到體內的血脈搏動,與摘星神甲隱隱呼應。似乎這甲,正在呼喚著自己。

    某種程度而言,這『摘星』確實可算他的親人——那是由父親精血煉製而成的造物。

    嬴冲有些痴迷的望著,當他再回過神時,發現在這國公府門口,似他這樣表情的,並非只有自己一人。

    祖父嬴定,二叔贏世繼,叔母王霞兒,二弟嬴非,四弟嬴宮,還有二房的幾個庶出子女,都在不遠處圍觀。

    嬴世繼滿面紅光,而嬴非則似是強抑興奮,眼神躍躍欲試。

    這幾位,還真當這摘星甲是他們之物了?

    嬴冲暗暗好笑,然後轉頭就走。『摘星』甲他已看過,接下來只需等待就可。

    不過才剛邁步,嬴定就已一聲冷哼:「你打算去哪?還不給我回來!」

    嬴冲詫異回頭,回望著祖父,只見贏定濃眉緊皺:「今日是摘星擇主之期,稍後必定賓客雲集。你畢竟是安國公世子,身為此地主人,需留下待客。」

    嬴冲無聲一笑,然後毫不猶豫的離開。他嬴冲又不是蠢貨,今天來的客人,絕大多數都是衝著嬴世繼與嬴非來的,再還有一些,則是為看他的笑話。

    真要留下來接待客人,少不了要被人另眼相看。若只是同情憐憫,還算是好的,可似福王世子與林東來這樣,是必定要冷嘲熱諷一番。

    儘管不痛不癢,可看了也會膈應,他何必受這活罪?

    那贏定見了,先是面現怒容,似欲發作,可最後卻是輕聲一嘆,面色複雜。

    贏世繼與贏非都無表情,那畢竟是嬴冲之父留下的神甲與爵位,所以二人面上的功夫還是要有的。做得太過,會被人指著脊樑骨說涼薄。

    嬴宮卻沒有他父兄那般的城府,面上嘲諷的笑著:「我估計他是不敢見人,他就是個廢物點心——」

    話未說完,就已頓住,只因嬴定已怒目回望,王霞兒也用力捏住了嬴宮的臉蛋。

    嬴冲也聽見了,卻根本就不在乎,他懶得與這小毛孩計較。

    果然當摘星神甲送至之後,就有客人陸續上門。都是出身武陽贏氏的族人,所以提前趕來。

    再還有就是贏定曾經的部下,或是贏世繼的同僚。大部分都是出身較低,依附於安國公府的小官,關係較為親近的。

    到了午時,武陽贏氏的現任族長,當朝左領軍大將軍嬴元度也趕至安國府,還有王氏大理寺少卿王佑。

    此時贏定又遣人來找他出去拜見。不過嬴冲根本就沒理會,對此人他惡感甚深。要只是普通的牆頭草,捧高踩低,忘恩負義,他也不會如此,哪怕這嬴元度的官位,是因父親得來。

    關鍵是四年前嬴冲武脈被廢,此人可說是居功至偉。也正是因當初太信任這位族伯,嬴冲才未在當年那場比武前多疑。

    嬴世繼為人再怎麼卑劣,好歹也是他血緣上的叔父。可這贏元度,卻已被嬴冲視為仇人一般。

    與其去見仇人的得意嘴臉,倒不如繼續與薛平貴這三個損友繼續聊天閒侃,消磨時光。

    躲在翠漪園內,嬴冲還可眼不見為淨,可一旦見了面,那就難免尷尬。

    不過到下午的時候,嬴冲不得不走出翠漪園。一來此時已將至晚宴時分,摘星神甲的擇主大典即將開始,二來則是咸陽城裡的那些大人物,也都將陸續趕至。那些小官與嬴氏族人,嬴冲可以不去理會,別人最多說他一句狂狷無禮。可似當朝三公九卿,三大郡王與九國公這等層級的人物,嬴冲若還缺席,那他就是蠢貨了。

    此時還有第三個原因,嬴冲又收到了一個字條。是由一位外院的老僕,偷偷摸摸的走入翠漪園裡給他。

    字跡娟秀,有些熟悉,打算約他出去,到國公府後的一處偏巷之內見面。

    嬴冲本來是不欲理會,可反正閒著無聊,去見見無妨,只當是消遣。心裡則思忖著,該不會又是那薛員外郎的女兒?這次那個薛小姐,又想對他說什麼?

    前次見面之後,就爆出了他『偷窺』葉四小姐沐浴之事,這次該不會又出什麼幺蛾子?

    不過嬴冲自信得很,前次在武威王府他都不懼,這次在自家府邸後面,就更不會擔心。甚至他都不肯讓薛平貴幾個人跟著。仗著有張承業在府裡,又有嬴月兒近身護衛,嬴冲還真不怕有什麼人打他的主意。

    其實嬴冲是心懷惡念,心想若這次那薛小姐,還要對自己冷言冷語,口出惡言。又或者配合別人,想要算計他。那就休怪他在摘星到手之後,從她父親身上報復回來,事後也定要那位薛小姐,悔不當初!

    不過當嬴冲趕至之時,發現人確實是那位薛輕梅不錯。可出乎意料的是,他想像中的那種情形,並未出現。

    「你這人怎麼這麼無恥?」

    見面之時,薛輕梅柳眉到豎,目中快要噴出火來:「那****口不擇言,說話太沖,是我不對。可你,你,你怎麼就是這樣的人?再怎麼失意惱恨,也不該去禍害葉四小姐!你心裡不舒服,就衝著我來,我薛輕梅接著就是!」

    嬴冲一陣迷糊,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薛輕梅可能是以為,那夜他偷窺葉四小姐沐浴,是她的責任。

    先是一陣啞然,接著嬴冲就口出嘲諷:「薛小姐是麼?我覺得是你想多了。那件事,與你無關,別太高看了自己。」

    薛輕梅卻明顯不信,不過並未深究,又遲疑著道:「還有,最近你與葉四小姐的事情,我聽說了。聽說襄國公有意求娶,葉府也準備退婚?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你不要傷心。」

    「挺好的?」

    嬴冲眼底又浮起了冷意:「何解?」

    「本來就不般配!她本就不該嫁給你!你們的婚事,也是因你手段齷蹉才定了下來。」

    那薛輕梅倒是理直氣壯:「我若是男子,遇到你這樣的處境,定然要發奮圖強,活出個人樣出來。哪怕失了你父親的爵位,也不能讓人小看!我薛輕梅不想嫁你,不是因你嬴冲失爵,而是瞧不起你的人品心性,不肯上進。似你這樣的人,如何配得上她?」

    嬴冲又一陣,莫名的感覺這薛輕梅,略有些可愛,至少已沒有了先前的面目可憎。

    良久之後,嬴冲忽然一笑,伸手去捏薛輕梅的臉蛋:「你既知我贏某的人品不堪,居然還敢單獨約我在這裡見面,倒真是膽大的很。」

    那薛輕梅下意識的就想要閃躲,她雖是女子,可卻喜習武。一身六階武宗境修為,不遜色於同齡男子,這也是她感單獨約嬴冲見面之因。

    可這刻當嬴冲動手,她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辦法閃開,也沒法掙脫。

    「我其實還蠻喜歡你的!可惜,當初要沒有郡王府的那件事,說不定我們的婚事就已成了。」

    嬴冲把臉湊近到薛輕梅眼前,看了看此女已經潮紅的俏臉,然後又惡趣味的笑著:「你說我將你在這裡就地正法了會怎樣?薛員外會不會把你送給我做妾?」

    說完這些,嬴冲才覺詭異。心想不對啊!自己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

    自家是常調戲女子不錯,可那些都是出身青樓。

    哪怕是周衍那個色痞,也從不去招惹良家女子,遇到那些長得漂亮的小娘子,也頂多只是拿眼看看。

    自己也一直都記著規矩,怎麼會做出這樣不知分寸的事情出來?

    眼見這薛輕梅已經怒意填膺,雙眼含淚,似乎隨時就要喊『救命』的模樣。嬴冲忙放開了手,掩飾性的一聲輕哼:「以後長些心,我嬴某為人如何,不是你能評價!」

    說完之後,嬴冲就似逃一般,轉身就走。不過他才走不到百步,剛踏入後院的門,就見嬴月兒似幽靈一般,從他前方冒出來。手裡抱著一個嬴冲用棉布給她做到的小狗娃娃,歪著小腦袋,面上似幸災樂禍的笑著:「你修的大自在玄功,是到第七重了?」

    「你怎麼知道?」

    嬴冲下意識的問,感覺奇怪。他不久前乾脈已通,踏入了七階武侯境,可大自在玄功並未能追上。直到昨日,才終於突破。

    也是他今日清晨,之所以那麼愉悅之因。數喜臨門,豈不歡喜?

    然而話才剛問出口,嬴冲就又想到了什麼,面色忽然一變。他想起了當初嬴月兒的提醒,這門大自在玄功的後患——

    「我都說過,你遲早會後悔。大自在玄功修至第七重,相當於玄修的元神境,就會顯出效果出來。大自在,謂進退無礙﹐心離煩惱。不過在修成之前,卻真的是自由自在,任性得很。你以後心裡面很多念頭,都會無拘無束的。」

    嬴月兒一邊說,一邊嘻嘻笑著,蹦蹦跳跳的走開:「以後修為越高。就越控制不住。我聽說父王年輕的時候,鬧了不少笑話出來。可惜是沒能親見,這次可有眼福啦!」

    嬴冲眼神凝重,要真是大自在玄功的緣故,那可真就麻煩了。

    自己心裡的念頭,都會無拘無束?他恨嬴世繼與嬴元度入骨,若是興致來了,會不會直接拔刀砍人?
x24685 發表於 2016-4-30 13:22
一零六章 這裡有坑

    知曉自己玄功有恙,嬴冲不免有些心神不屬。不過當他回到安國府前院時,卻已換上了一臉笑容。

    大自在玄功的事情,可以稍後再說,且估計他再怎麼憂心,也已轉不過來。反倒是眼下,不知多少人想要見他一副喪家犬模樣。

    所以要笑,笑得越開心越好。別人越想看什麼,他就越不想讓他們得逞。

    此刻前院已是一片喧鬧,各個廂房內的宴席都坐滿了,甚至那幾條廊下,也是濟濟一堂。

    贏世繼與贏元度的為人雖不怎樣,可能力確實不俗。贏沖父親戰死神鹿原之後,武陽贏氏的聲威卻並未跌落多少,反而愈顯樹大根深。只從這擇主大典的盛況,就已可知武陽贏氏的興旺。

    嬴冲趕至的時機,恰好合適。第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剛好在他來之後不久到訪。

    「恭迎當朝隆國公,柱國大將軍,賀州節度使龍公大駕光臨!」

    唱名聲中,隆國公龍在田也大步從車內走下。這位是當朝玄天位柱國之一,年近八十歲,面貌卻還是四十許人。面貌威嚴剛毅,氣度雄渾厚重,氣勢極重。

    贏宮一向是無法無天,小霸王的性子。可在這位面前,立時就被驚住,話都說不出來。

    嬴冲則已見慣,絲毫都未受影響,隨在嬴定的身後,神色平淡的以晚輩之禮見過。

    可這隆國公卻特意在他身前停下了腳步,仔細看了他一眼後,就輕聲微嘆,重重的望他肩上一拍。

    嬴冲卻默默無言,當即就後退一步,將此人之手讓過。他知父親嬴神通曾經在隆國公帳下效力,所以雙方交情不同一般。

    然而神鹿原之戰,龍在田坐擁重兵,卻坐視旁觀,未曾援以一兵一卒。而事後天聖帝對這位也無可奈何,未有任何處罰。

    嬴冲知道這其中必有緣故,可在搞清楚究竟之前,他沒可能再似以前那樣,待之如父如祖。

    那隆國公見狀微怔,然後再次黯然嘆息,逕自走入了進去。

    接下來是齊王贏控鶴,這位是當今陛下的親弟。原本以齊王身份之貴重,該當最後壓軸到來才是。可這位王爺一向對嬴冲看重,今日提早到來,也在嬴冲的預料之中。

    贏控鶴今年也已有五十歲,可因常年服用駐顏丹之故,又注意保養,面貌似如二旬少年。面如冠玉,氣質風流。

    這位也是出了名的荒唐浪蕩,身為當朝親王之尊,卻在咸陽城內開了三家青樓。由此就可見這位的為人,是何當的荒誕不羈。

    嬴冲一向不怎麼待見這位,可既然人已來了,他也只好滿臉堆笑,好言好語的將齊王引入府內正殿坐好。

    接下來是朱國公,護國公,樞密副使,左中書令,左尚書僕射,臨淮候等當朝權貴,以及福王,越王等等宗室親王——

    哪怕本人未至,也會遣至親到場恭賀。自然也有人拖家帶口來湊熱鬧,就比如臨淮候世子林東來,福王世子嬴博,寧國公次子魏軒等等。

    與他有過恩怨的,可謂是一抓一大把。不過此時有長輩在場,這些人倒也不好過分,不過旁敲側擊卻是免不了的。

    直白一點的就如林東來,當著他面與嬴非親熱道:「恭喜嬴非兄弟,今日得繼摘星,承爵安國公。這諾大的安國府,今日才可算是正本清源,從此興盛可期了。」

    再隱晦一點的則似魏軒,說話頗為含蓄:「嬴神通大帥之遺志,如今也只有靠你們兄弟二人來繼承了。」

    這位說話的對象,自然不可能是嬴冲,這『兄弟二人』是指嬴非贏宮。

    嬴冲不確定嬴非是否笑了出來,不過這位面色有些扭曲,應該是忍得極辛苦。至於贏宮,那就更不用說,這個小孩是毫不收斂的,那鼻子都快要翹到了天上。

    再然後,就是襄國公王籍。

    「恭迎襄國公,冠軍大將軍,黑騎軍副節度使王公駕到!」

    當門外的唱名聲響起,嬴冲感覺整個安國公府都似寂了一寂,四面八方無數的視線,正有意無意的往府門處看了過來。

    嬴冲『嘿』的一笑,回頭掃望,只見那些廊角之下,門窗之前,都有女郎駐足。都完全沒有女子的嬌羞,紛紛往大門處打望。

    至於那王籍,也沒讓她們失望。那傢伙從馬車出來時,一身水墨衣裳,玄紋云袖,頭繫著七梁金冠,面如冠玉,英氣勃勃,身姿卓爾不群,說不出的風流倜儻。只微微一笑,就引得院子裡一片尖叫聲。

    嬴冲甚至隱隱約約的看見,廊下有位少女竟然就這麼暈倒了下去。使他不由暗暗腹誹,王籍這個傢伙,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招蜂引蝶。

    「今日襄國公能夠親自賞光前來,我等真覺生輝。」

    「哪裡哪裡!」

    那王籍很是謙遜的對嬴定回以一禮,風儀雅潤:「昔年籍承爵襄國公時,故安國公與安西伯都是不遠萬里前來觀禮。這份情分,王籍可一直都銘記於心。」

    這王籍與嬴定見過了禮之後,就直往贏沖所立之處行來,笑容一如往日般的燦爛,魅力十足:「師弟,你我怕是有許多年不曾見面了?」

    嬴冲不由『呵』的一笑:「我已被孫師逐出門庭,這師弟二字我可擔不起。」

    四年前,他在嵩陽學院內學習兵法之時,是與王籍同一個老師。那時王籍已承爵入軍,不過偶爾也會來嵩陽書院來看看,所以嬴冲認得。

    不過四年前嬴冲武脈被廢之後自暴自棄,胡作非為,終於將孫師激怒,將他從座下弟子中除名。

    「可老師至今都以為,他一生中最得意的弟子,仍是四年前的嬴冲。所謂除名,只是欲激你上進而已。若有一天師弟肯改過自新,奮發向上,他老人家開心都來不及。」

    王籍微微搖頭:「說實話我有些嫉妒你,恨不得在沙場上與你一戰,真正分個勝負。可惜你我都同屬大秦,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

    他猶記得五年之前從北方回京述職時,前往嵩陽書院探訪時的情形。只因他那時太過心高氣傲,得意忘形,最終激怒了孫師,命他與眼前這位師弟試演兵法。

    本以為自己以前在書院時就已所向無敵,與北方匈奴交手亦戰無不勝,拿下這個不足十歲的小子,當是手到擒來。

    可結果出人意料,七戰七敗,他輸紅了眼睛,都沒能在這師弟手中佔到半點便宜。正因此故,之後他在沙場之上,對任何敵人都不敢有半點疏忽大意。

    對於他嬴冲,他唯一還能自我安慰的,就是實戰與幻法推演不同。真正在沙場上,他未必會輸。

    「這可不一定,也許會有機會的。」

    嬴冲想起了那安王預言,二十餘年後自己起兵反秦,就不知那時的王籍還在不在?

    「是麼?我覺得不會。你若不能繼承摘星甲,憑什麼與我交手?」

    王籍的笑容裡,已經含著幾分殘酷:「你嬴冲若想與我較力,那就待你有一日,能在軍中爬到三品之位再說。」

    嬴冲無言以對,他對摘星甲倒是自信滿滿,可這時候卻法說。只好看著王籍胸前的描金畫扇:「你現在很熱?」

    都大冬天的,還在搖個不停。

    「這個啊?你不懂的。」

    王籍把摺扇一收,動作利落瀟灑,引得那院子裡又是一片驚呼尖叫聲。

    而此時王籍也再興趣與嬴冲談下去,笑意盈盈的逕自往院子行去,身姿似玉樹臨風,好不瀟灑。同時有一線聲音,傳入到嬴冲的耳旁。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武威葉四,是我王籍夢寐以求的妻子,哪怕付出一切,也必定要得手不可。你若攔我之路,既是仇敵!師弟你該知我手段的——」

    嬴冲聞言後唇角微夠勾,看了眼王籍那風度翩翩的背影,接著就毫不猶豫的把那陷仙戒取了出來。然後他藏在袖裡的手,往這王籍的腳下一指。立時就聽得『誒呦』一聲,王籍猝不及防,整個人栽落了下去,同時破口罵道:「我艹,這裡怎麼會有個坑?」

    見得此景,贏定幾人都面色大變,急忙跑到那坑旁邊,試圖把王籍拉出來。

    那些院內的女郎也是發出陣陣驚呼聲,為王籍緊張不已。不過那驚叫聲中,也同樣夾雜著周衍與莊季等人的爆笑聲。

    而王籍的隨身侍衛,則是一邊拉著人,一邊虎目圓瞪,掃視著四方,試圖尋找出罪魁禍首。王籍栽落的這個坑,自然不可能是安國公府中本來就有,這必定是有道法高人出手,暗算王籍。

    待王籍好不容易從那坑裡面爬出來,一身上下已滿是灰塵,形狀狼狽。一雙狹長鳳眼,此時正凶光畢露,四下打望著。

    這位倒沒怎麼懷疑的嬴冲,不過卻也狠狠的瞪了正嗤笑中的嬴冲一眼。不過嬴冲根本就沒顧忌之意,依然嘲笑如故,而王籍無奈,也只能把目光轉向後發的人群。

    顯而易見,這出手之人就在附近,且道法通玄。發動時無影無跡,讓他全無半點防備。而他身後的嬴冲,顯然是無此能耐的。

    此時的嬴冲,則是隨手將那陷仙界丟到了小乾坤袋裡。打定了主意,短時間內再不用這東西了。心裡則奇怪,自己怎麼就做出這樣事出來?是了,這一定是因那大自在玄功,又使自己腦袋秀逗了,絕不是因為嫉妒或者看不過眼什麼的。
x24685 發表於 2016-4-30 17:11
一零七章 神甲玄光

    那王籍目光在院子裡掃了還幾圈,還是沒能找到那動手暗算之人。最終只能無奈放棄,由贏世繼引路,前往安國府的後院更換衣物。

    嬴冲笑的快要內傷,幾乎不能忍耐。而接下來招待幾位客人時,也是笑容滿面。讓一些人詫異不已,想著這傢伙明明就快要失爵,怎還這麼開心?這個安國公世子,是腦子裡進水了吧?

    尤其是後面,護國公府來的幾位女眷,都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嬴冲。

    嬴冲並不介意,他倒是飽了一番眼福。護國公府的第二代有兩位小姐,長女林芷已確定了要嫁入皇家,也不知是給哪位皇子做皇妃,次女林雨則與嬴非定親,二女皆為絕色,粉脂凝香,風華絕代。而與她們同至的,還有她們的表姐妹,蔡國公府的上官小青,這位也同樣是姿貌上乘,嬌豔如花。

    嬴冲心中位嬴非按贊,這傢伙倒真是好運氣,周衍那傢伙估計又要羨慕壞了。

    不過既然是二房的親家,那就是他的仇敵了,所以嬴冲乾脆似如登徒子一般,又狠狠的多看了幾眼。然後感覺這三位美女,還是差了葉四一個等級。

    九國公與當朝宰執之後,接下來是太師、太傅、太保三公,與武威,平北及武德三大郡王。

    不過這些位朝中首屈一指的重臣大都未曾親至,都只是遣子侄親朋前來。只有武威郡王葉元朗,是親神赴宴。不但自己來了,還帶來了他的未來岳父葉宏博。

    除此之外,還有幾位皇子,亦都親臨此間。

    嬴冲還是第一次見到武威郡王,頗覺驚奇。只因這位,望之就似一位再普通不過的和藹老人。若他做平常人的打扮行走在街頭,只怕任何人都不能猜知這位就是大秦武威郡王,當朝最具權勢的人物之一。

    反倒是葉宏博,威勢極重,氣度沉冷,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給人極大的壓力。

    「你就是沖兒?不錯,不錯!一表人才。可怎的臉色就這麼白?莫非是之前傷勢未癒?」

    葉元朗似是極其喜歡嬴冲,對他的身體頗為憂心,探手就往嬴冲的手腕抓來。

    嬴冲本也想躲開的,可這位卻霸道得很,一次不成,就來二次,手帶攝力,不容抗拒的抓住了他的手。

    手指按著嬴冲腕脈,葉元朗先是吃了一驚,而後恍然一笑。

    「原來如此,沖兒你這是陽虛體弱,最好是常食補氣之物。以後也得多注意身體,房事上需知收斂。」

    意味不明的說完這句,葉元朗又勉勵有加:「我大秦年輕輩英傑中,似你這樣的人物可沒幾個,老頭子我現在最看重的便是沖兒你了。日後也當再接再厲,不可怠懈才是。」

    這位說的雖是稱讚之言,可嬴冲卻總感覺他說的是反話。自己與『年輕輩英傑』這四字,能扯得上關係?

    還有剛才,這位老王爺,分明是已看穿了他體內的情形吧?為何要代他掩飾?

    且出乎意料的是,便是那葉宏博,對他也是和顏悅色。也如葉元朗一般慰勉了一番之後,才說了幾句重話:「雪兒她是我掌中珍寶,你若敢慢待她,我必不輕饒!」

    嬴冲暗覺奇怪,他這便宜岳丈對自己無疑是極其不喜的。前陣子他與方無恨王籍二人眉來眼去,甚至連退婚的消息都傳了出來,可見這位對這樁婚事,是什麼樣的態度,

    可今日這情形是怎麼回事?難道之前他聽到的,其實都是謠言?

    心中不解,嬴冲卻只得暫時按下。眼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還是這場摘星甲擇主大典。至於他未來的妻子是何人,對他而言其實無關緊要,既是如此,那也就沒有必要再深究了。

    接待了老丈人之後,幾位皇子才姍姍來遲。大皇子贏不尤,二皇子贏天祐,四皇子贏仇萬,五皇子嬴瑾瑜,六皇子嬴天策。

    這都是嬴冲老熟人,其中兩位,還是他以前在宮裡的玩伴,連光屁股都見過。所以在別人眼裡高不可攀的皇子,對於他而言,卻真沒什麼好稀罕的。

    不過今日的嬴冲,都沒資格湊到這幾位皇子的面前。都是由祖父贏定與贏世繼,贏元度等人親自接待。

    便是那贏仇萬與嬴瑾瑜,想要跟他說些話都沒機會。

    而直到這幾位皇子都全數到來之後,嬴冲一直想見的三皇子嬴去病,才終於趕至。

    隨著這位的現身,整個國公府的氣壓,似都低了好幾度。

    此時已不同於清晨,距離城外劫案發生已經有數個時辰。在這國公府,至少有小半人都已知這消息。即便不知道究竟的,也能從嬴去病,看出些端倪。

    那嬴去病的眼,也如利劍一般的在人群裡面梭巡,懷疑劫案的主謀,就在這席宴之內,結果毫無所獲。自始至終,都沒看嬴冲哪怕一眼。

    而嬴冲雖覺開心,可這時候卻也有種被小瞧了的不爽。

    酉時三刻,天色漸黑,米朝天捧著聖旨,領著宗人府,樞密院,兵部,禮部,太常寺以及都察院官員各一位,還有十六位白雲觀的供奉道官,準時來到了安國府內。宣告著安國府內的這場擇主大典,正式開始。

    嬴冲本來還有些擔憂,可見這主持辨血大祭之人乃是米朝天之後,就已將一顆心落入到腹裡。

    想必天聖帝也不太放心,擔憂這場大典會被小人所趁,所以才命米朝天親自主持。

    回到正殿,嬴冲就見周衍與薛平貴幾人,正在朝自己豎著大拇指,都笑得意味深長。

    嬴冲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那陷仙戒別人不知道,這幾個傢伙卻是心中有數的。周衍那傢伙,更是親身領教過,當時的反應與王籍如出一轍。出事的時候,這三人就估計就已猜知道真兇何人了。

    嬴冲沒有理會,逕自走入到屬於自己的席位,聆聽堂上米朝天宣讀聖旨。

    「——自故安國公戰死神鹿原,仙元摘星已四年無主,國之重器,不可閒置。今有安國世子沖,已至志學之齡,另有故安國公近親裔七人,可以繼承神甲——」

    嬴冲一邊傾聽,一邊以目光掃視著身前幾人。此時這安國府的正殿內,摘星神甲被擺放在中央處,周圍繪製一個十丈寬的符陣,而他與七個年齡都未滿十五的少年,環坐於摘星之前。

    贏非,贏宮就在其列,都與他同樣,被安排在最中央處。至於其餘幾人,則都是嬴冲的族兄族弟,血脈都離得較遠,這次列席在次,只是陪襯而已。

    不過這幾位明顯不是這麼想的,都面色潮紅,緊張不已。甚至有一人已經握緊了拳頭,有絲絲血液從五指間滴下。

    ——這可非是因緊張之故,而是為搶佔先機。

    嬴冲甚至聞到了一絲甜香,側目看了一眼,就知這傢伙一定使用了秘藥之類,用以強化血脈。

    嬴冲啞然失笑,轉而望向了身前,此時的摘星,雖還是一層絲綢籠罩著,可卻已能望見大致的輪廓。

    也不知是否錯覺,嬴冲似隱隱聽見這摘星甲,在跟他說話,呼喚著自己。那種心靈相系,血脈共鳴的感覺,越來越強。使嬴冲心內驀然騰起了一股衝動,恨不得現在就走過去,與這這摘星神甲接觸。幸在他定力足夠,還能忍耐克制。這擇主大典很重要,並不只是為觀禮見證而已。

    這些儀式,不但能夠準確的辨別出在場幾人,誰才是真正最適合繼承神甲之人,更可輔助神甲選定的傳承者,刻印出神念烙印,並且增加人與甲契合的契合度等等,總之好處多多。

    且這也可視做神甲家族,對秦皇的禮敬與服從。

    「神甲有靈,自擇其主——爾等如能承爵,可繼故安國公之遺志,克勤克謹,無違無匿,不驕不廢,吾失朕望!」

    當米朝天最後一句話道完,就有一位供奉道官捧著一個玉碟送到了嬴冲面前。

    裡面有靈液數勺,嬴冲仔細看了一眼,就將之一口飲盡。當這些靈液一入口,嬴冲就感覺自己體內血液元氣,都沸騰鼓蕩了起來。渾身發熱,體內似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這是正常的反應,那靈液是所謂的『太一鯉龍液』,由白雲觀特製,每一滴都可價值百金。取的是鯉魚化龍之意,服下之後,可以小幅度的激發血脈潛能。

    這『太一鯉龍液』服用之後,就有幾個人人走上前來,把他身前的席案抽走。另有兩名供奉道官開始以他為中心,用最上等的硃砂及墨石粉末,在地面繪製著法陣。

    八個人,八個符陣,圍繞著摘星神甲,恰好似八卦圖形。嬴冲看著那位為他繪製的供奉道官,那是一位容顏姣好的女冠,眼神極其認真,一筆一劃皆力求精準。

    嬴冲已經開始在陣道上入門,一看就知這位的刻圖之精準,遠在其餘七人之上。佈陣時也並不刻板,恰到好處的導引天地之靈。

    他嬴冲可沒這本事,請到這樣一位高明的供奉道官為自己佈陣。可想而知,這必是天聖帝與米朝天的特意照拂。

    最後也是由這女冠跪行到他的身側,等那米朝天的示意開始之後,就拿刀抓住了他手。

    「有些微痛,請世子忍耐!世子你看那邊——」

    她話未說話,嬴冲就覺手指一疼。指尖處就已被割開,一滴滴鮮血溢下。

    然後這位玄門女冠就緊閉雙目,雙手持決於身前,口中唸唸有詞。引導著嬴冲的血液,在地面那些陣紋中流動循環。

    而隨後不久,嬴冲就已眼神微凝,發現贏非那邊的血液,進度明顯比其他人快上一線。

    ——這也是為搶佔先機!神甲有靈是不錯,可一旦認定了某個人的血脈,就會初步開始排斥其他人的血液。

    見得此景,嬴冲他是毫不覺意外。這贏世繼一家,這時候要不做出什麼事情出來,那才叫奇哉怪也!

    儘管先前王霞兒就已對他屢次試探,可事涉仙元神甲,爵位傳續,這幾位豈會大意輕心?而以王家與武陽贏氏的權勢,想要在這觀禮大典中做些手腳,可謂輕而易舉。

    錯非今日是由米朝天在看顧主持,只怕這幾位更過分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

    「元朗兄以為,他們八人中,誰最有希望得這摘星甲傳承?」

    正殿最上首,龍在田並未看遠處摘星甲那邊的情形,而是一邊喝著酒,一邊笑問葉元朗。

    「我方才看你,似乎頗為關切?」

    他語氣頗為隨意,可周圍陪坐之人,卻毫不覺不妥。這滿殿之中,雖是權貴無數,可有資格直稱武威郡王一聲元朗兄的,也就只有這位隆國公,當朝賀州節度使龍在田而已。便是殿中身份最尊貴的齊王,也無此資格。

    那是多年的積累,在軍中桃李滿園,舊部無數所帶來的威望。

    「應該是嬴冲。」

    武威王葉元朗也不以為意的一笑:「如論血脈,自然是身為嫡子的嬴冲更親近一些。」

    他更看好嬴冲,所以直言相告,他那個孫女婿,沒可能會輸。這種場合,他還不屑撒謊。

    「可他武脈已廢!」

    龍在田的虎目之內,精芒微吐:「我聽說你是執意要將你那寶貝孫女嫁予嬴冲,到底是何緣由?真就如此看好他?」

    「說看好也未必,可難道老夫還能說看好那嬴非不成?」

    葉元朗說完,又戲謔道:「說來你可能不信,老夫初衷只是不願葉四小姐嫁入皇家,能有一個好歸宿而已。對了,我聽說在他九歲之時,你也曾起意要將孫女嫁給他?真可惜呢,那個傢伙現在雖然混賬了些,可根底還沒真正爛掉,為人也挺讓人放心的。招來做孫女婿,說不定會一意外的合適。」

    此言道出,周圍能夠聽聞之人,都不由面色古怪。他們聽出來了,這位武威郡王,是真的看重贏沖。可那個傢伙,不過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而已,怎的就能得武威郡王如此青眼?

    葉元朗不置可否,手裡拿著酒杯,繼續窮追根底的問:「既然說是初衷,那麼想必之後情形有變?」

    葉元朗卻不再答話,只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他與龍在田又不是很熟,幹嘛一定要解釋清楚不可?

    龍在田也不再說話,心知試探只能到此為止。也就在不久之後,那大殿中央,赫然兩起了一團銀白玄光。龍在田也不由側目以視,而後一聲嘆息,失望搖頭。

    此時嬴非之血已入主陣,這神甲玄光,不用看都可知為何人而起。

    那是玄甲五像中的第三像神甲玄光——

    此像一出,就意味這摘星的主人,基本定論。

    可隨即龍在田就又見,旁邊這武威王府的席位中,那葉宏博雖也同樣微有失望,可那葉元朗卻仍未有任何表情,只定定注目著嬴冲身前的那條血線。
x24685 發表於 2016-5-1 06:50
一零八章 法相天生!

    「神甲玄光?」

    正殿左上首的一張席案之後,王霞兒先是一陣錯愕,接著又激動不已,緊緊握住了旁邊贏世繼的手:「夫君,你看到沒有?非兒他,是神甲玄光!」

    甲出玄光,也就意味著此人的血脈與神甲契合已極。一旦傳承神甲,就至少可達到六成的契合度。

    而一般哪怕這神甲的初代主人,也很少有人在一開始就能超過八成。一般神甲繼承之時,也就是甲出玄光這個程度。

    這也意味著,這尊摘星神甲已十有八九會落入贏非之手,再難接受他人的血脈。

    贏世繼倒是神色如常,只不著痕跡的看了贏定一眼。只見後者一言不凡,面上雖顯蒼白衰老,似在這一瞬間就老了幾歲,可其腰背卻挺得筆直。

    贏世繼眼裡閃過一絲黯然,一絲悔意,可隨即他目光,就又轉為堅定。

    「恭喜親家了。」

    不遠處的王佑朗聲大笑,抬起了酒杯道:「為非兒他今日承爵,請諸位滿飲此杯!」

    隨著王佑此舉,周圍頓時又有無數的恭祝聲四起。

    「恭喜將軍,得此麟兒!」

    「神甲玄光,想必不久之後,我大秦又可多一猛將!」

    「如此看來,這摘星甲,已經非嬴非公子莫屬了。」

    「安國公府,如今終於後繼有人,可喜可賀!」

    王霞兒興奮難以自已,面泛紅光。直到須臾之後,贏世繼在她手腕上一掐之後。才知收斂。

    聽著周圍不覺的恭維賀喜聲。王霞兒卻只是盈盈站起,矜持的笑著,眼神發亮的望向遠處,那正持酒杯立起的幾位皇子殿下與武威郡王。隆國公等人。

    從今而後,這大秦最頂層的權貴人物中。亦有他們安國府二房一員!

    「卑鄙!」

    周衍猛地一錘桌席案,面色鐵青一片:「那個主持血辨的道監,一定有問題!微微偏偏就要讓贏非的精血先一步?」

    莊季原本在喝酒吃肉。此時聞言,不由也氣勢洶洶的瞪著那位立於摘星甲旁的道正:「我宰了他!」

    幸虧是他身邊有幾個永昌候府的護衛盯著。急忙阻止,才沒使莊季真正鬧將起來。

    「別急,還沒定論。嬴沖他還有機會!嫡脈與旁支的血脈到底不同。」

    薛平貴倒仍是鎮靜。定定看著嬴沖身前的那條血流:「說不定那傢伙,能給我們一個驚喜。」

    薛平貴想起了今日來安國府後。嬴沖的談笑風生,淡定自若。他瞭解嬴沖,那神情做派絕沒有半點放棄的意思。而是自信,胸有成竹。

    還有米朝天,事前不會不出手阻止。當今聖上,不會不給嬴沖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之所以這般放任,要麼是米朝天真不認為嬴沖,有絲毫得甲的可能,要麼則是以為嬴沖勢不可擋,那贏王兩家無論什麼樣的手段,都沒可能阻攔得住嬴沖承爵安國。

    就不知接下來,情形是否會如他所想。

    而此時就在離他們三人不遠處,一處女眷席中,上官小青正是面現微笑:「神甲玄光,看來嬴非他承爵已定。恭喜雨兒妹妹了,幾年後你嫁過來,就是一位國公夫人,一品貴婦。」

    她是真的豔羨,林雨的這門婚事,說不定比她還要強些。嬴非年少有為,承爵之後背靠武陽嬴氏,除了天資才華,不如那王籍之外,其餘一切都不差於王籍絲毫。日後也必定是手掌重兵,權傾一方,是大秦朝內一等一的權貴。

    她未來的夫婿是一位皇子,可若不能得世襲王位,又或者登頂大位,那未來只權勢,就真不如嬴非。

    林雨已經羞得快說不出話,又有些生惱:「小青姐姐你胡說些什麼?被別人聽見了,豈非讓人笑話?」

    這是在裝呢!

    上官小青心裡哂然,剛才這小丫頭,明明都是嘴都快笑歪了。轉而又發現旁邊林芷,正眼看著武威王府的席位。

    「表姐,你在看誰?」

    順著林芷的視線,上官小青也往武威郡王那邊看了一眼,而後自以為是的『恍悟』道:「是在看那葉四在否?不用看的,她又不像是雨兒,婚事定在幾年後。現在要守閨待嫁,來不了的。」

    想起葉四,上官小青又『咯咯』笑了起來:「我是真代她可憐,我們這群姐妹,也就只她的下場最不堪了。如今那句身貴為鳳體,相母儀天下,已經成了整個咸陽城的笑話。嫁給嬴沖那廢物白痴,以後可真夠她受的。」

    林雨卻有些不解:「前陣子不是有傳聞,說是神戟候向武威王府求親,襄陽公王籍也對葉四小姐傾心,葉侍郎也有意悔婚麼?」

    「傻丫頭,你是不知道。」

    上官小青以手掩唇,說著她聽到的小道消息:「就在今日,武威王府入宮,已經為他們二人請——」

    然而話音未落,她就見林芷霍然起身,定定的看向殿中央處,渾身氣息森冷。

    上官小青也移目望去,然後也倒吸了一口寒氣。那是玄甲第四像——法相天生!

    ※※※※

    正堂上首席中,嬴瑾瑜端著酒杯,卻並未移步去向那嬴世繼夫婦恭賀,而是同樣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條還未匯入主陣的血線。

    「看來七叔對他仍有信心?這裡別人都以為嬴非已經贏定了,卻只唯獨七叔不以為然。」

    此時這殿內上席之人,除了武威王府的那幾位之外,確實只有嬴控鶴一人,仍舊老神在在的在席案之後端坐著,

    「侄兒你這可就錯了。」

    嬴控鶴笑著搖頭:「我只是懶得去湊熱鬧罷了。本王是為嬴沖那混賬來的,他若沒能繼承神甲,這安國公府對你七叔而言就是路人,何需關注?其實依我看來,真正看好的他。應該是老四才對。」

    嬴瑾瑜神情微凝。目光向他四哥看了過去。果然見嬴仇萬,正是目光專注的看著那殿內符陣,手中酒杯滲出了酒液都仍不自知。

    而也就這時,嬴瑾瑜目光微凝。他視角餘光,已望見那嬴沖的第一滴血液。已滲入到那主陣之內。

    也是神甲玄光?不對!

    嬴瑾瑜的目裡,流露出詫異之色。只因那嬴沖精血引起的玄色光華,已經在以驚人之速。將嬴非激發出的玄光覆蓋。氣勢霸道,不容後者有半點抗拒的餘地。

    而在那摘星神甲的上方。更隱隱約約的,顯出了一團星雲影像,似龍鳳交纏。

    這是——玄甲五象之四的法相?

    人群之中。嬴世繼淡淡的笑著,言語神情皆謙和有禮。並未因嬴非繼承摘星而有半點失態。

    不過此時他卻漸覺不對,發現四周喧鬧的聲音,都漸漸平息。人群外圍。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轉頭回望。

    還有他的族兄嬴元度,此時正在十丈之外定定的呆立,臉朝著那摘星神甲的方向,神色既驚又怒,不過更多的還是不敢置信。

    嬴世繼心中微驚,探手撥開了人群,也往那殿中央看去。接著他的臉色,也瞬時蒼白一片。

    這是法相天生?怎會如此?他那廢人般的侄兒,與那摘星甲的契合度,怎就如此之高。

    明明就是一副重傷在身,快要死去的樣子,為何還能激出神甲法相?

    大堂正中,嬴沖的臉上,亦現著絲絲喜意。事前有把握是一回事,真正已勝券在握,又是另一回事。

    法相天生是玄甲五象中的第四象,可這基本已是神甲繼承中,出現的最高異象。哪怕是那些初代甲主,與神甲的契合度,也大多如此。

    神甲摘星,不但可摘星攝龍,更能攝取滿天星力為己用。這神甲對應的法相,就正是夜空中那浩瀚星河!

    墨家發明的千里鏡,早已可觀察到天空中的群星,要麼是單獨的星辰,要麼是大日那般發光發熱的恆星,要麼則是由無數各類天體組成的星河,只是距離較遠,才會望之如星。

    而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就處在一片廣闊的星河之內。據說那摘星神甲內,就篆刻有一副由數十位嵩山書院的宗師聯手,測量出來的完整星河圖影,使得具仙元神甲,得以借用星辰之力征戰,無限接近於神元階位。

    而今日嬴沖能激發出這星河異景,也就意味著他無論血脈,功法,都與這摘星神甲無比的契合。

    那主持祭禮的幾位道官,也吃了一驚,都定定的看了一眼嬴沖,似不敢置信。嬴非都已佔據那樣的先機,激發出神甲玄光,可嬴沖居然仍能將之強行壓下。

    不是說此人武脈已廢?氣脈虛弱之人,也必定會影響自身精血,不如常人。且看其臉色蒼白,氣血兩虧,分明是有重病在身。

    常理而言,這位安國公本該絕無希望了才是。

    似今日這樣的逆轉,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得。

    「祁道監為何發楞?」

    米朝天立在摘星甲旁,唇含冷笑,淡淡的提醒著:「八血已辨,世子獨壓魁首。按律魂印之儀已可開始。難道祁道監不知規矩?」

    道完這句,米朝天就又仰目看向了玄甲上的星圖,目裡波瀾微興。這玄甲之上的異像還在變化著,也就是說嬴沖與這神甲的契合度,仍在繼續攀升。

    說不定稍後就可能有第五像,在眾人眼前顯化出來。

    摘星甲必定會落入嬴沖之手,這是他早在數日前就已瞭然之事。然則這『法相天生』以及後續的異像變化,卻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他已沒必要再看下去。可以到此為止了,無論這墨甲後續還有什麼樣的異像,都沒必要展露於人前。嬴沖與這摘星甲的契合度,也無需太多人得知。

    辨血之祭,只是為辨認血脈,尋找最合適的下任甲主,而不是為向世人炫耀。
x24685 發表於 2016-5-1 08:28
一零九章 萬夫所指

    那祁姓道監被米朝天提醒之後才回過神,先是仔細看了眼身下陣圖,只見包括嬴非在內,其餘的七人精血,都已被摘星甲遠遠的排開。只餘下嬴冲的血液,正一點點的滲入到摘星甲內——那其實不該叫滲透,而該說是吞噬才對。這具摘星神甲,正在渴求著嬴冲的精血。

    祁道監不由一聲輕嘆,開始施展靈決,引動起了身下大陣,這陣有辨血之能,也可輔助下任甲主,將自身元神更完美的印入到『摘星』元核,掌控此甲。

    他雅不願見到這『摘星』神甲最終由嬴冲承繼,也知今日的偏幫之舉,已經將這位新任安國公得罪。可祁姓道監也絕不敢在接下來的『印魂入甲』的儀式中,再做什麼手腳。

    之前的偏幫可以說失誤,可之後的事情要是再出簍子,那就不一句失職就能解釋的清楚,下場也必淒涼無比。他身為道監,拿著大秦的供奉,就該遵守大秦的規矩與法度,更沒有為那王家火中取栗的道理。

    而整個正殿之內,似直到此刻終於反應了過來,驀然傳出了一片彷彿爆炸般的轟然鳴聲,再次由寂靜轉為喧鬧。

    「嬴冲?怎麼可能?」

    「怎麼會是他?那個紈絝子——」

    「法相天生?便連甲生玄光都被壓制,那個廢人,怎會有這麼高的契合度?」

    「這下可真有趣了!那嬴世繼覬覦安國爵位,為此費盡心機,甚至不惜廢掉嬴冲武脈。結果這神甲,還是落入到安國府長房之手麼?」

    「可笑,這安國府二房,怕是白高興了一場。嬴冲能做到法相天生,他們只怕也沒想到?」

    「咸陽四廢之首承爵安國公?嘿嘿。這回京城裡可有得熱鬧了。」

    「今夜這消息傳出。怕是要舉國嘩然?」

    「只怕那安國府二房,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嬴冲並未注意去聽這議論聲,依舊神情專注,在那十幾位道官的幫助下。驅使著自身意念結合精血,開始將魂印打入摘星神甲。

    他只感應到身邊嬴非。身軀正微微微顫,雙拳死死的握著,四肢肌肉則俱皆緊。聚集著不平凶戾之氣。

    嬴冲懶得在意,今日自己若敗。情形也不會好到哪去,最多在眾目睽睽之下裝一裝灑脫。所以嬴非那模樣,實在難令他心生同情。想及這嬴世繼父子。為繼承摘星而使出的種種手段,更令嬴冲噁心厭憎。

    不過也就在他。堪堪要把自身魂印,完全印入到那摘星元核的時候,嬴冲的耳旁。就驀然傳來了一聲冷喝:「沖兒,可以住手了。」

    嬴冲聞言頓時雙眼微眯,心中寒笑。而那米朝天,也是斜挑著白眉,向聲音傳來處望去,神情不悅。

    「住手?這靈甲擇主,魂印之儀,可容不得半點打擾。嬴領軍,不知閣下意欲何為啊?」

    嬴元度任職左領軍大將軍,故而在官場中也被稱為嬴領軍。

    「米公公放心!朝廷規制,嬴某我自然心中有數,不會強行為之!」

    嬴元度朝著米朝天一禮,就又繼續把視線轉向嬴冲:「沖兒,我若是你,便該主動將墨甲讓與嬴非才是!」

    嬴冲唇角上勾,心想果然是要來這一套。他早有準備,所以能毫不動容,似笑非笑的反問:「要我讓?憑什麼?」

    「沖兒你撐不起這安國府!」

    嬴元度語氣加重,面色凝然:「你武脈已廢,血氣兩虧,繼承這神甲,最多只能再活三年,這又何必?」

    「族叔你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我卻不覺這有什麼不好。」

    嬴冲繼續以神意滲入到摘星內,不疾不徐的說著:「即便只能再活三年,我也心甘情願。我嬴冲武脈雖廢,卻未必就沒有恢復可能,沒有試過,又豈能知我嬴冲撐不起這安國府?哪怕死了,也是嬴冲命該如此,可以早日去見父親他在天之靈,想必父親他必不會因此怨我。你們想要這摘星神甲,大可等我身亡之後再說。」

    「可摘星神甲再次擇主,卻需十年之後!耽誤了這十年,後果如何,沖兒你該心中有數才是!」

    嬴元度強忍怒氣,神色也漸顯陰沉:「沖兒你難道要只顧自己快意?就不為我武陽嬴氏想想?」

    仙元神甲每次擇主,都需間隔十年。十年的元力積累,才能容納下一任甲主的血脈與魂印。

    此時正值武陽嬴氏舉族上下,謀求奮起之時,哪來還能耽誤得起十年?

    嬴冲聞言,又笑了起來:「你們本不用等的。」

    他當年若不被這嬴元度聯手外人算計,武脈依然完好。那麼武陽嬴氏,又何需再等這十年?

    「沖兒你果然還是在怪為叔?」

    嬴元度重重一嘆氣,然後儘量平心靜氣的說著:「當日確只是一個意外——,罷了!我說了你也不信。沖兒你要執意如此,那我也無話可說。然而今日由嬴非繼承摘星,乃是我嬴氏宗族之意,沖兒你這般做法,可層考慮過是何後果?」

    贏沖以元神煉化摘星神甲的動作,總算是頓了一頓,目光卻更見冷冽:「那麼族叔之意,是欲以宗族壓我了?我若不從,你等想要怎樣?」

    「你要這麼理解,也無不可,」

    嬴元度語中也漸含冷意,使這正殿內的氣氛,又森冷三分:「違逆宗族公議,自有族規處置,你自己心中有數,又何需為叔我來提點?老伯爺,你難道就不出面勸他幾句?」

    當聽得『老伯爺』這三字,嬴冲心中就已寂冷一片。可他祖父贏定雖神色悲苦,可依然是緩慢而堅定的站起了身。

    「嬴冲,神甲有靈,自擇其主不錯,可此法也有其缺陷,不能知人情大勢。嬴非他現在,確比你更適合摘星神甲。你若還肯聽祖父之言,那就速將這摘星甲,讓給嬴非。」

    此言道出,整個正殿之內的聲息,頓時又再一寂。米朝天冷冷笑著,望著眼前這場鬧劇,目含幽火。莊季則怒意勃發,卻因幾個護衛與薛平貴死死按著,動彈不得。

    在上席處,那三皇子與五皇子,則皆是默然無語;四皇子微微蹙眉,似欲出面,可卻被齊王嬴控鶴拉住了手,而武威郡王葉元朗的眼中有惱怒,有好奇,也有期待。

    諸人之中,只有王佑悠然笑道:「其實閒侄你也可不讓的。非兒他,其實倒也不一定非要承爵安國公府不可。」

    而此時又有一位武陽嬴氏一脈的四品高官立起,面色沉痛:「還請世子三思!老伯爺他說的不錯,如今由嬴非承爵安國公,確比世子你更合適。」

    隨著這人站出來,其餘的嬴氏族人,也皆蜂擁而起。

    「請世子三思,我武陽嬴氏能有今日不易!如今也只有嬴非公子,才能使我武陽嬴氏不墜威名了。」

    「懇請世子為我宗族,讓出摘星!」

    「為繼承摘星不要了性命?這就是胡言亂語——」

    「說句公道話,這安國公爵位,乃是由故安國公親手打出來的功勛,由世子你來繼承,本是天經地義。可現今世子武脈被廢,如何能承繼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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