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遼東釘子戶 作者:青史盡成灰(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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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2016-3-22 15:11: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5 365638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07
第五百五十二章 造勢



    張宗衡一聽到搜到一百多萬斤食鹽,下意識驚呼道:「怎麼會這麼多?」

    王大寧臉色一變,卻還強撐著,哭道:「敝號經營食鹽生意,多存一點食鹽又有什麼奇怪的,若是因此就定罪,只怕沒人能服氣。」

    張宗衡沒有主意,目光抓向了盧象升,希望這位總督大人能給個理由,說實話張宗衡也猜不透,到底是掌握了鐵證,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別看有強大的義州兵壓陣,如果做事沒個規矩,勢必引起反彈,到時候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看到張宗衡疑問的眼神,盧象升微微一笑。

    「王大寧,一百萬斤食鹽,差不多夠大同百姓吃一年的,哪個商號會存這麼多貨?」

    「這個……食鹽又不會壞,多存一點有什麼不成的?」

    「當然不成!」盧象升猛地把眼睛一瞪,渾身的殺氣奔騰,霎時間成了凶神惡煞彷彿,冷笑道:「你別忘了,王爺剛剛下令,每戶每月給二斤食鹽,也就是說大同的百姓短期之內根本不需要食鹽。而你呢,卻在這時候繼續正常進貨,甚至比以往進貨的數量還多,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盧象升此話一出,王大寧彷彿被雷擊中一般,嚇得渾身哆嗦,冷汗不停流淌下來,嘴唇哆嗦著說道:「小的,小的自然知道,只是,只是不知道安東王能發多長時間的食鹽,小的多存一些,若是王爺不發了,我們也好最快補上。」

    王大寧還在死抗,可是張宗衡卻聽出了門道。

    說實話,晉商向草原走私,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而食鹽也是重要的一項。以往王大寧的聲望很不錯。張宗衡還以為他不會攙和這種腌臢的生意,此時總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以往的和善面孔都是裝出來的,這傢伙分明就是個笑面虎,事到如今,還敢裝蒜,簡直可殺不可留!

    與此同時,張宗衡心中更是升起一股強烈的寒意。

    自己當官這麼多年,竟然沒有發現,而張恪到了大同不到一個月,竟然揪出了王大寧。手段高下,立見分曉。

    甚至說免費發放食鹽,除了穩定民心之外,還有另一層的作用,就是找出誰在進行走私,若是那樣,張恪就太厲害了!

    簡直羚羊掛角,天外飛仙,算無遺策!

    如此看來。張恪不光有難以抗衡的強悍實力,更有精妙到了極點的算計,他的每一步行動都別有深意。

    張宗衡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越想對張恪就越是歎服。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再不巴結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部堂大人王大寧顯然在說謊,卑職不才,斗膽請令去嚴查王家。還請大人准許。」

    「王家?怎麼,他的背後還有什麼家族嗎?」盧象升故意問道。

    張宗衡急忙回答道:「啟稟大人,王大寧的兄長叫王大宇。乃是山西有名的商戶,經營食鹽生意,家財巨萬,依卑職看,他們王家定然和蒙古人脫不了干係。」

    他正說著,跪在地上的王大寧突然受不了了,神色猙獰,就要往起躥,恨不得要吃人的樣子。

    「張宗衡,你敢落井下石,你可別忘了,我們給了你多少銀子!別以為攀上了高枝兒,有人庇護,就能逃過去,你等著死吧!」

    被王大寧破口大罵,張宗衡的臉色也是一陣紅一陣白,他真恨不得立刻宰了這個大嘴巴的。如果是以前他還心存一絲寬容,此刻對王家只有無窮的恨意。

    「部堂大人,別要聽他胡說八道,下官絕對沒有收不義之財。」

    盧象升絲毫沒有在乎,微微一笑:「張中丞,閒言碎語有什麼好在乎的,就算真是收了銀子又如何?王爺講究唯才是舉,只要張大人能把事情辦得讓王爺滿意,自然能保你安然無恙。」

    跟著張恪這麼多年,盧象升從最初的修建遼東直道,到徹底消滅建奴,經歷了多少大事。盧象升也從一個愣頭愣腦的進士官,變成了精明睿智的封疆大吏。

    用人唯賢,用循吏,不用清流。德才兼備固然好,可是天下千千萬萬官吏,哪能指望每一個人都是聖賢!

    張宗衡官聲不差,又久在山西。正好此時張恪手上又沒有合用的人才,連一個朱傳志都接納了,更何況一個巡撫大人。

    盧象升冷笑著走到了王大寧的面前,猛地抬起一腳,把他踹出了一溜滾兒!

    「本官告訴你,安東王想庇護誰就庇護誰!知道崔呈秀麼,他為魏忠賢的乾兒子又如何,不一樣做著經略嗎。」

    這話可是說到了張宗衡的心坎裡,他雙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盧大人,請您轉告王爺,張宗衡效忠王爺,絕無二志,倘若口不對心,天誅地滅!」

    盧象升笑著走過來,扶起了張宗衡,笑道:「張大人,王爺欣賞的是能辦事的人物,眼下的案子你準備怎麼辦?」

    張宗衡平復了心緒,想了半晌,羞愧地說道:「啟稟部堂大人,剛剛卑職建議查抄王家,此議有些莽撞,卑職以為應該以清查王大寧為主,拿到了鐵證之後,再順藤摸瓜,切不可操之過急。畢竟這些商人掌控著大同,乃至山西的命脈,一旦激怒所有商人,怕是會把問題變得複雜。」

    呵呵,盧象升臉上露出了笑容,張宗衡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

    「那好,一切就勞煩張中丞了,另外王爺特別交代,要讓百姓知道這些商人的嘴臉,把他們虛偽的畫皮戳穿!」

    張宗衡悚然一驚,急忙點頭照辦。

    ……

    拿下了王大寧之後,先是查封所有百利商號的鋪面和倉庫,然後將商號的夥計,賬房,馬伕,保鏢全都抓起來,挨個審訊。

    常在江邊走,哪有不濕鞋。晉商雖然買賣做的謹慎,可是還有蛛絲馬跡。在王大寧的一處別院就搜到了一批和蒙古人的書信。另外在兩處秘密倉庫還找到了一批鐵器,和金銀珠寶,明顯是王大寧要送給蒙古王公的禮物。

    張宗衡按照張恪的意思,他即刻下令到處張貼告示,曉瑜所有百姓。

    「大傢伙看看吧,這幫人平時修橋補路,開粥廠,舍衣服。背地裡卻和蒙古人勾結,搶咱們的糧食,燒咱們的房子,殺咱們的孩子……無恥之尤!」

    當裝載著查獲贓物的馬車走過大街之時,百姓全都沸騰,怒罵聲,哭喊聲,響徹雲霄,也讓一群人從心裡往外膽寒。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08
第五百五十三章 林丹汗



    大街的中央,擺著成堆的絲綢,金銀細軟,各種值錢的物品。

    一個三十出頭的小吏指著這些東西,對著圍攏過來的百姓講解。

    「大家想必糊塗著,不知道這些東西從哪來的,我可以告訴大家,根據清查,其中一大半就是咱們大同右衛的。我怎麼敢確定呢,請看這些官銀,上面有文字,大家都看看吧!」

    說著舉起來,在場百姓都圍了過來,伸長脖子一看,果然如此。

    小吏道:「在去年大同右衛被蒙古韃子攻破,把東西都搶走了,可是又怎麼會出現在大家的眼前呢?是不是大明的將士殺進了大漠,把東西搶回來了?不是,這些東西都是在王大寧家中搜出來的!」

    啊!

    在場所有百姓都吃了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模好樣,蒙古人搶走了東西,怎麼會給王大寧呢,這不是開玩笑嗎?

    沒有一個百姓願意相信,議論紛紛,甚至覺得是朝廷在忽悠大傢伙。王大善人多好的一個人,他怎麼會做違法的事情?

    相比惡名昭著,信用全無的朝廷,大傢伙寧願意相信同為老鄉的王大寧。

    看著大傢伙群情激奮的模樣,小吏暗暗一笑,別看他官職不大,可是經驗豐富。他就是張恪第一批在東南招募的書生,如今已經是八品官。

    別看只有八品,但是他原本可是考了十年。連個童生都沒有考上,根本沒有當官的資格。到了遼東之後,憑著工作踏實認真。幾年時間,爬到了八品官,如今義州兵掌控了宣大,如果做得好,完全能衝到縣令一級。

    安東王早就說了,唯才是舉,考中進士又如何。王爺要的都是能幹事的人!

    小吏信心十足,等著大家吵了半天。才緩緩笑道:「大傢伙可能不相信,其實我也不信堂堂大明,竟會出現勾結韃虜,殘害同胞的喪心病狂之徒。可是我仔細想了想,卻又不能不信。」

    「大家請聽我說,草原之上,韃虜除了牛羊之外,幾乎沒有什麼物產。他們頻頻搶掠,甚至只是為了鍋碗瓢盆,被縟衣服,想必這一點大家都知道。那他們搶到手的金銀細軟有什麼用嗎?不能吃不能喝,除了少數被韃虜的貴胄拿去享用。其他的都是一堆廢物。如果我是韃子會怎麼辦呢,很簡單,就是把這些東西交給某些商人。讓他們帶到大明,換成糧食物資,在運回來……」

    小吏口齒清晰,言語直白,大家漸漸聽懂了。也陷入了沉思,難道真有大明的商人會利慾熏心。幫著蒙古人銷贓?

    大家還有些不信,這時候小吏一擺手。有士兵捧過來幾個箱子,放在了大家的面前。

    「大傢伙都看看吧,這是我們在王大寧家中搜到的往來書信。」

    一聽這話,眾人吃驚非小,有幾個識字的書生擠到前面,拿起書信,看著看著,竟然讀了出來。

    「……前番貨物已經運至江南,出售後得銀一萬三千兩,為台吉購置錦緞一百匹,官窯瓷器二百件,令奉送美女一名……」

    「……今有軍糧二萬石,送至平虜衛,台吉可擇機動手,搶到之時,還請支付白銀三千兩……」

    ……

    翻開這些書信,無一例外,不是向蒙古人出賣情報,就是幫著蒙古人銷贓購買物資,一直盤旋在大家心中的疑惑終於漸漸解開了。

    蒙古人也不是神仙下凡,為什麼他們能一抓一個準兒,每次搶劫都滿載而歸。以往只知道是朝廷無能,官兵飯桶。如今再一看,竟然是有人暗中通風報信,把情報出賣給了韃子!

    不光出賣給韃子,甚至幫著韃子銷贓,把搶掠的金銀財寶變成糧食、食鹽、兵器,再賣給蒙古人,支持他們繼續搶掠。

    這生意做得值啊,每一次至少幾千兩,上萬兩的賺頭,可是在白花花的銀子背後,是多少人的血淚,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花這樣的錢,難道夜裡不會嚇醒嗎?

    怪不得王大寧四處施捨,修橋補路,積累了好名聲,感情他是怕下地獄吧!

    最可恨的就是大傢伙,怎麼就瞎了眼睛,竟然相信他是一個大善人,實在是太諷刺了!

    「殺!」

    「殺!」

    「殺!」

    一個百姓帶頭喊起來,其他人都跟著,大家神情猙獰,目露凶光,恨不得把王大寧抓到眼前,生吞活嚼了。

    「鄉親們,大家請想想,做這種缺德生意,掙喪盡天良的昧心錢,難道只是王大寧一個人嗎?我以為不然,如今安東王和盧總督,還有張中丞都下了嚴令,要順藤摸瓜,查清楚究竟還有多少人牽連其中。」

    「在此,正好提醒大傢伙,你們凡是能提供不法商人的線索,朝廷都會厚賞大傢伙。另外找出這樣的商人,也是幫咱們自己,誰知道什麼時候韃子又會殺來,到時候倒霉的可能就是在場的諸位,大家都要想清楚,都要和身邊的人好好說說,千萬不能為虎作倀,助紂為虐!」

    一個百姓或許就是螻蟻,可以不用在乎,但是一旦把萬千百姓都動員起來,那個力量就不可小視。

    更何況還有豐厚的賞銀,最多可以達到十萬兩。一夜之間,陡然而富,簡直比中彩票還容易。

    終於有人向朝廷主動舉報,說他們就充當過車伕,幫著某些商人運送貨物,都是送到長城一線,甚至要送到塞外。

    消息送到了張宗衡手裡,他也不客氣了,直接下令,先把涉及其中的王大宇和翟家給封了。

    兩大晉商佼佼者,一起被抄家,就像是一枚超級炸彈,落到了所有人的頭上。如果照這個趨勢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把所有人都一網打盡。

    作為實力最雄厚的晉商,范永斗再也坐不住了。

    他們以往慣用的手段,比如重金賄賂,張恪比他們還有錢,鼓動言官告黑狀,可惜崇禎信任張恪,至於發動老百姓,別開玩笑了,張恪正用老百姓對付他們呢!

    現而今,唯一的招數就是指望著蒙古人了,只是可惜,怎麼就一點動靜都沒有?

    范永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而他不知道,就在茫茫草原之上,一支人馬正在快速向大同殺來。

    為首之人正是林丹汗,在他的旁邊,還有個年輕的漢人緊緊跟隨。

    「大汗,這次白蓮教眾都會乘機而動,幫著大汗徹底消滅張恪的。」蕭旭一臉諂媚地說道。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3-22 23:1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08
第五百五十四章 來襲



    自從建奴被消滅之後,整個塞外的情況為之一變。

    內喀爾喀五部,兀良哈部,東土默特部,嫩科爾沁部等等全都歸附大明,準確的說是歸附義州兵,成了義州兵的屏障和附屬。

    靠著利潤豐厚的羊毛貿易,這些部落越發興旺富庶起來,而且靠著義州兵的支持,他們的軍力也得到相當程度的提高,比如炒花部甚至有一半的士兵裝備了火銃,還有數百門大炮。

    如此大規模武裝蒙古人,很多將領都提出了質疑,這豈不是太阿倒持,一旦蒙古人心生歹念,背叛了義州兵,豈不是養了白眼狼嗎?

    對此張恪給出了解決辦法,首先就是火器可以賣,但是火藥和開花彈卻嚴格控制,基本上只夠蒙古人打一場大戰的,讓他們沒有和義州兵翻臉的本錢,同時一旦打仗,就要向明軍採購軍火,又是一筆巨額收入。

    再有張恪規定貿易收入必須存入銀行,平時自然沒事,真要是翻臉,他們的財富頃刻就被凍結。

    說實話草原上的這些人早就沒了成吉思汗時代的雄心抱負,他們只想舒舒服服過日子,而和張恪合作就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他們最大的威脅,那就是以黃金家族後裔自詡的林丹汗。

    這幾年間,大漠上零星衝突不斷,說實話林丹汗的部下戰鬥力遠遠強過漠南的蒙古諸部,兵力也更加雄厚。

    可是令他無奈的是義州兵的火器太過強大。使得各部落戰力成倍提高,只要陷入鏖戰,明軍就會快速出動。把他們打回大漠。就這樣林丹汗一點好處得不到,相反還經常損兵折將。

    尤其是張海川受封遼國公之後,動作比起張恪更加大膽,更加狠辣。他把對付建奴的辦法都用在了林丹汗身上。

    支持小部落偷襲林丹汗,分兵突襲,不斷誘殺,還派出人馬。放火焚燒草原,給水源投毒。總而言之,什麼手段歹毒就用什麼手段。

    硬生生把林丹汗逼得退出了大興安嶺一帶,東遷佔據的土地全都退了出去。

    ……

    林丹汗不是傻瓜,如果長此下去。要不了幾年,等明軍完全消化了遼東,就會出兵征討大漠,到時候絕對生死難料。

    黃金家族血脈中的驕傲讓林丹汗不甘心坐以待斃,他要誓死一搏。

    自從天啟七年,林丹汗就不斷聯絡西土默特部和鄂爾多斯部,這兩部同樣感受到了明軍強大的壓力。其實就算沒有明軍,那些歸化義州兵的蒙古諸部也不會放過他們。

    道理很簡單,羊毛的生意越做越大。急需更多的草場和牧民。難道他們就不會歸附張恪嗎,當然不能,一來他們身為一方霸主。怎能屈居人下,二來張恪手下的人已經夠多了,根本容不下他們。

    事到如今,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殊死一搏!

    偏巧此時范永斗的密信送來,允諾只要能幫著剷除張恪。他們願意提供一切東西,糧食。食鹽,絲綢,瓷器,只要開出價碼,絕對不含糊。

    林丹汗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天時地利與人和,三樣都佔全了,又豈能放過良機,當即率領本部五萬人馬,再加上鄂爾多斯部和西土默特部,一共集中了八萬精騎,快速南下。

    當大軍開到了歸化城,距離大同不過兩天的路程,林丹汗突然猶豫了。他把鄂爾多斯部的黃太吉巴爾特和西土默特部的哲諾台吉請了過來,另外還有原本宣府的白蓮教頭子蕭旭。

    他們齊集一堂,林丹汗對著地圖眉頭緊皺。

    「蕭旭,你清楚大同的情況嗎?」

    蕭旭一愣,隨即坦誠相告:「大汗,小的以往都在宣府活動,不過想來大同也是九邊重鎮,兵精糧足,再加上張恪親自坐鎮,想要攻打下來,要費一些功夫。」

    見林丹汗臉色有些猶豫,蕭旭暗叫不好,急忙說道:「大汗,范永鬥不是說了會幫忙嗎,再加上白蓮教的子弟,一定能夠輕鬆取勝。」

    「哼!」林丹汗輕蔑哼了一聲,顯然不以為然。

    張恪要是那麼好對付,建奴也不至於死的一乾二淨了。

    「范永鬥不過是商人,他們指不上的。」林丹汗的眼睛在地圖上來迴游走,突然看到了一處,頓時眼前一亮。

    「哈哈哈,有辦法了!」

    蕭旭等人急忙看去,只見林丹汗的手指落在了宣府之上……

    漫長雄偉的長城,佈滿了無數的風霜瘡痍,忠實地記錄著一次次敵寇的入侵,一次次奮勇抗擊。

    「有敵情!」

    拒門堡的哨兵站在烽火台上,向遠處眺望,突然一片黑壓壓的身影嚇得他渾身一震。敵軍數量之多,簡直超乎想像,他沒有任何遲疑,急忙招呼同伴,點燃了五道狼煙,好似利劍一般,直插天際。

    伴隨著狼煙,大炮也響了五聲,代表著最高級別的預警。

    一處墩堡燃放狼煙,下一處緊緊跟隨,霎時間長城沿線,一直到內地,上百里的戰線上,烽火處處,狼煙滾滾。

    長城附近的百姓都有了經驗,他們見到狼煙,急忙攜家帶口,逃向了臨近的城堡。而那些久不訓練的士兵也勉強扛起了長槍短刀,戰戰兢兢立在城頭,防禦著即將殺來的強大對手。

    各個墩堡備戰的同時,也有精騎向著大同疾馳,將消息送到了張恪手上。

    「王爺,果然不出所料。」盧象升拿著軍報,忍不住通罵道:「晉商果然勾結蒙古人,簡直可殺不可留!」

    張峰急忙說道:「既然可殺,那我現在就去把他們家都抄了,挨個砍腦袋。」

    「別亂來!」

    張恪怒喝道:「凡事講究證據,晉商根深蒂固,隨便動他們,未戰先亂,還怎麼打仗?」

    張峰和盧象升總算是冷靜下來,急忙說道:「王爺教訓的是,只是眼下該如何應付蒙古人?」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諒他們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信心來自實力,張恪陸續調到大同的人馬達到了一萬五千人,其中有騎兵,有步兵,有車營,還有二百多門大炮。

    憑著這些人馬,加上堅固的大同城,就算有十萬韃子,張恪也不怕分毫。

    不過正所謂人有失手馬有露蹄,當張恪信息十足的時候,突然傳來了驚人的消息,拒門堡、助馬堡、保安堡和威魯堡四地全都失守,長城一線驟然洞開一條將近五十里的缺口,成千上萬的韃子順著缺口輕鬆殺進了長城。

    一時間風聲鶴唳,各地的百姓紛紛向著大同逃難而來,夾雜在百姓中間,還有大量的逃兵,亂哄哄的都湧向了大同。

    巡撫張宗衡頭髮都愁得白了,他每天親自巡城,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大人,又有五百多名百姓逃難而來,還請大人定奪。」

    「嗯,都放進來吧,讓他們快點,不要耽擱時間。」

    「是!」

    士兵下去通知,不多時城門開放,外面的百姓就向城裡沖,進了城之後,士兵帶著他們向西城的倉庫而去,那裡是臨時的安置點。

    剛剛走到了半路,突然難民之中有幾十個壯漢猛地衝出,殺向了那些士兵,噗噗,短刀刺入身軀,士兵們紛紛倒地。、

    一個大漢得意獰笑,幾步跳上了路邊的一處樹樁,大聲喊道:「白蓮教的兄弟們,殺光朝廷走狗,建立人間極樂。無生父母,真空家……」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念出來,突然一聲槍響,胸口綻放一團血花。

    「啊?怎麼回事?」

    這些白蓮教徒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槍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不斷有人中槍倒地,血水流的到處都是,好不淒慘。

    城中槍聲驟然響起,嚇得張宗衡一哆嗦,差點趴了,難道放進去了韃子,這可完蛋了!

    「快,跟著本官下城!」張宗衡的聲音都變得又尖又細,透著強烈的惶恐。

    「不必了。」

    張恪帶著人已經走了過來,冷靜說道:「混進城裡的雜碎自然有人收拾,還是對付城外的敵人吧。」

    張恪說著猛地抬頭,只見大同的上空,碩大無朋的熱氣球上紅色的小旗迅速地擺動著,預示著敵人的到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3-22 23: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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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 王師雄風



    蒙古人入寇本是尋常的事情,少則幾百人,多則數千人。可是張宗衡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韃子,什麼叫做萬馬奔騰,總算是親眼目睹了。

    從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一大片黑色的浪潮,一眼望去,無邊無際,遮天蔽日。馬蹄帶起的沙塵瀰漫在天空中,太陽沒了光芒,讓人從心底往外湧起寒意,手足不自覺的哆嗦起來。

    奔湧的潮水向著大同城衝來,四面八方,越來越多。

    「一萬,兩萬,三萬……」

    張宗衡默默數著戰旗,估算著蒙古人的數量,這一次來的最少也有三四萬人。蒙古騎兵通常是一人兩三匹戰馬,也就是說,在大同城下,光是戰馬就有十萬匹之多!

    何等強悍,何等囂張!

    張宗衡的心裡是一點底兒都沒有,忍不住偷偷看向張恪,想來這位身經百戰的安東王能有主意吧!

    可是一回頭,竟然發現張恪站著的位置沒了人。張宗衡心裡忽悠一下,別是張恪嚇跑了,讓自己一個人頂雷吧!

    要了老命。

    他急忙轉身下階梯,往城下走去。正在這時,迎面衝來一支騎兵,帶隊的正是張峰。

    只見張峰穿著一身板甲,外面罩著玄色的披風,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在他的背後,都是裝束差不多的騎兵,這些人手裡都拿著一丈多長的騎槍,齊整整,如同樹林一般,寒光四射。張宗衡有一種錯覺,這些士兵就彷彿是天神下凡,遠比城外的韃子更加雄壯威嚴。

    張峰沒工夫搭理張宗衡,而是跑到張恪面前,拱了拱手。

    「王爺。我們這就出城,一定給韃子好瞧。」

    張恪微微一笑:「也好,不過切記敵人眾多,打擊銳氣即可,不要戀戰。」

    「放心吧!」

    張峰一招手,所有騎兵跟著他向城門湧去,這時候守城的士兵把城門打開,放人馬出去。張宗衡心裡就是一哆嗦。

    放著堅城不守,跑出去和韃子野戰,也不知道是信心太強了。還是不知道好歹,自古以來驕兵必敗,只怕沒有好結果啊。

    「王爺,卑職以為當堅守城池,等韃子銳氣搓動,再……」

    「張中丞有心了,不過本王以為我們只管看熱鬧就是。」

    張恪說著邁著大步,走上了城頭,張宗衡就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那是幾萬的韃子,不是幾萬頭豬!

    他萬般無奈,也只能跟著,一起到了城上。

    這時候張峰的騎兵已經排列好了陣勢。他們只是簡簡單單的排成整齊的戰線,每一排大約四五百人,前後十排左右。相比對面的韃子,簡直單薄的可憐。

    張宗衡好歹懂得一點軍事。看到這個陣勢都要罵娘了!

    騎兵最寶貴的就是衝擊力,只有攥成拳頭打人,才能打疼。哪有這麼分散兵力的,不是純粹找死嗎!

    看來義州兵是贏得太多了,都忘乎所以。

    看來必須和張恪說說,哪怕他不願意聽,也不能眼看著這些人馬損失。正當張宗衡要開口的時候,突然半空中熱氣球上的士兵將旗號向西北方向指過去。

    地面上的炮聲猛地響起,士兵們按照指揮,將騎槍舉起,伴隨著鼓聲,他們有條不紊地向著韃子衝過去。

    速度一點不快,可是隊伍非常嚴謹,好像一面城牆壓了上去。

    ……

    對於明軍的囂張,韃子有著更深刻的體會,他們無法想像,一貫龜縮在城裡的明軍竟敢如此公然挑釁,還用這麼簡陋的陣型,簡直在詆毀成吉思汗子孫的榮耀。

    憤怒的他們紛紛舉起武器,鞭打戰馬,向著明軍奮勇殺來。嘴裡不停怪叫著,勢必讓這些明軍嘗到苦頭。

    兩隻人馬快速逼近,韃子正在亂哄哄的舉起弓箭,準備射擊之時,從明軍的隊伍中卻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槍聲。

    子彈如雨,灑在韃子的隊伍之中,一團團血花迸濺,無數韃子落在馬下,僥倖逃過一劫的韃子都傻了,就在他們還弄不清怎麼回事的時候,槍聲再度響起。

    伴隨著明軍的騎兵驟然加快速度,騎槍閃光發亮的尖子對準了他們,戰馬如飛似箭,根本不給他們思量的時間,就衝到了眼前。

    在城頭上,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張宗衡都傻眼了,怎麼義州兵的騎兵如此厲害?尤其是他們裝備的火銃,能在五六十步之外擊中韃子,最神奇的是竟然不用火繩,簡直就是神蹟!

    當然這只是張宗衡的看法,對張恪來說,顯然有些不滿。義州兵的火器發展在這兩年已經趨於停滯,自從大量裝備燧發槍之後,就遲遲沒有更多的突破。

    張恪已經下令著手研製更強大的後裝火銃,眼前的明軍火銃都是從前面裝填,動作大,耗時長,非常不方便。因此騎兵必須事先準備好兩支甚至更多的火銃,在戰場上根本來不及裝填。

    如果換成了後裝火銃,只要在槍托做文章就夠了,一分鐘能裝填六七發,速度比現在快一倍,勢必殺傷力更加驚人。

    張宗衡不知道張恪還有更殘暴的計畫,可光是眼前的一幕就足以把他嚇得魂都飛了。

    騎兵兩輪火銃之下,數百韃子倒斃。

    接著大軍撞進去,長長的騎槍輕鬆刺透韃子的身體,只見彷彿割麥子一樣,一排韃子就消失不見了,簡直比變戲法的還要快!

    這時候張宗衡總算是看清了,的確明軍的戰馬比起蒙古馬都高出來一頭,雄壯強悍,力氣更大,衝刺更猛,比較起來,蒙古的騎士簡直就像是兒童對上了成年人一般,相差懸殊。

    當然蒙古人也不甘心被輕鬆屠殺,他們拼著命衝上來,向明軍發動了攻擊。

    由於騎槍只能攻擊一次,後面的騎兵沒來得及上來,蒙古人就殺過來,他們奮力揮刀,砍在明軍的身上。

    鋒利的武器碰在堅固的鎧甲之上,火星亂撞,讓他們駭然的是竟然鮮有明軍的鎧甲被刺破,即便是破損了,也無力給予致命殺傷。反倒是後面的明軍殺上來,長槍穿透他們的身軀,彷彿糖葫蘆一般,被高高舉在空中。

    什麼叫差距?

    明軍簡直就是一群不死的怪物,而他們脆弱的像是西瓜。

    「殺!」

    伴隨著怒吼之聲,明軍追著韃子的屁股殺過來,所過之處,遍地屍體。

    張宗衡看著看著,兩條腿竟然不自覺跪在了地上,老淚縱橫:「天朝王師,終於見到王師雄風,死而無憾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09
第五百五十六章 破軍



    血冷了,是現實太殘酷,心麻木了,是教訓太慘痛。

    大明雖然撐著天子守國門的骨氣,其中越來越多色厲內荏的成分,自從土木堡之後,明軍面對韃子就是輸多贏少,無非仗著塊頭夠大,守著堅城,就算讓你搶,又能搶走多少!

    即便是義州兵驟然崛起,對於相對偏僻的九邊來說,震動還是有限的。在大家的眼中,建奴就是驟然冒出來的小部落,而蒙古人才是鬥了幾百年的心腹大患。恐懼深入到了每個人的骨髓深處,幾乎沒法撼動。

    可是城下的一幕卻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天啊,那是大明的軍隊嗎!

    猶如天兵下凡,所向睥睨,在韃子的軍陣之中來回馳騁,成片成片的韃子被擊斃,落在戰馬下面,被塔成一堆肉泥爛醬。活著的韃子惶恐地到處亂跑,連回頭直面明軍的勇氣都沒有。

    什麼狗屁成吉思汗的血統,什麼騎射無敵的蒙古鐵騎,都是吹出來的,今天,此時此刻,義州騎兵就用鋒利的騎槍把騙人的謊言戳破。、

    韃子不是狼,大明的軍隊也不是羊,而且猛虎,一群經過嚴格訓練的猛虎雄獅,他們正在用尖牙利爪,將敵人撕成一片片的碎肉,把他們的尊嚴踏在腳下。

    城頭上的士兵,多半都是大同鎮的士兵,他們先是對義州兵嗤之以鼻,等到開戰全都驚掉了下巴。如今只能夠頂禮膜拜。

    有些士兵不爭氣的流出了淚水,他們不會忘記,韃子曾經是何等囂張。他們的同伴父兄就死在了韃子手裡。而如今的韃子卻如此不堪一擊,簡直大快人心,堵在胸膛裡的大石頭一下子消失了。

    舒爽的感覺,簡直勝過一星期便秘,坐在馬桶上方便。

    暢快從精神到*,每個人都激動的渾身顫抖。

    就在情緒堵在嘴裡,不知道如何發洩的時候。突然不知誰喊了一句。

    「安東王萬歲!」

    遲楞不到半秒鐘,喊聲驟然而起。

    「安東王萬歲!」

    「義州兵萬歲!」

    ……

    張宗衡同樣激動地老淚縱橫。竟然情不自禁舉起拳頭,和士兵一起喊起來,可是喊了一半,他硬生生閉上了嘴。額頭上白毛汗都冒出來了。

    開玩笑啊,「萬歲」是能隨便喊的嗎?

    眼前這位要是萬歲,那紫禁城的那位算什麼。

    遲疑之間,張宗衡竟然偷偷打量一下張恪,只見他年輕,英挺,渾身上下裹著層層殺氣,站在那裡,真好像天生的王者一般。

    或許……

    張宗衡不敢再往下想。只能甩甩頭,急忙對張恪說道:「王爺,您看……」

    張恪同樣一臉苦笑。他知道這句「萬歲」不代表任何東西,只是士兵們宣洩鬱積的情緒,至於會帶來多大的麻煩,張恪也不太在乎。相反他心裡到真是很享受這個稱呼,堂堂男兒大丈夫,他張永貞已經跪了四個明朝皇帝了。這對膝蓋再也不該彎曲!

    想到這裡,張恪猛地伸出手臂。高聲大呼:「中華必勝,王師萬歲!」

    張宗衡稍微一愣,急忙揮手,帶頭喊了出來。可是「中華」是什麼鬼,為什麼不是「大明」,恐怕沒人有精力去想,大家都沉浸在歡天喜地之中。

    ……

    城外殺戮的士兵聽到城頭的歡呼,雖然聽不清楚內容,但是激盪的情緒還是傳遞到了大家的身上。每個士兵顧不上疲勞和傷痛,緊握手中的武器,向著韃子殺去。

    一個接著一個的韃子倒下,屍體成片,血水成河。明軍所到之處,韃子無比爭相逃命。足足劈砍了一個多時辰,死在張峰手裡的韃子至少有十幾個之多。

    他悄悄勒住了戰馬,胯下的戰馬不停的顫抖,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有一得必有一失,張恪從阿拉伯和歐洲引進了戰馬,改良了種群,幾年下來,得到了高大強壯,衝刺力強的優秀戰馬,明軍的騎兵一躍躥升,戰力成倍增加。

    可是這些混血馬的耐力卻比不上矮小的蒙古馬,一旦陷入鏖戰,說實話憑著蒙古人的數量優勢,絕對可以給張峰較大的殺傷。

    只是他們被張峰殺怕了,被那些雄壯威武的騎士嚇破了膽。

    當張峰帶著人馬緩緩收隊,向著大同撤回的時候,韃子竟然連追擊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遠遠目送他們回城,竟然連收屍的勇氣都沒有。

    「殺得好,殺得痛快!」

    聞訊而來的大同士兵圍在道路兩旁,迎接凱旋的隊伍。原本大同的士兵對義州兵還有些牴觸,甚至敵意。可是此時全都消失了,有的只是濃濃的崇拜,尤其是那些底層的大頭兵,看著明軍的騎士口水直流,眼中都是金星。

    恨不能像他們一樣,騎大馬,提長槍,屠殺韃子如同砍瓜切菜,這才是男人,這才是好漢!

    以往當兵這麼多年,簡直都白混了,還不如紮在臉盆裡,直接淹死算了。

    無形之間,張恪在大同士兵心中的威望越發高漲,就像天上的熱氣球一樣,簡直成了神!

    享受著無上的殊榮,張峰從馬上跳了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怎麼樣,沒受傷吧?」張恪笑著問道。

    「受傷?」張峰頓時怪叫道:「憑著這幫土鱉,就算再殺三天三夜,也別想傷到老子一根汗毛,都他娘的是一幫傻缺。光知道挨刀子,連點反擊的本事都沒有,還不如建奴呢!」

    這話倒是沒錯,原本的歷史上林丹汗也是被建奴一路虐到底,連媳婦都被人家瓜分了。如今明軍更強悍。對付起韃子自然更加容易,說是砍瓜切菜一般,絕對不是誇口。

    此時。張宗衡從城牆上也急匆匆跑下來,小老頭似乎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

    「王爺,張總鎮,大勝,天大的勝利啊!」張宗衡激動的手舞足蹈:「根本卑職觀察,城下韃子的死屍至少有兩千多人,還有些韃子屍骨無存。保守估算,斬殺的韃子也有三千。唯一有點遺憾。就是……」

    「就是沒把腦袋砍下來,沒法向朝廷請功是吧?」張恪笑道。

    張宗衡急忙點頭,幾千顆人頭,足夠把一個人從小兵推到總兵的職位了。可是在張恪和義州兵的眼裡,竟然棄之敝履,真是不可想像。

    張峰倒是給他解決了疑惑,「如今義州兵已經按照戰鬥表現記功,人頭倒是其次的。再說了,讓韃子先去收屍吧!等我們攢足精神,再殺出去,把腦袋都砍了,豈不是更好!」

    「好氣魄!非大英雄不能如此!老夫能一睹義州兵神威。真是不枉此生。」

    ……

    說說笑笑之間,城中的百姓都被驚動了,聽說大殺韃子。殺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百姓們終於坐不住了,他們拿著糧食,雞鴨魚肉,前來慰問士兵。一時間城中都沸騰起來,到處都人頭攢動。

    好在張恪及時下令。讓百姓們不要激動,城外的戰鬥還在繼續。等著徹底打贏了韃子,再來慶賀,百姓們總算是按捺下激動額心情,默默等著徹底的勝利。

    張恪下令騎兵弟兄暫時休息,恢復精神,由步兵加強巡邏,防止韃子偷襲。差不多到了三更天左右,盧象升剛剛巡城歸來,急匆匆到了張恪的房中。

    「王爺,卑職覺得韃子有些不對勁。」

    「怎麼說?」

    「以卑職的觀察,今天韃子至少損失了三四千人,相當於總人馬的十分之一。」

    張恪點點頭,問道:「有什麼說道?」

    「王爺,蒙古韃子畢竟比不上建奴,損失這個數量,按照常理他們就應該崩潰了,可是為何還在城外賴著不走呢?」

    張恪也悚然一驚,說實話他早就猜到晉商可能勾結韃子,不過掌握著絕對的力量,張恪並不是很在乎他們。經盧象升這麼一提醒,張恪迅速察覺出異常。

    韃子的舉動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後面還有更多的人馬,能幫著他們找回丟失的面子,所以他們才不願意離開。

    張恪坐在椅子上,沉吟半晌,突然站起身,厲聲說道:「傳我的命令,立刻讓車營和騎兵做好戰鬥準備,本王要親自夜襲韃子。」

    既然還有後續的,老子就先把眼前的都吃掉,看你們還能玩出多少花樣!

    盧象升精神一振,王爺果然殺伐決斷,就是高人一籌。

    「卑職這就傳令!」

    沒多大一會兒,張峰領著眾將都趕了過來。

    「剛剛騎兵打了一仗,今晚的偷襲就交給車營為主吧!」張恪把目光落在了褚海天什麼,還沒等說話,張峰就跳了出來。

    「什麼,衝鋒陷陣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車營了。等他們的火銃火炮準備好了,韃子早就跑沒了。」

    褚海天也不甘落後,大聲說道:「不用火器,就憑著拳頭,我們也不怕韃子!」

    軍隊最需要的就是這股勁頭,張恪微微頷首。

    「不用爭了,車營在前,先用火炮轟開韃子的軍營,騎兵隨後擴大戰果,步兵押後,一戰殺退韃子。」

    張恪快速制定了方案,既保護了騎兵,防止疲勞作戰,又給了其他人立功的機會,大家欣然領命。

    快到四更天,大同的西北城門驟然打開,車營的士兵快速驅趕馬車,衝向了韃子的營地,離著還有兩三百步,迅速停頓,將大炮擺好。此時韃子剛有覺察,炮聲就隆隆響起,一團團火焰在韃子的營地迸發,哭爹喊娘的聲音此起彼伏,好不淒慘。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09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大勝大憂



    巴爾特和哲諾雖然沒和義州兵碰過,但是也知道他們的厲害,不敢大意。可是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敢相信,將近四萬鐵騎,竟然擋不住幾千明軍的衝擊。

    那些高大的戰馬,長長的騎槍,簡直就是噩夢。

    巴爾特抓著皮囊,不斷往肚子裡灌酒,隨著辛辣的燒酒在胃裡翻騰,他總算是有了說話的勇氣。

    啪!

    猛地一拍桌子,大罵道:「明朝人他們用了什麼鬼主意,為什麼他們的戰鬥都那麼高大,為什麼?」咆哮低吼的聲音,宛如受傷的野獸。

    坐在對面的哲諾同樣眉頭深鎖,半晌說道:「要說明人的戰馬,我倒是見過。」

    「你見過?」

    「嗯,在西邊的衛拉特部他們挨著波斯人,那邊就有特別神駿的戰馬。」哲諾親眼見過,可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明軍和波斯人隔著崇山峻嶺,能弄到那麼多波斯人的戰馬,簡直是見了鬼了,就算蒙古人也沒有那麼多!

    哲諾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只是覺得明軍很神,神的厲害!

    「巴爾特兄弟,你說林丹汗能不能打贏明軍?」

    「這個……」如果放在今天之前,巴爾特對十萬蒙古大軍,信心十足,但是眼下卻不能不動搖,若是明軍有一萬白天那樣的騎兵,他們就絕沒有獲勝的可能。

    「無論如何都要撐住。只要林丹汗攻破宣府,殺向明朝的京師,懦弱的明朝皇帝就會低頭……」

    轟!

    兩個人正在互相安慰。卻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

    「怎麼回事?」巴爾特變顏變色,豁然站起。

    外面連滾帶爬,跑進來一個士兵,趴在地上,慌忙說道:「台吉殿下,明,明軍偷襲了。」

    哲諾和巴爾特都嚇得渾身一冷。急忙跑出了帳篷。

    這時候明軍的大炮已經響成了一片,一團團火光不斷升起。

    其實這些並非都是大炮。其中多數都是神火飛鴉,經過不斷改進,神火飛鴉已經和烏鴉沒什麼聯繫了,完全就是原始的火箭。雖然殺傷力不算出眾,但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攻擊模式卻是十分駭人的。

    幾十枚神火飛鴉落在一處,火光一團挨著一團,煙火瀰漫,地動山搖。受傷的人不停嚎叫,淒厲的火光,掙扎的人群,竟好似地獄開放了門戶,做了無數罪孽的鬼魂在裡面掙扎。痛苦的嚎叫悲鳴,呼喚著救援。

    只是他們的命運已經被注定了,一片的襲擊過後。還沒來得及反應,另一波的神火飛鴉又到了,夾雜著殺傷力驚人的開花彈,在韃子中間掀起一陣金屬風暴。

    巴爾特和哲諾眼看著自己的部下被無情屠戮,都痛心疾首。

    「快,給我沖上去。」

    他們帶著親衛向營門方向衝去。想要穩住軍心。

    剛跑出十幾步,一枚開花彈從天而降。就在距離巴爾特十幾步的地方炸開。粉碎的彈片激射而出,巴爾特只覺得額頭好像被蜜蜂蟄了,急忙伸手一捂,鮮血順著指縫就流淌了下來。熱乎乎的液體好像泉水一樣,根本止不住,鑽心刺骨的疼痛讓他幾乎昏厥。

    不過巴爾特還算是幸運,他只是額角被割去了一塊指甲大小的肉,緊挨著他有個護衛,肚子上被彈片劃開,足有半尺多長,腸肚內臟一起流出,護衛痛苦地摔下去,不停翻滾,好巧不巧,戰馬也受了驚,馬蹄子正好踏在肚子上的傷口,慘叫著護衛被疼死了。而馬蹄上還掛著一截腸子,向著營門瘋狂奔去。

    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巴爾特和哲諾身邊的人都嚇得亡魂大冒,沒有勇氣往前衝。

    就在此時,營門處又傳來一陣驚濤駭浪般的慘叫聲。

    只見無數騎兵,提著冷森森的長槍,從火光之中殺出來。相比白天時候,明盔亮甲,宛如天神。夜間的騎兵更加恐怖,透過火光,只能看到一鱗半爪,或是盔甲,或是戰馬,或是長槍。

    耳邊全都是馬蹄的聲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殺進來。

    越是無知,就越是恐懼,經過白天一戰,明軍的鐵騎已經成了韃子的夢魘,他們死也不願意碰。有些人下意識的向後看去,正好看到巴爾特台吉和哲諾台吉往後跑。

    這下好了,當頭的都跑,他們底下人還能如何,一起跑吧!

    一個韃子逃命,後面的緊緊跟隨,迅速演變成了雪崩一樣的崩潰潮。巴爾特和哲諾還想著收攏人馬,保住大營。可是張峰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騎兵咬死了韃子,就像跗骨之蛆,不斷砍殺,踏著後面人的屍首,不斷向前,他們就像是屍山血海裡衝出的魔鬼,無可阻擋。

    每個韃子都恨不得多生兩條腿,要是能像戰馬一樣,那該多好。

    只是他們沒有本事做到,很多韃子都來不及找自己的戰馬,只能用兩條腿逃跑。無論怎麼拚命,兩條腿總是跑不過四條腿,很快就被趕上了。

    被逼無奈的韃子不得不下了狠心,每當有騎馬的同伴跑過,他們就毫不客氣,撲上去搶奪戰馬,有了馬匹就有了性命。

    別說普通的韃子,就算是哲諾等人也被搶了好幾次。一直跑到了天明,韃子想休息一番,可是猛地一回頭,明軍竟然兜著屁股殺來了。

    說起來還要感謝韃子,他們帶了十多萬匹戰馬,要知道明軍可沒有這個底子,一夜的戰鬥,明軍至少繳獲了三五萬匹,每個士兵都能分到好幾匹,一下子速度就提升上來。

    巴爾特氣得幾乎昏厥,額頭上的傷口都來不及包紮,只能鉚足勁頭,繼續逃命,一路上竟然奔向了大同右衛。城中的明軍最初都嚇傻了,他們早就得到了警報,知道韃子入寇。眼見得成片的韃子襲來,守城的兵將差點都尿了。

    當他們冷靜下來,發現竟然是韃子潰逃的時候,都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急忙開城,殺到了外面,打順風仗還是沒問題的,都加入了追擊韃子的行列。

    整個大同鎮竟然出現了成千上萬的明軍,從各個城堡殺出來,猛追韃子的場景,簡直讓老百姓大呼變了天。

    勝利來的輕鬆而酣暢淋漓,張恪的心情還算不錯,可是就在此時,突然從大寧都司送來了一份炒花部的密報。

    「王爺,上面說林丹汗在一個多月之前,偷偷率兵離開了插漢部駐地,去向不明,卑職擔心……」

    盧象升沒有往下說,他和張恪心頭都升起了強烈的不安:林丹汗到底去哪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09
第五百五十八章 兩個膽大包天的人



    「啟稟王爺,宣府急遞!」

    聽到宣府兩個字,張恪身體一晃,旁邊的大哥張峰手疾眼快,急忙扶住了張恪。

    「永貞,你沒事吧?」

    張恪微微點頭,咬著牙說道:「沒事!」

    報信的士兵已經將急遞送到了盧象升手裡,撕開一看,頓時三個人的臉色都變得鐵青,盧象升更是喃喃自語道:「果然最糟糕的局面出現了。」

    原來,急遞是兩天前發出的,林丹汗率領五萬蒙古騎兵攻破邊牆,直取宣府。

    九邊重鎮,宣府乃是京城的門戶,一旦落入韃子手裡,京畿的富庶地區全都暴露在鐵騎之下,後果如何,簡直不堪設想。

    張恪本以為晉商或許會勾結韃子,阻撓自己在大同的行動。從心裡他倒是樂見其成,要是晉商不折騰,他還找不到藉口對付這幫人呢!

    可是把戰場拉到宣府,甚至會威脅內地,就完全出乎了張恪的預料。盧象升也是大為惱火,氣得拳頭攥得咯蹦蹦作響。

    「王爺,卑職這就抄了幾個晉商的家……」

    「別衝動!」張恪沉著臉說道:「我看此事應該不是晉商所為,他們沒有這個韜略,一直以來,我都小看林丹汗了。」

    說到底還是受了後世的影響,滿以為被皇太極打得屁股尿流的人沒有多大本事,現在看起來,好歹林丹汗也是一方霸主。不容小覷。

    和義州兵硬碰硬沒有好處,就避實擊虛,打下宣府。威脅京城,從張恪手裡拿不到的東西,就從崇禎那裡拿來。

    此時張恪只有一種荒謬透頂的趕腳,原本崇禎登基,袁崇煥誇口五年平遼,結果皇太極繞道入關,弄得袁崇煥身首異處。

    如今情況驟然一變。他安東王張恪奉旨巡邊,大刀闊斧。結果林丹汗叩關而入。如果殺到了京城,崇禎會不會一怒之下,就把他張恪給萬剮凌遲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笑話,畢竟就算丟了宣府。張恪手上的力量還是非常強悍的,不怕林丹汗,更不怕崇禎。

    只是一番辛苦,好不容易拿下的宣大恐怕就保不住了。

    「王爺以為這是林丹汗的決斷?」

    「應該沒錯,柿子撿軟的捏,只是可恨,草原太廣闊,我們的情報還是滯後了。」

    張峰臉色一紅,大寧都司是他負責的。如今林丹汗這麼大動作沒有提前探查出來,絕對是失職,既然失職就要彌補過來。

    「永貞。我這就領著騎兵去援救宣府,別管林丹汗有多少人,我都殺他一個屁滾尿流。」

    聽到張峰的話,盧象升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王爺,畢竟杜擎還在宣府,他的人馬雖然不多。可是也沒有那麼容易對付,說不定林丹汗遠沒有突破防線呢!」

    「但願如此。」

    張恪嘴上這麼說。可是心裡清楚,凡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林丹汗有五六萬鐵騎,絕對不容小覷。如果是鐵板一塊的遼東,張恪倒也不會擔心,偏偏是剛剛奪到手裡的宣府,變數實在是太大。

    越想眉頭越緊,張恪咬咬牙。

    「事不宜遲,大哥你馬上帶著人馬去援救宣府。」

    「遵命,我這就走。」

    「等等,不光是騎兵。」張恪沉著臉說道:「你和建鬥一起去,把騎兵和步兵,還有車營都帶去,給我留一千人馬足矣。」

    什麼?

    大家都嚇了一跳,只留一千人馬,簡直和沒有差不多,要是張恪有個閃失,後果更嚴重百倍啊!

    「永貞,要不你領著大傢伙一起去吧?」張峰提議道。

    張恪稍微思索,還是搖搖頭:「大哥,我要是走了,大同的韃子還會肆虐,剛剛打贏的戰果拱手讓人,可不是我張恪的作風,你們不必擔心,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絕不會冒險的。」

    為了讓大家放心,張恪又笑道:「就算到了最遭的時候,人馬少一點,逃跑也容易。你們別耽擱,馬上去救宣府。」

    ……

    「哈哈,沒想到林丹汗竟然有腦子了,玩了這麼一手,張恪只怕要倒霉了。」王大宇歡欣鼓舞地說道。

    看著義州兵摧枯拉朽擊敗韃子,他們都恐懼到了極點,沒想到峰迴路轉竟然這麼快,一旦宣府打破,驚動聖駕,張恪的好日子就沒了。

    范永鬥倒是沒有這麼樂觀,冷笑道:「就算是林丹汗得手了,只要遼東還在張恪手裡,十萬的精兵猛將,就沒人能動張恪,就算是崇禎一樣不行!」

    王大宇頓時傻眼了,要是張恪安然過關,倒霉的肯定就是他們了。一想到張恪的報復,就讓他不寒而慄,渾身發抖。

    「范兄,你可不能嚇小弟啊?」

    「我沒有嚇你,所以……」范永斗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瘋狂,咬著牙說道:「所以,咱們不能讓張恪活下去,他必須死在大同,我們才能睡踏實了!」

    「啟稟老爺,張峰和盧象升帶領著一萬多人馬掠城而過,看樣子是去宣府了。」

    范永斗悚然一驚,急忙問道:「張恪呢?」

    翟堂也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一萬多人馬?」

    家人作揖拱手,說道:「老爺,張恪似乎沒有隨軍行動,還留在大同右衛。至於人馬數量,小的不敢撒謊,他們足足有幾萬匹戰馬,隊伍老長,不少百姓都看在眼裡。」

    再三確定之後,范永斗突然真想仰天大笑幾聲,真是天助我也!

    「張恪自大自負,竟然把手下都派去救援宣府,他身邊的人一定不多。那就別怪范某不客氣了!」

    ……

    大同,巡撫衙門。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張宗衡自從目睹了義州兵的強悍,一直持續在興奮之中。同時他也極度慶幸,當初選擇站在了張恪一邊,有如此強軍,還有什麼可怕的。

    跟著安東王,飛黃騰達,榮華富貴絕對是唾手可得。

    正所謂樂極生悲,就在張宗衡憧憬著未來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亂哄哄的聲音。緊接著就有無數士兵將巡撫衙門給封閉了。

    「荒唐,誰敢這麼無法無天。老夫才是巡撫,所有的兵都聽我的。」

    張宗衡怒不可遏,剛剛往外面走,想要看看怎麼回事。迎面兩員參將帶著人馬就衝了進來。

    「中丞大人。別來無恙啊?」

    「是你們!」

    張宗衡全都認識,這兩個人都是大同原有的駐軍,一個叫做華成志,一個朱柏霖,都是領兵的參將,一個管騎兵,一個管步兵。

    「好大的狗膽,誰給你們的命令,竟敢圍了巡撫衙門。你們想造反嗎?」

    這兩個人互相一看,得意地獰笑起來。

    「中丞好見識,告訴你。我們就是要造反!」華成志厲聲說道:「來人,把衙門所有家眷人等都抓起來。」

    張宗衡瞬間臉色慘白,渾身直哆嗦。

    「你,你們想幹什麼,安東王不會放過你們的。」朱柏霖湊到近前,壓低聲音譏笑道:「還想著張恪啊。他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數了。」

    張宗衡身體一晃,撲通倒在了地上。渾身不停顫抖。就在此時,亂兵押著家眷趕了過來,張宗衡勉強撐著,惶恐的目光在人群當中掃過。當他看了一圈的時候,突然鬆了口氣。

    「老天保佑,珍兒沒事就好。」

    ……

    就在亂兵包圍巡撫衙門的時候,從衙門裡跑出來一駕馬車,趕車的是一個小老頭,在車上坐著一個瘦小的年輕人。

    「幹什麼的?怎麼從巡撫衙門出來?」

    小老頭一看官兵,急忙嚇得勒住了馬,驚恐萬端地說道:「小人,是個大人送醬菜的。」

    「醬菜?」

    「沒錯,有八寶醬菜,有什錦醬菜,還有醬黃瓜,芝麻醬……」

    「閉嘴。」

    老頭一哆嗦,急忙住口。

    官兵一甩手裡的鞭子,怒罵道:「沒空聽你叨咕,既然不是巡撫衙門的人,就趕快滾,別礙事。」

    「是是是!」小老頭趕著車就要走,官兵突然注意到了車上的年輕人。

    「這是誰,看著挺俊俏的。」

    「軍爺,是小人的孫子,帶他過來漲漲見識。」

    「是嗎?」官兵的臉上頓時變得曖昧起來,竟然伸出黑漆漆的大手,去抓年輕人的臉蛋。嘴裡還說道:「讓軍爺好好看看你?」

    這時候另一個同伴飛起一腳,不客氣地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沒出息的東西,辦正事要緊,要是耽擱了,信不信把你剁了喂狗!」

    幾句罵,官兵只能打消了邪念,一瞪眼睛,把氣撒在老頭和年輕人身上。

    「還不快滾,別在這裡惹老子生氣。」

    「是是,我們這就走。」

    小老頭帶著少年,急匆匆趕著馬車,迅速跑出街口。老頭不時回頭看,見沒有士兵追上來,整個人都癱了下來。

    「我的娘啊,張少爺,小老兒算是把你救出來了,你趕快走,別讓官兵抓到你。」

    少年眉頭一蹙,憤恨道:「他們都是亂兵,要不了多久就被砍腦袋。」

    老頭無力地說道:「砍不砍我是管不著,張少爺,老漢是再也不給你家送醬菜了,要命啊。」

    少年突然嘿嘿一笑:「爺爺,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城裡亂哄哄的,你把我送到城外如何?」

    還送啊,要是再碰到亂兵,還不得掉腦袋,老頭正要拒絕,突然少年從懷裡掏出了兩個金元寶,在他的面前一晃。

    到了舌尖兒的話愣是變成了一個字:「好!」

    一老一少一馬車,快速向著城門奔去,將亂成一團的大同府拋在了背後……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09
第五百五十九章 奇招



    「張少爺,這都出城幾十里了,老漢還要回家醃醬菜呢,你就放過我吧!」

    「那可不成!」

    少年將臉一沉,呲著小牙笑道:「爺爺,二十兩金子可夠你掙一輩子的,你和錢沒仇吧?」

    我和你有仇!

    老頭心裡都罵翻了,他越來越覺著滋味不對,朝廷的官兵包圍了朝廷的巡撫衙門,這是要造反啊,那可是殺頭的罪過,自己一個賣醬菜的瞎摻和什麼,不是找死嗎?

    再說了,大同外面剛剛大戰一場,說不定就有韃子的潰兵,一旦碰上了,腦袋可就沒了。錢再好,也要有命花才行。

    想到這裡,老頭苦兮兮說道:「張少爺,這麼著,金子你給我十兩就行,老漢這就回城,您呢,願意去哪就去哪,成不?」

    當然不成!

    就憑少年這個單薄的身體,在荒郊野地,別說碰上什麼狼蟲虎豹,就算是來條狗都沒法對付。更何況他還是路痴,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能辦成什麼事情。

    少年把臉一沉,壓低了聲音,說道:「老先生,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不只是張中丞的本家,還是他的唯一兒子。」

    「什麼?」

    老頭驚呼一聲,從車轅上掉了下去,愣是嚇得摔了個屁蹲。

    「你是中丞的公子?」

    「有什麼稀奇的。」少年苦笑道:「我爹現在被亂兵圍住了。我要去救他。」

    「哎呦,老漢怎麼攤上了這麼個倒霉差事啊?」老頭愣了半天,簡直追悔莫及。戰戰兢兢說道:「公子爺,要不金子我都不要了,您趕快找救兵去吧!」

    「哼,老先生,你要是拋下我不管,就是謀殺巡撫之子,後果如何。你自己看著辦吧!」

    還是快狗皮膏藥,貼上了就揭不下來!

    「少爺。你要找救兵也行,可是咱們別往西邊跑啊。」

    「那往哪邊跑?」一聽到方向,少年腦袋就大了好幾圈。

    「往東,東邊才是去京城。找皇上,告御狀去啊!」老頭說著就要驅趕牲口,往東邊走。少年一把拉住了他。

    「等找到了皇帝,我爹說不定都身首異處了。」

    「那,那該往哪邊走?」

    「大同右衛在哪邊?」

    「西邊,就是咱們走的這條路,可是啊,公子爺,西邊不太平。那裡有韃子……」

    少年一聽,眨眨眼睛,笑道:「有韃子。就有韃子的剋星,別愣著了,趕快走,不然亂兵就追來了。」

    許是為了驗證少年的話,沒有多大一會兒,大路上就跑來了一隊騎兵。風馳電掣,就到了馬車的附近。

    「怎麼辦?」老頭臉都綠了。

    少年郎還算鎮定。低低聲音說道:「問起來就說是趕集賣草鞋回來,我這有個銀簪子,他們要就給他們。」

    「好,好。」

    老頭答應著,亂兵已經衝到了近前,手裡的腰刀一橫,攔在了他們面前。

    「吁吁,軍爺,您老有,有啥事?」

    「啥事?有大事?」來人斜瞪著眼睛,看了看小破車,又看了看兩個人,問道:「你們是干什麼的,是不是從大同出來的?」

    「打銅?俺,俺倒是知道打鐵的?」

    士兵一聽,氣得揮動鞭子,來個脆響。

    「老東西,找打是不?」

    少年唯唯諾諾,急忙說道:「軍爺,我爺爺他耳音不好,我們到牛家莊趕集賣草鞋的。」

    「草鞋?怎麼都沒了?」

    「賣了。」

    「賣了?那銀子呢?」

    士兵一邊說著,一邊盯著老頭,看見他瑟瑟發抖,手下意識往懷裡伸,不用問,裡面一定有好東西。

    「你給我吧!」

    士兵一伸手,猛地揪住老頭的衣服,用力一扯,果然抓出一件硬邦邦的東西,拿出一看,竟然是個銀簪子,頭上鑲著一個琥珀。

    簪子被搶了,老頭頓時哭天搶地,好像摘了心肝一般。

    「軍爺,那是給俺家娃娃娶媳婦兒的定禮啊,俺都賣了大半年的草鞋,才攢下的銀子,還給俺吧,俺求求你了!」

    士兵絲毫不理會,把簪子放在手裡,仔細看了看,還別說,雖然是銀子的,但做工極為精美,尤其是上面的琥珀,晶瑩奪目,十分好看,其他幾個人都圍了上來,互相爭搶、

    「老東西,還不給我滾,不然砍了你的腦袋!」

    士兵一揮腰刀,作勢要砍,老頭只能哭天抹淚,趕著小車一溜兒煙就跑了,沒多大一會兒,消失在了大路上。

    ……

    「爺爺,您老真成啊,演的真真的,我都差點信了。」少年郎忍不住誇讚道。

    老頭一聲苦笑:「張少爺,這些年跑生意,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應付這些丘八大爺啊,真不得,假不得,寧可多挨罵,千萬別挨刀!要說起來啊,張少爺算是有眼光,換了別人啊,誰也沒本事保你一路平安。」

    兩個身份迥異的人竟然說說笑笑,一路狂奔,跑出了大半天,總算在黃昏之前,跑到了紅土堡。

    「張少爺,實在是不能跑了,不然牲口就累死了。還要說咱倆都沒啥份量,不然啊,早就趴了。」

    少年看了看四周,雖然憂心忡忡,可是也毫無辦法,只能在附近找個地方安身。

    正在他們找村莊鎮子的時候,突然前面疾馳而來數匹戰馬。為首的騎士直接衝到了他們的眼前,根本不給一老一少躲藏的時間。

    「你們幹什麼的?」

    「賣醬菜的。」老頭下意識回答。

    可是這幾個士兵絲毫不買賬,圍著馬車邊轉了幾圈,隨口問道:「哪的人?」

    「牛家莊的。」

    「胡說,周圍哪有牛家莊!」

    不好!

    老頭臉色一變,他隨口說的名詞,本以為是大路貨,都把大同的亂兵騙過了,這些人怎麼就不行。

    對面的士兵極為敏銳,一眼注意到了老頭的變化,一伸手,把他從車上提了下來。

    「你也下車。」

    少年郎也被驅趕了下來,和老頭並排蹲在地上。老頭還不明白,低聲嘀咕道:「他們怎麼知道沒有牛家莊?」

    「他們也不知道,那是詐你呢!」少年郎無力地說道,他眼珠轉了轉,突然問道:「軍爺,你們是不是義州兵的?」

    「是有如何,不是有怎麼樣?」士兵有些不耐煩,手裡的黑乎乎的火銃對準了他們。

    少年倒是不怕了,義州兵規矩大,別看多凶,肯定不能隨便下手,他興奮說道:「是就太好了,快帶我見安東王,我有重要軍情稟報。」

    「軍情?挺會撒謊的。」士兵冷笑一聲:「我看你們就是兩個奸細,還敢多嘴,大刑伺候!」

    他說著就湊近兩個人,伸手要去搜身,老頭還好說,當他的手抓向少年的時候,少年就像是彈簧,一躍而起,啪得一聲,竟然打了一個耳光。

    兩邊都愣了,士兵怒火中燒,正要動手。少年竟然急中生智,怒喝道:「蠢材,本姑奶奶是你們安東王的妃子,敢對我動手動腳,你們幾個腦袋!」

    王妃!

    這個玩笑太大了吧,明明是個男人,怎麼成了王妃,莫非王爺竟然……

    「腌臢的東西,不信你們看看。」

    少年揚起了脖子,士兵仔細看去,果然沒有喉結,竟然是男扮女裝,一下子也不知道真假。

    「我告訴你們,本姑奶奶想你們王爺了,要來看看我丈夫,再敢攔著,小心王爺發落你們!」

    別說,這幾話說的真有氣勢,尤其是幾個士兵都是新兵,竟然被唬住了!

    「別管是真是假,還是讓王爺發落吧。」

    幾個人愣是沒敢做主,押著一老一少,來到了張恪的軍營。

    自從大哥張峰帶著人救援宣府之後,張恪帶著手下人馬,安撫了周邊的各個墩堡,大家殺了不少韃子,也俘虜不少。張恪都好言安慰,記下了功勞。尤其是寧魯堡的千戶周遇吉竟然活捉了皇太極巴爾特,只有哲諾帶著少數韃子狼狽逃走。

    鞏固了戰果,張恪這才帶著士兵,緩緩向大同撤去。

    「啟稟王爺,有人自稱王妃,想要求見王爺。」

    「王妃?扯淡!」張恪怒道:「軍營不許開玩笑,出去領二十鞭子。」

    士兵好像吃了苦瓜,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超高分貝的喊聲:「安東王,大事不好了,大同造反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09
第五百六十章 人都是逼出來的



    炒瓜片,炒土豆絲,炒青菜,酸辣湯,一碗米飯,簡單地擺在桌子上。

    少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怪叫道:「安東王,你吃的夠素的,你信佛嗎?」

    張恪一愣,哈哈笑道:「本王倒是想信佛,只怕佛爺不收。飯菜是給姑娘準備的,難道不好嗎?」

    「好……個大頭,顛顛的跑了那麼遠,沒有魚翅燕窩也就認了,怎麼連雞鴨都沒有,最差也要來個豬蹄啊!」

    少年嘴上叨咕著,可是手一點不慢,捧起飯碗,大口大口吃著。張恪就坐在他的對面,還從來沒有見過在自己面前能這麼隨便的人。除了家人之外,沒一個人敢無視堂堂安東王,偏偏眼前的傢伙就敢了,吃得酣暢淋漓,吃得旁若無人,碗筷亂響,沒一會兒一碗米飯吃光了,含混不清地喊道:「再來一碗。」

    張恪實在是忍不住了,咳嗽了一聲。

    「怎麼?還不讓吃飽飯啊?」少年遲疑地問道。

    張恪簡直被弄得無語了,尷尬笑笑:「張,張姑娘,本王這麼叫你沒錯吧?」

    少年頓了頓,突然把小臉揚起來,嘴邊還掛著米粒,問道:「安東王,外人只知道張宗衡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兒子,根本沒有女兒。我冒充你的王妃,又說是張宗衡的女兒,你就不懷疑嗎?」

    「呵呵呵,本王還以為姑娘足夠淡定呢,沒想到也有疑問。那好我就告訴你。」張恪瞬間抓到了主動,笑道:「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令尊是大同巡撫。我怎麼可能不弄清楚他的底細呢!據調查,張宗衡只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年幼多病,五歲的時候被送進了廟裡,一住就是十年。前年才從廟裡回家,也就是跳牆尼姑,本王說的沒錯吧?」

    「哼!」少年狠狠瞪了張恪一眼。你才是跳牆尼姑,你全家都是!

    「張中丞膝下無子。姑娘女扮男裝,聊以**,想來也是孝心可嘉,本王很佩服。」

    少年微微點頭。突然一拍桌子,大叫起來。

    「你是不是知道本姑娘在廟裡,所以上了一桌子素菜?」

    張恪下意識點頭:「怎麼,有錯嗎?」

    「當然錯了!」少年頓時哭天搶地,別提多傷心了。

    「本姑娘才不是跳牆尼姑,實話告訴你,在尼姑庵的後面有一處道觀,裡面住著一對道姑,其實本姑娘這些年是在道觀長大的。」

    張恪一愣神。眼前這個丫頭的確有些瘋癲怪異,根本不像是大家閨秀,也不像江湖兒女。或許她真是什麼了不得的能人子弟?一想到這裡,張恪突然熱切起來。莫非自己穿越的時空還有傳說中的高人不成?要是那樣,自己這個王爺可不見得如何了……

    「姑娘,你,你在道觀裡學什麼的?」

    「四書五經,琴棋書畫。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反正都沒多大的興趣……」

    「難道就沒有別的東西?」

    「別的?」

    「對,比如武術啊,畫符啊,御劍飛行,元神離體?」張恪瞪大了眼睛,盯著這個丫頭,想要從眼神中看出點破綻。

    少年同樣盯著張恪,半晌突然大笑起來,笑得肚子都疼了。

    「安東王,你太有趣了。」

    有趣?還沒人這麼評價本王呢,張恪摸了摸鼻子。

    「王爺,您是不是以為本姑娘像戲文裡面說的,是高人弟子,本領高強,才不把堂堂安東王看在眼裡?」

    張恪沒有吱聲,顯然是默認了。

    少年又是一陣狂笑,臉都變得紅透了,弄得張恪有些尷尬。

    「姑娘願意笑,本王可沒空,告辭了。」

    「別。」少年嚇了一跳,急忙攔住張恪,開玩笑,老爹還在大同,生死不知,當務之急是說清楚過往,讓張恪趕快想辦法救人。

    「王爺,小女子都從實招了,您老千萬莫怪。」少年道:「說起來那個道姑的確是奇人,她本是江南第一歌女,才藝雙絕,整日裡周旋在王公貴胄之間,一曲千金,仰慕者車載斗量,不可計數。年紀漸長,狂蜂浪蝶越來越少,好在手上還有些積蓄,生活也不愁。後來有一位大儒在名喚李贄,在南京講學,說的是貴呼本心的陽明之學。聽過之後,如痴如醉,竟然一場不落,把李先生所講全都記下來,再其後,李贄先生在獄中自刎身死,歌女千里奔喪,散盡積蓄,幫著李先生安葬,隨後用僅有的一點錢,建了一座道觀,做了道姑,我和她學了幾年。」

    原來是「李狂」傳人啊!

    張恪猛然驚醒,要說起來,自從明朝中後期,陽明心學廣為傳播,嚴重衝擊著理學的正統。李贄就是這個時期思想家的佼佼者。他自稱異端,反對孔孟之道,大肆批判儒家的虛偽,倡導男女平等,主張工商皆本……

    他的種種思想得到熱烈的追捧,每逢講學,不管男女老少,竟然能聚集幾千人之多,和後世的明星一般不二。不過任何同傳統開戰的先驅者都要受到傳統的強烈反噬,李贄76歲的時候,被抓進監獄,自刎而死。

    看樣子那個道姑不光是李贄的追隨著,還一定精研過心學,要不然絕對沒有本事教出一個無法無天的學生。

    張恪想到這裡,也沒有什麼疑問了,心學講究貴呼本心,別說自己只是王爺,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未必放在這一群狂人的眼裡。

    一想到這裡,張恪反倒有些雀躍,除了家人之外,能和他平等交談的人越來越少,眼前的機會真是難得。

    「姑娘,還不知道芳名。」

    「張羽珍。王爺可以稱呼珍兒姑娘。」

    「好名字。」張恪笑道:「珍兒姑娘可有興趣再聊聊令師,李贄先生也可以。」

    「沒有。」張羽珍十分乾脆說道。

    她突然豁然站起,用力一拍桌子。嚇了張恪一跳。

    「安東王,你糊塗了,關心一個小女子幹什麼?現在大同正落在一群亂兵的手裡,我,我爹也在他們手上。你身為領兵的主帥,難道不該立刻發兵救人,再這裡聊閒天。要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你賠人家的性命啊?」

    「哈哈哈。珍兒姑娘,我就一顆人頭,哪裡賠得起。不過請姑娘放心,令尊絕對沒事的。」

    「為什麼?」

    「亂兵的目標肯定是我。只要我不死,他們怎麼會對令尊下手?當然了,如果本王死了,他們或許會把罪名推到令尊身上,再讓他稀里糊塗死了。」

    此話一出,張羽珍頓時安靜下來。

    她聽張宗衡說過,心裡也有判斷。能在大同發動兵變,控制巡撫的,唯有那些晉商。結闔眼前的局勢來看。林丹汗猛攻宣府,這是聲東擊西,把張恪身邊的人馬調走。然後他們再進行兵變。掌控大同。

    如果沒有自己通風報信,張恪到了大同之後,正好落到全套之中,那就是死路一條。

    至於晉商為什麼非要致張恪於死地,道理太簡單了,雙方早就撕破臉皮。簡直就是你死我活之局。

    想殺張恪又豈是容易的,而且後續報復更是不可想像。晉商一定會妥善安排。說不定真如張恪所說,把罪名都推給了自己老爹,他們好樂得逍遙自在。

    「該死!」

    張羽珍忍不住拍了拍腦門,後悔地自語道:「沾事者迷旁觀者清,看來我的修行還不夠啊!」

    還不夠啊,再修煉就成了妖孽了!

    反正心學一脈本就是妖孽橫生,張恪也就習慣了。

    「珍兒姑娘,你也弄清楚了,還是早點下去休息吧。」

    「不行。」張羽珍把腦袋一晃,變得凶巴巴說道:「安東王,我不管,您可是天下第一的名將,難道區區亂兵都對付不了?你可要知道,我是冒著危險通風報信的,我爹還在大同,誰知道那些亂兵能不能受控制,萬一有人傷了我爹,我,我就恨死你了!」

    到底是小姑娘,再妖孽到了這時候,眼淚也不爭氣地流淌下來。

    張恪更是一陣頭疼,大同就是一個超級陷阱,專門給自己準備的。如果身邊還有一萬人馬,哪怕只有五千,張恪也毫不在乎。

    可是眼下只有一千人,根本就是孤掌難鳴。說不定那些叛亂的士兵正在尋找自己,想殺了自己呢!

    最保險的辦法就是跑,帶著一千親兵,不管是繞道陝西,入河南,逃回遼東,還是取道大漠,走大寧都司,總而言之,一定要避開大同,避開晉商的勢力範圍。

    雖然逃跑很丟人,可是張恪滿腦子只剩下這一個辦法。

    「珍兒姑娘,我感謝你的通知,可是你也該明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本王身邊只有一千人馬,實在是自顧不暇,只要等到我安全了,一定想辦法救你爹。」

    「張恪,你別騙人了!」張羽珍擦擦眼淚,大聲說道:「那些人要是發現你提前知道了情況,沒有上當,肯定會遷怒我爹,他還能保證性命嗎?本姑娘真是看錯人了,沒有人馬就不敢打仗了,你的韜略都哪去了,放著那麼多百姓軍民不管,你的仁慈哪去了?虧本姑娘還當你是頂天立地的英雄,簡直就是廢物,飯桶!」

    小姑娘幾句話,罵的張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好不尷尬。

    「哼,本姑娘錯就錯在不該來通知你,我這就走。」

    張羽珍剛剛走到門口,突然張恪一拍桌子。

    「站住!我有辦法了。」張恪猛地站起身,咬了咬牙,苦笑道:「人都是逼出來的,也不知道這個辦法能不能成,姑且一試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09
第五百六十一章 好多人馬



    「珍兒姑娘,你覺得大同的亂軍如何?」

    「一群烏合之眾唄!」

    「何以見得?」

    「那還不簡單,誰都不是傻子,劫持巡撫,甚至要謀殺王爺,都是誅滅九族的大罪。○要不是晉商財力雄厚,手上又有把柄,加上在大同經營多年,誰會傻乎乎的找死啊!」張羽珍輕蔑地說道:「安東王,你不會連這麼一群廢物都解決不了吧,可別讓小女子看不起你。」

    「小女子?小妖精還差不多!」

    張恪起身,大步向外面走去,把小姑娘氣得咬牙切齒,揮著小粉拳,恨不得好好教訓可惡的傢伙。

    張恪出了自己的軍帳,略微站了一會兒,任憑夜風吹拂,腦袋變得格外冷靜。

    「前面帶路,本王要見巴爾特。」

    親衛不敢多說,前頭帶路,張恪一路到了後面的軍帳。把守的士兵撩開簾子,張恪頓時一皺眉,濃重的騷臭氣味直刺鼻孔。

    「什麼味啊!」

    「嘿嘿,啟稟王爺,這是馬棚改的,委屈您了,要不把巴爾特帶出來?」

    「不必了,本王沒那麼嬌氣。」

    張恪邁步走進了帳篷,接著微弱的燭光,只見角落之中豎著一根木樁,深深埋在地下。巴爾特雙手倒背,被綁在了木樁上面,正在酣睡,聽到有腳步聲,才猛地抬頭。

    「誰?」

    「呵呵呵,黃太吉好覺性,是本王。」

    「本王?啊,你是張恪?」

    士兵一甩鞭子,罵道:「狗膽包天,王爺的名諱也是你叫的?」

    張恪擺擺手,說道:「你先下去吧,我和黃太吉有些話要說。」

    士兵點頭退出。張恪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巴爾特的對面,微微冷笑:「黃太吉,後悔嗎?」

    「什麼後悔?」

    「當然是為了一點糧食食鹽就和本王翻臉,弄到了眼下成了階下囚。」

    「哎,誰說不……」巴爾特瞬間閉上了嘴巴,正好咬中了舌頭,鮮血都流了出來,額頭汗珠子直冒,要是雙手能動。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咋就管不住這張嘴呢!

    「呵呵。」張恪微微一笑:「巴爾特,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平心而論,鄂爾多斯部能不能扛住本王的報復?」

    那還用問嗎?

    幾千明軍就能打得他們屁股尿流,聽說張恪在遼東還有大量的部隊,要是都調過來,把草原都掃蕩了也沒問題。可是這話巴爾特不能說,他只能硬撐著。

    「張恪。你也別嚇唬人,朱棣又如何,蒙古勇士是打不敗的,就算一時得手。也別想征服成吉思汗的子孫。」

    仗著膽子說的話,誰知張恪竟然沒有反駁,而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巴爾特,從大明立國。蒙古人和大明前後打了幾百年,雙方誰也沒法消滅誰。你說的不錯,就算我手上的兵力再強大。把草原屠殺一遍,很快又會有人填補過來,一點用處也沒有。所以……本王想和你們合作。」

    「合作?」

    巴爾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話能是張恪說出來的,簡直開玩笑一樣!

    「安東王,請你不要侮辱一個蒙古勇士的智商,你已經收編了內喀爾喀等部落,還能容得下我們嗎?」

    「哈哈,正因為收編了他們,才能收編更多人。」張恪微微冷笑:「林丹汗襲擊本王,本王絕對要砍下他的腦袋。可是本王並不希望草原再出現另外一個林丹汗。卜答赤,善巴,扎那等人都是本王的棋子,我可不想讓他們超出控制,所以,草原上必須有制衡他們的力量。如果黃太吉願意合作,我可以給你們鄂爾多斯部最大的好處,比如羊毛的採購,比如糧食武器等等,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張恪笑道:「你們和晉商合作,無非是走私一些糧食和日用品而已,這些本王都有,而且價錢比晉商便宜無數,最關鍵的是光明正大的貿易,根本不用躲躲藏藏。」

    「當真?你們的皇帝不會反對?」

    「哈哈哈,我有征服天下的實力,我有掃蕩大漠的本事,我讓蒙古諸部歸附大明,皇帝他有本事阻攔嗎?你們草原上講究強者為王,眼下的大明同樣如此。而本王就是大明的最強者!」

    這一番話巴爾特全都聽到了心裡,他已經落到了張恪手裡,生死都被人家攥著。張恪能屈身下士,和自己談話,就代表他有極大地誠意。

    而且張恪說的也合情合理,總不能消滅了林丹汗,再扶持出另一個對手吧,草原上需要的就是平衡。

    對於巴爾特和鄂爾多斯部來說,他們佔據著富庶的河套地區,牛羊無數,若是真的能參與到羊毛貿易之中,獲利絕對驚人。要是還能正常的交流貿易,部落的吃喝一點不用愁,何必忍受晉商的剝削,還要拚死拚活的搶劫。

    越想越是心動,他忍不住問道:「張恪,你說的可是真話?」

    「那是自然,你若是不信,咱們可以結下姻親!」

    巴爾特眼前一亮,毫不猶豫點頭答應。

    ……

    「王爺,大同來信,說是有零星韃子出現,請王爺回去坐鎮。」

    張恪接過了書信,並沒有看,而是塞到了一旁張羽珍的手裡。

    「珍兒姑娘,你看看是不是令尊的筆跡。」

    張羽珍撕開之後,仔細看了看,黑著小臉說道:「沒錯,不過我爹肯定是被脅迫的,王爺可不能追究他的罪。」

    「呵呵,珍兒姑娘放心,本王這就去救令尊!」

    張恪說著一擺手,厲聲說道:「拔營起寨,馬上前往大同。」

    命令下達,果然迅速行動,一千人馬保護著張恪,沿著大路飛奔向大同。張羽珍被安排在了一架馬車上面,可是越走她的心裡就越是矛盾。

    明明盼著張恪能救爹爹,可是他就帶著一千人馬,就算義州兵戰力再強大,大同可是堅城一座,裡面還有上萬的人馬,要是真打起來,張恪有個閃失……

    小姑娘竟然一陣心慌意亂,越想越是不對勁。

    眼前這傢伙只要不死,老爹或許就沒事,若是他遭了不幸,老爹絕對死路一條,對,我都是為了爹爹,張羽珍不斷說服自己。

    猛地撩開車簾,她想和張恪說不要冒險,話還沒出口,只見遠處一陣黃沙滾滾,從西北出現一條土龍,足有上萬人之多,快速奔向張恪的部隊。

    張羽珍揉了揉眼睛,發現從東北方竟然也出現一條同樣的土龍,兩邊的人馬加起來,怕是有三兩萬!

    「好多的人馬啊!」那個男人真有撒豆成兵的本事?少女吃驚地張著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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