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遼東釘子戶 作者:青史盡成灰(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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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2016-3-22 15:11: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5 365636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18
第五百九十二章 劍指荷蘭



    時光飛快,進入了崇禎六年,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除了還在不斷鬧騰的流寇,最令大明百姓感到神奇的就是一直居高不下的食鹽價格竟然雪崩一般降了下來。

    普通的農民幹活多,出汗就像是流水一樣,吃的鹽自然就多,平均一個人一年要十斤食鹽,算起來差不多要一兩銀子。

    一個普通百姓,耕種一年,除去了各種稅賦田租,再扣除口糧,都剩不下一兩銀子。那該怎麼辦呢,鹽不能不吃,不吃鹽就沒力氣幹活,就只能從口糧上打算盤,幹活的時候,吃點幹的,不干活的時候就吃稀的。

    挖野菜,釣魚,採集野果蘑菇,總而言之,一切能吃的東西都不放過。

    大吃貨帝國其實也是逼出來的,根本沒法子。

    就像漢唐,甚至宋朝,老百姓都吃牛羊肉,至於豬因為生長在腌臢的泥水中,都是下賤的人才吃的。而如今呢,吃豬的人越來越多,挖空心思,用各種調料祛除騷味,發明新的吃法,把內臟,豬蹄,豬肺,豬腦,全都利用起來……

    好在自從鹽政改革以來,大家驚奇的發現窘迫的日子竟然好過了不少。

    在最初改革鹽法的時候,食鹽價格一度推高到了四錢銀子一斤,甚至還有價無市。南直隸的百姓私底下大罵張恪,痛罵義州兵,各地的士紳官僚也跟著上書請願,要求廢止新法。

    可是接下來的兩個月。每個縣城都能看到這樣的場景,數百偏箱車,拉著一袋袋的食鹽。在士兵的保護之下,衝進了城中。

    每逢災年朝廷就會放糧,而如今則是放鹽。

    潔白如雪,沒有一絲一毫雜質的食鹽,二三十文一斤,比起那些鹽商足足便宜了幾倍。老百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仗著膽子買了一斤。算完了帳,捧著食鹽發愣。

    「你怎麼還不走?」

    「軍爺。這,這就完了?」

    「廢話,還讓老子送你點怎麼?」

    旁邊的另一個士兵笑道:「你是第一個,送點就送點吧。」說著拿起鏟子。鏟了多半下,差不多有半斤多的模樣,倒進了此人的布袋裡。

    這傢伙眼睛都瞪大了,突然抓起一把鹽,就讓嘴裡塞。

    「小心齁著!」

    咳咳,沒等說完,他就一陣大吐,眼淚都流出來了,卻驚喜地叫道:「是食鹽。真是食鹽啊!」一溜煙兒往家裡跑,簡直高興的瘋了。

    看到他這個德行,別人非但沒有笑話。相反還十分理解,果然有又便宜又好的食鹽了。大家紛紛加入搶購行列,身上帶的銀子不夠,回家又太慢了,只好碰到認識人就借錢。

    結果對方聽說是買食鹽,也不干了。他的錢也要買食鹽啊!

    就這樣,近乎傾銷的手段。徹底摧毀了原有鹽商的勢力。

    老百姓再也不去買他們質次價高的食鹽,城市市場失守之後,鹽商還試圖保住鄉村的市場,他們勾結各地鄉紳豪強,想讓他們幫忙,阻止長蘆的食鹽進去。

    哪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張恪直接頒布命令,准許農村和偏遠的山區申請代理銷售的資格。

    只要交五十兩到一百兩不等的銀子,就可以在鄉村開設食鹽銷售點,准許最高加價一成。

    別看只是一成,要是能買幾千斤,甚至上萬斤,一兩年的時間就能回本,剩下的就是賺錢了,而且還能攀上大腿,傻瓜才不干呢!

    底層迅速倒戈,徹底把鹽商逼上了梁山。

    有些膽子大的乾脆勾結起來,收買江洋大盜,攻擊運送食鹽的商隊。不過他們打錯了算盤,不說運鹽的多半都是經過訓練的士兵,根本不是他們能打過的。

    即便偶然鹽商實力佔優勢,他們也會輸掉,無他,民心而已!

    當百姓們聽說送鹽的隊伍來臨,十里八鄉的青壯都集中起來,拿到木棒農具,簇擁著,充當保鏢。

    不用士兵動手,光是他們就能打得那些鹽商抱頭鼠竄,望影而逃。

    就這樣,一年多的時間,食鹽的價格就像是黃河之水,從天上到了人間。

    崇禎六年,張恪控制的遼東,山東,南直隸,包括杭州等地在內,基本食鹽的均價已經到了三十文,臨海的城市都在二十文上下,偏遠的地方稍貴,可是最貴也不會超過五十文。

    因為自由供應的原因,某些地方鹽價太高,就會有人主動販售,把價格壓下去。這就是所謂的看不見的手,在調控著市場。

    張恪的行動不止讓得到實惠的老百姓拍手稱快,更深深震撼著官場,力度之大,甚至超過了光復遼東。

    道理不難理解,建奴畢竟是化外蠻夷,打敗他們無非就是軍力強大而已。可以在馬上打天下,不能在馬上治天下。

    而張恪的行動則是粉碎了這種迷思!

    鹽政不只是大明朝的弊端,甚至說從漢朝開始,確立鹽鐵專賣制度以來,就積累了無數的弊病。

    朝廷名義上擁有食鹽專賣的權力,可是真正掌控食鹽的卻是一幫鹽商,他們靠著層層打點,買通所有官吏,然後坐享其成。而一切的惡果都要老百姓承擔,辛苦勞碌一整年,他們不穿新衣服,不買油,不買茶,不吃肉,可是總不能離開食鹽吧!

    偏偏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

    千百年的積累,已經讓幾乎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內,都對徹底改革鹽政沒有信心,能做的只是修修補補,更有甚至,要去迎合那些貪得無厭的鹽商。

    有一天突然出現了一種力量。以前所未有的強勢砸開了因循守舊,頑固無比的利益鏈條。用最簡單的方式,將一切醜陋的寄生集團。掃進了垃圾堆。

    簡單,粗暴,乾淨,徹底!

    從此開始,商人可以自由經營,老百姓可以自由買賣,食鹽不再是專賣的特殊商品。雖然還有一些准入限制,不過天下的百姓。甚至大多數的商人,全都拍手稱快。

    在如今的大地上,恐怕只有運送食鹽的官兵,才是老百姓唯一不怕。而且還真心擁戴的士兵。所過之處,有人送來茶水,有人送來雞蛋,簡直就像是凱旋之師的待遇。

    僅僅是食鹽一項,就得到老百姓如此愛戴,可見他們對統治者的要求之低。

    各地的消息不斷彙集到張恪手上,讓他感到的不是得意,相反有些惶恐和汗顏。當知道有百姓主動保護運送食鹽的車隊,張恪甚至想到了另外一個場景。

    數以百計的獨輪車推著幹糧。豬肉,軍服,炮彈。輾轉幾十里,上百里,將一個腐朽的王朝徹底驅逐。

    得民心者得天下!

    相比而言,自己做的還遠遠不夠,其實可以用更加強悍得力量去推動變革,而不是像小腳女兒。裹足不前。

    「傳令喬福,繼續抄查不法鹽商。將所得田產全數平分沒有田地的百姓,安置難民。」

    張羽珍自從擔任了張恪的書辦之後,一直幫著起草文書,整理奏報。小姑娘本就智慧過人,聽到張恪的話,頓時小臉一白,竟不敢寫下去了。

    「王爺,您是要向士紳宣戰不成?」

    張恪真有這個想法,不過他還是知道時機並不成熟,搖頭笑道:「只是暫時分配一些,鹽商底蘊豐厚,積累的田產無可計數,根據喬福的統計,差不多能安置上百萬的百姓。」

    「那接下來呢?」

    張羽珍咬了咬嘴唇,靈動的眼睛閃著智慧的光,說道:「王爺,您這麼幹,肯定會讓士紳忌憚,甚至聯合起來反對您。」

    「你覺得本王不該分配?」

    「不,要分您就該徹底的分,區區一百萬的百姓,江南有多少閒漢,中原又有多少流民。聽說有田地,他們一定都湧進來,要是準備不充分,分田有什麼意義?只會惹來一身的麻煩,不如不做。」

    面對質疑,張恪非但沒有生氣,還深以為然。

    「果然好見識,本王原本也打算一下子做絕,只是眼下還有別的選擇,我還有迴旋的餘地。」

    張羽珍眨眨眼睛,傻愣愣問道:「王爺,您是能變出土地,還是變沒了人丁啊?」小姑娘雖然聰明,可是對海外的情況卻沒有多少瞭解。

    最多知道張恪搶佔了倭國的一個島,可是據說那裡也是窮山惡水,安置不了多少移民的,至於琉球,就更小的可憐了,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哪裡能容納幾百萬的移民。

    看著小丫頭愁眉苦臉的樣子,張恪則是胸有成竹意有所指道:

    「等著瞧吧,很快就有兩個南直隸這麼大的土地要落到本王的手裡了。而且還告訴姑娘,這兩塊地方土地之肥沃,物產的豐饒,還在江南之上。」

    ……

    自從松江開海之後,圍繞著市舶司所在地,迅速崛起了一座縣城,那就是上海。這座城市從出現的第一刻起,就是一個奇蹟!

    彷彿是吹氣球一般,每一天都在擴張之中,不斷有新的街區建立起來,不斷有外來移民湧入,不光是國內各省,就連外國商人都聚集了上萬人。街道之上,各色人種,摩肩接踵,都在這塊土地上尋找著財富,實現著夢想。

    兩年前,按照張恪的授意,鄧文通組建了華夏度支行,也就是中樞銀行,從那一刻開始,各種衙門軍隊的用銀都要存入專門賬戶,每一筆動向都逃不過監督。

    並且度支行享有專門的發行銀元和銀票的權力,從成立的那一刻開始,度支行徹底成了金融交易的中心,紛繁複雜的金融市場終於有了統一的規則。

    商貿交易最怕的就是不確定性,金銀,銅錢,銀元,幣值起伏不斷,稍微失誤,就可能由賺錢變成賠錢。

    外商不清楚狀況,尤其如此,可是有了度支行之後,一切都不用擔心,外來的金銀送進度支行,由度支行開出票據,到了哪裡,都能進行交易,童叟無欺。

    正因為如此,才有越來越多的外商入駐,而且金融穩定之後,還促使商人著眼長久的投資。

    光靠著四處販運不光疲勞無比,而且還可能遇上沒貨的情況。

    乾脆就自己建造作坊,按照外商的要求,生產他們喜歡的瓷器,絲綢,按照他們的口味生產茶葉。

    松江迅速從貿易中心,上升成了金融中心,生產中心,每天都有大量的貨物運出運進。從碼頭,到工廠作坊,大量的產業工人出現,作坊的產量呈幾何級數增加,又大力催生商船的需求。

    光是松江一府,就有十幾處船廠,晝夜不停地進行著生產。

    大量的船隻下餃子一般,充實到了海上商隊中間。

    別看只是商船,可全都備有武裝,這也是世界通行的做法,所謂的大航海時代,其實就是大海盜時代。每一條海上航行的船隻都要經歷搶與被搶的過程,叢林法則同樣適用海上。

    江南船廠的船隻普遍在一千噸以下,有四個桅杆,採用較低的艦首,修長的船身,便於在海浪之中穿行,有還不錯的適航能力,還有裝填更多貨物。

    同時大型的商船都會配屬三四十門火炮,遇到尋常的海盜,直接就被轟到了海底,根本不給靠近的機會。

    明汝新站在岸邊,舉目眺望,十幾艘船隻在一個月之內,都會下水,絕對是名副其實的下餃子。

    從搶奪了九州島開始,就進行了海上暴兵的行動。

    旅順船廠積累最雄厚,主要建造千噸以上的大型戰艦。而天津船廠是張恪親自督促,建造的是各型軍艦,還有補給船隻。

    至於江南,則是放開了商人資本進入,建造商船。當然只要需要,商船可以迅速轉變成戰船,甚至海商和水手也能搖身一變,成為海軍。

    放眼望去,船隻遮天蔽日,簡直數之不盡。鄧文通陪著明汝新一起巡視,他感嘆地笑道:「這一年多永貞把從鹽商家族查抄的銀子八成都投到了水軍。何止是這些船隻,從閩浙招募了五萬名水手和士兵,又在松江建立了火炮工廠,囤積的糧草軍需更是數之不盡。」

    鄧文通如數家珍地說著,明汝新額頭漸漸冒出了汗水。如果把這些錢都用在陸軍上面,擴充二三十萬人,就像玩一樣,如今都落在了海軍身上,這是信任,也是壓力!

    「鄧大人,請你轉告王爺,卑職此去,不滅紅毛夷,不拿下呂宋島,決不收兵!」明汝新擲地有聲地說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19
第五百九十三章 接戰



    崇禎六年的四月,安東王張恪,琉球總督崔呈秀共同下令,抽調各型戰船五百艘,水手兩萬人,步兵一萬五千人,外加運送糧草輜重的商船若干,浩浩蕩蕩,向著台灣進發。

    自從鄭和下西洋之後,東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如此龐大的艦隊,當海軍在崇明和舟山等地集結,白帆遮蔽了海面的時候。經過的海外船隻,甲板上都站滿了人員,他們伸長了脖子,翹首巴望,連眨一下眼睛都舍不得,瞪得眼睛發酸流淚。

    每當看到一艘龐然大物的時候,就會傳來一聲聲不可思議的讚歎,好大的船啊!簡直就是海上的城堡,明人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不只是會織絲綢,會燒瓷器,怎麼一夜之間就會造船了,而且還建造的這麼巨大!

    討論的越來越多,塵封的記憶漸漸打開,他們總算是想了起來,就在他們還沒有做征服世界的時候,這個龐大帝國就曾經派出成百上千艘的船隻,載著精美的特產,航行的足跡遍及世界,數不清的使節搭載著船隻,來到了天朝上國的土地。

    前所未有的繁榮,如同天上一般的國度,傲視天下,領袖世間!

    一度很多西洋人都以為那是一個傳說,如果明人真有那樣的壯舉,為什麼如今連一艘像樣的戰船都沒有,一定是在吹牛,一定的!

    當艦隊集結的一剎那。他們終於明白了,那不是傳說,這個帝國只是暫時休息。眼下就是他們重新清醒的時候,龐大的東方國度也要加入到海洋爭霸的序列。

    他們是會向以往那樣,只是友好的交流,還是會學著西方人高高舉起屠刀,誰都沒有把握,只是希望明軍的目標不是自己!

    但是他們也清楚,當一頭龐然大物開始奔跑的時候。那些小動物都要小心了,光是帶起來的風。就能把他們送上天,摔成肉餅。

    很不幸,中國就有這種力量!

    作為這一次的統帥,明汝新可沒有太多的念頭。他只想打贏這一仗!去年的時候,老船主李旦還說要和他一起遠征,打下廣袤的疆土,給子孫後代留下無窮的土地。

    可是剛剛入冬,李旦就病倒了,包括吳有性在內,所有名醫都參與了診治,無奈李旦在海上漂泊征戰時間太長,身體早就積累了無數暗傷。一旦發作起來,就是病如泰山,根本沒法搶救。

    勉強熬過了年三十。李旦就一命嗚呼。

    作為曾經的海盜頭子,如今水師的總兵,李旦參與了剿滅建奴的戰鬥,他的艦隊殺入了倭國,搶下了九州島!

    光是這一個舉動,他的名字就足以和歷代的名將放在一起。供後人永遠敬仰!

    明汝新記得,老船主死的時候。是那樣的安詳從容,沒有一絲的恐懼。不過曾經如何,此時此刻,老夫不愧蒼天!

    明汝新清楚那種發自內心的自豪,他不能丟人,不能讓老船主失望。

    「弟兄們,我們不論在國內打了多少仗,殺來殺去,死的都是大明的同胞,都是我們的骨肉兄弟。唯有對外大戰,和那些西洋人拚殺,從骯髒的土著手裡搶來土地,那才是大英雄,才是真漢子!」

    明汝新攥緊了拳頭,必勝的口號響徹雲霄,水兵們的吼聲壓過了海浪,震撼著天與海。

    經過一個月的航行,雖然遇到了幾次風浪,一切都還算順利,明軍的前鋒進入了雞籠港水域,離著老遠,放眼望去,海岸邊上一排排的民房,一眼望不到頭,港口停靠著不少漁船,一派繁榮的景象,和大家想像中的蠻荒之地完全不同。

    漫長的海上航行讓大家疲憊不堪,迫切想要休息,明汝新踩著齊腰深的海水,向岸邊走來,在岸上早有人等待迎接。

    毛承祿快步走了過來,衝著明汝新拱手抱拳。

    「是明大人吧?下官等候多時了,岸上都準備了營地,讓弟兄們快去休息吧。」

    明汝新高興地點點頭,踏上了海岸,放眼看去,岸邊肥沃的土地一望無際,全都開闢成了水田,稻花飄香,長勢喜人。

    「哈哈哈,毛兄,看樣子又是一個豐收年啊?」

    毛承祿笑道:「明大人所言差異,此地可沒有豐收不豐收的區別,每一年都是如此啊!」

    毛承祿的眼中露出了濃濃的喜色,他本是毛文龍的兒子,在收復遼東之戰,毛文龍也立功不小,朝廷給加了太保之職,可是距離毛文龍希望的封爵還有差距。後來毛文龍走了魏忠賢的門路,希望九千歲能提攜他,誰知九千歲竟然倒台了,毛文龍因為建生祠,差點被當成閹黨給辦了。

    好在張恪從中幫忙,才讓他安然過關。

    從此之後,毛文龍也看清楚了,朝廷對武將猜忌太重,只有靠著張恪才能安安穩穩。他把兒子毛承祿送到了張恪的手下,由於毛承祿有鎮守海島的經驗。

    打下九州島之後,大量的倭寇被遷移到了台灣,毛承祿就被任命為副將。去年的時候,西班牙人派遣船隊從呂宋島襲擊雞籠,試圖搶佔地盤。

    當時明軍水師還比不上西班牙人,被打得大敗,毛承祿率領著五百士兵,加上民壯在灘頭拚死狙殺,一戰殺死二百多名西班牙人,保住了雞籠。

    戰後論功行賞,毛承祿升為了總兵官。

    聽說張恪要大舉南進之後,毛承祿比誰都高興。

    「明大人,早就看那幫西洋人不順眼了,就仗著幾艘破船,就敢橫行天下,簡直可惡透頂,還想著搶佔天朝的地盤,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玩意。」

    明汝新拍著毛承祿的肩頭,大笑道:「這回好了,西洋人倒霉的時候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在雞籠休息了七天,隊伍恢復之後,明汝新立刻率領大軍南下,攻擊荷蘭人據守的赤嵌城。

    歷史上鄭成功是從澎湖殺過來,經過鹿耳門,繞道赤嵌城的後面,猛攻荷蘭人的據點。

    張恪這一次準備的顯然更加充分,他已經在北部建立屯田,訓練了一批士兵,明汝新此來,率領一萬水軍沿著海岸線南下,而毛承祿則是率領三千陸軍同樣用最快速度殺過來。

    經過快速行軍,在五月中旬,毛承祿率先趕到了赤嵌城的外圍,距離不過十里。

    忽然從赤嵌城方向傳來一陣炮響,接著在地平線出現了一群身著紅色軍服,邁著整齊步伐的軍隊,差不多有四五百人左右,向著明軍緩緩壓上來。

    「紅毛夷膽子不小,敢出來野戰!」毛承祿欣喜地笑道:「省得老子費工夫了,弟兄們,列陣!」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19
第五百九十四章 東西碰撞



    隨著西班牙無敵艦隊土崩瓦解,荷蘭人一躍成為海上馬車伕,小小的低地國家竟然將手爪伸向了全世界,組建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東亞建立起殖民貿易體系。

    從印尼,一直到台灣,都有據點。如今坐鎮台灣熱蘭遮城的正是東印度公司委任的總督科恩。

    科恩是個極有遠見,有相當殘暴的人,他為了壟斷香料貿易,不惜殘殺印尼島嶼上的土著,而且他還冒險打開了日本和朝鮮的門戶,甚至圖謀澳門,打開和大明通商的門戶。

    起初荷蘭人的行動非常成功,靠著每年七百萬荷蘭盾的利潤,東印度公司迅速膨脹發展,擁有150艘商船,40艘戰艦,僱員五萬人,傭兵人數超過一萬。

    當荷蘭人雄心勃勃,想要拓展更多的貿易市場的時候,情況發生了變化。一直悄然不動的明王朝突然開始劍指海洋。

    先是朝鮮,接著是日本,琉球,來自明朝的商船搶佔了越來越多的市場份額,特別是當明軍擊敗薩摩藩,搶佔了九州島,進駐琉球之後,東亞的局勢徹底改變。

    荷蘭人再也沒法將手腳伸向北方,貿易暴利迅速下降。

    原本日本佔據了東印度公司貿易利潤的三成,如今一點不剩。

    荷蘭人再也坐不住了,科恩親自率領二十艘軍艦從巴達維亞趕到了熱蘭遮城,他的到來,讓荷蘭在台灣的駐軍達到了三千人以上。

    就算這樣。科恩還不滿足,積極招募傭兵,嚴格訓練。積蓄力量。

    他很清楚,如果明軍一直沉睡下去沒什麼關係,可是一旦這個龐然大物甦醒過來,並且把矛頭對準海上,對於荷蘭,乃至整個西方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考驗。

    明朝有無窮盡的人力和財力。同時又有地理優勢,另外南洋還有大量的漢族移民。這些都構成了明軍的優勢。

    當然,科恩也有自己的盤算,他見識過廣東的明軍,根據奏報。這些明軍都處在冷兵器時代,即便裝備了火繩槍,威力也不值一提。

    尤其是明軍缺少訓練,普遍體弱多病,不堪一擊。

    按照他們保守估計,一個荷蘭士兵頂得上25個明軍,只要一輪排槍,打死幾個明軍,其他人就會狼狽逃竄。勝利就屬於他們。

    科恩也探聽清楚,明朝的一位權勢滔天的貴族在雞籠港建立起屯田基地,並且派遣了大量的移民。這些人對荷蘭構成了嚴重威脅。科恩計畫著先下手為強,打掉台灣北部的明軍,搶佔先機。

    沒等他行動,明軍竟然搶先打了過來。

    沒什麼客氣的,科恩下達命令,他派遣了貝德爾上尉率領三百士兵。乘船從台江岸登陸,猛撲明軍。另外又派遣阿爾多普上尉同樣率領一支人馬,從南線增員赤嵌城。

    貝德爾囂張異常,他登陸之後,既沒有休息,也沒有聯絡南線的盟友,而是直接對明軍發動了攻擊。

    他也的確擁有猖狂的本錢,作為傭兵,來到東方十年,經歷無數場戰鬥,對於亞洲的軍隊,只有兩個字:垃圾!

    土著都停留在冷兵器時代,甚至連鐵質的武器和鎧甲都沒有,是使用骨箭吹箭一類的東西,同荷蘭士兵相比,簡直就是兩個時代。

    即便是那個最發達的天朝上國,在軍事上也是不足為慮。即便是裝備了火器,他們的訓練嚴重落後,將領昏庸貪婪,士兵怯懦無能,這樣的部隊連歐洲的三流國家都比不上,就算數量再多又能如何?

    「殺,像砍殺牲畜一樣,把他們全都消滅!用我們的槍,打開明王朝的大門,為了國王陛下的榮耀,衝啊!」

    戰鼓越發急促,軍官不停吆喝著,荷蘭人邁著整齊的步伐,一往無前,向著明軍壓了上來。他們的一排只有二十個人,可是動作整齊剽悍,一看就是久經大敵,不容小覷。

    毛承祿舉著望遠鏡看去,暗自點頭,難怪王爺會特別囑咐,西洋人的戰力絕對不可小覷,就算是最精銳的義州兵也未必能在一對一的情況之下打贏。

    起初毛承祿還不信,一對一義州兵甚至不怕建奴的鐵騎,難道紅毛夷比建奴還厲害?

    今日一見,他終於清醒過來,似乎他們的確比建奴要凶悍很多。

    「火炮準備。」

    「發射!」

    四枚炮彈射出,劃過天空,砸向了荷蘭人。

    面對著大炮,荷蘭人稍微一愣,可是隊伍竟然沒有變化,繼續向前。炮彈落在周圍,只有一枚炸開的炮彈,飛出彈片,劃破了一名士兵的肚子,駭人的內臟都流了出來,另一個腿被齊根切斷,躺在地上,不停地哀嚎。

    荷蘭人萬萬沒想到明軍竟然裝備如此犀利的火炮,貝德爾心裡不由得忽悠一下。

    「這只是意外,只要接近了明軍,他們不堪一擊。」

    貝德爾不斷告誡自己,荷蘭士兵的速度越來越快,總算是進入了一百步的距離。第一排的荷蘭士兵猛地停下,單膝跪地,舉起了火銃。

    這個距離經過多次驗證,雖然不能發揮火銃最大威力,但是亞洲地面上的部隊除了火炮之外,還沒有能打這麼遠的武器,火銃不成,弓箭也不成。

    可以說這是只允許他們打人,別人沒法打他們的安全距離。

    令所有荷蘭人大吃一驚的是對面的明軍也在他們蹲下的時候,幾乎同時舉起了火銃。

    砰砰砰!砰砰砰!

    硝煙瀰漫,從兩邊的隊伍當中不停傳來慘嚎之聲。

    貝德爾用力揉了揉眼睛,他幾乎不敢相信。前排二十名士兵,竟然有十四五個被子彈擊中。有人胸膛被打穿,有人腦袋開花。有人殘肢斷腿,哀嚎慘叫不斷,鮮血染紅地面。由於南洋濕熱多雨,他們沒有裝備礙事的鎧甲,這也就是說被子彈擊中,基本上就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可能。

    荷蘭人吃驚,同樣吃驚的還有毛承祿。除了最初火繩槍射程比較近的時候,明軍和韃子弓箭手對拼。必須用人命填,到了後來,基本上第一輪射擊都是明軍搶先下手,不會有任何的損傷。

    可是同荷蘭人作戰。竟然第一輪就有五六個士兵被撂倒,也就是說雙方的武器射程彷彿,而且損失了第一排士兵後,荷蘭人並沒有垮,而是快速補充,準備第二輪射擊。訓練之精良,意志之強大,猶在明軍之上。

    雖然明軍損失人數比較少,可是毛承祿清楚。那是因為荷蘭人兵力不足的原因,打過來的子彈少,損失自然就少。他絲毫不能掉以輕心。

    「弟兄們,遇上對手了,不要給漢家兒郎丟人,射擊!」

    「射擊!」

    第二輪的槍聲幾乎同時響起,雙方又倒下去一片。

    明軍沒有絲毫遲疑,後面的小夥子毅然挺直了胸膛。第三輪的對轟繼續下去。

    雙方就像是兩個二百磅的拳擊手,你打我一拳。我也打你一拳。沒有任何花哨,拳拳到肉,完全是內功拚殺。

    誰的訓練差一點,誰的意志力不夠,誰就要吞下失敗的苦果。

    槍聲響個不停,硝煙漫天,幾乎遮蔽了視線,每一個明軍都咬緊了牙齒,只有一個念頭充斥大家的心頭,那就是不能丟人!

    可以流血,可以死亡,就是不能在化外蠻夷的面前丟了天朝上國的人!

    「殺!」

    槍聲,炮聲,吶喊聲,響成了一團,一輪輪的火銃對轟,沒有一刻停歇,死亡的數字都在直線上升,每一刻都有士兵倒在地上。

    那些久經大戰,苦心訓練出來的精銳竟然死在了區區的一座海島上面,他們無怨無悔,鮮血染紅之地,就是中華的國土!

    「射擊!」

    熾熱的子彈帶著憤怒猛地射出,打向了對面的荷蘭人,子彈穿透胸膛的一剎那,血花迸濺而出,竟是那樣的絢爛。

    如此對拼,承受壓力最大的人就是貝德爾,他不停祈禱上帝,下一輪射擊的時候明軍就要崩潰,一定要崩潰,他們不崩潰,崩潰的就是自己了。

    他手下的數量根本沒法同明軍相比,可以說是死一個少一個。顯然上帝沒有保佑貝德爾,一枚炮彈就在他的不遠處炸裂,飛濺的彈片射入他的後背,脊柱被射傷,他直挺挺倒在地上。

    指揮官倒下去了,對荷蘭人的影響是致命的。他們多半都是僱傭軍,是為了銀子在打仗,指揮官都死了,他們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

    終於有人承受不住,扔下了火銃,轉身逃跑。

    毛承祿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給我追!」

    明軍早就忍不住了,嗷的一聲,撲向了荷蘭人,貝德爾帶來的三百多人只跑出二十幾個,其他的全都被消滅掉,身受重傷的貝德爾也被明軍俘虜。

    就在此時,探馬得知由於一隊紅毛夷從南邊殺上來,毛承祿毫不客氣,立刻下令迎戰,一番大殺大砍,阿爾多普和他的士兵也都喪命。

    首戰告捷,消滅了將近五百名荷蘭士兵,當然明軍也付出了三百多人的代價,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毛承祿下令仔細收屍,按照王爺的命令,每一個為了開拓海外而死的將士,都要記下他們的名字,永遠作為中華的英雄,彪炳史冊!

    外圍的戰鬥結束,毛承祿急速率領著人馬,殺向了赤嵌城。陸軍方面的勝利並沒有讓他絲毫的放鬆,相反更加提心吊膽。

    荷蘭人如此凶悍,海軍能不能戰勝荷蘭艦隊,茫茫大海才是真正的決勝戰場!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19
第五百九十五章 火箭殺敵



    明汝新在戰前仔細研究過,荷蘭人有兩處重要的據點,一處是台灣城,又名熱蘭遮城,一處叫做赤嵌城。兩地都在後世的台南市,這裡海岸線曲折,有一處內港叫做台江,赤嵌城在台江的東側陸地上,扼守北方南下要路。熱蘭遮城則是位於海上的一串島嶼之間,地勢險要,阻隔了海軍的攻擊。

    制定作戰方案的時候,考慮到赤嵌城是後期建造,還沒有完成,防備力量弱,守軍也少,就交給了毛承祿的陸軍來解決。而熱蘭遮城方向,則是由海軍解決掉荷蘭人的艦隊,然後採取圍城措施,徹底消滅荷蘭軍隊。

    兩路並進,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戰鬥,並且做好對付荷蘭人反撲的準備。同時明軍還會大舉南下,攻擊呂宋島,甚至殺向爪哇島。

    同時與荷蘭和西班牙開戰,看起來有些狂妄,不過張恪有著充分的自信。

    西班牙人已經走了下坡路,無敵艦隊已經滅亡了,就算他們想調兵東亞,又需要多少時間,只怕軍隊勞師遠征而來,還不夠明軍塞牙縫的。

    至於荷蘭人呢,畢竟只有兩百萬的人口,相比明朝,實在是太小了。

    唯一值得擔憂的就是西方人一起聯手,比如英國,法國,葡萄牙都參與進來,事情或許會麻煩一些。

    不過張恪在出兵同時已經派人聯繫澳門的傳教士,並且找到了英國人。作為千年攪屎棍,該怎麼做英國人絕對有著無與倫比的經驗。

    現在要做的就是用超級強勢的態度插手南洋,殺了荷蘭這隻雞。去嚇唬其他的猴子,讓他們明白,和天朝上國只能合作,不能對抗!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熱蘭遮城一戰,不容有失。

    「顏思賢!」

    「末將在!」轉過來一個不到三十,臉膛黑紅的壯士漢子。他的哥哥名叫顏思齊。是和李旦起名的海上巨匪,風頭甚至壓過李旦。只是後來突然患了瘧疾,暴斃在海上。

    顏思齊一死,他手下分崩離析,以鄭芝龍為首的一批海盜接受了朝廷招安。成了正式的朝廷官吏。

    至於顏思賢等人則是覺得朝廷不靠譜,聽說李旦混的風生水起,他們就決定投靠安東王帳下。當時鄭芝龍還嘲笑他們,說他們能當兒子,卻當孫子,不給朱家當臣子,給張家當家奴,簡直腦子壞了!

    事到如今,顏思賢卻敢大聲說一句。老子腦子才沒壞呢!

    跟隨明廷,什麼時候能指揮如此眾多的船隻,爭雄海上。他這一步走的太英明了。

    「顏思賢,你率領二十艘戰船,加上十艘運兵船,藉著漲潮的機會,從北航道突入鹿耳門,襲擊熱蘭遮城後方。同時分出一隊人馬,協助攻擊赤嵌城。」

    「卑職明白!」

    顏思賢立刻下令。三十艘船隻從大艦隊之中分出去,改變航向,朝著鹿耳門進發。這裡是荷蘭人防備的盲區,同時航道極其狹窄,遍佈礁石,凶險異常。只有漲潮的時候大船才能通過,不過顏思賢信心十足,他追隨兄長在海上多年,無論是多麼險惡的環境,都能應付。相比而言,明汝新的航海本事都比不上他。

    明汝新稍微平靜一下心緒,船隊繼續向南,突然之間,海上的風浪驟然猛烈起來,天空之中濃雲密佈,黑雲滾滾。

    沒有多大一會兒,暴雨狂風,朝著艦隊襲來。

    狂風怒吼,白浪滔天,幾丈高的浪頭一個接著一個,拍打著船隻。海水湧上了甲板,有些來不及收拾的衣物都被沖刷進海裡。

    上千噸的戰船在海上就像是一葉小舟,上下搖晃不停。

    「傳令下去,告訴所有水手,嚴守崗位,全力應付。」

    「遵命!」

    對於風浪明汝新也算是進得多,見得廣,並沒有太過擔心。畢竟他們的船隻足夠大,還能應付。

    果然,海上的風雨來得快,走得也快,差不多一個時辰之後,濃雲消散,露出了晴朗的日頭。

    可是沒等大家的心情放鬆,突然從海平面上出現了幾個白帆,很快一支艦隊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是紅毛夷!全軍備戰!」

    漸漸臨近之後,通過望遠鏡,明汝新看得清楚,對面最前面的一艘戰船有五個桅杆,三層甲板,根據估算,同他的座船應該差不多,都是兩千噸以上的龐然大物。

    水師成立這麼長時間,還從來沒有碰見過等級想同的對手,以往都是倚強凌弱,沒有什麼意思。明汝新的血液都在沸騰,他立刻打出旗語,他的座船連同另外一艘巨艦打頭,明軍迅速組成兩列,迎著荷蘭人沖上去。

    雙方快速接近之中,明軍的水兵匆忙搬運炮彈,裝填火炮,準備射擊,就在他們還在準備當中,突然荷蘭人的戰艦發出了怒吼,碩大的炮彈劃過天空,向明軍艦船射來。

    此時距離差不多在兩千米左右,明汝新的心臟不由得一縮,他很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荷蘭人的火炮技術和士兵水平在他的士兵之上,對方是硬茬子。

    「快速接近,和紅毛鬼子拼了!」

    荷蘭人的炮彈多半都落在了海水中,只有一枚擊中了船舷,造成兩名水手傷亡,對明軍的戰力並沒有多少損傷,相反還激起了大家的雄心。

    「開炮!」

    終於進入了一千五百米的距離,明軍火炮開了怒吼。海面上只能見到一團團火光向著對方射去。

    第一發沒有射中,不要緊,趕快校正,繼續射擊,士兵們都卯足了勁頭。

    轟!

    終於一發炮彈擊中了荷蘭人的軍艦,從側面洞穿,打出了一米多的口子。士兵們大聲歡呼,而在此之前,卻有兩枚炮彈射中了明軍。

    雖然佔據著數量的優勢,竟然命中率遠不如荷蘭人,明汝新的老臉通紅,他終於明白了張恪的告誡,西洋人在海上搏擊風浪,殺戮征服,他們的戰力遠在小白兔一般的明軍之上。

    不過不要緊,我們還有更多的手段呢!

    明汝新一面指揮著對轟,一面向其他船隻下令,轉眼之間,有五艘戰艦快速駛出,噸位不大,但是速度極快,到了荷蘭人的側翼之後,艦船之上響起一陣轟鳴,每艘艦船噴突出二十枚火箭,一共一百枚,遮天蔽日向著荷蘭人射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20
第五百九十六章 梟首



    為了能打贏和西方人的第一戰,張恪是下了很多功夫的,不光是投入巨資打造船隊,訓練水兵,同時也準備了一些特殊手段。

    就比如目前出擊的快速戰艦,這些船隻個頭都不大,但是航速快,機動靈活,操作簡便,每艘船上都準備了六十枚火箭,二十枚作為一個波次,能夠進行三次齊射。除此之外,船上只有小炮一門,作為僅有的防衛武器。

    張恪給予這種船隻一個代號,叫做:「狼」,意思再明白不過,這就是海上的狼群,以小博大的利器。

    另外還有更加極端的玩意,比如艦隊還有一批裝載大量火藥的特攻船隻,這些船隻個頭更小,只要五個人操縱,在艦首裝有三百斤炸藥,船隻前端還有鋒利的鐵釘。

    一旦刺中對方船隻,就會牢牢抓住,火藥一旦引爆,船舷多半會被炸開,三五艘船隻就能幹掉一艘大型戰艦。

    對於荷蘭人來說,這種專門為了攻擊的搏命武器實在是太浪費了,他們需要的是能夠運輸貨物的軍民兩用商船,以及少量的大型戰艦,維持殖民秩序。

    面對著無所不用其極的對手,荷蘭人第一時間就陷入了麻煩之中。

    漫天的火箭落下來,荷蘭人根本沒法躲避,旗艦赫克托號瞬間就被兩枚火箭集中,甲板上面騰空而起兩個火球。

    火箭沒有實心炮彈的穿透能力。甚至沒法擊穿厚大兩寸的甲板,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火箭的殺傷力就可以忽略。

    恰恰相反,火箭才是荷蘭人的噩夢。

    隨著爆炸。火焰四濺,附近的士兵都比擊傷擊斃,有人落到了海水裡,拚命的掙扎,可是已經沒人有心思救他們了,因為船上燃起來大火。

    木質帆船上遍佈可燃物品,有一枚火箭正好落在了桅杆旁邊。火焰騰空,這下子可了不得。躥起的火舌把船帆給點燃了。這下子可熱鬧了。若是船帆受損,就等於失去了寶貴的動力,艦船就成了海上的靶子,那還不是砧板上的肉。想怎麼擺佈就怎麼擺佈。

    艦隊的長官托爾貝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作為老牌的殖民者,托爾貝克看不起東方的海軍,就算是勢力龐大的李旦和顏思齊等海上巨匪,在他們的眼裡也只是地頭蛇而已。要不是仗著人多勢眾,根本沒法同荷蘭抗衡。

    可是眼前這支海軍卻讓他從心裡往外害怕了,而且不僅僅是對方龐大的數量!

    從雙方對轟的情況來看,即便對方的火炮稍微弱一點,可是雙方也基本在同一水平線!

    這意味著什麼?

    荷蘭全部的人口加起來,差不多和蘇州府相同。一個龐然大物在家門口迎敵。一個小傢伙卻要跨越重洋,不遠萬里來打仗,結果如何。哪怕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

    「笨蛋,這是老子打得最愚蠢的戰爭!」托爾貝克咬牙切齒痛罵:「蠢貨,別看我,快去滅火,滅火!」

    荷蘭的水兵匆匆忙忙,跑向了桅杆。大火越燒越猛,他們只能快速將船帆扯下來。剿滅火頭,免得波及其他船帆。畢竟剩下的三個船帆還能保證航行。

    荷蘭人冒煙突火地忙著,下面的火炮還在和明軍對轟。

    不時有炮彈擊中船隻,造成一個個猙獰的傷口,實心炮彈將木塊炸得粉碎,尖銳的木屑刺入士兵的身體裡,只要不刺中致命位置,都不會立刻死去,可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叫喊,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有的士兵甚至默默祈禱,請求上帝的保佑,趕快讓他們打敗對面的黃皮猴子吧。

    突然在海面上出現了一片小船,足有十來艘,他們速度極快,好像是離弦之箭,朝著荷蘭人激射而來。

    「快看,那是什麼?」

    有人猛地察覺,急忙用手指著,托爾貝克也注意到了,他本能感到了不妙。

    「快,射擊,打沉他們!」

    說得容易,做起來難,火炮根本打不中,戰艦周圍又沒有小型船隻掩護,水兵們只能端起了火銃。

    對準明軍猛烈射擊過去,砰!

    一個士兵被擊中,胸前迸濺出一團血霧,身體搖晃兩下,栽倒了海裡,砰砰砰,槍聲接連響起,一艘艘的小船失去了控制,在海上隨波逐流,失去了目標。

    荷蘭人想要喘口氣的時候,突然覺得船隻一動,原來一艘小船正好撞在了船位,長長的尖刺牢牢釘在船位上。

    「那是什麼東西?」

    有人傻愣愣看著,不明所以,大船想要轉頭,甩掉這個可惡的傢伙,只是一切都晚了,差不多一分鐘之後,驚天動地的爆炸響起。

    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擊穿了船位的木板,一個兩米多窟窿迅速出現,海水不停湧入其中。從船隻裡面傳出令人牙酸膽寒的聲音。

    木板被龐大水壓摧毀,不停湧入的海水使得龐大艦船的尾部快速下沉。

    荷蘭的水手面對著突如其來的一幕,完全傻眼了,根本不知道如何應付,就連炮手都忘了射擊,他們只覺得船隻快速傾斜,龍骨不斷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船隻也失去了靈活性。

    轟,轟,轟!

    痛打落水狗可是義州兵的一貫作風,趁你病要你命,炮彈不時落在荷蘭的船隻上,愣是打得千瘡百孔,成了馬蜂窩。

    火箭如同雨點一般砸下來,沒有多久,上層甲板都籠罩在火光之中,船裡的荷蘭人就享受著冰火兩重天的待遇。

    咔嚓!

    船隻龍骨終於斷裂,海水迅速湧入,船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

    不到一刻鐘之後,赫克托號沉入了海水之中,最大的軍艦被幹掉,其餘的荷蘭艦船全都亡魂大冒,魂不附體。

    另一艘斯格拉弗蘭號戰艦急忙轉變方向,想要奪路逃走,結果正好和一艘明軍艦船撞擊,船首出了個窟窿。

    四周的明軍船隻都圍了過來,炮聲隆隆,猛轟之下,大約戰鬥了半個時辰,斯格拉弗蘭號渾身是傷,同赫克托號做了夥伴。

    兩艘最大的軍艦沉沒,剩下最大的一艘軍艦是三個桅杆的巴達維亞號,由於在戰團的外圍,比較幸運,沒有被明軍盯上。

    巴達維亞號領著幾艘商船改裝的船隻快速逃跑,明軍有心追趕,可是天色已經黯淡下來,明汝新不得不放棄了追擊,下令船隊收攏,搶救落水士兵,清點戰果,準備明天的戰鬥。

    擊沉兩艘主力戰艦,武裝商船十三艘,共計消滅水軍一千二百多,俘虜三百多人。同樣,明軍損失也不算小,被擊沉三級戰艦兩艘,擊傷一級戰艦一艘,損失水軍八百多人。

    佔據了三倍兵力優勢,依舊打成了這個樣子,並不能算多漂亮。不過這一戰也讓明汝新看到了差距。

    同樣噸位的戰艦,荷蘭人的船隻就比明軍的要結實,要抗揍。

    道理其實不難理解,明軍雖然造出了巨大的戰艦,可是並沒有在大海搏擊的經驗,也沒有經歷過戰火的考驗,艦船的生存能力有很大的缺陷。

    再有明軍的炮兵命中率低的嚇人,要不是出其不意,光靠著對轟,說不定真拿不下荷蘭人。

    有了檢討,才有前進的動力,下一步明軍的艦隊才能真正追上世界的第一流水平。

    當然這些還要等待日後去改進,眼下的明軍該享受一下戰勝的興奮了。荷蘭的海上力量被幹掉,剩下的兩座城堡就不值一提。義州兵別的不強,打攻堅戰可沒有怕過任何人。

    赤嵌城,荷蘭守軍焦急地等待,沒有等來他們的援軍,相反等來了毛承祿的大隊人馬。

    坦白講,在歷史上鄭成功收復台灣的行動打得並不漂亮。幾萬海陸人馬,面對著只有一千多士兵守衛的兩座小城堡,都沒有辦法迅速拿下來,只能在城外築起高高土牆,進行圍困,前後打了八個月,竟然只是讓荷蘭人投降,沒有本事全殲對方,東方軍隊開始落後,可見一斑。

    與鄭成功不同,義州兵可是爪牙銳利,凶悍無比,毛承祿第一時間集中了四十門火炮,對準赤嵌城一頓猛轟,炮彈如同冰雹,瘋狂襲來。

    荷蘭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集中火炮還擊,雙方打了一個多時辰,漸漸荷蘭人就落在了下風,畢竟他們的火炮太少,射擊的間隙過長,明軍抓住機會,幾個猛轟,就把荷蘭人的火炮打得稀巴爛。

    火炮被壓制,隨即殺手鐧就用了出來,上百架小車推到了赤嵌城的前面,嗖嗖的響聲,無數火箭飛入城中,沒多大一會兒,赤嵌城就陷入了火光之中。

    毛承祿果斷下達了攻城的命令,義州兵排著散兵線,向城池衝來,士兵交替前進,不斷掩護。

    子彈不時擊中城頭上的荷蘭人,他們從城上摔下來,變成一堆肉餅。

    就在荷蘭人被打得狼狽不堪的時候,幾聲巨響傳來,爆破士兵將城牆炸了一個大洞,義州兵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如狼似虎一般,衝了進去。

    槍聲隆隆作響,倉皇奔逃的荷蘭人被子彈擊穿身體,一個個撲倒在街上。他們死的時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毛承祿率帶著主力衝了進來,下達了最為重要的命令。

    「傳令,把所有紅毛夷梟首示眾,腦袋掛在旗杆上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20
第五百九十七章 無條件投降



    「報告總督閣下。」

    「講,是不是把明人的艦隊擊敗了?」科恩得意地問道,海上馬車伕的名頭可不是開玩笑。荷蘭人無論是戰艦還是船隻,全都是世界上最頂尖的。雖然之前也賣出過一些戰船給遼東,可是科恩並不在意,能夠征服大海的中國人還沒誕生呢!

    他笑著問道,可是對面的士兵卻眼神閃爍,透著惶恐的模樣。

    「怎麼,海軍戰敗了?」

    「不是。」

    「哦,我就是海軍不會失敗。」科恩眉頭一皺,隨即怒道:「為什麼慌慌張張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報告總督,是,是赤嵌城失守了!」

    「什麼?」

    科恩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額頭的青筋暴露,眼珠子瞪得好像鈴鐺一樣大。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赤嵌城堅固無比,就算是歐洲的軍隊進攻也能頂得上半個月,怎麼可能這麼快失守了?一定是那些狡詐的中國人在撒謊,他們打不過荷蘭的士兵,就用這種辦法欺騙我們,對不對?」

    報信的士兵這個尷尬,他是答應也不是,反對也不是,憋了半天,只能說道:「總督閣下,外面有逃回了的士兵,請您詢問他們吧!」

    嗡!

    科恩的腦袋響了一聲,差點趴在地上,即便是他再不相信,看樣子也不能不信了。他大步到了外面。有幾個士兵站在了外面,他們滿身都是傷,臉上黑乎乎的一片。好像小鬼一樣,別提多狼狽了。

    這些人正是赤嵌城的逃兵,他們一路敗退,到了台江邊上,想要乘船逃走,結果正好和顏思賢撞上了,一頓亂戰。死了二十個,只有他們幾個乘著小船跑了回來。

    「總督閣下。魔鬼,我們在和魔鬼作戰,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一想起驚天動地的炮聲。洶湧的猛火,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地獄,那些明軍就是從地獄衝出了的小鬼,專門負責收割生命。他們殘酷無情,絲毫不講騎士風度,面對著受傷的士兵,他們毫不客氣地砍下人頭,炫耀似的掛在旗杆上。

    那是惡魔才會做的事情,嗜血如命。殘忍暴虐,最要命的是他們擁有強大的火力,比起歐洲軍隊還要強大的火力!

    一個年輕的士兵甚至跪在了地上。嗚嗚哭了起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被這幫人一弄,科恩的心格外的煩亂,難道明軍真的那麼厲害?

    其實科恩也從傳教士那裡得到一些消息,隱約知道帝國的北方崛起一股強悍的力量,有一個貴族王子(他對安東王張恪的看法)率領著強悍的騎兵。同蠻族對抗,並且擊敗了蠻族。

    英雄史詩一般的故事。在科恩看來,即便是真的,遙遠的北方軍隊也不會隨便到了南方,畢竟距離太遠了,按照歐洲人的腦容量實在是不容易明白天朝的運作模式。

    科恩天真以為義州兵不會出現,可是如今赤嵌城失守了,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傳說,如果真要是那樣,只怕他們遇到了對手!

    「總督閣下,總督閣下!」

    有人氣喘吁吁地跑了,到了科恩的面前,嘴裡只剩下一個詞:「海軍,海軍……」

    「是海軍打贏了?太好了!熱蘭遮城有救了。」

    「不是,是,是失敗了,只有巴達維亞號跑了回來,其餘的全都完蛋了。」

    這話一出,所有荷蘭人都嚇得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那麼強大的赫克托號怎麼會沉沒?海上馬車伕怎麼會敗給明人?

    難道是愚人節的笑話嗎?

    「我不信,我不信!荷蘭人不會這麼容易失敗的!除非上帝拋棄了我們,不會的,不會的!」

    轟!轟!轟!

    隆隆的炮聲響起,從台江方向,顏思賢的船隊將炮口對準了熱蘭遮城,就是毫不客氣地猛轟。

    碩大的實心彈丸錘在城牆上,發出一聲聲悶響,就彷彿打雷一般,聽得城中的人魂飛魄散。

    「混蛋,快去還擊,還擊啊!」科恩拚命的叫喊,可是手下人卻滿臉的為難,因為他們沒有料到明軍會從鹿耳門突入,因此在台江方向沒有安排防禦的火力,被殺得狼狽不堪。

    「轉移,把正面的火炮轉移過去,給他轟擊明人!」

    科恩瘋狂地下達命令,士兵急匆匆跑到了西面的城牆之上,他們正在搬運大炮,有個士兵抬頭擦汗之際,正好看到海面上出現了幾個白帆。

    很快,船帆越來越大,桅杆上的龍旗迎風飄揚。

    「啊,是,是明軍,惡魔來了,上帝啊,救救我們吧!」

    負責搬運的荷蘭人一起看去,頓時腦袋都嗡了一聲,差點嚇趴下。

    「快去回報總督大人!」

    此時做什麼都是多餘的,兩路明軍把熱蘭遮城包圍的死死的,炮聲不停響起,火箭也鋪天蓋地而來。

    城中不斷傳來爆炸聲,那些精緻的青銅火炮不時被炸上了天空,堅固的城牆搖搖欲墜。荷蘭的士兵也拚死還擊,可是很快他們就絕望了。他們擁有的士兵不到兩千人,而明軍至少是他們的十倍之多,至於火炮數量更是驚人。

    還有那些討厭的火箭,落到了城中,就能掀起一場火災,肆虐的火舌吞噬了他們的家人,摧毀著他們的財產!

    不行,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從戰鬥的開始,科恩就陷入了絕對的焦慮,明軍的強悍超乎他的想像,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幻想著能夠打贏,保住性命成了最關鍵的事情。

    「趕快派出一艘小船,告訴對方,只要他們能保證我們人身和財產安全,放我們安全撤離,我願意讓出熱蘭遮城。」

    投降!對於蒸蒸向上的海上馬車伕來說,是最難張嘴的一個詞彙,他還想著保留一絲尊嚴。

    小船派出去了,而且還一連派了三艘。

    可是回應他們的是更加猛烈的火炮,明汝新索性就拿熱蘭遮城當了靶子。缺什麼練什麼,就讓炮兵不停向城中射擊,在這種完全實戰的條件下,士兵們快速成熟起來。

    炮彈越來越狠,打得荷蘭人根本抬不起頭了,直到第三天,朝陽升起的時候,城頭豎起了一面白旗,格外醒目。

    「哈哈哈,紅毛鬼子投降了,他們投降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20
第五百九十八章 意外之喜



    秋風陣陣,黃葉紛飛,又是一個秋天,海軍大舉南下已經過去了幾個月,明汝新和毛承祿等人早就徹底收復了台灣,荷蘭的守軍大半被殲滅,以總督科恩為首的七百餘人做了階下囚。

    南海的大勝明汝新第一時間就向張恪匯報,只是不巧得很,送信的船隻在海上遭遇風浪,不得不二度派遣信使,總算將消息送到了天津。

    可是不巧的是張恪又去了金州,倭國的德川幕府厲兵秣馬,準備發起反撲,據說集中了十幾萬的兵力。

    老爹張海川鬥志昂揚,還想給倭寇來個包餃子。不過張恪卻有些擔憂,老爹畢竟上了年歲,在異域征戰漂泊,萬一有了什麼意外,他可沒法交代。

    權衡再三,張恪決定派遣於偉良接替老爹,並且把曾經的同窗唐光派到九州島,應付德川幕府的反擊。

    經過十幾年的歷練,張恪手下可謂是人才輩出,不論文武,多半都能獨當一面,做起事來有條有理,有辦法,能決斷。

    很多外人都格外羨慕,張恪怎麼就碰上了這麼多人才,私底下有人說張恪是天命所歸,因此老天爺才派了這麼多星宿下凡,輔佐真命天子。

    不過張恪卻不信這一套,說穿了也沒什麼特別的。

    張恪不管是打仗,還是治理地方,秉承兩個字:務實!

    一旦選定了人員,張恪就會給予大力支持。哪怕是出了差錯,張恪也會容忍,讓部下在挫折中奮進。

    尤為難的是不管出了多大的問題。張恪都會一肩扛起,毫不推諉卸責。

    這種信任讓很多人都有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他們不用擔心傾軋,不用擔心有人扯後腿,只要一門心思做事,一門心思往前衝!

    哪怕是平庸之才,學了這麼多年。也都變成了一等一的循吏,辦事的好手。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暗地之中,張恪手上有超強的情報系統,只要他想知道,部下和媳婦的悄悄話都能弄到手。

    再有張恪手上握著金融系統。握著太多秘密力量。任何人敢貪鄙瀆職,敢巴結鑽營,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該處理就處理,該警告就警告,每件事情都有憑有據,部下心服口服。

    不管是最初的打拚的老兄弟,還是遼東原本的官僚,甚至是後面融入進來的文官,大家都能很快適應這套全新的體系。並且忠誠地履行使命。

    經過多年的歷練,唐光對自己有強烈的信心,說道:「永貞。據我的研究,倭國土地貧瘠,人口眾多,供養國內的人員尚且不足,想要徹底打下來,我看是一塊雞肋。食之無肉棄之可惜。」

    「嗯。」張恪笑道:「正所謂窮山惡水多刁民,倭國自從立國以來。侵略朝鮮一千多次,平均是三年兩次。而且每次統一之後,就會試圖染指天朝。遠有唐朝的白江口戰役,近有壬辰倭亂。說起來倭國就像是病菌,不時發作,讓人頭疼啊。」

    經過吳有性的多年研究,新的醫學體系已經建立起來,對於病菌的特性唐光並不陌生。

    「沒錯,天朝強壯的時候,自然不怕,若是天朝一旦病了,後果不堪設想。」唐光想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狠辣。

    「永貞,我會痛擊德川幕府,但是還不會消滅他們,而是遙控幕府,挑起倭國內亂,讓他們繼續打下去,無休止的分裂。總有一天讓倭國人口下降到可有可無,然後移民吞併,讓這個國家徹底消失!」

    「好!」

    張恪忍不住拍起了巴掌,他親自目送唐光的座船離開金州,駛往長崎。

    從碼頭回來,張恪就接到了明汝新的報告,打開一看,張恪頓時眼前一亮。

    「打贏了,總算是打贏了!」

    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正所謂萬事開頭難,只要看到了殖民開拓的好處,就算想停也停不下來。

    仔細讀著沒一點細節,張恪的欣喜有了些收斂,明汝新提到了荷蘭士兵強悍的戰鬥力,還有嫻熟的海上航行本事,這些都是自己一方暫時不具備的。

    「看來還是要大力練兵才行啊!」

    正所謂百年海軍,能做到目前的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只是明汝新提到了一個問題。按照原本計畫,是要攻擊呂宋島,把西班牙人趕出南洋。可是明汝新俘虜了科恩,此人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駐巴達維亞的總督。

    所謂巴達維亞就是後世印尼的雅加達,是荷蘭人在東方的大本營。

    如果按照歷史的走向,荷蘭人會一直霸佔這塊肥沃富饒的殖民地,直到二戰之後,印尼才獨立建國。

    在張恪的印象之中,印尼可不是個好東西,作為西方的走狗,屢次沖在*的第一線,那些骯髒的土著一次次將屠刀對準了華僑華人,罪行纍纍,罄竹難書。

    「或許印尼就不該存在!」

    張恪猛地一拍桌案,拿過毛筆,就在明汝新的報告後面提筆批示。

    「著令大軍火速南下,搶佔巴達維亞,不得有誤。所俘虜紅毛夷,罪惡滔天者,可直接斬殺,貴族軍官則可作為人質,勒索金銀,普通的紅毛夷士兵若是有心替我方效力,可酌情使用……」

    批示很快送到了熱蘭遮城,哦不,此地已經更名光復城,曾經總督的官邸變成了臨時的知府衙門。

    這段時間以來,明汝新除了嚴格訓練海軍之外,就是安撫各地前來的土著首領。

    島上的土著都對明朝廷有很強烈的好感,視荷蘭人為外來入侵者,他們每年都要繳納巨額的稅賦。將辛辛苦苦獵到的鹿皮交給荷蘭人。沉重的壓榨,弄得島上不時出現民變。

    只是他們的武器裝備太過落後,加上組織不善。根本不是狡詐的荷蘭人對手,很多地方都有整村整村被消滅的情況。

    尤其是為了築造熱蘭遮城和赤嵌城,更是死亡民壯無計其數。

    如今義州兵來了,明汝新背後擁有強大的財力支撐,他首先就宣佈免除三年賦稅,同時將荷蘭人巧取豪奪的田產歸還土著百姓。並且設立集鎮,進行公平貿易。

    這一番舉動很快收拾了人心。使得義州兵徹底站穩了腳跟。

    隨後明汝新掃蕩了南海大部分的海盜,多半都是望風而降的。這些人都被遷移到了島上,可用的調入軍中,不可用的就分配土地,讓他們屯田勞作。

    島上的荒地太多了。幾萬人就像是撒花椒面,稀薄的很。要想真正繁榮起來,成為明軍南下的重要基地,還要大力移民。

    這個自然要等張恪的命令,明汝新用這段時間,不停拷問荷蘭俘虜,像他們打聽各種情況。

    要說起來,這些俘虜不少都是多年的傭兵和水手,他們去過太多的地方。知道世界各地耳朵風土人情,水文資料。

    雖然不成體系,可是每一點知識都讓明汝新大開眼界。他專門安排了十幾個通譯詢問荷蘭人,把他們知道的一切都挖出來。並且整理成小冊子,有航海的日誌,有動植物的介紹,有風土人情詳說,有人種介紹……

    這些小冊子很快在明軍中間流行開。看著種種匪夷所思的東西,奇異的習俗。什麼食人部落,什麼母系社會,什麼巨大的鱷魚,幾丈長的蟒蛇……簡直比小說還要好看精彩。以往的中國總是以天朝自詡,可是有那麼多的事情都不知道,現在看起來,竟然有些坐井觀天的味道,大家不免臉紅。

    水兵中間快速湧起了一股子熱潮,他們也要征服世界,要到神秘的新大陸去,要探索腳下的茫茫海洋。

    有了好奇心,就有了前進的動力。明汝新在光復城準備了半年時間,張恪的命令也早就下來。

    他抽出五十艘大型戰船,攜帶著六千人馬,用最快的速度殺向巴達維亞。按照俘虜們的公認,巴達維亞還有守軍在三千多,不過失去了總督,應該是一團亂麻,至於荷蘭政府,還有東印度公司,他們會不會增派援軍,明汝新一點也不擔心。

    荷蘭人鞭長莫及,往來都要大半年的時間,派兵勞師遠征,麻煩就更多了,小小的紅毛夷未必有這個本事。

    至於東印度公司,他們來了也無非是送死而已。

    明汝新的艦隊一路南下,靠近巴達維亞的時候,才知道一件事,原來科恩跑到了熱蘭遮城督戰,巴達維亞群龍無首,當地的土著舉行了起義,一時間戰火遍及爪哇島,弄得荷蘭人焦頭爛額,疲於奔命。

    趁你病,要你命!

    明軍立刻封鎖港口,進行了猛烈炮擊,打沉了十幾艘荷蘭人戰艦,隨後進行了登陸。荷蘭人扛不住如狼似虎的明軍,節節敗退。

    前後十天時間,明軍奪下了巴達維亞,並且佔領了半個爪哇島。一時間當地的土著倍受鼓舞,全都熱情歡迎天朝的軍隊,在他們的記憶裡,天朝的軍隊還是當初的鄭和艦隊,是無私寬宏的象徵,他們總算是有救了。

    只是他們不知道,天朝已經悄悄的變化了。

    「大人請看,這是一片植物園,裡面有各種各樣的植物,有的是南洋的,有的是從美洲移植過來的。」

    西培是一位博物學家,前些年他還去過明朝訪問,到了明朝之後,他立刻被明朝的繁榮和文明折服,成了鐵桿明粉,對於明軍搶佔了巴達維亞,他並沒有多少怨恨,想法還十分歡迎。

    「將軍閣下,這種樹叫做流淚樹,一旦樹幹受到損傷,就會流出白色的液體,南美的土著把這些液體吐沫在衣服上,能夠防水。」

    聽著介紹,明汝新突然眉頭一皺,心中狂喜,難道這就是王爺所說的橡膠樹?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20
第五百九十九章 新興勢力



    飽受戰亂摧殘的中原大地越發淒涼,雖然不至於千里無雞鳴,但是也所差無幾,沿途都是荒廢的村莊,能逃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一些走又走不掉,死又死不了的老弱病殘還在支撐著可憐的生機。

    從大路之上,突然出現二十幾架馬車,車上都拉著沉重的貨物,緩緩而來,如此龐大的車隊,絕對是稀罕物。為首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商人,他騎在一匹青馬上面,不時向四周望去,僅有的一隻眼睛閃爍著警惕的光。

    此人名叫衛學彥,他的父親和叔叔都是被蒙古人掠去的奴隸,後來張恪幾次進攻草原,將他們的家人都救了出來。由於年紀大了,衛學彥的父親沒法加入軍隊,他只能在草原上經營牧場。

    靠著勤勞和汗水,收入越來越多,幾年時間就成了小康之家。這段時間也正是衛學彥從骨瘦如柴的少年變成青年的時間。

    他還記得第一個冬天,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著香噴噴的烤肉,要知道在蒙古人的手下,他們連看的份兒都沒有。

    從那之後,衛學彥對義州兵就有了一種近乎崇拜的虔誠,終於仗著騎術過硬,在十八歲的時候,成為了一名騎兵。

    義州兵的騎兵可不同尋常,他們每個人至少要配置三匹戰馬,其中至少兩匹隨時都能拉出去參戰。

    而且每個騎兵還配置板甲,手銃。騎槍,馬刀,弓箭。匕首……光從這些裝備就能清楚看到騎兵要求只嚴格。

    經過殘酷的訓練,衛學彥第一次參加戰鬥,就趕上了光復遼東,從遼陽一直打到了瀋陽,短短的時間,一個菜鳥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戰士。他至少砍下了五顆建奴的人頭,戰功赫赫。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他會成為一名低級軍官,然後不斷擢升。如果幸運的話,或許會成為副將和參將。有機會獨當一面,就有可能成為總兵,完成小兵的逆襲。

    不過老天不作美。衛學彥在最後一戰的時候,左眼被弓箭射中,變成了獨眼龍。他只能離開軍隊,回到了家中。

    那段日子簡直是衛學彥一生當中的噩夢,他突然覺得什麼都變成了黑色,喝酒撒潑,打罵妻子,甚至和父親叫嚷,長長氣得母親以淚洗面。

    差不多兩個月時間。突然有人找到了他的家裡,說是王爺下令讓大家重回軍營。

    從平遼公,變成了安東王。張恪位極人臣,可是他卻成了獨眼龍,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就是最殘酷的寫照!

    衛學彥的心裡並不平衡,可是出於軍人的本能,他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回到了軍營。

    令他驚奇的是不光是他,相當多的老兵都聚集在一起。據說是安東王下了命令,要讓大家退伍。

    天可憐見,多少人都是在軍營混了大半輩子,什麼都不會,讓他們離開,還不如殺了他們。怨氣之大,簡直可以想像,面對著他們,衛學彥甚至覺得自己不算太倒霉,至少他還年輕,還有希望。

    歷朝歷代,面對百戰老兵都沒有什麼好辦法,要麼就是不停徵戰,把他們消耗一空,要麼就是放在邊疆,屯田戍邊,還有就是杯酒釋兵權,總而言之,逃不過飛鳥盡良弓藏的命運,各種流言也在老兵中間傳播。

    大家都在猜測,張恪究竟要怎麼處置大家。

    在眾人都憂心忡忡的時候,有一群穿著長衫深衣的文人走進了軍營,以往老兵學習的是作戰技能,這一次他們則是要學習生存的本事。

    遼東缺少大量的底層官吏,這些老兵本來就有文化基礎,只要願意,經過半年的學習,會寫公文,會計算,同統計,通過考試,就可以進入各級官府,充當小吏,由於是軍人出身,他們還享有優先的晉陞權力。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當官,因此還有技能培訓課程,可以去軍民的作坊充當工人,也能夠維持生計。

    如果連工人都不想做,還可以在無人區分到土地,充當牧場主和農場主,只要耕種十年,土地就歸他們所有。

    所有老兵弄清楚了張恪的安排之後,幾乎無人不落淚,這幫哪怕刀斧加身都不會皺眉的漢子,全都哭得稀里嘩啦。

    他們終於明白了,王爺心裡記著大傢伙,想著大傢伙,只要有王爺在,就不會讓大家吃虧。

    很快老兵們根據自己的愛好,選擇了各自不同的職業,接受不同的培訓。不光是要讓他們掌握技能,還要讓大家適應從軍人變成平民的過程,避免承受不住強烈的落差。畢竟就算在後世,很多退伍士兵也是大問題。

    正所謂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就算老兵之中,也有一些不安分的,衛學彥就是其中之一。對於張恪的安排他感動的五體投地,只是心裡隱隱有個聲音告訴他,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經過一段時間琢磨,衛學彥和一些老兵越來越關注所謂的通識課程。

    在這些課程裡面,有天文曆法,有海外風物,有各地的民情,還講解大航海的知識,介紹西方各國的情況,不時有傳教士過來,講述他們漂洋過海的經歷。

    瞬間衛學彥就被迷住了,他第一次知道大明只是世界的一個角落,第一次知道茫茫的海洋有無數的商機,西洋人已經走在了東方的前面,他們成為了海上的征服者……

    此時此刻,衛學彥終於明白了他要做的事情。

    沒等培訓結束,衛學彥就把通過軍工得來的田地賣掉,又從家裡借了二百兩銀子,然後在義州採購了一批刀劍,搭乘一艘商船。前往了朝鮮。

    張恪對於普通刀劍,長槍,弓箭一類的武器並不禁止。百姓可以隨意佩戴,一些獵戶,甚至靠近草原的住戶是可以購買火繩槍的,此舉也是為了提高民眾的尚武精神。

    衛學彥帶著第一批武器,到了朝鮮,出乎他的預料,朝鮮對這些格外推崇。

    大量的文武官員。甚至是讀書的士子都來購買。

    原因很簡單,他們知道義州兵消滅了窮凶極惡的建奴。已經把義州兵當成了天兵天將,天兵天將用的神兵利器,哪能不受推崇。就算是隨身佩戴也是好的。

    第一次貿易就迎來了出乎預料的成功,衛學彥足足賺了三千兩銀子。甚至比起老爹幾年辛苦積攢的家底兒還要多好幾倍!

    他倍受鼓舞,從此之後,穿梭在朝鮮和倭國之間,大肆買賣武器,從最初的冷兵器,發展到了後來,甚至出售火繩槍,還有一些火炮。

    難道他不擔心這麼幹會產生資敵的效果,會被請去喝茶嗎?衛學彥一點不擔心。事實上他們進行的軍火貿易後面都是義州兵在支持。

    若是不然,他們也沒法弄到那麼多火器。

    大肆進行軍火貿易,其實是張恪吸取後世經驗的措施。

    有人擔心把武器賣出去。就會被別人偷學技術。不過張恪清楚,只要有心,就算封鎖也沒有什麼作用。

    相反,把一些落後的武器拋售出去,換來豐厚的利潤,就能夠滋養軍工系統。生產出技術更先進的武器。

    而且軍火貿易還能左右一國的局勢,操控勢力的消長。絕對是一本萬利的好事情。最要緊的一點,張恪擁有自信,就算讓周邊的國家學,他們也僅能得到一點皮毛,根本構不成威脅。

    沒有幾年的時間,衛學彥不光積攢了上百萬兩的家產,而且還成了不少達官顯貴爭相巴結的對象。從朝鮮到倭國,還有草原部落,甚至他都把生意做到了林丹汗的頭上。

    隨著流寇勢力越來越大,他們也成為了衛學彥的大客戶。

    幾次流寇搶劫了城池之後,把府庫的銀子搬出來,一半發給了手下人,一半送到了衛學彥的手裡。

    想要武器嗎,想要糧食嗎,想要情報嗎,只要有銀子,沒有做不到的。

    靠著先進的武器,流寇竟然打了好幾個勝仗,楊嗣昌苦心經營的十面埋伏,天羅地網,竟然被打得七零八落,漏洞遍地,惹得崇禎對他越來越不滿。

    漸漸的,楊嗣昌手下的大將也看出了異樣,身為朝廷官軍,武器竟然比不上一群烏合之眾,簡直豈有此理!

    這時候,衛學彥又找上了他們,很簡單,想要武器嗎,只要出銀子,保證能得到更好的。不少將領一想,他們固然沒法給所有部下都換上新裝備,但是光是給家丁換裝卻是足夠了。

    遼東的盔甲,刀劍,火銃,就連高大的混血戰馬也賣給了這些將領。只是這種事情沒法公開戳破,大家只能心照不宣,欺上不瞞下而已。

    衛學彥帶著車隊大搖大擺過了開封,向著洛陽進發。

    根據情報,在半個月之前,流寇的主力殺到了河南,包括高迎祥、李自成、羅汝才等等,一共十幾股之多。

    同時明軍的主力也在快速集中,楊嗣昌不光調集手下的精兵強將,甚至下令洪承疇從陝西南下,又從京城調出了一萬五千名京營士兵,準備畢其功於一役。

    就在這種看似十分險惡的情況下,衛學彥趕到了河南,就在車隊距離洛陽還有幾十公里的時候,一隊人馬突然衝了出來,把他們包圍起來。

    跟隨衛學彥的多半都是老兵出身,他們身經百戰,格外的凶悍,一路上殺了不知道多少毛賊,就算對方人數眾多,他們也不會害怕。

    「別忙。」

    衛學彥擺了擺手,衝著對面的士兵高聲說道:「弟兄們,要是我認得不錯,你們是李自成李頭領的人馬吧,在下此來就是拜會李首領的,還請行個方便。」

    為首的人一看他們,忍不住輕蔑地笑道:「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想拜見首領,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

    他在這裡大放厥詞。衛學彥也不惱怒,他同樣笑道:「真不愧是流寇,李自成的手下換的也太快了。連我都不認識了!你們告訴李自成,他還想不想要武器了,若是不想,我這就把武器賣給賀人龍。」

    聽到這話,對面的人忍不住一驚,有人急忙去報告李自成,沒多大一會兒。就見到李自成帶著手下的將領急匆匆趕了過來。離著老遠,就沖衛學彥大笑道:「衛老闆。這些天我就在等你,今天早上聽到外面有喜鵲叫,沒想到你就來了。」

    「說不定是烏鴉也沒准。」衛學彥跳下了戰馬,迎著李自成拱了拱手。

    「李首領。咱們還是開誠布公吧,聽說你們又要打大仗,我這裡有五百桿火銃,全都是新貨,外加上兩車彈藥,你來看看吧!」

    「好。」

    李自成邁著大步,到了車隊前面,掀開了苫布,閃目看去。車上裝著一層稻草,撕開了稻草簾子,露出了黑黝黝的火銃。李自成抓起一桿,舉在手裡,愛惜的撫摸著,簡直比對待女人還要上心。

    「哎呦,衛老闆,這火銃怎麼沒有火門。你是不是騙我啊?」

    「呵呵,李手裡。難道你不知道燧發槍嗎?」

    「難道這是燧發槍?」

    李自成激動地手一哆嗦,差點落在地上,他可是聽說過,義州兵早就裝備了不用火繩的槍支,最近一段日子,朝廷的軍隊也有了裝備。萬萬沒想到,衛學彥就給他送來了,真是及時雨啊!

    「衛老闆,果然夠朋友,來人,把銀子送來。」

    一聲令下,一大幫壯漢七手八腳,把木箱抬了過來,打開一看,有兩大箱子細絲官銀,只有另外一箱子,竟然有不少銀元,還有一些銀票。

    衛學彥掃了一眼,微微一笑:「李首領,你是在下見過最捨得買武器的義軍頭領,就沖這一點,貴部早晚會興旺發達的。」

    李自成得意一笑,用手摸了摸腦袋,說道:「衛老闆,就指著這些東西活命,捨不得也不行。倒是我真羨慕衛老闆,黑白通吃,手眼通天,真是了不起!」

    「呵呵,李首領客氣了,在下不過僥倖跟對了人而已。對了,我想告訴頭領一件事,從此之後,我就不親自送武器了,而且買賣武器也不用銀子了。」

    李自成頓時一驚,他的部下可都靠著衛學彥的武器呢!

    「衛老闆,你怎麼不干了,難道銀子不夠?」

    「當然不是。」衛學彥笑道:「實不相瞞,我往後要把精力放在海外,至於武器銷售會有人繼續做,只是我們不要現銀,要的是青壯勞力。」

    衛學彥沒有多說,可是李自成也明白了一些,對他來說,只要還能買到武器就行,至於壯丁嗎,他手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人!

    「哈哈哈,衛老闆,既然如此,我就提前祝賀你財源廣進。」

    衛學彥拱拱手,笑道:「借首領吉言,正好我剛剛得到了消息,開封城中只有一萬三千多人,首領可以速取。」

    「多謝相告!」

    ……

    「快看,出來了,出來了!」

    軍醫院之中,無數醫生都圍在外面,伸長了脖子,向裡面巴望著。在眾人的中間,有個老者面無表情地盯著,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年輕的漢子,在他的胳膊上插著一根針頭,順著針頭連接著一根長長的管子,延伸到一個乾淨的玻璃瓶之中。

    只見鮮紅的血液順著針頭湧出,沿著長長的管子,緩緩流到了玻璃瓶之中。沒有多大一會兒,瓶子裡就差不多有了三分之一。

    而坐在對面的漢子手臂不停的顫抖,額頭冒出了汗水,咬著牙硬撐著。

    這時候老者站起來來,按住他的胳膊,迅速將針頭抽出,用一塊酒精棉按住了傷口。

    年輕人傻愣愣問道:「吳神醫,我什麼時候死啊?」

    「死?再過幾十年吧,誰說得準!」

    年輕人霎時間把嘴巴張得老大,不敢置信地問道:「吳神醫,我被抽了這麼多血,難道不會死?」

    「才這麼一點死不了,要是抽滿一瓶子可就不好說了。」吳有性笑道:「回去多喝點紅糖水,吃點紅皮雞蛋,好好補補身體,有個三五天就行了。」

    「哎哎哎,多謝神醫,多謝神醫!」

    年輕人千恩萬謝地走了,吳有性面對著面前暗紅色的鮮血,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終於成功了!

    這些年的時間,吳有性建立起完善的解剖學,對於人體的理解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尤其是處理大量的傷員,他非常清楚很多人都是失血過多才死的。

    如果能把健康人的血液注入到傷員的體內,就能挽回生命。吳有性進行了大量的研究,他弄清楚血液之間大體上分為四個種類,只有輸入同樣的血型才能救命,不然只會殺人。

    可是擺在吳有性面前的課題依舊嚴峻,那就是如何快速輸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是不論鐵製品,還是玻璃製品,都不方便。

    就在這時候,從巴達維亞傳來了消息,明汝新在荷蘭人的狀元發現了橡膠樹,並且帶回了十幾桶橡膠。

    這個消息傳到了張恪耳朵裡,他簡直有些不敢置信。按照道理橡膠應該還在南美洲,歷史上也沒聽說荷蘭人發現過橡膠樹?

    不過轉念一想,張恪也明白了,荷蘭人到處進行商貿,探險家們從美洲弄到一點橡膠樹並不奇怪。只是他們還不懂橡膠的真正用途,也就給埋沒了。

    他們不懂沒關係,可是張恪懂啊!

    有了橡膠這種材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跨越,首先醫療器具可以有個翻天覆地的變化,更多受傷的士兵能得到救治。其次,他已經著手研製蒸汽機,雖然蒸汽機原理並不複雜,張恪手下的能工巧匠已經造出了原型。

    不過很可惜,此時的蒸汽機只能擺在那裡,道理很簡單,體積太過龐大,加上密封差,功率低,沒什麼使用價值。

    這就彷彿是飢餓的人,面對著一桌子酒席,卻沒法下嘴,滋味別提多難受了。

    可是有了橡膠之後,一切都變了,有了橡膠,蒸汽機就能做的更小,功率更高。要不了多久,甚至能造出原始的火車,造出蒸汽鐵甲艦。

    哪怕需要十年二十年,張恪都等得起,只要進入了工業時代,憑著中華的天賦,絕對是君臨天下!

    「橡膠,無論如何,也要多種橡膠樹,弄到更多的橡膠!」說起來容易,可是橡膠生長條件嚴格,怕是只有在南洋才能種植,可誰又願意接下這個擔子呢!

    那些養尊處優的豪商,讓他織布燒瓷器沒問題,可是去海外受苦,他們未必有這個決心。偏偏組織種植園,不懂商業的又不成,張恪搜腸刮肚,卻怎麼也找不到合適人選。

    「王爺,拍賣台灣的田產差不多了,衛學彥出錢最多,一口氣拍了一百萬畝,真是好大的氣魄。」

    張恪眼前突然一亮,自己要找的人選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21
第六百章 東王



    「學彥,生意做得挺大?」

    衛學彥慌忙拱手,謙恭地笑道:「都靠著王爺栽培,沒有義州兵在後面撐腰,小的是萬萬沒有今天的成就。」

    「機會固然重要,但是也要有本事抓住機會才成。本王見你拍下了百萬畝的田產,可有什麼生意經?」張恪笑著問道。

    如果別人問,衛學彥還會猶豫,省得洩露商業機密,可是張恪問了,他哪敢有什麼怠慢。

    「王爺,實不相瞞,小的打聽了,島上有種名貴木材,名為檜木,色澤淡紅,有香味,能做家具,做建材。這不,近百年來,雲貴等地的金絲楠木,紫檀木都消耗一空,不得不從南洋調運木材。小的就想著買下田地,順道把山林也都買了,先是砍伐木材,然後再把田產拋出去。」

    張恪一聽,忍不住笑罵道:「好你個衛學彥啊,竟然把最肥的一塊自己吞了,把骨頭扔給別人!」

    「哪有?王爺,您可不能冤枉小的。」衛學彥爭辯道:「這可是你情我願的事,小的也沒有坑人不是。再說了要開墾田地,必須先砍伐樹木,小的可是幫了他們後來者的忙。」

    衛學彥說的義正辭嚴,又惹得張恪一陣大笑:「巧言令色,孔聖人最看不上你這種人,不過本王嗎,倒是挺欣賞的。」

    「有王爺賞識就夠了,管孔老頭去死!」衛學彥單膝點地。歡喜地說道。確實,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因為拍賣了最多的田產。就得到了張恪的召見,實在是喜出望外。

    「起來吧,本王這裡有個生意,想讓你去做。」

    衛學彥眼前一亮,果然王爺不會憑白召見自己。

    「請王爺吩咐,小的一定萬死不辭。」

    「呵呵,萬死不辭倒是不至於。只是這事情有點難度。」張恪隨即向他說了情況。

    「你不是想做木材生意嗎,我這裡正好有一種木材。價值無量,偏偏只有南洋能種植,往北一點都不成。本王想著在巴達維亞開闢一片種植園,專門種植橡膠樹。遠隔重洋。要應付當地的土著,還要把樹種好,擔子不輕啊。」

    衛學彥聽完張恪的介紹,眉頭緊鎖,在茫茫地圖上搜索巴達維亞,當他看到的時候,腦袋也嗡的一聲,簡直是天涯海角也不為過。

    沉吟一下,衛學彥咬了咬牙。說道:「王爺,請您放心,小的一定做好。絕不讓您失望!」

    張恪沒有急著點頭,而是問道:「你有什麼方略沒有,說出來聽聽?」

    衛學彥早就有心在海外發展,略微想了想,就說道:「王爺,巴達維亞地處遙遠。氣候迥異,小的以為可以先用重利籠絡收買土著。讓他們幫著幹活,然後逐步移民,再把土著處理掉。」

    「卸磨殺驢,好,這個辦法好!」張恪笑道:「你放手去做吧,巴達維亞的駐軍會給你撐腰。再有雖然荷蘭人移植了橡膠樹,但是未必是最好的橡膠樹,本王以為應當派遣人手到南美洲看看,找到最好的橡膠樹,移栽過來。」

    「沒問題。」衛學彥一口答應下來,他感嘆說道:「王爺,我早就聽傳教士說過,他們的船隊遠渡重洋,繞著我們腳下的地球走了一圈,證明地球是個圓的。小的當時就心馳神往,身為天朝上國,難道就沒有勇氣去環球航行嗎?小的願意出資二十萬兩,招募最好的水手,用最堅固的船隻,進行環球航行,夷人敢做的,我們也一樣!」

    啪啪啪!

    張恪忍不住鼓起了掌,欣慰地笑道:「好,就衝你的氣魄,本王就沒選錯人。出了多大的事情,都有本王兜著。」

    張恪也早就有心去進行環球航行,沒想到竟然讓衛學彥搶了先,張恪心裡十分滿意。

    其實張恪也注意到了,他手下的有晉商,有東南海商,還收編了不少徽商,但是綜合起來看,張恪對他們都不滿意。

    這些人固然比士紳地主階層要勇於開拓,眼光也更長遠,但是他們都有些眼高手低,說了一千,可是做的時候連八百都沒有。

    就拿松江開海之後,張恪就鼓勵他們勇於進取,要建立自己的航路,要去西洋通商,可是弄到了現在,如果不是張恪主動攻擊荷蘭人,南洋的商路還有一半在西洋人手裡攥著。

    當然也不能光是怪這些人,他們家財巨富,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各種關係深厚無比。賺錢十分容易,哪裡能輕易冒險呢!

    偏偏這個大航海時代,需要的就是冒險家。

    開拓新的商路,探索未知的世界。

    勇敢,貪婪,敢於進取,不受道德約束,無所不用其極……在衛學彥身上張恪看到了希望,他們年輕,有眼光,膽大包天,只有給予適當的支持,絕對能闖出一片天。

    見過了衛學彥之後,張恪就果斷下達了鼓勵開拓海外的命令,凡是主動出海,尋找到未知島嶼,拿回稀奇動植物,開闢出商路,搶佔領土,發現金銀礦藏,一律重賞,並且視功勞大小,授予獎勵,最高可以封爵!

    這道命令可了不得,一下子掀起了滔天巨浪。

    很多人都認為中國人是個大陸民族,這話雖然不錯,可是在中國大地上,尤其是東南沿海,生活著大量靠海吃飯的人。這些人的數量遠遠多於那些所謂海洋國家的人口,其中更是不乏野心勃勃的人。

    聽說了張恪的命令之後,東南就熱鬧起來,不少年輕人組織起船隊,他們在朝廷的艦隊保護和支持下,果斷開始了向南海進軍的道路。

    上千上萬的島嶼都在等著他們發掘。雖然探索海上危險重重,很容易就喪命。但是他們之中也不乏成功者。

    有人找到了荒島,立刻就可以得到嘉獎。有的人幹脆成了一島之主。反過頭,他們從國內招募移民,一起開墾田地,種植糧食和經濟作物,沒幾年時間,翻身成了富豪。

    一個個成功的例子促使更多人走向了海洋。

    有了他們帶頭,張恪的另一個計畫快速落實下去。

    開發海外就要人手。東南的人力不夠,加上價格又貴。大家就把目光放在了中原。那裡正經受戰亂之苦,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的流民。

    招攬流民不要多少銀子,只要能解決糧食問題,就有一大票人跟著你。

    從崇禎六年開始。海外移民的速度就一天比一天快。

    到了崇禎七年,差不多有一百萬人到了海外,其中倭島三十萬,濟州島十萬,台灣四十多萬,巴達維亞等地十萬有餘。

    龐大的移民工作,促使海上力量快速發展,一年時間,就有各種船隻上萬艘下水。一度造成了木材供應不足。船廠沒法開工。

    為此張恪特別下令,獎勵西洋人向大明販賣木材,關稅調整到了零。甚至木材商人可以享受貿易優惠。

    這下子可了不得,西方商人拼了老命往大明送來優質木材。其實他們也清楚,大明有了木材,會造更多的船隻,最終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

    可是又能如何呢,利益擺在那裡。你不干,別人也會幹。何必同銀子過不去。在向大明出售木材的商人中,不少竟然是紅頭髮的荷蘭人,不少海關的人都咋舌。如果讓張恪知道,只會笑他們少見多怪。要知道在歷史上,荷蘭人同英國爭奪海上霸權,荷蘭的商人就是貪圖英國的戰爭債券利息高,竟然大量購買債券,幫著英國人打敗了荷蘭。商人沒有祖國,古往今來,都是一樣。

    海外開拓熱火朝天,東南的造船業興旺發達,帶動了軍工,紡織,工具製造等等行業,整個東南社會結構迅速變化。

    工廠主和作坊主崛起,商人地位相對落後,越來越多的工人出現,分散的手工業者受到強烈衝擊。

    教育變得普及起來,讀書不再是為了科舉考試,而是成了一個人的必須課,只有讀書,瞭解世界的變化,才能抓住財富機會,只有掌握一技之長,才能混到一口飯吃。

    相對而言,傳統的讀書人,一輩子都撲在八股文上面,反倒沒有了用武之地,他們要麼就是醉生夢死,拚命咒罵,就比如剛剛組建起來的復社,其中就有一大幫這樣的文人。要麼就是偷偷學點本事,比如算賬理財,就可以到商行舒舒服服當個賬房先生,收入不菲,也好過坐吃山空。

    總而言之,原本士農工商的體系完全被沖淡,勇於開拓海外的商人,還有掌握製造業的工廠主成了前進的主力。

    不論是官府,士兵,還是金融機構,社會教育,都圍繞著他們在轉動。

    新興勢力勃然興起,讓張恪變得鬥志昂揚,沒有錯,歷史就在他的手上扭轉了,他深信只要找到了方向,中國人不會比任何人差。

    任何在封閉環境中的改革,要麼走王朝興衰的路子,要麼就只會失敗。隨著海外的開拓,等於是打通了任督二脈,有了騰挪的空間,張恪也就能把目光轉回大明,讓我們看看崇禎這兩年在折騰什麼吧!

    自從任命楊嗣昌為東閣大學士,兼掌兵部,將剿賊的大業託付給楊嗣昌之後,崇禎就在不斷盼望著勝利的消息。

    對於楊嗣昌任何要求,崇禎都儘量滿足。

    要錢把內帑掏空了給他銀子,要人就想盡辦法給人,要權力崇禎就把尚方寶劍給楊嗣昌,對他的寵信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就連身為首輔的溫體仁也羨慕嫉妒恨。

    頂著崇禎的無比信任,楊嗣昌最初做的還算不錯,雖然沒有剿滅流寇,但是至少殺得流寇到處亂竄,似乎勝利已經遙遙在望。

    尤其是楊嗣昌聯合洪承疇設伏,一舉擊斃流寇頭目高迎祥,聲震天下。崇禎激動地跑到太廟祭告祖宗。痛哭流涕,祈求祖宗保佑。

    只要加一把勁,再努努力。成功就不會遠了。

    想法總是美好的,現實卻無比殘忍。高迎祥死了之後,李自成繼承了闖王位置,這是一個更加凶殘狡猾的敵人,李自成利用朝廷佈局的漏洞,果斷偷襲開封,一戰之下。攻克了開封,並且俘虜了福王朱常洵。

    就在開封城外。李自成曆數福王罪過,沒說一條,就割下福王的一塊肉。三百多斤的大胖子愣是割成了血葫蘆,最後只剩下一顆人頭。派人送給了京城的崇禎皇帝。

    李自成還嫌不夠,不到兩個月時間,又派出奇兵,偷襲襄陽,斬殺了襄王朱翊銘,又是一位王爺慘死,連續失陷親藩,都像是沉重的錘頭,打在了崇禎的心頭。剛剛二十出頭的皇帝,迅速衰老下去,竟然彷彿三十來歲的人。

    「皇爺。老奴有事起奏。」

    「是大伴啊。」崇禎難得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又有什麼倒霉的事,說吧,朕能承受得住。」

    霎時間王承恩的鼻子頭髮酸,幾乎哭出來。『

    「啟奏皇爺,楊閣老五日前嘔血數升。已經病死了,這是他的遺表。」

    王承恩將手裡青色的奏本高高舉起。崇禎遲楞一下,還是接在手裡,展開一看。

    「……天降奇禍,突中襄藩,臣嘔血傷心,束身俟死,無他說矣……」

    讀到這裡,崇禎眼睛發紅,猛地將奏本扔在地上,破口大罵:「混賬東西,臨死還敢強辯,是天降奇禍,還是將帥無能?辜負朕的洪恩,死了算是便宜了他,不然真該千刀萬剮!」

    一聲聲淒厲的叫罵,聽在耳朵裡,彷彿一道道雷霆。

    王承恩清楚記得,在不久之前,還在手諭裡勸勉楊嗣昌:「卿自昨年九月初六日辭朝至今,半載有餘,無日不懸朕念,與行間將士勞苦倍嘗,而鬚髮盡白,深軫朕懷。又聞卿調度周密,賞罰嚴明,深慰朕平寇安民之意圖……」

    短短時間,從天堂落到了地獄,如此待人,別說是大臣,就算是身體有缺損的太監也受不了啊!

    過分的念頭一轉,王承恩急忙不敢再想,只是把頭低得更深了。他太瞭解崇禎了,這位敏感而又脆弱的皇帝,就像是變色龍,隨便多說一句話都會惹來殺身之禍。

    見王承恩不說話,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只能下旨,把溫體仁叫了過來。

    沒多大一會兒,溫體仁匆匆前來,見禮落座。

    崇禎嘆道:「溫閣老,大半夜把你叫過來,讓人受苦了。」

    「不敢,陛下老臣年紀大了,也睡不著覺,倒是陛下日夜勞頓,讓老臣看著心疼。」說著溫體仁還故意擦了擦眼圈。

    崇禎苦笑一聲:「朕也不想如此,奈何國勢蜩螳,如今楊嗣昌去了,愛卿覺得何人能接替剿匪總督之職?」

    「這個……」

    溫體仁一下子被問住了,毫無疑問,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張恪,只是最近幾年,張恪和崇禎越發離心離德。兩邊擊鼓買糖,各幹各行,聽說張恪一門心思往海外用兵,看架勢想做一個海外天子。

    崇禎幾次調動遼東人馬,張恪都是虛應故事,弄得崇禎老大沒面子,要不是流寇鬧得越來越凶,崇禎真有心思對張恪下手。

    這種情況下,啟用張恪絕對是巨大的風險,可是不用還能用誰呢!

    想來想去,溫體仁咬了咬牙,說道:「啟奏陛下,若論領兵作戰,安東王張恪乃是不二人選。」

    崇禎聽在耳朵裡,閃過一絲不快,怒道:「朕早就下過旨意,張恪不是推說有病,就說糧草不濟,可是他自己打仗,多少錢都拿得出來,朕,朕失望透了。」

    溫體仁伺候崇禎幾年,早就摸透了這位帝王的心思,他只說失望,其實就是希望,只是抹不下臉!

    「陛下,臣以為此事也容易,只要在安東王的封號上做點文章。」

    崇禎不解,問道:「該怎麼改?」

    「只需去掉『安』字即可,授予他節制三軍的權力,讓他剿滅流寇,臣以為一定能馬到成功。」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20:21
第六百零一章 架空朝廷



    異姓封王是大大違背明朝的傳統的,不過好在張恪已經走出了這一步,從郡王提升到親王,差距並不是很大。光靠一個字就能換來張恪賣命,算起來還是賺大了。

    只是崇禎還有些不情願,他皺著眉頭說道:「溫閣老,凡是還要看人家願不願意,朕現在就命你千萬天津一趟,去問問張恪。」

    溫體仁屬萬花筒的,瞬間就明白了崇禎的心思,這位皇帝最好面子不過,他讓自己去問問張恪,擺明了就是讓張恪主動上書,請求前往討賊,然後朝廷再順理成章,加封他為東王。

    有些事情前後順序顛倒,味道就全然不同,比如封賞在前,出兵在後,那就是朝廷請求張恪出兵,皇帝就沒有面子。

    如果出兵在前,封賞在後,那就是張恪主動承擔責任,皇帝鴻恩浩蕩,厚待功臣,如此一來,味道全然不同,在天下臣民的面前,崇禎也就保住了面子。

    對於這種小算盤,溫體仁只有四個字評價:「掩耳盜鈴」。

    天下間誰是傻瓜,連這點小手段都看不清楚!只是明知道是自欺欺人,溫體仁也不得不答應。

    辭別了崇禎,第三天溫體仁就離開了京城,輕車簡從,前往天津。二百八十里的路程,溫體仁走了兩天時間,等到了天津之後,溫體仁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原本的天津衛城並不算雄偉。也不過容納幾萬人而已,可是如今完全不同,到處都在施工。到處都是忙碌的人群。

    有的街區已經建立起來,有的還是施工,工人往來期間,忙得不亦樂乎。

    最讓溫體仁吃驚的是寬闊的馬路,一,二,三。四……默默數了數,足足能並排通過十二架馬車。

    道路不光是寬闊。而且用的全都是寬大的青石建造,結實堅固,平坦安穩,不怕雨雪。比起京城的道路都要好上無數倍。

    「真是大手筆啊!」溫體仁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讚歎。

    以往光聽到一些消息,說是張恪在天津大興土木,新建的城池差不多能容納上百萬人,溫體仁還只是一笑了之,根本不信,可是現在一看,絕對不是吹噓。

    嶄新的天津城還有一點讓溫體仁難以理解,那就是城牆都消失了,沒有寬闊高大的城牆防禦。難道就不怕遭遇攻擊嗎?

    還是說張恪太過自負,沒有人敢攻打他?

    溫體仁帶著一肚子疑問,走進了天津城。一直到了衛城的城門前,有幾個官員正等在道路旁,為首的是張國臣,他算是張恪手下為數不多的進士官,曾經在京城的時候,也見過溫體仁。

    幾年的時間過去。溫體仁一躍成為首輔,而張國臣也做了天津的縣令。另個人身份差之萬倍,可是面對著當朝首輔,張國臣絲毫不懼。

    其實道理很明白,因為張國臣代表的集團足夠強悍,每當想到這裡,張國臣就血脈噴張,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下官拜見元翁。」

    「免禮免禮,王爺一切可好?」

    張國臣微微一笑:「勞元翁掛念,王爺身體康健,正在花廳等著元輔呢!」

    張國臣前面帶路,引著溫體仁一路到了張恪的王府,只見正門洞開,溫體仁邁著大步走了進去,等到了二門的時候,張恪滿臉堆笑,正等著他。

    「元翁辛苦了,小王迎接來遲,還請贖罪。」

    恕什麼罪,誰敢定你的罪!

    按照常理,首輔乃是百官之師,又帶著皇命前來,張恪都應該到城外迎接才是,誰知道竟然連大門都不出,早就大大失禮了!

    只是溫體仁不敢責怪,誰讓他是來求人的,只能陪著笑臉,說道:「王爺為了大明南征北戰,東擋西殺,實乃我大明的柱石,老朽能見王爺一面,已經是天大的福氣。」

    「呵呵,元翁過譽了,請進吧。」

    張恪帶著溫體仁到了花廳,手下人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擺上豐盛的酒菜,溫體仁到了一旁的房間,洗漱之後,又被請了過來。

    「你們都下去吧,本王和元輔要單獨聊聊。」

    「遵命。」張國臣帶頭,所有人都下去了,只剩下了張恪和溫體仁在座,張恪先是敬了溫體仁三杯酒。

    「元翁一路辛苦,你的來意本王也知道一二,只是本王要說抱歉了。」

    溫體仁差點吐血,這傢伙也太直接了吧!連一點面子都不給,真是跋扈囂張!

    「元翁是不是覺得本王有些過分?」

    「豈敢豈敢,老朽以為王爺是否聽聽老朽的建議,再做決定不遲。」

    「好,請賜教。」張恪大大方方說道。

    溫體仁深深吸了口氣,語重心長道:「王爺身為大明臣子,為國盡忠,乃是人臣本分,如今天下大亂,流寇橫行。自從楊閣老去世之後,朝廷唯有指望著王爺能夠掃清狼煙,匡正社稷。天下萬民無不翹首以盼,聖上更是殷殷期盼,只要王爺答應出兵,聖上同意進位王爺為東王,享受親王俸祿,世襲罔替,富貴到了極點,難道王爺還猶豫嗎?」

    溫體仁緊緊盯著張恪,心說這樣的條件再猶豫,那就是要造反了!如果張恪真想造反,自己跑到天津,豈不是羊入虎口,想到這裡,他的後背竟然都濕透了。

    花廳之上,空氣瞬間凝滯了,突然張恪哂笑一聲。

    「元翁熟讀經史,想必一定很清楚,就拿秦末來說,剿滅了陳勝吳廣,就冒出了項羽劉邦,倘若殺了項羽劉邦,天下就能太平嗎?根本不會,只會出現更多,更凶悍狡詐的流寇。如今同樣如此,先領頭鬧的流寇已經死了不少,就連闖王高迎祥也死了。」張恪自嘲笑道:「本王如果出兵,自然有把握擊殺李自成,可是殺了李自成,羅汝才等人,又能解決問題嗎?到時候依舊是狼煙遍地,打不著狐狸惹身騷,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本王是萬萬不會幹的。」

    吸!

    溫體仁由不得倒吸口冷氣,他萬萬想不到張恪能說出這麼一番見識,可是細細品味,張恪所言不虛,流寇之所以出現,就是因為官逼民反,加上天在不斷,老百姓活不下去,才鋌而走險。病根不除,殺多少人都沒用!

    「王爺,依您的意思難道大明就沒救了?」

    張恪笑道:「想要消滅流寇,必須從根源下手,關口還是朝廷能給本王多大的權力,元翁,你還是回去和陛下好好商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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