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九 刺魅也有無奈
葉斬的想法是好的，可惜他這個想法是動態的，需要因對手而異，所以危險性相當高。
事實上也是如此，如果葉斬的神魂不出竅，他的神念探查半徑也就三十丈左右，若是只朝一個方向延伸，能上百丈，但也僅此而已。
在綿延幾十萬里的原始老林裡，百丈距離短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只要對手修為高到一定境界，那麼很容易就能錯開這百十來丈的探查範圍。
刺魅五人組中的獨眼刀客就是這樣，他潛到葉斬誘殺疾風蛇的地頭附近，隔了有一兩里地的距離，目力全開，透過樹與樹之間的縫隙，輕易就瞄見了葉斬的真臉目。
不過獨眼刀客沒敢緊盯著葉斬的臉一直瞧，畢竟只要晉入後天煉氣，精神域（此為元洲說法，同意識海）就會漸開，對於遠處的各類微光均會產生反應，目光也一樣，尤其是帶有敵意的目光，更易被察覺。
確認是葉斬之後，獨眼刀客並沒有驚動他，而是退得遠遠的，只靠嗅覺綴著葉斬的體味，隨即向天上的夜鸛發了暗號，由它通知刺軍等人。
半柱香後，刺軍三人就趕了過來，與獨眼刀客匯於一處。
[人呢？]
[在前面，正誘殺疾風蛇呢！]獨眼刀客指了指葉斬體味傳來的方向，傳音回道：[我沒聞到疾風蛇元丹的味道，估計他到現在都還沒得手。]
[沒得手好啊，輕易就能弄死他！]莫可壞笑起來。
要知道，根據孫少爺給他們的情報，這個葉斬是強，至少在後天境是如此，很有發展潛力，否則銀月王也不會看好他，可他誘殺疾風蛇到現在都沒搞定，強也強得有限，至少尚未形成[氣罡]，連半步先天都不是，要不然殺個疾風蛇而已，用得著浪費這麼多時間？
[老大，我們現在怎麼做？]阿銳問刺軍道。
刺軍淡淡一笑，指著葉斬所處的方位道：[目標所處的位置是下風口，說明他還是挺謹慎的，可惜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沒什麼屁用，而他此刻一門心思想要弄到疾風蛇的元丹，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我們費力，莫可一人就可以將他解決掉。]
[具體要怎麼弄？]莫可問。
刺軍斜了莫可一眼：[用你的引蛇弓就可以了。]
[引蛇弓？]莫可愣了愣，[老大，你的意思是……]
刺軍沒有答他，反而問：[老莫，你能在這裡射中目標嗎？]
要知道，刺軍等人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葉斬殺蛇的地方足有四五里遠。
莫可又是一愣，旋即拍著胸脯道：[老大，你放心，最近兩年我雖然沒怎麼練箭，但我的箭法你應該是知道的。]
[那就好，你先確定一下他的位置，然後尋個時機，最好是目標分神的時候，賞他一支引蛇箭……]刺軍沒有再說下去，但言下之意，就是想利用引蛇箭挑動附近的疾風蛇圍攻葉斬。
值得一提的是，疾風蛇不僅速度快，也相當之毒，哪怕先天高手中了疾風蛇毒，一個不好也會飲恨收場，葉斬這樣的後天境自然不用說了。
阿銳卻覺得不爽：[老大，要不要弄這麼複雜啊？直接上去把他幹掉不就完了嘛！]
[蠢貨！]刺軍斥罵道，[我們離開孫少爺的時候，你難道沒看見銀月四將之一的沙老嘛？他一直在向大路上的各支人馬打聽目標的下落，要是被他知道我們殺了目標……]
阿銳一怔：[這荒山野嶺的，怎麼可能知道？]
獨眼刀客冷哂道：[怎麼不可能知道？咱們主家就有不少人擁有神通，其中那個誰就會『與犄、犛等家畜還有一些野獸溝通』的神通，誰知銀月王手下有沒有能與元獸溝通的神通者啊？要是有，你覺得這林子裡會不會有什麼元獸看見我們圍殺目標呢？]
[這……就算找到元獸證明是我們殺了目標又怎樣？]阿銳犟嘴道，[我們可是師家的人，誰會為了一個死人跟師家過不去啊？]
[天真！]刺軍終於聽不下去了，插嘴道：[城主府的面子是不能丟的，要真查到是我們幹掉的目標，沙老拿孫少爺是問，你覺得孫少爺是交我們出去呢還是不交？]
阿銳無言以對。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在強勢的銀月四將面前，哪怕是刺軍這樣的[半步通竅]依然沒有任何價錢可講。
話已說透的刺軍不再逼視阿銳，轉而蔑了莫可一眼：[所以呀老莫，你最好一箭成功，不然我們就算能完成任務，恐怕也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回銀月城了。]
莫可心頭一凜，重重點頭道：[明白，老大！]
刺軍的意思，在小隊裡得到了統一。莫可當即從背後的獸皮囊裡摸出一把特製的摺疊骨弓，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又掏出一支烏漆漆的黑羽箭，搭弓拉開，衝向了葉斬所在的方位。
黑羽箭頭黯淡無光，上面封了一層油蠟，看上去毫不起眼，卻予人一種心悸之感。
莫可將弓箭對準了葉斬所在的大致位置後，這才用單眼瞄了一下，明顯看到了葉斬側臉，瞬即調整了一下箭頭的方向，又將目光移了開去，純以聽覺判斷葉斬目前的動作，靜待射機。
刺軍見狀冷笑道：「好戲要開鑼了！」
阿銳和獨眼對視了一下，雙雙嘴角微翹。兩人都清楚，別看黑羽引蛇箭不大起眼，但效果卻屢試不爽，只要箭頭的油蠟被摩擦點燃，然後扎進皮肉裡與鮮血產生反應，就能滋生出一種引誘各類毒蛇的氣味，到時候附近的疾風蛇都會紛至沓來，葉斬就是有天大本事也難以應付得來，最終只能是死於蛇吻之下，就算城主府追查，甚至於有神通者能溝通元獸，也沒元獸能說得清葉斬到底是怎麼死的。
「嗞——」
這是葉斬第六次以岩蛙干引誘疾風蛇，他的八星槍也出擊了六次。
每一次出槍葉斬都在進步，第一次出擊時，疾風蛇早已完全閃過，槍身連蛇影都沒掃到，而這一回，也就是第六次，八星槍已然點中了疾風蛇的尾巴，惹得疾風蛇驚叫不已，卻終是沒敢停下來找葉斬報仇。
不得不說，疾風蛇好歹是元獸，雖然靈智低下，但也能感知到單挑葉斬的話不會有什麼勝算，所以這些個長蟲畜生才不會傻到跟葉斬硬拚。
只是沒想到葉斬在短短幾次之內，槍法出擊的時機把握得越來越好，幾乎每一次都有質的躍升，所以當葉斬第七次丟下岩蛙干時，疾風蛇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馬上出現叼走肉乾，它們彷彿察覺到了危險，正躲在草叢間等待葉斬失去耐性的那一刻。
「靠，這些畜生居然學聰明了，時不我待呀……」
葉斬小聲嘀咕著，不過話音未落，他手中的八星槍已然閃電般搠出，與此同時，草叢角落裡也有一匹銀練飆射出來，直擊地上的岩蛙干。
「這次看你怎麼逃！」
葉斬眼睛大亮，知那銀練就是他求之不得的疾風蛇，八星槍捅過去的速度頓時又激增了兩分。
足足半個時辰，不斷地提升出槍的速度和角度，保證後一次引蛇出洞不會犯跟前一次同樣的錯誤，饒是以葉斬的能耐，也有點心累。
關鍵是神念不能用，一直呈傘狀撐著，時刻留意著前後左右四面八方是否有偷襲，所以對付疾風蛇葉斬只能靠眼力、腕力、心力，不停地計算出槍的角度跟時機，結果一次次下來，進步之巨大，居然讓他產生了一種久違的「技近乎道」的感覺。
沒錯，技近乎道。
這是一種玄而又玄的說法，簡單來說，就是以平常手段、平常力道，掌控好出擊的角度和時機，進而產生不平常的結果，打個比方，翻新書頁的時候，力度不大，但一不小心手上總會被書頁邊緣拉出血口子，這其實就算是一種無意識間的技近乎道。
而且曾經算是用匕高手的葉斬相信，每一次出手總會有一個角度和時機能以最小的代價予敵極大的傷害，這個角度時間就是「技近乎道」。
當然，施展「技近乎道」還有個前提，用出「技近乎道」招式的人本身不能太弱。這就跟太極架御力類似，一方是螞蟻一方是大象，螞蟻這方即便使出了圓滿的太極架或技近乎道的招式，照樣會被大象碾得粉碎。
葉斬跟銀月王的差距就好像螞蟻大象，況且他一直沒能將太極架練得圓滿，更沒有摸到「技近乎道」的門檻，自然只能乖乖地接受女王安排，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眼前此刻，當葉斬第七次出槍時，他心裡隱隱有了那麼一絲明悟，這一槍絕逼能夠擊中疾風蛇的要害。
果不其然，八星槍尖點了在疾風蛇的七寸上，隨著葉斬十幾萬斤腕力一個小爆發，八星槍尖就將銀練似的疾風蛇截成了兩段。
「哈，果然成功了！」
不過在葉斬拾起疾風蛇兩半截屍體的同時，他心裡卻很肯定，剛才那一槍只是讓疾風蛇避無可避，逼它硬挨了一招而已，離「技近乎道」還差得很遠。
「讓我看看，這條有沒有元丹……嗯好，果然有一顆！」
也就在葉斬挖出疾風蛇元丹捻在指間的同時，幾里之外的莫可倏然睜眼，暗暗道：「趁現在。」說著，微偏的箭頭又略調了一下，然後他毫不猶豫地鬆了弦。
「………嗡！！」
骨質引蛇箭的弓弦乃特別煉製的秘寶，滿弓扯動時有聲音，但聲音會延遲一息半左右的時間才發出，而這足夠無聲黑羽箭飛到目標避無可避的距離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