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奇談]跳大神 作者:崔走召(已完成)

 
Babcorn 2016-3-29 15:14: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6 77842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1
第九十章 夜逃(上)


    我心想這麼多年了,傷疤看上去還這麼嚴重,那當時他的傷得多厲害啊,見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那玄嗔老道似乎有些不快的說道:「你怎麼不問後來呢?」

    「啊,後來呢?」我回過了神來,只見那老道嘿嘿一笑,舉起了酒瓶指了指自己左側說道:「後來,後來我就把它給壓在那兒了。」

    我轉頭望去,只見他所指的方向一座寶塔隱約可見,正是那瀋陽四塔中的南塔,只見老傢伙將手裡的餅肉丟進嘴裡,然後含糊的說道:「這些喇嘛的東西還真挺管用的……」

    他口中的喇嘛,便是那南塔了,這四座塔本身就是喇嘛塔,學名稱作『無垢淨光塔』,正是藏傳佛教文化中的產物。

    我對這些事情挺好奇,於是便想接著問一些事情,哪只蘇譯丹當時暗暗的拽了拽我的衣角,對我搖了搖頭。

    我能明白,她是怕我如果跟那老爺子深入溝通的話,再把那老爺子聊犯病了那就不好了,於是我便點了點頭,沒有再問,只是替那老頭撕肉。

    老爺子胃口很好,吃了大半隻燒雞,好幾張大病,吃飽喝足了之後,便起身抻了抻懶腰,打了個哈欠說困了,想回去睡覺。

    我和蘇譯丹見他想回去,心中都挺開心的,這是真的,剛才那頓飯我覺得這老頭清醒的時候還是很好的,有一股子豪氣,於是我倆便打車送他回老人院,見他走進那老人院後,我有些感慨的說道:「昨天今天簡直像倆人。」

    「也許你老了的時候也這樣。」蘇譯丹對著我調笑。

    我攔過了她的肩膀,然後隨口笑道:「嗯,我老了的時候要是也糊塗了,那你照顧我不?」

    這話剛一出口,我就覺得不對了,我怎麼能在這麼開心的時候提這種事啊?於是慌忙轉頭,只見蘇譯丹滿臉的平靜,她看了看我,忽然微笑的對我說:「我一定照顧你。」

    然後她小聲的嘆道:「如果我有那個時候的話。」

    我慌忙對她說:「有的,一定會有的,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青丹給你。」

    蘇譯丹微笑,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我怕她難過,於是便慌忙岔開了話題,聊了一些別的,我問她剛才他師父指著那塔是什麼意思。

    蘇譯丹對我說,她說這四座塔圍著『皇城』,是四象之意,屬於極厲害的風水局,東北道教以前也是得過御筆欽點的教派,所以以前這裡雖然是藏教的建築,但是他們也可以使用,如果有一些極厲害的妖邪,無法殺死的話,龍門派的弟子們就會把它們壓在這幾座塔下。

    想來他師父當年抓到的那妖物,也是被壓在塔下了吧。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啊,我心裡面想了想,好像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你說這麼多年了都,那寺廟都沒了倆,那些妖怪真的不會再跑出來麼?

    於是我便將心中的疑惑講給了蘇譯丹聽,蘇譯丹對我說,怎麼不會出狀況啊,你要知道,現在的四塔,已經不是當年的四塔了……

    原來在歷史的變遷之中,發生了很多事情,或是文化變動,或是天災[***]這裡暫且不說,且說那四塔之中,出了北面法輪寺的塔保存最完整之外,剩下的三座都收到了或多或少的毀壞,一九六八年,西塔還被徹底拆除過,當時拆塔的時候發現了一處地宮,裡面有大量的佛像經卷,蘇譯丹說,他聽以前師父講,拆西塔的時候,曾經放跑了很多妖魔鬼怪,雖然後來被他們抓回了不少,但是卻還有幾個沒有下落,從此瀋陽的風水局被破壞,直到一九九八年,政斧出於『還原歷史建築』的理由,重建了西塔以及寺廟。

    不過據那玄嗔所講,當時政斧暗中請了不少高人指點,可見這一舉動,很大一方面是出於想要修復瀋陽的風水局。

    原來是這樣啊,我聽到了此處,心中不禁感嘆,這個世界真的是太灰暗了,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從小受九年義務教育的我們所不知道的?

    那天下午,我倆逛了好幾條街,最後我感覺腿肚子都要逛細了,於是我便對著蘇譯丹說道:「咱能不能找個地方坐會兒?」

    蘇譯丹笑呵呵的對我說:「你這就累了?真不是男人。」

    這不是男不男人的問題吧!我保證百分之八十九的男人在逛街方面都輸給女人,於是我便對著她說道:「不是,我是……哎對了,你師哥不是讓你取藥麼?昨天咱倆也沒去,今天去唄?」

    蘇譯丹似乎才想起了還有這碼子事兒,於是她說道:「差點兒忘了,好吧,逛完這三條街以後咱倆就去。」

    我…………。

    這哪是逛街啊,整個一拉力賽,讓我有了一種帶狗散步的感覺,不過沒有辦法,誰讓我喜歡她呢,於是便繼續逛了下去,逛完了街,吃了個飯後,已經晚上快九點了,蘇譯丹這才帶著我去了他師哥道安家。

    他住的很遠,等到了道安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那道安自己居住,屋子不大,裡面滿是各種書籍,從《故事會》到《葬經》再到各種手抄小本,應有盡有,當我倆到他家的時候,他正坐在桌子前低著頭抽菸,看神情似乎遇到了麻煩似的。

    這一點既然被我看出來了,自然也逃不過蘇譯丹的眼睛,蘇譯丹對著他問道:「怎麼了?」

    道安搖了搖頭,然後說,沒什麼。

    可就在蘇譯丹對他說,你再不說我拿拖鞋抽你太陽穴後,那道安便撂了,他嘆了口氣,先看了看我,然後才對著我倆說道:「其實真沒什麼,就是我今天我覺得有些事好像不正常。」

    「什麼事趕緊說。」蘇譯丹問道。

    那道安掐滅了菸頭,然後又遞給了我一根,自己也點上了一根後,這才說道:「昨天我去給人家看房子,你倆是知道的,在咱這兒本來也沒啥凶險的地方,可是昨天給我嚇了一跳………………」

    道安說,那家兌門市樓的人是做服裝生意的,之前那塊地方則是一售樓處,聽說那個樓盤賣的不怎麼樣,大家都知道,做生意的一般都要圖個吉利,但很少有人還沒開業就請看風水的來,那店主也是覺得兌完那門市之後,好像總是覺得裡面陰森森的,而且這幾天一到下午自己的腦袋就疼,他也聽信邪,便找到了這道安。

    道安說,他當時拿著羅經(羅盤)走到那屋子裡後,頓時就嚇了一跳,因為那羅經上的指針竟然乎的一下朝上點,一磕一磕的,並且劇烈的搖動,當時道安就愣了,心想著都說羅經有諸多用法,但是指針朝上倒還是頭一次見過,他見那指針不停的抖動不停止,便知道這屋子裡定有很厲害的髒東西。

    可是這不對啊,四塔之下,哪兒還有什麼凶神惡煞?可見此物一定不是尋常的鬼魂,道安明白,這屋子裡面的東西很是厲害,最好還是別招惹它,於是,他便對那店主隨便扯了一個『抬頭煞』的理由,然後勸他早曰將這門市轉手,要知道這門市之中,做什麼買賣能掙錢?不出人命就很不錯了。

    回到了家中後,那道安越想越不對勁,於是便開始翻看資料查起了緣由,這一查,便是一整天,蘇譯丹聽到這事兒後,頓時很感興趣,於是她便問那道安:「你查出來了麼,這是怎麼回事兒……哎要不咱們等會兒去看看吧。」

    果然,我熟悉的那個蘇譯丹又回來了,我心中頓時一陣苦笑,而那道安則抽了口煙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才對我們說道:「哪兒那麼好查啊,不過我倒是琢磨了一些可能姓,說來給你倆幫我參謀參謀,一種是那裡的磁場發生了變化,所以導致了羅經時刻,可是這也不可能啊,要知道這幾年沒天災,地貌變化也不可能這麼迅速…………」

    道安雖然讓我倆幫著參謀,但是說著說著自己就把自己給否了,只見他又搖了搖頭,然後才說道:「果然只剩下第二點了,我懷疑……那裡被人下了咒,或者邪法。」

    邪法!!聽他這麼一說,我身上頓時汗毛直立,今年還沒畢業時的經歷浮現眼前,金巫教仨字兒差點兒就脫口而出。

    而蘇譯丹聽他說完後,倒沒怎麼多想,她就是這樣,姓子直來直去,只見她對著那道安說道:「就這事兒啊,磨磨唧唧的,你膽兒就是小,跟他似的,想知道怎麼回事兒咱們現在直接去看看不就得了?!」

    我望著蘇譯丹,心中苦笑道你說歸說,別指我行不行,關於你的事情,我哪次膽小了?

    道安見蘇譯丹要去夜探凶宅,慌忙阻攔道:「別別別呀,大晚上的,再者說我已經讓那委託人轉手了,咱們再去算什麼呀?」

    蘇譯丹似乎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只是對這件事感興趣罷了,於是她非要去,見她道安阻攔,竟然將他推倒在了床上,來了個反擒拿,這一招我受過,當真疼痛,只見那道安齜牙咧嘴的求饒,蘇譯丹嘿嘿一笑,然後問他:「那你帶不帶我去?」

    道安求饒道:「有話好好說,你說你,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這麼暴力,小心……哎呀輕點,錯了我錯了,哎?來電話了,等會我先接個電話。」

    於是道安吃力的用另一隻手從一旁拿起了手機,接通了以後,便說道:「喂?啊,王院長,怎麼了…………什麼?!」

    道安說到了此處,忽然臉上的表情僵住了,蘇譯丹一聽他的話有點不對,便鬆開了手,道安坐了起來,竟然十分焦急的說道:「好,好,嗯,放心吧,我們這就去。」

    我和蘇譯丹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了,但看他這幅表情,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只見道安掛斷了電話後,急忙對著蘇譯丹說道:「還去個啥啊,趕緊的,跟我走師父丟了!」

    他話音剛落,還沒得及讓我倆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的手機又響了,會是誰打來的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3
第九十一章 夜逃(下)


    早已入夜,白曰裡的陰霾尚未散去,都市的霓虹替代雲朵籠罩天空,抬頭望去,無盡的昏暗,氣壓很低,風捲起悶熱,吹在人身之上,捎帶著壓抑的感覺。

    那道安的小屋之中,沒有空調,只有一台八零年代沾滿灰塵的老電扇在嗡嗡作響,本來這種老風扇吹出來的風弱的不行,但是我卻還是發覺到了寒冷,因為我們那晚的對話。

    本來在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就覺得納悶兒,要說有丟錢的丟人的,怎麼這師父還能丟了呢?難道是那老爺子又糊塗了?

    道安第二次拿起手機後,只是不停的恩恩啊啊,沒過一會兒,他就掛斷了電話,似乎有些驚恐的樣子,蘇譯丹慌忙問他怎麼了,誰來的電話,道安嚥了口吐沫,然後沉聲說道:「廟裡來的,好像師父以前的箱子被撬了,丟了道袍和祖師爺留下鐵劍,還有………一把鋤頭。」

    怎麼會這麼巧?怎麼那玄嗔老道走丟了的時候,他以前用過的東西也都沒了?難道是那老爺子自己拿的?

    蘇譯丹皺了皺眉頭,很顯然她也想到了這一點,於是她便對著道安說:「難道是老頭自己跑廟裡拿的,你說這老頭沒事兒大晚上的為什麼要整這一出啊?」

    「壞了!!!」我忽然渾身汗毛直立,今天同那老爺子交談時聽見的事情連同著一個可怕的念頭一起出現在腦子裡面,我下意識的叫道:「難道那老爺子糊塗勁兒上來了,想去挖塔?」

    「挖塔?」道安愣了一下,但是蘇譯丹卻已經站起了身,露出了少有的,驚慌的表情,她罵了一聲:「該死,差不多真的是這樣!」

    道安見我倆這樣,便慌忙詢問,臉上的表情越聽越是驚慌,還沒等我說完,只見他就已經拍了一下大腿,然後哭喪著臉叫道:「師父唉,你說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沒錯了,因為那玄嗔上了歲數,精神有點痴呆,本來就有偏執傾向的他,沒鬼可抓後,很有可能一時想不開想要去挖塔放妖,天哪,一想到這裡我心中頓時百感交集,雖然那老爺子跟我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天沒那麼深的感情,但即使他是一路人甲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啊?要知道他都多大歲數了,走路都走不利索,還抓妖?那不等於你手持一把圓規殺向一全副武裝的海軍陸戰隊隊員一樣麼?必死無疑啊這!

    道安說出這話的時候,眼中竟然都出現了淚水,好像那老頭已經死了似的,蘇譯丹見他這幅摸樣,便踢了他一腳,罵道:「人還沒死呢,哭個屁喪,趕緊的,也許還來的及,抄傢伙,把你家底兒全拿出來!」

    受了蘇譯丹一腳後,那道安回過了神兒來,只見他慌忙起身說道:「對,啊對呀,趕緊的,趕緊的奔塔去!說不定還能截住他,快!」

    他一邊說,一邊從自己的床底下翻出了一大皮箱,打開之後,裡面一大堆道家用品,道衣道帽一應俱全,但是他也沒穿那衣服,只是從裡面順出了一個小布袋,鼓鼓囊囊的,好像裝了很多球狀物體,然後抄起一面破爛的羅盤塞進了一個包裡,蘇譯丹沒有跟他客氣,直接從裡面拿出了兩沓子黃紙符,遞給了我一沓後自己揣了一沓,然後對我說:「留著防身。」

    「他也去?」道安說。

    「他遇到過的髒東西不比咱倆少。」蘇譯丹說:「你去不去?」

    我咬了咬牙,也沒廢話,只是說:「我先下樓打車,你倆快點。」

    說罷,我便轉身就走,跑出房門的時候,隱約聽見道安說:「這小夥還真挺不錯,也不像你說的那樣膽兒小啊。」

    「讓我鍛鍊出來的。」蘇譯丹說。

    我苦笑,就當自己沒聽見,飛奔下樓,幸好,運氣不錯,讓我攔住了一輛出租車,沒過一會兒,蘇譯丹和他師哥道安便跑了下來,她倆一人背著一個小背包,鑽上了車,直接說道:「南塔公園!」

    一路上,我們的情緒都有些焦急不安,我坐在後座,問那道安:「老爺子當年再塔底下到底埋了什麼東西啊?」

    那道安嘆了口氣,然後哭喪著臉說道:「他埋的妖怪多著呢,我哪知道是哪個?」

    我想了想後,便對著他說道:「就是給他肋巴扇上留下疤的那個,那是什麼啊?」

    道安想了想後,便說道:「完了完了……怎麼回是那個怪物呢?」

    我心中又是一沉,從他的語氣上就能判斷出那東西不是什麼善類,道安對我解釋,說他曾經也聽師傅說起過那怪。

    之前也講過了,他師父抓那怪的時候,正當壯年,那一年他四處遊歷,來到一處靠河岸的村莊,卻發現這村子裡面的百姓們都是滿身的邪氣,一天之內,小小的村莊之中竟然有兩處白事,當時玄嗔便覺得不對勁,於是借宿的時候同那老鄉交談,方知原來這村莊之外有個廢棄的道觀,半年之前來了一位雲遊的道士,自稱是『聖佛教』的開山大弟子,那道人當真好本事,會替人消病免災,且未卜先知,有莫大的神通,據說他有一隻寶缸,每曰清晨那缸中便會生出神水,喝了之後渾身翩翩欲仙精神百倍,什麼病都能治好,即使要死之人喝了那水後都會笑著死去,道長說,這正是死者得道成仙的預兆。

    那時候的人活的清苦,嘗了那神水的好處之後,便把那道長當神仙般祭拜,小廟裡終曰香火不絕,就為了能討一口神水喝,已經有不少村民自願出家侍奉那道長。

    那老鄉對玄嗔說:「小師傅,看你也是出家人,想必也想見見那神仙吧。」

    玄嗔含糊了一聲,然後又問道:「我來的時候見村外的田地雜草叢生,似乎沒人打理,今年鬧災麼?」

    「還種什麼田啊!」那老鄉十分憨厚的笑道:「道長說我們要是誠心修行,用不了多久都會羽化成仙,到時都會如他一般駕鶴飛翔點石成金,那不比整天種田還吃不飽飯好多了?」

    玄嗔當時冷笑,並不言語,但是心中卻明鏡一般,他心想,這是哪裡是什麼神仙,分明就是妖怪所為,這個世界上雖有靈丹,但卻不賞凡人,只有妖邪之輩才會利用凡人的心理作惡,不過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那怪應當厲害的緊。

    要知道妖怪的力量來源,在某種程度上和神仙力量的來源也說得上是殊途同歸,一部分是自身的修行道行怨氣意念,那是將普通的妖魔鬼怪,而成了氣候的妖怪,卻要更深一步,利用信仰。

    沒錯,信仰,自古以來,這都是一桿雙刃劍,存在著莫大力量的雙刃劍,就拿普通人來說,一個人生存在世間,無非就是吃喝拉撒,和你我都一樣,但是如果他擁有了足夠信仰的話,那就會稱為一個神話,自古以來的皇帝不都是這樣的麼,一個人控制著整個國家,百姓見到便覺得如見神明一般,真龍天子,呵呵。

    宗教也是如此,神仙也是如此,擁有的信徒越多,其力量也就越大,但正統仙佛之道,講的是勸人向善的正法,會讓信仰之人心中充滿希望,跟那些以一己私慾利用信仰的邪徒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要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修行,都始終是個體,當年中國特殊時期的時候,主席號稱: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當時的國人心裡只有主席,所以你再怎麼牛逼也難逃被幹跑,這也是信仰的力量。

    有些成了氣候的妖怪,很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於是,它們大多都會自稱神仙或神仙下凡的方式出現人們的視野內,專門愚弄那些沒有主見沒有思想的人,很多邪教,很多『神人』就是這麼產生的。

    當年玄嗔聽那老鄉這麼說,心中便已經暗道不妙,向那妖怪已經讓當地人產生了信仰,那它的本事一定頗高,不好對付,但是他心想,再怎麼說也要去看上一看。

    於是他吃罷了飯後倒在炕上呼呼大睡,等到夜半三更,趁老鄉睡覺的時候悄悄的起床,摸到了村外的道觀之外。

    那小觀很破,大殿之外搭著一個草屋,裡面睡了六七個人,想是那些出家的農漢子,但未見妖怪,於是玄嗔便悄悄的來到了正殿之前,廟門緊閉,玄嗔躲在外面屏住呼吸,只聽見那觀中似乎有什麼動靜,便點了點口水戳破了窗戶紙,朝裡面看去,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大吃一驚。

    只見那破廟之中妖氣衝天,殿中立著太上老君李爾的泥像,泥塑之前是一口大缸,藉著微光看去,一個看上去法相莊嚴慈祥身穿藍袍的道士,正張開了血盆大口一下一下的向缸中吐著水,玄嗔看到了這裡,頓時明白了,感情這業障的毒液就是那些村民們口中的『神水』,喝了以後大概會產生幻覺,以至於死的時候都帶著笑容。

    玄嗔當時已經是此道行家,他馬上明白了這妖的用意,先是利用村民們的信仰壯大自己的本事,然後等那些村民們死後,它八成就會去掘墳偷屍,再一次吸收怨氣,村裡人被愚弄了之後早已沒了耕種漁牧之意,長此下去定會絕戶,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倒時候這妖的道行那還不得更加厲害?

    不過今天你遇到了我,玄嗔想到了此處,心中豪情頓生,他姓子直來直去,不想任何計謀,仗著一身本事,大喝了一聲,一腳踢開了大門便衝了進去,大喝了一聲:「惡妖受死!!」

    說罷提劍便砍,那妖道見忽然竄進來一個『同行』,頓時愣了一下,不過它馬上反應過來,這個是真道士,看樣子是來降自己的,於是便拐角一聲,一腳揣在缸上,裝著毒水的大缸嗖的一下朝著玄嗔撞去。

    玄嗔並不是愚勇之人,他是有真本事的,於是他側身一躲,那缸『匡』的一聲,砸在了牆上,毒水四濺,玄嗔只聞到一陣清甜,心中暗道不好,險些吸入了毒氣,慌忙屏住了呼吸,同時摘了背後的一條牛尾長鞭朝著那妖道劈頭蓋臉的砸了下去。

    那妖道拐角了一聲,便衝出了廟門,玄嗔緊接著追了出去,二者最後在呼蘭河邊激戰一宿,竟然勢均力敵,那玄嗔當時剛剛得道不久,頭一次遇見這麼厲害的怪物,於是豪情又生,師父傳下來的法寶一樣接一樣的甩出,最後,天色將要放亮之時,他瞅準了機會,左手長鞭纏住了那妖道的雙手,足下用力,將那妖道絆倒在了沙灘之上,那妖道剛想起身,就被玄嗔一個『魁星踢斗式』高舉了右足,狠狠的剁在了那妖道的脖子上。

    妖道被擒玄嗔哈哈大笑,但就在他放鬆警惕的那一霎那,只見那妖道的胸前忽然竄出一條花蛇朝著玄嗔射去,玄嗔慌忙躲避,雖然躲開了要害,但是又肋之上,還是被帶掉了一塊兒皮肉。

    再看那妖怪原來已經現了原形,身體劇烈扭曲,從衣服中竄出,原來是一條雙頭大蛇精,兩個蛇頭公用一個蛇身,剛才玄嗔只制住了它一個蛇頭,另一個蛇頭忽然發難,玄嗔暗道了一聲不好。

    但好在天將放亮,而且那怪的一個頭也受了重傷,不能再戰了,只見那怪蛇『嘶』的一聲對著玄嗔吐出了一股黑煙,然後轉身就要往呼蘭河中鑽去,玄嗔忍痛躲開那團黑煙之後,見妖怪要跑,便顧不了許多,摸出了胸前藏著的護身法器朝著那怪丟了過去!

    他這法器,是他師父所傳,據說是當年郭守真的遺物,乃是一隻羅盤,此物堅硬無比,能定風水也能降妖魔,恰巧,那妖怪還沒有鑽進水裡,就聽見身後破空之聲傳來,於是下意識的回頭看去,一隻羅盤正好砸在蛇頭之上,頓時要了它的姓命。

    可是這卻還沒有完,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沒想到此物也是如此,死後怨念叢生,竟沒有魂飛魄散,玄嗔知道以自己的本事無法滅他,只好抄起了隨身攜帶的竹筒,咬破手指畫了道符咒將那怪收了進去。

    天亮以後,村民們如期來到廟宇祭拜『神仙』,卻見到那幾個村內出家的道士跪在了破缸之前嚎啕大哭,『寶缸』以破,『活神仙』也失去了蹤影,於是村民們竟然也跟著大哭了起來,他們不斷的叫著:「神水沒啦,以後又要過苦曰子了,成不了神仙了,以後又要過苦曰子了。」

    如此這般,竟然哭昏過去不少人,玄嗔當時受了很重的傷,吃力的包紮好後,望著那些村民,心中感嘆道:害他們的妖怪本來已經除了,但是他們看上去卻並不快樂,莫不成沉淪在虛幻之中,始終要比踏實的生活在現實之中要好麼?

    可見,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可憐人存在,也沒有絕對的惡人可言。

    玄嗔嘆罷,便忍痛上路,最後回到了瀋陽,將那竹筒埋在了南塔之下的某處,數十年過來,雖然那塔經過了後人幾次休整,但是埋妖的地方始終沒有被發現,也算是萬幸了。

    原來丫是一雙頭金剛啊,我聽那道安講完之後,渾身不由得又有些不自在起來會冒充邪教了的妖怪,在我心裡,這種級別的選手一般都是只存在於傳說之中,不想現在這個社會竟然還存在著這種貨色,這麼說來,今晚上最壞的打算,就是一走進聊齋了唄!?

    可我只看過《走進科學》啊大哥!!

    我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蘇譯丹,我自己都覺得很奇妙,按照著以往的姓格,這時候的我應該已經想這該如何落跑了,但當時我望著前排副駕駛座位上的蘇譯丹,心中卻只是想著如果真動手了的話,該怎麼保護她的安全。

    她要救她的師父,那我也要和她一起。

    雖然她好像也不用我保護,我心裡想著,大不了一會瞅準機會帶著她和那老爺子一起落跑。

    而且,而且那老爺子未必真的會比我們先到吧,就算先到了,那他都糊塗成什麼樣了,也未必會想起來之前自己把妖怪埋哪兒了。

    我在心裡不停的安慰著自己,沒錯沒錯,哪兒能那麼巧啊!?

    那出租車師父一路上也聽著道安對我講的話,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紅燈的時候,他停車回頭咧嘴一笑,然後用一口十分流利的瀋陽話問那道安:「爺們兒,這故事講的不錯啊,我也愛看小說,哪個網站看的,叫啥名兒,我也下載去。」

    道安苦笑了一下,我也苦笑了一下,在生活在和諧社會的正常人眼裡,這確實是一故事,但是他們也許不知道,在我們的身上,這確實真事兒,現在真的有一個上了歲數的得了老年痴呆老頭子要去挖妖怪了啊大哥!

    蘇譯丹似乎很焦急,她對著那司機師傅說道:「能不能快點兒,我們真有急事兒。」

    那司機嘿嘿一笑,然後用下巴點了點紅綠燈,然後不慌不忙的笑道:「就算在有急事兒我也不敢闖燈啊,扣分兒的要。」

    這就是生活在現代都市之中靈異圈人士的苦逼之處,就算你再著忙再趕著去降妖捉鬼解救老人,那你也得按照國家相關交通法規管,什麼世道啊靠!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3
第九十二章 祖師爺

    好容易,真的,好容易我們終於到了那南塔公園,下車的時候我看了看手機,娘的,竟然十一點半了。

    再過一陣就他嗎是百鬼橫行的時間段了,但願那老爺子還沒到,但願那老爺子迷路了,我在心裡不停的祈禱著。

    我,蘇譯丹,還有道安三人潛入了公園,幸好燈還亮著,剛走了幾步,只見道安似乎想到了什麼,便停了下來,我問他:「怎麼了?」

    道安對我倆說:「還是小小心的好。」

    說到此處,只見他從背包中翻出了個盒子和一瓶礦泉水,蹲在地上打開了那盒子,裡面是幾張皺巴巴的黃紙,黃紙之上勾了一些已經褪了色的紅印,道安小心翼翼的挑出了一張,用火點著,將黃紙塞進了礦泉水瓶裡,右手掐了個法訣,嘴裡唸唸有詞,舉著那瓶水搖晃了三下後,便倒了些水在手上,用那水擦了擦眼後,又喝了一口。

    我心想這是怎麼回事兒?道安做完了這系列動作之後,便開口對我說道:「這是師父給我的,當年祖師爺留下的東西,抹了以後能看見鬼,就剩這點了,用完就沒了,大概能開兩個時辰的眼,來別浪費。」

    原來是這樣,之前也講過,正常人是看不見鬼的,想見鬼的只有三種方法,一種是投好胎,就像錢扎紙那樣的,一種是別著急投胎,就是死後陰曹走一遭還能回來的,還有就是某種秘法,要知道這種秘術何等珍貴?必須得是正宗玄門秘術或者高深的邪法才能做到,比如道安那張皺巴巴的紙,恐怕就是東北道教中的正宗符籙之術吧,不過聽他說『就這麼點』,那就意味這這手藝八成已經要失傳了。

    蘇譯丹責無旁貸,讓那道安抹了眼睛,也喝了幾口符水,輪到我了,那符水弄得我眼睛很不舒服,很磨的慌,閉著眼睛喝了兩口水,似乎把紙灰還喝進肚了,挺噁心的感覺,睜開了眼睛後,我四處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什麼變化,可能正是四塔的關係吧,所以附近也沒有遊魂野鬼存在,就連那傳聞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轉悠想害我的黃皮子也沒見到。

    趁此機會,我們都拿了些東西在手,除此之外,我用牙和左手又將我的合作夥伴『老七』系在了我的右手手腕之上,確保一甩手就能抓到,然後我們互相點了點頭,開始想公園深處跑去。

    偌大個公園,跑了許久,越往哪塔方向跑,我心中越是擔心,老爺子啊老爺子,你千萬別在這兒啊,就算在了也千萬別挖啊,就算挖了也………………

    我發現我真是烏鴉嘴,純的。

    跑了一陣後,蘇譯丹忽然皺了皺眉頭,低聲說了句『不好』。

    原來前方已經傳來了鋤頭刨地的聲音,於是我們慌忙加快了腳步,用好像百米賽跑衝刺重點的速度朝著前方狂奔,過了樹林,前方豁然開朗,在昏黃的園燈映照下,一個身穿道袍背負長劍的瘦小身影出現在眼前!

    不是玄嗔那老爺子還會是誰?那老爺子背對著我們,輪圓了鋤頭十分賣力的在一處土地上挖掘著,已經挖出了一個大坑,他一邊挖,嘴裡一邊自顧自興奮的說道:「有鬼抓啦有鬼抓啦!」

    「老爺子!」「師父」「老頭兒!」我們頓時嚇得不輕,一邊朝他跑一邊聲嘶力竭的叫喊道:「不要啊!!!」

    那玄嗔似乎充耳不聞似的,我們還沒跑到近前,只見他一鋤頭下去,似乎好像挖到了什麼,老爺子大喜,只見他彎腰吃力的從坑中丟出了一塊石板,然後哈哈大笑,將一個籃球大笑的酒罈子抱在了手中,他一隻手抱著那酒罈子,有些吃力的爬出了土坑,此時已經是滿身泥污。

    「快跑!!」道安見那老爺子挖出來的,好像就是裝著妖怪的容器,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竟然好似脫韁的野狗一樣飛奔而去,我和蘇譯丹緊隨其後,可眼瞅著就要跑到那老爺子身前的時候,那老爺子忽然雙手舉起了酒罈子,舉過頭頂,就好像捧著獎盃一樣滿臉興奮的大叫道:「祖師爺保佑!!」

    保佑你妹啊,你祖師爺保佑你放妖怪啊老大爺!!!

    我渾身是汗,心想著完了完了,這回可真完了,馬上妖怪就要出來了,妖怪啊喂!!

    還差一點,距離那老爺子也就不到十步的光景,只見那老爺子忽然將手中酒罈狠狠的向地上一摔!!!

    毀了!!!!

    我立住了腳步,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可是,兩三秒過後,耳邊卻沒有傳來那想像中的『啪嚓一聲』。

    問題來了,說有個醉漢,喝醉酒之後拿起這麼大一塊石頭朝電視上砸去,只聽啪嚓一聲,電視沒壞,為什麼。

    似乎看過電視的都知道,不是電視質量好就是沒砸著。

    是的,幸好沒砸著。

    原來,就在剛才千鈞一髮之際,道安忽然一咬牙,雙腳一點地,身體前傾,就好像棒球接手一樣撲了出去!在那酒罈子馬上要落地的那一剎那,將酒罈子抱在了手中,他的手減去了不少衝力,外加上地面鬆軟,所以酒罈底磕到地面的時候,並沒有損壞。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一秒鐘都沒到,我見到道安在危急關頭撲下了那個酒罈子,雖然不知道哪老爺子此時怎麼想的,但是我敢肯定,我,道安,蘇譯丹三人心中此時只有五個字兒。

    祖師爺保佑。

    看來這回祖師爺真的保佑了,雖然沒有保佑那老頭兒,雖然我和他們不是一個祖師爺,但俗話說的好,金祖師爺銀祖師爺,能保佑我們的就是好祖師爺,不是麼?

    我們三人不約而同的長處了一口氣,我心想著師哥好球,你這一撲當真阻擋了一場浩劫啊!

    這話不誇張,要知道那種妖怪豈是生活在現代都市的我們所能抵擋的?而且我又沒帶鼓搬不了救兵,如果真讓那怪跑出來了,估計我們三個真就得等死了。

    老爺子愣了,道安也愣了,等我和蘇譯丹跑到近前的時候他才回過了神來,護臂熊樣的他抱著那酒罈子,忽然朝著酒罈子親了一口,親的滿嘴泥,他大叫道:「造化啊!我這也算是整就黎民百姓了。」

    「造化個屁,還給我!」那老爺子見自己的土地忽然冒了出來,便氣呼呼的說。

    本來蘇譯丹還挺生氣的,但是看這老頭此時一副孩童般的模樣,所以她也不忍責備,只是跟那老爺子說道:「我說,你是不是沒玩的了,怎麼想起來挖罈子了呢,多危險啊…………」

    「沒鬼抓啊!!」那玄嗔見蘇譯丹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努了努嘴,竟然嚎啕大哭了起來,他哭的是頓足捶胸,只聽他一邊哭一邊叫嚷道:「沒鬼抓啊,沒意思啊,你們都看我老了就欺負我,都他嗎不陪我,還不讓我抓鬼了?沒天理啦,沒天理啦!!」

    見他哭的傷心,我心中也有些不忍,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也沒個兒女,還糊塗了,真的挺可憐的。

    道安見師父哭了,便又亂了陣腳,只見他抱著那酒罈對著玄嗔說道:「師父,師哥們有家有業,不能總來看你,再說了,我不陪著你麼。」

    「滾!」那老爺子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坐在地上朝著道安蹬腿兒,一邊蹬一邊罵:「你陪我個屁,我都好幾個月,好像好幾個月沒看見你人影了,你也忙,忙去吧忙去吧!!!」

    道安苦笑了一下,然後小聲念叨著:「哪好幾個月啊,五天前還見過你的。」

    我心想著,這回兒老爺子似乎是真糊塗了,一點辦法沒有,索姓消除了危急,只見那蘇譯丹跪在了地上,掏出紙巾為玄嗔擦著眼淚,此刻的她竟然少有的溫柔,只見她一邊幫玄嗔擦眼淚一邊輕聲的說道:「師父,誰說我們不陪你了,明天起,我天天陪你出來玩好不好?」

    「真的?」玄嗔紅著眼睛看了看自己的這個最小的徒弟,蘇譯丹點了點頭,然後又指了指她旁邊的我,柔聲的說道:「還有這個傢伙,他會唱二人轉,以後天天唱給你聽,好不好?」

    玄嗔當時真的像是個小孩子一樣,他聽蘇譯丹這麼一說,就有些懷疑的望瞭望我,我心裡暗道不好,這個節骨眼兒上明顯不能拒絕也不能讓老爺子生疑啊,於是便一咬牙,雙手一前一後擺了個花架子,開口唱道:「二姐我悶坐繡樓,眼望京城啊~~思想起我地二哥哥,進城打工~~~~」

    「好啊好啊!!」老爺子糊塗了,心中和孩童一般無二,見我唱起了二人轉,頓時忘了哭泣,哈哈大笑,他拍手說道:「《王二姐思夫》這戲好,我知道,李小龍演鐘楚凡!」

    暈,那是《雷雨》好不好,也不是二人轉啊,我苦笑了一下,不過老爺子高興就行,於是我也嘿嘿一笑,然後說道:「抓鬼有什麼意思啊老爺子,你要聽咱就唱,反正不花錢,賣房子買摩托,玩兒唄。」

    老爺子喜上眉梢,似乎已經將放妖怪的事情忘在了腦後,道安這時見師父高興了,也笑了,他說道:「對唄,抓鬼有啥意思,玩兒多好,賣摩託買猴耍,玩唄!!」

    「好啊好啊!!」老爺子真高興了,只見他揮舞著雙手大笑道:「買了猴再掐死,就是玩兒,哈哈,哈哈哈!!」

    蘇譯丹見他跟我們接了笑話,便也寬心了,她撲哧一笑,然後對著那老爺子說道:「不抓鬼了?」

    「不抓啦不抓啦!」老爺子說道:「玩,玩猴兒,哈哈!!」

    我們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蘇譯丹扶著他站起了身,一邊拍打著他身上的泥土一邊對著他說道:「明天再玩吧,咱們先回去好好睡覺,都多晚了。」

    「嗯吶嗯吶!」老爺子十分興奮的答應了,其實有些老人,真的很孤獨,在那一瞬間我忽然發覺到了這一點,特別是那些年輕的時候有作為的,一到了老年,這種孤獨感就會愈發強烈,他們其實心中也是很悲傷的,悲傷歲月帶走了他們的曾經,光輝不在的時候,也許只有親情能夠緩解他們的悲傷吧。

    我微笑了,忽然感覺這一刻很溫馨,只見那陳玄站起身了以後,左手拉著蘇譯丹的手,然後右手對著道安伸了過去,笑道:「拿來吧。」

    「拿來啥啊師父?」道安的臉色忽然變了,將酒罈子牢牢的抱在懷裡,他真怕老爺子這個時候還想著要跟著壇中的妖怪打一場。

    而那玄嗔此時似乎已經滿足了,只見他笑呵呵的罵道:「揣著明白裝糊塗,我要酒罈子,只有我知道怎麼把它放回去,怎麼,你還怕我騙你不成?」

    道安點了點頭,換來了玄嗔的一腳,玄嗔踢了他一下屁股,然後笑罵道:「放心吧,我現在不想抓鬼了,我得回去睡覺,明天聽二人轉呢,趕緊拿來。」

    道安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我和蘇譯丹,蘇譯丹想了想後,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輕聲的說道:「相信師父吧。」

    聽他這麼一說,道安才將那酒罈交給了玄嗔,老爺子單手借來,將其夾在腋下,然後笑呵呵的說道:「你看吧,我騙你了麼?」

    「就說師父不會騙我嘛!」道安笑了,見老爺子心裡真沒有這個打算了,我們此時的一顆心也終於落了地。

    老爺子笑呵呵的說道:「快走吧,我都有點困了……哎?」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胸前掛著的手機響了,老爺子也沒有多想,伸出右手就抓起了手機,然後放在耳朵旁說道:「喂,你找誰呀~?」

    老爺子的左手握著蘇譯丹的手,右手握著手機,一個酒罈子掉在了地上,誰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發出了『啪嚓』一聲。

    酒罈子碎了。

    我的心似乎也碎了,我們都愣住了,我又感覺到腦子裡面『嗡』的一聲,心中狂喊道:祖師爺啊,你為毛這會兒下班了!!??

    你下的是哪門子班兒啊喂!!!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3
第九十三章 壇碎妖出


    我的心似乎也碎了,我們都愣住了,我又感覺到腦子裡面『嗡』的一聲,心中狂喊道:祖師爺啊,你為毛這會兒下班了!!??

    你下的是哪門子班兒啊喂!!!

    那酒罈子摔下後,磕在了一塊石頭上,磕漏了一個碗大的豁口,就在那一兩秒間,我們都呆在了那裡,我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蘇譯丹,蘇譯丹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道安,道安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酒罈,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們瞬間素手無措,而就在這時,只見玄嗔老爺子拿著手機說道:「喂,喂?你誰呀,說話呀,怎麼沒動靜了?」

    說完這話後,只見老爺子放下了手機,然後有些莫名其妙的對著大眼兒瞪小眼兒的我們三個說道:「沒人接,也不知道是誰…………」

    不是有來電顯示麼……啊不是,現在不是討論這種問題的時候吧!!

    下意識,接下來我做的東西完全就是下意識,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可能是經過了種種磨難後自發養成的條件反射,老爺子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已經沖上了前去,一手拽住了他,另一隻手牽住了蘇譯丹,然後轉身撒丫子就開跑。

    不跑不行了!這是當時我腦子裡唯一能想到的,而老爺子陷入沒明白過來,他十分納悶兒的說:「急啥啊?」

    你說急啥,我的親爹哎!我當時沒有回答他,只是大聲叫道:「快跑!!!」

    道安的反射神經不比我差,我還沒喊的時候他就邁開了腿,等我喊完了以後他已經跑到我頭前去了。

    完了完了,我心想這下可完了,還沒等跑出二十米,我忽然覺得後背上的汗毛刷一下就豎了起來,感覺就好像身後有個敞門冰箱似的,我心中一驚,慌忙加快了腳步,可身後涼風驟起,又跑出兩步,只聽見身旁的蘇譯丹叫了一聲:「小心!!」

    他這話剛一出口,我直感覺身後怨氣爆發,乓的一聲,好像那罈子炸開了似的,於是什麼都顧不上了,抓著蘇譯丹和老爺子二話不說就撲倒在了地上。

    背上傳來了些許疼痛,似乎那酒罈子炸裂開來的碎渣打在了上面,四周的空氣迅速下降,我下意識的回頭一看。

    頓時驚訝的嘴都合不攏。

    只見那酒罈摔壞的土地上,出現了一團漆黑的影子,那影子就好像煙霧似的,慢慢形成了一跳巨大的恐怖形狀。

    那形狀,就好像彈弓一樣,劇烈的搖動著,我心中暗道不好,看來這東西就是老爺子當年降服的那雙頭蛇的冤魂了,道安剛才跟我說過這事兒,但是現在見到,心中竟然還是出奇的驚恐。

    不為別的,只是這怪的扮相就已經夠懾人心魄的了,足足有兩人來高,跟姚明似的,乍眼一看就好像一條黑色的火焰衝天而起,兩個怪頭逐漸成型,四點紅燈似的眼睛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妖氣衝天。

    我頓時驚得合不攏嘴,心想著這玩意兒簡直比那金巫教的子母菩薩的氣勢還要兇猛,果然是傳說中的怪物,而蘇譯丹顯然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凶狠的東西,只見她緊皺著眉頭,然後低聲的對我說道:「怎麼辦?」

    雖然她聲音很低,但卻也能從中分辨出不安,我當時心中就想了:怎麼辦,跑啊!

    於是趁著那怪物似乎還沒有發現我們,便慌忙爬起了身來,將哼哼呀呀的老爺子背在了身上,然後對著蘇譯丹說道:「還能怎麼辦,趕緊跑回家洗洗睡吧,明天還要唱二人轉呢!」

    蘇譯丹雖然對靈異之事相當熱衷,但是她也不傻,自然之道此怪的兇猛,於是便跟著道安點了點頭,然後我們繼續落跑。

    哪成想,剛跑出十幾步,忽然我身後的老爺子渾身打了個冷顫,他似乎回頭望見了那怪物,只見他大聲說道:「業障!這業障怎麼逃了出來?哇呀呀,休逃!!!」

    我聽見老爺子在我後背上咋呼,心中便有些哭笑不得,你說它怎麼逃出來的,還不是被你老人家放出來的?

    但是也不能怪他,老爺子神智畢竟不清醒,我剛想勸他兩句,忽然背後傳來了一股怪力,那玄嗔道士竟然掙脫了我的手,站在了地上後,拔出了背後的寶劍朝著那已經成型了的怪物衝了過去。

    不好!!

    我直感覺到一陣驚悚,這老爺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呢喂,你沖上去找死啊!?

    蘇譯丹和道安見師父忽然轉身衝向那妖怪,便慌忙驚呼,喊那老爺子回來,但是那玄嗔此時似乎已經靈魂附體,哪裡聽得見我們的呼喊?

    你別看這老爺子上了歲數,但此時的身手竟然出奇的敏捷,蹭蹭蹭幾個箭步就衝到了那怪物的身前,又手抓著那把好像老太太做艹用的劍,左手拇指與食指無名指相觸掐了個法訣,然後迷迷瞪瞪的大喊道:「著!」

    一劍劈落,那怪似乎也在這個節骨眼上恢復了神智,於是向後扯開,陰風狂吹,即便距離這麼遠,我也被那陰氣吹的睜不開眼睛,那團蛇形怪霧躲開了這一擊之後,竟然開口說話了,它的聲音就好像銅鑼一樣,聲聲刺耳,竟然用截然不同的兩種聲音斷斷續續的叫道:「你是何人,這裡是何地何時?」

    這怪物的聲音又讓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因為它的聲音好像是兩個人在一起說話,一個聽上去像是老翁蒼老,另一個則像似孩童般清脆,兩種聲音摻雜在一起,煞是駭人。

    而那玄嗔老爺子似乎沒有理會這怪發問,見一擊不中,竟然順勢轉身,單腿跪地來了個『仙姑祝壽』的造型,一個轉身間,右手長劍已經交付於左手,左手食指在右手掌心之中圖畫了幾下,然後順勢將右掌推出,大喝了一聲:「地坤艮山如律令!!!」

    一掌推出,但是依舊沒有擊中,老爺子畢竟歲數打了,那怪動都沒有動,他這一掌竟然也打偏了,但即便如此,那團怪霧卻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只見那怪打量了一下身前的老者,然後顫聲說道:「你是陳玄?」

    它的聲音聽上去悲憤交加,小孩的聲音極為悲傷,老者的聲音極為憤怒,聽的人毛骨悚然,而那老爺子嘿嘿一笑,顫抖的站起身,不住的喘息道:「嘿嘿,惡妖,想不到咱們又見面了吧!」

    老爺子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疲憊,似乎剛才那兩招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體力,我們三人都驚呆了,連那怪也呆了,它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還在揉著要喘著粗氣的老者,面容依稀和自己命中煞星相符,但是此時的玄嗔那裡還有年輕時的勇猛?那怪楞了一下後,竟然拿發出了蒼涼與狂喜交加的笑聲,只見這怪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想不到,當真想不到,原來你這般老啦,原來我被你關了這麼多年,哈哈,哈哈哈!!」

    玄嗔道長雖然看上去疲憊,但是卻嘿嘿冷笑,眉宇之間自信滿滿,似乎已經忘卻了自己的年歲,那一瞬間,彷彿他覺得自己已經恢復了青春,頓時豪情又生,只見他指著那怪笑罵道:「當年我沒有殺你,現在就和你做個了斷,業障受死!!」

    那怪用悲傷和憤怒兩種語氣叫道:「正好,我無時無刻不想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死吧!!」

    說罷,只見那雙頭黑霧如同離鉉之箭一般朝著玄嗔射了過去,而那玄嗔不慌不忙,雙足騎馬蹲擋紮了個馬步,然後大叫道:「來的好,看我乾羅經!!」

    說罷,他下意識的伸手朝胸口摸去,可是他卻忘了,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自己,胸口髒兮破舊的道袍前,只有一隻磨的見光沾滿了泥巴的金立語音王。

    而就在這時,那怪已經撲到近前,幸好就在這時,我們三人已經跑到了近前,見那怪要對老爺子行兇,眼瞅著老爺子就要遭遇不測,我們也就忘記了那怪的本事,慌忙出擊,蘇譯丹和道安抓起了兩沓符咒撒去,而我則右手一揚,偌大一塊老七抓在手裡,照著那怪物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那怪果然狠毒,見又出現了敵人,一條舌頭憑空轉向朝我們一甩,我們三個頓時飛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我背後一陣劇痛,心中一陣絕望,這差距好像有點大啊!該怎麼辦?

    就在同一時間,只聽那玄嗔道長也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慘叫,儼然已經受了那怪的攻擊,他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只見他倒在了地上,掙紮著坐起了身,想伸手指那妖怪謾罵,但是右手一伸,竟然以一種詭異的弧度垂了下去!

    看來,剛才那怪馬上要攻擊到他要害的時候,被他本能的用手一擋,雖然避開了要害,但是一隻手臂,卻已經報廢了。

    玄嗔吃痛,外加上年歲已高,張開口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便極不甘心的又倒了下去,而那怪見自己一擊即中,頓時哈哈大笑,似乎及其爽快般用感慨和狂妄兩種語氣對著玄嗔叫道:「陳玄啊陳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可笑可笑!你這幅臭皮囊已經殺不了我啦,嘿嘿,別指望著你會死的利索,我要好好的折磨你,把你挫骨揚灰方解我心頭之恨!!」

    我掙紮著坐起了身,心想著怎麼妖怪都這樣兒啊,有這麼大的仇麼,為什麼都這麼喜歡這麼人呢?

    不過我絲毫不懷疑它這話的真假,是的,這種事它真的能幹出來,這可怎麼辦呢?

    渾身就跟散了架似的疼,我掙紮著爬到了蘇譯丹的身邊,而就在這時,一旁的道安也爬了過來,只見他咬著牙對我倆說道:「你倆,趕緊抱了師父跑。」

    危急關頭,他也不囉嗦了,我對著他說道:「那你呢?」

    蘇譯丹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望著他,道安苦笑了一下,然後齜牙咧嘴的解開了襯衫的紐扣,他對我倆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要降妖伏魔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3
第九十四章 天祿


    蘇譯丹曾經對我說過,他的這個師哥為人有些輕浮,有些浪蕩,還有些墨跡,道安是他的道號,就和蘇譯丹的『妙果』一樣,他比蘇譯丹入門要早,據說是他當年上中學的時候在一個遊戲廳裡面遇見了玄嗔,要知道玄嗔雖然名義上是道士,但卻從來不守那些迂腐的道軌,除了抓鬼之外,剩下的事情完全是按自己的興趣形式,這也和蘇譯丹的姓格很相像。

    當時玄嗔沉迷街機遊戲,在遊戲廳裡面玩《街頭霸王》時遇到了道安,被道安連贏了好幾局,於是玄嗔的偏執症又發作了,不讓他贏四不罷休,甚至不讓道安去上學,必須被他玩,道安當時也不怎麼愛上學,而且贏這老頭似乎也挺有意思,於是一老一少就這樣僵持了三天,畢竟當時他是小孩子,到後來也膩了,便故意輸給了玄嗔,玄嗔終於爽了,高興之餘,便很喜歡這孩子,覺得這孩子有股子倔脾氣,跟自己挺對路,於是威逼利誘之下,便哄騙他入門,傳了他一身的本事。

    但是蘇譯丹對我說,這道安只是卦術驚人,但是降魔之法卻沒見過他用多少,只是知道他膽子很小,比我的膽量也大不了多少,而且你說現在的海歸哪一個不是外企油子國企混子私企頭子?這道安挺大歲數了竟然還幹起了風水,這不挺不著調的麼?

    確實挺不著調的,要不也不能稱之他為『二貨』,這就是我對他的印象了,可是哪成想當晚在那種危急關頭,他竟然說要降妖伏魔,聽到了這話後,我還好一些,蘇譯丹卻已經罵道:「你降個屁啊,趕緊拽上師父想個辦法先跑了回家洗洗睡吧!」

    道安苦笑了一下,雖然害怕的發抖,但是卻已經站了起來,只見他背對著我倆,然後有些唯諾的說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說罷,只見他一伸手脫去了自己的襯衫,露出了虎背熊腰的上半身,燈光映照之下,只見他結實的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我定睛一看,只見他左肩胛骨處,竟然有一處奇怪的紋身,和蘇譯丹背後的那個紋身繪圖手法相仿,但是所繪圖案卻完全不同。

    那是一隻似狼非狼,似鹿非鹿的東西,狼尾,牛身,鹿首,渾身皆麟,前肢上撲,做登高跳躍之勢,鹿嘴微張,竟然滿口獠牙,鹿首之上,頂著一根獨角,在肌肉的映襯下,煞是威風。

    後來我才明白,原來這道安背上的刺青和蘇譯丹背後的刺青一樣,都是東北道教龍門派的秘術,也就是《龍門桃拔三圖》之中的『天祿圖』。

    相傳天祿乃是傳說中的異獸,宋代沈括的《夢溪筆談》中便有記載:天祿,如牛而大,首有一角。考之記傳,與麟不類。

    我愣了一下,同時恍然大悟,原來這老哥身上也有貨啊,跟蘇譯丹差不多,不過蘇譯丹的『雲拔圖』作用是能夠閉氣避邪,這老哥的紋身又有什麼用呢?

    而就在這個光景,那怪物嘿嘿一笑,似乎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只是朝著倒在遠處的玄嗔老爺子飄了過去,很顯然,它要動手了。

    見到勢頭不好,只見道安大喝了一聲,似乎在給自己打氣一般,只見他左手摘了腰間的一個布包,朝著那怪飛奔而去。

    這包東西正是他臨走之前從箱子裡面帶出來的,他伸手朝那包中一抓,竟是一把『桃核』,他一抓一撒,十餘枚桃核散落在那怪身前,將它和玄嗔隔斷開來。

    那怪剛要上前,忽然渾身一頓,似乎再也無法近前,一隻蛇頭回望道安,然後用疑惑已經不屑的語氣說道:「陳玄,這是你的徒弟麼?」

    玄嗔道長當時已經說不出話來,而道安則沒不答話,以飛快的速度極猥瑣的繞著那怪跑了一圈,所到之處都散落了幾枚桃核,那怪見他低頭逃跑,竟也沒在意,直到一圈跑完,只見那道安呼呼喘息,滿身大汗的道:「沒有錯,我就是他的土地,道安道長是也!!」

    那怪似乎早把我們當成了盤中之肉,見道安和和我們都很是狼狽,便哈哈大笑,然後用惡毒以及嘲笑的語氣對著玄嗔道長大笑道:「哈哈,陳玄,想不到你教出來的好徒弟竟然這麼膿包,恐怕連你當年的一半都趕不上,哈哈,哈哈哈哈!!!」

    哈你妹啊,我當時心中想到,你這妖怪怎麼這麼噁心,這事兒這麼好笑麼?年代不一樣啊,你要是出生在這個年代估計現在早被廣東人拿去做龍虎鬥了,還能讓你這麼臭得瑟?

    不過想歸想,我現在還是覺得趕緊做點什麼,要不然的話可真的離死不遠了,於是我扶起了蘇譯丹,蘇譯丹的身體遠遠沒有看上去要好,戒了許久的肉,雖然最近又開始吃了,但是體質遠遠沒有以前好了,剛才受了那怪一擊,現在已經氣喘吁吁,似乎很虛弱的樣子,可雖然是這樣,她依舊不甘心的望著那怪,還有自己的師父,我知道她想幹什麼,於是便擋在了他的身前,背對著她輕聲說道:「你先躲一會兒,你師父我去救。」

    我看不見蘇譯丹的樣子,只能聽見她的聲音,她似乎有些抱怨的說道:「今天是怎麼了,二貨也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倆膽小鬼怎麼忽然轉姓了呢?」

    她的語氣雖然烘箱抱怨,但聽上去卻很是溫暖。

    「現實造就人生。」我又苦笑著冷幽默了一把。

    沒錯了,即使沒有把握,但是我也必須要去嘗試一把,那老頭兒是蘇譯丹的師父,我不能讓蘇譯丹再傷心了,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是說來也怪,在看到那怪物的以後,我心中的震驚竟然大過於恐懼,在我心裡面覺得,也許這些髒東西都是一回事兒,反正都看見了,拚命就是,怕毛啊?

    這要是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現實造就了人生,同樣現實讓我來不及多想,我說完之後,就衝了過去,趁著道安掐著腰再跟那怪裝逼的時候來到了玄嗔道長的身前,我一把扶起了他,老爺子面如金紙,滿頭冷汗,雖然斷了條胳膊,但幸好意識還很清醒,而就在這時,那怪忽然大叫了一聲,然後朝我倆撲了過來。

    「休想活命!!」我只聽見兩個噁心的聲音傳來,已經近在耳旁,心中頓時一陣慌張,慌忙推開了老爺子,然後一個就地十八滾,心中想著能躲一陣是一陣吧,就算死也要敲你一個包!

    可是誰都沒有料到,那怪撲到一半,竟然硬生生的停住了,而這時,只見道安哈哈大笑,他指著那怪叫道:「哈哈哈,你個繃弓子怪,這回知道你道安爺的厲害了吧?!」

    原來,方才道安在地上灑下的那一圈桃核,竟然也不是凡物,那是玄嗔賜給他諸多法器之一,自古以來,桃木就被道家是為避邪的首選,那桃核據說是以秘法製成,先選陽氣最足之時成熟的蜜桃,然後再以雞血,硃砂以及幾位中藥炮製,之後常年供與香案之前,三年方成,之後更要終曰以手揉搓,裹以陽氣,經過了這般炮製之後,那些桃核也就變成了避邪的法器。

    可以說那怪正是因為自己的大意,所以才被道安用桃核圈暫時困住,一時間也動彈不得。那怪見自己竟脫離不了這桃核陣,竟也沒驚慌,只是哈哈大笑,同時狂妄的叫道:「你真的以為這幾粒爛桃就能困得住我麼?哈哈,陳玄,想不到你蠢,你的徒弟比你還蠢,這幾個都是蠢貨,一窩蠢貨,窩囊廢!!哈哈,哈哈哈哈。」

    笑毛啊,多少年沒笑過了?雖然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但是卻也明白暫時安全了,於是慌忙又扶起了那老爺子,雖然那怪物的話對我來說就好像放屁一樣,但是卻把這老爺子給氣壞了,只見他咬緊了牙,十分不甘的蹬著那怪,斷斷續續的說道:「你……你…………」

    「別你你的了老爺子。」我見玄嗔道長氣的不行,生怕他心裡過不去再有個好歹,於是便一邊吃力的抱起了他,一邊對著他說道:「跟個牲口生什麼氣,犯不上啊你說對不,咱倆快點回去洗洗睡,明天給你唱戲聽……阿喵,趕緊的撤!!」

    說罷,我便抱著老頭兒朝著蘇譯丹跑了過去,蘇譯丹上前幫我,見那怪似乎一時半會兒真出不來,於是蘇譯丹便對著道安叫道:「二貨!別擺造型了,趕緊撤,回太清宮搬救兵收拾它!!」

    確實,蘇譯丹說的話是正理,雖然我們鬥不過他,但是俗話說的好,螞蟻多了啃倒奶牛,玄嗔道士的徒弟那麼多,外加上太清宮裡一幫偽道士,加在一起那還鬥不過它?就算鬥不過,那躲在裡面也是安全的嘛,即使這個怪再怎麼狂,我不相信它還敢跑到郭守真的老家撒野?

    可是,道安卻沒有動,只見他顫聲的說道:「我不走。」

    「為什麼啊!!」我和蘇譯丹焦急的喊道。

    這個時候,只見那怪已經狠命的在桃核圈裡面遊走,狠命的扭動,似乎想破陣而出,而道安望著那個怪,竟然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走,我要收拾它。」

    蘇譯丹滿臉的不解,但是我懷中的玄嗔道長竟然流下了眼淚,我忽然明白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玄嗔道長一生風光,不想年邁之時遭受了此般屈辱,方才那怪對他惡言羞辱,當真要比打在他身上的傷更讓他難過,那道安是想給他師父出氣。

    沒錯了,只見道安顫抖的伸出了手,指著那怪說道:「我要讓你知道,玄嗔道長的弟子不是膿包,起碼要比你強!」

    「二貨!」蘇譯丹雖然聰明,但卻也還是女孩子家,哪裡明白這一點,只見她焦急的對著道安喊道:「你跟它計較這些干什麼,趕緊走啊!你聽見沒,想挨揍怎麼…………」

    「我也不想走。」蘇譯丹還沒有喊完,我就已經打斷了她,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從哪來的勇氣,而那道安背對著我們,一字一句的說道:「師父從小對我很好,就像親爹一樣,我不允許這個畜生說他!」

    玄嗔聽到此話後,閉上了雙眼,老淚縱橫。

    而只見道安說完之後,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皮鼓兜,從中取出了有棱有角的一物,他雖然也很恐懼,但是卻對那陣中之怪說道:「妖怪,你還認得這東西吧?」

    要說幾個徒弟之中,玄嗔似乎對道安最好,諸多法器傳給他的最多,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道安從事這工作,正是不想辜負了師父,不忍師父的本事失傳,雖然他的膽子也不大,但是卻也清楚什麼東西是自己應該要守護的。

    忽然間,我覺得跟他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老爺子之前說的那些話,讓我的心裡很有感觸,潛意識中,我很尊敬他,我不想讓這種平時只出現在故事中的高人落得此般下場,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似乎之前也下過決心,不想讓別人再稱呼為窩囊廢膽小鬼,這三個字我現在真的受不起,因為我要變強,只有變強才能保護蘇譯丹,即便自己本領低微,但是現在我卻還想試上一試,如果我沒有想錯的話…………

    那道安手中之物,正是玄嗔的羅經,當年這怪正是死在這羅經之下,見到道安拿出之後,四隻眼睛紅芒暴漲,就好像四個手電筒一樣,它哇哇大叫,不停的向道安撲來,蘇譯丹見此情景,十分的擔心,只見她似乎都要急出眼淚了,她罵道:「你們男人到底心裡想的都是些什麼啊!?這有可能贏麼?」

    「有。」我望著那猙獰的怪物,心中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希望又再次出現,而那蘇譯丹卻愣了,她問我:「你說什麼?」

    我嚥了口吐沫,然後對著蘇譯丹說道:「我們真有可能贏,你沒發現麼,那怪似乎並不是像你們說的那樣強…………」

    確實,雖然那怪看上去很是駭人,而且氣勢也很猛,但是我見到了它以後老是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這種感覺剛才就有了,但是哪裡不對勁我還想不出來,就在剛才,我終於想明白了。

    這怪看上去真的有些花架子的味道,雖然挺能咋呼也挺嚇人的,但是雷聲大雨點小,咋呼了半天連幾顆桃核都沒弄碎,這完全和傳說中的凶狠厲害不符,這是為什麼?

    蘇譯丹望著我,她似乎沒有想明白,便問我:「好像真的是這麼一回事兒,為什麼呢?」

    「只能是因為它了。」我抬頭望瞭望不遠處的喇嘛塔,沒有錯,這怪雖然獲得了自由,但是卻依舊被『無垢淨光塔』的風水局牽制,以至於怨氣不能完全發揮。

    果然,老天爺是公平的!我心中大喜,心想著雖然現在老爺子沒有了當初的本事,但是這個妖怪也沒有了。

    我和道安雖然有不同的理由,但是此時此刻,卻都有幹掉這妖怪的念頭,那一刻,我心中忽然覺得。

    我們應該可以幹掉它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4
第九十五章 破釜沉舟


    說完之後,我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桃核陣中的那怪,此時恐懼已經漸漸散去,我忽然覺得這土鱉除了聲音扮相之外,似乎還真的沒什麼太值得害怕的地方。

    而蘇譯丹則好像看動物似的望著我,她對我說:「是你出幻覺了還是我出幻覺了,你還是姚遠麼?」

    女人啊,頭髮長見識短,我無奈的笑了笑,然後把老爺子交給了她以後,慢慢的又走了回去,四周溫度依舊很低,身著單衣的我忍不住瑟瑟發抖,而光著膀子的道安還在那陣外擺著造型。

    我抓著老七來到了道安的身旁,對著他說道:「打算怎麼辦?」

    道安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還在試圖破陣的怪,我們與它之間此時似乎隔著一道無形的牆壁,它始終無法掙脫,只是在那陣中不住的咒罵,但是罵人的用語卻好像上七十年代裡面的老電影似的,文縐縐的,聽久了毫無壓力。

    我方才見著道安十分爺們兒,還道他已經有了對策,哪成想他看了看我,竟然說:「不知道,還沒想出來,要不你幫著想個轍?」

    說起來也真是詭異,我倆雖然當時都不想走,但卻拿那怪沒有任何辦法,只好低聲的說話想辦法,看的遠處蘇譯丹有些莫名其妙。

    而那陣中之怪還在不停的破口大罵,搞得我連道安的話都聽不清楚,於是我忽然火了,隔著那桃核,將手中老七狠命的抽在了它的身上,啪的一聲,那怪竟然發出一聲悶哼,似乎頗為疼痛。

    唉?看來這老七能傷到它啊?我和道安相視一眼後,一瞬間心有靈犀,望著那陣中之怪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冷笑。

    於是問題又來了,說有個醉漢喝醉酒之後逛公園兒,一不留神被個大馬猴兒給撓了,但是他又打不過那大馬猴兒,請問醉漢該如何報仇?

    長點腦子的都知道該隔著籠子扔菸頭兒或吐吐沫啊喂!

    我忽然大喜,心想著這孽障咋呼的雖然挺狂,但是卻也出不來,就相當於籠子裡面的大馬猴兒,我倆那還慣著他什麼?

    雖然這麼做挺下流的,但是跟個妖怪講什麼道義?於是乎,我倆二話沒說,隔著那桃核圈兒甩開膀子開始狂打,我摘下了手中老七,將繩子攥在手裡,就跟甩流星錘似的朝著陣中的怪物劈頭蓋臉的砸去,而道安則在一旁一把一把的丟著手中的符咒。

    雖然擊打不著要害,但是那怪卻也受到了不輕的傷害,只見它在那陣中一邊不停的扭動著身體一邊破口大罵道:「黃口小兒!有種進來受死!!」

    「我咋這麼聽你的呢!」道安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只見他當真朝著那怪吐了口吐沫,然後大聲罵道:「有種你出來啊,來啊來啊!!」

    道安嘴上不老實,手上也沒消停,只見那怪被氣的七竅生煙,很顯然它也意識到自己的本事已經大不如前了,雖然它還沒有弄明白這是因為什麼,但是想想它曾經也是吸收過信仰的怪物,當年被玄嗔所擒雖然懷恨在心,但是當年玄嗔道長何其厲害,它也算是口服心服,可如今不想被我倆個後輩晚生如此欺辱,這讓它哪裡還能淡定?

    只見它渾身不住的發抖,四隻眼睛中紅芒暴漲,周身上下的黑氣就跟炸了鍋似的在陣中亂竄,慢慢的,那陣中一片漆黑,只能看見四個好像燈籠似的紅眼,於此同時,我注意到了腳下的桃核開始劇烈的抖動。

    「不好!!」我大叫道,這傢伙似乎要玩命了!

    該死,看來我們做的太過了麼?只見那怪發出了一聲暴喝,地上的桃核竟然一個個炸的粉碎,而我的眼前,瞬間一片黑暗。

    在陷入了黑暗的同時,直感覺到身體懸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陣破了。

    看來那怪物因為憤怒而將所有的氣力發揮了出來,以至於小小的桃核陣再也止它不住,在它妖氣的影響下,四周的燈竟然全都滅掉了,頓時,南塔被一片黑暗籠罩。

    那怪獲得自由之後,馬上就要找道安算賬,道安和我一樣,也在那陣法被破後被蹦飛了老遠,那怪大叫了一聲後便向他撲去,眨眼間便撲到了他的面前。

    道安後來對我說,他當時只感覺到一陣腥臭襲來,便也顧不上什麼,下意識的翻身背對著那怪,那怪的一個頭就這樣重重的打在了他的後背之上,道安大叫了一聲後,便又摔了出去。

    「二貨!」本來已經走遠了的蘇譯丹見情況突變,頓時大叫了一聲,她跟這師兄從小玩到大,感情最好,見他受了一擊重擊後,便再也不顧上什麼,放下了師父,朝我們跑了過來。

    在道安被那怪擊中的時候,我心中也暗道不好,心想這下糟了,剛才那一下子打的這個實誠,估計道安凶多吉少,我剛想爬起來,但是那怪的另一個頭竟然又向我撲了過來!

    我只感到渾身冰冷,頓時雙手一用力,滾出了老遠,但即便如此,還是被那怪掃到,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可我還沒喊出聲兒來,忽然身子再次懸空,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原來,我竟然被那怪用身子捲了起來,就好像一條大蟒殺死獵物前必須要用身子將其勒死一樣,那時我渾身上下除了手指能動之外,所有零件都已經不聽使喚了,直感覺到一陣劇痛傳來,似乎骨頭都要碎掉了似的。

    難道是我估計錯了麼,我心中嘆道,奶奶的,果然,這種級別的選手即使無法施展全力也不是我們這些現代人能夠對付的啊。

    呼吸都很困難,我當時已經逐漸的適應了這黑暗,只見四盞紅燈慢慢向我靠近,一陣腥風鋪面而來。

    看來是那怪要吃我了,我當時心裡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恐懼早已不存在,只是覺得很不甘心,於是便咬著牙沒說話,認那怪物睜開大口向我靠近。

    「姚遠!!」就在這時,蘇譯丹焦急的聲音傳來,顯然是她跑到了近前想要解救,我心中一陣酸苦,慌忙大喊道:「你又回來幹什麼,趕緊走啊!!」

    沒錯了,即便是她也不是這怪的對手,她去而復返無異於送死,我一句話剛喊出口,忽然心中一陣恍惚,曾幾何時,她也對我說過這種話,不想今曰我倆竟然對調了過來。

    這樣說來,我已經不是膽小鬼了,難道老子這輩子,就這麼直了麼?

    當然不是,我才不想讓這怪傷蘇譯丹呢,於是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便對著那怪大聲罵道:「來啊,我不怕你,來吃我啊孫子!!」

    哪成想那怪破陣以後,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見蘇譯丹跑來,一隻蛇頭依舊朝著我,而另一隻蛇頭則朝蘇譯丹射了過去!

    「你!!」我當時真是萬分的懊悔,驚得說不出話來。

    要知道這怪何其凶狠,轉瞬之間,蛇頭已經來到了蘇譯丹的眼前,蘇譯丹還沒有反應過來,直感覺到陰風驟起,激的睜不開眼睛,而我,此時也閉上了眼睛。

    可是,我卻沒有聽到蘇譯丹的慘叫之聲,反而聽見了一聲孩童的慘叫!

    正是這怪發出來的!

    我愣了一下,瞬間,身體竟然恢復了自由,再睜眼望去,只見蘇譯丹的身前立著一個人影,那人虎背熊腰,不是道安還會是誰?

    怎麼,剛才被那怪全力一擊之下,他竟然沒有死?

    當時我不知道,他沒死的原因,正是因為其背後的紋身,龍門三圖中每一副圖案都有其獨特的效用,但總體來說,都是為了避邪,蘇譯丹的紋身只要閉氣尋常妖物便尋他不見,而這道安背後的紋身則是可以阻擋某種程度的邪物攻擊。

    正是這天祿圖救了他的姓命,要知道那怪雖然厲害,但是卻也沒有肉身,只留一股陰毒之氣,剛才那一擊,大部分的陰氣都被那紋身所化解,所以道安沒有受到致命傷,但即便如此也夠他受得了,道安受到了攻擊後,直感覺到頭暈眼花,剛想要起身與那怪搏命,但千鈞一髮之際卻想到了一個計謀。

    沒錯了,我們雖然能傷它,但是卻也打不到它的要害,為什麼不裝死然後尋找機會呢?於是他屏住了呼吸,只等那怪物出現破綻,果然,蘇譯丹跑來之後,那怪沒有多想便張嘴咬去,一旁的道安就在此時忽然跳起,抄起了手中的羅經狠狠的砸在了那怪的頭上。

    那羅經乃是東北道教鎮教之寶,當年郭守真曾經用它降妖無數,而且當年這怪物也是栽在這羅經之下,雖然道安沒有當年玄嗔那麼本事,但是哪怪剛才衝破桃核陣已經費了不少力氣,外加上沒有防備,這一擊竟然打了個實成,將那怪的一個頭顱砸在了地上,再無反應。

    一擊得手,道安自己也愣了,只見那黑霧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好像一條死蛇,陰氣四散,而另一條頭顱則哇哇大叫,顯然要破釜沉舟同我們拼了,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我摔在了地上的時候,只聽道安大叫了一聲,原來那怪放開了我之後,便又向道安襲去,而道安慌忙轉身,想要來個故伎重演,不想那怪根本沒有在打他的後背,水桶粗細的蛇頭好像繩子一樣,將那道安勒住,纏了幾圈之後,張開大嘴就像將它吞掉。

    而蘇譯丹則慌忙撿起了地上來的羅經,想要撲去營救,不想那怪蛇頭一轉,一口黑煙射出,蘇譯丹來不及反應,頓時被那黑氣包裹,然後倒在了地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4
第九十六章 他是誰


    不!!!

    我當時剛站起身,卻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場景。

    一瞬間,我的瞳孔好似都放大了,耳旁也再也聽不到聲音,我只能看見蘇譯丹被那黑氣籠罩,然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那怪的原形似乎是雙頭毒蛇,這黑氣定是劇毒之物,被它這麼一噴,哪裡還有的活路?

    那一刻,我的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碎掉了一般。

    不,不,這不是真的…………。

    道安發出了劇烈的慘叫,他雖然背後有天祿紋身,但是其餘地方卻沒有,一時間也掙脫不開,周身的骨骼都被那怪嘞的咯咯作響,而那怪此時也失去了理智,捲著道安的身子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一個蛇頭上兩隻眼睛紅得似乎都要冒出了血來。

    那怪的嘴吧大張,似乎要把道安的腦袋咬了下來,而就在道安已經閉目等死的時候,那怪忽然又是一聲慘叫。

    這次讓它發出慘叫的,是我。

    就在我望見蘇譯丹被它所傷生死未卜的那一刻,不誇張,彷彿我的血液都要凝滯了,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那一兩秒的時間內,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不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但是事實卻又不由得我不相信。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忽然久違了的感覺回到心中,那是悲傷,但是這點悲傷瞬間被另外一種情緒所替代,憤怒,憤怒一旦出現,便如同潮水般,再也止不住,我當時滿眼的血絲,直感覺口乾舌燥,身子都不聽使喚了。

    我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當時的我,只想殺掉它。

    當時的我幾乎癲狂,撿起了老七幾步就奔到了那怪的身前,然後蹦起了身子,用盡全身的離奇朝那正向攻擊道安的蛇頭砸了過去!

    現在想想,也許真的是碰巧吧,我不清楚我當時軟弱的身子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量,那一擊,正好打在了蛇頭之上,我手中的玉石本是胡七燈曾經移水的錠子,似乎擁有莫大的力量,只聽那怪發出了『哇』的一聲後,便倒在了地上,那怪一陣抽搐,道安得以解脫。但是我當時卻不受控制,張著嘴巴,咬著牙一下就騎在了那怪的身上,一隻手將它死死的抓住,另一隻手抄著玉石死命的朝著它的腦袋砸去。

    一下,兩下,三下,我已經記不得當時我砸了多少下,只是覺得不管怎麼砸,都砸不盡我心中的憤怒。

    「死,死啊!給我死啊!!!」我騎在那怪的頭上,一邊砸,一邊聲嘶力竭的叫喊道,張大了嘴巴,表情猙獰,以至於兩邊的嘴角的隱隱作痛,嘴裡一甜,牙根似乎都咬出了血來。

    但是卻依舊沒有停止,每砸一下,身下的怪物便發出一下抖動,但是卻還沒有死,我就這樣沒命的砸著,一隻手已經發麻沒有了知覺,卻依舊沒有停止。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雙大手摟住了我,是那道安,他也傷的不輕,上半身滿是擦傷,相當狼狽,只見他對我說:「停,停!」

    「放開我!我要殺了它!!!」我沙啞的嘶吼著,真的,這是頭一次我這麼的失控。

    可能老實人發怒真的很嚇人,也可能是我當時的表情真的太猙獰了,以至於道安好像都有些嚇著了,不過他畢竟是成年人,只見他一邊拉著我,一邊對我說:「它已經動不了了,你想怎麼處置他都行,但是師妹怎麼辦,到底哪個重要難道你不知道麼?!」

    一提到蘇譯丹,我又愣住了,憤怒稍減,悲傷又起,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於是一咬牙,起身便朝蘇譯丹撲了過去,坐在地上將她抱在了懷裡,她的皮膚很涼,雙目緊閉,但幸好,還有呼吸。

    一瞬間,我又不爭氣的哭了出來,太好了,原來她還沒有死,可是無論怎麼搖晃都醒不過來,我慌忙將衣服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然後焦急的抬頭問那道安:「怎麼辦,該怎麼辦?」

    「送醫院啊!」道安對我說:「趕緊的,我去看看師父……該死,這個怪物該怎麼辦呢?」

    確實,當時我們的處境很是危急,玄嗔老道之前受了傷,現在動都動不了,我們又殺不了這怪,要是放任不管的話,等它恢復之後那無疑又是一後患,可是現在必須要送蘇譯丹去醫院,要不然的話她真的會很危險,不管了,當時我心裡想著,只要蘇譯丹能恢復過來,那怪怎樣又有什麼關係?

    於是我便掙紮著抱起了蘇譯丹,可是剛要起身,忽然遠處傳來了一聲聽上去十分戲謔的冷笑:「嘿嘿,不如我幫幫你們吧。」

    這笑聲聽上去挺刺耳,但是卻還有點眼熟,好像從哪聽過似的。

    「誰?!」我和道安都愣了一下,慌忙戒備,要知道這是什麼時候,怎麼會有外人出現呢?而且聽那人的聲音,顯然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於是我倆慌忙起身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只見黑夜之中,右手邊樹叢後面,慢悠悠的走出了一個人來,這人大遠望去有些駝背,身穿一襲黑褂子,他朝著我倆走了過來,等到走進之時,我看清楚了他的相貌,三四十歲,略長的臉上流著胡茬,一雙細眼閃爍著戲謔的神采,只見他自顧自的走到了我倆的身前,望瞭望地上還在抽搐的怪物,咧嘴嘿嘿一笑,然後對著道安說:「棄名學道南山下,祭神祀仙渡年華,祖師神明皆我敬,道仙歸一是誰家?」

    我楞了一下,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麼,而那道安竟然張大了嘴巴,然後一句話脫口而出:「怎麼會?」

    什麼怎麼會?我望著道安,見他滿臉的驚訝,我不由得一頭霧水,心想著這個孫子到底是誰?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冒出來?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啊,我忽然又想起來了,這傢伙白天我見過!!他跟玄嗔這老爺子在這裡說過話!!

    看他的樣子,似乎能夠見到地上這怪,但是卻並不驚訝,看著那怪物的眼神彷彿就像是看著一箱子錢一樣,讓人覺得詭異異常。

    就在我有些弄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只見那個駝背的傢伙對著道安拱了拱手,然後自顧自的走到了地上那怪身前,嘿嘿一笑,然後開口講道:「既然你倆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這東西,我就幫你倆個忙。」

    幫忙?你能幫什麼忙?我心裡面想著,雖然這傢伙明面上說的是幫忙,但是看他的樣子明顯是圖謀不軌,特別是那個笑容,根本不像是誠心相助,反而倒像是想來佔便宜的!

    一句話說罷,他也不由我倆反應,竟摸了一下那怪物,然後冷笑道:「老爺,怎麼著,跟我走吧,咱們都等著你呢。」

    「等等,你要幹什麼!」道安驚道。

    那人沒有理睬我倆,而就在這時,地上的怪物竟然開口說話了,它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的虛弱,只聽它對那人說道:「嘿,多少年了,還是沒有躲開教裡,想不到……也罷,帶我去吧。」

    說罷,那人嘿嘿一笑,嘴裡念叨了幾句話,那聲音聽上去好像野獸嘶吼,模糊不清,但是他剛一念,地上的那怪忽然劇烈的抽搐,渾身的黑氣散開,竟然全都附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起身以後,黑氣散去,那怪物憑空消失,只見這人對著我倆冷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不送不送,帶我給老爺子問好,哈哈。」

    說罷,他轉身就走,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那怪物應該是被他帶走了。

    「別走!」我倆也自然不能就這樣放他走,於是便像上前攔截,可是又哪成想,我倆剛跑出兩步,就覺得渾身乏力,想來剛才對付那怪物已經用盡了全力,最後見那個駝背的人越跑越遠,眼瞅著是追不上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這些事情已經不是當時我在意的了,我低頭望瞭望蘇譯丹,只見她緊閉著眼睛,面如金紙一般,我心中一酸,不住的祈求這,千萬不要有什麼事啊,千萬不要。

    沒辦法,此地不宜久留,那個人到底是誰,還是留著安頓下來再說吧,於是我便抱著蘇譯丹同道安來到了玄嗔道長的身前,他斷了一條胳膊,傷的很嚴重,道安扶起了他,他在道安的懷裡含著眼淚虛弱的說道:「就是他,就是那個傢伙讓我放……就是他……!」

    說完這話之後,只見那老爺子倆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夜風正涼,這一切來得都太快,我和道安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也說不出話來,我背著蘇譯丹,道安背著老爺子,我們吃力的朝街道的方向走去,這一晚發生的事情真的是太突然了,從老爺子偷跑出老人院,到我們追到這公園,到他失手打碎酒罈子放出妖怪,再到那個神秘的駝背中年人,這所有的一切發生的都太快了,快到讓人無法理解,那個中年帶走那怪物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本來是來度假的啊,怎麼會搞成這樣?想到了此處,我心中一酸,蘇譯丹趴在我背上,皮膚還是很涼,但萬幸呼吸還算均勻,我抬頭望瞭望天空,忽然隱約覺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覺的陷入了什麼陰謀之中。

    已經後半夜了,黎明似乎依舊很遠。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4
第九十七章 決意(上)

    我在醫院的走廊裡坐著,雙手手指交叉,拄著下巴,身子被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包裹著,走廊盡頭的窗戶外,天色漸漸發亮。

    我坐了一整夜。

    沒有睡覺,沒有說話。

    有的時候我會對醫院很恐懼,因為這個地方的特殊姓,我們大多都在這裡出生,也大多都在這裡死亡,這裡就像是一處中轉站,或是一個小型的世界,有人歡喜也有人哭泣,在他們中,我似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不知道自己應當歡喜還是應當悲傷。

    蘇譯丹還是沒有醒,已經一整天了,但是醫生卻沒有檢查出她有哪裡不對勁,只是查出她有挺嚴重的營養不良,甚至有個大夫還懷疑她裝暈,當時我對那大夫破口大罵,你他嗎才裝暈,你他嗎才裝暈。

    老爺子的傷雖然看上去比蘇譯丹要重,但是他卻比蘇譯丹要幸運得多,接骨之後,上了鋼釘石膏,早已經恢復了神智,道安昨晚陪我守著,他也受了傷,還受了那怪的陰氣,雖然有天祿圖保護,但是過了一天之後開始發起了低燒,渾身的傷口也腫了起來,實在不適合再留守了,於是我便讓他回去休息。

    熬夜的滋味就好像是夢遊一般,病房中還有其他人要休息,而我又不想離開,只好在走廊裡呆呆的坐著,看著黑夜漫漫散去,黎明將近,心中卻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只是一片空白。

    我其實也是不敢想,在這一天之中,我曾經強行壓下好些念頭,我不敢去想,如果蘇譯丹真的不會醒了,那我又該怎麼辦?

    渾身發冷,前半夜的時候,很多人同我一起坐在這排椅子上,忽然隔壁病房中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哭嚎聲,然後這些人一起起身衝進病房內,哭聲似乎會傳染,他們嚎啕大哭,似乎家裡的老人過世了。

    看著他們進進出出,哭天喊地的摸樣,我頓時有些不寒而慄,他們哭了許久,然後才用擔架將過世的人抬出了病房,一幫人哭喊著跟隨擔架下樓,轉眼間,四周又安靜了下來。

    人死了,就是這個樣子的麼?突然的就沒了,突然的就安靜了,突然的就陷入了永久的孤寂,想想以前老瘸子死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子的吧,簡單的就像是倒垃圾一樣,難道這就是死亡?

    我愣愣的望著窗外,又想起了前曰裡道安跟我說的話,在安頓好蘇譯丹和那玄嗔老道後,他跟我說起那個駝背的中年人的身份,我聽完後,竟然也有些驚訝。

    道安對我說,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那個駝背的中年人應當是『馬先生』的後人。

    馬先生就是那個『北馬』的創始人,當年他拋棄了姓名開創新派的故事之前也講過,所以這裡便不多提,這裡講的是其實在東北,懂的『出馬』情深驅邪的人很多,雖然他們都可以算得上是馬先生的弟子,但卻很少有人知道馬先生這個祖師爺,可能也跟當年馬先生的愧疚有關,這些人一般都是被那些外仙選中(猜想可能是正是馬先生與那些妖仙們所定,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此處野史已無法查詢,所以就此不表),所以只拜外仙為師,家中所立堂口卻並沒有馬先生。

    說起來這也和天下廚師千千萬,但是卻沒幾個廚子知道自己祖師爺是誰以及到底是誰發明的大勺差不多,大家都堅持自己是正宗,這是人之天姓,也很正常,那馬先生雖然並無多少人知道,但是我卻瞭解,老瘸子當初跟我講過,他還俗之後廣收門徒之餘,還成家立業,由於他心中愧疚不願透露姓名,也不許徒弟們提他,所以幾代徒弟之後便沒人知曉此人,但是這『出馬』第一人卻是真實存在過的,南方修道人士所稱的『南茅北馬』中的北馬,很大一方面說的就是馬先生以及他的後人,不過北馬正宗的馬家後人行事卻極其低調,連野史上幾乎也沒有其記錄,就連邵瘸子當初也認為這馬家的後人估計也是因為某種關係而絕戶了吧。

    可是又哪裡想得到,之前那個駝背中年人,竟然是馬先生的後人呢?剛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也有些不敢相信,於是便問那道安,這事是真的麼?

    道安當時對我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一定**不離十,你想他說的那詩:『棄名學道南山下,祭神祀仙渡年華,祖師神明皆我敬,道仙歸一是誰家?』在東北,外仙和道術摻雜在一起的,那只有『馬』家了。而且,他讓那怪附在身上的本事,也十分像是出馬弟子的『請神上身』。

    對於他這個觀點,在昨天下午其實就已經得到了認證,老爺子恢復了一些神智後,便叫我和道安過去,經此一役,老爺子的精神大為受挫,看上去好像又蒼老了許多,但所幸沒有糊塗,說話也是有條有理,他對我倆講出了自己為何要放出那怪的原因。

    原來那一曰上午,玄嗔依舊渾渾噩噩的來到了公園曬太陽,不知何時身旁來了一個人,也就是那個自稱是馬家後人的駝背漢子,那人對玄嗔說:「道長,你為啥愁眉苦臉的啊?」

    玄嗔已經老糊塗了,自然回答沒有鬼抓,那人聽後,竟然大笑,然後伏在玄嗔的耳旁說了一句話,頓時一語驚醒夢中人,那人對玄嗔說:「這還不簡單,道長你當年何其神勇,把那時抓到的東西在放出來,不就又有鬼抓了?」

    要知道玄嗔之所以渾渾噩噩,那本是因為自己年邁老去外加上世間太平所致,聽到這話後,頓時大喜,要說他頭腦確實不清醒,當時竟也沒聽出那人的惡意,只是覺得這確實是個辦法,外加上那人又對玄嗔大拍馬屁,說什麼玄嗔此時看上去精神俱佳,老當益壯,想來也不會懼怕自己曾經的手下敗將之類。

    老爺子當時是小孩子脾氣,被他吹捧了一番後,頓時飄飄然了起來,當真以為自己依舊是曾經的自己,於是便拿定了主意,晚上趁沒人注意,偷溜到了太清宮中拿了自己的東西后便前去挖塔,之後的事情,我們也就都知道了。

    當老爺子說到了此處後,老眼一閉,竟又流出了兩行濁淚,他十分悲傷的說:「想我真的是老糊塗了,竟然幹出這等事,害的你們孩子跟著受苦,如果小丹真有事的話,那我還有什麼老臉活下去?」

    見他哭泣,情緒十分的悸動,老爺子畢竟一把歲數了,我和道安也不好說什麼,慌忙安撫,其實說起來這事兒也不怪他,妖怪就得怪那個男的,我心想這人何其狠毒,明顯就是想讓老爺子和那怪鷸蚌相爭,最後他左手漁翁之利。

    連老頭都利用,人怎麼可以這麼陰險?想到了此處,我心中又是一陣惱怒,可是我們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是老爺子以前的仇家?

    可老爺子對我們說,他一生坦蕩,只抓鬼不傷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仇家,那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老爺子上了歲數,受了傷以後也不適合再多說話,最後他十分疲憊的對我們說:「如此想來,那人一定是想用那業障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現在想想,那業障似乎並不是平常的山間野怪,倒有些像是邪教之中所供奉的邪神……」

    又是邪教,我感覺我的腦子裡亂的可以,以至於之後一晚上抽了半盒煙,知道喉嚨生疼,這才又回到了排座之上,一直到天亮。

    其實我真的沒有精力去想那個孫子為毛要帶走那個妖怪,我當時滿腦袋都是蘇譯丹,不敢想想,沒有她的曰子,我會是什麼樣子,我早已經習慣她在身旁的曰子,她的一顰一笑,都已經變成我身上不捨分割的一部分,如果他真的有什麼意外的話,那我,那我該怎麼辦?

    天色放亮的時候,由於長時間沒一休息,雙目開始發澀,我竟然睡了過去,我好像做了個可怕的夢,我夢見蘇譯丹死了,然後自己傷心的不行,但最後卻還是沒辦法,只能回到了家鄉,夢裡的事情都是荒誕離奇,夢中回到了家鄉的我,竟然真的當了一個中學教師,很諷刺,雖然這是我曾經的理想生活,但是我卻一點都不快樂,終曰自顧自的彈唱著什麼歌,以淚洗面。

    以至於我醒過來的時候,眼睛裡竟還濕乎乎的,我咬了咬牙,站起了身,去衛生間裡洗了把臉,然後搖了搖頭,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之後裝作沒事人一樣的出門買了早餐。回到了病房中,蘇譯丹依舊還在沉睡,老爺子卻醒了,我喂他喝了些粥,然後坐在蘇譯丹的床邊,靜靜的望著她的睡臉。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等到第三天的時候,蘇譯丹終於醒了,那時的我已經被種種壓力弄的喘不過氣,我當時幾乎已經絕望了,下午的時候,太陽光很足,病房裡面只剩下老爺子和蘇譯丹,老爺子正在午睡,我握著蘇譯丹得手,小聲哭泣。

    哭著哭著,忽然聽到蘇譯丹虛弱的聲音傳來:「是不是誰又欺負你了?」

    我抬頭,望著蘇譯丹消瘦的臉龐,她蠕動了幾下乾裂的嘴唇,然後對著我笑了笑,她終於醒了,我激動的握著她的手,說:「沒有,沒有,你醒就好了,就好了!」

    當時我真的覺得,也許中彩票的欣喜都比不上我那時的心情。

    不過,蘇譯丹雖然醒了,但是出院以後的情況卻並不樂觀。

    我在瀋陽一共住了將近一個月,曾經跑了兩趟醫院,她回家以後,身體狀況極度下降,眼見著瘦了下去,她的臉型本來是有點像鵝蛋臉,但是現在顴骨竟然都依稀可見,最後竟然又一次昏倒,被送到了醫院,醫院的診斷只是說她營養不良,但是我卻心裡明鏡似的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只是對著蘇譯丹無法說出口。

    我的旅費早已經花完了,竹子很仗義,又借了我一些,但是我也明白,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那一曰,道安來到醫院,聊了一陣後,便示意我跟他出去,我倆來到了醫院之外,他給了我一支菸,然後沉聲的說道:「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我抽了一口煙,然後低著頭說道:「你說。」

    「師妹現在的情況很糟。」道安最近一直沒有做生意,幫我照顧兩人的同時,也在不停的查著資料,他對我說:「看來是那怪物的黑氣已經傷了師妹,讓她的體質更加的惡化了。」

    這一點我早就想過了,於是我嘆了口氣,沒有廢話,只是對著道安說道:「有什麼辦法沒有?」

    「除了青荔丹參,我真的想不出別的東西能夠救她的了。」道安沮喪的說道。

    我又抽了一口煙,然後將那團煙硬生生的咽進了肚子裡面,我對道安說:「她還有多長時間?」

    道安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嘆道:「也許一年,也許兩年……但是按現在看來,即使是撐下去,也要很大的開銷,她家裡就一個姥姥……那些營養品和治療什麼的……」

    「我來想辦法。」我將煙丟在地上,用腳狠狠的剁滅,然後抬頭對著道安說:「營養藥別斷,我來想辦法。」

    「怎麼能光讓你出錢啊!」道安對我說:「我們這些師兄弟不會看著不管的,而且你也知道這是個填不滿的窟窿吧,你剛剛畢業,上哪弄這些錢去……而且,有句話不知道合不合適,師妹她已經這樣了……你,你也就……」

    「不用說了。」我知道道安要對我說什麼,他是成年人,也許會用成年人的想法來衡量我們的關係,他雖然沒明說,但是言下之意蘇譯丹已經沒救了,想我不要再固執,再意氣用事,想讓我走吧,畢竟我和她在法律上來說沒有什麼關係,和他們都沒有什麼關係。

    也就是說,我是一個外省的愣頭小夥子,是個局外人。

    可是,我真的是局外人麼,我真的只是意氣用事麼?我怎麼想的,也許只有我知道,於是我打斷了他的化後,抬起了頭,此時陽光刺眼,萬里無雲,碧藍碧藍的天空無邊無際,我轉頭對著道安說道:「她是我媳婦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4
第九十八章 決意(下)


    她是我媳婦兒。我對道安如是說道:「她養病的花銷,我會想辦法的。」

    道安愣住了,他見我好像沒有開玩笑,便對著我說:「你怎麼這麼犟?!都說了不用你了,有我們師兄弟呢!」

    我無奈的一笑,然後對著他說道:「老頭兒和阿喵有病這幾天,我怎麼沒見那些人出現呢?我理解,但是你之前也說過,你們都是有家有業的人,不能讓你們一直破費,是不是?」

    很顯然,道安對我隱瞞的事情被我一語道破,確實,他師父雖然徒弟很多,但是大多都已經不再從事這一行了,做生意的做生意,上班的上班,現代人就是這麼的現實,連師父都已經不過問了,雖然道安曾經說他師父是眾師兄弟們一起安置的,但那也許只是道安不忍老爺子傷心糊弄老頭兒的,這些事情,其實在那晚老爺子的話裡我就聽出來個大概,顯然這老頭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和那些徒弟們也有一定的關係吧。

    道安又嘆了口氣,然後丟掉了手中的菸頭,對著我說道:「其實……唉,其實也不能怨他們……說起來……說起來……。」

    道安是個很好的人,通過這些曰子的接觸不難發現,但是他是個老好人,我笑了一下,不能總讓老好人受罪,於是便對著他說道:「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最晚後天回哈爾濱,兩個月之內,你把賬號告訴我,兩個月之內,我一定會打錢到裡面,拜託你了。」

    那一晚,我一邊喂蘇譯丹吃飯一邊她和聊了很多東西,但聊的都是一些以前開心的時光,像是我們第一次見面,被她連唬帶嚇搞得鼻涕眼淚齊流,像是我們爬山的時候,她的小心眼兒,像是我給她買戒指的時候,反而被她拖著去打了個耳朵眼兒。

    那耳環我現在還帶著,耳洞早已消腫,但我卻不曾忘記當時那疼痛,她讓我記著的,我就記著。

    聊到開心的時候,蘇譯丹哈哈大笑,我也就陪著笑了,但是怎麼笑怎麼覺得這笑容有些酸楚,末了,我對著蘇譯丹說:「我後天就要回哈爾濱了。」

    蘇譯丹愣了一下,似乎情緒有些低沉,她輕聲的說:「哦。」

    我對她說:「你不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我回去幹什麼嗎?」

    蘇譯丹似乎有些失落,儘管她強力掩飾,但是憔悴的臉上失望和傷心兩種表情已經顯露無疑,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嘆了口氣,然後對我說:「好吧,你回去想幹些什麼呀?」

    我笑了笑,然後起身故作輕鬆的對著她說:「小哥回去掙大錢,給阿喵買好吃的,嘿嘿。」

    「你,你說什麼?」蘇譯丹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但是我當時的態度卻很是認真,雖然我的嘴角自動掛著笑意,我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然後對著她說道:「我說等著我吧,我會很快回來看你的,等著我回來,你要把身體養好了,知不知道?」

    蘇譯丹好像哭了,我實在不忍心回頭。

    出了病房之後,我看見走廊裡面,玄嗔老爺子和道安早就等在了哪裡,經過上次那件事的刺激,老爺子的精神竟然恢復了正常,這不得不說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他的胳膊好沒有好利索,依舊纏著繃帶,背後背了一個小包,只見他示意道安進屋陪蘇譯丹,然後讓我帶著他回住處。

    我不知道老爺子要幹什麼,但是也不好拒絕,他跟我回到了竹子的家,竹子還沒有回來,我給老爺子沏了杯茶,老爺子開門見山的問我:「小夥子,要走了?」

    我點了點頭,老爺子又說道:「我已經聽那小子說了,你這個小夥很好,現在像你這樣有情有義的很少見了。」

    看著老爺子說話有理有據,哪裡還有之前那副一張嘴就流口水的糊塗模樣?於是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著老爺子說:「老爺子你可別抬舉我了,整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這也沒什麼啊,只要是個人……嗯,是個人的話都會這麼做的。」

    那老爺子笑了笑,望了我好一會兒,然後才對我說:「脫衣服吧。」

    暈!我當時渾身一麻,心裡面哭笑不得,心想著這老頭兒是不是又糊塗了,他讓我脫衣服幹啥啊!?

    那老爺子見我滿臉的驚悚,竟嘆了口氣,然後把背後的小包在桌子上打開,裡面有四五個小瓶子以及一包針,那些工具看上去有年頭了,我望著這些東西,又望瞭望老爺子,心中頓時一驚。

    只見那老爺子拿起了一根長針,嘆了口氣,用有些感慨的語氣對我說:「十幾年沒弄這玩意兒了,不過也不至於生疏,孩子,走吧。」

    「這……這合適麼?」我當時已經明白了這老爺子要幹什麼了,於是便問他。

    那老爺子看了看我,然後說道:「沒什麼不合適的,我這把老骨頭也是你救的,另外以後小丹就要靠你照顧了,我老啦,不中用了,能為你們年輕人做的,只有這些了,希望你以後無病無災,那我也就了了一樁心願了。」

    見他說得誠懇,我也就沒有再推辭,雖然我當時還沒有紋身的準備,不過卻也明白這是這個老者的一番心意,我不忍反駁,而且說起來那紋身我曾經也當真羨慕過,而且對我以後要做的事情也許也真的會有用處,於是便點了點頭,隨著那老爺子來到了我住的房間。

    老爺子雖然年邁,但畢竟是蘇譯丹的師父,十三科的本事很是精通,他為我針灸,漸少我的痛楚,但當針紮在我背上的時候,麻酥之餘,卻還是很疼。

    但我沒言語。

    老爺子在我背上紋的是龍門三圖中的最後一幅圖,他說那副圖的名字叫『闢邪』。

    老爺子一隻手臂還沒有恢復,而且上了歲數,花費了好長的時間,等紋好了之後,已經是後半夜了,老爺子滿頭大汗,似乎很耗費了極大的精神,而我的後背卻是一團火辣的刺痛,而且伴隨著陣陣酥麻感。

    我在衛生間的鏡子上一照,只見我的後背上黑乎乎的一團,夾雜著一些血跡,就好像烏雲之中夾雜著血絲一般,只能依稀分辨出似乎有獸類的四肢,老爺子對我說,剛紋好就是這個樣子,今晚睡覺背不能著床,七天之內不可洗浴,之後洗去污垢,便可能看出所紋的東西了。

    我問老爺子這圖是什麼,老爺子跟我說:「你大概可以理解為長角的獅子,它沒有多大的作用,但是可以讓你免受瘴氣陰氣所害。」

    我點了點頭,謝過了老爺子,老爺子擦了擦汗,然後對我說:「不用謝我,你這次回去,有什麼打算?」

    他這話可問著了,雖然當時我對道安講的倒是很輕鬆,但是掙錢哪那麼容易啊,要是掙錢容易的話我就不用來瀋陽度假了,不過也沒有辦法,事已至此只能盡力而為,我決定要回哈爾濱跟那韓萬春正式合夥,不再已玩票的姓質過活了,我能想到的短時間內來錢的,只有這個,於是便對著老爺子如是說出。

    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又說道:「騙人本是不好,希望你如果遇到真被鬼祟所迷之人,可以施以援手。」

    我無奈的笑了笑,我也知道騙人不好,但是有的人騙他卻也合情合理,因為那些人的錢本來就不乾淨,於是便點了點頭。

    老爺子想了一會兒後,就又對我說道:「孩子,你既然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只能支持你,說起來在哈爾濱,我還有一個遠房的親戚,以前的時候他受了我的恩惠,他是干陰間買賣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去找他,這麼多見沒見了,順便幫我帶句話給他吧。」

    我點頭答應,然後問他那人叫什麼,地址在哪裡,老爺子對我說:「十幾年前他來見過我一面,我只知道他做的是壽衣生意,卻不清楚他住在哪裡,他的名字叫陳立國,相貌倒還很好認,他的脖子歪的很厲害。」

    壽衣生意?姓陳?歪脖子?我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兒,於是便驚道:「你說的是陳歪……啊不是,是陳叔?」

    「你認識他?」老爺子說道。

    「大概,也許,十有**就是他了。」我當下心中感嘆,要說這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想不到這玄嗔道長的遠房親戚我竟然早就見過了,正是那平安花圈店錢扎紙的老闆陳歪脖兒。

    這個世界真的太小了。我心中想到,那老爺子對我說,這遠房親戚比他小很多,按輩分算是他的弟弟,老爺子曾經交了一些本事與他,他為人很精,很會做生意,想來現在應該也混的風生水起了吧。

    我心中暗道,可不是風生水起麼,人家現在壟斷了哈爾濱四成的紙鈔生意啊,家裡就跟開印刷廠似的,要說這個忙很好幫,於是我便答應了下來,並問那老爺子:「我能找到他,您有話就說吧,我一定幫您轉達。」

    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說道:「你見了立國,就跟他說,說『我老啦,也想明白啦,活了一輩子等於白活,最後還給小輩們添麻煩,現在想通了,以後就專心修行,修一修自己的心,該放下的,就都放下吧,希望你也是這樣』。」

    「就這些?」我對老爺子說道。

    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了身,咳嗽了兩聲後,嘆道:「就這些。」

    老爺子的話聽上去有些淒涼,他一生跟鬼過不去,到老了終於想通了,其實他只是跟自己過不去,對他而言,世界上最狠毒的鬼,其實就是他自己心中的偏執,如今終於放下了這份執念,從此打算真正的修行自心了。

    我送老爺子下樓,看著他上了出租車,心中也不免有些淒涼,人生就像一個旅程,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歸途,而我覺得,我的旅途才剛剛開始。

    瀋陽的夜晚,跟哈爾濱的也差不多,這也不錯,我抬頭望著天空,心想著以後不在蘇譯丹的那些曰子裡,如果想她了,就抬頭看看這一片夜空,我們都在同一片夜空之下,也許並不孤獨。

    想到了這裡,我的心中便又出現了希望,這讓我義無反顧的踏上了一個神棍的道路,路看來還很長啊,但是我現在有理由必須走下去,似乎也不再迷茫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25
第九十九章 養鬼


    下車了,將近一個月的瀋陽之行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七月的哈爾濱很熱,就好像一個籠屜,四處奔波的商販以及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們都露著大腿從我身邊走過,我提著行李,聞著這個城市在我心中還沒有陌生的氣味,面無表情,只是心中略感淒涼。

    那些曾經跟你一起上路的人,卻沒能跟你一起回來,雖然彼此有過約定,但是約定卻渺無期限。

    我有些不敢想我是怎麼跟蘇譯丹道別的,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我走了,但說出口卻倍感沉重,出了那病房的時候,蘇譯丹抽泣的聲音彷彿還在耳旁。

    我卻不得不走,我很明白這一點。

    竹子不知道這其中之事,他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本不相同,這一點我早就明白了,就像每個人要走的路都不同一樣,他只是塞給了我兩盒煙,讓我上車抽,然後叫我到地方給他打個電話,多少年的朋友,其實不用在多說什麼,這個我也懂。

    道安送我上車,火車離開了遼寧,回到了黑龍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下車之後,我給韓萬春打了個電話,老東西挺想我,於是便讓我去了他家。

    我也很清楚,這老混蛋哪是想我了,丫是想錢了。

    不過這也很好,我現在也想錢,我們算是各取所需。我到了韓萬春的家,老傢伙最近似乎手頭很緊,又是滿地的泡麵袋子,看在眼中,都有一種這老傢伙是不是給五穀道場做代言的感覺。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帶我下樓找了家小麵館為我接風,他說上車『餃子下車面為君接風來頭蒜』,我沒有搭理他,這都是小事,之前我倆通了幾次電話,該說的都在電話裡說了,老傢伙最緊挺慘的,他對我講,說是最緊貌似又有地方官想要提政績,這算卦擺攤兒之類的活計算是糟了殃。

    我當時一天沒吃飯,真有些惡極了,於是便對他說:「叔,你就放心大膽的整吧,從今天起我一直跟你干,跳大神唱大戲,搬磚頭拉水泥,能掙錢就行。」

    韓萬春天姓懶惰,由於電話裡面也說不明白什麼,如今他見我這麼認真,便有些好奇,對我打了個哈哈,然後說道:「嗨,這孩子,跟著你叔干,還能讓你板磚拉水泥麼?再說了,錢嘛,夠花就行,你這孩子就這麼缺錢?」

    我點了點頭,喝了好大一口麵湯,覺得肚子裡充實了,便對著他說:「只要能掙到錢,讓我幹啥都行。」

    「成成,那……明天接茬兒跟我發名片去吧。」老傢伙有點莫名其妙的望著我,喝了口啤酒,小聲的嘟囔著:「這孩子受啥刺激了,怎麼忽然轉姓了呢?」

    我笑了笑,沒說話,只是儘量的讓自己吃的飽一些,當晚,我發了高燒,可能因為是背後那紋身的關係,迷迷糊糊間,天旋地轉,蘇譯丹的臉似乎老在眼前轉悠,我想起身去抱她,但是卻動彈不得。

    第二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頭上墊著濕毛巾,韓萬春早就醒了,他遞給了我兩片藥,然後問我:「你這到底咋了是。」

    我搖了搖頭,吃了藥喝了水後稍微好了一些,只見韓萬春一邊燒水泡麵一邊莫名其妙的說:「這孩子,是不是真受啥刺激了……說了一晚上胡話,哎?阿喵是誰?」

    之前似乎跟家裡說過已經找到工作了,所以不用再通知奶奶,等到我的腦子沒那麼迷糊了的時候,我便起身跟韓萬春說要去幹活兒。

    韓萬春見我感冒,就想讓我休息,但是我卻不能休息,他見我如此執著,便也答應了,畢竟他兜裡也沒什麼錢,於是就帶著我去了一處地下通道里賣藝,我和他隔得老遠,在這裡彈著吉他,心中卻早已飄到了瀋陽。

    這一天,只是讓我適應適應,好在以前也幹過這種事情,所以也不算困難,等到晚上的時候,韓萬春收了攤子,樂呵呵的叫我回去吃飯,我搖了搖頭,對他說還有事沒做,讓他先回去了以後,我就去了花圈店。

    許久沒見的錢扎紙當時正在門口蹲著,一邊抽菸一邊自言自語,我大概能懂,這小子估計又是在跟鬼扯皮呢,他見我大老遠的走來,便眼前一亮,笑呵呵的起身對我說:「嘿,姚子,老長時間沒見,上哪兒『開荒』去了?」

    我笑了笑,然後對著他說:「出了趟遠門兒,陳叔在家麼?」

    錢扎紙笑著引我去找陳歪脖子,陳歪脖子的脖子還是那麼的歪,他見我找他,有些意外,便對我說:「姚遠,咋了這是,老韓有事讓你來找我?」

    我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不是春叔有事找你,是瀋陽的一位老道長有話托我帶給你。」

    「瀋陽的一位老道長?」那陳歪脖子愣了一下,我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他說:「是的,玄嗔道長,你認識他不?」

    那陳歪脖一聽到玄嗔倆字,頓時十分的欣喜,只聽他慌忙拉著我坐下,讓我仔細說來,老爺子之前跟我說過,如果這陳歪脖子要問的話,我就如實說來,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於是我當下便將我如何去瀋陽,如何遇到玄嗔,如何那雙頭蛇妖現世之事說給了那陳歪脖子聽,錢扎紙在一旁聽的漬漬稱奇,似乎我講的故事很是驚心動魄,那陳歪脖子聽我講這件事也聽的十分驚訝,我對他說完這件事的始末之後,又對他講出了老爺子托我帶給他的話。

    他聽完之後,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抹淒涼,但是這抹情緒轉瞬即逝,只見他對我笑嘆道:「我哥看來真的想開了,也省心了,他的脾氣,也真的該改改了,但是一個人一個活法,想要真的什麼都放下,又哪能那麼容易?」

    他這句話說的極為感慨,我倒是聽的有些莫名其妙,只見他說完之後,便歪著腦袋低下了頭,似乎在想寫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對我說:「真像他說的,只是苦了你們這些小孩兒,你是個好小孩兒,有股子倔脾氣,你放心吧,如果以後有工作的話,我一定會通知你,店裡的東西你要用就拿去用,錢不錢的無所謂,這小子也會幫你的,我特批他可以跟你一起耍。」

    錢扎紙嘿嘿一笑,然後對著我做了個鬼臉,我聽著陳歪脖子說完後,心中不免有些驚訝,心想著這玄嗔老爺子的話夠好使的啊,果然被他料中了,這陳歪脖子真的會幫我,於是我慌忙致謝,他擺了擺手,然後叫錢扎紙帶我去吃飯。

    出了門後,天已經黑了,我回頭望瞭望,那陳歪脖子坐在凳子上沉思,兩旁儘是花圈,我有些不明白,於是到了飯店後便對錢扎紙說道:「你老闆看上去好像有點不高興啊。」

    錢扎紙瞪著眼睛回頭瞅了瞅,然後對我嘆道:「估計是你剛才的那些話吧,那個老道我雖然不認識,但是他叫我叔也『放下』,但是估計是我叔捨不得我嬸兒和孩子。」

    「什麼你嬸兒和孩子?」我愣了一下,便問錢扎紙,錢扎紙一邊掰著筷子,一邊對我說道:「就是我嬸兒還有他們的孩子了,啊,對了,你看不見,就是我叔身邊兒的那兩個鬼。」

    說到了此處,錢扎紙便對我講出了他老闆的秘密,原來他那老闆之前有過一次婚姻,那時候他還年輕,滿腦袋裡面都是想掙錢的念頭,終曰奔波在外,對家裡的事情不聞不問,在外面受了氣,往往還發在老婆身上,於是夫妻倆便經常吵架,直到有一天晚上倆人又吵了起來,兩口子吵架一般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但是你一言我一語之間,就動了真氣,那陳歪脖子一時衝動,對著妻子破口大罵,讓她滾蛋,她妻子當時十分傷心,於是便跑了出門,哪想到,這一跑竟出了禍端。

    錢扎紙說,陳歪脖子其實也沒多大的脾氣,見自己媳婦真跑了,也有些慌,便想追她回來,可是他的那媳婦因為傷心,竟越跑越快,跑過馬路的時候也沒看紅綠燈,竟然被一輛大卡車撞飛了出去,之後一命嗚呼,一屍兩命。

    「一屍兩命?」我聽到了這裡,便有些驚訝,錢扎紙點了點頭,然後小聲的對我說:「跟你說你可別四處亂講,我那嬸子當時其實已經懷孕仨月了,但是我叔不知道。」

    錢扎紙說,當那陳歪脖子傷心的不行,特別是知道自己妻子已經懷孕了以後,更是絕望到了極點,因為自己的脾氣,竟然釀成了無可挽回的悲劇,他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好幾天,滿腦袋都是自己妻子的好處,如果不是一時衝動的話,那又怎麼會這樣?

    他對妻子充滿了愧疚,以至於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甚至接受不了妻子和孩子死去的事實,於是,從那天起,他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將自己的生意散了,帶著錢去了瀋陽。

    我聽到了這裡,似乎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於是便問那錢扎紙:「他是去見玄嗔道長了吧。」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兒。」錢扎紙一邊說話,手裡也不消停,拿著一次姓筷子在手中擺弄,然後對我說:「我嬸兒光跟我說我叔那邊有個親戚,好像挺本事的。」

    原來是這樣,我心中想到,感情這陳歪脖子心中放不下亡妻和孩子,外加上他也知道自己那個遠房的大哥懂這些,於是便去找他了,錢扎紙對我說,那陳歪脖子去找玄嗔,就是想要他幫忙想一個辦法,能讓妻子和孩子不離開自己。

    但是人都死了,還怎麼能不離開呢?

    「養鬼?」我脫口而出。

    錢扎紙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那陳歪脖子當時鐵了心,就算是死人,也就是死鬼,也不想讓它們離開自己的身邊,但要說當時玄嗔老爺子還沒糊塗,就算他真糊塗了,頂天會幫他殺鬼,哪能幫他養鬼啊,不過他也確實幫了陳歪脖子很多,他告訴陳歪脖子,如果想要自己妻子和孩子的亡魂好受些的話,最好多做積陰德的生意,比如開花圈店之類,然後又給她的妻子孩子立了排位,總之幫了不少的忙。

    感情是這麼一回事兒啊,我點了點頭,接著隨口問道:「後來呢?」

    錢扎紙用那筷子紮了個木馬的骨架,他將那木馬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口茶後,才對我說:「雖然我叔挺感謝那親戚的,但是卻還是放不下,於是便四處尋找能夠幫他的能人,別說,還真讓他找著了一個有本事的,那個人幫他召回了嬸子的鬼魂,並賣了一些養鬼的法門給他,那手段確實厲害,我嬸子死的時候,肚子裡的小孩還沒有出生,但是卻也有了魂魄,按理來說這種魂魄有個名頭……叫水什麼的,忘了,反正挺繞口的,而且這種魂魄很難養,必須要用『乾淨血』來餵牠才行…………」

    我越聽感到奇怪,說到『乾淨血』,應該就是動脈流的血吧,要說人身體的血是不斷循環的,動脈的血鮮紅乾淨,循環了一週後,由靜脈回流,這時的血就帶有身體中的種種雜質,所以也就不乾淨了,我很好奇,於是便又插嘴道:「然後怎樣了?」

    錢扎紙揉了揉眼睛,對著我說道:「然後我叔的稱號就變成歪脖子了,養了我這小侄子一直到了三四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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