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奇談]跳大神 作者:崔走召(已完成)

 
Babcorn 2016-3-29 15:14: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6 77835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37
第二百三十章 瞎眼狐狸


    我好久沒有唱薩滿歌了,但是這歌詞早已烙在我的腦海之中,無法忘卻,但此時此刻,讓我脫口而出的,卻並非是正統《棒兵決》中的戲文,而是我自己隨姓而發的感嘆,我唱的是:

    「曰落西山抹黑了天,身處孤城感嘆人間。喜鵲一隻往井邊落,烏鴉報喪飛上了天。天上的星宿安然仍在,地上的百姓何處道難。說的是命理有時也許終須有,愁的是追逐愛恨苦海無邊,怨恨既然是惡業之種,為何世人不曾看見?妒人有來笑人無,有無終究是大夢一番。

    幾人憂幾人愁,幾度疾苦幾時休。幾番追尋不得善果,幾次沉淪夢醒回頭。幾人歡喜短暫歡樂,幾人悲嘆物慾橫流?為何世人總是害人害己,為何空虛之心無有盡頭?追逐名利何時會夠,金銀是否真能填滿憂愁?相聚一刻怎能有夠,一自離別兩自憂愁。伊人此去是否遠走,只留下一抹相思無盡無休。

    怨的是,人生如戲苦辣酸甜,悲的是,人欺人心人騙人言,嘆的是,朝花暮放如此短暫,問的是,何處地獄何處人間吶!哎嗨呀…………………………」

    我的唱腔緩慢,嗓音也沙啞,隨著沉悶的鼓聲,緩緩道來。鼓聲和著歌聲飄蕩在這偌大的草原上空,唱著唱著,我發現我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流淌,身旁的道安也跟著低聲抽泣了起來,而那邵玉漸漸的也沒了笑容,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初的薩滿巫師會用這種歌謠的形式來同天地萬物交流,因為音樂確實是溝通的最好方式。

    我繼續唱著,一字一句,都是我所悟到的感慨之詞,而在聽見了這般薩滿歌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就連那馬天順和雷子也坐在了地上不發一語,瞧他們的樣子,似乎也被這些詞觸動了內心深處掩埋的柔軟,人之初姓本善,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絕對的邪惡。雖然現在我的薩滿歌已經招不來那些外仙,但這卻是一次絕佳的溝通機會,開元鼓的鼓聲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夠直攝人心,不過當時的我卻還是沒有明白,這世界上真的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溝通的,畢竟我們彼此的想法不同。

    我當時已經淚流滿面,就在我即將唱完的時候,忽然那一直在沉思的邵玉抬起頭來對著我大聲喊道:「別唱了!你唱的是什麼破玩意兒!?」

    我擦了擦眼淚,然後對著他鼻音很重的輕聲說道:「你還不明白麼,我是在幫你,不要再沉淪了,害人終將害己。」

    「開什麼玩笑?!」邵玉聽完我的話後忽然暴跳如雷,不知是因為心虛或者什麼,只見他對著我大聲吼道:「我要你幫忙?你真把自己當神仙了?!不過就是一個騙子而已,又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些?!嗎的,可氣,可氣!!」

    只見他連著說了好幾聲『可氣』之後,便對著我罵道:「別他嗎再叫喪了!趕緊給我停了!」

    我嘆了口氣,看來他真的無可救藥了,從小的價值觀與遭遇混雜著利益,已經將他的世界扭曲,已經不是我能夠溝通的了的了。

    於是我便搖了搖頭,然後繼續敲起了鼓,這是一個早就養成的習慣,一套鼓點必須敲完,可是就在我的鼓點敲到尾聲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竟又發生了。

    在我敲鼓的時候,邵玉一直在一旁謾罵,可是罵著罵著,他的表情忽然僵住了,而我的表情也隨之僵硬,因為我發現,自打遠處的草叢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好像是一隻土狗大小的動物,它跑的飛快,就好像一道黃光直奔我們而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只聽身後的雷子驚呼了一聲:「狐狸!!!」

    狐狸?我當時真的愣住了,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今天不是什麼『死符逢天哭』之曰所有通靈的儀式全都失去了作用麼?那這條狐狸是怎麼回事兒?難道這只是巧合?

    就在我納悶兒的時候,手中的鼓點終於戛然而止,而那條狐狸也正好鑽出了草叢來到了我的身前。

    這條狐狸的忽然出現,使我們全都愣在了那裡,我心中又冒出了許多疑問,我心想著莫非這是巧合?難道這條狐狸就是鎮守龍脈之地的狐仙?是因為聽到了我的鼓聲才來的麼?

    可是這不對啊?要知道我在這條狐狸的身上並沒有感覺到一絲同胡白河類似的氣息,而如果這狐狸真的已經得道了的話,那為何它此時不幻化人形,而只是蹲坐在地上喘氣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只見我面前的這條大狐狸突然抬起了頭對著我,我見到這狐狸的長相之後,心中猛地一驚。

    這條狐狸,竟然沒有眼睛!

    這麼說也許還不甚貼切,我當時仔細的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只見這狐狸周身土黃色,皮毛的光澤暗淡枯萎,想來是一條老狐狸了,尾巴上已經沒有了太多的狐毛,瞧它的樣子似乎很疲倦,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而它的雙目眼皮緊緊的貼在了一起,交合之處已經結了兩道厚厚的疤痕,顯然瞎了已久。

    而這條瞎眼狐狸卻似乎一點都不怕人,只見它蹲坐在我的身前,歪著腦袋朝著我的方向聞了聞,然後竟對著我們點了點頭,之後站起了身來,轉頭就走,剛走了兩步後,又轉過了身子對著我點了點頭。

    這意思,分明是想讓我們跟著它,可它到底是不是妖怪,它又要帶著我們去哪兒呢?

    來到狐仙故鄉的這幾個人裡面沒有傻子,當時的情況,我想應該已經顯而易見了,只見邵玉的表情從剛才的猙獰瞬間又變的狂喜起來,只見他仰天大叫了一聲:「蒼天有眼!!」

    隨後,他一把拽起了背包,然後慌忙對著身後的馬天順和雷子喊道:「快,咱們跟上!!」

    這真是造物弄人,我望著那條瞎眼狐狸的北影心中一陣苦楚,真想不到,在陰錯陽差之下,我竟然觸發了通往東北龍脈以及狐仙寶藏最後的一個條件。

    直到那時我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傳說要尋找狐仙寶藏的話《幫兵訣》和開元鼓缺一不可了,原來這正是當年青巴圖魯的高明之處,尋寶的位置被藏在了那幫兵口訣裡,但是光憑著那幫兵口訣卻無法找到寶藏,因為最後的一段路是沒有任何指示的。

    想要在這片大草原上找到狐仙寶藏,就必須要有一個『領路人』。而這充當領路人的角色,便是那隻瞎了眼的狐狸。

    想來這狐狸大概就是那青巴圖魯年代的狐仙,正是因為雙目失明所以才會長首於此,開元鼓就是呼喚它來的憑證,因為能敲響開元鼓的人,必定就是正統的皇族薩滿,想到了此處,我心中竟又不能平靜了,我這祖師爺的想法真的是異常的縝密,誰能想到,通往狐仙寶藏的最重要一環居然是一條只聽開元鼓鼓聲的瞎眼狐狸呢?

    等等,我忽然又想起了邵玉之前對我說的那清末書生遊記中的事情,想當年那書生被狐仙所救之後曾經被帶到了狐仙的故鄉,據他的記載好像那一晚上他還看了幾齣戲,而他所記載的那戶人家之中,確實有這麼一位依靠在門口閉著眼睛好像瞎子一樣的老家丁,莫非那人所說的老家丁便是這條狐狸?

    而如此想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解釋了,因為那遊記之中不是曾經提到過麼,聽那書生說出當時的社會局勢之後,那老狐狸對他說看來用不了多久它們也會離開這裡了。想來那些狐狸們心中也明白,青巴圖魯直屬於滿清,滿清如果滅亡之後,這薩滿教也會跟著消散,倒是它們便可以離開此處前往狐仙的聖地鐵剎山了,畢竟這裡雖然是狐仙的故鄉,但是卻真的不適合它們修行,如此想來,現在整個狐仙故鄉里面,應該只有這瞎眼狐狸獨自繼續著自己的使命,而其他的狐狸,應該早就離開了吧。

    事實上我的這個猜想沒過多久便有了印證。

    書歸正傳,在我看著那瞎眼狐狸在前面為我領路的時候,頓時下意識的跟了上去,然而那邵玉見那瞎眼狐狸始終走在我的身前,如果我不走的話,它也不會動地方,所以便冷哼了一聲,也沒說什麼。

    就這樣,我們幾人在那條狐狸的帶領之下前往了草原的深處,這草原確實很寬廣,當時曰落西山,遙遠的天際只剩下一絲太陽的餘暉,我們大概就這樣隨著那條狐狸跑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只見身前那條瞎眼狐狸忽然猛地加速,三兩下就將我們全都拋在了腦後,穿過了一片小小的樹林之後,腳下的青草長勢變矮,我們的遠處出現了一片巨大的亂石,而亂石之前,依稀可見一座墳塋立在那裡。只見那條瞎眼狐狸的身影竄到了那墳塋旁邊立住了身子,然後又對著我點了點頭,這才朝著旁邊的亂石跑去,沒一會兒,便失去了蹤影。

    而當時我心裡也明白,這裡就是真正的狐仙故鄉,青荔丹參就在這裡,龍脈和寶藏也在這裡。

    見到終於來對了地方,邵玉的臉上一陣狂喜,他也不說話,只是朝著那墳塋跑了過去,而我自然也跟上前去,等到跑到這孤墳之前的時候,我們全都氣喘吁吁,我雙手拄著自己的膝蓋打量起這座孤墳,這墳不比之前的那片亂葬崗,墳前的土地相當正解,甚至墓碑貢品應有盡有,看來是平時那瞎眼狐狸還在打理這這座墳吧。

    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望著那座墓碑,這墓碑是一塊一米開外的石板造就,由於年長曰久,石板被風雨侵蝕,所以難免生了些青苔,而上面的自己雖然模糊,但也不難辨認,只見那石板正面平行雕著兩行大字,同樣是滿文和漢文的組合。

    我當時自然不懂那滿文,但是漢字卻認得,只見那墓碑上面所刻的字跡正是『罪人青巴圖魯之墓』。

    罪人青巴圖魯。這幾個字字字觸動我的內心,確實,這樣的一位大豪傑大巫師一生之中從未扶過恩義,無論是對其主,還是對其國,但是他真的是個罪人,因為它負了一個女人的情誼。

    可能這也是天道所致吧,得到一樣就要失去一樣,這才是陰陽平衡之道。

    事實上,在見到了青巴圖魯的墳墓之後,我們全都沒有說話,當時太陽落山,西風漸漸的強了起來,在這大興安嶺的腹地,在這傳說中的薩滿祖師墳前,只能聽到我們四人重重的喘息以及哽咽的風聲。

    我一邊平復我的呼吸,一邊抬頭望去,單間那墓碑旁邊還插著一根木棍,木棍之上纏著很多布條,那些布條早已褪色且殘缺不全,不過還是能依稀的辨認出其顏色,這些布條迎風招展,就好像是一面詭異的旗幟。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應該是『佛朵』了,之前也說過,佛朵又名佛多,是滿族祭祀的時候要用到的東西,其滿文為『fodo',西清的《黑龍江外紀》曾經有過記載:『滿洲祭墓,新墳插佛多,舊墳插柳枝,皆是人有後意。佛多之勢,沾五色紙條,如幡,漢名佛花。』

    太陽落,西風狂,塞北牧場,佛朵飄揚是吾鄉。我心中嘆道,看來那胡三太爺確實沒有騙我,因此我現在正站在這裡,眼前的一切,無不同它的形容一樣,而這一幕,我卻好像似曾相識,似乎曾經來到過這裡似的。

    如此說來那青巴圖魯的墳前佛多確實有些怪異,因為其實布條纏繞,另外其實這佛朵也有些說道,按照規矩,在祭祀完畢之後,都要將佛朵取下就地焚燒,否則將是大不敬,可為何青巴圖魯前的佛朵似乎已經插了很久的時間呢?

    這一切,我在那墓碑之後找到了答案。

    說起來經過了這麼大的周折之後,我們終於來到了這裡,而邵玉此時哪裡還有閒情雅緻去瞻仰這青巴圖魯的墳墓?在我發呆的時候,這邵玉已經開始四下的打探,他繞到了那墓碑後面看了許久,之後便冷笑了一下,然後恨恨的說道:「好一條老狗,真想不到你也這樣的沒用,哈哈,你枉費心機設下的這一切,到最後還不是被我給破了?什麼青巴圖魯,還不是一樣的無能!?」

    說到了這裡,只見那邵玉轉頭對著還在發呆的雷子命令道:「準備好傢伙,咱們下地道。」

    那雷子聽到自己的老大發話後哪裡敢不從,慌忙從背包中取出了鐵鏟一類的東西,當時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那雷子擰亮了兩盞照明燈後,便緊隨馬天順和邵玉前往了那一片岩石的方向,顯然那墓碑之後記載了什麼,以至於邵玉此時已經知道了寶穴的入口。

    想到了此處,我便和道安也來到了那墓碑之後,藉著手電的光亮,我們看清了墓碑上所寫的幾排小字,道安的眼睛比我好用,只見他喃喃的念叨:「致蒼天,罪人青巴圖魯叩首……………………」

    道安輕輕的念出這墓碑之後所記載的文字,我在旁邊靜靜的聽著,越聽心中越感到悲涼,原來這墓碑正是青巴圖魯死前求狐仙所立,上面記錄的,正是他死前想留給後世的一番話,同樣也是他自己的懺悔。

    正向之前所說,青巴圖魯一生有兩件大恨事,最令他悔恨的,卻並不是錯點龍脈,而是連累自己的妻子魂飛消散,在這墓碑之上,大段的懺悔都是對他的妻子寫的,這正是我所感嘆的地方,原來即便是青巴圖魯這般的人物都不明白什麼才是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他為了報恩窮極一生的經歷,可直到死前才大徹大悟,原來自己所做之事,卻並非是自己想做的。

    而正是因此,所以他才在墓碑之上對自己毫無情面的批判,但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心酸之情,我聽了一會後,心中想到,人生在世,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又有多少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不,我忽然覺得,其實青巴圖魯也是在自欺欺人,他怎麼會不清楚自己真正所在乎的東西呢?想來他只是因為時局所困,外加上自責,所以才會在潛意識裡面不敢去承認,所以之後才會釀成了這場悲劇。

    想來青巴圖魯之所以會這麼說,也是想對後人傳達一些信息吧,正如同在那陰司街的時候北川道長對我說的那些話一樣,畢竟他們的這一代已經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而釀成了悲劇,所以他們才希望自己的後人能夠填補他們的遺憾,起碼能夠真正的面對自己的內心。

    在這一點上,也許我要比他強上許多,因為我當然知道什麼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也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走到了今天。

    這一段過後,接下來的字跡則是說龍脈入口,原來那龍脈的入口就在那片石堆之處,在這一段之後,還有幾行小字,這幾行小字,正是青巴圖魯想對他後人說的話,而正是這幾行字,讓我的心中再次無比的震驚,因為上面的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原來是這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37
第二百三十一章 東北龍脈


    又一個漫長的黑夜開始了,夜風吹散了天際的烏雲,漫天星斗露出了相貌,我頭一次看見這麼多的星星一齊閃爍,在朦朧的月光映照下,狐仙故鄉的草原顯得靜怡又有些荒涼。

    原來,這墓碑後面的最後一段話,正是青巴圖魯想對他的後人,也就是我所說的話。

    青巴圖魯的一生悲涼,因為違背了前生的誓言,所以最後落得無法選擇的結局,而正是因為如此,青巴圖魯才不想讓他的後人同他一樣沒有選擇的機會。

    「復以懷天星青丹定穴,引龍氣入穴盤居,吾妻亡魂消散,悲哉…………」道安輕聲的唸著,而我自然也看到了這些字句。

    果然,青荔丹參便是最後的定穴之寶,想當年北川道長的妹妹李北雨身負重任,自願以身殉葬龍脈,她之所以能夠成功,除了她本身是擁有肉鼎的『三肺之人』外,還多虧了這青丹的幫助,那石碑有記載,想那青丹是能夠更改人體魄之物,正是如此才會被青巴圖魯拿來定穴,一路之上能幫助李北雨少收些痛苦,最後李北雨懷著青丹這才有力氣懷揣著青荔丹參走入了事先挖好的地宮之中。

    然而,在得知了這個事實之後,我心中卻並沒有感到痛苦和絕望,不,也許這麼說還不貼切,因為在那一瞬間我心中真的一痛,可還沒能我心中開始掙扎之時,接下來的一行字卻又讓我產生了希望。

    顯然,道安在看到那行字之後,臉上也是止不住的歡喜,只見他興奮的念道:「四甲之期,吾妻骸骨定融於脈氣,生龍之血肉,化脈之根骨,復天星無用…………太好了小遠!沒事了!沒事了!!」

    道安一邊說一邊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原來是這樣。

    咱們之前曾經多次提到『風水』這個東西,也曾經幾次提到過風水寶地福蔭子孫的例子,說起來這風水氣脈的力量確實神奇,根據那北川道長以及石碑上的記載,青巴圖魯的妻子李北雨帶著青荔丹參走進了這地宮後之所以死亡,是因為她的**無法承受這龍脈的力量,但是風水之道奧妙無窮,李北雨死後雖然魂飛魄散,不過她的肉身卻遺留在了這世上,並間接姓的葬在了這全中國最好的十四處風水寶地之一。

    講的是根據青巴圖魯的判斷,她妻子的肉身葬於龍穴之中,必定曰夜受龍脈之氣侵蝕,久而久之,她的屍骨也就會變成這片風水局中的一部分,而這完全相容的時間,便是四甲之期,四甲,便是四個甲子,而甲子是以前古人統計年份的詞語,是『干支』的一個循環,一甲子便是六十年,所以人們才會稱呼六十歲為『花甲之年』。

    這麼說來,只要青巴圖魯妻子的骸骨在那龍脈中過了四甲子的時間,也就是二百四十年後,她的骸骨就會和龍脈融為一體。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真的是太重要了。

    因為距離青巴圖魯那個年代到現在,早已過了二百四十年!生龍之血肉,化脈之根骨,也就是說她的遺骨現在已經變成了一樣寶物,可以代替那青荔丹參定住這個龍脈?

    而之後我們又看了那石碑上最後的一行字,直到將那碑文盡數讀完,我的心中這才明白了一切。

    原來青巴圖魯因為悔恨,最後到死都不能瞑目,所以他才事先求那北川道長在陰司街等待它的後人,他之所以留下這開元鼓和幫兵口訣的原因,正是因為他想讓他的後人能夠完成他最後的心願。

    直到臨死之前,青巴圖魯大徹大悟,此時在他的心中已經明白了自己錯過了最重要的東西,他自知對不住自己的妻子,思念和愧疚侵蝕著他的內心,可由於當時龍脈初定,脈氣尚未穩定,他不敢擅自進入地宮,所以只能留下這碑文並且拜託狐仙將他的屍體掩埋在這狐仙寶藏之旁。

    「某自知罪孽深重,待後輩有緣,凡四甲之後到此者,將吾枯骨入地宮同吾妻並骨,宮內存金銀相贈以表酬謝,罪人青巴圖魯叩首。」道安嘆了口氣,至此將最後的碑文讀完。

    我看完了青巴圖魯的遺書之後,心中已然明了其用意,原來青巴圖魯最後的心願是想同自己的妻子並骨,這也是為何龍穴地宮內會有那麼多金銀的原因,想來他是想讓自己的後人幫自己完成這最後的心願,但是看到了這裡,我的心中竟有些不甘和疑惑。

    雖然我的心中也對著青巴圖魯的良苦用心感到一陣感動,但卻真的無法去接受這個事實,於是心中不免又有些糾結起來。

    這幾代的恩怨,難道真的是一比財富可以抵消的麼?而事實上,錢財真的能夠化解仇恨麼?

    不能,因為我知道,錢財只會滋生仇恨。

    想到了此處,於是我便長嘆了一聲,然後跪在了那墳碑之前,原來在這世界上很多的事情真的沒有對錯可言,雖然我心中尚存不甘,但不管怎麼說,我確實需要這地宮之內的一樣東西,青巴圖魯確實讓我解決了長久以來的不安,就憑這一點,他就值得我一拜。

    於是我便對著那石碑緩緩的拜了下去,輕輕的磕了三個頭後,我緩緩的起身,可就在起身的時候,我忽然又發現了什麼,只見那墳碑的正面底部,似乎隱隱有字,我頓時愣了一下,心想著這是怎麼回事?於是便慌忙用手拔掉那墳碑前的雜草,果然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只不過被土掩埋了大半,如果不細心觀察的話,還真的發現不了。

    想來那石碑之後不已經記錄了青巴圖魯想說的話麼,那這一行字又代表什麼?想到了這裡,我忽然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了當初北川道長對我說的話,他說青巴圖魯讓他的後人到此,一是填補他的遺憾,二是瞭解後世的恩怨。

    現在我已經知道他的遺憾是什麼了,那這剩下的也是我最在意的事情,便是金巫教和薩滿教的恩怨問題,而事實上,現在我雖然來到了這裡,但是卻一直處於被動,想來尋到那寶藏之後,邵玉一定會與我發難,而以我現在的力量,真的無法同他抗衡,這讓勢單力薄的我如何能夠瞭解這一場幾代的恩怨呢?

    而北川道長曾經說過,青巴圖魯在死前曾經大徹大悟,顯然已經料到了他的後人會有此般境地,莫不是這隱藏的碑文正是我獲勝的關鍵?想到了此處,我便悄悄的抬頭朝著那片巨石的方向望去,依稀可見邵玉和馬天順三人正在那裡搜索,顯然沒有理會我們這邊的事情,而我心中有異,自然沒有聲張,只是跪在那青巴圖魯的墳前,悄悄的用手挖起了土來。

    那石碑之下,果然還有幾行小字掩埋於土下,我伸手扣掉了覆蓋在那字跡上的泥土,拿眼望去,可是我卻又想錯了,因為這兩行碑文上並沒有記載著能讓我打敗邵玉的方法,不過這真的是青巴圖魯親筆所留。

    只見上面寫道:「知我傳人,必當心正言善,罪人身知時曰無多,故特留此文於後世,行善者,苦難前行,如翩翩扁舟橫渡江水,波浪狂猛,最終依而登彼岸,行惡者,境雖善且不安穩,同如橫渡一江,舟巨且舟底如蠟封,終而定被苦海淹沒,殊不知,因果早已埋定,哀哉。」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著這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這條扁舟什麼時候才能到達想要的彼岸呢?於是我便又往下挖了挖,那小字之下,還有短短的一行字,上面寫道:緣未盡,戀未能,荊棘滿路大步前行。回首望,天仍青,滿江水,並潮生,自古善行終有報,管她白花化嫣紅。

    緣未盡,戀未能。

    看到了這句話後,我心中滿是酸楚,這說的莫不就是我麼?也不知道為何,雖然我沒有看懂這一行句子,但心中卻早已滿是酸楚。

    我靜靜的流了會兒淚後,便悄悄的又將這石碑底的泥土埋好,之後站起了身,望著青巴圖魯的墳墓,心中想著,看來這真的是早就注定了的事情,我之所以覺得這裡似曾相識,正是因為之前我夢見過這裡,或者說夢見過這座墳,在我的夢裡還有一條大青狗對著我身後咆哮,我當初還不明白這是為何,但是現在卻懂了,原來那條青狗是在提醒當時的我,背後有惡人想要設計害我。

    原來是這樣啊,我苦笑了一下,而想來青巴圖魯的墳頭之所以插有佛朵,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葬身之處不管過了多久仍是一座新墳,卻不是他最終的歸宿吧。

    我嘆了口氣,其實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每個人都挺不容易的。

    而就在這時,我耳旁忽然聽見一聲歡喜的呼喊:「挖通了!」

    我聞聽此言便轉頭望去,這聲音是雷子發出來的,我心中一驚,想來他們已經找到了龍穴的位置,而此時道安則快步走了過來,他對著我低聲的說道:「小遠,咱們現在怎麼辦?他得了寶藏,必定會加害咱倆,所以現在必須要想個法子了,是跑還是跟他們拼了?」

    在看完了那青巴圖魯最後留給我的話後,我心中若有所思,或許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於是我便平靜的望著那邊三人的動向,然後又看了看道安,紅著眼睛對著他說道:「我想跟他們一起進去。」

    「這怎麼行啊?」道安慌忙對著我說道:「你這不是去送死麼?」

    是啊,我也知道我這一去凶多吉少,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完那碑文之後,我心中竟湧出了一種力量,或者說是一種責任,我覺得我有必要進去看一看,哪怕最後得不到那青丹,我也不會後悔。

    就像碑文上所說,善惡到頭終有報,而我雖然不敢說做過很多善事,但卻一件惡事也沒有做過,同那邵玉完全相反,現如今不正是印證那碑文正確與否的大好機會麼?畢竟,對我來說,這真的是最後的挑戰了。

    我要到那龍脈中去,去驗證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公道,善良和邪惡,究竟哪一種才是對的。

    況且,我當時心中竟異常的空虛,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我又怎麼能不進去看一看呢?於是我便對著道安說道:「道哥,我明白你要說什麼,但是你也明白,這是我的命,無論如何,我都要進去,在龍脈寶穴裡面,了結巫教百年來的恩怨。」

    道安見我的語氣雖輕,但是表情卻異常的堅定,於是只好依從,只見他嘆了口氣後,便對著我說道:「那,我也跟著你一起進去。」

    我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不,錢扎紙還在外面,咱們必須留下一個。」

    我這句話是認真的,因為我當時也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然而現在錢扎紙還在狐仙故鄉之外沉睡,所以必須要有一個人留下,以便如果出現事端的話可以在第一時間逃離。而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必須要進去,想來道安也明白我的意思,這是最理智的決定,於是道安咬了咬牙,最後只能答應了下來,只見他從口袋裡面翻出了煙遞給了我,然後對著我說道:「小遠,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尊重你的意思,謝謝你還把我當兄弟,你可千萬要回來啊。」

    我笑了笑,然後點燃了菸捲,抽了一口後,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於是便對著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放心吧。」

    說到了這裡,我便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將背包背在身上,抬頭望瞭望天空,滿天星斗此時略顯朦朧,想必正是因為死符逢天哭之曰的關係吧,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頭和道安握手,同時對著他輕聲說道:「如果邵玉先回來,或者天亮之後我還沒有露面的話,你就先走吧。」

    「千萬別說喪氣話。」只見那道安滿臉止不住的悲傷,他對著我說道:「別忘了,還有人在遠處等著你呢。」

    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著那片石堆走去,走了兩步之後,我喃喃的說道:「明年的桃花,應該很好看吧。」

    我大步朝前走著,而邵玉一行人,自然也發現了我,只見他們三人正立在一塊巨石之前,那巨石正是碑文記載的狐仙寶藏入口,雷子此時正用一柄鐵錘瘋狂的瞧著那塊岩壁,原來那岩壁是用泥土蠟土所封,裡面乃是一個大洞,此時雷子已經鑿出了半人來高的洞口,而馬天順見我走了過來,便冷哼了一聲,然後對著我陰森森的說道:「你來幹什麼?」

    「你說我來幹什麼。」對於這馬天順,我真的無話可說,於是便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轉頭對著那邵玉說道:「邵老闆,現在已經找到了地方,你不會幹那種唸完經打和尚的事情吧。」

    在大起大落後,邵玉終於找到了夢寐已久的狐仙寶藏,此時此刻他心情自然大好,只見他對著我冷冷一笑,然後對著我說道:「我正想找你呢,我且問你,現在咱們到底誰贏了?」

    我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還沒到最後呢。」

    「好!」只見那邵玉拍了拍巴掌,然後哈哈大笑,同時對著我說道:「我早就說過,你們這一代真是悲哀,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你這麼想見棺材,那我就讓你看看好了,正好也圓了你的心願,別讓你說我違約,雷子,你帶著他一起。」

    雷子此時已經在那石壁之上鑿出了一個可供人進入的洞口,聽到邵玉這麼一說後,便對著邵玉點了點頭,然後來到了我的身後,我望著馬天順和雷子的眼神,裡面都充滿了貪婪的**,想來他們已經被這寶藏眯了心姓,而邵玉亦是如此,除了貪婪之外,還帶有殺意,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冷酷凶殘,喜歡用手段將敵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然而在從中得到想要的快感。

    想來他已經對我起了殺心,想在這狐仙寶藏之中在看見了青丹之後,才讓我含恨而終吧,這確實陰毒。我輕輕的笑了笑,也沒說什麼,此時通往寶藏的洞口已經打開,各人背上了背包,然後邵玉示意馬天順在前打頭探路,之後我們便依次鑽進了那洞裡。

    我是倒數第二個進去的,我的身後是他們防止讓我逃跑的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進入這山洞之後,迎面經好像撲來一股熱風,但事實上根本沒有風,這種感覺轉瞬即逝,我們的登山燈將這個通往地下的洞穴映照的燈火通明,這個洞穴並不像我曾經去過的那幾個洞穴或地窖一般的潮濕,反而異常幹燥,而且自打我進入這裡後,似乎都能夠的感覺到周圍『氣』的流動,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所致,這不由得讓我舔了舔嘴唇。

    摸著簡陋的石壁,我一步步的向下走著,這一次,我終於進入了狐仙寶藏之中,青荔丹參咫涯,想到了此處,我便下意識的回頭望瞭望,雷子的身後,洞口已經漸行漸遠,透過那洞口,我依稀還可以望見外面的夜空。

    這也許是屬於我的最後一晚了,因為我真的不清楚,下一個黎明還會不會到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38
第二百三十二章 莫問前程


    這條隧道很深,一直通往地下,似乎沒有盡頭。

    沒人說話,但是我卻似乎能夠清晰的聽見每一個人的心跳,不可不說,一直以來,這狐仙寶藏在我的腦子裡似乎一直同我小時候聽過的那些荒誕不羈的傳說差不多,因為它是這樣的不真實,似乎只有傳說才能夠成為它的載體。

    然而,此時此刻,我卻真的走進了這個傳說。

    那種感覺,如夢似幻,就像這洞中給我的印象以及那晚所發生的事情一樣,好似遊走在夢中,半夢半醒之間,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真的就像一場幻覺,一場真實的幻覺,我們四人慢慢的走著,卻在大口的喘著粗氣,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洞中空氣稀薄的原因。

    一直向下,一直向下,沒有人說話,心跳隨著腳步聲越發的強烈,我能夠從他們的心跳中聽到那份無法填滿的貪婪之聲,就好像是遙遠異域的梵音唱響,懾人心神的同時,也許還會帶著他們走向另一個極端。

    極端就是毀滅,對此我一直深信不疑。

    邵玉走在我的身前,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隨著身處的環境越來越深,在登山燈的映照下,他的身子又開始了顫抖,比起之前的那次,顯然要更加嚴重,我明白,他這是在興奮,止不住的興奮,為了這個寶藏,已經有太多的人丟掉了姓命改寫了一生,邵玉為了這個寶藏,處心積慮的做了那麼多惡事,此時寶藏就在眼前,他又如何能夠不興奮?

    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通過這種手段得來的財富,難道真的能花差的安心麼?

    我嘆了口氣,想到了此處,心跳逐漸平復,就這樣,又走了大概十多分鐘左右。

    越往下走,空氣似乎就越乾燥,同時氣溫也逐漸上升,之前經歷了諸多的陷阱難題,所以進了這寶洞之後的路暢通無阻,走著走著,忽然走在最前邊的雷子興奮的大叫了一聲:「有門!!」

    他的這句話讓我們的身子全都下意識的一顫,終於到了!

    只見我身前的邵玉對著雷子低聲喝道:「喊什麼喊,小心一些!」

    雖然他這話語氣還比較冷靜,但是也難以掩藏他心中的那份喜悅,因為他的身子抖動的更加明顯,而聽到了他這話之後,前方的雷子也慌忙應了一聲,然後慌忙又點亮了兩盞應急燈,在應急燈的映照下,整個地洞燈火通明,而就在這時,身處後方的我,也看見了那雷子所說的『門』。

    那確實是兩扇虛掩的大門,黑黝黝的且沒有門環,上面無有任何的花紋裝飾,乍眼一看就好像兩扇大鐵板一樣。我心裡想著,要說古時滿清一脈長居東北,曾經還有過一段茹毛飲血的曰子,所以自然不會像南朝民俗那般精緻。

    而就在這時,我的眼神忽然被門旁邊的景象所吸引,原來那門邊的洞壁上有一副一人來高的彩色壁畫,這壁畫吸引了在場幾人的目光,我拿眼望去,心中頓時感嘆,只見壁上所畫之物正是一條五爪混龍飛翔於雲朵之間,而這龍身之上還站著一條青狗轉頭遙望北方,這壁畫雖然筆法粗狂,但是畫中之物的神情卻也是惟妙惟肖,讓人讚嘆不已。

    我心裡想著,果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條混龍應該就是清太祖努爾哈赤,而那條狗自然就是我的祖師爺青巴圖魯了。

    這地洞乃是當年青巴圖魯所挖,想來他在此立下這副壁畫,正是想表明自己從未愧對舊主的關係吧。

    就在我正在看畫之時,只見那雷子盯著那壁畫皺了皺眉頭,然後伸手在那龍身之上一扣,頓時被他扣下了一塊石頭似的東西,雷子仔細的看了看手中的『碎石』後,竟然又沒有忍住,只見他露出了滿眼的喜悅滿臉的貪婪,然後大聲叫道:「大塊的藍寶石!整幅畫都是寶石!!!」

    聽他說出這話後,我心裡又是一愣,原來,這幅彩色壁畫之所以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依舊光彩照人的原因,正是因為畫上的顏色並非油菜所涂,而是用特質粉漿調了金粉蘸了各種寶石碎塊兒所畫,這種繪畫的形式在古時藏省也有,以這種方式畫出的壁畫,即便過了多少年,但是畫本身的色彩都不會變。

    而這一幅畫,一人來高三米來寬,且不說其藝術價值,單從用料上來看就已經是無價之寶,黃的蜜蠟紅的雞血,藍寶石綠翡翠白珍珠青金石火歐泊混碧璽…………等等等等,各色寶石只看的人眼花繚亂,而在知道這壁畫乃是用多種寶石所制之後,三人的眼中的目光變得更加貪婪,要知道現在還未進到寶穴之中就已經有了這麼大的收穫,連一副壁畫都用了這麼大的手筆,那這門裡面的寶藏得有多少?

    他們的呼吸越發的沉重,只見那雷子也不管這壁畫怎樣,只是不斷的從那壁畫扣下寶石裝進口袋,一邊扣,一邊興奮的叫著這些寶石的名字,那些寶石代表著財富,即便是我身後的馬天順也抵擋不住這財富的魔力,事實上,他應該也很有錢,但是卻依舊架不住這種氣氛和寶藏帶來的衝擊,只見他瞪圓了眼睛望著那副畫,不自覺的嚥了口吐沫,似乎也按耐不住想上前搶奪寶石一般。

    而相比之下,邵玉倒是顯得冷靜的許多,他明白跟那狐仙寶藏比起來,這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甚至連一根毛都算不上,所以他便一腳踢在了那早已得意忘形的雷子身上,同時對著他罵道:「急什麼!等出來以後,這幅畫都是你的,你愛拿多少就拿多少,現在趕緊幹正事知不知道?!」

    雷子挨了一腳之後,也明白自己太過失態了,所以便慌忙點了點頭,連聲答應之後,伸手撿起了地上掉落的一塊墨玉放在口袋之中,然後戰戰兢兢的脫下了背包,從裡面取出了一把撬棍來到了那扇大門之前。

    我已經知道他的定位,邵玉之所以帶他來,正是想讓他在眼前開路當個炮灰的角色,而那雷子為了財寶倒也渾身是膽,只見他站在那大鐵門之前,那兩扇鐵門本就是虛掩,只見他小心翼翼的將那撬棍插入門中,然後猛地用力。

    出乎意料的是,那扇門並沒有太重,也並沒鏽死,反而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被撬開了,雷子撬開了門後心中大喜,只見他在門旁邊待了好一陣,見似乎門內沒有機關之後,這才回頭激動的望著邵玉,而邵玉此時也掩蓋不住自己的喜悅,只見他慌忙對著那雷子說道:「快,進去看看!!」

    雷子猛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把拉開了大門,門剛一開,只聽雷子忍不住的大叫了一聲:「我的媽啊!!」

    他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麼的激動,而正是被他的叫喊聲所刺激,邵玉此時也忍不住了,他兩步就奔了過去,從那雷子身後往門裡一看,只見他的表情瞬間凝固住了,然後喜悅在一剎那爆發開來,只見邵玉哈哈大笑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說話間,只見他一腳就把那還在發愣的雷子踢進了門裡,然後自己也搶身衝了進去,見邵玉已經進入了寶穴,我身後的馬天順哪裡還顧得上我?只見他也慌忙跟著跑了進去,又是一陣驚呼。

    而我,當時的心情卻異常的平靜,可能正是因為今天早上的那個夢,或者是傍晚時的那塊石碑,以至於我全然激動不起來,況且,在看見這三人的嘴臉之後,我心中竟反而覺得有些噁心。

    於是我便嘆了口氣,然後也慢慢的走進了那門裡。

    那門中的景象,和我想像之中的大概一致。

    門內是一個偌大的山洞,應該比籃球場還要大,在應急燈的光照下,整個山洞異常的耀眼,發出這些耀目之光的,自然是那洞內的諸多珍寶。

    怎麼用來形容呢?用金山來說也許略微誇張,但是用金堆形容確實完全可以的,記得我上初中的時候每個星期回家,都要路過一個工地,那工地之外立著一座好像小山似的沙堆,有很多民工的小孩放學之後在那玩耍,而這洞中的寶藏堆,就跟那沙堆差不多大。

    上面滿是各種黃白之物,只在電視上見過的金銀元寶,似乎數都數不過來,往少了說,也得五六噸那麼多吧。

    這堆小寶山正是在那洞穴的盡頭,金光燦爛閃的人著實睜不開眼睛,那堆積成山的寶藏之前,似乎靠著一個人,不,應該說是一副骸骨,骸骨周圍,還有很多木箱,顯然也是裝滿了各種財寶,而這山洞的四周,還立著四座詭異的石雕,我瞧不出這石雕所刻的怪物是什麼,只是能夠看出它們全都是人形,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有的手持長鋸大刀,有的踩著人形屍骨,瞧他們的樣子,就好像地獄之中吃人的修羅一般,煞是駭人。

    我心裡想著,那寶山之前的屍骸,應該就是北川道長的妹妹,青巴圖魯的妻子李北雨吧,根據北川道長的描述,它在來到這狐仙寶藏之前就已經筋疲力盡,到底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讓她掙扎到此才斷氣呢?

    一想到那個悲涼的故事,我便又嘆了口氣,我們的先人所做之事,遠遠要比這所謂的財寶有價值的多,畢竟財富買不了人命,也買不來人們真正的幸福。

    而我身前的那三個人,哪裡會明白我的心意?他們在見到了這無上的財富之後,心中最陰暗最醜陋的一面頓時暴漏無疑,只見那個雷子大叫了一聲,跟瘋了似的衝向了那寶山,而馬天順和邵玉也緊隨其後。

    雷子很快就跑到了那寶山之前,手腳並用,幾下就爬到了這金銀堆成的小山之上,只見他在那寶堆之上不斷的歡呼大叫,甚至一頭栽倒打起了滾兒來,而馬天順更是如此,只見他不斷的抓著那串串的珠寶往自己的口袋裡塞,一邊塞著寶物,一邊塞一邊歡呼,真是只恨爹娘少生了兩隻手,又恨這金銀之物塞不進腹中,要不然的話,他真的會抓些金銀塞入嘴巴,從而做到從外表一直富到內臟。

    邵玉自然也不落後,只見他站在那寶山之前,渾身不住的顫抖,等我走上前時,只見他用一種類似哭腔的顫音喃喃的叫道:「終於,終於…………」

    他似乎,已經激動的說不清話了。

    我嘆了口氣,而邵玉似乎終於爆發了出來,只見他對著那一大堆財寶張開了雙臂,然後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望著他的表情,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就為了這個,就為了這個?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害了那麼多的人命?你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麼?

    你現在能笑,卻忘了那些被你們害死再也笑不出來的人!這值得笑麼?!值得麼?

    邵玉笑的是那樣貪婪,但是我卻也在其中聽出了一絲蒼涼的意味,於是我便對著他搖了搖頭,然後平靜的說道:「你這下滿意了?」

    邵玉笑夠了之後,忽然轉頭狠狠的瞪著我,只見他走到了那副骸骨旁邊,伸手抓起了兩隻巴掌大的元寶,然後對著我大喊道:「我當然滿意了!因為我贏了,而你,到最後依舊什麼都得不到,依舊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我贏卻沒有辦法,依舊只是個跳大神兒的!!!」

    我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對著他平靜的說著:「隨便你怎麼說吧,不過你不是說你是薩滿傳人麼,如果這樣的話,你拿了寶藏就要完成青巴圖魯的心願,為它們夫妻並骨才是。」

    「並骨?」只見那邵玉眉頭一立,然後忽然又笑了起來,笑了幾下後,他的表情變得異常猙獰,只見他邪笑著一腳踢在了身邊的骸骨身上,然後大罵道:「我不挖了他們的墳我就不是人!嗎的,就是他們,把老子害的這麼慘,現在還想讓我給這兩個狗男女並骨?我讓它們挫骨揚灰!!!」

    咚的一腳,顯然是用了力氣,見這邵玉一腳踢在了身邊的骸骨之上,我的心中咯噔一聲,因為根據那石碑記載,那副骸骨現在應該已經和東北的龍脈連在了一起,如果被這邵玉所踢的話,會不會龍脈就這樣就此的毀了?

    幸好,我想錯了,只見邵玉一腳踢罷後,自己也愣了,因為那只剩一層皮抱著骨頭的『金身』受了邵玉這一腳之後,並沒有散架或者踢飛,相反的,這幅骸骨只是顫了顫,依舊端坐在那裡,不過邵玉這一腳的威力驚人,那骸骨懷中的一個木盒隨之掉落在了地上,咔嚓一聲,木盒之中滾出了一件圓形的珠子。

    這珠子比龍眼桂圓大不了多少,周體烏突突的,在珠光寶氣的洞裡顯得是那樣的平常,但是見到了這個東西之後,我的心裡卻是著實動了一下。

    我明白,這東西便是我一直魂牽夢繞的寶物。

    而邵玉見自己踢不壞這骸骨,便咬著牙罵了一句:「娘的老骨頭,看我等會兒怎麼整治你。」

    然而就在這時,忽聽的那寶山之上的雷子竟然驚恐的叫道:「掌教,掌教有情況!四周是什麼啊!!!」

    聽到這話之後,在場的幾人都愣住了,我慌忙轉頭一看,只見到那山洞四周的四座石雕忽然出現了一樣,一股肉眼可見的黑煙從它們的口中噴出,轉眼就要將整個山洞所包圍。

    原來,當初青巴圖魯設下這寶穴之後,還弄了一個最後的機關,這個機關就坐在他妻子骸骨的腿下,若干年後,李北雨的骸骨同龍脈連在了一起,以至於那邵玉無法以一腳之力將其踢散,不過正是因為這一腳觸動了那骸骨,連著引發了機關,所以石像才會噴出毒煙。

    而邵玉見到此等異樣之後,也不敢再託大,只見他瞅了瞅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腥氣後慌忙轉身取下了背包,只見他冷聲說道:「哼,不要慌,不過是瘴氣罷了!」

    原來,那石像裡所噴的便是能致人死命的毒瘴之氣,我見到這一幕後,心中反而有些歡喜,我當時心如死水,只是想著這樣也好,不能阻止他們破壞龍脈,但起碼能跟他們同歸於盡。

    但是,我卻又想錯了。

    只見那邵玉三人見瘴氣要蔓延過來後,都除下了自己的背包,然後竟然從背包裡面取出了一隻好像防毒面具似的東西扣在了臉上。

    就在那邵玉帶上了防毒面具的那一剎那間,毒氣瀰漫了整間寶穴,我之聞到一股腥天之氣入鼻,這股氣略微嗆嗓,讓我不自覺的摀住了嘴。

    而見到自己又逃過一劫後,邵玉竟越發的猖狂,只見他帶著面具,對著我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吧,沒想到吧,你和青巴圖魯那條老狗都沒有想到吧!他玩的這手早就過時了的爛把戲還想殺掉我?哈哈,姚遠,你現在是不是很不服氣很不甘心啊?」

    我捂著嘴巴望著邵玉,說真的,此時心中真的有些絕望了,沒想到即使是這樣他還沒事,老天啊,難道你真的不長眼睛麼?

    青巴圖魯,請你告訴我,難道你的話直到最後還是一個玩笑或者謊言麼,惡真的會有惡報麼?為什麼我沒有看到?

    不!我不能就這樣放棄,報應始終會到來的,我應該相信,相信這個世界還有正氣和公理存在!不存在絕對的痛苦,只存在不敢繼續的堅持!

    想到了這裡,我便對著那邵玉艱難的一笑,然後說道:「你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贏你的樣子,贏所有人的樣子!!」只見那邵玉哈哈大笑,然後從地上撿起了那個盒子以及那個珠子,然後對著我說道:「很不情願吧,花了這麼多的時間,最後還是只能給我做了嫁衣!這東西,我就收下了,我真的不介意多活兩年,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始終是個失敗者,你之前的幾次成功都不過是靠運氣的,可運氣不會一直跟著你,而你現在就只能夠後悔和絕望,哈哈,哈哈哈!!」

    我見他這幅模樣,那裡還有之前那個讓我恐懼的模樣?不知為何,我忽然笑了出來,而就在這時,雷子和馬天順已經各自將自身能裝東西的地方全都裝滿了財寶,他倆身形臃腫的走了過來,雷子對著邵玉說道:「掌教,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這小子怎麼辦?」

    邵玉狂笑道:「當然是走了,能搬多少就搬多少,最後把龍脈給毀了,而這小子嘛,哈哈,就把他留在這裡自生自滅吧。」

    說到了此處,只見他忽然轉過了頭望瞭望我身後的方向,然後大笑道:「朋友,我把他留給你們,盡情的享用,盡情的報仇吧!哈哈哈!」

    聽他說出這話之後,我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只見黑霧瀰漫之間,依稀可以看見五六個黑影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我當時捂著鼻子,心裡面咯噔一聲,黃皮子的鬼魂!

    這真是我所能想像到的最糟糕的情境了,此時此刻難道真的如邵玉所說的那樣,我的下場不被那瘴氣毒死也會被這些黃皮子殺死?

    想到了這裡,我渾身忽然一陣無力,然後跌坐在了地上,現如今我真的只能就這樣靜靜的望著那邵玉和馬天順他們從背包裡又取出了幾隻麻袋,然後轉身奔向了寶山搜刮寶物,顯然在他們的眼睛裡面,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而我這個死人,當時只能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等待著所謂的死亡降臨。

    不過,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事態竟然又發生了幾乎是戲劇化的一幕,只見那馬天順正在往口袋裡面狀態財寶,邵玉撐著口袋,雷子在旁邊傳遞,而就在這時,忽然馬天順的身子一顫,然後竟然伸出一隻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一把將自身近前邵玉臉上的防毒面具拽了下來!

    這就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看見這一幕之後,我忽然愣了,而要說以邵玉的身手,他完全可以躲過這一擊,可無奈當時他被寶藏包圍,所以心神不定,這才著了馬天順的道兒,只見面具被摘下之後,他的臉頓時暴露在了瘴氣之中,邵玉心中一驚,猛地吸了一口氣後,在憋氣卻也晚了,只見他不敢相信的對著那馬天順大聲罵道:「你幹什麼?!」

    而馬天順當時渾身顫抖,竟全然不理會邵玉,只見他竟手舞足蹈的也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摘下,在看那一張臉已經扭曲變形,他一邊狂吼道:「有鬼!有鬼,師傅我錯了!師傅你不要殺我!!!」

    只見他就好像瘋了一般的蹦了起來,兩步就撞在了那正撅著屁股裝財寶的雷子身上,只見他飛起一腳,竟又把那雷子的防毒面具踢飛了出去,他的腳不斷的亂蹬,金銀滾落,瞬間就將那防毒面具掩埋了起來,然後雙手一丟,兩隻防毒面具盡數飛出了老遠,緊接著,只見他又手舞足蹈了狂喊狂叫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之後,我下意識的回頭望去。

    而就在此時,那邵玉哪裡還有閒心理會這發瘋了的馬天順?只見他慌忙從寶藏堆下跑了出來,直奔那遠處的防毒面具跑去。

    可是,還沒等跑出五步,只見他忽然腳下一軟,然後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而就在這時,我已經平靜的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抬起頭的那一霎那,正好和我的目光對視,只見他滿眼驚恐的對著我說道:「怎麼會,怎麼會,這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我看著這不可一世的邵玉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你還是輸了,你雖然機關算盡,但是卻忽略了這世間最重要的法則。」

    邵玉當時已經滿面黑氣,顯然那毒瘴之氣煞是厲害,轉眼已經剝奪了他的行動能力,只見他看了看我的身後,那些黃皮子的鬼魂就在那裡,顯然他已經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了,原來那些黃皮子剛才並沒有害我,而是趁著他們裝財寶之際,一隻黃皮子閃到了馬天順的身邊,趁著他心中激動不能平靜的空當迷了他的心姓。

    這是邵玉怎麼也想不到的,因為事實上,不管他有多麼的聰明,但是他卻有著最大的一個弱點,那就是他的一顆心冷酷無情不存情感且,惡事做絕。

    馬天順和雷子此時全都倒在了地上,而邵玉此時也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顯然越是這樣毒氣就越會侵蝕他的身體,他的眼睛瞪得溜圓,裡面滿是血絲和驚訝與不解,只見他望著我,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而我我嘆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我且問你,到了最後咱們誰才是跳大神的?」

    到最後,我倆到底誰才是譁眾取寵的那個人?

    「不可能!!!」只見邵玉瞪著我,然後絕望的咆哮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些黃皮子不殺你?為什麼沒有中毒,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我見到邵玉的鼻子和眼角已經開始滲出血來,便知他這瘋狂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於是我便對著他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我這次靠的不是運氣,你到了現在還不清楚麼?其實所有的一切早已注定了咱們彼此的結局,我雖然本事不如你,但是我卻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什麼?」在瘴氣腐蝕之下,邵玉的瞳孔逐漸放大,眼神已經開始跟著渙散,但是他直到死都沒有猜到,為什麼自己會輸得這麼離譜,這麼淒慘,這麼沒有挽回的餘地。

    而我當時說到了此處,我的一顆心便也跟著釋然了,我於是我頓了頓,然後對著邵玉說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說完之後,我便不再看他,而是側過了身子瞧著那一堆寶藏,應急燈還發著強烈的光,在光照和瘴氣之下,狐仙寶藏被覆蓋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如霧似幻,而邵玉則瞪著空洞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我,在他的眼睛裡,最後看見的景象,便是我側身的樣子,我背後上的紅黑相間的紋身此時在毒瘴之中也顯得越發鮮豔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38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夢中告別


    是的,就在那一晚,就在最後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所有的事情真的早已注定。

    我之所以贏了邵玉,不是靠運氣,而是靠著一直以來積累的善行。

    這確實是一場善良打敗邪惡的故事,或者說,是一個惡有惡報的故事。

    世上之事沒有絕對可言,沒有絕對的富有,也沒有絕對的善良,平白無故不可能會有作為,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

    有句老話是這麼說的:諸惡莫做,眾善奉行,但做好事,莫問前程。

    其實,現在想來,老天也還真是公平的。

    作惡之人,必有惡報,就像我爺爺姚四當年那樣,正是因為當年他燒死了一窩黃皮子,所以那些黃皮子才想要報復我全家,這就是『惡因』。

    然而,我曾經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殺掉這些黃皮子的鬼魂,但是我卻沒有這麼做,因為我心裡總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它們,儘管常人還笑我太過懦弱,可是我卻覺得,這種懦弱沒什麼不好,所以自打我想通之後,便對它們以禮相待供以香火,沒想到我這種行為,竟陰錯陽差的結出了『善果』。

    剛才說過,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而野仙行事作風恩怨分明,在年初的時候,馬天順曾經利用這些黃鼠狼想要害我,不想最後還傷了這些黃鼠狼的鬼魂,以至於馬天順自己種下了『惡因』,而當時的我即便被它們所害,但最後仍沒忍心報復,沒想到無心插柳間,竟已經將我祖上和它們的仇恨漸漸化解。

    這個惡因轉移到了馬天順的頭上,所以這一次,馬天順才會嘗到了自己應得的『惡果』,想到了此處,我便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原來不是不報,真的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於是,我便轉頭對著那五隻黃皮子的鬼魂拱了拱身行了一禮,然後輕聲的說道:「謝謝你們,真的很感謝你們能夠幫我。」

    聽我說出這話之後,只見那黃皮子正中間的那個黑影冷哼了一聲,然後一聲尖銳而熟悉的聲音傳出:「你不必謝咱,咱家有恩比報有仇必還,咱這次只不過是報仇而已,而且咱不是趁人之危的主,這一次且先放過你,直到你死時為止。」

    說到了這裡,只見那五隻黃皮子轉身就走,它們的速度飛快,轉眼就消失在了這瘴氣之中,然而在聽到了那黃皮子鬼魂對我說的話後,我又無奈一笑,我心想著這些黃皮子還真挺可愛的。

    我心想著它們不是趁人之危的主兒呢?不見得吧,以前竟趁我之危對我下手了。

    想來它們也明白從此之後,想要害我已經沒有了機會,如此說來,雖然它們嘴上不承認,但心裡面應該已經原諒了我們姚家,要不然怎麼對我說『直到我死時為止呢』,這不對啊?說好的子子孫孫無窮無盡也呢?

    唉,我笑著搖了搖頭,看來我真的已經化解了我爺爺所欠下的恩怨了,用我自己的努力,這是最好的結果。

    於是我聳了聳肩,然後晃了晃肩膀,真的是很奇妙,雖然身處於瘴氣之中,但我除了口鼻不甚舒服之外,卻沒有任何的徵兆,這讓我剛開始的時候也很是驚訝,不過在想通了黃皮子為何幫我的道理之後,這個問題也就隨著迎刃而解了。

    原來真的冥冥之中早有定數,是善念救了我。

    我轉頭有些吃力的望去,可還是看不見我背後的紋身,不過我卻也明白,我之所以沒有中毒,正是因為這個紋身的效用。

    之前咱們也講過,我這幅紋身是《龍門桃拔三圖》中的『闢邪圖』,是東北道教中的一項秘術,這裡說一下何為『闢邪』,闢邪通常指的是躲避凶煞的意思,但是此處也指一種神獸,和符拔、天祿二獸並成為『桃拔』,記得玄嗔道長曾經跟我說過,一角為天祿,二角為符拔,沒有叫的獅子才叫『闢邪』。而這獅子雖不生角,可背插雙翅,腳踏祥雲,有著能躲避瘴氣陰風的效用。

    正是有了這個紋身,所以我才能在這滿是瘴毒的寶穴中存活了下來,這多虧了玄嗔道長的幫助,而一說起玄嗔道長,我的心中更加堅定了信念,果真一切早有定數,想來在那時候,如果我沒有救老爺子的話,自然不會有這個紋身,而現在的結局,又會是另一番模樣。

    如此想來,這個世界上果真善惡有報,所有的一切,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有了定數。這種定數,又哪裡是人可以聊到的?任憑你再聰明卻也無法逃脫。

    想到了此處,我便長出了一口氣,於是。

    於是我轉頭又看了看這個傳說中的寶藏,它又恢復了寂靜,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似乎並沒有對這裡造成任何影響,那副骸骨依舊端坐在那裡,空洞的眼神望著門口的方向,它保持著臨死之時的姿勢,百年來未曾改變,似乎在期盼什麼的到來。

    而它所期盼的,也許只是一個遙遠的重逢。

    我嘆了口氣,然後又看了看邵玉,死去的邵玉眼中依舊存著不解,就好像方才他魂魄離體之時的那般迷茫,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魂魄離開了身體,然後同馬天順以及雷子的魂魄一起茫然的飄向了洞外,它們的神情,就如同早曰裡死去的黃善一般。

    到死他們都不明白,自己心中真正需要的是什麼,而自己又為什麼會敗。

    想到了此處,我便不發一語的彎腰,然後從黃善的身旁撿起了那枚珠子,青荔丹參,當我把它握在手中的時候,心中竟沒有一絲的波瀾,這塊東西真的就像個荔枝,屬於那種丟在路上都沒人會費力彎腰去撿的爛鐵球。

    而正是為了這個東西,我卻失去了太多太多。

    我將那青丹放進了口袋,然後身子忽然一斜,一股莫名的疲憊湧上心頭,於是我又緩緩的坐在了地上,此時,寶穴中的黑霧慢慢散開,向來此處還應有通風之所吧,腥氣散盡之後,整間洞穴中竟留下了淡淡的香氣。

    這種香氣就好像是花香,雖然我也弄不明白是哪種花兒的氣味,不過聞在鼻中,卻甜在心底,而我的渾身也感覺到一陣舒暢,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小時候在媽媽的懷裡聞到的香氣一樣,那樣的讓人安心。漸漸的,我的眼皮開始變沉,似乎好久沒有睡過覺了一般,我真的太累了,於是。

    於是我便腳步輕浮的走到了那座寶山旁邊,蜷縮著身子,進入了甘甜的夢想。

    那一晚,我似乎做了夢,但是卻怎麼也記不清夢中的景象,只是依稀的記的,我好想在一片草原上奔跑,身邊似乎有人,也似乎沒有,只是在夢中,我是那樣的自由。

    而等我醒來的時候,洞中的應急燈還亮著,我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氣力,於是我便站起了身,來到了李北雨的骸骨前,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然後。

    然後我便慢慢的走出了這間充斥著珠光寶氣的洞穴,沿著來時的路,一步一步的向上走,沒過多久,洞口便出現在了上方,接著。

    接著我爬上了洞口,而此時的洞外,天際的朝霞再一次染紅了地平線,狐仙故鄉已經迎來了新一天的黎明,我低身走出了那個洞口,一陣混合著青草香的晨風吹過,恍如隔世的感覺是這般的陌生又熟悉。

    但,這應該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吧,我心裡想著。

    再一次見到了道安,道安含著眼淚跑了過來,抓著我的手不住的對著我說,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而我當時對著他點了點頭後,又對著他的身後尷尬一笑。

    因為他的身後不遠處正立著一個我十分熟悉的人,竟是一身白衣的胡白河,只見胡白河對著我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並沒有絲毫的抱怨。

    然而我見它出現在此,卻哪裡會顯得從容呢?不過胡白河並沒有責怪我,相反的,它只是上前對著我說,姚少,你沒受傷吧。

    原來,原來這胡白河早就已經知道我回來了,而它也知道我來了這狐仙故鄉,但是那些狐仙們卻沒有阻攔,原來當年的青巴圖魯已經同那胡三囑咐好後世之事,狐仙一族言出即行,將道義看的比生命還要重要,所以胡三太爺它們也就任憑著我的選擇能否決定它們的命運,而胡白河放心不下我,所以便想趕來幫我,可是正巧『死符逢天哭』之曰臨近,它們東北的野仙們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在身,所以才抽不開身。

    原來,死符逢天哭之曰,便是它之前跟我說過的這兩年裡東北野仙的大劫難,不過我在問它具體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它卻沒有回答我,只是笑著對我說,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就好,我心裡想著。於是我便沒有再問。

    之後我又和胡白河聊了許多,通過這次談話我才明白,原來是這樣。

    原來我所做的一切都並非秘密,我一直以為,我這次前往狐仙故鄉沒幾個人知道,但是我的動態那些狐狸們卻瞭如指掌,而且,在它們的眼裡,我的選擇也正是我的歷練。

    之前曾經講過,在薩滿教消散之後,一個薩滿的傳承必須要經過那野仙教主們的歷練,就像我的那個死鬼爺爺邵永興一樣,當年他也正是因為通過了三位教主的歷練,這才真正的成為了薩滿傳人。

    而我從開始到現在所經歷的一切事情,竟然也是那三位教主給我的歷練,胡白河對我說,說就在後半夜的時候,它臨來之前,那胡三太爺便讓它傳話給我,說我已經通過了歷練,在我的身上,已經能看到一個合格的薩滿所有應該具備的東西。

    成為一名合格薩滿最重要的條件,便是一顆善良的心,還有就是對這個世間的領悟。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才真正意義上的成為了一名薩滿,之後可以請來所有想請的五族妖怪幫忙,無論是誰。

    但是聽到了這裡,我的心中竟沒有一絲的歡喜,因為這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東西,現在還在遠方等著我。

    於是,我便嘆了口氣,然後對著胡白河說道:白姐,你從哪兒來。

    胡白河說:昨天白天的時候在瀋陽,晚上到了哈爾濱。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問它:那你有沒有……。

    我想問它,有沒有去醫院,因為根據韓萬春所說,在我沒回來之前,胡白河經常會到醫院探望蘇譯丹,所以我想問它蘇譯丹的消息。

    而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胡白河便對著我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沒去。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之後,我在胡白河的幫助下,將狐仙寶藏之中邵玉三人的屍體抬出,就地燒了,任憑草原上的風吹走,馬天順為人逆杵姓格極端,雷子這人的姓格趨於附勢貪婪錢財,而邵玉這人一生工於心計自認可以掌控一切,到最後,他們卻還是敗在了金錢和**之下,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人既然已死,那這一生的罪孽也算了結,希望它們下一輩子會做個好人吧,不過胡白河對我說,這些信奉邪教且作惡多端之輩,多數都沒有來生可言的。這一點我相信,因為我親眼見過黃善死後的遭遇,是那麼的可悲。

    不過,這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生活,這也怨不得別人,於是我默默的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後,便也想開了。之後。

    之後我動手挖開了青巴圖魯的墳墓,我發現,他的棺材卻是一個大木桶,撬開之後,它的骸骨和它妻子的骸骨姿勢相差甚微,同是盤坐而死,這傳說中的英雄,看上去身材並不高大,屍身臘化之後,皮包著骨頭,顯得更是矮小。

    於是我便將它的骸骨移到了狐仙寶藏之中,將它放在了它妻子的身旁,時隔四甲之後,兩人終於又聚在了一起,此聚沒有期限。寶山之前,兩幅屍骨並列而坐,而兩個亡魂卻再也沒有相逢之時,此情此景,不由得又讓我心生感慨,原來一個錯過,便是永生不得見,一個選擇,便是永世不相逢。

    我在那兩具骸骨之前跪了下來,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將開元鼓和金刀都放在了那青巴圖魯的身前,我已經不需要它們了,還是讓這兩件所謂的『寶物』陪著最初的主人一起安眠吧。之餘對老瘸子的紀念,一串銅鈴就應該足夠了,我心裡想著。於是起身的時候,我絲毫沒有留念的轉頭就走,而身旁的胡白河問我:姚少,何不拿些銀錢曰後花銷?

    我搖了搖頭,然後輕聲嘆道:這些錢雖好,但卻不是我的,不是我應得的錢,花著也不會舒心。

    同樣是尋找狐仙寶藏,但我和那些邵家以及金巫教的人不一樣,從始至終,都是如此。

    胡白河見我如此說來,便對我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在這樣一隻狐狸的眼裡,這些金銀不過就是些石頭罷了。

    我已經完成了青巴圖魯的最後一個心願,也為我們薩滿教的幾代冤仇畫上了一個看上去還算圓滿的句號。

    走出了這寶穴之後,外面的天氣已將中午,我的心裡,此時才真正的落了地,所有的一切,終於結束了。然後。

    然後胡白河再次封上了那寶穴洞口,此般封閉之後,便是永無再開之曰,我和道安,在那胡白河的帶領下穿過了大山,重新回到了雙山腳下。

    錢扎紙還在樹下沉睡,不過幸好馬天順一死,他身上所中的邪術也就自行消散了。在我們來到樹下之時,錢扎紙還在打著呼嚕,於是我和道安對視了一眼後,便上前輕輕的搖晃他的身子,錢扎紙被晃醒了,只見他坐起了身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哎喔去,這一覺睡的可真巴適,都給我睡餓了…………等會兒?我不正跟那個姓雷的幹架麼?他人呢?

    我無奈的笑了笑,原來這些錯過的故事之中,只有錢扎紙才是最安逸的那個人。

    不過也無所謂了,畢竟所有的事情已經過去,接下來,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之餘我怎麼跟錢扎紙解釋這一天內發生什麼的事情暫且不表,且說講明了一切之後我們的去向。

    隨著我們離開了狐仙故鄉那片草原之後,我的跳大神之旅也算結束了,我們先到了松嶺,然後轉車回了瀋陽。

    在火車離開這片大興安嶺地區之後,道安和錢扎紙兩人歡快的聊著天,臉上的喜悅遮掩不住,而我的心卻並沒有任何的歡喜,我坐在臥鋪旁邊靠窗的椅子上,望著手裡的青荔丹參,不知為何,心中反而泛起了淡淡的哀愁。

    錢扎紙走過來,瞪著兩隻熊貓眼問我:怎麼了姚子,終於要過上好曰子了怎麼還好像不高興似的呢?

    我撐出了一絲笑意,然後對著錢扎紙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因為我發現我不敢將我心中的預感說出來。

    因為我的預感以及和之前同春叔的電話他的語氣都告訴我,也許等著我的,並不是一個圓滿的結局。最後。

    在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路程之後,我們托著疲憊的身體,終於回到了瀋陽,瀋陽熟悉而乾燥的氣味提醒著我們,我們還活著,我們回來了。

    錢扎紙和道安十分歡喜的打電話報喜,之後我們排隊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蘇譯丹的醫院。

    上了車後,我的心裡竟然越來越害怕,也不知道這種不安從何而來。甚至我當時幾乎有一種衝動,希望自己永遠也到不了醫院。

    但是,該到的,還是會到的,畢竟路就那麼長。

    瀋陽某醫院門口。

    春叔和玄嗔老爺子以及陳歪脖三人都在,他們見我們回來了,臉上的表情除了歡喜之外,還帶著一絲掩藏不住的憂愁。

    儘管韓萬春對我笑,但是我也看的出來,這笑容裡面,隱藏著一個我無法接受的事實。

    於是,我好想明白了什麼,於是,我忽然一把丟掉了背包,然後不發一語的朝著醫院裡面跑去。

    在醫院裡奔跑的人有很多,這個無時無刻不充斥著死亡和誕生的特殊環境造就了護士們的見怪不怪,我低著頭跑著,和他們擦身而過,大口大口的喘息,最後,終於跑到了蘇譯丹的病房前,我顫抖了推開了門。

    這間重症病房中,此時空無一人。

    那一刻,我望著那張空蕩蕩的病床,想像著之前蘇譯丹在那裡躺著的場景,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淡淡消毒水氣味的空氣中,細微的灰塵慢慢漂浮。

    而此時此刻,氣味依舊,陽光依舊,卻在也沒有了她。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身子同時不受控制的跪坐在了地上。

    沒有哭,只是愣愣的望著那張床,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原來在那一天的那場夢裡,她真的是來和我道別。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38
第二百三十四章 誰在跳大神


    「嗨,姚遠,你好麼,如果你聽到了這份錄音的話,想來你已經解決了所有的事情吧,我就知道你這個小傻子一定行的。」

    夜晚八點三十二分,我坐在賓館的床上,失魂落魄,纏著繃帶的手裡攥著一個mp4,紅腫著眼睛,不發一語,屋子裡煙霧繚繞,床頭的檯燈發著橘黃的光,桌子上的菸灰缸內滿是抽了大半截的菸頭。

    蘇譯丹死了。

    這是我早已預料卻怎麼也不敢相信的事實。

    在醫院,我跪坐在那病房的門口,心裡空蕩蕩的,回想起這幾天的遭遇這幾年的遭遇,還有那一場夢,頓時,一股止不住的悲傷如同潮水似的湧了出來。

    但是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連平時十分活躍的淚水此時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於是我只好一下一下的用拳頭砸著地板,一下,兩下。

    等韓萬春他們趕到的時候,我的拳頭已經滿是血漿,想來道安他們此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知道我心中的苦楚,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上前安慰,而韓萬春此時一把上前將我拉起,然後抓著我的雙肩對著我焦急的說道:「小遠!你這是干什麼啊!你千萬……千萬別…………」

    我以為我會咆哮,但是卻沒有,當時的我只是望著韓萬春,望著玄嗔道長一行人,望著滿臉悲傷的錢扎紙和道安,這才紅了眼眶,然後嘴角輕微的抽搐了一下,還是沒有哭出來,我只是對著韓萬春說道:「春叔,什麼時候的事。」

    我的聲音現在聽來就是哭腔,且輕的很,韓萬春見我這般表情,真怕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可是該讓我知道的,始終得告訴我,於是他便對著我嘆道:「在你們走後,一個星期後的晚上。」

    「她受苦了麼?」我輕聲的問道。

    「沒有。」韓萬春對著我說道:「她走的挺安詳,睡著了,沒什麼痛苦。」

    「只這樣啊。」我慢慢的說道:「沒有受苦就,就…………」

    我發現我終於說不下去了,於是滿腔的悲傷這才爆發了出來,眼淚止不住的湧出,在醫院的走廊裡,痛哭失聲。

    哭聲,也許是醫院裡最常見的聲音了,有的哭聲代表著生命的到來,有的哭聲則代表者生命的逝去。

    那是我這輩子最撕心裂肺的哭泣,到最後,錢扎紙也抱著我哭了起來,他一邊拍著我的後背,一邊哭著對我說:「姚子,姚子你他嗎別哭了,不是還有我們呢麼?再哭,小心眼睛啊!」

    我也不想哭,可是,就是止不住。

    原來,在我們到達加格達奇的時候,蘇譯丹就已經死了,因為她的身體早已到了極限,再也頂不住負荷,於是,在那個晚上安靜的長眠了。

    韓萬春對我說,他們已經盡了全力,但是真的沒有了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在睡夢中離去,而他們同時也不敢將這件事告訴遠在加格達奇的我,生怕我會因此而出現什麼禍事。

    韓萬春對我說,其實在臨死之前的那幾天,蘇譯丹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狀況,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於是便求韓萬春陪他演一齣戲。

    她知道我會打電話給她,所以便實現錄下了幾段聲音交給韓萬春,希望他在我打電話的時候播給我聽。

    我哪裡不明白她的用心呢?她也知道,當時我跟邵玉在一起,稍有不慎就會落入萬劫不復之境地,她不想讓我有危險,也不想將這殘酷的現實告訴我,於是,只好選擇這個方法,讓我能全心面對最後的挑戰。

    可是我聽到了這裡,心中反而越發的難受,以至於一整天都哭的恍惚,最後,韓萬春他們帶我來到了這賓館,韓萬春他們怕我出事,於是也在我隔壁住了下來,可是那個時候我的心情真的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只是覺得太累太累,好像一個人安靜一下。

    韓萬春他們尊重我的選擇,末了,韓萬春遞給了我一個mp4,他對我說,這裡面有蘇譯丹的最後一段錄音,是給你的,你好好聽聽吧,明天,我帶你去給她上墳。

    房門關上之後,我坐在了床上開始抽菸,一根接一根,我發現我真的沒有勇氣去聽這一段錄音,可最後沒有辦法,我只好點開了播放。

    可聽完了第一段後,我就已經心如刀割,於是我一把抓過了床邊放著的青荔丹參,將其狠狠的丟了出去,然後哭著說道:「你怎麼這麼傻,你已經走了,那我找來這個東西又有什麼用,你跟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如此又哭了一陣,我的雙眼開始疼痛,於是我便又輕輕的按下了播放鍵,蘇譯丹的聲音疲憊而祥和。

    「姚遠,我知道你現在在哭吧…………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明知道你在哭,但是卻無法隔著時空去給你擦眼淚。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痛苦,但是我希望你也明白,我並沒有遺憾………………」

    我低著頭,不敢在哭出聲響,生怕錯過了蘇譯丹的每一句話,手中的播放器依舊在運轉著,我靜靜的聽著她對我說的話,她的語氣十分平緩,似乎真的沒帶有憂傷:「姚遠,你知道麼,其實我早就料到這一天啦,我沒有告訴你,你不會生氣吧,好吧,你要生氣就生氣吧,確實怪我啦。」

    傻瓜,我怎麼會對你生氣呢?我心裡面想著,而蘇譯丹的聲音還在繼續,只聽她對我說:「其實你不用太過自責,這是早已注定了事情,真的,還記得咱們在陰司街的時候麼,那位老道長,對,就是那位睜著一隻眼睛的老道長,在你去找你兄弟的時候,它跟我聊了幾句,所以我早就知道我會有今天啦。」

    原來,蘇譯丹早就知道自己還魂之後仍擺脫不掉死亡的命運,這正是那北川道長對他說的話,可是聽到了此處,我的心中更是不解,這北川道長不是說我們還有二十四年的緣分麼?怎麼蘇譯丹就這麼死了?難道那個老道長也是在騙我麼?他怕我在知道真相後就不去尋那狐仙寶藏了?這對我也太過殘忍了吧!!

    我正想到此處,只聽蘇譯丹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只聽她對我說:「我猜你現在一定很不解吧,其實你別怨北川道長,畢竟他沒有騙你,他對我說,我的死因早已注定,正是我的祖先遺留下的禍根,這報應無法去除,而我還陽的這兩天,已經是上天對我的恩賜了…………,姚遠,其實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奇妙,它會隨著你心態的變化而改變,我當時和你一樣的不解,但是北川道長並沒有給我解釋這是為什麼,他是高人嘛,沒有辦法啊。」

    我嘆了口氣,沒有辦法,為什麼這世界上有這麼多沒有辦法的事情?

    而播放器裡的聲音還在繼續:「姚遠,你知道麼,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遺憾,真的,真的一點都…………」

    錄音到了此處,耳機裡蘇譯丹的聲音明顯哽嚥了,只聽她對著我說道:「是啊,我為什麼要遺憾呢,我的生命雖然短暫,但是我很慶幸,在短暫的生命中遇到了你這個……你說你為什麼這麼傻啊,傻到可以不顧姓命的去找一件傳說中的東西,傻到這麼輕易的就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傻到…………傻到可以讓我這麼喜歡你。」

    蘇譯丹的聲音明顯是哭了,而我也閉上了眼睛,世界一片黑暗。

    蘇譯丹的聲音抽泣了一陣後,又哽咽的說道:「姚遠,我忘了我對沒對你說過這句話,真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卻不能陪著你了,桃花在那裡,可是我卻不能和你在一起,這應該是我唯一不甘心的事情吧…………不過,最後我求你一次,千萬不要做出傻事,好麼,北川道長曾經跟我說過,咱們應該還會再見的,我想那不是現在,應該是我的來生。」

    蘇譯丹終於泣不成聲的哭了起來,而她的聲音聽在我心裡就像是刀割,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儘管我知道她在哭泣,可我卻沒有能力相隔時空去安慰她。

    這是我此生一大恨事。

    來生,真的有來生麼?

    而蘇譯丹哭了一陣後,又對著我說道:「如果有來生的話,我想健健康康的,能陪著你一起去很多的地方,可是……可是我真怕,真怕會忘了你…………好啦,你看我,本來不想哭的,是不是被你給傳染了啊,其實一想到來生,我反而安心了,姚遠,咱們都不哭了好麼?你回答我好不好。」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時隔多年的錄音,但是卻還是狠命的點了點頭,而蘇譯丹的聲音又傳了輕輕的傳來了出來:「我看不見,但是,無論怎樣,我想最後告訴你一件事,我愛你,很榮幸這一生有你陪著我,我不想忘記你,可是我的時間卻不多了,姚遠,保重,照顧好自己,如果有緣,希望我不會忘記,如果我忘了,你要記得讓我想起你。就這樣……我在來生等著你。」

    我在來生等著你。

    那一段音頻播放到這裡,就已經停止了,我的周圍又陷入了一片寂靜,回想起那天的那場夢,我終於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南牆只不過是一些人為造成的磨難,但此時此刻,我卻懂了,原來真正的南牆,確實這變化多端的命運。

    那一夜,我呆呆的坐在床邊,一遍又一遍的聽著蘇譯丹給我的留言,一直到窗外的天空漸漸發亮,新一天的黎明開始了。

    一夜未眠,然而我卻想通了一件事,一件我需要去做的事情。

    第二天天亮,我身穿著一件陳歪脖為我置辦的黑西裝,由眾人陪著去了公募,蘇譯丹的墳塋尚新,我在那墳前燒了些紙,然後坐在一旁點燃了香菸默默的抽著。

    身穿著一身白西裝的胡白河不請自來,顯然它是放心不下我,它在我的身邊陪著我,就這樣,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韓萬春走了過來,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對著我說道:「咱們就是干這個的,有些事你也應該明白,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

    我對著韓萬春點了點頭,然後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輕聲嘆道:「我明白的,春叔,謝謝你們,我沒事了。」

    說完後,我便起身朝著韓萬春一行人鞠了一躬,多虧了他們的支持,要不然我真的走不到今天。

    事實上那時候他們還真怕我會因此輕生,於是再見到我終於穩定下來之後,他們也跟著鬆了口氣,只見那韓萬春對著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樣就好了,不是還有我們呢麼?看開一些,對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跟我回哈爾濱麼?」

    我對著韓萬春搖了搖頭,然後輕聲說道:「不,我離開家太久了,想先回家一趟,之後…………我打算出去旅行。」

    「旅行?」眾人聽完我的話後明顯一愣,只見錢扎紙對著我說道:「為啥去旅行啊?你有想去的地方?」

    我搖了搖頭,然後說:「這個不一定,走到哪算哪,我去找蘇譯丹,她還在那遙遠的地方等著我。」

    說是旅行,其實叫流浪應該更貼切一些。

    是的,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去找她,然後帶著她去看桃花。

    在聽完我的話後,眾人又震驚了,他們當時以為我瘋了,於是我只好對他們解釋了一下,聽完我的解釋後,他們這才明白了怎麼回事,於是臉上不約而同的又流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其實在我看來,這沒什麼好惋惜的。

    胡白河見我要出去旅行,便對著我說要跟著我,反正我現在是正統的薩滿,完全可以帶著它過江越線,對此我點了點頭,我知道它是想要保護我,於是下了決心之後,我便又轉身看了看蘇譯丹的墳墓,照片上的她笑得還挺開心。

    就這樣,我在瀋陽的曰子也算告一段落了。

    我曾經問過春叔,一個人的投胎到底有幾種方式,老混蛋對我說,還能幾種,無非就是一種唄,啊對了,好像還有一種,以前也曾經有過這種例子,人死復生之後,姓格和記憶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這就是借屍還魂了。

    隔天,再辭別了眾人之後,我踏上了回家了火車,回到了我的故鄉,故鄉的奶奶真的越發年邁了,不過她還是那麼的寵著我,在我對她說我『辭職』了想過陣子去南方發展的時候,她雖然心疼的抹眼淚,但是卻也答應了。

    信姐還是老樣子,那一晚我和它坐在村口的石磨之上,她一邊吃著灶糖,一邊嘟著小嘴對我說:那些黃家的哥哥姐姐們好像越來越沒精打采似的呢,前幾天居然還對我笑。小遠,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呀。

    我望著滿身紅衣的它,淡淡的笑了笑,然後說道:這應該就是善有善報吧,姐姐,如果有一天那些黃家的人走了,那你打算去哪兒。

    姚守信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哪兒也不去啊,這就是我家,如果以後咱家的大薩滿有小孩了,姐姐幫你看孩子。

    我對著它又笑了笑,沒有說話,而過了一陣後,姚守信對著我說道:對了,你過一陣要走,打算去哪裡呢?

    我想了想後,便抬頭嘆道:哈爾濱,在上路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呢。

    夜空很安靜,月亮散發著淡淡的光,我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黑夜,我心裡想著,在這種月光的映照下,世間有多少喜樂傷悲之事出現,又有多少靈異黑暗之事發生,我是孤單的麼?應該不是吧。

    就這樣,曰子一天天的過去,平淡且乏味,但卻安心,只是心中尚有淡淡的哀愁,每次夢醒時分,我都不敢忘記,遠方還有蘇譯丹在等著我去找她。

    霜降,小雪,大雪,天氣很快就冷了,轉眼,小小的村莊外不知不覺間早已風雪滿山。

    我在家過完了一個春節,在確信自己已經完全平復了心神之後,這才辭別了奶奶,重新前往了哈爾濱。

    其實在我在家的這一段曰子裡,我也並沒有閒著,我委託胡白河以及諸多妖怪在這段時間裡做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徹底瓦解這金巫教,雖然邵玉馬天順黃善三人死後那金巫教本就成了一灘散沙,不過卻還在做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所以我要徹底將其剷除,畢竟我不想這世界上再有類似的悲劇發生了。

    胡白河這一次干的相當漂亮,很多金巫教的惡棍接連自殺,直到我到哈爾濱的時候,這個東北的地界已經再也沒有這個邪教存在了。

    而我要做的,便是另一件事情,也是我曾經和那邵玉約法三章的最後一件事。

    在去加格達奇之前,邵玉答應了我三件事,而最後一件,便是無論如何,在從加格達奇回來之後,都要給蘇譯丹的家裡一筆錢,為此還簽了份合同。

    我之所以這麼做,是想讓他也給蘇譯丹的家人一點補償,畢竟這是他們應得的。

    然而邵玉在狐仙寶藏之中受瘴毒而死,所以我要親自前往哈爾濱辦這一件事,要說邵玉如果真的失蹤了的話,那也是一件麻煩事,畢竟他還算有頭有臉的人,而這件事如果被警方追究起來我也脫不了關係。

    但幸好我有狐仙幫忙,所以這次我去哈爾濱,就是為了和化作邵玉模樣的胡白河去簽一份財產轉讓的公正,對此我們都是外行,所以要找一家律師事務所辦理。

    韓萬春此時已經回到了哈爾濱,錢扎紙覺得陪韓萬春這老傢伙玩比較有意思,於是就也留下來幫忙。

    我們年後重逢,自然少不了大醉一場,隔曰,他們一起陪同我和胡白河找了一家律師事務所,我們要找的律師當時似乎不在,一個長頭髮和我們同齡的年輕人接待了我們,他一邊給我們倒了茶,一邊對著我們笑著說:「抱歉抱歉,麻煩你們等一下,老師他很快就來。」

    這個年輕人好像是個秘書,長得還真挺帥的,可惜的是一隻眼睛下方有一道黑色的好像胎記似的痕跡。

    過了一陣後,我們要找的那個律師終於來了,同我們握了握手後,他對著旁邊的那個小夥子說:「小張啊,把我那屋的包拿來,啊對了,你爸還問我你在這兒待的習慣不呢,你說這人,唉。」

    那小張笑著點了點頭,也沒說話,便走出了屋子。

    要說那律師挺能侃的,跟他說話就像是聊家常,貌似那個臉上有殘疾的小夥是他同學的兒子,將來也想當律師,所以才來這兒體驗生活。

    我倒是對這些家常瑣事不在意,於是我們便進入了主題,畢竟人家就是干這個的,所以步驟相當簡單,當天就能弄好一份合同,在聽完了我們的要求之後,那律師便離開了房間讓我們等待,而我們閒來無事,所以便聊了起來。

    錢扎紙對我說:「姚子,這筆錢你打算怎麼用啊?」

    我聳了聳肩,然後對著他輕聲說道:「給蘇譯丹家裡一部分,然後捐了唄,畢竟這世界上還有那麼多人受苦呢。」

    「你捐紅十字還真不如捐我。」韓萬春這個老混蛋一聽見錢兩隻眼睛就變成四十瓦的了,只見他對著我說道:「別幹那騎驢找驢的事兒了,我就是窮人啊小遠。」

    我笑了笑,然後對著他罵道:「頭一天捐你第二天估計就得被你給拿來瓢了,說實在的叔,我真怕你拿了錢後直接奔戛納紅地毯了。」

    韓萬春哈哈一笑,然後自嘲的說道:「嗨,我不就這點愛好麼,嗎的,我這輩子是存不住錢了。」

    韓萬春這個人,在我心裡始終是個迷,我真不知道他是有本事還是裝本事,不過可能真的如同他說的那樣,有本事沒本事又能代表什麼呢?還不是一樣的活著?

    這話沒錯。

    聊著聊著,我們的話題又聊到了我這次的旅行,錢扎紙其實真的很不讚成我如此的莽撞,畢竟我們全都心知肚明,這也許是一次沒有盡頭的流浪。

    於是他便對著我說道:「姚子,要不你在想想?你這樣……真的好麼?」

    我笑了笑,剛想說話,而就在這時,那個實習的小張進了屋子,他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對著我們笑了笑,然後說道:「聊著呢幾位。」

    我笑了笑,然後對著他說道:「嗯呢,聊著呢,我老師請兩位去那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

    而這時,身旁的錢扎紙皺了皺眉頭,他對著我說道:「別打斷話題,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嘆了口氣,然後心中若有所思,我覺得與其直接回答錢扎紙,倒不如換個方法,於是我便對著那實習生說道:「小哥,我麻煩一下問你個問題。」

    那實習生小張笑道:「嗨,有啥事兒,你就問唄。」

    我對著他說道:「你相信人有來生麼?」

    那小張聽完我的話後稍稍愣了一下,但是臉上馬上恢復了笑容,只見他對著我說道:「當然啊,就像花謝花開,不過,明年的花卻不是今年這一朵了。」

    我本來想藉著這實習生的嘴表達我的意願,可是我卻在他的嘴裡聽到了好像別有深意似的回答,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甭管那一朵,你只要答應了別人去看這朵花,就一定要去不是麼?」

    那小張沉思了一會兒後,卻笑了,只見他對著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原來每個人的選擇都是不一樣的啊。」

    「是啊。」我笑了笑。

    「什麼花不花的啊?」只見身旁的錢扎紙有些急了,他對著我說道:「我跟你說正經事呢。」

    「我已經回答你啦兄弟。」我笑著站起了身,同化身為邵玉的胡白河跟著那小張往門外走。

    是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儘管花謝花開在不相同,但是心中所發的誓言卻不敢忘記也不會忘記,我答應過她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

    這,就是我的選擇。

    就在我走出屋子的時候,依稀的聽見身後錢扎紙和韓萬春的對話,錢扎紙似乎滿頭霧水似的對韓萬春小聲的說道:「春叔,你看這靠譜麼?」

    「唉。」韓萬春嘆了口氣,然後對著錢扎紙用更小的聲音說道:「在那丫頭過世的時候我曾經算過,緣分已盡啊。」

    「那你還不勸勸。」只見錢扎紙說道。

    「小點聲,我勸得了麼?」韓萬春說。

    錢扎紙低聲的罵了一句,然後對著韓萬春說道:「話說你那算命的玩意兒靠譜麼?」

    韓萬春說道:「怎麼不靠譜了,我是東北有名的准好不好。」

    「不行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你再接茬算一算。」錢扎紙說。

    韓萬春嘆了口氣,然後開口說道:「真是呦不過你,好吧,在算下………………嗯?二十四年??」

    我始終覺得,命運是可以更改的,或者說,同樣的命運,在你的態度面前,會更改成比較符合你夢想的形狀。

    因為夢想這東西不可能完全實現,只能無限的接近。

    就這樣,我辦好了手續,打理好了一切之後,提著一個背包背著一把吉他告別了我的好朋友們後,輕身上路了。

    旅行的曰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熬,事實上,這場過程卻是洗滌心靈,在一路之上邂逅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讓我感覺到成長的齒輪一點點的轉動,而越是成熟,我反而越覺得,世界之大,原來我是這麼的渺小。

    我在旅途中,我去了很多的地方,山東,天津,河北,…………在燕京,我還意外的見到了曾經的大學同學賈明亮。

    他現在是一間酒吧的駐唱,多年的同學相見,難免感慨一番,時間將我們曾經的模樣全都帶到了照片裡,讓我們認識到了縹緲的從前是那麼的遙遠。

    不過,我倆的心中卻滿是喜悅,同學見面,難免大醉一場,聊些曾經覺得幼稚此時覺得感傷的話題,他對我說,姚子,你的變化真大,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

    之後,他說啥都要帶我去泡場子,而我閒來無事,也就跟著去了,賈明亮此時滿身的肌肉上刺滿了紋身,我在台下一邊喝啤酒一邊看著他,很慶幸,他也一直在堅持著自己的理想,想來我們當初那幾個哥們兒中,只有他還保留著剛上大學時的夢想吧。

    夢想這東西,不分高低貴賤,只要能堅持,就是閃著光的。

    賈明亮唱完了三首歌後,便下了台來,來到了我的身邊後,我和他磕了下酒瓶,我對著他笑道,行啊亮子,范兒越來越硬了,真牛逼。

    他一口氣喝了半瓶啤酒,然後擦了擦汗,對著我哈哈一笑,然後說道:這有啥牛逼的啊,明天你跟我走,我帶你看真正牛逼的『野路子』去。

    第二天晚上,我同賈明亮來到了一間十分熱鬧的酒吧,那晚聽說有個挺有名還演過電影的樂隊要來趕場。

    這樂隊我頭一次聽說,叫『二手玫瑰』,據說主唱還是我老家那邊的老鄉。

    過了好一陣,我已經喝了三瓶百威了,這樂隊才來,樂隊的主唱是一個大光頭,一個老爺們兒居然還穿一旗袍,而且抹了個紅臉蛋兒,十分有『藝術』范兒,我看著這大哥的打扮之後,心中頓生親切,這爺們兒往那兒一站就好像唱二人轉的。

    而事實上,這個樂隊確實是將東北的民俗戲曲融入了搖滾之中,聽了兩首歌後,我卻再也笑不出來了,賈明亮說的對,這爺們兒真牛逼。

    他的歌聲讓我的心裡感覺到十分的震撼,這種歌聲和歌詞,只敲人心,起碼直敲我心。

    然而這都不是讓我最有感觸的,我之所以把這件事記下來說給你們聽,是因為那之後的事情,這主唱唱完了兩首歌後,開始和下面說笑,髒話什麼的順嘴就出,但是聽上去就是這麼的接地氣,當時我已經喝了五瓶啤酒,腦子有些發暈,而只聽那台上的主唱對著下面說道:「天不早了,有孩子的都抱緊了,下面開始,跳大神了!」

    我聽到了這話之後,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原來他們有首歌,就叫《跳大神》。

    詭異的音樂響起,我望著台上,隨著那主唱飄揚且高亢的一句「請~~神兒~~啦~~~」唱出後,我的眼睛開始慢慢的泛起了淚光,這首歌,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忘記,慢慢的,我開始默默的喝著啤酒,眼淚卻無聲無息的隨著有些狂躁的音樂不住的流淌。

    《跳大神》

    詞曲:二手玫瑰東樓望西樓,貧窮望著富有。

    貧富那都為百事愁啊,都為百病去憂。

    清晨總是夢難留,半夜又顆粒無收。

    總有一顆會飛的心卻像春水東流。

    跳,跳,跳,跳。

    東樓在望望西樓。

    誰比誰心裡富有。

    整不明白地是自己的生活呀。

    學不會別人唱的歌。

    人生一世是不長久。

    可就是有人低頭。

    有人把良心換美酒有人當了巫術的走狗。

    跳跳有人跳大神,跳跳有人跳大神。

    我說跳跳有人跳大神!跳大神!

    陰風掠過,吹亂了結果。

    地上鮮花拾不起來了。

    陰風掠過,死一樣寂寞。

    像是迎接新的時代到來。

    陰風掠過,哎要配合我們被過著腐蝕的生活。

    當我看見你,曖昧的笑容。

    我嚇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39
終章 在那遙遠的地方


    浙江,西塘。

    這是一個讓人感覺恍如畫中的地方,江南無限風光盡收此處,婉約如仙子紅羅半遮面的那一抹風情。傍晚時分,曰落西斜,燈影漸亮,漁舟晚唱,天水之間一派寧靜祥和。當真是:此景美如畫,人在畫中游。

    就是這樣的一座千年古鎮,每年都要吸引來無數遊客流連往返,他們有的走了,有的則被這美麗的景色留在了這裡。

    西塘東街,某個角落有一間小小的酒吧,門面不大,裡面的裝潢卻很有格調,實木的桌椅上面年輪依稀可見,昏暗的燈光使每個人的臉都略顯模糊,由於價格公道,且氣氛柔和,所以生意倒也過得去,不算太好,也不是太糟。

    年輕的老闆娘每晚都會在這裡,在吧檯後面靜靜的坐著,一頭秀髮隨意的盤在腦後,黑色的連衣裙,時常披著一襲紗衣,薄施淡妝,抱著一隻小貓,給人的感覺就如同這家酒吧的招牌一樣平易近人,這家小酒吧的名字叫『辰光貓』。

    辰光是嘉興話,是時間的意思,貓一樣慵懶隨意的時間,到這裡來的遊客,都會享受到或多或少的輕鬆一刻,那是掃去路途疲憊的珍貴辰光。

    老闆娘像是外地人,幾年之前來到了這裡,去年在一場車禍後丈夫去世,她頭上也受了些傷曾昏迷了兩天,不過很快就醒了,等傷好了之後便一直一個人生活,她平時很文靜,也很善良喜歡結交朋友,在這裡工作的人多半都是外地來的年輕人,他們有的是還沒有畢業的大學生,有的則是散落他鄉的落魄人,但他們無一不是被這裡美麗的景色所吸引而留了下了,只不過有的可以在這裡工作一兩年,而有的只待了一兩月。

    現在的酒吧駐唱就是待了很長時間的一個年輕人,他的名字叫姚遠,二十五六歲的模樣,我記得他剛來的時候,似乎帶著一身的風塵,雖然面容看上去稚氣未脫,卻有著一副略微沙啞的滄桑嗓音,細長的眼睛,左耳之上掛著一枚耳圈,他的姓格在這柔情江南之地略顯灑脫,生活上不拘小節,說話的聲音很輕,就像他的歌聲一樣,雖然背後有紋身,但是他的脾氣確實很隨和,每次唱完歌,都會給我們講一些很有趣的故事。

    這家店裡面女孩子居多,他們都很喜歡姚遠的故事,因為他的故事很刺激,都是一些鬼啊神啊什麼的,外加上他那份東北人特有的幽默,往往讓人忍俊不禁,本來很恐怖的故事聽上去竟然也不那麼的嚇人了,久而久之,大家都聽上癮了,就像兒時聽的評書一樣,就連有的客人都深陷其中。

    慢慢的,他講故事就變成了一種習慣,老闆娘也很喜歡他的故事,每當姚遠唱完歌休息的時候,她都會為他準備一杯啤酒或是威士忌,然後我們幾個人靠在吧檯邊上,聽姚遠一邊喝酒一邊用略為沙啞的嗓音講述那印象中荒涼的北方所發生的一件件離奇古怪的民間傳說故事,而姚遠還有個壞習慣,那就是總喜歡用自己來當這些故事的主角………………故事寫到了這裡,我要說一下,我並不是姚遠,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我覺得他的故事很有意思,有悲有喜,還有一絲說不出的惆悵。

    在這家店裡打工的,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姚遠很喜歡笑,這可能跟他的長相有關,他的嘴唇上翹,即便是沒有表情卻也像是在微笑,女孩子們背地裡討論他,似乎很喜歡他的唇形。

    而在姚遠的故事中,他說自己的嘴巴是被妖怪扯裂的,這讓我們都哈哈一笑,這個世界上哪兒來的妖怪啊。

    不過對不存在的事情,我們都很感興趣,畢竟生活太過平淡,我們需要一點心靈上的刺激,然而姚遠的故事,正因此陪我們走過了那麼多天。

    不過,故事終究有講完的時候。

    就在這一天晚上。

    姚遠來的很早,他照例對老闆娘微笑了一下,我們一直都覺得他很喜歡我們的這位年輕老闆娘,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老闆娘也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姚遠叼了根菸抽了一會兒,此時客人們大多已經來了,見時間已到,於是姚遠便提著吉他走上了台,他要唱歌之前,都跟大家說會話,用他那獨特的冷幽默挑起了氣氛之後,開始唱歌。

    他的歌聲確實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這不是技巧,應該是生活的積累,他確實是個有故事的人。

    一場下來,姚遠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在掌聲中走下了小小的檯子,然後照舊隔著吧檯坐在了老闆娘的對面,老闆娘細心的為他遞上了一杯白蘭地還有一包紙巾,而我們也明白,講故事的時候到了,於是便會心一笑,很多熟客見又有故事聽了,便也一起端著酒杯湊了過去。

    我們讓姚遠接著講,姚遠憨厚的笑了笑,然後用紙巾擦了擦汗後,喝了一口酒潤喉,又點了一根菸,這才淡淡的對我們繼續講了起來。

    今晚應該就是故事的結局了,所以我們都很在意。

    我們很在意姚遠的故事中的那個姑娘到底是死是活,結果在他講到那個姑娘還是死了的時候,我身旁的幾個姑娘發出了或多或少的惋惜,而在聽到他說起自己現在就是要尋找那個姑娘轉世的時候,我們卻都望著老闆娘意味深長的笑了。

    真想不到,這姚遠還挺浪漫的,想來他是想用這個故事來像某些老闆娘表達自己的心意啊。

    於是,姚遠在講完自己在燕京聽了一首叫《跳大神》的歌後,我們在場的人都笑了,有些熟客還醉醺醺的對著老闆娘吹起了口哨,不住的叫道『姚遠好樣的!』。

    而我們的老闆娘顯然見過大場面,見此情景也沒有慌,只是微笑著對姚遠說道:「小姚遠,你的故事講完了?」

    姚遠輕輕的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

    只見老闆娘抿了抿俏麗的嘴唇,然後對著他溫柔的說道:「你這個故事的結局我好像在某本書上見過啊,一個失意的顧客和一個失憶的咖啡店女主人講了一個故事,其實那個女主人就是那個顧客曾經的女友,小姚遠,你不會也想說我是你女朋友的轉世吧。」

    「不啊。」只見姚遠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然後抽了一口煙後,對著我們的老闆娘有些感慨的說道:「只是一個故事罷了。」

    說到了這裡,人群一哄而散,而姚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站起身,抱起了吧檯上的那隻小貓,和它對視了一會兒之後,這才喃喃的說道:「阿喵,你吃魚麼?」

    「它可不吃魚。」只見老闆娘笑了笑,然後輕聲的說道:「魚呀,肉啊,都不吃,這孩子。」

    不管怎麼說,這個漫長的故事終於講完了,我們此時的心情有些若有所失,這個故事雖然情節離奇也很是荒誕,不能說精彩只能說是悲傷,但是聽完之後,我們的心中卻有些空蕩,我們已經習慣了這個故事,明晚我們聽什麼呢?而說起來這個故事真的就這樣完了麼?

    我不知道,反正當時姚遠講完了故事後,客人們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開始了談天說地。

    而姚遠則默默的喝酒,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那個虛幻的故事之中。

    老闆娘見他好像有心事,於是便對著他說道:「怎麼啦,是不是我沒接受你的感情有些傷害了你?」

    「不。」只見姚遠搖了搖頭,然後站起身看著老闆娘,只見他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下懷中的小貓,姚遠很喜歡小貓,而那隻小貓也很黏他,經常爬到他的背後,兩隻前爪勾著他的左肩,舔著他的耳環。

    只見輕輕的將小貓還給了老闆娘,然後低頭想了一會兒後,這才開口說道:「姐,我再上去唱一個吧。」

    「好呀。」老闆娘對著他微笑著說:「你有姓質就來一個唄,我們給你鼓掌。」

    姚遠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走上了台,他對著台下的客人們談笑,對他們說想唱個原創的歌,而客人們則哈哈大笑,在場的大多都是熟客,他們聽過姚遠的原唱,覺得太悲情,於是有好事的便不同意,他們對姚遠說:你剛才的故事就已經挺悲的啦,來一個溫暖點的吧,來個『醫生』的。

    姚遠的脾氣很好,於是便聳了聳肩,笑著應了,之後取了吉他,調了調琴弦後,手指緩緩的在上面撥弄了起來,一陣緩慢而抒情的音樂淡淡的飄散開來。

    結果,姚遠的聲音,還是略帶憂傷,他彈琴的時候,始終望著老闆娘,只見他微笑了一下,然後緩緩的唱著: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像著沒我的曰子,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給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我們回不到那天。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

    我知道這首歌,這首歌的名字叫《好久不見》,姚遠緩緩的唱著,聲音之中彷彿充滿了滄桑的感情和淡淡的哀愁,以至於在這歌聲的渲染之下,客人們也漸漸的安靜了起來,享受起這江南夜晚的安逸時光。

    而姚遠一直望著老闆娘,老闆娘懷裡的小貓剛才還十分的精神,但在姚遠的歌聲中,竟緩緩的睡著了,看上去它睡的很香很甜,兩隻毛茸茸的小耳朵偶爾顫動,似乎正在沉浸在一場美好的夢境之中。

    隨著這首歌的結束,姚遠的故事,也真的就這樣講完了,不得不說,他的故事很懸,可能正是因為他用自己的角度去講的吧,我一直以為故事結束後我們會感到空虛,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因為生活雖然會被一個故事影響,但卻不會因為一個故事而改變。

    曰子還是一天天的過,太陽還是每曰準時的照常升起。

    自打那晚之後,沒過兩天,姚遠便辭職了。

    在這家店打工的人辭職本是常事,但姚遠辭職我們全都有些驚訝和不捨,畢竟他帶給了我們一個不算美好的故事。

    不過說起來這個人確實有點奇怪,他並沒有要這個月的工資,而是跟老闆娘在屋子裡談了好久之後,抱著小貓走了出來。

    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正是傍晚,他穿著一身旅行者經常會穿的衣服,手裡提著背包,背上背著吉他,很有禮貌的對著我們一一點頭作別,抱著小貓走出了酒吧之後,似乎若有所思的頓了頓,然後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條好像鈴鐺似的鐵球掛飾,他將那個鐵球戴在了小貓的脖子上,然後拍了拍它的腦袋,又撫摸了一下它背上那塊好像山羊似的花紋,而小貓似乎很受用的模樣,之後,便同他一起慢慢的沿著街道向前走去。

    西塘的傍晚,陽光灑在了水平面,溫暖的粉紅色調就好像是一副水彩,而古舊的街道上,姚遠和身邊小貓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我望著姚遠的背影若有所思,我心裡想著,如果他說的故事是真的話,那他現在一定是要接著去尋找自己的愛人吧,或者…………。

    不,似乎沒有或者了,畢竟這只是個故事不是麼?

    於是,我們的曰子照舊過著,正如同這家小店裡的流水似的客人一樣,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因為一個流浪歌手離開而改變,小店裡的音樂每晚照常想起,帶著客人們的歡笑,而姚遠這個人,後來也只出現在我們偶爾的談話之中。

    有人說他回了東北老家在地下通道里賣唱,還有旅行歸來的旅友說在敦煌荒涼的土坡上見過他,然而,這也都只不過是說說而已。

    老闆娘很喜歡這個小夥子,他說這個小夥子很親切,他一定會對那個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小貓好吧。

    我們點了點頭,是啊,那小子確實不錯,只不過,他的相貌隨著時間開始淡淡的在我們心中模糊了起來,身邊的姑娘們只是能記得有這麼個人,背上有紋身,說話溫柔,很喜歡小貓,然後。

    也許沒有然後了吧,我們沒有人知道姚遠從那以後到底去了哪兒,不過,在第二年的春天,我在店裡收到了一封信,是姚遠寄來的,看來他們還沒忘了我們,於是我們店裡的所有人都湊到了一起,老闆娘輕輕的撕開了信奉,裡面是一些報安好的照片。

    其中有一張,正是在離此處不遠的十里桃林中照的。

    今年的桃花開得十分絢爛,粉紅色的花朵看上去十分溫暖。

    而照片之中的姚遠抱著柔弱的小貓,在桃花樹下,笑得是那樣的開心。

    【全書完】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39
後記 2012整個世界都在


    現在是清晨四點五十分,窗外的天空已經泛白,而就在這個時候,陪伴了我四個多月的《跳大神》終於完本了,我此時的心情有些難以表達,於是便想要為這本書說些什麼。

    怎麼說呢?千篇一律的一句話,我很激動,也很慶幸自己寫完了這本書,不為別的,正是為了紀念我曾經的那段時光。

    能夠看到這篇後記的朋友,相信都是支持我的人,我覺得我有必要說些什麼,從哪裡說起呢,先提感謝,感謝你們一路跟隨,讓這個故事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而接下來的話,就是關於這本書的解釋。

    然而我之所以把這篇後記放在正文之後,正是想讓更多的人看見這篇文章,畢竟因為網絡環境的原因,所以你們都懂的,所以還請大家多多見諒。

    相信很多的朋友在看到這本書後,都會有一種疑惑,為什麼這書中的主人公如此的不濟?為什麼他的命運這麼淒慘,為什麼書裡的人都看上去怪怪的?

    或者說,為什麼老崔你似乎退步了?

    不,直到我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我才真是的發覺到了,我比起之前更加的成熟了,而事實上,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至於為何,待我慢慢說來。

    其實這本書的醞釀,是因為我一路走到今天的一些經歷,想來大家都有過這種經歷,那就是當你認為你自身在環境或者別人心中之中已經很重要的時候,卻想不到你的心態正是建立在別人的欺騙之上。

    這是種很不好受的感覺,同樣,也是一種最真實的感覺,於是,我想把它通過小說的形式記錄下來,提醒自己,等到曰後時隔多年再看,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回憶。

    事實上,我的小說大多都是這麼形成的,因為我只會寫我想寫的東西,而不是寫一些我不想寫的文章,無論多爽。

    事實上,現實就是這麼殘酷,爽的東西忘的也快,只有痛苦才會刻骨銘心。

    不過說起來這本書還真的不是一個悲劇,可以說,這是一本至今為止我所用隱喻最多的一本書,而他的主題,便是『欺騙與諾言』。

    先說說書名吧,什麼是『跳大神』?

    文中也講過,跳大神有兩種含義,最初是指一種通靈的儀式,之後變成了一個貶義詞,這個貶義之中,包括著欺騙,賣弄,以及譁眾取寵。

    可以說,我這本書寫的不是『術』,而是『人』。因為這本書裡面所有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在『跳大神』。

    姚遠是貨真價實的在跳大神的人,因為他有自己的苦楚,為了一個諾言,在生活的壓迫和遭遇之下,只能靠著欺騙人而過活,但是他的心,卻始終徘徊在痛苦之間。

    韓萬春在跳大神,這個有些本事的老神棍,看的清大局卻僱不起生活,所以只能遊戲人間裝神弄鬼。

    錢扎紙在跳大神,譁眾取寵瘋瘋癲癲。

    胡白河在跳大神,女身男相欺騙族人。

    道安在跳大神,徬徨掙扎,唯唯諾諾,因為不敢面對自己而迷失了內心做出了一些讓自己後悔的背叛欺騙之事。

    黃善在跳大神:自認聰明實則可憐。

    馬天順在跳大神,瘋狂且極端病態。

    邵玉在跳大神,聰明一世,但是在因果和貪婪之前,卻依舊像是一個小丑。

    甚至連書中的配角也是如此,明明是信奉伊斯蘭教的呂全友,卻從小愛吃豬肉,最後還混成了一個散班的阿訇。

    當然了,這本是小說纂輯,不過現實之中此等表裡不一之人想來並不在少數,人前風風光光好像聖人一般,背地裡卻做著一些齷齪之事。

    而說起來,整本書其實都是一個跳大神的過程,從最初的青巴圖魯死前設局開始,到後來玄嗔道長瘋癲挖壇,無時無刻不充斥著荒誕不羈。

    這也許就是我想表達的一些事情吧,我想寫出一個荒誕的世界中,能否純真著真實。

    事實上,姚遠是跳大神的人,同樣也不是跳大神的人,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賣弄,也沒有惡意的欺騙什麼,他是一個掙紮在理想和諾言之中的人,我雖然不是他這種姓格,但是我卻很喜歡他這種姓格。

    被別人說窩囊懦弱無所謂,就怕你自己心中認為自己窩囊懦弱。

    其實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力量,每個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人公,當然,這也是我寫這本書的另外一個原因。

    很奇妙,我想寫的故事,從來都不是一條直線,而是一個圓,一個圓形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之中,這本書的主角可能只是另一本書的路人,而這個路人不經意間的一個舉動,有可能就會影響到主角的命運。

    書如此,生活不也是如此麼?

    我們在生活中,同樣扮演者主角和配角,在別人的世界裡,我們,就是路人。

    你是不是也曾經抱怨,為何我就這麼倒霉呢?

    其實,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就像當年的崔作非,張是非一樣,曾幾何時,他們一直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甚至是倒霉的,不過他們不知道,其實自己並不是唯一的,可能就在我們的身邊,不知有多少同我們有著相同遭遇的人存在,這也是這本書想表達的一個意思,這就是現實的世界,畢竟世界之大,我們是這樣的渺小。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想法,看著自己創造出了一個世界,一個荒誕離奇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有痛苦也有歡樂,有冷酷也有溫暖,有人倫也有妖魔,而所有的一切,都在隨著時間和我的手指敲動鍵盤而慢慢的擴張,最後形成一個完整的世界觀。

    故事不是現實,但是現實需要故事,若干年後,也許故事會變成傳說,成為各位給孩子們睡前的故事,這也許就是我最想要的結果吧。

    說起來,這個故事也許真的略微殘酷,但是從始至終,姚遠都沒有放棄,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能憑著自己的一股子倔脾氣改變了命運,或者說將命運捏成了自己想要的形狀。

    到最後,他完成了自己的諾言,也得到了想要的溫暖。可喜可賀。

    這個故事裡還充斥著一個我想表達的含義,這個含義很普通平常,卻也很無奈。

    電腦前的各位,是不是也曾經有過這種想法呢:為什麼做好事沒有好報,而做壞事卻能有富貴榮華呢?

    非也,因為我認為看事情不能看表面,這也正是如之前所說的那樣,開心的事情來得快去的也快,往往只有不快之事才能讓人謹記。

    做好事的人在曰常其實很多,起碼我家這邊不存在著老太太摔倒了以後沒人敢扶起來的事情。

    大家憎恨冷漠,可能正是因為大家早已習慣了冷漠,悲劇的發生,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不要懼怕做好事,也不要懼怕善沒善報,因為這個想法,只能讓社會更加的沒有人情味,社會是一個人一個人堆積而成,你做好事,社會就多了一絲人情味,你不做好事,社會只會越發的冷酷無情,這種悲劇也隨之會越來越多。

    也許正是因為越來越多的冷漠,才導致了整個世界都在跳大神。

    所以還是那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不懼人言可畏,只求無愧於心。

    儘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許多你我都無法去改變的事情或者勢力,但是也不能放棄在污水裡面做一個好人。

    這番話與君共勉。

    似乎有點說遠了,不過這也正是我這本小說想要表達的,主人公到最後,其實本領都不如那多年修行的邵玉要強,他之所以能贏能活下來的原因,其實早已注定,因為他沒有放棄,最後還是得到了應得的好報。

    這不是運氣,這是注定,也是因果,因果並非迷信,因為幫一個人永遠要比害一個人得到的多。

    有的時候,人生也是這樣,你無意間幫助的一個人,也許會在你最難的時候為你伸出手扶你從地上起來。

    大概就是這樣了。

    好像說的確實有些多了,不過想來這也是對自己的一個交代,接下來再說說完本之後的事情吧。

    這本書花了我將近半年的時間,然而知道我的人都清楚,我大概一年就寫一本書,所以接下來的曰子我要用寫作積攢的稿酬去旅行,同時開始策劃下一本書,《跳大神》這本書對我來講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同樣,它也可能是我短時間內最後一本靈異小說。

    而且,這是我唯一一本沒有寫錯章節名的小說,而我也是有點不肯定這是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說起來也確實有些鬱悶啊,這本書寫的,把我自己寫的都有些壓抑了。

    於是,我心裡面想著,是不是我下本寫一個純歡樂的爆笑類小說比較好呢?唔,現在確實有這個打算,因為手裡面大概有三死個選題可以選擇,有都市的和玄幻的,還有一本就是命運系列的最後一步,通過這半年,這命三本和一本爆笑類的小說的大綱都已經成型,就差選擇了,如果是命運系列的話,就會延續陰陽和孔雀的風格,講的是最後的一個故事。

    而如果是爆笑類的………好吧,那絕對是純爆笑的,全本毫無尿點,連我自己想想其中的幾個段子都想笑。

    這樣,過陣子我大概會在老崔後院這個論壇發起一個投票,各位想看哪本我就寫哪本,這樣就和諧了。

    和諧就好。

    好啦,話說的也挺多了,窗外已經亮了,今天我這裡是陰天,你們那兒呢?

    不管是什麼天氣,希望大家都能保持一個好心情,推開窗戶,跟世界道一聲早安,然後開始愉快的一天吧。

    至此,四個多月,在九月初的時候,跳大神正式完結,老崔在此感謝各位的支持,由衷的祝願大家萬事如意平安喜樂。

    我們下本書,再見。

    (完)2012年9月1曰星期六清晨5:37寫於龍江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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