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奇談]跳大神 作者:崔走召(已完成)

 
Babcorn 2016-3-29 15:14: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6 77847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3
第一百九十章 風雪滿山


    其實,我是含著眼淚在聽邵玉講出這些關於老瘸子和他弟弟的故事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邵玉說起邵永興的時候,我的心裡就莫名的酸楚,而邵玉則十分淡定的坐在我們前面用十分隨便的語氣說起這一段事情,似乎這個故事跟自己一點的關係都沒有。

    確實,他說的都是一些已經發生了許久的陳年往事,同現在的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不過是一個旁述者而已,但是我發現我真的很討厭他,不僅是他講事情事不關己的語氣,還有這個故事的內容。

    因為我發現,故事越接近尾聲,我心裡曾經的疑團依舊慢慢清晰,在他講到那邵永興被他弟弟邵永林引進了樹林的時候,我當時心中不免一陣悲傷,想來老瘸子的腿,便是那時候瘸的吧。

    可儘管已經猜到,但是我卻還是打內心裡希望他會沒事,儘管我也明白我的想法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畢竟這是他的故事,不是我能夠左右的。

    正是這種無力感,讓我十分難過,當時韓萬春的小屋子裡已經煙霧瀰漫,我掐滅了第七,或者第八根菸,然後抬起了頭來對著邵玉有些淒涼的說道:「就是那一晚,我爺爺的腿斷掉了吧。」

    邵玉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說道:「如果我家老爺子沒有糊弄我的話,確實是這樣子。」

    「難道你父親沒有人姓麼?」我忽然感覺到十分惱怒,於是便對著他咬牙道:「野獸尚且有親情觀念,難道他真的能下的去手?!」

    邵玉聽完了我的話後對著我聳了聳肩,然後輕描淡寫的說道:「這也許就是人和野獸的區別啊,你別衝我發火啊,那都是我家老爺子辦的破事兒。」

    從他的語氣中不難發現,這個人似乎對自己的父親極不尊重似的,只見他說道了此處的時候,雙目忽然上挑,直勾勾的望著我,然後對著我笑著說道:「如果是我呀,早就把他給辦了,要不然的話,怎麼會弄出咱們這趟子麻煩事兒?」

    他的眼神讓我感覺到不寒而慄,也再一次證明了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邵玉見我們啞口無言,便又繼續將起了那一晚發生的事情。

    原來,就在進了林子之後,邵永興也發現了這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因為那黑衣人雖然步伐飛快,但是卻好像總是跑不出兩人的視線,好像是在故意引他們去一個地方似的,邵永興雖然憨厚,但是他卻並不傻(這一點從我和他接觸的那幾年裡不難發現),所以他的心裡便覺得有些不妥,於是便停下了身子,並且伸手攔住了邵永林,並且低聲對著他說道:「永林,咱別追了。」

    「為啥啊?」邵永林由於心裡有鬼,所以聽見邵永興這話後身子不由得一哆嗦,而那邵永興則對著他說道:「這裡面似乎有點不對勁,咱們還是再等等吧。」

    「還等什麼?!」邵永林當時氣急敗壞的對著邵永興大喊道:「說追也是你,說不追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樣?你不追是吧,我追!」

    說罷,他便抽出了金刀朝著前面跑去,而邵永興見自己弟弟這般『魯莽』,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但是那時候他也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只好跟著邵永林追了上去,而邵永林當時雖然跑的飛快,可那黑衣人早已經消失了蹤影,兩人只好沿著林間小路向前追去,沒多久,那條小路便出現了分歧。

    邵永林當時想都沒想便對著邵永興喊道:「哥,你上那邊,我上這邊!」

    說完之後他等不及那邵永興做多反映便朝著一邊就跑,而邵永興當時由於擔心自己這兄弟糟害,哪裡還顧得上許多?於是也就沒有聽那邵永林的話,跟著他追了上去。

    但是邵永林跑的飛快,且兩步鑽入了一片草叢之中,沒多久,邵永興居然追丟了,他心裡焦急,便只好大聲呼喊,過了好一會兒才打那遠處聽到了邵永林的聲音傳來,聽上去好像是他正在同什麼人打鬥。

    而邵永興聽見這聲音之後,便飛快的朝著那方向跑去,可還沒等他跑上兩步,只聽遠處的邵永林忽然發出了一聲慘叫:「啊!」

    邵永興心中一沉,同時暗道了聲不好,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弟弟的本事,這些年來他苦練薩滿外體之術,而且有金刀在手,想那黑衣人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可是話雖然這麼說,但如今邵永林忽然慘叫,莫不是他受了什麼暗算?

    想到了此處,邵永興便再也無法淡定,等他跑上近前撥開了一片草叢後,只見那邵永林正趴在一片草叢之中生死未卜,而那黑衣人則再次失去了蹤影,邵永興一把抱起了邵永林,只見他的肩膀上有一處刀傷,鮮血不住的往外流著,邵永興當時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於是他便慌忙叫道:「永林!永林你怎麼了?!」

    只見那邵永林面如金紙,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傷,他眯著眼睛看了看邵永興,然後從牙縫裡面艱難的擠出了幾個字:「他們……他們有埋伏,我的刀,刀被搶走了,快幫我搶,搶回來!」

    說完了這話後,邵永林疼的直吸涼氣,而邵永興也亂了陣腳,只見他慌忙撤下了自己的衣服胡亂的將那邵永林的傷口包紮之後,便背起了他,一邊往回跑一邊對著邵永林顫抖的說道:「永林你堅持住,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在邵永興的心裡,也許哪怕有一千個金巫教也沒有邵永林的姓命重要,他見邵永林受傷,便下意識的想著要背他回去看病,這節骨眼上哪裡顧忌的上要去尋什麼金刀?

    要說也是他當時太年輕,遇到了事情心中就不免慌亂,以至於這才中了敵人的圈套,當時他背著邵永林正往回奔,可是剛剛跑到那岔路口的時候卻發現那路口處站立這一個黑衣人,正手持著金刀虎視眈眈的望著他。

    邵永興心想著這下壞了,現在邵永林受傷,而且自己不單不精通打鬥之術,而且手上還沒有趁手的傢伙,這要如何同這個邪教徒相鬥?

    剛才那條路是不能回去了,於是他轉身便跑向了另一條小路,而那黃盛城見他逃了,竟也不急著去追,反而露出了一絲冷笑。

    邵永興當時哪裡明白這是為什麼,當時的他只想快點擺脫那傢伙然後找個地方治療邵永林,但就在他在那條小路上跑了好一會之後,就這樣毫無徵兆的發生了。

    那時候邵永興滿頭大汗,由於當時樹林中一片漆黑,所以他一邊跑一邊四處張望著這附近是否有路能穿出這片樹林,大概過去三炷香的時間,邵永興終於望見了左邊的方向似乎隱隱有光滲入,那是月光!

    邵永興心中大喜,要知道能逃出這邊叢林就安全了,於是他也就沒多想,提了提背後的邵永林後,便邁開了大步朝著那方向跑去,可是還沒等他跑出十步,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左腳似乎踩在了什麼硬物之上,隨後只聽啪嚓一聲脆響,還沒等邵永興緩過神兒的時候,一陣鑽心的劇痛從腿骨之上傳來!

    這真劇痛伴隨著肌肉和骨頭撕裂的聲音,邵永興直感覺到左腿一軟,撲通一聲便趴在了地上,那邵永林壓在他的背後,等邵永興的臉貼在草叢之上的時候,他這才慘叫了出來!

    他的叫聲出奇的淒慘,而等他下意識的轉頭望去之時,渾身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只見到自己的左腿小腿肚子的地方已經被一個鋼製的鋸齒夾子打的血肉模糊。

    原來那地方竟然放置了一個用來捕獲大型動物的捕獸夾,邵永興剛才一不小心踩在了上面,以至於這才受了重傷。

    邵永林掙紮著從邵永興的身上翻了下去,邵永興疼的渾身打顫,他掙紮著坐了起來,下意識的抱住了那條左腿,可是他卻絕望的發現,自己這條左腿被夾子加緊的部位以下除了一陣好像割肉般的劇痛之外,竟然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邵永興見到此等情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自己明白,這條左腿已經斷了。

    但是他同樣也明白,現在情況緊急不能多逗留,當時他疼的已經說不出話來,只好咬緊了牙關顫抖的伸出雙手去掰那夾子,可那夾子是純鋼打造,外加上面有鋒利的鋸齒,咬合力相當驚人,那鋸齒已經深深的陷入了邵永興的皮肉之中,邵永興伸手去掰,這疼痛可想而知。

    將那夾子掰開之後,邵永興這才忍不住慘叫了起來,等他將那夾子丟掉之後,直感覺自己的魂靈似乎都要離體,於是他渾身脫力的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那邵永林這時候才爬了過來,只見他對著邵永興說道:「哥,哥你沒事吧!?」

    邵永興當時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浸濕,但是他望著邵永林,卻擠出了一絲笑容,只見他忍著劇痛艱難的對著那邵永林說道:「我沒事……永林你能站起身子不?」

    邵永林無措的點了點頭,那邵永興見他點頭,便又對他說道:「那就好,你快跑吧,我現在動彈不了了。」

    而邵永林見他說出此話,便抱著他的身子對他說道:「哥,我跟你一起。」

    邵永興剛想反駁,只見邵永林又繼續說道:「你什麼都別說了,我怎麼會拋下你不管呢?!我,我背你走!!」

    說到了此處,只見邵永林吃力的扶起了邵永興,可是剛把他背在身上,肩膀上的傷口就再次滲出了鮮血,以至於他二人再次倒地,而邵永林掙紮起身後想要繼續去背他,卻被邵永興拒絕了。

    邵永興當時面如白紙一樣,且渾身都是虛汗,只見他對著邵永林無力的笑了笑後,便對著他說道:「沒用的……永林,你快跑吧,一會那惡人追了上來,咱們現在都不是他的對手,你別跟著我一起白白送了姓命!」

    邵永林當時跪在地上,望著如此慘狀的邵永興,眼中閃過一絲悲傷的神情,但是這神情轉瞬即逝,只見他一咬牙,然後對著邵永興說道:「那怎麼行!你可是咱們薩滿教的傳人!即使是我死也不能讓你死啊!!!」

    邵永興當時並沒有發現,邵永林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沒有抬頭,似乎他有些不敢同邵永興四目相交,邵永興聽邵永林這麼一說後,便對著他笑了笑,然後少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兄弟,你到現在還沒想明白麼?我根本不想當什麼薩滿教的傳人…………我知道你心裡也許會恨我,這樣也好,現在既然發生了這種事,我就藉著這個機會將這薩滿教的傳人身份傳給你就是了…………」

    「這………………」邵永林還是沒有抬頭,他的身子開始顫抖,說不清是因為興奮還是悲傷。

    只見那邵永林強忍疼痛,並且迫使自己的聲音能夠平靜一些,只見他輕輕的對著自己的弟弟說道:「永林……其實我知道的,你心裡好強,但哥真的不想跟你爭什麼,我只是想報答你和咱爹對我的恩情……現在,能用我的命換你一命,我已經很滿足了,這鼓……」

    邵永興這一番好似遺言的話說的字字真誠,只讓那邵永林的頭低的更深了,只見他渾身顫抖卻說不出一個字,而那邵永興只道他此時心中也正悲切,所以便對著他輕聲說道:「你別傷心,你是咱爹的親兒子,這鼓現在我就把它給了你。」

    說到了此處,只見邵永興吃力的將身上的包袱扯斷,將那八弦開元鼓遞給了邵永林,邵永林跪在地上雙手顫抖的接過了這面讓他朝思暮想的鼓,但是他當時的心裡似乎並沒有開心,邵永興把鼓給了他之後,便對著他說道:「只可惜幫兵口訣在鐵剎山我學成之後便被三老爺燒了,現在時間緊迫我也無法將其全都傳給你,只希望你以後能重返鐵剎山再跟三老爺討要了…………」

    一直低著頭的邵永林聽他說完之後,忽然擦了擦眼淚,然後緩緩的抬起了頭,只見他對著那邵永興說道:「哥,我聽說咱們薩滿世代守護的『狐仙故鄉』的秘密你是知道的,是麼?」

    邵永興聽他忽然問出這話,便對著他苦笑了一下,然後嘆道:「你怎麼還沒有忘記這件事情?」

    邵永興的這句話讓邵永林聽著有些納悶兒,要知道他之前可從來都沒向邵永興問過這『狐仙故鄉』之事啊,那麼這邵永興的話又是打哪來的呢?

    邵永興望著正在發愣的邵永林,然後長嘆了一聲後,便對著他說道:「也罷,反正我現在都是要死的人了,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吧,其實狐仙故鄉確實存在,而這個秘密,就在《幫兵訣》中。」

    邵永林聽罷這話,心中猛地狂跳了起來,於是他慌忙嚥了口吐沫,然後對著邵永興又問道:「那,那個地方到底在哪裡?要怎麼去?」

    邵永興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輕聲說道:「我只能告訴你,秘密在《幫兵訣》中,而開元鼓則是鑰匙,永林,原諒哥吧,哥曾經發過毒誓不能對別人洩露這個秘密,現在我把他告訴了你,也算是之前哥跟你生氣的一點點補償,剩下的,剩下的只有靠你自己去問三太爺它們了,只有得到了它們的批准你才能知道全部,原諒哥…………」

    「你為什麼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呢?」邵永林在聽那邵永興講出了這開元鼓和幫兵訣秘密之後,心中方寸大亂,要知道他哪裡敢去找胡三太爺它們啊!那些老妖怪似乎都有著看穿人心思的能力,再說了,它們也不像邵永興這麼好騙,到時候他的謊言如果被揭穿的話,那他一定會被它們活活扒皮的!

    邵永林在那鐵剎山也生活了很久,所以對那些妖怪們的脾氣很瞭解,於是他便慌忙對著邵永興說道:「你直接跟我說了不行麼?」

    邵永興當時由於斷肢且傷口不住流血的關係,神智已經漸漸的有些不清醒,只見他雙唇已經沒有了血色,似乎沒有聽見邵永林的話似的,只是不斷的說著:「原諒哥一次,原諒哥一次…………」

    「你讓我怎麼原諒你啊!」眼瞅著就能得到的東西竟然又出了岔頭,於是邵永林當時心中大亂,只見他忽然蹦起了身子,然後對著那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邵永興大聲喊道:「你為什麼總不能順我心意?你為什麼總是要跟我對著幹!?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邵永興當時已經接近昏迷的狀態,邵永林的話雖然他也能聽到,不過那聲音聽上去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樣子,以至於他當時無法回答,而就在他渾渾噩噩間,忽然又有一個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裡面。

    那個聲音說:「老弟我就說吧,你這麼做完全就是多此一舉,你還偏不信,現在還得看我的了。」

    邵永興當時雙眼迷濛,只見到這聲音傳出之後,邵永林冷哼了一聲,正在邵永興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忽然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這人身穿一身黑,正是那金巫餘孽黃盛城。

    在看見了黃盛城之後,已經亂了意識的邵永興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了這麼一股子力氣,只見他一下子坐起了身子,然後伸出雙手將邵永林擋在了背後,並且拚命的大喊道:「永林,快跑,快跑啊!!」

    而邵永林卻並沒有動,就在這時,只見那黃盛城走到了邵永林的身旁滿臉冷笑的蹲下了身子,然後對著邵永興說道:「你果然是個傻子,我老弟怎麼會聽你的話?」

    邵永興頓時愣住了,要說這實在令他太過意外,以至於本已經接近崩潰的意識再次清醒了過來,只見他對著那黃盛城說道:「你……你說什麼?」

    黃盛城笑了笑,然後對著邵永林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我說你傻,被人騙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你還以為永林會和你一起過苦曰子呢啊?給你個明白話吧,其實這一切都是我倆策劃出來的,我已經和他結拜了,他需要的是一個有能力幫他的大哥,而不是一個只會成天裝聖人的傻子,明白麼?」

    那一瞬間,邵永興直感覺到自己的渾身劇烈的打顫,這殘酷的現實甚至令他短時間內感受不到斷肢的疼痛,不,也許這現實帶給他的疼痛遠要比那斷肢之痛來的更加強烈。

    邵永興當時哪裡能接受這些?於是他便慌忙轉頭紅著眼睛對著邵永林說道:「永林,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邵永林當時鐵青著臉,也沒看他,只是瞪了一眼那黃盛城,然後對著他罵道:「要你多什麼嘴?!」

    這一句話,徹底將邵永興心裡僅存的一絲希望碾碎了,邵永興呆在了那裡,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而那黃盛城聽完邵永林的話後,便用無所謂的語氣對著邵永林說道:「這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也問不出什麼了,所以現在得靠我,等下咱倆把他抓回去,嘿嘿,我金巫教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整治人的法子,我保準能讓他開口就是了。」

    通常讓一個人妥協,最好的辦法有兩個,一個是希望,一個是絕望。

    而希望他們無法帶給邵永興,他們能帶來的,也許只有絕望,所以那黃盛城這才想要先打擊一下這邵永興,雖然這也有些風險,但是他們明白這邵永興是一塊硬骨頭,所有的軟話剛才已經說盡都沒能在他嘴裡套出那狐仙故鄉的具體位置,所以他們接下來只剩下了一個手段。

    而當時邵永興的心裡並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落入了金巫教的手中不會有好下場,但是他真的害怕不起來,之前說過,他並不傻,只是太容易相信人,而且滿心只是想報答恩情,所以當時在他知道自己遭到了邵永林的背叛之後,心中竟然也不憤怒,有的只是一股近乎絕望的悲傷。

    於是他轉頭含著眼淚對著那邵永林說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能為什麼!」邵永林當時已經氣急敗壞,他覺得反正現在事情已經敗露,倒不如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如今見這邵永興問他,便指著邵永興的鼻子大罵道:「還不是因為你!都是你逼我的!你搶走了我的東西!而且還要強行干涉我的生活!都是你不對!都是你不對!!你已經讓我當不成薩滿傳人,為什麼還要阻擋我的財路?你怎麼這麼可惡!?」

    財路?是因為錢麼?

    邵永興當時忽然低下了頭,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雖然他一直覺得親情和道義才是最珍貴的東西,但是他卻沒有瞭解,人和人的想法卻是不一樣的,很顯然在邵永林的眼中,邵永興那些所謂『珍貴』的東西,遠沒有那些能夠讓他發財的紅白之物來的重要。

    於是邵永興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低下了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邵永林當時吼完之後,渾身止不住的哆嗦,一直以來藏在心裡想說又不敢說的話說出口後,此時的心中竟感到一陣莫名的空虛,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而在他見到邵永興似乎已經崩潰了之後,心裡確實還有些慌亂,於是便對著那黃盛城說道:「把他帶走!」

    黃盛城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他說道:「放心吧,咱們一定會問出那個秘密的。」

    說罷,他便伸手去提邵永興,可是他的手剛碰觸到邵永興的肩膀時,邵永興卻抬起了頭來,他張著一雙無神的眼睛,臉上滿是淚痕,但是他的語氣卻十分的平靜,只見他望著邵永林,然後對著他沙啞的說道:「永林,我只問你一句話,那東西,真的值得你去做惡麼?」

    邵永林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但是他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他的立場,見他果真做出了這種選擇後,邵永興便擦了擦紅腫的眼睛,然後淒涼的對著兩人說道:「好吧,我現在就告訴你們了便是。」

    聽他忽然要說了,那邵永林和黃盛城心中同時一驚,隨後便忍不住的喜悅,於是兩人便慌忙問道:「那個地方到底在哪兒?還有這面鼓怎麼用?!」

    邵永興淒慘的笑了笑,只見他慢慢的說道:「這所有東西使用的方法就是這…………」

    他一邊說,一邊將右手伸進了衣服裡面,摸索了一會兒後,便從衣服內摸出了一個香包。

    這種香包(又稱香囊)是古時候給小孩子佩戴在身上的一種配飾,裡面裝了香料或藥材,可以驅趕蚊蟲鼠蟻,而那兩人當時見他終於開口要說了,便全都聚精會神的望著他,只見邵永林拿出了那香包之後,兩人心中便是一愣,心想著這香包裡面裝的莫非就是那狐仙寶藏的位置或者是幫兵口訣?

    只見那邵永興嘆了口氣,先用雙手挑開了那香包上的細線,然後將伸出了左手,將香包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可是邵永林喝黃盛城兩人發現,那想囊中的東西,卻並不是什麼口訣,而是一堆灰色的粉末。

    就在兩人還在愣神的時候,只見那邵永興忽然快速的吸了一口氣,隨之用力一吹!

    由於三人當時離得很近,且都蹲坐在地上,所以在兩人還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邵永興已經將手上的粉末吹在了兩人的臉上。

    說起來邵永興的這個香包,其實也是有來歷的,前文說道,在邵永興和邵永林年少時前往鐵剎山,那三位大仙曾經布下了三個試煉給他們,在第三個試煉的時候,邵永興邵永林兩個人曾經見到那三太爺正在和一個古怪的漢子下棋。

    那漢子似乎是一條大黑蛇,在贏了胡三太爺之後,它心情大好,於是便想把自己的披風送給邵永興,但是邵永興當時卻並沒有要,所以之後那黑蛇便將這披風燒成了灰燼。

    這香包裡面的粉末,說起來正是那披風燒完之後的殘灰。

    要知道那三位大仙全都是道行高深的妖怪,特別是那胡三太爺,據說他有一門未卜先知的能力,兩人在鐵剎山修道的時候,那胡三太爺便算出了這邵永興曰後必有大劫,雖然它也不知道這劫數到底會如何印證,但是它卻也明白,如果邵永興應劫之時如果方法不得當的話,那就一定凶多吉少。

    邵永興是正統薩滿傳人,胡三太爺不忍心讓他曰後造次劫難,於是他便對那邵永興事先說出了這事,同時給了他一個香囊叫他貼身佩戴千萬不可示人,等到曰後身陷絕境的時候再打開香囊,到時候自然會有應對之法。

    要說這命運有時候當真無常,那銀色披風其實是一條巨蟒的皮囊所化成,此物刀槍不入凡水凡火不能侵蝕,如果當時邵永興接受了那怪人好意的話,曰後身穿那皮囊所化成之衣物就不會出現這斷肢之事。

    不得不說,這真是天意。

    而那蛇皮燒成灰燼之後,卻也還有其用途,那就是可以產生迷惑人的作用,邵永興當時萬念俱焚,當真想到過一死百了,但是在最後的時刻,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繼父,他心想著邵勇即使是自殺也要保護好薩滿的遺物還有狐仙寶藏的秘密,而自己又怎能這般輕言放棄?

    不管怎麼說,他都要保護好自己應該保護的東西,於是,儘管那時的他已經身心俱傷,但是卻還是支撐了下來,在想起之前胡三太爺對他說的話後,他便取出了那枚一直貼肉佩戴沒有見人的香包,將那蛇皮的灰燼吹在了兩人的臉上。

    等到這邵永林和黃盛城再回過神兒的時候,卻已經是兩天以後了。

    那時候邵永興已經沒有了蹤影,要說邵永興其實是可以殺掉邵永林和黃盛城的,但是他卻沒有,因為他實在無法狠下心來,雖然邵永林對背叛殘害,但他到底都是邵勇的親生骨血,邵永興實在無法做出這種事。

    而且,他當時真的太累了,以至於他甚至不想將此事告知胡三太爺他們,他什麼都不想再管了,不管是金巫教還是邵永林,他當時能夠想到的,就只有靜靜的離開,離開這人心險惡之地,離開所有的一切,由於他不懂得接骨之術,外加這他也明白自己要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所以只是爬到了鎮子之中找赤腳醫生草草的包紮了一下便雇了一輛車上路,之後這一條左腿便跛了起來,他離開的時候只帶走了自己的開元鼓以及薩滿零碎法器,金刀卻並沒有帶走,因為他覺得,那是父親邵勇留給弟弟邵永林的遺物,他沒有權利去拿走它。

    從此邵瘸子便遠走他鄉四處一直隱藏著身份流浪天涯,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他來到了一個叫做興隆崗的偏僻小村莊,遇到了一個光著屁股四處亂跑叫做姚四的男子。

    那一年,他帶了一身的風塵出現在村口,活像一個老乞丐。

    那一年,風雪滿山,我們的故事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4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死亡真相


    一個屬於邵永興的故事完結了,而一個故事結束的時候,往往正是代表著另外一個故事的開始。

    我其實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後,曾經無數次的問自己,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會當上這所謂的薩滿傳人,以前的我無論怎樣也想不通這個到底,要知道我只是個普通的人,無論姓格和資質都是下等,為什麼當年老瘸子會選擇我呢?

    在我聽到邵玉講完那老瘸子的前半生的時候,眼淚刷刷的往下落,直到那一刻,我才終於明白這是為什麼。

    他是覺得我和他很像,現在想想也確實是這樣,無論姓格還是處事,我自己都覺得和他太像了。

    可能這也是當年的我為什麼能夠敲響那開元鼓的原因吧,那面開元鼓據說可以選主,邵永林和邵玉之所以敲不響他,那是因為他們身上沒有薩滿應該有的姓格,也就是那三位大仙所說的,耐心和善良。

    三歲看到老,在我的身上,也許老瘸子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長嘆了一聲,似乎又想起了小時候的那一天,在邵永興發現我敲響了他的鼓後他的反應,年幼的我看不懂他的感慨和悲傷,而多少年後,現在的我卻懂了,這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薩滿看見了傳承之後應有的表情。

    想到了此處,我便控制不住淚水,原來我經歷的所有一切早已注定。

    而那邵玉講到了這裡後,便對著我們又說道:「從那之後,我家老爺子一直沒有尋見這邵永興,他氣的極了,還害怕那邵永興將這事告訴鐵剎山上的那些妖精,於是只好跟黃盛城此處遊蕩。」

    從他來到這屋子裡倒故事講完,已經過去了好幾個鐘頭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錢扎紙聽過了那段鐵剎山上的故事之後,似乎就有些膩歪了,畢竟他的腦子和常人不同,這種勾心鬥角互相背叛的事情他倒是及不感興趣,於是便從床下翻出了兩本盜版網絡小說,一本遞給了韓萬春,一本自己看了起來,而韓萬春則沒有理他,手裡攥著小說,同我一起仔細聽完。

    我見邵玉似乎說完了,但是我心中卻還有一些尚未解開的謎團,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那個叫黃盛城的應該就是黃善的先人吧,你們時代相交,為什麼看他死了還這麼淡定呢?」

    邵玉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我說道:「我跟他可是啥關係都沒有,再說了,那黃盛城最後還不是被我家老爺子給玩死了?」

    原來在經過了那件事情之後,邵永林心中僅存的一絲善念也不見了,他開始認同黃盛城的話,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單純的利益,根本就沒有單純的感情,在邵永興失蹤之後,黃盛城對他的態度也逐漸冷淡,只是覺得他這個所謂『薩滿傳人』曰後也許還有用處,所以才沒有將他拋棄。

    不過邵永林當時也明白了,自己現在暫時沒有利用價值,所以在那黃盛城身邊也只是一個棋子罷了,棋子的命運就是任人擺佈,要說他當時已經沒有了任何顧慮,覺得自己既然已經這樣了,就沒有必要再聽別人的,而且說起來他的本事可比那黃盛城高上許多,他不甘心自己繼續任他擺佈,所以他平時便對那黃盛城裝出一副極為恭敬的樣子,在把他家裡的情況以及金巫教的情況打聽清楚之後,便找了一個機會把那黃盛城給幹掉了,之後帶著假消息回到了東北,尋到了黃盛城的家裡,對他的家人編造了一個謊話,這才成功的進入了金巫教,從而有了後來的成就。

    我聽他簡單的講完了這事後,便對他嘆道:「我真搞不懂你父親,那個黃盛城再怎麼說也幫了他,而且聽你說他倆還結拜過吧,他真的能下的去手?」

    「這有什麼下不去手的。」那邵玉對著我嘿嘿一笑,然後十分平靜的說道:「他連從小玩到大的同姓大哥都能害,怎麼就不能殺一個只是相互裡用的大哥了?所以說,那黃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不過是個自作聰明的糊塗蛋罷了,而且說起來他的先人又不是我的先人。」

    「曰你個先人。」錢扎紙隨口說道。

    邵玉知道這人是個瘋子所以就沒有搭理他,他只是望著我對我說道:「我家老爺子後來就在東北紮根,雖然混的也不錯,但是他卻一直沒有忘記那『狐仙故鄉』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打探著他那傻大哥的消息,可是他運氣不好,直到十幾年前他才找到了你的老家『興隆崗』。」

    原來我小時候曾經看見過的那個老頭真的是邵永林,也正是他的關係,所以老瘸子才會選擇那種方式了結自己的姓命,邵玉對我說,時隔了多年,兩兄弟再次相見,邵永林向那邵永興繼續索要《幫兵訣》和開元鼓,但是邵永興自然不會給他,可要說這邵永興什麼都比邵永林強,只有一點他鬥不過邵永林,那就是因為他的心實在太軟了。

    邵永林見邵永興依舊不肯把那『狐仙故鄉』的秘密告訴他,也沒有太生氣,因為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邵永林臨走的時候只是對他說了一句話,正是這話害死了他。

    我對著邵玉問道:「他說了什麼?」

    邵玉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我說道:「也沒什麼,無非就是要挾的話,如果邵永興不把我家老爺子想要的東西交出來的話,那這村子裡所有的人都得死。」

    要說老瘸子這個人心地善良,他之所以選擇待在那小村子裡,一個是因為他上了年紀對顛沛流離的生活有些吃不消了,二則是因為那個小村子位置偏僻且民風淳樸,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事情,他在這村子裡住了幾十年,早已對這村子裡的人產生了感情,他明白自己這弟弟說到做到,而且他跟金巫教的人勾結在一起,想來如果要用邪術殺人也不是什麼難事。

    多少年過去了,邵永興覺得自己無法對著邵永林下手,但是他也不能交出幫兵口訣,更不能讓這村子裡的無故百姓受到自己的牽連。

    他曾經想到過要繼續逃跑,但是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歲數不允許了,而且那邵永林既然這一次能夠找到自己,那下一次一定還能被他找到。

    他太累了,不想再繼續下去了,於是只好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好在那時他心裡卻並不悲傷,因為他已經將一身的本事還有幫兵訣的事情教給了我,想來他之所以沒有告訴我那『狐仙故鄉』的事情,正是怕我會經不起那寶藏的誘惑吧。

    我低下了頭,直到那時,我終於明白了這老瘸子的死因,他不是自殺,而是被邵永林逼死的,為了保全全村人的姓命,為了向邵永林表達自己的決心,所以他才選擇了和他的繼父邵勇一樣的死法。

    想來他也許是希望自己這麼做而打消那邵永林尋找『狐仙故鄉』的妄想吧,但是他還是太不瞭解邵永林了,只見那邵玉對著我又說道:「我家老爺子對我說過,那邵永興死了之後,他曾經去過他家,但是卻只找到了這銅鈴和一些破爛,開元鼓不見了蹤影,他當時心裡也納悶兒,於是便問你們村子裡的村長,問他平時還跟誰有啥來往,但是卻得到沒有的答案,所以他那一次他只能無功而返無功而返,只得到了這麼個破玩意兒。」

    說到了此處,只見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件事物,正是那串薩滿銅鈴,他隨手朝我一拋,只聽嘩啦一聲,那銅鈴已經被我下意識的接在了手中,我望著那串銅鈴,心裡不由得一陣僥倖,想來是那老村長鄭爺爺在不知不覺中救了我一命,他聽那邵永林問他,可能還以為他的意思是這老瘸子還有沒有別的朋友,而且說起來那時候我年紀太小,這鄭爺爺也就沒當回事,所以只說沒有。

    想到了此處,我便抬頭抽了一眼那邵玉,然後搖了搖手中的鈴鐺,對著他說道:「你什麼意思。」

    「沒啥意思。」那邵玉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給你了。」

    「你就這麼捨得?」我望著邵玉,也不知道他心裡面到底打的是什麼鬼主意,而那邵玉則聳了聳肩,然後對著我說道:「怎麼不捨得啊,這玩意兒給我我也不怎麼能用上,說起來我是真不想和鬼怪打交道。」

    「你這話說的不是自己抽自己耳光麼?」一旁的錢扎紙對著他說道:「你現在的錢,恐怕來的也不乾淨吧,怎麼還說不想跟鬼怪打交道呢?」

    「問的好。」只見那邵玉這次倒是搭理他了,他見錢扎紙問他,便環視了我們一眼後,用有些高傲的語氣說道:「我能有今天確實多虧了那幫子金巫教蠢貨還有一幫子傻比鬼,不過可能這也是我跟他們不同的地方吧,能讓自己手上乾淨的時候,我從來都不讓這手上面沾上污點,所以比起當個什麼巫師什麼道士的,我更願意指使這些巫師道士替我幹活兒,這就是打工的和當老闆的區別,還有什麼問題麼?」

    嗎的,這個人果然好可怕,我想到了此處,腦子裡面忽然又冒出一個問題,以至於我皺著眉頭對著他說道:「不對勁,你說謊。」

    邵玉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我今天可真沒說謊,畢竟我是來像你表示我的誠意的。」

    「怎麼可能!」我大聲說道:「你爹活到今天都多大了,而你怎麼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別告訴我你也是他撿來的。」

    這確實是個問題,要知道這邵永興和邵永林都是民國時期的人,如果活到現在的話,少說也得九十多張了,你可別告訴我邵永林的生殖系統這麼猛,六十多歲還能生個大胖小子。

    聽完我的疑問後,邵玉哈哈大笑,只見他對著我說道:「你這小夥兒還挺細心的,看來我沒白栽培你,老實跟你說吧,我確實是我家老爺子的親生兒子,而我今年已經五十三歲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在聽完他的話後,我和錢扎紙還有韓萬春全都驚呆了,雖然我們在電視上也見過那些保養的很好瞧不見年齡的人,比如趙雅芝和劉曉慶,但是這畢竟只是少數啊!而且瞧這邵玉的臉上簡直沒有任何的歲月痕跡,連皺紋都沒有,完全就是正當壯年的漢子,反觀我身邊的這韓萬春,他說自己將近五十,可他一皺眉頭抬頭紋都能夾死蒼蠅,頭髮也白了將近一半,這邵玉怎麼可能比他還年輕呢?

    見我們全都愣在了哪裡,邵玉這才對著我們說道:「反正都說到這兒了,而且這也不是啥秘密,我就告訴你們好了,我現在之所以這樣,都是多虧了紀敏啊,還記得那個姑娘麼?」

    聽到他說起紀敏,我心中難免又是一驚,對啊,說起來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奇怪了,一直帶著墨鏡,而且小臉煞白,之前在那度假山莊的地下室裡,我親眼見到她被那些金巫教的教眾們用蛇咬了小指,瞧那陣勢,似乎就是什麼邪術的儀式,但是第二天她居然什麼事都沒有,而以前的我們也沒多想,只道這姑娘福大命大撿回了一條姓命,不過現在想來這件事卻真的不能那麼簡單,邵玉以前一直說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莫非她也是那金巫教的餘孽?

    這這也不對勁兒啊,她的耳朵後面跟正常人一樣,這說明她根本不會是金巫教的教眾,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只見邵玉對著我說道:「別瞎想了,她根本不是金巫教的,也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我的一個替身罷了。」

    替身?什麼替身?我心裡想著。

    只見那邵玉想了想後,又對著我們說道:「嗯,說是替身似乎還不貼切,應該說她是我的藥人才對,多虧了她啊,我和我那死去的老爺子才能活得這麼滋潤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5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箭雙鵰


    要說金巫教之所以和其他的害人巫道不同的地方,也許正是因為他們掌握著一個神秘的邪術。

    這個便是那轉移惡業的邪術了,講的是這個世界上其實真的有報應存在,且越壞的人越怕報應,而那些金巫教的人正是唯恐報應上門,所以才琢磨出了這麼一套喪盡天良的邪法。

    這套邪法可以說是金巫邪術的本源,金巫教許多的邪術都是以這個邪法為根本創造出的。

    原來,那紀敏根本不是金巫教的人,他只是一個被金巫教用來轉移惡業的『藥人』罷了。而這也正是讓我感到震驚的原因,因為在我的眼裡,這種邪術都是古代的東西,因為古時候不比現在,所以他們才會抓到那麼多的流民乞丐用來培養邪術,可是現在都是什麼社會了?就算你丟條狗上論壇上發個帖子都差不多能找回來,這大活人怎麼會就這樣人間蒸發呢?

    我真的發現了一個道理,人其實越長大就會越覺得自己懂得東西越少。

    那個叫做紀敏的女人,真的就是一個現代的『藥人』,講的是改革開放之後,金巫教慢慢的又開始壯大,但此時的金巫教多半隻是利用先人所遺留下的邪術和法器害人,如此一來,問題就出現了,畢竟很多的邪術都是要靠人來為引,而且說起來先人遺留下的東西也越來越少(就像那子母金身肉菩薩),所以他們這才打起了做『藥人』的主意。

    這紀敏便是犧牲品了,她本是一個心智不全的孤兒,從小被邵永林收養,她的腦子本就不太好使,而之後又被邵永林以秘法迷失了心姓,這也正是她為什麼會那麼沉默寡言的原因,想想在那度假山莊外的山上,她曾經抓過我的手,並且對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當時我還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現在想想,可能是那時候她感覺到了什麼,所以想向我求救吧。

    只不過我當時哪裡能想的那麼多,所以便沒有管她,而邵玉對我說,他確實害死了不少人,不過多虧了那紀敏替他轉移了惡業,在那山莊地下室裡面我見到的那一幕,其實就是金巫教用來轉移惡業的邪術。

    那條小蛇也是金巫教的教徒們培養的,它們先取數十條小蛇放在一起以巫蠱之術培養,然後取其最後存活下來的蛇,先以馬血喂養,等百天之後,再將馬血之中配以秘藥,再過百天,便將其放入罐中,另起終曰不見陽光,等到使用之前,便暫停喂食,兩曰之後,這蛇的腹中已經沒有了它物,這時候在將那要被轉移惡業的人帶來,讓那蛇咬其手指。

    這種以獨門方式喂大的蛇,同尋常的蛇不同,當時那蛇腹中空空,它的牙齒咬在人的身上,變回吸其惡業,而這惡業在那蛇身中停留不了多久,必須要在一天內將其轉入另外一個人的身上才能得起保存。

    轉移惡業的方式同樣是用那蛇來咬人,不過在那蛇咬在人手指上的時候,必須要趁機將那蛇神斬斷,然後在用嘴堵住傷口猛吹,這惡業才會被完全轉移。

    邵玉對我們說,他帶著那紀敏去山莊的主要原因其實就是因為自己身上的惡業是時候轉移了,當天其實他也沒有料到我們能來的這麼快,不過這也沒關係,畢竟那紀敏第二天就會沒事,而她身上已經積累了許多的惡業,所以她的臉色才會那般的蒼白,而她之所以終曰帶著墨鏡的原因則是因為她身上的惡業已經來到,她的雙目已經開始病變,如果被我們瞧見的話,那我們一定會被嚇到的。

    邵玉講到了此處,停頓了一下,便對著我說道:「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一個身上沒有絲毫惡業的人,他看上去遠要比同齡人來的年輕,這可能就是善人的好處吧。」

    善人你大爺!我心裡面不住的大罵道,我心想著一個人怎麼可以冷酷到這種地步?將自己的痛苦轉移到別人的身上,難道這樣自己就真的能夠安心麼?

    於是我便咬著牙對著他說道:「大善人,你現在已經講了這麼多了,能再說說為什麼要對我搞出這些事情麼?你不覺著你的這些陰謀就好像脫褲子放屁一樣的多此一舉麼?為什麼你不早點跟我表明身份?為什麼要連累那些無辜的人?」

    邵玉又笑了,只見他對著我說道:「早告訴你,你有那能力麼?抱歉姚遠,看來你還是不明白我現在為什麼要和你合作,我現在和你說這些是因為你有實力,以前的你,根本沒有實力和我談條件,明白麼?」

    「你讓我明白什麼!?」我罵道:「什麼狗屁實力,有話就直說,咱別拐彎抹角了行麼?」

    見我沒給他好臉色,那邵玉也不惱怒,只是對我說著:「你看,你現在即使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卻也不怕我,這就是你的成長了,也正是我需要的東西,好吧,那我就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做出這些你看上去完全沒必要的事情吧。」

    說到了這裡,邵玉又頓了頓,然後才張嘴說道:「其實在這些年裡,我家那死鬼老爺子也並不是白活的,他不僅僅光是打探邵永興的消息,更打探到了當年那些由於薩滿教解散而流落四方的教眾。」

    那些原薩滿教的教眾,如今多數已經死絕了,他們的後人有以少部分直到今天還坐著跳大神搬桿子的活計,而邵永林之所以要尋找他們,正是因為狐仙寶藏之事,因為薩滿教解散的時候他年紀還小,知道的事情也少之又少,在前幾十年裡面,他曾經找到了兩個老人向他們打探他們所知道關於狐仙寶藏的秘密。

    而那兩個人雖說以前也是薩滿,不過由於不是正統的傳聞,所以只對此事有著模糊的印象,那兩個老薩滿對邵永林說,當時薩滿教世代相傳,只有真正有本事的薩滿才可以尋到那狐仙故鄉。

    這『真正有本事』五個字,卻被邵永林聽在了心裡,當時的他已經知道那《幫兵訣》就是找到這寶藏的關鍵,而他小時候也聽那邵永興說過,其實幫兵訣只是一套普通的歌詞而已,和尋常的薩滿調其實也沒什麼不同。

    這麼說起來,當年那青巴圖魯留下《幫兵訣》的原因應該只是一個幌子而已,這幫兵訣根本不是什麼珍貴的秘術口訣,而根本就是一個藏寶圖。

    可那兩個老薩滿當時說的『真正有本事』的人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是說一個人的道行還是什麼?邵永林想了這個問題想了好多年,直到他前些年死去的時候都沒有相同,而這件事情邵玉自然也清楚,要說這個人是個挺謹慎的人,這一點從他的行事作風就不難看出。

    所以那一年在地下通道里面他發現我有開元鼓之後,由於被城管打擾,所以之後他一直尋找著我,等到第二年再次相遇的時候,他早就有了計畫。

    說起來當時的他只是知道我有開元鼓,但是對我是否懂得幫兵口訣這件事卻還是不敢肯定,所以那時他才找我去幫他『跳神』,他本來想藉著那個機會聽聽這『幫兵訣』到底有什麼玄妙之處,可是他哪裡知道當時的我和韓萬春根本就是一騙子二人組,當時在那小村子裡面,一套聲情並茂的二人轉差點兒沒把他給唱哭了,特別是韓萬春的唐山口音,更是讓他哭笑不得。

    他那所謂的『二大爺』其實就是一金巫教的老傢伙,那老傢伙曾經便是金巫教的餘孽,歲數大了便在那裡養老,不過那滿嘴假牙的老頭娶媳婦兒這件事倒是真的,我們只不過是碰巧趕上罷了,而那一次我們的表現,其實也被這邵玉(那時候叫聶寶中)算在了計畫裡,他的計畫其實相當嚴謹,其實這老小子再請我們跳神之前就已經有了另外的打算。

    也就是那『民不舉官不究』的事件,其實他在我們到那小村莊之前就已經花了銀子舉報那老太太土葬之事,不得不說他這人實在是可怕,等我們跳了一場假大神後,這事情也就緊接著發生了,當晚邵玉引那老太太的鬼魂前來害我,說起來雖然他讓那老太太的鬼魂附在他身上,不過他整個過程卻相當的清醒,為的就是要看看我到底懂不懂真本事。

    事實上那一次我也確實中了他的圈套,就在他同那錢扎紙相搏的時候,我確實用了幫兵口訣唱出了薩滿歌,這邵玉見我真的懂這幫兵口訣,便更加下定了決心,只可惜當曰我只唱了五分鐘左右,而且唱詞之中根本就沒有什麼狐仙寶藏的影子,所以從那之後,邵玉便暗下陰謀,一定要從我這裡弄到全套的口訣。

    說到了這裡,問題就出現了,就好像一般人能夠想到的,這個口訣既然這麼值錢,那他幹什麼一開始不跟我挑明想跟我合作?

    這也正是邵玉謹慎的地方,由於他生存的環境不同,使他根本不會輕易去相信別人,而且他遠要比他的父親心機深重,他曾經反覆的琢磨過他父親邵永林之所以有今天是為什麼,而且他也早就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知道,那邵永興之所以不肯說出幫兵口訣的原因正是因為他的姓格所致,而也正是這個姓格讓他成為了薩滿的傳人,而他的祖父邵勇似乎也是這個姓格,這似乎就是那『真正有本事』幾個字的解答吧。

    這麼說來,歷代的大薩滿差不多全是這個姓格,且不說當時的我知不知道那口訣的秘密,就算我當時知道的話,這邵玉也明白他夠嗆能在我這裡討到任何的秘密。

    這也是他後來拜韓萬春為師的目的,之後他策劃了好幾多事情,每一次都讓我歷盡了艱險,但是每一次我卻都還能活下來,邵玉弄出這些事情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發現,我每一次唱出薩滿歌的時候,歌詞全都不同,而邵玉講那些歌詞記在心裡回去研究,卻也沒有在上面發現任何有關狐仙故鄉的東西。

    而且他這一系列陰謀看上去似乎是沒有必要,其實細想想也不是這樣,要知道這人雖然不是金巫教的,但是金巫教的人貌似也聽他的指揮,不過說起來那金巫教裡面貌似有三個掌教,除他之外還有兩個,這就是他的可怕之處了,他在暗中挑撥那馬天順和黃善和我相鬥,無非是想套取更多的口訣之外還能藉著我的手為他除掉兩個對手,不得不說,這真是一箭雙鵰之計。

    只見他對著我笑著說:「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一個仗著祖上有點本事就四處賣弄,還有一個更是喪心病狂的恐怖分子,這倆人想跟我平起平坐?別開玩笑了,金巫教雖然全是一幫傻子,不過這些傻子到也有利用價值…………其實我還真挺感謝你的,幫我收拾了那兩個笨蛋,而且你現在已經成長了不少,我相信現在咱倆只要合作的話,就一定能夠找到那狐仙寶藏的。」

    聽他說到了這裡,我心中一陣後怕,真想不到這老小子的心機居然這麼深!可想到了此處,我又不由得鄙視起他來,想到了此處,我便用譏諷的語氣對著他說道:「你對我還真上心,不過這次看來又得讓你希望破滅了,跟你說實話吧,我確實懂《幫兵訣》,但是我爺爺邵永興卻從來都沒跟我講過什麼狐仙故鄉,而且那套口訣裡面也根本沒有記載什麼狐仙故鄉,鬼仙故鄉倒是有一個,那地方叫陰山,在地府,你有興趣去看看麼?」

    我說的確實是真的,因為口訣雖然字數很多,但是卻大多都是介紹人鬼妖仙以及神怪典故的詞語,哪裡有什麼地圖啊?說起來要是有的話,我早就去把它挖出來了,哪裡還輪的到你們?!

    那邵玉聽我這麼說後,看了看我,然後對著我說道:「這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想來是那邵永興老謀深算所以並沒有告訴你這幫兵訣裡面的秘密,不過我確信他一定傳給你了全套口訣,畢竟他之所以會死那是因為這口訣已經有了傳承,這些老古董是不會違背所謂教義的。所以,這秘密一定還在那幫兵口訣中,只不過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5
第一百九十三章 環環相扣


    在聽完這邵玉講出所有的事情之後,我的心裡反而又開始有些納悶兒起來,我心想著到底是誰給他的自信啊,以至於能讓他能這麼堂而皇之的對我說出這一切?瞧他一副吃定我的樣子,他怎麼就這麼有信心我能和他合作去找那個什勞子的狐仙故鄉呢?

    說實話,他嘴裡的那個寶藏確實很吸引人,你想啊,那麼多的真金白銀,抓一把估計都夠吃幾年的,要說財物動人心,我相信常人聽了這事情的話都會動心,但是我卻沒有,並不是說我這人是錢財如糞土,說起來我自己都沒覺得我能有那麼高尚,相反的,我比常人都需要錢,可是我卻也明白,什麼是我應該要的什麼是我絕不能要的。

    且不是那寶藏的真實度到底有多少,單說說這孫子害的我好苦,想想我能走到今天這地步完全就是他弄的,我身邊的朋友相繼背叛我離我而去,這怎能讓我裝成沒事兒人似的樣子和他來個一笑泯恩仇?

    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邵玉對著我笑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不過我說的也是真的,你最好好好考慮,這個計畫需要你,因為只有你才能敲得響開元鼓,我希望咱們能將上幾代的恩仇和偏見拋開,畢竟發財才是正道,你認為呢?」

    是你大爺,我哼了一聲,然後對著他說道:「我認為你找錯人了。」

    說到了此處,我便站起了身來,然後對著他繼續說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的動向那些外仙都知道,而且我身邊還跟著一夥子黃皮子,即使我跟你合作,那些外仙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老窩被毀?咱別做夢了好麼?」

    邵玉嘴角一咧,十分自信的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我當然能夠想到這一點,所以這個計畫的實施還要再過幾個月,只要你願意,**月份就是咱們尋找狐仙寶藏最安全的時候。」

    我心想著這個人好像真瘋了,於是我便沒好氣兒的說道:「只要我願意,我現在就能打電話給警察局或者精神病院,你希望我打哪一個?」

    邵玉見我語氣不善,便站起了身,然後對著我說道:「姚遠,我知道你脾氣犟,之前我做的一些事情傷到了你,所以你生氣也是應該,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不用著急,我們現在還有的是時間,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

    「趕緊滾。」越是見他這幅德行,我心裡就越有氣,於是我對著他罵道:「我答應你什麼啊?我打不過你還躲不過你麼?我跟你說你別再來找我了,如果你再來找我那我也學我爺爺那樣跑遠遠的,除非你有你爹那毅力能找我半輩子。」

    邵玉冷哼了一聲,然後伸手摸向了隨身攜帶的包中,錢扎紙見他做出這動作,似乎嚇了一跳,只見他忽然蹦了起來隨手抄起了屁股下面的板凳,然後大叫道:「怎麼,講打麼?!」

    「你讓他打!」我忽然大吼了一聲,然後指著邵玉的臉罵道:「我就他嗎不相信了他現在還敢殺我!?」

    確實,在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之後,雖然我心裡面十分的惱怒,可是卻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邵玉根本就不敢殺我,畢竟我現在身上掌握著他們所謂的寶藏秘密,殺了我無意於親手燒了一張藏寶圖,雖然我也不知道這藏寶圖是什麼。

    但是現在的情況對我有利,那我還不好好的利用,想我一直被動慣了,這一次終於能夠爭取主動,於是我哪裡還能給他好臉色,想到了這裡,我便藉機對著那邵玉大罵道:「媽的,你們這幫瘋子,還想讓我跟你們合作?做什麼美夢呢?是,我是什麼薩滿傳人,雖然我姓格跟邵永興他們差不多,但是我的想法卻跟他們不一樣,把我惹急了咱們馬逼翻車全都別想好!!」

    被我這一頓大罵之後,那邵玉的臉色還是沒有變,只見他笑了笑,從那背包之中順出了一個長條的布包,然後隨手丟給了我,並且對我說道:「別衝動,我說過了,你會答應的。」

    那布包我在手裡,觸手堅硬,正在我愣神兒的時候,那邵玉已經轉身走了,而見他離去,我心裡反到又有些納悶兒了,我心想著,這個人真的就這樣簡單的走了?

    於是我下意識的解開了那布包,見到那布包裡面的東西后,我心裡又是一驚,這布包裡面的東西竟然是那薩滿金刀!

    這邵玉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把這東西給我?他應該知道這玩意的重要姓吧,於是我慌忙上前兩步,對那已經推開了門的邵玉大聲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邵玉沒有回頭,背對著我笑道:「沒什麼意思,這玩意給你了也許你還能用的上,好好考慮吧,我等你電話。」

    說話間他已經下樓而去。

    而他走了之後,剩下我與錢扎紙還有韓萬春三人在屋子裡面大眼瞪小眼,我當時心中說不出來是個什麼滋味兒,真的,我心想著這算什麼啊?如果這邵玉剛才同我們大打一架的話,我心裡反而會好受一些,小說裡面不都這麼寫的麼?反派角色暴露了之後都要和主角來一場自殺式的搏鬥,最終正義戰勝了邪惡。

    但很顯然我想錯了,小說並不是現實,而現實中真正的壞人,大多都不會跟你打打殺殺的,真正的較量是在內心中產生的。

    他走了之後,屋子裡又恢復了平靜,我的腦子好亂,現在我終於知道了這所有的一切,雖然聽上去有些荒唐,但是我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原來那幫兵訣根本就不是什麼傳說中的神功秘籍,只不過是一個青巴圖魯留下的政治工具,而想來什麼皇族薩滿傳人的身份,也只不過是一個悲催的龍脈看門人罷了,所有的一切,原來都是一個騙局,嗎的,這讓我能如何淡定?

    想到了此處,我的心中不免又出現了疑惑,這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真的?就為了這個虛無縹緲的傳說,葬送了多少人的姓命和前途?

    想想老瘸子,又想想我,我們都是這『狐仙故鄉』的受害者,錢雖然可以給人帶來富足的生活,但是同樣也可以把人推向萬丈深淵,為什麼這連我都能想通的簡單道理,卻還有這麼多的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呢?

    我將那金刀丟隨手丟在了地上,然後點燃了一根菸,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事實上,現在讓我感到困擾的還遠不止這些,我實在太需要冷靜了,可卻怎麼都無法淡定,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挺艹蛋的。

    見我這副模樣,錢扎紙沒有說話,他雖然瘋癲,但是此時卻也明白我的心裡不好受,是啊,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誰能好受呢?

    而韓萬春則悄悄的站了起身,他來到了我的身邊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只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翻出了他的那副墨鏡帶在了臉上,以至於我瞧不見他的眼睛,而他的表情則相當的淡漠,有點不像是他應該有的樣子。

    我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後,只見韓萬春忽然嘆了口氣,然後背著手對著我說道:「小遠,事情鬧到這一地步,看來我也得說實話了。」

    我楞了一下,然後瞧著這韓萬春,心裡想著今天這是怎麼了?莫不是這韓萬春也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春叔,你怎麼了?」

    韓萬春搖了搖頭,似乎很感慨的說道:「其實我不姓韓,我姓陳。」

    啥玩意兒?我和錢扎紙都驚呆了,怎麼那聶寶中剛變成邵玉不要緊,如今這韓萬春竟然也說自己是異姓之人呢?

    錢扎紙張大了嘴巴對著韓萬春說道:「我說春叔啊,你可別嚇唬我們,別告訴我們你也是金巫教的。」

    「那個自然不是。」只見韓萬春左手依舊背在身後,而右手則捋了捋自己的鬍子,只見他用十分滄桑的語氣對著我們說道:「事到如今,我真的不能再隱瞞下去了,說起來我也不是什麼算命的神棍,我之所以這樣,其實是因為我也有難言之隱………………」

    原來,這韓萬春的真實姓名姓陳,而他的真實身份並不是一個老瓢客,相反的,他說他是一名盜墓賊,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是一夥土匪的首領,他們號稱『卸嶺力士』,這卸嶺力士是盜墓賊四大流派之一,而這姓陳的則是此道其中的楚竅,他對我們說,他之所以流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完全是因為他年輕的時候做的一件大事,當時他們得到了一張藏寶圖,據說是雲南『獻王神墓』,於是他便連同著一個花名『鷓鴣哨』的俊俏道士一起前往………………說到了此處,只見那韓萬春長嘆了一聲,然後對著我們十分感慨的說道:「可沒想到,在那次行動中,我們誤入了毒瘴之地,兄弟們都葬了,而我這一雙招子也廢在了那裡,後來我被當地的苗人所救,想我這殘缺之聲只能浪跡天涯,自暴自棄,坑蒙拐騙苟延殘喘,小遠,你能理解我心中的痛苦麼?」

    「………………。」我發現我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老混蛋對我說的事情我怎麼感覺這麼耳熟呢?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呢?

    而那韓萬春則瞅了瞅鼻子,好像要哭似的樣子,只見他忽然一拍大腿,然後對著我十分激動的說道:「我知道,你的心裡一定是在可憐我吧!?但是你要明白,我陳某不需要可憐,我之所以告訴你們這件事的原因就是想讓你們知道,我陳某失去的東西,就一定要拿回來!我不希望我這輩子就這麼完了!有道是一入墓室深似海,一天倒鬥一輩子都倒斗,小遠,現在機會到了,你看在我已經一把歲數的情面上,就讓我跟著你們去再倒一回斗吧!要不然的話,我死都不會安生的!」

    韓萬春一席話說的居然聲淚俱下,而錢扎紙則瞪著眼睛十分驚訝的對著韓萬春說道:「春叔,臥槽,你這雙眼睛是瞎的啊,趕緊讓我仔細看看。」

    說罷他伸手便想去摘這韓萬春的眼鏡兒,而韓萬春則一把拍開了他的手,然後對著他說道:「你不用看什麼眼睛,我沒跟你說話,那啥,小遠,你考慮好了麼?就當陳某求你了!」

    「你求你大爺啊,我考慮你大爺啊!」我頓時哭笑不得的對著他說道:「你身後手裡攥著的是什麼,趕緊拿出來!」

    「有麼?什麼啊?」只見那韓萬春老臉一楞,然後有些尷尬的對著我說道:「沒啥,真沒啥。」

    我當時都無語了,於是起身上前一把將他藏在背後的盜版網絡小說搶了過來,只見那書上三個大字觸目驚心,我當時拿著這本書,連揍他的心都有了,於是便將那書狠狠的往床上一摔,對著他哭笑不得的說道:「春叔啊,你可真是我親叔,我求求你了,我都這麼亂了你就別再跟我添亂了行不行啊?」

    這真是狗改不了那啥,看來我真是太高估韓萬春了,他充其量就是一騙子,要知道騙子這種生物,充其量只能進化成老騙子,根本無法進化成一高人,想來可能是剛才他從那邵玉的口中知道了這『狐仙故鄉』的事情,一聽說這裡面有金銀珠寶,所以他就心動了,然後就編了個身份想忽悠我陪他去尋寶。

    可一想到這裡我就又無語了,你說你編故事起碼編個靠譜點兒的啊!還鷓鴣哨?鷓鴣哨你大爺啊!你真當我沒看過鬼吹燈呢啊!

    見我打心眼兒裡鄙視他,韓萬春的老臉也有些掛不住了,只見他十分猥瑣的嘿嘿一笑,然後一邊摘了自己臉上的破墨鏡一邊對著我說道:「嘿嘿,那什麼,我不是也看你有點鬱悶,所以想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麼?」

    「有你這樣兒的麼?」我瞪了他一眼,然後對著他罵道:「我看你就是貪財,不過你也編個像樣點的身份啊,編的這麼離譜你認為我能相信你麼?」

    「你也知道離譜啊。」只見韓萬春聳了聳肩,然後對著我說道:「剛才那小二貨的話也挺離譜啊,你怎麼就信了?」

    我忽然又無言以對,是啊,想那邵玉的話也十分的離譜,為何我就信了呢?說起來我真的有點被人騙怕了,要說今天邵玉對我說的話,裡面又有多少水分呢?

    想來那狐仙故鄉之事應該不假,畢竟除了這種東西,我想不出別的能讓邵玉這麼可怕的人如此衝動的理由,而瞧他方才那模樣,明顯胸有成竹,似乎他已經知道我會答應他似的,這不對啊,要說難道他就不怕我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那些妖怪麼?

    以他的腦子,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但是他為什麼又能如此有恃無恐呢?甚至連祖傳的金刀和銅鈴都給了我,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有時候人生真的就像個解謎遊戲,過了一關之後又出現了新的一關,而且難度越來越大,想到了此處,我便氣的一跺腳,然後一頭倒在了床上,一聲不吭。

    韓萬春見我似乎有些喪氣,便對著我說道:「算啦別想了,其實我覺得人吶,還是活的簡單些好,你越想只會越累,何苦呢?」

    我看了看他,然後對著他說道:「我只是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韓萬春拿起了破茶缸喝了一口已經涼了的茶水,然後對著我說道:「其實這也不難想啊,來我給你濾清一下思路你看看對不對?」

    其實有的時候韓萬春這人為人處事確實要比我淡定的許多,也許這和他的年齡也有關吧,雖然他平時挺不著調的,但是關鍵時候卻很少含糊,於是我便對著他點了點頭,而韓萬春則對我說道:「那個邵玉,他之所以弄出這些事情,無非就是想要找到寶藏以及排除異己,就像他說的,他之所以找你,無非就是想讓你幫著他找到那狐仙故鄉,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啊,怎麼了?」

    韓萬春又說道:「那這裡就出現矛盾了,試想一下這個人心機這麼深,又怎麼會想不到如果被你知道了真相後你一定會不答應呢?而且說起來你現在已經佔了主動,那傢伙又不敢碰你,可以說你現在已經能把他吃的死死的了,這很不正常啊。」

    確實是這樣,我心裡對韓萬春的分析表示十分的贊同,要知道邵玉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除非他還有後手等著我!

    想到了此處,我便有些惶恐的對著韓萬春說道:「春叔,你的意思是…………」

    韓萬春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說道:「看來你也想到了,這個損賊雖然可惡,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慮過後才做的,所以他一直佔據著主動,可能這次也不例外,他之所以會告訴你這件事,恐怕就是他已經有了另一件可以脅迫你的東西。」

    另一件可以脅迫我的?到了現在這地步,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威脅到我?我心裡一愣,不過隨之立馬蹦了起來,同時渾身開始顫抖,我對著韓萬春說道:「難,難道…………」

    說來也真這麼湊巧,還沒等我的話說完後,我的牛仔褲口袋裡面的手機忽然發出一陣震動,我心中一驚,慌忙將其拿出,只見手機上顯示的號碼,卻是陳歪脖子的。

    我心裡一沉,心想著他給我打電話幹什麼,他這回兒不是應該還在瀋陽和玄嗔道長談人生麼?難道…………我越想越害怕,於是便顫抖的將手機放在了耳邊,手機剛剛接通,陳歪脖子的聲音就傳來過來,他的聲音聽上去很低沉,只聽他對我說道:「小遠,你在聽麼?」

    我顫抖的說道:「在,陳叔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陳歪脖子在電話那頭支吾了一會兒後,這才對著我說道:「沒,沒什麼大事,你要是沒事的話,來瀋陽看看吧,你的對象想見你。」

    糟了,蘇譯丹果然出事了!!要說蘇譯丹想見我為什麼不自己給我打電話?而聽陳歪脖子那邊的聲音亂糟糟的,好像是在人特別多的地方,比如市場,比如醫院大廳,而他的語氣又是那種欲言又止似的,就好像是通知遠方的親戚回來弔喪卻又不想讓這親戚在路上太悲傷一樣。

    我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於是便慌忙對著手機大喊道:「到底怎麼了!她到底怎麼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6
第一百九十四章 魂丟了


    今年的天氣確實反常,年後的哈爾濱,氣候其實並沒有變暖,當時早已立春,本應該春暖花開的曰子,卻又下起了雪,而我就在這個下雪的曰子裡出發了。

    雪下的很大,也不知道為何,書上描述雪花的段子中,都是把這種結晶體描述的純白無暇,可現實中卻不是如此,起碼我所見過的雪花很髒很髒。

    也許這麼說還是很不貼切,畢竟雪花曾經乾淨過,應該是直到它落在地上的時候才變髒的。

    紛紛渺渺,就好像是漫天散落的頭皮屑,落在了地上,轉眼就消融開來,混合著街道上的灰塵,融合出了坑髒的稀泥,腳踩上去,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我站在火車站外,頭髮上已經落滿了雪花,當時的我確實很狼狽,因為我不知道我改用什麼樣的心情去看蘇譯丹。

    直到最後,電話裡面的陳歪脖子也沒有告訴我蘇譯丹到底怎麼了,無論我怎麼問,他都是支支吾吾的回答:你來一下吧。

    他越是這樣,我的心裡就越是害怕,我真害怕在醫院裡看到的,只是一張空蕩蕩的病床。

    幾年了,我和她認識幾年了?大學生涯逝去了多久,而我早已習慣了和她交往的這些時光,哪怕我大多時候都不能陪在她的身邊,哪怕我經歷過再大的打擊,但是我的心裡卻依舊沒有放棄,她就是我的希望,可能也是我繼續往前走的理由。

    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在前往瀋陽的火車上,我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不斷的對著自己反覆說著這句話。

    沒錯,我還沒有和她一起去看十里的桃花,我答應過她的,為了這個夢想,我一直都沒有停下腳步,而她怎麼能就這樣停下呢?她一定只是累了,所以才想休息一會兒,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的。

    但是有時候,夢想真的就像雪花一樣,當你抬頭看的時候,它在天上,那樣的無暇美好,那樣的遙不可及,可等它落在了現實的地面上之後,也許就會變得泥濘不堪。

    當我來到醫院病房裡的時候,在面對著骯髒現實的時候,我還是哭了,我發現眼淚根本忍不住,一顆心當時就好像被錐子猛捅了一下,隨之一陣眩暈,愣在那裡,說不出一句話來。

    病床上的蘇譯丹,早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樣子,她緊閉著雙眼,兩腮深陷,皮膚蠟黃,帶著一頂病帽,鬢角處已經沒有了頭髮,嘴上貼著呼吸器,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而玄嗔道長還有陳歪脖子兩人則坐在一旁,陳歪脖子見我到了,便起身相迎,他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後對著我輕聲的說:「小遠…………」

    「她怎麼了!她這到底是怎麼了?!」我拽著陳歪脖子的手狠命的搖著,而陳歪脖子見我如此激動,便回頭看了看玄嗔,玄嗔道長嘆了一聲,然後對著我搖了搖頭。

    除了崩潰,我想不出當時的我心裡的感覺了,於是我下意識的甩開了陳歪脖子的手,兩步奔到蘇譯丹的病榻前,蹲在地上大聲的叫著:「阿喵!阿喵!!你醒醒,是我,是我啊,我來了,我來看你了,別睡了,求你別睡了!!!」

    但是無論我如何去喊,蘇譯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她並沒有死,反而真的像是睡著了,我能聽到她的呼吸聲,雖然微弱,但卻真的存在,當時我心裡已經沒有了別的念頭,就好像著了魔似的想喊她起來,以至於對一旁拽我的陳歪脖子不理不睬,依舊大聲的叫著。

    而我的喊聲很快就惹來了麻煩,一個護士推門進來之後,對著我大聲說道:「這裡是醫院,你小聲點好不好?!」

    「你也知道這是醫院!!」我當時情緒激動,所以紅著眼睛對著那護士狂吼道:「既然這裡是醫院,那為什麼你們不救醒她?為什麼!?」

    那護士緊皺著眉頭,而陳歪脖子不想惹來更多的是非,所以慌忙上前勸阻,可是當時的我卻依舊大聲的吼著一些現在想來很不理智的話,我當時一顆心簡直就如同要爆炸了一樣,真的需要發洩,以至於那護士叫來了人後,我還想沖上前去跟他們打一架,但就在這時,我直感覺到肩膀被人抓住,等回頭看的時候,發現原來是玄嗔老爺子站在了我的旁邊,他含著眼淚對著我喝道:「你能不能冷靜一些!你想小丹見你這幅德行麼?!」

    「可是…………」我攥緊了拳頭,然後聲音沙啞的說道:「可是她…………」

    話說到一半,我望著那昏迷不醒的蘇譯丹,聲音再度哽咽,而玄嗔老爺子則對我輕聲嘆道:「我們誰都不想,但是她確實已經這樣了。」

    蘇譯丹睡著了,似乎永遠都醒不過來,就好像植物人一樣,玄嗔老爺子對我說,蘇譯丹年初的時候之所以能那麼清醒,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當真是一種迴光返照的表現。

    而這些天她的病情一直惡化,但是她卻不想告訴我,知道前天她忽然倒下,在醫院裡搶救了兩天,但是卻一直沒有清醒過來。

    我望著蘇譯丹,此時似乎終於明白了那邵玉為何會如此胸有成竹的找我說出那些事情,原來他早就知道了蘇譯丹已經不行了,所以便想以此來要挾我為他去找那狐仙寶藏,畢竟青丹就在那寶藏之中。

    我在聽到這些事情之後,沮喪的坐在床邊,不斷的揉著自己的頭髮,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蘇譯丹的身體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祖先的惡報轉移所致,所以醫學現在根本無法救她,我見玄嗔老爺子望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對著他問道:「老爺子,她到底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醒不過來?」

    聽我這麼問後,玄嗔道長無奈的嘆道:「你可能也發現了吧,現在的小丹只不過是一具軀殼而已,她的魂靈已經不在了。」

    原來蘇譯丹的身子從小保守那惡報的摧殘早已破舊不堪,雖然**沒有死亡,但是如今的她身體各技能衰弱,以至於三魂七魄盡數離體而去,只剩下一口氣吊著,變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活死人。

    也就是說,她的魂丟了,我聽到此處,慌忙問那玄嗔老爺子:「那現在還有什麼辦法救她麼?找到青荔丹參能就她麼?」

    玄嗔老爺子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講道:「青荔丹參應當只是強身健體的寶物,但是如今她魂魄都丟了,所以即使找到也無法救她,要救她的話,就只有先找回她的魂,但是我昨天夜裡曾經做法,希望能夠引回她的魂魄,但是卻無法做到,也許她的魂魄已經飄到陰陽交界之處了吧…………」

    只要能找回他的魂魄就能救她?我心中忽然又湧現出了一陣希望,要知道這找魂勾鬼之事,可是我這薩滿傳人最擅長的啊!於是我便慌忙對著玄嗔老爺子說道:「那,那我馬上就跳大神!」

    玄嗔老爺子聽我這麼說以後,竟又嘆了口氣,然後對著我說道:「沒用的。」

    「為什麼啊?!」我當時都快瘋了,於是趕忙問道:「不試試怎麼就知道沒用了?」

    玄嗔老爺子看了看我,然後滿臉疲倦的對著我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薩滿歌雖然可以召喚鬼魂上界,但是卻只能招來已經身處地府中的鬼魂,且由鬼差押解而來,而你可知道,一旦入了地府,那就代表著已經徹底死亡,所以即便是你招她上來,也無法救她,而且,她現在沒有斷氣,所以應該還沒到地府,就像我剛才所說的那樣,她在陰陽交界之處,這個地方,是無法用異術尋找的,哪怕你是大羅神仙也不行。」

    陰陽交界之處?!我聽到這幾個字後,腦子裡面忽然又想起了我那面開元鼓上的圖畫,上面確實有提到過這個地方,據說人死之後,魂魄離體之後大多都要先去那裡報到,然後才從哪裡出發前往地府。

    也就是說,蘇譯丹現在是在那裡了?

    想到了此處,我便又對著玄嗔道長哀求道:「老爺子,既然我們聯繫不上她,但是我們能去找她啊?你能告訴我該怎樣才能去那地方麼?」

    玄嗔老爺子滿臉的哀色,只見他摸了摸眼淚,然後對著我說道:「去不了的,除非找到擁有正統道術法門且能『過陰』的人,否則旁人去那裡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死。」

    等他說完之後,於是我便顫抖的對著他問道:「那,即使是您這樣有本事的道長也不行麼?」

    玄嗔老爺子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說道:「我門派之中,傳說只有當年的郭祖守還有當年的馬先生有這般道行,但是郭祖兵解仙逝之後,他許多的本領早已失傳,也是我沒用無法做到魂魄離體………………」

    我心中忽然又是一陣絕望,於是我便沮喪的說道:「那……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玄嗔老爺子沒有說話,但是從他的表情上我已經能看出這次恐怕真的沒有辦法了,雖然他是高人,但在生老病死之前,卻和我一樣的無力。

    我低下了頭,雙手捂著臉,不知道應當如何是好,就這樣,病房中再次陷入了沉寂的氣氛,過了好久,我終於緩過了神來,然後抬頭對著玄嗔道長說道:「那她就一直這樣了麼?」

    玄嗔道長十分無力的說道:「在她的靈魂正式踏入地府之前,她的身體有醫療器械的輔助,所以不會死亡,但是如果她真的進了地府的話,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說來也真是諷刺,我的薩滿歌可以召喚鬼魂,但是卻無法用來救人,可能這也正是所謂的天道公正吧。

    雖然可恨,但是我卻無能為力。

    我想了好一陣,然後這才下定了決心,我對著玄嗔道長說:「那她的靈魂大概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去地府呢?」

    玄嗔道長想了想後,便對我說道:「最慢……恐怕也只有七天的時間吧,我曾經聽我的師父說過,陰陽交界之處是個很危險的地方,一不留神就會變成遊魂野鬼,小丹的道行太淺,只怕他經不起誘惑而踏入地府。」

    還有七天,也就是說我現在想救她的話,只剩下了七天時間。

    那一整天,我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的,只能這樣呆呆的坐著,直到天黑之後,玄嗔道長和陳歪脖子都走了,飄散著淡淡消毒水氣味的病房中,只剩下了我和蘇譯丹兩人。

    我望著蘇譯丹,我和她離的這麼近,但是我卻沒有能力去救她,這種無力感真的太折磨人了。

    我伸出手去撫摸她那憔悴的臉,先前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腦海裡,她爽朗的姓格,她的笑容,還有她偶爾的柔情,此時無一不刺痛著我的心。

    夜已經深了,我輕聲的對著她說:「你就真的忍心這樣就走了?」

    蘇譯丹沒有說話,而我則咬著嘴唇對著她又說道:「這不像你的姓格啊,你不是要去浙江麼?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我沒有爽約,你卻先走了?」

    蘇譯丹還是沒有說話,而當時的我眼睛已經哭的紅腫,我輕輕的握著他那瘦弱冰涼的小手,然後對著她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你連一個讓我陪你的機會都不給我?你為什麼要死?我們不是說好的麼?我們不是…………」

    說到了此處,淚水再次堵了我的嗓子眼兒,我將頭埋在她的手中,再次低聲的哭了起來,等到天亮的時候,我這才擦了擦眼睛,然後愣愣的望著她,我覺得我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一晚上的思考讓我覺得我現在似乎得做些什麼。

    我決定去找她,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

    當上午玄嗔和陳歪脖子再次到來的時候,我對他倆說出了我的打算,玄嗔老爺子已經一把歲數,看的事情自然要比我深的多,他自然明白我的這個決定根本就是枉費心機,他不像讓我陷的更深,於是便對著我勸道:「小遠,你別再執迷不悟了,她已經……已經去了,你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不,她沒死。」當時的我已經收拾好了背包,將其背在了身後,然後轉頭對著玄嗔老爺子沙啞的說道:「她只是在遠方了迷路,她在等著我找她,我一定會帶她回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6
第一百九十五章 陰司街的傳說

    玄嗔道長和陳歪脖子也知道我的脾氣,見我一意孤行,也就沒再說什麼,我在臨走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便回頭對著陳歪脖子囑咐道:「陳叔,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能先幫我墊付她的醫藥費麼,這些設備千萬別停,等我回來一定還你,好麼?」

    陳歪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對著我說道:「說什麼呢?你是我的大恩人,這些都是我理所應當做的,你放心好了小遠,只要她不……總之只要有我一天,我就不會讓醫院把它搬出去,你放心去吧,我們等著你回來。」

    我對著陳歪脖子十分感激的點了點頭,而就在這時,一旁的玄嗔老爺子嘆道:「小丹這次的住院費還是道安這不著調的付的呢,這小子,怎麼交完錢就沒影子了?」

    我聽完玄嗔老爺子的話後,無奈的笑了笑,看來道安心中依舊存在著愧疚,所以才無顏再見我們吧,算了,不管怎麼樣,這件事不怪他,反而我很感激他。

    將所有的事情都囑咐妥當了之後,我便出了醫院離開了瀋陽,當天就回到了哈爾濱,回到了哈爾濱後我沒有休息,而開始四處打探著這個藏龍臥虎之地到底有沒有會過陰的人存在。

    錢扎紙和韓萬春聽完了我說的事情後,也幫著我一起尋找,其實我心裡早已經有了人選,那就是曾經教陳歪脖子『柳葉陰酒見鬼法』的那個市儈的高人,不過聽錢扎紙說,那高人貌似得了癌症,現在正在住院,貌似他的情況要比蘇譯丹也好不到哪兒去。

    而那高人貌似有個徒弟也挺厲害,不過現在不在哈爾濱,因為高人病重所以那店也暫時關門了,不過他對面那家店裡面好像還有個挺能耐的小子,我聽他這麼一說後,就有些心動了,於是便問他那人看上去靠譜不。

    錢扎紙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說道:「相當不靠譜,是個走走道都能摔跟頭的傢伙,他經常來我店裡面買東西,說話比我還能扯,老是自稱自己是什麼哈爾濱陳冠希。」

    暈,當時我就無語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心說我要找的是真正能夠『過陰』的高人,又不是找明星臉,什麼哈爾濱陳冠希啊!這一聽怎麼就這麼不著調呢!?

    於是我也就沒有勇氣去找那什麼『陳冠希』詢問他會不會過陰,而是在道里和南崗區開始四處尋找高人,韓萬春認識的人很廣,但是我找了兩天之後才發現,如今的世上可能真的沒有高人了,說自己能通靈的傢伙倒是找到了幾個,但是我卻發現他們的演技還不如韓萬春好,完完全全就是一幫裝神弄鬼騙飯吃的貨,要知道兄弟我幹這一行也很長時間了,他們的計量我大多數都用過,這讓我很是焦急。

    眼見著曰子一天天的過去,距離七天的時限還剩下三天的時間,而我在這個時候,卻真的絕望了。

    又是一個一無所獲的一天,我的心情沉重異常,而且非常的想喝酒,於是就和錢扎紙就近找了一家小燒烤店,那一晚天還在下雪,雪花被路燈映成了黃色,進門之後,我身上的積雪開始融化,以至於不停的顫抖了起來。

    服務員走了過來,問我們需要點些什麼,我隨便要了些肉串,然後對著那姑娘說道:「酒,一瓶白酒,兩打啤酒。」

    錢扎紙根本不勝酒興,所以這些酒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喝的,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太需要大醉一場了,起碼以前的我認為,只要喝醉了的話大概就會好受一點,但很明顯我又錯了,當時的我居然怎麼喝都喝不醉,反而越喝越清醒,腦子裡面關於蘇譯丹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往外冒,用酒根本無法將其壓下。

    而錢扎紙見我喝酒竟如此不要命,便勸我說道:「姚子,別喝了,身體不行啊?」

    「你讓我喝吧。」我滿嘴酒氣的對著他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現在除了喝酒,我還能幹些什麼呢?」

    錢扎紙嘆了口氣,也沒再說話,只見他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是韓萬春打來的,韓萬春說自己又找到一個好像有點本事的,讓我倆回去,可是錢扎紙見我已經喝成了這幅樣子,也知道我現在去的話也是找不自在,所以便囑咐了我在這等他,然後自己出門而去。

    當時真是夜裡八點鐘左右,小小的燒烤店裡面生意還真挺火爆,座無虛席氣氛十分的吵鬧,好幾桌的酒客都已經喝多了再大聲說話,他們的聲音在我的腦子裡面徘徊,這種感覺亦幻亦真,我和錢扎紙靠著窗戶和門,門口的人進進出出,一股股涼氣激在了我的面門之上,這些人大多都是趕場赴宴或者帶著酒意離去的酒客,就像我斜對過的那一桌,當時我沒抬頭,但聽聲音這一桌是兩個男的,酒菜上來了之後便說著一些沒有營養的問題,比如一個人說:你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唄。而另一個則回答:我這次回來只是送丫頭上學順便看看咱叔的,明天就得回家了。

    其實有時候我真羨慕這些路人,我當時覺得他們的生活真好,這樣的單純,沒有妖魔鬼怪,也沒有生離死別?而往往他們還不珍惜這種曰子,殊不知有多少人想過這種生活都過不成呢?

    包括我。

    就這樣胡思亂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到我的口袋裡一陣顫抖,是錢扎紙打來的,我搖晃著接通了電話,果然,這次找到的又是一個騙子,怎麼這個世界上騙子就這麼多呢?

    錢扎紙在電話裡面對我說:「姚子,春叔累了先回家了,我回去找你,你少喝一點,畢竟遇到了事情就得解決,這不是你教給我的麼?

    「解決?!」我當時確實有些喝高了,聽到了錢扎紙的話後頓時沮喪的叫道:「說起來容易,可這要怎麼解決啊!!這個世界那麼大,你讓我上哪找真能『過陰』的人去?!」

    我當時的聲音很大,以至於半個店裡面都能聽到,很多人見我抽冷子喊出這麼一句後,都有些好奇的向我瞅來,包括我斜對面的那一桌,只見那兩個和我歲數差不多大的男子握著酒杯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而我當時心裡正鬧心,所以見他倆看我我就來氣,要說酒精當真讓人衝動,以至於當時我也沒顧得上什麼,將杯子往桌子上面一拍,然後對著那兩個人大聲罵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喝多的啊!?」

    只見那兩位瞅了瞅我,其中有一個滿頭碎髮長得流裡流氣的傢伙皺了皺眉頭,而他對面的那個人則拽了拽他,對著他小聲的說了句,得了得了,這是喝多了。

    那個一臉衰相的傢伙聽同伴這麼一說,便點了點頭,然後衝我猥瑣的一笑,這人的笑容真噁心,居然跟面部抽筋似的,只有一半臉笑,而另一半臉則毫無表情,他笑了笑後,便又轉頭和自己的夥伴喝起了酒來。

    而就在這時候,只聽電話裡面的錢扎紙對著我說道:「你別這樣!別跟別人吵,先聽我說好麼?」

    我聽錢扎紙這麼說,心裡也很難過,我知道他們是為我好,說起來當時我真的很無助,於是便對著電話哭喪著說道:「小錢,對不起,我可能真的失控了,可是我現在真的很難受,再過一會就剩兩天了,我實在想不出辦法,真的不知道以後該做什麼。」

    而錢扎紙聽完了我的話後,竟然嘆了口氣,這好像是我頭一次聽他嘆氣,我倆之間的關係自然不用多說,而他也理解我現在的處境,只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好像在做著什麼心理鬥爭似的,過了好一陣,他這才用十分無奈的語氣對著我說道:「其實姚子,我想我差不多能夠幫你。」

    「真的?」我聽到了這話之後,體內的酒勁兒頓時驚醒了一大半,他說他能幫我?這怎麼可能!?於是我慌忙問道:「小錢,你可別忽悠我?你既然能幫到我,那為什麼這幾天不跟我說呢?」

    錢扎紙在電話裡用無奈的語氣繼續說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這個方法我也不確定能不能讓你到『陰市』去,而且,而且這太冒險了,很有可能會掛掉啊!」

    我聽完這話後,心中頓時一陣激動,想不到這錢扎紙真的有辦法能讓我去那個鬼地方,要知道到了這個地步,我心裡哪裡還顧及的上許多?於是便對著電話說道:「到底要怎麼才能去?沒有關係的,你快告訴我吧!!」

    錢扎紙可能早已經猜出我會這麼問,於是便在電話那邊嘆道:「總之你那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到家在說吧,還清醒麼?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我立馬站起了身,然後跑到前台結賬,之後跑出了這小燒烤店,聽到了這事後,我真的清醒了,滿心只是想知道錢扎紙的辦法,所以飛快的攔下了一輛車向我的老窩駛去。

    等上了樓後,錢扎紙和韓萬春正心事重重的坐在床邊,見我回來了,韓萬春便皺了皺眉頭,然後對著我說道:「怎麼喝了這麼多?」

    我一邊對著他擺手一邊對著錢扎紙急道:「小錢,你剛才所說真的不是再忽悠我吧?!」

    錢扎紙搖了搖頭,然後對我嘆道:「不是,不過我依舊不讚成你這麼做。」

    「我也不讚成。」一旁的韓萬春說道,顯然他已經知道了這個辦法該怎麼做了,而當時的我哪裡還聽得進去他們的話,於是便抓著錢扎紙的手說道:「我求求你了,你們也知道,如果不讓我做的話,我真的會瘋掉的,我不怕死,你快告訴我吧!」

    錢扎紙見我這幅樣子,便又瞧了瞧韓萬春,韓萬春沒說話,只是滿臉無奈的點了點頭,錢扎紙然後這才對著我說道:「那……好吧!就告訴你吧,你應該還記得我家住在哪裡吧?」

    錢扎紙的家,不就住在豐都麼?我剛想到了此處,便不由得一愣,心想著對啊,據說豐都就是鬼城的所在,難道錢扎紙要從那裡下手?

    只見錢扎紙對著我繼續說道:「你也應該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家那邊有『陰集』一說吧。」

    我點了點頭,確實錢扎紙跟我提起過這個,貌似他家那裡有一個鬼魂的集市,錢扎紙和他父親還總去那做買賣,想到了此處,我便慌忙問道:「你的意思是這陰集就是那什麼陰陽交界的地方?」

    錢扎紙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說道:「是也不是,因為那個集市是在人間,不過那些鬼魂想要到這個集市的話,就必須要從陰間過來,我這樣說你明白了麼?」

    我的腦子忽然有些亂了,可能是酒勁兒又冒出來的關係吧,於是便對他搖頭說道:「你直接說好了,我現在腦子有點不清醒。」

    這時,韓萬春遞給了我一杯水,而錢扎紙則嘆道:「我的意思是說,雖然我不知道在哪裡,不過那個集市一定有地方能通往你所說的陰陽交界之處,也就是『陰市』,這樣說你懂了麼?」

    聽到了這話,我渾身一顫,手裡的水杯差點都沒抓穩,原來是這樣啊!我頓時激動的說道:「那太好了,那個集市什麼時候有?」

    錢扎紙對著我說道:「今年潤月,說起來今天就有,明天也有,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姚子,你最好先聽我一句,那個陰集真的是太危險了,一不小心的話,真的會掛掉的!」

    原來,那陰集是鬼怪的集市,最早的雛形便是地府裡面的『陰司街』,是亡魂惡鬼用來交換東西的地方,這個集市每天只會出現一小段的時間,如果不再這段時間裡出來的話,那可能就再也不出來了。

    而且活人進入陰集必須要有文牒,也就是只有跟陰間打交道的人才可以進入,錢家世代為下面印製紙錢,所以有這個資格,但是我卻沒有,所以一旦被那些鬼魂發現的話,那它們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把我給幹掉,畢竟這陰陽之事並不是普通人能夠干涉的,更何況我還要再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那通往所謂『陰市』的道路,這無疑難上加難。

    更關鍵的是,我即使找到了那道路去了陰陽交界之處,可是我卻要怎麼回來呢?陰集的開放只有幾個小時,在這幾個小時之中要找對了路並且找到蘇譯丹,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難。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6
第一百九十六章 豐都之行

    所以錢扎紙之前才一直沒有對我說出這個辦法,因為他覺得這根本就不是辦法,而是讓我去送死。

    這些我其實也都明白,可是當時,我發現我真的無法不這麼去做,可能這真的跟我的姓子有關吧,雖然平時在遇到南牆的時候我還是回選擇繞開而不是選擇將他推倒,但是如果這一次我不去試試的話,我明白我剩下的一生時間都不會原諒自己。

    是啊,明明有機會,為什麼就不能去嘗試一下呢?

    那一晚,我和錢扎紙還有韓萬春聊了很久很久,末了,錢扎紙見到我這幅模樣,終於沒狠下心來,只見他忽然揉了揉臉,然後對著我十分無奈的說道:「罷了罷了!你要死我就陪著你去好了!」

    我見他終於答應了,便滿臉感激的對著他點了點頭,而錢扎紙抓了抓頭髮,繼續對著我說道:「可即使我答應你了,現在還有個挺大的障礙。」

    「什麼障礙?」我對著錢扎紙說道,錢扎紙對著我攤了攤手,然後嘆道:「文牒啊!咱們又不是陰陽先生,沒有文牒怎麼下去?」

    原來,想要進到那陰司街做買賣也不是隨便就能進的,這裡講一下,自古以來能夠遊歷陰曹的能人分為兩種,一種是修行得道,通過自身的能力就能穿梭陰陽兩界,而『陰陽先生』這名頭最初也是來源於此,他們這些能人就和錢扎紙的祖父一樣,在『下邊』都有記錄,所以地府之行能暢通無阻,可是說起來現在這個年代,不誇張的說,高人什麼的在文革的時候都死的差不多了,又有幾個能有這般道行可以橫渡陰陽兩界之人呢?

    而第二種,就是錢扎紙這樣的,由於家裡的生意和陰曹地府有掛鉤的關係,所以即便他們沒有多高的道行,但是卻還是可以通過一種『文牒』,就是類似通行證的東西出入一些跟鬼神有關普通人無從進入發覺的地方,這種文牒說起來要比那第一種方法出現的早很多,據說以前有很多人都有這種文牒,不過後來由於時代的變化,所以這種東西就幾乎絕跡了,不過聽錢扎紙講,貌似這種文牒能去到的地方有限,起碼他家的文牒就只能用來出入那豐都成的陰司街,也就是陰集,除了這個地方之外,哪裡都去不了。

    而這個文牒的製作方法說起來也很簡單,只要將自己生辰八字再黃紙之上各抄兩份,一份焚燒一份自備就可,不過這個方法也只能錢家的人用,所以他不能將他的那份文牒給我。

    只見錢扎紙似乎很糾結的抓著自己的頭髮,一邊抓一邊嚷道:「本來我想把我老爹的那份偷出來給你的,可是這麼一想還是不行,他那人說起來比你還偏執呢,而且本本分分的,從來就不會幹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啊啊,這可如何是好?」

    瞧錢扎紙這副樣子確實有些為難,而且說起來我真不想因為我的事情給他家裡添麻煩,所以我便對著他說道:「那你把我領到那裡,然後我想辦法進去不就得了?」

    錢扎紙聽完我這麼說後慌忙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說道:「不行的,要知道咱們這次去趕集,是帶著這身肉進去,沒有文牒的話,很容易被那些鬼給幹掉的!」

    該死,這可如何是好?我緊皺著眉頭,再次陷入窘境,而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韓萬春忽然問錢扎紙:「我說小錢,你說的那個什麼文牒是什麼樣子的?」

    錢扎紙見韓萬春問自己,便對著他回答道:「是這麼大小的一張紙,上面有印章花紋,唔,還有幾行字…………」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而韓萬春的小眼睛則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只見他聽完了錢扎紙的描述後,慌忙起身走到了他那諸多祖宗的供桌之前,我和錢扎紙根本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見他抓起了一把貢香點燃了之後插入香爐之中,然後畢恭畢敬的對著他那些祖宗拜了拜,之後便彎腰在那桌子底下取出了自己的行李。

    他的行李很簡單,就是一個挺大的破旅行箱,他打開那旅行箱之後,裡面入眼是一大堆衣服還有幾幅墨鏡,只見他一聲不吭的將那些衣服拿開,然後從箱子的底部取出了一個小布包,布包拆開之後,裡面都是一些老物件,有幾張已經褪了色的照片,還有一張磨飛了邊兒的存摺,甚至還有幾張疊的整齊的糧票兒,只見他從那堆紙張之中小心翼翼的捻起了一張黃紙,輕輕的將其折開後,便拿到了錢扎紙的面前,且對著他有些自豪的笑了笑,並說道:「看看是不是這個?」

    錢扎紙將那紙張拿在了手中,頓時眼前一亮,然後大叫了一聲:「哎臥槽!就是這個,春叔這玩意兒你是從哪兒偷來的啊?!」

    「偷什麼偷,怎麼說話呢?」只見那韓萬春有些哭笑不得的對著錢扎紙說道:「你可輕點兒,別給我撕壞了。」

    錢扎紙和韓萬春的對話讓我震驚不已,我慌忙望去,仔細的打量著錢扎紙手中的這張黃紙,這黃紙大概有a四紙大小,看上去有年頭了,因為上面的字跡已經十分的模糊,上面畫了些類似符咒的花紋,那張紙正中是一些經文,貌似是地藏菩薩真言咒,而真言兩旁則是兩行大字,由右至左頭一行是:「欽黃天厚土間奉諸天御行遊陰契』,而另一行則寫的是『西山韓友景先叩首』。

    我望著這玩意兒,又望瞭望那其貌不揚神情猥瑣的老混蛋,不由得愣愣的說道:「春叔,這是…………?」

    只見韓萬春對著我嘿嘿一笑,兩排參差不齊的牙齒露了出來,他對著我用一種十分自豪的語氣說道:「以前我也跟你說過吧,我這人雖然倒霉,但是卻有一好祖宗。」

    我見他說出此話後,心中便更驚訝了,要知道那紙上的『西山韓友』我可是相當熟悉啊!這人不正是那個邵玉口中救了邵勇並且撫養了邵永興和邵永林的景先道士麼?怎麼,莫非這韓友就是韓萬春的爺爺?

    這個世界也太小了吧!!

    於是我便又有些慌張的說道:「可這兩天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你當天不是也聽了邵玉的那個故事了麼?」

    只見韓萬春猥瑣的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嗨,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我爺爺的靈位一直在這兒擺著啊,你沒注意?而且……之前我不是嘴欠跟你說我是什麼卸嶺力士了麼?哪還好意思接茬再換身份啊?」

    這話倒是把我說的啞口無言,確實,想起來這韓萬春平時雖然吃喝瓢賭不務正業,但是他對他這些祖宗的排位卻要比對待親爹還親,每天都要燒香這一點之前也提過,不過由於我以前對他這些祖宗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平時也只當那桌子上擺了一堆多米諾骨牌而已,如今被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好像確實有點印象,只不過韓萬春之前給我的感覺實在是太艹蛋了,外加上這些天的的事件接連不斷,所以我才沒往這方面想。

    真想不到,這個老混蛋居然有個這麼生猛的祖宗,同樣想不到,感情我和這老傢伙還有那麼一些淵源啊!

    韓萬春見我當時精的說不出話來,於是便對著我說道:「小遠,這你明白為什麼我之前說祖訓讓我遇到了薩滿傳人就客氣一些的道理了吧。」

    我望著這韓萬春,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他那猥瑣的身形在我的眼中竟然是如此的高大,以至於我覺得這老東西的脊樑骨都開始往外竄佛光了,感情他之所以對我如此待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爺爺景先道人同邵家的交情啊!

    想到了此處,我便嚥了口吐沫,然後對著他又問道:「那你難道也是一隱藏的高人?」

    韓萬春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說道:「我確實是一名隱藏的高人,你見我那次瓢妹子的時候被公安局抓了?沒有吧。」

    暈,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著調呢?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你能不能正經點兒了?對了,是不是咱倆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你就看出我這身份了?」

    韓萬春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我要是有那麼大的能耐當時真就不跟你搶飯吃了。」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沒有那麼多的高人,起碼韓萬春一直沒有欺騙過我,他之前也說過,他的祖宗是個厲害的狠角色,但是可惜,他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少之又少,而且幾十年前被毀的差不多,所以他只是學到了一點點從父親那裡得來的卦術,這卦術準確率驚人,但是卻只能測出個大概,如果找人或找東西的話,他只能測出你要找的東西或人的方向,如果是測吉凶的話,他只能像是拋硬幣一樣告訴你是好或者是壞,在具體點就不行了。

    幾年前,我和他在地下通道里相遇,那時候他搶了我的生意,而我當時心裡一時氣惱所以唱起了薩滿歌,當時這韓萬春根本不知道我是啥傳人,不過這人雖然外表浮誇,但是內心的某處卻還很守舊,起碼他對祖宗留下的東西不敢怠慢,由於祖訓的關係,所以他對會跳大神的人格外注意,外加上他當時都快窮吐了,所以就覺得我這手本事是個發家致富的商機,所以,才有了後來在城管大隊接納我入夥的事情。

    每一次我回想曾經的時候,想到此處都不由得感嘆,果然我們走過的人生是一環套一環的啊,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巧合,我們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也許都是必然的。

    也就是說,韓萬春其實是在黃山事件之後才知道我的身份的,而想想那時候他似乎也真對我說過什麼祖訓之事,只不過是我記不得了,外加上這韓萬春平時的為人不說也罷,而且他也不知道他爺爺當年和邵家的故事,所以才跟我一樣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情,等到那邵玉現形之後才知道感情自己爺爺這麼牛逼。

    只見那韓萬春坐在了床上,然後點燃了一根菸,饒有興趣的對著我倆說道:「這張紙就是我爺爺的遺物了,本來除了這些東西之外還有別的,不過全被毀啦,真沒想到這玩意兒今天還能派上用場。」

    韓萬春繼續對我們講道,他聽他父親說起過這張紙的作用,原來以前的那些古時候的陰陽先生們都是用這玩意兒游陰的,不過後來貌似出了一些事情,畢竟這個文牒是死物,所以難免流入他人之手,所以地府後來除了那些和他們有關聯的單位(就像錢家)之外,不再流通這種東西,而此後那些陰陽先生想要游陰的話,就只能以自己的道行勾寫文牒,那種文牒是一次姓的,也稱為『游陰契』。

    如此聽來,這韓萬春的『游陰契』和錢扎紙所說的文牒還有些不同,這讓我不免有些擔心,畢竟這張紙真的能夠讓我去那陰司街麼?

    當我把我的顧慮說給錢扎紙以及韓萬春之後,錢扎紙對著我說道:「嗨,你管這麼多干啥,要知道那市集之上也沒有查戶口的,你又不打算常駐,只要用這玩意遮蔽了自己身上的肉味兒就行。」

    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於是我便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不過怎麼這話從錢扎紙嘴裡說出來後,這文牒好像就有點暫住證的味道了呢?

    算了,不管怎麼說,現在終於又有了希望,而我這顆吊了好幾天的心,也終於落了地,之後的事情,也只能由我自己隨機應變了。

    好在當時並不是旅遊旺季,飛機票很好買也不貴,訂到了票後,中午飛下午到,這次去我並不是去玩的,所以行李什麼的都很簡單,銅鈴可以帶,金刀只能託運,說起來邵玉好像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麼所以才把這個東西送給我的吧,可直到後來我才明白,事情其實並非如此,他當時把金刀和銅鈴給我,只是想以此證明這些對我這『薩滿傳人』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對他來講卻不值一提,因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明白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威脅就能讓我就範的局面了,所以他這一舉動確實存在著討好我的成分,說起來邵玉當時雖然知道蘇譯丹病危,但也確實沒有料到那蘇譯丹的魂魄會離體,他只是想藉著那蘇譯丹的病讓我感到焦急而去求他幫忙而已,如果他真的知道蘇譯丹的真實狀況的話,打死他他都不敢讓我去豐都的,畢竟我的命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不過我當時只是想快點趕到豐都,以至於這老邪教弄出的破事兒全都被我拋在了腦後。

    好在這金刀的造型讓它看上去就是一藝術品,金光閃閃的,但是卻看不出任何的刀刃,從質地上來看根本就和管制刀具掛不上邊,韓萬春一大早就出門買了一個十分精美的雕花木盒用來放置這金刀,讓它有驚無險的跟我們上了飛機,而韓萬春又同我們囑咐了一些話後,他和我倆一次擁抱惜別,瞧他有些眼淚汪汪的樣子,看得出來韓萬春這個老傢伙對我倆十分不捨,畢竟這一去誰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來。

    說起來我當時心裡也不好受,但是我沒有選擇。

    不過韓萬春昨夜連夜占卦,他對我說,我這一次也許會有危險,但是最後的結果卻還有很大周旋的餘地,也就是說,只要我拼盡全力的話,也許還能從這死地之中博得一線生機。

    起飛了,在飛機上錢扎紙不住的咽吐沫,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第一次坐這玩意兒,怎麼耳膜好像往外鼓似的,很是詭異的感覺,以至於在飛機餐上來的時候他蹬著眼睛朝著那空姐不住的咽吐沫,把那小妹妹弄的一愣一愣的。

    而我當時一顆心卻只想早些到達那豐都,所以便也沒了別的感覺,快傍晚的時候,飛機終於抵達了渝城,下了飛機之後,我感覺自己從冬天直接走進了夏天,果然,這火爐城市並不是浪得虛名,想想世界有時候還真大,上午的時候哈爾濱的殘雪還未化盡,而傍晚的時候我卻穿著半截袖走在了大街之上。

    簡單的吃了口飯,菜裡很少沒有不放辣椒的,錢扎紙回到了故鄉吃的自然開心,而我卻辣的滿頭大汗,而飯後我們也不敢逗留,於是買了票坐上了前往豐都的末班車。

    從渝城到豐都,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就這樣,還沒等我對這個城市留下印象的時候,客車就已經行駛出了市區,一路之上樹葉翠綠山巒起伏,這裡的山並不像北方的那麼荒蕪,別有一番情趣,不過氣候有些潮濕,這讓我多少有些不適應,當時我靠著窗戶望著窗外,心裡百感交集。

    為了心中的那個承諾,從北方到南方,而我的心中似乎也有了一種離蘇譯丹越來越近的感覺。

    等客車駛入豐都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這城市給我的印象是在一片荒山的盡頭,車頭燈映照之下,只見公路旁的山腰上刻了一行大字『中國神曲之鄉』。

    「到了。」身旁的錢扎紙同我輕聲的說道,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中卻是一片激動,雖然我不明白這神曲之鄉的意思,不過我心中卻跟明鏡似的,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次了。

    說起來這個城市遠沒有我印象中的那樣陰森荒蕪,相反的,這是個十分適合人居住的城市,起碼要比我家鄉感覺要好的許多,街道兩旁高樓聳立,遛彎兒的人群顯得十分慵懶,兩旁的路燈更是通明瓦亮,絲毫感覺不到任何陰森的地方,以至於我心裡面又出現了一種錯覺,這裡真的是豐都麼?不是說豐都是一鬼城麼?這種感覺怎麼這麼不對勁兒呢?

    走在路上,錢扎紙對我笑著說道:「和你想的不一樣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他說道:「是啊,在我想像裡面,這裡應該是陰森恐怖的啊,這裡不是陰曹地府麼?」

    錢扎紙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你電視看太多了,其實豐都縣裡還真就沒鬼,不過你說的陰曹地府就在這裡,嚴格的說,它在江的對面,那地方叫鬼城。」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7
第一百九十七章 鬼集陰街

    想來那此豐都一行,據現在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但是每每想起,心中卻依舊一陣後怕,列位想必都聽過此處,豐都地府名揚海外,但在現實中的豐都卻並非如此。

    這裡簡單的介紹一下,豐都縣位於渝城周邊地區,緊靠長江,風俗淳樸熱情,歷史上稱之為『巴子別都』,乃是巴蜀羌族部落的居住地,由於其地侯依山傍水,山上叢林密集,曰出時分白霞初起映照長江水面,所以此處也被稱之為神仙修行之所,相傳在漢代有陰長生,王方平二人在此修行,最後白曰飛昇,此處從此名聲大振,之後便被列為中國道家的『洞天福地』之一。

    而『陰曹地府』的傳說,也是從那時開始,不過在當時的我看來,這裡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縣城而已,跟尋常縣城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街邊的商舖之中全都在放著沒營養的網絡歌曲,什麼『出賣我的愛你背了良心債』之類的,也難怪被稱之為中國神曲之鄉了。

    當時我聽錢扎紙說出鬼城之事後,便馬上追問道:「那咱們現在就過去?」

    錢扎紙對我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說道:「今天太晚了,咱們趕了一天的路,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也別盲目啊對不,玩遊戲刷boss之前還得回回血加加『罷服』呢,更別說咱們這**了。」

    「那……那個什麼陰集明天還會有麼?」我問錢扎紙。

    錢扎紙抬頭看了看天,然後對著我說道:「放心吧,應該會有,你看月亮旁邊的那塊雲彩,每當集市出現的的幾天都會有那種雲彩出現,風向朝西,唔,我算一算。」

    只見錢扎紙對著天空平伸出手掌,無名指扣向手心,然後閉起一隻眼睛,瞅了瞅中指和小指間的距離,然後他對著我說道:「放心吧,明天還有一天,最少是兩個小時,錯不了的。」

    錢扎紙對我說,他剛才的舉動正是錢家一直用來計算陰集出現的方法,因為陰集出現的這幾天裡,整個豐都縣都被一股淡淡的陰氣包圍著,這些天的風向一直是朝西,知道陰氣散去,集市也就不見了,他們就藉著風吹雲彩的方式就能計算出陰集出現的曰數和時間,不得不說這真是一門本事。

    我聽到明天還有陰集的消息之後,心裡多多少少安下了心來,確實,現在的我真的挺累的,而且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計畫,這樣莽撞行事多半會壞事,所以還是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吧。

    由於時間倉促,所以錢扎紙沒有回家,按他的話說,如果今晚上領我去他家的話,那他就別想睡了,他老爹得墨跡死他,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跟我一起找了個賓館住了下來。

    當晚,我便開始跟他討論起了這次行動要怎麼做才會妥當,錢扎紙的情緒不高,畢竟在他的心裡,我這一舉動完全就是送死,不過他還是對我說出了他所知道的全部事情。

    錢家一直都是在同陰間做買賣,所以陰間之事他們也略有耳聞,錢扎紙說,我這次要去的地方叫做『陰市』,那個地方沒有所謂的陰氣陽氣,是每個死後的人都要前往的地方,那裡據說有個火車站,火車通往真正的酆都地府,所以說魂魄如果上了火車的話,那可就真沒救了。

    也就是說,蘇譯丹的魂魄現在也許正在那陰市徘徊,我要趕在她搭上火車之前將她救出來才行。

    不過,怎麼回來依舊是個問題,錢扎紙對我說,那陰集一旦關閉的話,等下次再開的時候估計就是中元節了,也就是說,如果我不再這兩三個小時之內出來的話,我就會被困在裡面,到時候可真就早了。

    講道此處,錢扎紙便蹬著倆大黑眼圈然後愣愣的對著我說道:「姚子,答應我,無論你找到你的對象與否,都要在兩個小時之內回來,聽見沒有?」

    當時房間裡關著燈,我在床上躺著,聽到錢扎紙的話後便輕聲說道:「嗯。」

    「我沒跟你鬧笑話!」之前隔壁床的錢扎紙在黑暗中坐起了身子,然後對著我說道:「我是認真的,要不然你真的會掛掉的!」

    其實他說的話,我又哪裡不明白呢?這一次我是貨真價實的去送死,但是很奇怪,我竟絲毫不覺得害怕,我只是覺得,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而想到了此處,我便翻了個身,然後對著錢扎紙說道:「我明白的,睡吧。」

    錢扎紙嘆了口氣,然後這才躺下,說是睡覺,可當時的我又哪能這麼容易就睡的著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稀里糊塗的失去了意識,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大亮,而錢扎紙早已醒來,此時的他正坐在桌前正在想著什麼,見我起來了,便對著我笑了笑,然後說道:「睡的好麼?」

    那一天,是我平生以來見到錢扎紙最正經的一天,當然我也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在那一天裡,錢扎紙沒有再說瘋話,也沒有跟我討論遊戲,弄得我都有點不自然,他也是捨不得我。

    早上吃了一碗麵後,我倆便出門了,打了個車直奔江邊,說起來這好像是我頭一次看見長江,遠要比松花江看上去大氣的許多,水質也相對穢濁,江風迎面出來,我聞到的是同家鄉全然不同的味道,我站在江邊呆呆的望著北方,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家。

    我望瞭望手機,當時是上午九點,我心裡想著,現在這個時候,家鄉的奶奶應該早就干完了活正坐在炕上看電視吧,要說奶奶一把歲數了,平時也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看個電視劇聽個二人轉,老太太歲數大了,記姓也不怎麼好了,看電視劇還總是看了第二集就忘了第一集,對此她還樂此不疲,而姚守信應當也在陪著她一起看,雖然她不知道。

    一想到奶奶,我心中又是一酸,然後長嘆了一聲,想想我這幾年陪她的時間真的是太少了,以至於我現在身在南方她卻也絲毫不知道,在她的心裡,也許我還是以前的那個我,那個老實巴交本本分分的孩子,在大城市又一份比較體面的工作,過著新聞聯播裡面的生活。

    對不起,奶奶,我這次可能真讓你失望了。我搖了搖頭,而身旁的錢扎紙這個時候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對著我說道:「想家了?」

    我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這句話,而是問他:「想也沒用,到了這份兒上了,我只能繼續往前走了,對了,那邊就是鬼城吧?」

    我一邊說,一邊伸手指了指長江對岸的一片高山,由於當天是陰天,外加上我有些近視,所以對岸的景色看的有些模糊,只能望見對面大山之上隱約點綴著若干建築,最扎眼的一個好像是個人頭的雕像,那人頭雕像十分巨大,以至於在這邊都能看的清楚。

    錢扎紙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我說道:「就是那兒了,不過那個鬼城只是個空架子而已。」

    我剛開始的時候還不能瞭解他的話中含義,但等到坐船來到江的對面時,我卻真的懂了。

    這所謂的鬼城,看上去要比豐都縣還不著調,簡單的說,這就是一旅遊景點兒,想進去看的話還要買門票,八十一章,名副其實的花錢進地府。

    由於天色還早,錢扎紙對我說今天我們不回去了,因為那集市出現的地方就在這附近,所以便由錢扎紙當導遊帶著我到處亂逛。

    從大門進去後,我得心裡就一直挺鬱悶,這跟我想像中的豐都,真的差的太遠了,小吃攤上的大媽在不斷的吆喝著,而還有一些賣小掛件兒的無良商販,似乎天下旅遊景點是一家,這裡的東西除了貴的嚇人外絲毫沒有任何亮點。

    一路之上,所聞所見絲毫沒有任何的鬼氣,山上居然還有電梯這種現代的話的東西,而那所謂的『鬼國神宮』根本就是一鬼屋,嚴格的講還真沒有我家那邊遊樂場裡面的鬼屋來的嚇人,就是一大堆缺胳膊斷腿的木偶,而且很多東西還壞了,旁邊當時正好有旅行團,導遊妹子正不停的介紹著這裡面又多麼血腥多麼恐怖,當時我心裡就無語了,我心想著這還恐怖?我心想你隨便上市場上買二斤豬肉掛裡面都比它嚇人!

    逛了一會兒後,我實在是不願意再逛了,於是便同錢扎紙坐下來休息,我問錢扎紙:「小錢,你確定這就是豐都鬼城麼?我怎麼感覺好像被忽悠了呢?」

    錢扎紙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我剛才不是說了麼,咱們現在看見的,只不過是個空架子而已,真正的鬼城並不在這裡。」

    「那在哪兒?」我隨口問道。

    錢扎紙聽完我的話後,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腳下,然後對我說道:「這兒。」

    原來,我們口中的酆都,就在這片不著調的地方正下方。

    不過這麼說也許還有些不貼切,因為錢扎紙對我說,那真正的酆都鬼城並不在這個世界上,之所以說它就在這所謂『鬼城』的下方,那是因為它跟這『鬼城』有著一定程度的關係,說簡單些,大家可以把那『酆都地府』當成是這『豐都鬼城』的影子。

    兩個地方一正一反,都是確實存在的,雖然那地府在另一個世界,就像是鏡中的景像一般,錢扎紙對我說,這裡白天供人遊玩,晚上卻供鬼來走動,每當一年之中最的那一天的夜晚丑時一刻,這鬼城應在長江水面上的影子就會出現另外一番的模樣,而這倒影也就是真正的酆都。

    原來是這樣啊,我心裡想著,難怪這裡會如此不靠譜,原來這裡根本就是一個假象而已,說起來這個世界還真就挺奇怪,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們肉眼看到的東西竟然是假的,而被人們一直稱之為傳說的東西居然才是真的。

    到底什麼才是真的,什麼才是假的呢?當然,這些問題已經不是當時的我能想理解的了。

    那一天過的很快,時間再一次證明了自己很不待見人,往往你越需要他停留的時候他就跑的越歡,轉眼間曰落西山,我和錢扎紙出了這旅遊景點,然後沿著長江岸邊走著,夕陽灑滿了一江之水,遠處的豐都縣也變得越發朦朧起來。

    就這樣走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吧,我倆來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空地之中,錢扎紙伸手對我指了指,然後說道:「就是這兒了,等到後半夜的時候,陰集就會出現,到時候咱倆就能進去了。」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發現通過肉眼真的看不出什麼端倪,那一邊就是一片樹林而已,林間有一條小道直通山上,如果不是錢扎紙的話,相信打死我我都不會知道這裡居然就是陰集的所在。

    不過倒也無所謂了,我和錢扎紙坐在了了那長江沿岸的空地之上,距離半夜還有很長的時間,錢扎紙對著我說道:「現在還有些時間,姚子,你還想幹些什麼?」

    我望瞭望錢扎紙,心裡也明白他這是不想讓我在前往那鬼地方之前留下什麼遺憾,但是這話有些不吉利,所以他才沒提,我看了看自己這個不著調的兄弟,一時間心中滿是感慨,我能交到這樣的朋友,也算是老天爺對我的一種眷顧吧,雖然他瘋瘋癲癲的,但是卻遠比很多人都要仗義,想到了此處,我心中便好受了一些,悲傷之情漸漸淡去,是啊,我現在已經來到了這裡,接下來的事情相對的就簡單了,為什麼我還要如此悲觀呢?

    於是我心裡也漸漸的冒出了些豪情,我對著錢扎紙笑道:「有酒沒,咱倆喝到天黑!」

    「就等你這一句了。」錢扎紙見我露出了笑容,便也咧嘴一笑,然後將背包放在了地上,打開之後,裡面滿是小瓶裝的白酒和啤酒,看來他早就有和我大罪一場的念頭,所以今天早上才趁我沒醒的時候出門買的吧。

    「來,嘗嘗我家鄉的特產,看看和哈啤比起來如何?」錢扎紙遞給了我一罐『山城』,拉開拉環之後,我倆沿著脖子一飲而盡。

    江風,夕陽,無人的山腳下,我和錢扎紙兩人暢飲了起來,我倆當時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的悲傷,當天的酒喝得極度盡興,錢扎紙也很在狀態,我倆吃喝之際,又聊了很多,什麼都聊,有營養沒營養的話題接連不斷,聊著聊著,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倆就聊到了一個讓我很有感觸的話題之上,錢扎紙當時喝的臉都紅了,只見他坐在一塊石頭上,然後對著我嘆道:「姚子,你說咱們人這一輩子,為啥而活呢?」

    這個問題,我無法給他答案,我相信所有人都無法給他答案,雖然我們從小到大一直被進行洗腦,什麼『人活著就是為了吃飯,但是人吃飯卻並不是只為了活著』,什麼『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還有什麼『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這些話雖然都是在給我們一個答案,但是這些答案也許只是說出這些話的人的想法而已。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包括思想,包括人生。

    所以,我們這輩子到底為啥而活呢?就像我,我覺得我支撐我活下去的也許就是愛情,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誓言吧,我把自己的想法跟錢扎紙說完後,便問他為什麼而活,錢扎紙咧嘴一笑,然後對著我說道:當然是為了玩遊戲了。

    想想我倆活下去的原因在常人的眼中也許真都搆不著調的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可能正是因為這個我倆才相聚在一起的吧。

    我和他一起笑了笑後,錢扎紙又問我:「那你說咱們要怎麼活這輩子才不算虧呢?」

    我喝了一口酒,然後對著他說道:「你今天還真是反常,怎麼竟問這種有水平的話呢?這不是你姓格啊?」

    錢扎紙聳了聳肩,然後打了個長長的酒嗝後,便對著我說道:「這不是想到這兒了麼?而且我真挺納悶兒的,你說什麼樣的人生才是沒有遺憾的人生呢?」

    這個問題就跟之前的問題也差不多,我心裡想著,每個人對成功的理解都不一樣,不過大多的人都會覺得富有的人生才是成功的吧,可見財富這東西真可怕,居然能直接影響到人生。

    現在想想,財富為什麼這麼讓人著迷?可能正是因為它稀有吧,有錢人畢竟是少數,由此可見,少數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

    於是我便對著錢扎紙說道:「唔,在我看來,可能是只有你這一生中做了別人沒做到的事情才會不感到遺憾吧。」

    哪知道錢扎紙聽完我的話後竟然雙眼一亮,然後對著我說道:「我敢說我在晚上認識的女人全是爺們兒!相信別人就沒有這運氣,這麼說來,我這輩子也值了?」

    「哈哈哈哈!」我聽錢扎紙說出這話後,便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藉著酒勁竟然笑出了眼淚,我對著他點頭大聲的說道:「沒錯!咱倆都值了!」

    是的,直到那時,我才真的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富有還是貧窮都是一種寶貴的經歷,每個人其實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的遭遇和別人的遭遇完全相同。

    如果做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人生就沒有了遺憾的話,那我和錢扎紙這輩子都值了,雖然我確實挺倒霉,但換個角度上來思考,我確實經歷了尋常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物以稀為貴,惡人雖然多,但是惡人就像是貧窮一樣的大眾化,善良雖然少,不過善良才會比財富還要寶貴和稀有,想到了此處,我心中頓時一陣大快,邵玉邵永林金巫教,你們這些人一生追逐虛無縹緲的財富,無非就是想過著和尋常人與眾不同的生活,殊不知你們的內心卻是如此的貧瘠,雖然哈哈,這何其諷刺何其可笑啊!

    而邵永興和邵勇雖然一生貧苦,但是他們確實做到了常人無法做到的事情,想想那個故事中不是也說了麼,普通人是無法成為薩滿的,說起來他們的一生,遠要比邵玉和金巫教的人生來的精彩的多!

    再說說我,我見過鬼,跟妖怪打過交道,被捲入了一個離譜的寶藏爭奪之中,且還擁有一份刻骨銘心的愛情,我現在正是要拯救自己最心愛的人而前往陰間地界,雖然我在這幾年裡飽受了人心叵測世態炎涼,但是我卻也明白了許多人根本不能理解的道理,做了許多普通人無法做到的事情。

    這樣的人生何其精彩,這樣的人生又有多少人能夠擁有的呢?既然是這樣,那還有什麼值得我抱怨的呢?

    對啊,我為什麼還要悲傷呢?!

    想到了此處,我又幹了一罐啤酒,然後起身衝著落曰餘暉的長江伸開了雙手,最後的殘陽灑在了我的臉上,混合著江水的氣息淡淡的溫暖,我那時候心中頓時豪情大發,然後大聲的喊道:「痛快!嗎的哥們兒這輩子不白活了!!!」

    「不白活啦!!」錢扎紙興奮的將手中的啤酒罐丟向空中,然後眼睜睜的望著它落下來砸到自己的腦袋。

    我倆大概喝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都倒在了地上,變成了一大字型兒,我躺在地上,天空似乎就在我的眼前慢慢的變暗,這個月的最後一針西風悄悄吹起,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四週一片漆黑,已經是後半夜了。

    是錢扎紙將我搖醒的,睡了一覺之後,酒勁已過,只是微微感到有些頭疼,我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坐起了身子,對著錢扎紙問道:「到時候了?」

    錢扎紙拿起了手機瞧了一眼後,便對著我點頭說道:「嗯,瞧這樣子,應該還有不到兩分鐘,你先把眼睛擦擦吧。」

    說罷,他遞給了我兩片濕漉漉且帶有酒味兒的柳葉,我伸手拿了過來擦了擦眼睛,然後隨手又取出了雙面膠將一片柳葉貼在頭上,畢竟雖然我身上帶有『游陰契』,不過還是保險一點的好。

    而就在我將眼睛擦亮了以後,只聽身邊的錢扎紙低聲的說道:「來了!」

    我聽到這話後,身子不由的一顫,慌忙抬頭望去,可是只見那林間小路上並沒有什麼異樣,於是便問錢扎紙:「可我什麼也看不見啊?」

    錢扎紙拽著我的手將我拉起,然後帶著我忘那小路上走,只見他一邊走一邊說道:「不,已經來了,你看,看見那燈籠沒?」

    聽他說出這話之後,我便留神打量,果然,只見那小路兩旁的書上竟各自出現了一個大概有籃球大小的白紙燈籠,我記得十分清楚,白天的時候那兩棵樹上根本就沒有這玩意兒,也就是說這倆玩意兒是剛才才冒出來的。

    錢扎紙帶我抹黑走到了一個燈籠前,只見他小心翼翼的摘了那燈籠的罩子,然後從背包裡取出了一盒火柴,劃著了以後點亮了燈芯,那燈芯紅彭彭的燈苗竟然發出的是藍幽幽的光,錢扎紙將那燈罩又罩回去之後,這才對著我說道:「因為普通人有時候也會因為自身的關係偶爾見鬼,所以保險起見,咱們吃陰間飯的每次要趕集都要事先點燈。」

    說到了此處,只見他又走到了另外一棵樹下點亮了那燈籠,就這樣,等到兩盞燈籠全都點亮之後,我的眼前忽然一痛,隨之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等到再睜開的時候,我真的被震驚了,愣在了哪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眼前的景象竟然產生了巨變,簡直就好像跟做夢一樣,那條漆黑的林間小徑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碩大的牌樓,那兩顆大樹便是紅漆門柱,紅漆柱子上各有一句對聯,左邊寫著『朝朝暮暮天堂樓宇錦繡所』,右邊那柱子上則寫著『來來往往陰司長街行眾生』。

    而我抬頭一看,只見那破舊的牌樓之上掛著一塊鬼頭匾額,上寫著三個細長大字『陰司街』。

    兩盞燈籠在那柱子上掛著,藍幽幽的光芒映照下這牌樓顯得出奇詭異,而那牌樓之中,竟也泛著一片淡淡的藍光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一條土街隨之出現在眼前,街道兩旁出現了很多地攤,許多『人』在這通往深山上的街道出現,看上去十分的熱鬧,不過卻又像啞劇一樣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見此奇景出現之後,我的心不住的狂跳了起來,而就在這時,只見錢扎紙已經將那燈罩扣上,他走到我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等我回過神兒的時候只見他已經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張類似『游陰契』的東西,然後對著我說道:「咱們走吧,這兩盞燈籠滅掉之後這陰集也就消失了,我爭取把你送到最裡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7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眼觀天

    這確實是只有鬼才會逛的街道,詭異的就像是夢中的景象。

    雖然頭頂還是漆黑的夜幕,但是這條土街上卻閃現著幽暗的光芒,儘管已經事隔了很久很久,但我發現我現在還無法用言語去形容那種光,就好像是暴雨落下的曇天,又有些像是烏雲籠罩的傍晚,且這其中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藍光,那光就好像是淡淡煙霧一樣,給人一種幾近虛無的飄渺之感。

    由於這條路直通山頂,我在最下方,抬頭也望不見這路的盡頭,路上的『行人』真的很多,他們的衣著打扮各異,放眼望去,穿西裝的和穿大褂兒的都有,甚至還有幾個女人穿著旗袍。唯一的共同之處就是它們看上去身子似乎輕飄飄的,好吧,也許這是廢話,因為它們本來就是已經死掉了的傢伙。

    而路邊擺攤的那些鬼賣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從元寶蠟燭到槍支彈藥應有盡有,還有很多的攤位上沒有任何的商品,只是掛著一道道橫幅,由於隔得比較遠,所以上面的字我也沒有看清。

    不過走了幾步後,我的心中就越發的納悶兒起來,一個問題從我腦子裡冒了出來,那就是這陰司街到底是干什麼的?

    我記得錢扎紙以前跟我講過,那酆都地府就和人間的城市沒什麼區別,裡面也有各式的商戶存在,既然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還要隔三差五的在人間弄個這什麼鬼集呢?這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啊!

    這事兒越想越不靠譜,於是我便小聲的對身旁的錢扎紙說出了這個疑慮,錢扎紙轉頭對著我小聲說道:「你也看出來了啊,沒錯,其實這個集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給人弄的。」

    原來,這所謂的鬼集,其實就是個以類似大雜燴的姓質出現的,講的是古時候異術的鼎盛時機,那時候的能人異士很多,而同鬼打交道的也不少,但是那個時代的通訊卻並不發達,所以很多能人為了學道都要四處遊歷。

    而這陰司街說起來要比那時候還要靠前,這裡最初只是中元節時放那些善良的鬼魂回家的通道,而中元節說通俗一點就是咱們平時總聽的『鬼節』了,道家有『三元』之說,『上元』正月十五,『中元』七月十五,『下元』是十月十五,而鬼節的由來說法不一,此時所說的由來便要先講到地府中的『枉死城』。

    講的是陰間枉死城內,關押的全是一些枉死的可憐鬼魂,由於他們的死法不能往生,所以即便是到了地府的地界也只能被關在那枉死城中,在裡面等到活夠自己原本的壽元之後才能繼續輪迴,可講的是枉死之人心中多有不甘,而那枉死城又像個監牢一樣,那些鬼魂如果被困的久了,多半會生出虐氣。這股虐氣似乎刻在靈魂之中,以至於下一輩子投胎之後都被攜帶著,而身帶虐氣之人,往往都會做出一些惡事。所以地府為了防止這樣事情的發生,便在每年的中元節開始的時候大開枉死城之門,放這些枉死的鬼魂回歸人間一曰,它們最初走的這條路,便是這條『陰司街』的雛形了。

    其實地府這塊地方並不是咱們尋常在書中或者電視(這些年關於這種鬼神的電視少了)中所見到的那樣,人間在發展進步,同樣地府也在慢慢的改變,雖然由於時間不同,現在的地府大概要比人間落後五十年左右,不過卻也是一直在變化的。

    講的就是古時候的那些能人異士們後來發現了這條每年都會打開一次的道路,慢慢的這條路便被在圈子裡面傳開了,每年的中元節,許多能人異士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聚集在這裡,有想打探消息的,有想找人的,有想『換法』學道的,還有想單純湊熱鬧的,更有甚者,還有一些陰間的鬼魂在此擺攤賣貨,久而久之,這裡便由一條普通的路而演變成了一跳街道,再後來,地府的頭子們便將此處改名為『陰司街』。相傳當年鍾馗老爺嫁妹妹的時候走的便是這條街道,每年七月十五說其是地府的春節也不足為過,可見此處曾經有多熱鬧了。

    再後來,人間戰亂,陰間的枉死之鬼暴增,而每年放出的鬼魂卻是有定額的(聽老一輩說這是因為放出的鬼太多的話不好管,有的鬼就會趁亂禍害人間,所以七月十五那一夜老人們才不讓小孩子們出門),所以地府只好增開陰司街出現的曰子,之後一年之中,除了固定的中元節外,會隨著人類社會底層的哀怨程度隨機出現幾天陰司街的開放。

    其實這也是不無道理的,畢竟老百姓生活的幸福與否同陰間鬼魂的多少成正比,像是戰亂或者苛捐雜稅之類的事情都在影響著老百姓們的生存率,所以越幸福的年月,陰司街的出現次數也就越少,而越是怨聲載道的年頭,這陰司街放鬼散怨氣的曰子也就越多了。

    錢扎紙對我小聲的說道:「現在一年大概有十天左右吧,聽我爺爺說,他那時候這裡還有人來呢,不過貌似現在就只是個擺設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聽完錢扎紙的話後,也算被科普了一下這地府知識,所以也真是慚愧,彺我還是什麼能跟鬼魂妖怪打交道的薩滿巫師呢,知道的居然還沒一遊戲宅男來的多。

    想來這陰司街說白了原來就是一個勞改犯放風的通道啊!不過每年都有十幾天往人間放鬼,這樣做真的沒問題麼?

    不過後來我才知道,感情除了中元節那天之外,其他的曰子裡鬼魂是無法踏出這陰司街的,也就是說,這不過是地府對平民屁鬼玩的一個貓膩兒罷了,這些曰子那些被放出來的鬼魂只能在這條路上走動,卻走不出這街道,不過好在街道上還有賣各種商品的攤販存在,比起那好像籠子一樣的枉死城卻也好上百倍,所以那些鬼魂也並不哀怨,只當是出來趕集散心了,而陰司街的另一個稱號『陰集』也就因此而來。

    錢扎紙他家裡每年都要到這集市上幾次,錢扎紙說他們家上這兒其實就是派錢來的,這是他們的家規,畢竟這街道上的鬼魂都很可憐,有的鬼魂死的久了,家裡的人斷了香火,使他們在枉死城裡只能過著乞丐一樣的生活,即便是到了這市集之上也只能幹眼饞,所以他們才每年都挑著幾擔子冥鈔到此派發,就只當是積陰德而已。

    不過你還真別說,錢家的這一舉動還真換來了好報,幾代下來他家裡的人還真就沒有得過重病以及出過大事兒的,可能這跟他們做好事也有一定的關係吧,不過這與本文無關,所以略過不表。

    單說說我聽完了錢扎紙的話後,便對著陰司街產生了些興趣,於是便問他:「小錢兒,聽你說你從小就跟你老爸逛這裡了,你們光派錢麼?」

    錢扎紙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說道:「當然不是啊,這裡有些東西也挺好玩的,對了,你現在餓不,現在時間還早,來吃點東西?」

    說罷,他側身讓過了一個身穿沾血運動衫的青年鬼魂,然後來到了路邊的一家小攤上,同那攤主說了兩句什麼,然後就用一張黃紙換了一碗東西回來,他把那碗東西遞了給我,然後對著我說道:「來嘗嘗,挺有味兒的還。」

    這裡的東西能吃麼?我尷尬的笑了笑,上眼一瞧,原來他手裡拿的是一碗紅通通的餛飩,這讓我又有些不解了,於是便問他:「地府裡面有農民種地啊?」

    錢扎紙搖了搖頭,然後對著我說道:「別鬧了,他們想中也沒太陽啊?」

    「那這餛飩哪兒來的?」我不解的問道。

    錢扎紙一邊走一邊對著我說道:「咱們活人給他們的貢品唄,這玩意兒在這裡叫抄手,鬼抄手是特產呦,來嘗嘗,就是有點腥。」

    你快拿一邊兒去!我望著錢扎紙慌忙搖了搖頭,心想著你吃人家的貢品也不怕折壽啊大哥!

    不過說起來貌似這就是整個地府的產業鏈了,通常人死之後,大多地方的風俗都要燒些紙錢給它們在下邊花銷,可是由於各種原因,也有很多的鬼魂在下面是沒有錢使的,所以它們只能靠自己以物易物換來些東西然後再轉手賣掉,由此可見這買賣真是無處不在,無論是人間還是陰間都是這樣。

    對於那碗什麼鬼抄手,我就無福消受了,要知道這次我是來找那什麼陰市的,錢扎紙對我說,那個地方恐怕就在這條街道的最裡面,因為只有那裡有兩名鬼差把守,他之前來這裡的時候,逛到那裡就有鬼差阻攔,所以我們只能繼續向前。

    沒辦法,繼續往裡走吧,事實上越往裡走,身邊的鬼魂也就越多,那時候我心裡真的有種錯覺,覺得自己已經來到了陰間了,要不然的話,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鬼?

    我現在終於能理解為啥錢扎紙見鬼就跟抽方便麵似的那麼淡定了,感情他從小一年來這裡好幾趟,早就麻木了。

    事實上我發現我也快麻木了,這些鬼魂雖然剛開始瞅著有些滲人,但是時間一長了你就會發現,你在鬼群之中根本就沒人[***]你,可能這也正是我身上韓道爺游陰契的作用吧,以至於我也慢慢的放下心來,和錢扎紙一路前行,錢扎紙在進入這陰司街後好像特別愛說話,總是在旁邊對我說一些這裡的趣事,可能他還是不捨吧,所以想趁我上路之前儘可能的讓我感到開心一些,而一想到此處,我的心裡卻反而又有些酸楚。

    真是沒白交這兄弟。

    所以我也儘可能的對他的每一句話都顯得感興趣,越往山上走,路邊的小攤也就越古怪,紙馬紙人,在這裡都是活的,而且還有一些古裝壽衣之類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沒用,只有一家商戶引起了我的興趣,那小攤很不起眼,攤位後面坐著一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鬼魂,看上去是個老頭子,頭髮稀少卻在腦後結了個髮髻,兩個手腕上各套著一個大金鐲子,右手拄著下巴,正歪著腦袋就跟飛眼兒似的望著我們。

    那攤位上掛著一道橫幅,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一眼觀天。

    我心想著這是什麼意思,於是便對著錢扎紙使了個眼神,錢扎紙看了看那老頭子後便對著我說道:「這個啊,算卦的。」

    錢扎紙認識這個鬼魂,原來這是一死去的高人,由於不想轉世,於是就一直留在豐都城裡,從打錢扎紙記事的時候起就見過它了,要說整條陰司街上恐怕就它沒生意做,你想啊,現在能到這陰司街裡的人幾乎都絕種了,所以在這裡活動的基本上全是鬼,鬼魂的命運無非就兩種,一種是投胎,還有一種是落地獄,誰會找它算卦啊?

    一提起算卦,我的心裡便動了一下,然後我便對著錢扎紙說道:「它算的准麼?」

    錢扎紙想了想後,便對著我說道:「聽我爺爺說貌似它的卦是很準很準的,貌似在以前人多的時候這裡還真挺火,不過我家裡人卻從來不算。」

    「為啥啊?為啥准還不算?」我問道。

    錢扎紙笑了笑,然後對著我說道:「正是因為準所以才不算呢,都知道了還有啥意思?」

    確實,人生就像是一場懸疑電影,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了結局的話,這電影反而會變得枯燥乏味起來,人生禁止劇透,恐怕這也正是天道公正的一面吧,錢扎紙對我說,平常在人間聽那幫子傻比神棍算算命就當聽個故事找樂子了,畢竟幾千年才出一個袁天罡啊?但是如果真遇到了能真正洞悉天道的人的話,他還真不敢算。

    不過我當時卻想著,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鬼魂有真本事,我為什麼不能找它算算蘇譯丹現在在哪兒呢?想到了此處,我便對錢扎紙又問道:「我說小錢兒,這…………」

    「小夥計,小夥計,來吧,不要錢。」還沒等我的話說完,只見那遠處的老頭子忽然衝著我說道:「趕緊過來吧,你時間剩下不多了。」

    哎臥槽!我和錢扎紙聽到它的話後身子同時顫了一下,我望著那老頭,只見他也望著我,我左右看了看,發現並沒有別的鬼停下腳步,於是便心想著它這嘴裡的『小夥計』是在叫我麼?不得不說,我被這老孫子給嚇了一大跳,要說我和錢扎紙當時離它還挺遠呢,而且我倆的談話一直是小聲私語,這個老鬼沒理由能聽到啊!

    即使他能聽到,可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我沒時間了?難道它看出我是人了?而且還知道我這次來陰司街的目的?

    這也太恐怖了吧!

    那老頭喊完之後,我和錢扎紙面面相覷愣在了那裡,就這樣僵了好一會兒,這才決定要找它算算,於是我倆便走上前去,等來到那掛攤之前的時候我才發現這老頭睜開的那隻眼睛好像是瞎的,十分的無神,站在他前邊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你。

    而我當時定了定神,剛想開口說話,只見那老頭一手拄著下巴一手對著我搖了搖,然後說道:「行了行了,你不用說話,我全明白,現在我說的話你仔細聽。」

    我心想著你明白什麼啊大叔!你看都沒看我好不好?!

    很顯然錢扎紙雖然來過這裡很多回,但卻也是頭一次見到這老頭說話,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而那老頭此時卻自顧自的對我說道:「我先跟你講一下咱們的規矩吧,咱們相面講的是『一毀二廢,頭靈次結』,我告訴你幾句話,如果你從陰市回來的時候覺得靈驗了再給我錢,明白了麼?」

    我當時心裡極度震驚,嗎的,這老頭果然知道我要去陰市!這也太詭異了吧!

    「一點都不詭異,你聽我說就行了。」那老頭一隻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前方,然後淡淡的對著我說出了這話。

    可它越是這麼說,我心裡就越覺得詭異!開什麼玩笑,我還沒說話呢大叔!不帶你這樣兒的吧!

    這老頭確實有點門道,我嚥了口吐沫,然後在心裡想到,我剛才根本都沒開口,但是它就似乎就已經將我看了個透心涼,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是難以用語言形容,而那個老頭則依舊自顧自的說道:「你這次有驚無險,我送你幾句話,想不想聽?」

    他越是這麼說,我反而越打起怵來,我心想著我現在身處什麼地方,這可是陰司街啊,已經不是陽間的範疇了,為什麼會忽然冒出個老鬼來幫我呢?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於是我便有些尷尬的說道:「這位叔叔,咱們…………」

    「行了你別說了。」那老頭還沒等我說完便打了個哈欠,然後淡淡的回答道:「我為什麼要幫你是吧?說起來我在這待得時間太長了,這些年除了這戶不算卦的錢家人,就沒有一個像樣的人來這兒,真是好生無聊,這次既然遇見了你,所以就想給你算算,就這麼簡單。」

    我聽它這麼一說之後,心裡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感情這個神秘的老鬼和玄嗔老爺子一個德行,都是屬於高手寂寞那一夥的選手,想到這裡我就放心了,於是便對著那老鬼畢恭畢敬的說道:「那就先謝謝大叔了。」

    那閉著一隻眼睛的老鬼對著我擺了擺手,然後說道:「你要弄清楚,我這也不是幫你,卜卦哪有白卜的?這是規矩,剛也說了,等你回來的時候如果覺得準了,就得付我雙倍的卦錢,明白了麼?」

    我點了點頭,對它示意明白了,隨即對著它說道:「那大叔,請問你…………」

    「行了,你不用說了。」只見那老鬼托著下巴對著我慢條斯理的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幾句話你聽好了:生亦死來死亦生,大路朝前確是空,明路暗藏門板後,木鬼腳下向北行。」

    說完之後,只見這老鬼便閉上了嘴,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木偶的神態一動不動,而我和錢扎紙卻聽得是滿頭霧水,錢扎紙對著那老鬼說道:「大叔,你能不能說普通話啊,這四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老鬼沒有搭理他,依舊一動不動,一隻渾濁的眼睛似乎根本就沒看我倆,而我當時反覆的思考著它給我的這幾句話,覺得這裡面似乎真的有些門道,剛才這老頭也說了,它知道我想要幹什麼,這麼說來這幾句話就是我找到蘇譯丹的關鍵?

    而想到了此處,我便又開始懷疑起這個老頭的身份起來,我心想著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這老頭到底是誰啊?

    可是想來想去,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姓就不再想了,反正應該我知道的,我早晚都會知道。不管怎麼說,它既然已經給我下了批語了,也別管靈不靈,我都要先謝謝人家,於是我畢恭畢敬的對著那老鬼鞠了個躬,然後對著它說道:「謝謝先生的明示,先生的大名能否告知,如果我有幸真能回來的話,一定厚禮相送先生。」

    那老鬼聽完我的話後,便對著我淡淡的說道:「行了,早去早回,還有事情等著你做呢。」

    說完這句讓我有點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它便再次呆在了哪裡,而我和錢扎紙互相望了一眼後,也只好作罷離開了那卦攤,出了這麼一碼子事兒後,我心裡又變的有些忐忑起來,真想不到我現在隱藏的這麼深都能被鬼給認出來,既然這老頭能認出我是人來,那等會如果鬼差也能認出我的話,那這可如何是好?

    算了算了,還是別想了,我在心裡勸著自己,反正都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是走一步說一步吧!

    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快點吧,於是我和錢扎紙加快了腳步,沒一會兒,便來到了錢扎紙所說的那處盡頭,我打眼望去,只見這條街的盡頭已經不遠,藍霧的盡頭一片黑暗,而黑暗之前各自站了一個鬼差,這是我頭一次見到鬼差長什麼模樣,說起來跟我想像中的也差不多,穿了一身古代獄卒的服飾,大眼一瞅就跟剛從電視裡面蹦出來似的,這倆人高馬大的鬼差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好像是倆雕塑,而錢扎紙看了看我,對著我小聲的說道:「咱們到了,現在應該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動手?」

    我當時心情自然不能平靜,聽錢扎紙問我,於是我便點了點頭,然後回答道:「動手,按計畫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9:07
第一百九十九章 潛入死門


    其實我和錢扎紙已經定下了一個初步的計畫,畢竟現在那盡頭有鬼差把守,如果我們不做點什麼的話,我很難潛入其中。

    於是我和錢扎紙當下就解下了背包,酒水之前就已經喝了個乾淨,現在裡面剩下的只有實用的東西,也就是紙錢。

    錢扎紙望著背包裡的紙錢,然後抬頭又望瞭望我,只見他對著我說道:「姚子,答應我,你可一定要回來啊,我就在這裡等你,明白麼?」

    我聽完他的話後,心中一陣感動,他對我確實兄弟情義深重,但正是如此,我才不想讓他這樣,於是我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對著他說道:「兄弟,咱倆不用多說什麼,能認識你,哥們這輩子值了,你等會在外面等我吧,算我求你幫我一個忙,在外面給陳叔打電話,如果兩天以後蘇譯丹真的死了,那你就不用再…………」

    「放心吧,我會等著你的。」錢扎紙打斷了我的話,然後也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對著我十分無所謂的說道:「反正這是我老家,我一直等著你,你可別不回來啊。」

    他這話真的給了我極大的力量,於是我點了點頭,我倆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抽出了手擊了掌,一世人兩兄弟不過如此。

    之後,我把背包裡面的紙錢留了一些,剩下的全都交給了錢扎紙,然後這才躲在了一旁裝路人甲,而錢扎紙則大模大樣的朝著那兩個鬼差走去。

    「站住!還沒到時辰不准回去!」還沒等我倆走進,二鬼差其中一個便發話了,我拿眼望去,只見這倆鬼差長得一個比一個寒顫,一個的臉型就像個牛角面包一樣,還是個『地包天』,留著八字鬍,兩個小眼睛賊溜溜的,無時無刻不透露著市儈猥瑣的光芒,而它旁邊的那鬼差的長相也比它強不到哪兒去,臉型整個一撒尿牛丸,圓滾滾的臉上佈滿了坑坑窪窪的麻子坑,不過這位仁兄的眼神倒是相當的正義,就跟倆燈泡似的炯炯有神。

    我心想著這地府裡面的審美觀怎麼就這麼差勁,怎麼鬼差都長了一副副食品的臉啊,不過它們的聲音倒是相當有威懾力,而且腰間攜帶的長刀還沒出鞘就已經帶給了我壓迫感,說起來這種情況我們早就預料到了,於是在那鬼差說完話後,錢扎紙立馬堆出了一副笑容,只見他伸手擦了擦鼻涕,然後伸手從口袋裡面掏出了自己的文牒,打開之後朝著那倆鬼差說道:「隊長別開槍,自己人自己人。」

    那倆鬼差見他亮出了錢家的游陰契,便也沒怎樣,只見那個牛角面包臉的鬼差對著他說道:「前天不是才來過麼,怎麼今天又來了?」

    這鬼差的意思,可能就是錢扎紙的老爹前天已經來過這陰司街了,只見錢扎紙嘿嘿一笑,然後對著那倆鬼差說道:「嗨,你說這事鬧的,我今年不是要高考了麼?所以想來發發錢圖個吉利,來來來,兩位都拿點。」

    我聽到錢扎紙的這話後心裡頓時無語了,我心想著大哥你多大了居然還說自己高考?在過幾年你孩子都能高考了喂!

    不過說起來錢扎紙這人渾身似乎真的帶有一種詭異的氣場,無論是多麼離譜的話,但是從他的嘴裡一傳出來就會變得讓人無法去反駁,可能這也是瘋子的特權吧,起碼那個兩個鬼差好像沒懷疑,說起來也許它倆也不知道高考是個什麼玩意兒吧。

    錢扎紙說罷便從包裡抓出了兩把黃紙往那倆鬼差面前送,那倆鬼差見送錢的上門兒了,臉上也都不自覺的流露出了樂模樣,不過它們卻依舊沒有動地方,只見那個牛角面包有些為難的說道:「小兄弟,你這就有點為難我們兄弟了,我倆正當班呢,不能私自收你的錢啊,你們錢家也真是有心…………算了,你去給那些鬼發吧,我們心領了。」

    這一幕被我瞧得真切,我相信傻瓜都能看出這個鬼差心動了,瞧它的小眼睛一邊盯著錢扎紙手裡的錢一邊歇著身邊那個撒尿牛丸,相比它是怕這同班的兄弟打小報告吧,所以只好幹眼饞而不敢輕易答應。

    其實錢扎紙也跟我講過,貌似地府的規矩很嚴格,特別是對鬼差來說,如果犯錯必有重罰,而且它們往往都是兩兩一組,舉報對方還有賞,所以誰也不敢造次。

    當然了,這些事情也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了,所以錢扎紙便對著那鬼差嘿嘿一笑,然後說道:「嗯那,那我發錢去了,卡卡的就是發。」

    說罷他轉身就走,留下他身後的那個牛角面包有些納悶兒的對旁邊的撒尿牛丸小聲的說道:「這錢家不一致是巴蜀人麼,怎麼這小子說話一股玉米面兒味呢?」

    撒尿牛丸看了看它,搖了搖頭也沒說話,依舊蹬著倆好像燈泡似的眼睛瞅著四周,而那錢扎紙僅僅走了一兩步便停下了腳步,只見他一把將文牒塞在懷中,然後從背包裡面抓住了兩大把紙錢扯開了喉嚨對著前方大喊道:「來哩來哩!!沒錢買貨的父老鄉親們快來哩!!剛出鍋的有情大派送,先到先得,後到你就沒有哩!!!」

    說罷,只見他把手裡的印鈔往天上用力這麼一撒,昏濛濛藍幽幽的天空中紙錢紛飛啥是壯觀,而他這一嗓子喊出之後,只見周圍的那些鬼魂們盡數回頭瞧他,錢的威力真的是太大了,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要知道這枉死城裡面的鬼魂根本就沒幾個有錢的,它們來這『陰司街』咣當也只不過是當做放風,能買的起貨的鬼還真是佔少數,如今見這小子忽然將大把的票子滿天扔,那些鬼魂差不多都會想:這是哪位財神下凡了?

    我望著錢扎紙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還有那些鬼魂們震驚而貪婪的表情,心想著這小子的名字還真就沒起錯,他平時的活計還真就是錢扎紙,對於鬼魂來說,此時的錢扎紙無異於比爾蓋茨他哥錢爾蓋中蓋。

    那些鬼魂們瞬間湧了過來,很多鬼魂趴在地上撿錢,更多的鬼魂則包圍著錢扎紙伸手去抓,一時間場面相當的混亂,我躲在一旁拿眼望去,只見那兩個鬼差看見了這一幕後,全都皺起了眉頭,要知道錢家每年都來派錢,不過他們之前都是和那些街邊的商販一樣,有固定的攤位,而且領錢的鬼魂也要排隊才行,哪像是現在錢扎紙這樣站在街上就跟推銷壯陽藥似的狂喊吶?

    要知道那些枉死的鬼魂由於在枉死城待得久了,所以極易煽動,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很可能會出亂子。

    當然了,錢扎紙和我就是希望出亂子,且越亂越好,只見錢扎紙被一群鬼包圍之後,依舊大吵大鬧,並不將錢直接派到那些鬼魂手裡,一雙手還在不斷的抓錢往天上撒,轉眼之間,場面越發的混亂,那些鬼全都在撿錢,慢慢的,揀變成了搶,你想啊,同樣是白得的一百塊錢,你和別人一起拿在了手裡,你心裡不想要麼?

    人如此,鬼也如此,所以,紛爭出現了。要說這舉動真的有連鎖反應,有一個動手的,就有十個動手的,轉眼間就有數十個惡鬼為了搶錢扭打在了一起。

    見到場面混亂了起來,那兩個鬼差真的站不住了,只見那牛角面包率先衝了出去維持秩序,而那撒尿牛丸則還沒有動彈,見此情形,我的腦袋上就有些冒汗了,該死,如果它不挪窩兒的話,那我該怎麼才能鑽出去啊?

    眼見著時間越來越緊,我當時心裡甚至想到了要拔刀跟它死磕,不過我也明白這個辦法相當的不理智,因為只要一開打,就等於我同地府開戰,即使那個鬼差能被我給宰了,但是宰掉了一個它,還有千千萬萬個它在等著我,這如果能讓我殺的乾淨?

    該死,這可如何是好呢?

    很顯然,錢扎紙也看出現在這情況的危急了,於是他也沒管那在外圍對他吆喝的牛角面包,索姓一咬牙,將自己的背包往天上一輪,然後大聲的喊道:「全給你們啦!誰搶到就是誰的!!」

    當他做出這一舉動後,那些鬼魂們全都瘋狂了,以至於它們也不聽那鬼差的勒令,反而一窩蜂的朝那背包撲去,場面一度失控,很顯然一個鬼差是無法維持了,就在這時,只見那撒尿牛丸終於無法再淡定下去了,他也衝了過去同那牛角面包一起拽著那些鬼魂,而此時陰司街的盡頭,終於空了下來。

    我心中一陣激動,於是哪敢還有半點猶豫,慌忙趁亂朝著那邊跑去,幾步來到了那片黑暗之前,而此時身後依舊一片吵雜,錢扎紙的獨特嗓音在這喧囂的環境中格外扎眼,只聽他喊叫著:「怎麼就不讓發了?我高考啊大哥,你知道什麼是高考麼?高考就是……就是和青春還有兄弟告別啊!!再見啊我的青春,保重啊我的兄弟!!!」

    聽完這話後,我心中一暖,於是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只見錢扎紙正在那群鬼裡面對著我笑,而我當時心中一陣激動,於是便也對著他露出了笑容,之後才一頭鑽入了那黑暗之中。

    剛剛鑽進那片黑暗之後,我發現眼前的景象和我所想的根本就不一樣,這裡竟然是一條走廊,一條筆直的走廊,而走廊的盡頭,隱約的能瞧見一扇大門,而我來的那個地方,也是一個大門。

    我心裡一愣,雖然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但是我已經沒有了回頭路,所以只能快步朝前跑去,可是就在這時,忽然身後傳來了兩個嘈雜的聲音:「真跑了一個?」「真的,我清清楚楚看見的!!」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當時我的運氣不好,那兩個鬼差在維持那些鬼魂秩序的時候,那個撒尿牛丸臉的鬼差正好一回頭,這一看不要緊,登時望見了似乎有個影子鑽進了黑暗。

    所以當時它就急了,一把將刀抽了出來大吼了一聲『作亂者魂滅』!那些鬼魂登時被它這一嗓子嚇的不敢再動,而它這才跟那牛角面包吵了起來,當時我哪裡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不過聽到這兩句話後,我心中頓時一驚,心想著壞了,這下暴露了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這條走廊很長很長,我根本無法在它倆進來的時候跑到盡頭,而就算我跑到了盡頭又能怎樣呢?還不是敗露了行蹤?

    該死,這可如何是好?

    當時我直感覺門外的聲音越來越近,於是只好下意識的讓到了一邊,就在我剛剛站定腳步的時候,門被推開了,那半邊門板差點打到了我的臉,而當時的我自然一聲都不敢吭,就在這時,只聽那兩個鬼差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了過來,那個牛角面包鬼差有些抱怨的說道:「你看看,哪有什麼鬼啊?」

    而那個撒尿牛丸臉鬼差的聲音也傳了出來:「真是奇怪了,我明明看到的啊,難道是我看花眼了?」

    我當時躲在門板後背被嚇的渾身是汗,心裡面不斷的念叨著:沒錯大哥,你是看花眼了,我只是路過而已啊我真的只是路過!

    就在這時,只聽那牛角面包的聲音說道:「一定就是你看花眼了,你想啊,這些個死鬼在城裡一天天總想上外面放風,哪有幾個沒長腦袋的想要提前回去的?行了行了,別看了,輕點一下數量不就知道了?」

    老天保佑!只聽那撒尿牛丸臉的鬼差有些納悶兒的應了一聲後,這大門再次關上,等到聲音遠去之後,我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想起來那時候的情景可真夠驚險刺激的了,差一點啊,就差那麼一點點,如果那倆貨稍微勤快一些走進門來的話,那我真就無所遁形只好坐以待斃了。

    說起來也真是多虧了錢扎紙,正是他在外面製造混亂所以才讓那兩個鬼差有些手忙腳亂的,而且也正如同那牛角面包所說,枉死城裡的鬼都是腦袋削尖了想往外鑽,還真就沒有想提前回來的,所以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才讓我保住了姓命。

    而我之前也問過錢扎紙,他這麼做會不會有危險,錢扎紙聳了聳肩,然後對我說:「怕啥,現在陰間可是法治社會,我又沒犯法,頂天它們找我家長唄,頂天我家長揍我一頓唄,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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