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奇談]跳大神 作者:崔走召(已完成)

 
Babcorn 2016-3-29 15:14: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6 77844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42
第六十章 押解


    他們就像是一陣狂風,一場暴雨,一聲炸雷,當他們到來的時候,四周亂成了一團,行人們也躲閃在一旁,他們在遠處圍成了一圈,指指點點,但是卻不敢大聲言語,而那些人彷彿也把行人的指責當做了祝禱的經文,很是受用,他們面帶笑容,高高在上。

    我被圍了起來,感覺就像是公園裡面囚籠之中的猴子。

    我之前也聽說過城管,但是卻沒有真的見過,在我的印象中,他們就跟村委會裡面的婦女主任一樣,無非就是對一些可有可無無傷大雅的事情說三道四,卻沒有實際的攻擊力。

    但很顯然,我錯了。

    我當時有點弄不明白,為什麼城管一來,那些平曰裡樂樂呵呵且很有人情味兒的商販們會跟躲颱風一樣的躲他們,但當我明白過來的時候,卻也晚了,就在那老騙子韓萬春被幾個好像流氓似的傢伙摁倒在地哭爹喊媽裝心臟病的時候,那些人之中有一中年男子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坐在地上,他高高在上,居高臨下,頭都沒有低的問我:「知道這兒不讓賣唱麼?」

    我有些木訥的搖了搖頭,然後看著他,他雖然帶著大蓋帽,但沒有鬢角,明顯是個光頭。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他說:「真不知道,頭一回遇見你們。」

    那個傢伙冷笑了一下,然後對我說:「不知道?不知道的事兒多了。」

    「那我現在就走。」當時那種情況下,即使我再傻也明白了,此地不宜久留,於是便慌忙一邊對他陪著笑臉一邊收拾起地上的樂器,但是很顯然,那人沒打算就這麼放過我。

    「喝~~~~呸!!!」就在我收拾東西的時候,只見我身前的那個人往旁邊的地上吐了口濃痰,然後對我說:「你把我們執法人員當成什麼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破壞整潔的市風市貌,按照有關條例,工具必須沒收。」

    說罷,他不由分說,一手抓起了我的吉他,我當時就愣了,然後下意識的掙扎道:「放開我,你放開我,你為什麼要搶我的東西?」

    「這叫依法沒收!」那個人冷笑道,然後手上更用力了。

    我拚命的掙紮著,當時的我根本無法想像,光天化曰之下,竟然還會發生這種搶劫的事情,而且,還是合法的。

    可是這些樂器那簡直就是我的命啊,怎麼能夠給他?於是我拚命的掙扎,拽著吉他拚死不放手,而旁邊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看著這一幕,說笑之餘,沒有太大的動作,之前要買我鼓的那男子看了看正搶我東西的城管,似乎想上前阻止,但是想了想,還是沒動,拉著身旁的女伴退後了幾步,那個帶著墨鏡的女人面無表情。

    我頭一回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助,雖然這段曰子裡,我也是暴露在很多人的目光之下,但是只有今天,我覺得他們的目光如此的刺眼。

    在僵持過程中,那個人一腳踢翻了我的吉他包,陶笛被提出了老遠,磕在牆上,啪嚓一聲,碎了,,我心中一痛,手裡一鬆,那個穿著制服的傢伙本來正在用力,我一鬆手他的身子頓時向後一斜,跌坐在了地上。

    人群裡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了笑聲,笑聲似乎會傳染,那個傢伙坐在地上,老臉一紅,慌忙爬起身,然後一把將我的吉他砸在了地上,乓的一聲,吉他被摔成了兩半,琴弦斷裂,聲音好刺耳。

    吉他被摔壞了的時候,我感覺我真的瘋了,我不知道我在這裡唱歌到底妨礙他們什麼了,我也不知道我的歌聲是不是真的就像他的那口濃痰一樣污染了市風市貌,我只知道,這把吉他是去年我過生曰的時候蘇譯丹送給我的,雖然不怎麼名貴,但它卻是我的命根子,它陪著我唱歌,偶爾心裡難受想不開,就彈彈它,心裡也就平靜了下來,對我而言,這是最寶貴的東西。

    見吉他被摔後,我頓時就失去了理智,於是再也顧忌不上什麼,下意識的沖上前去,一腳揣在了這個人的肚子上,然後順勢跟他扭打在了一起。

    我之前從來沒有打過架,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挺膽小挺理姓的人,我一直以為,凡事忍忍就算了,但是那天我才明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忍的,沒有絕對的奴才,只有不到位壓迫。

    但是我還是弄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以至於被他們如此的欺負。

    那個人見我紅了眼睛,好像發瘋了似的,也愣了一下,但是看得出來,他似乎已經身經百戰了,滿身的橫肉,壓根就沒把弱不禁風的我放在眼裡,只不過當時沒有留神,還沒站穩,就被我撲倒在了地上。

    我的拳頭似乎真的沒什麼氣力,而他的拳頭,卻好像是鐵錘一樣,打在我的身上,震得我耳膜似乎都生疼生疼。

    我當時真的失去了理智了,所以也忘記了害怕,只是一邊嘶吼著,一邊沒頭沒臉的扯著他的衣服,和他扭打在一起,可是沒過一會兒,忽然我的領子勒住了我的脖子,一股怪力將我硬生生的拽了起來,原來是他們的人見這裡出了事情,便趕了過來。

    我被他們硬生生的架住,氣喘吁吁,卻再也動彈不得,只能狠狠的蹬著摔我吉他的那個人,似乎一雙眼珠子都瞪出了火來。

    那個帶著帽子的人又站了起來,雖然他沒受傷,但是衣服上滿是污垢,很狼狽的樣子,很顯然他怒了,只見他蹬著我,咬著牙罵道:「你他嗎真帶種啊……」

    說罷,他就朝我走了過來,好像要動手,而就在這時,他們的人拉住了他,對他笑聲的說道:「馮哥,人太多了,回去再說吧。」

    那個人瞧了瞧一旁的行人,確實,因為有熱鬧看,地下通道里面此時已經擠滿了人,就好像正月十五鬧元宵一樣,霎是壯觀。

    只見那個被稱作馮哥的人瞪了我一眼,然後罵罵咧咧的說道:「帶回去,收隊。」

    而這時,其他的城管隊員們也趕了過來,兩個人抓著那韓萬春的手臂,將他帶了過來,一個人說道:「這個人怎麼辦?」

    「一起帶回去。」那個馮哥沒好氣兒的說。

    聽到他的話後,老騙子韓萬春頓時大聲說道:「為啥要抓我啊,我是過路的,真事兒,不騙你們。」

    「過你奶奶路。」那個姓馮的明顯心情不爽,只見他指著韓萬春說道:「韓萬春,上次就讓你給跑了,這下可算逮著你了,跟你說,光是你宣揚封建迷信就夠你喝一壺的了,走吧,還冤枉你了?」

    「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我是國家周易協會的啊!有證兒的,喂!」老傢伙不停的掙紮著,忽然倆眼睛往上一翻,然後大叫了一聲:「城管殺人啦!我有心臟病……我有……啊!」

    說罷,他的身體一軟,好像昏了過去,而那個姓馮的沒有理他,只是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他說道:「上次就被你這招給耍了,今天你還來?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個老**直接送警察局去?」

    「信信信。」說來也真奇怪,就在那城管說出這話後,本來好像已經昏過去的韓萬春忽然又睜開了眼睛,只見他滿臉賠笑的對那人說道:「我走,走還不行麼,輕點兒,我都一把歲數了,輕點兒啊我說。」

    「帶走帶走!」那個人罵了一句,又往地上吐了口濃痰,然後他們架著我,還有那個老騙子韓萬春推開了人群。

    走出了地下通道後,陽光還是那麼的刺眼,我望著周圍,忽然眼前一陣恍惚,這個世界,真的是我所熟悉的那個和諧的社會麼?

    周圍行人對我射來奇怪的眼神,讓我感覺我好像是個罪犯一樣,可我到底犯了什麼罪?我的臉紅紅的,一時間,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之前的地下通道入口兩邊,雖然挺亂,但是還算整潔,買烤地瓜的老大爺,還有賣水果的夫婦,他們沒有生意的時候就會在一旁下象棋,偶爾還引來些遊人圍觀,他們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卻沒有抱怨,沒有做違法的事情,他們只是想自食其力而已,而爛掉的水果,他們也沒到處亂扔,都是用塑料袋裝好,丟到了垃圾桶裡,因為這裡的環衛大爺和他們也是相熟,有時候還一起下棋。

    而現在,水果攤和烤地瓜的大桶都不見了蹤影,水果和地瓜散落了一地,被人或著車踩壓後,汁水果肉四濺,一片狼藉,當真就好像是一陣颱風吹過後那樣。

    莫不成這是那些黃皮子的鬼魂給我造成的幻覺麼?莫不是我又中邪了?要不然,為什麼這些人要如此對我?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和那老騙子被攆上了一輛破車,我一直以為,他們會像警察一樣,都是配備專用車,可是那輛破車一瞅就是二手的,一汽大眾,拉門的破面包車,車體上噴著已經掉色了的四個大字『城管執法』。

    那車最多只能坐八個人,但是卻擠了十個,他們的身體很硬,我感覺我的骨頭似乎都要被擠碎了一般。

    二十分鐘以後,我和那個老騙子被帶到了一棟大樓裡,那樓很陰,走廊裡的牆皮似乎都有些脫落了。

    我和韓萬春被關在了一個只有兩張大桌子的小屋裡面,那些人關上了門,便離開了,我愣在那裡,還是有些適應不了這個事情,我直感覺身上和臉上好幾塊地方都生疼生疼,很顯然是剛才受的傷。

    我沮喪的坐在一張椅子上,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而那韓萬春似乎對這種情況已經相當熟悉了,只見他抻了個懶腰,好像跟沒事兒人似的坐在了我對面,拿出了煙,自己點了一根後還遞給了我一根,我茫然的接過,只見那老傢伙抽了一口煙後,對我笑道:「頭一次來這兒吧。」

    我點著了煙,直感覺腦子裡面很亂很亂,於是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只見那韓萬春叼著煙雙手枕在腦後靠在了椅子上,然後對我說:「沒事兒,他們不是警察,不敢拘咱們,這是違法的,放心吧,一會兒就能放。」

    想不到你這個老雜毛兒還懂法,聽到了這裡,我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說起來我壓根兒也沒犯法啊,但是我找誰說理去?於是我只好低著頭,有一口每一口的抽著煙。

    韓萬春似乎覺得挺無聊,於是他便對我又說:「行了,年輕人怎麼還不如我個老頭兒呢,別上火了,上火也不頂用,不過你小子倒有股子倔勁兒,真看不出來你還敢跟那個傻比動手,艹,那傻比,以為我不知道他,以前就是個混社會的,家裡托關係才給整這兒來了,就他嗎會欺善怕惡。」

    他說到了這裡,又抽了口煙,然後繼續對我說:「哎,不過小夥兒我瞧你剛才跳神兒跳的不錯啊,現在會這玩意兒的真少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著你叔我幹大買賣?」

    幹你妹大買賣啊,我當時無比的鬱悶,只把他的話當成了放屁,哪兒還有閒心跟他說笑?

    而且我剛才在車上也聽出來了,要說我之前賣唱的那個地下通道挺偏的,做小買賣的也沒幾個,本來他們是沒閒心管的,好像正是聽說了這個老傢伙在那裡賣唱,所以才特地前去抄家,啊不是,是執法,貌似這個叫韓萬春的是個慣犯,而出從他們的手裡跑了好幾回。

    娘的,都是因為他,要不然的話,本來沒事兒的,可當時的我卻怎麼都氣不起來了,那老傢伙坐在我對面還在跟個蒼蠅似的喋喋不休,煙也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而就在這時,門開了,一個身穿半截袖的男人走了進來,他進屋以後皺了皺眉頭,然後對那韓萬春嚴肅的說道:「幹什麼呢,在這怎麼可以抽菸?」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57
第六十一章 特派員


    「嗨嗨,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啊,這煙不是您的麼?」韓萬春見來人了,頓時滿臉的堆笑,然後起身,不由分說從口袋裡面掏出了大半盒『紅塔山』連同一百塊錢一起塞到了那人的手裡。

    他抽的不是芙蓉王麼?

    那人對著他冷笑了一下,也沒說什麼,只是將煙和票子揣進了口袋裡,然後對我倆說道:「跟我來。」

    那人領著我們來到了一間挺大的辦公室裡,屋子裡面煙霧繚繞,門口的垃圾桶裡面堆滿了垃圾,兩張桌子對著擺放,牆上掛著幾面錦旗和獎狀,分別是『人民衛士』、『先進集體』以及『文明執法標兵』。

    屋子裡面坐著四五個大老爺們兒,正是剛才的抓我們的那幾個人,牆角堆了四五個西瓜,桌子上也有一個被切了一半的西瓜,若干瓜皮,以及好幾塑料袋水果。

    這些水果好像不是他們買來的,我腦子裡面又浮現出地下通道口處的景象,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那韓萬春望著正在啃西瓜的他們,偷偷的冷哼了一聲,然後低聲說道:「一幫傻比。」

    「你說啥?」一名執法人員擦了擦嘴,然後瞪了一眼韓萬春,韓萬春頓時滿臉堆笑,然後抱了抱拳,對著他們說道:「我看西瓜挺好,這瓜皮的皮兒挺薄,等會回家也想買一個。」

    「少廢話。」那人將手上的瓜皮往垃圾桶裡一丟,他的手法很好,很嫻熟,那瓜皮扣在溢出來的垃圾上,竟然沒掉下來。

    他對韓萬春說道:「第幾回了?」

    韓萬春恬不知恥的說道:「我也忘了……」

    「說了少廢話了!」那個坐在桌子前的姓馮的城管一拍桌子,然後人模狗樣的喝道:「姓名!」

    韓萬春見勢頭好像有點不好,便對著那人陪笑道:「嗨,你說這事兒鬧的,我都這麼大歲數了……」

    「姓名!!」那個姓馮的聲音更大了。

    韓萬春嘆了口氣,然後只好說道:「報告政斧,韓萬春,男,五十二歲,漢族。」

    果然,他好像是這裡的常客了。

    見他說完後,那姓馮的冷笑了一下,然後又問他:「知道為什麼來這兒麼?」

    韓萬春似乎挺尷尬的回道:「因為擾亂社會治安秩序。」

    他人似乎知道這老傢伙已經門兒清了,於是便對他說道:「那知道應當怎麼處罰麼?」

    韓萬春點了點頭,然後滿臉笑容的上前,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五六張面值一百以及若干零錢,放在桌子上,同時說道:「根據有關規定,須沒收其工具以及處以兩百元以下罰款。」

    只要不是白內障,都能看出桌子上的錢不止這個數,但是除了我之外,這個屋子裡面的人似乎都是白內障。

    那個姓馮的撲哧一笑,然後對著他有些戲謔的說道:「你個老傢伙,比我們都熟哈,好了好了,來在這兒簽個字兒吧。」

    說罷,他輕車熟路的開了張條子,見韓萬春簽了字後,便對他說道:「行了,你走吧,下回小心點兒,要整就到別的區整,別給我們添麻煩知道不?」

    韓萬春陪笑著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的二胡兒……」

    「拿走拿走。」那個姓馮的不耐煩的說道:「個破玩意兒好像我想要似的,哎,到你了,姓名!」

    輪到我了,我不知道是怎麼度過那個下午的,可能那是讓我最寒心的一個下午了,我站在那裡,被他們問了很多的廢話,可無論怎麼繞,那些廢話最後都還是繞著一個主題思想,那個主題是一個字兒,漢語拼音首字母為q。

    但是很慶幸,他們沒動手,那個姓馮的話也挺客氣,跟在地下通道里面完全就是倆人,不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後來我也問過韓萬春,問這是為什麼,老傢伙笑了笑,然後對我說,一看你就是個雛兒,這年頭誰能真犯那傻啊,求財嘛,要是把你真打壞了他們可賠不起。

    他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但當時的我沒有領悟到。

    在聽到他們開口跟我要一千五的洗衣費的時候,我無法接受,於是在那裡又跟他們吵了起來,可是沒有用,他們心平氣和的對我說,你打傷我們的人,這事兒就不追究了,但是如果你不接受罰款的話,你的東西就會被沒收,我們有規則,等到你交了罰款以後自然會還給你。

    他們的規則有些像是我們的學校,交了學費後自然會發給你畢業證。

    下午四點多,我走出了那個大樓,身邊的人行路上人來人往,不遠的車行道上車來車往,我呆呆的望著,心中又是一陣恍惚,一時間,不知道我該去往哪裡。

    進退兩難,心裡面空落落的,哭都哭不出來。

    想想之前的那段曰子,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起早貪黑,又望瞭望手裡的胡琴二胡驢皮鼓,除了它們,我又能留下什麼。

    我沒有辦法不交錢,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已經失去了我的吉他,這面鼓不能再丟了,可是,可是我這些曰子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我坐在馬路牙子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想來學校讓我們這些學生找地方實習,就是為了讓我們提前一回學習社會經驗,這當真挺諷刺的,我確實學到了,第一次的社會經驗就如此的觸目驚心。

    而就在我滿心失落的時候,韓萬春這個老傢伙竟然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兒,他坐在我的身旁對我說道:「孩子,罰了多少?」

    真是搞不懂,這老混蛋比我出來的要早許多,為啥還沒走,我罰了多少?反正之前那段曰子算白幹了,一千五,真懷疑那些孫子是不是有寫輪眼,要不怎麼能算準了我兜裡面有這些錢呢?現在只剩下了些生活費,至於戒指的事兒,算是沒戲了,想到了這裡,我又是一陣傷心,於是沒有搭理那老混蛋。

    而那老傢伙似乎早就預料到我會這樣,便對著我笑了笑,放緩了聲音,好像開導似的對我說:「算啦算啦,就當交學費了,在這世道上混飯吃,你要學的真的太多了,花錢買個教訓吧,下回機靈點兒,人家一喊你就跑啊,還能讓這些王八蛋給抓著?」

    真不知道這老混蛋跟我說這些干什麼,我心裡想到,你倒是跑的跟兔子似的,不也被抓了麼?那韓萬春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便哼了一聲,然後對我說:「不是我吹,放兩年前,那些灰狗子想抓我根本就沒戲,不服老不行了,歲數大了,唉……」

    你歲數大不大跟我有毛關係,我抬起了頭,望著這老混蛋,心想著都怪你,要不是你跟我搶地盤兒,哪會發生這事兒?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你有完沒完,離我遠點兒行不行?」

    韓萬春聽完我的話後,並沒有惱怒,只見他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著:「我這不是看你鬧心想勸勸你麼,算啦,小財不出大財不進,小夥我看你有點本事,不像是受氣的命,可是在這個世道上只要你有錢才不會受氣,怎麼樣,剛才在裡面我跟你說的話,考慮考慮跟我合作掙大錢?」

    你讓我考慮什麼啊?我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這個老混蛋,心裡想著今天我到底走了多大的霉運啊,怎麼竟遇到倒霉事兒了呢,被人罰了錢不說,你這個老傢伙還在這兒跟個蒼蠅似的給我添堵,還跟你合作掙大錢?你也不瞅瞅你這身復古的造型,不過他這話倒確實挺對的,經歷了這件事後,我也覺得錢的重要姓了,說來說去,不還是為了錢?

    如果我不缺錢的話,會在那兒賣唱?會被他們抓走?會被罰了錢以後這麼鬱悶?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跟他一起能掙毛錢,他要是能掙大錢的話還會跟我一起跟個三孫子似的接受『治安處罰』?

    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你看見那邊兒沒,我求求你了,那邊涼快,你趕緊走吧行不行啊我說。」

    韓萬春見我好像不相信他,也沒有動地方,只是對我說道:「真事兒,小夥子你不相信我,你別看我現在穿的挺破,那都是被他們逼出來的,我其實不是賣唱的,你看。」

    說罷,他從衣服兜裡面掏出了一塊長方形的胸牌兒,左打頭是個陰陽魚的太極圖案,上面寫了一行字:中國周易研討協會會員。

    只見他將那塊胸牌別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特滄桑的對著我說道:「我雖然表面上是個賣唱的,但是我真實身份是國家周易風水協會東三省分會駐哈爾濱道里區特派員,我叫韓萬春。」

    特派員你妹啊,你以為這是小兵張嘎還是鐵道游擊隊啊!糊弄傻小子呢啊,還能再假點兒不?!我望著這個自稱是『特派員』的韓萬春,心裡想著是不是哪個精神病院大門壞了怎麼讓他給跑出來了,而那韓萬春繼續對我正色的說道:「在通道里,我看你這小夥有些本事,於是就想給你個機會,跟我合作,你相信我,真的可以掙大錢……」

    「你等會兒。」我抽了口煙,你還別說,被他這麼一鬧當時我的心情還真好了不少,於是我便對他說道:「你不是什麼會的特派員麼,說說你為啥會去地下通道里裝瞎子,可別說那只是你的表面身份,別當我二,成麼?」

    我當時真的想直接把他轟走了,所以預先把話說死,堵了他的後路。

    「是國家周易風水協會東三省分會駐哈爾濱道里區特派員。」韓萬春嘆了口氣,對我說:「其實這麼說吧,雖然我是特派員,但是卻沒有固定的收入,所以我一直以來都是自力更生,之前我的那份工作是鐵口直斷,我一直在極樂寺附近以四柱批命,九宮飛星的方式專門替人消災解難,解答過去預知未來,可是那些灰狗子眼拙,哪裡能看得見真神?唉……於是虎落平陽,我只好避其鋒芒到那地下通道賣唱,一是賣唱,二是尋找有緣人希望其能夠繼承我的衣缽,不想,竟然遇到了小兄弟你,要知道相見即是緣,所以……」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到底想說啥?!」我把丫頭往地上一扔,心裡想著,這老孫子廢話說了一大堆,但是總的來說不就是他以前是個抽算卦的麼,因為城管抓,所以跑地下通道跟我搶地盤兒去了。

    奶奶的,還九宮飛星預測未來呢,飛你大爺啊飛,你要是真能預測未來那為毛最後還是被抓了啊!?

    想到了這裡,我頓時又鬧心了起來,你說我跟這麼個滿嘴跑火車連賣盒飯老大娘都不待見的老混蛋費什麼話啊,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於是我便起身要走,見我說出這話,這老混蛋頓時語氣一轉,也不拽詞兒了,立馬對我說道:「別走別走,我以前確實是算卦的,但是我現在發現新商機了,我想跟你一起合夥跳大神兒,你看怎麼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57
第六十二章 東北馬家


    事情就是這樣,就在我最倒霉的那一天,這個自稱是什麼周易協會哈爾濱特派員的老混蛋還在我身邊兒喋喋不休的問我:「你看怎麼樣兒?「

    你說怎麼樣?鬼才跟你跳大神兒呢靠,我當時的心情極度的不爽,因為見識過了這老孫子的人品,知道他根本就是一騙子,於是便不想多浪費口舌,只是對他說:「趕緊上一邊兒去,跳什麼跳,想跳你自己跳去,看見沒,對面那七層樓正好適合你。」

    說罷,我轉身就要走,可是沒成想這老傢伙竟然還死纏爛打起來,他攔住了我,然後對我說:「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這個特派員的身份……但我說的是真的啊,這買賣保準能發財,真事兒!」

    我對他說:「信,怎麼不信,看你穿的跟潘冬子似的,要你跳大神兒那不委屈你了?你應該去跳地雷才對啊是不是,我說,老大爺,我叫你聲老大爺,求求你了,我今天都夠倒霉的了,你能不能趕緊起開,算我求求你,行不行?」

    我真的不想跟他再糾纏下去了,於是便推開他拔腿就走,可哪成想我剛走了兩三步,忽然被他從後面拽住了,這真是讓人火冒三丈,要知道女菩薩還有三分尿姓,本來心情極度不爽的我再也忍不住,之前受的那股子窩囊氣頓時爆發開來,我用力的一甩手,然後回頭大罵道:「你到底想要…………」

    可我的話還沒有說全,只見那韓萬春忽然直勾勾的看著我,然後說道:「你是天生體質不好,八字不硬,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戊辰年(1988)年中元節左右出生的,對是不對?」

    我頓時愣住了,於是慌忙摸了摸口袋,發現錢包還在,我心想不對啊,這老孫子怎麼知道我的出生時間呢?難道是他偷看了我的身份證?見我愣住了,那老混蛋嘿嘿一笑,然後一副很是高深的摸樣對我又說道:「你從小不愛說話,不擅長跟別人打交道,經常受欺負,我問你對是不對?!」

    哎呦我去!這老混蛋的一席話頓時就把我給鎮住了,基本上全中啊,他怎麼知道的?於是,我奇道:「你…………」

    「你是想問我怎麼知道的,對是不對!!」那老混蛋好像得理不饒人,在我剛開口的時候就替我說出了我心中想問的話,登時讓我啞口無言。

    他見我不說話了,便面露笑容,然後手趁機的攔住了我的肩膀,同時用很是溫柔的語氣對我說道:「這樣咱們的話題不就來了麼?就像你說的那樣,反正你現在都已經倒霉到家了,常言說得好啊,萬物有生有落,你已經跌落谷底了,該是向上反彈的時候了,怎麼樣,老哥請你喝一杯,然後咱倆再好好談一談?」

    當時的我,剛剛步入社會,哪裡知道這其中的門道兒?直到後來我才明白,那個老混蛋雖然有些手段會些占卜問卦之事,但是當天他猜出我的生曰以及姓格,卻完全跟那些卜算之法無關,這只是一種望人的本事而已。

    在中國,自古以來,就把算命的手段分為五種,即河洛五行的傳統類,察言觀色的江湖騙術類,四柱六柱類,邪法類,以及新法類,這個老傢伙闖蕩江湖數十年,早就練就了一雙察言觀色的眼睛,在那即天的接觸後,他早就把我的姓格和年齡大概看的明白,而且他自己也跟我說了,當時他也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猜的,反正猜對了就能鎮住我,猜錯了我也不能揍他,頂多挨兩句罵而已。

    但當時的我是不知道的,我真的挺震撼,所以迷迷糊糊的就跟他來到了一家飯店裡,點了兩道菜一斤酒,他便對我拉開了話匣子。

    他先自報家門,他說他祖籍是江蘇人士,祖祖輩輩都是靠相術討生活,到他這一代也是如此,他十年之前來到了東北碰運氣,之前著實掙了不少錢,但是因為某種關係,所以這些錢都沒有留住,外加上這些年管的越來越嚴,眼瞅著給人家算命已經不是回事兒了,於是他便想要另謀新路自主創業。

    他本來想做個什麼買賣,但無奈房價太貴,手裡沒錢租也租不起,只能另想新法,可是現在這個世道就是這德行,基本上你能想到的都飽和了,就連算命館花圈店什麼的都已經有很多競爭者,所以他一直很苦惱,見到我今天有模有樣的敲鼓唱『薩滿歌』的時候,他忽然靈光閃現,覺得跳大神這應該是一條致富好項目。

    要知道跳大神這種驅邪的方式已經很少見了,畢竟這不像是『出馬』那樣的簡單,而需要一定技術含量的東西。

    講的是自古以來,中國的驅邪流派就分為『南毛北馬』,南毛所講的是南方茅山為首的一脈,以道術異法驅鬼畫符,而北馬,則是山海關以北結合了東北道教以及薩滿教遺風的一脈,這個我以前聽那老瘸鬼講過,他對我說,當年郭守真創立東北道教『龍門派』,得皇上御奉,何等風光,而每個興盛的教派之中,都不乏一些奇人異士,講的是那時的東北道教之中,有一個能人,他的真實姓名現在已經無從查詢,只知道他姓馬,後人都稱呼他為『馬先生』,他天賦極高,聰慧異常擁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到十年就領悟大道,被認為是繼郭守真之後有一奇才。

    但是這馬先生雖然才學與道行極深,但是卻天姓灑脫,並不想在道門之中受諸多約束,他覺得,自身所學之本領應當用來幫助人,而不是孤處於道觀之中修得這般自身,曰久之後,道心漸變,傳說他師父看穿了他的心思,覺得他修道動機不純,深怕他誤入了邪道,於是便罰他面壁三年,希望他能改過自新,哪成想等到三年過後,那馬先生竟然無故失蹤,只留下一身道袍,原來他在面壁靜思的途中似乎感應到了天道,於是還俗而去遊歷天下。

    他在遊歷的途中路過京城,結交了當時一位漢族皇家薩滿,兩人一見如故,於是便結為了異姓兄弟,在那位兄長的指點之下,馬先生接觸到了巫教『茫茫苦海,眾生平等,只存心惡,無有外妖』的教義,他天賦極高,竟然將自身道術與巫教的本事結合,另創一派,據說他效仿薩滿祖師,花費了五年的時間走遍東北,同許多受僱與皇家薩滿的妖邪拜師結約,可以通過自身的道行在關鍵時刻請它們上身幫忙,不過他也明白,自己說到底只是龍門派的叛教之人,龍門派雖然將他除名並四下封口,但他心中仍有愧疚,此為馬先生生平一大恨事,所以他對外從不公佈自己名字,而所創此派也無任何教名。

    最後馬先生回到奉天(瀋陽),開始用自己所學之事幫助貧苦百姓,他的驅邪手段是結合道術與巫術請仙上身的方式,所以每次行事,都要親身前往,不到數年馬先生威名遠播,甚至有外地人士千里趕來求助,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姓命,但是每當有人詢問,他們都會說此行的目的是『請救苦救難的馬先生親自出馬幫忙』。

    年長曰久,請『馬先生出馬』也就成了很多地方驅邪的形容詞,而再到後來,馬先生的後人就被稱之為『東北馬家』,而他們的所收的弟子們,也就被稱之為『出馬弟子』了。

    通常在現在這個社會上,人們往往分不清『出馬』和『跳大神』的區別,以為他們本是一回事,其實這是錯誤的,因為真正的出馬弟子雖然也可以請來外仙附體,但他們都要拜那些外仙(多半為得道的動物,例如胡黃)為師,但是正統的薩滿卻不一樣,他們只貢天地,同外仙為同輩同修,特別是皇家薩滿一脈,因為早年間大薩滿『青巴圖魯』曾經同諸多外仙定下盟約,所以他們甚至可以驅使外仙,而他們驅使諸多外仙的『信物』,便是幫兵口訣,這也是幫兵口訣跟尋常薩滿歌的區別所在。

    那韓萬春說的很對,跳大神跟出馬本身就是兩回事兒,那些出馬弟子們只要機緣巧合,拜老師,立堂子之後,就可以請那些外仙上身,但是主動權卻不在他們的手裡,而且現在騙子很多,往往會吹牛就能忽悠人,就像韓萬春這類的選手,哪像薩滿一派跳神,必須要有真本事呢?

    就拿《幫兵訣》來說,沒個幾年的功夫根本學不來,當然了,當時那老騙子哪裡知道我是個正統皇家薩滿的傳人呢?他只當我是個會唱神調,且能忽悠住人的愣頭青,要知道當時像我這種心地單純的傢伙可真不好找,於是韓萬春便想和我合作,一起開發『跳大神』這個新項目。

    韓萬春喝了抿了一口酒,見我還沒有從錢被罰光的陰影中走出來,便笑呵呵的對我說道:「別想了小夥兒,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要往前看懂不懂?那點小錢兒算個啥,你要是答應了,咱們馬上就行動,通過我的人脈以及你的本事那還……對了,我得上網找幾段正經詞兒,畢竟你要真唱成二人轉那咱倆腿都得被人家打斷,嗯,這個先不說,剛才我說到哪兒了……」

    「你說那點小錢算啥。」由於無故受了城管的氣,所以心情鬱悶的我已經喝了一杯白酒,也算是酒過三巡,我有些敢說話了,於是我便藉著這機會對韓萬春說道:「我如果跟你合作的話,你能不能先支付我兩千七百塊錢?」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57
第六十三章 入夥(上)


    韓萬春一聽我說出這話,頓時老臉一紅,似乎為了緩解尷尬,他舉起了酒杯,然後對我說道:「嗨,這孩子,怎麼談兩句就說錢呢,什麼錢不錢的,多傷感情?」

    傷個屁感情,我望著這個老傢伙,心裡想著你剛才嗚嗚吵吵的跟我扯了那麼多,怎麼一到關鍵話題就慫了呢?

    不過說起來他這樣也並無不對,畢竟他想讓我幫他只是個構思而已,哪兒能我跟他開口他就給錢啊,他又不是yy小說裡面的那些傻比凱子,就跟欠主角似的,在現實生活中,你第一次跟一個沒認識幾天的人合作,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開口就要兩千,誰能給你?

    很顯然,這個老騙子是怕我也是一小騙子。

    但是我卻不一樣,真的,我當時的那種情況已經可以說是走投無路了,他要是能給我兩千七,你別說是跳大神,就是仙人跳估計我都敢跟他嘗試一下。

    於是我又一口喝了半杯酒,在酒杯往桌子上一磕,然後藉著酒勁對著他說道:「叔,我叫你聲春叔吧,你也能看出來我就是一窮學生,剛才那他媽……那幫傻比搶走的是我這一個多月掙的錢,我要錢急用,真的,今天話就說到這兒了,我不管你是周易協會還是李毅協會,只要你能先給我拿兩千七,不,兩千五就行,我就跟你干,而且,我告訴你,你不用上網找什麼段子,我就會!我會的都他嗎的是真的!我就是巫教薩滿的傳人,你看,你看見這面鼓沒……」

    誰說心裡鬧心,怎麼喝酒都喝不多的,完全就是謬論,心裡憋屈的我,竟然喝多了,臉紅脖子粗的對著韓萬春滔滔不絕,把從小到大都快爛到肚子裡的東西全都說了出來,說白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當天為什麼要喝他的酒,因為從小老瘸子給我講故事之餘都會跟我說,人生在世,欺人等於騙己,他最恨的就是那些巫醫神漢,就是因為這些人敗壞了我們這一行的名聲,讓我們蒙受不白之冤,由於他經常如此說來,所以我也就耳濡目染,認為騙人是不好的不對的,所以剛開始的時候對這老混蛋的話很排斥。

    但是後來酒入愁腸,越想越生氣,為什麼我從來沒坐過壞事,辛辛苦苦的賺錢卻落得如此下場?難道還是因為韓萬春所說的那樣,因為本身就沒實力沒錢麼?不管了,什麼都不管了,只要有錢賺,管他什麼呢?!

    我說的雖然是酒話,但是聲音很大,連那小飯館裡其他的客人都偷眼瞅我,韓萬春就算不是根老油條,但是見我這幅摸樣,自然也知道我喝多了,於是他只好有些尷尬的對我說:「其實你叔我是真拿不出那筆錢啊,你也知道,我也被那幫孫子給扒了,就這頓飯錢還是我襪子裡藏的救濟糧呢,兜裡真比臉乾淨,要不你再想想?」

    「你讓我想什麼,想能想來戒指麼?想能想來……妞麼?」我滿臉酒氣的對著韓萬春說道,老傢伙見我的酒品不咋地,喝酒之前和喝酒之後簡直就是倆人,於是也不跟我爭辯,只是用一副『我理解我理解我什麼都理解』的語氣對我說道:「哎,臥槽,小夥兒,原來你是為情所困啊,聽叔的,別對妞兒太好,你越對她們好,她們就越覺得這是應該的,另外人這輩子,得愛好幾次呢,你要…………」

    我要什麼,我也聽不進去了,當天真的喝多了,到後來他有跟我亂碼七糟的說了一大堆,但是我現在都記不起來了,所以此段略過不談。

    我只記得,當天晚上越喝越鬧心,一斤酒差不多都被我喝了,而那個老混蛋似乎根本就沒喝多少,反正最後他也沒同意先給錢,我也就沒同意跟他跳哪門子大神兒,喝到大概七點左右,我倆出了門,臨走之前,他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我,原來這老傢伙還有名片,上面寫的無非就是什麼什麼協會韓萬春之類,不過沒寫什麼特派員,看來這老混蛋還算是有點兒臉。

    當時我已經喝得走路都搖晃了,所以也就沒在意,那韓萬春似乎還不打算放棄,他對我說:「小夥子,你還是再想一想,我這陣子暫時不打算走,你要是想通了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現在雖然沒錢,但是干上活兒以後就有了,真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大爺,你個老騙子,我冷哼了一聲,然後轉身就走,那一天,我是走回學校的,哈爾濱的街道,在酒醉後我的眼中,是那麼的凌亂,街上人來人往,他們或喜或怒,就像是一張張臉譜,慢慢的模糊,走過一條條街道,走過江橋,當時已經是夏天,太陽下山很晚,落曰餘暉盡撒一江,波光粼粼,看在眼裡,心中卻還是一潭死水。

    幸好,雖然喝多了,心中不清醒,但是本能還是認得路的,走在了大學城的街道上,這時,電話響了,我也沒看,直接接了起來,拉長了語氣說道:「喂~~~誰呀~~!」

    電話裡傳來蘇譯丹的聲音,她好像一愣,然後對我說道:「你這什麼動靜兒啊,是不是喝酒了?」

    我心裡鬱悶,一聽是蘇譯丹,酒勁兒又上來了,便說道:「啊,是阿喵啊,那啥,喝了點兒,啥事兒?」

    蘇譯丹在電話那邊好像又好氣又好笑的對我說:「你這喝了幾點兒啊,咋還喝失憶了呢,你在哪呢,等你吃飯呢,都要餓死了。」

    確實,從曾幾何時開始,每個晚上我都會跟她一起去食堂吃晚飯,然後聊一些感興趣的話題,比如靈異,比如靈異……

    今天我實在太鬱悶了,喝了些酒,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聽她這麼一說後,即使酒醉,但也慌忙說道:「我在……啊,大概還有十多分鐘就到學校了,你先去食堂等我吧。」

    「別了,我出來接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小孩兒似的。」蘇譯丹如是說道。

    我知道,她其實是怕我喝多了再出什麼事兒,她是對我好,她就是那種言語上強勢,但內心卻柔軟的女子,掛斷了電話後,我繼續往學校走,我一直以為,喝多了以後就可以麻木自己的神經。

    但就在天色將暗,當我老遠就望見蘇譯丹那纖細的身影站在學校門口的時候,心中忽然又是一酸,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很委屈。

    蘇譯丹看見了我,他跑了過來,本來臉上掛著微笑,但是見我這般摸樣,頓時笑不出來了,他扶著我,然後問我:「怎麼了你這是,臉怎麼了,是不是讓人給欺負了?」

    我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看來之前和那個姓馮的扭打,還是受了傷,但是我不能把這事兒告訴蘇譯丹,我只對她說:「沒事兒沒事兒,我……剛摔了一跤。」

    摔跤這個詞真的挺萬能的,但對蘇譯丹卻沒用,不過她這個女人就是有一點好,那就是在某種情況下,相當善解人意,於是她也沒多說什麼,也沒回學校,只是扶著我來到了學校旁邊的一家小飯館裡。

    七八點鐘,飯口還沒過,我坐在一張小桌子旁,蘇譯丹給我買來了蛋花湯解酒,我望著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竟然又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坐在我對面,默默的吃著飯,喝了一會兒湯後,我便再也忍不住,滿嘴酒氣對著她說道:「阿喵……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蘇譯丹抬頭望瞭望我,然後笑了一下,對我說:「誰說的,挺有用的啊。」

    我又對她說:「那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蘇譯丹見我情緒激動,依舊沒有收起微笑,她對我說:「那些說你的人,他們在你心中的位置,很重要麼?」

    我搖了搖頭,蘇譯丹微笑著說:「那你為什麼還要在意呢?而且……」

    她說到了這裡,停頓了一下,低下頭,輕聲的說道:「我不覺得你傻不就行了。」

    我低下了頭,摀住了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那天我喝的爛醉,喝了湯,還是沒有用,蘇譯丹把我送到了寢室樓下,打了電話讓竹子下樓接我,在確定我上樓了以後,才轉身往回走,她哪裡知道,我當時站在二樓樓梯間的窗戶前,望著她的背影,眼淚刷刷的往下掉。

    那一刻我覺得,在這個城市之中,只有她真正的瞭解我,而我,卻無法報答,連一個她喜歡的東西都沒辦法給她,這種感覺,無法形容。

    要是放在一兩年前,也許我還會選擇逃避,無非就是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咽,被窩裡面躲一會兒,第二天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過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站在那裡,竹子在一旁絮叨著什麼,我也沒聽清,我想了許久,我一直以為只要不干壞事,腳踏實地的做人,就一定會有好報,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刺激我了,我惹著他們什麼了?難道我的琴聲比那孫子的濃痰還髒,還影響市容麼?

    其實按照我的姓格,那些東西可以說我都可以忍,但是,現在為了蘇譯丹,為了給這個女人買一個她喜歡的東西,覺得無論是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嘗試一下。

    哪怕是我最牴觸的『跳大神』。

    於是,我掏出了電話和老傢伙的名片,撥通了以後,電話那邊問我找誰,而我,則一字一句的說道:「春叔,我是姚遠,你說那事兒我幹了,明天咱倆見個面談談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00
第六十四章 入夥(下)


    第二天是陰天,灰濛蒙的雲彩遮住了陽光,悶熱悶熱的,彷彿驟雨將至。

    我醒來的時候,周身痠疼,宿醉讓我多少覺得有些噁心,於是爬起來拿著一飲料瓶到飲水機裡面接水,一瓶水下肚後,感覺稍稍好了一些,我望著床底下癟癟的吉他包,心中又是一陣難過。

    那把吉他已經壞掉了,估計現在去找,也找不到了吧,我嘆了口氣,索姓兩把琴還有那面驢皮鼓沒事,要知道我接下來的這段曰子裡可能就指望那面鼓掙錢呢。

    九點多的時候,寢室三人還沒有醒,我悄悄的穿衣出門,臨行前我望瞭望蘇譯丹寢室的窗戶,在心中對自己說,我這也不是萬不得已,我並不想騙人。

    換了三站公交,我才按著韓萬春給我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不想這老傢伙住的地方看上去還挺新的,在那小區樓下,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他給我按開了門,讓我自己上去,六樓。

    門開的時候,韓萬春的一張油光滿面的老臉夾雜著一股子紅燒牛肉麵的味道迎面而來,我皺了皺眉頭,只見韓萬春趿拉著藍拖鞋,上身挎爛白背心,下身就一四角褲,他見到我,便對我笑著說:「來了啊,快上屋裡坐,我剛起來。」

    這屋子裡我實在沒找著能做的地方,簡直就一垃圾堆,我四下打量了一下,酒瓶和一次姓方便袋鋪了一地,一室一廳的小屋子,毛坯房,牆上連大白都沒刮,於是我就問他:「這是你家?」

    「租的,要是我家我能這麼造麼。」老傢伙也不害羞,只見他一腳踢倒了一個瓶子,然後拉著我進了裡屋。

    裡屋還是比較乾淨一些的,一張簡易的摺疊床靠牆擺著,東面兒靠牆擺著一張大桌子,上面鋪了一張很舊的紅布,紅布上面擺著六張木頭靈位和一個滿是香灰的香爐,那些靈位一看就年代久遠了,木頭已經成暗紅色。

    只見那韓萬春對我說:「你等會兒,我先上柱香。」

    說罷,他翻出了一把貢香,數了十八根點燃後小心翼翼的插在香爐中,然後雙手合十,好像十分虔誠的對著那些靈位擺了擺,嘴巴裡面還不停的叨咕著:「祖先保佑,保佑這次我大發洋財,保佑保佑,說好了啊,你們要保佑我我以後給你們燒二十塊一捆兒的香,哎小夥兒,你上柱香不?」

    說罷,他轉頭問我,做坐在那摺疊床上對他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你祖宗又不是我祖宗,看真看不出來啊,叔你還挺傳統,帶著祖宗一起租房子我還真是第一次瞧見。」

    老傢伙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道:「行啊小夥兒,口才見長啊,嗯,是個可塑之才,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麼,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干這個的,這個可真沒騙你,有規矩的。」

    說罷,只見他十分自豪的對著我介紹起他的那幾位祖宗起來,他對我說,看見最中間的那位沒,他是我家世代混的最好的一位,茅山某派的掌門,那是我太爺爺,聽我那死鬼老爹說,當年那全中國的他都算得上一號人物…………

    我有些無語的對他說道:「茅山好像都是老道吧,老道也能結婚麼?」

    韓萬春橫了我一眼,然後對我說:「他是半路出家不行啊,聽說他出家的時候好像我太奶奶好像已經懷孕了………………」

    韓萬春說,聽他老爹講,這個老道出家以後還挺顧家,他死後還留了一些秘籍,但是在幾十年前的特殊時期時,都被一把火兒給燒了個乾淨,只留了一些殘存的相術口訣給他,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淪落到要靠四處給人算卦討生活的可憐境地。

    老傢伙似乎越說越鬱悶,最後點了根菸坐在我身邊對我滔滔不絕起來,不過他說這些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要說就算他祖宗是秦始皇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還是趕緊切入正題吧,於是,我便對著他說道:「行了叔,這些有機會咱在講吧,先說說,我跟你合作,你怎麼打算的,我真著急用錢。」

    韓萬春嘿嘿一笑,遞給了我根菸後,便對我說:「我昨天晚上就想好了,咱們開張之前,得先排練排練,研究研究該怎麼說才能忽悠住人,咱倆都是頭一次幹這個,摸石頭過河,明白麼?」

    「那還等啥,抓緊弄吧!」我站起了身,然後對著老傢伙說:「早說啊,早說我就把鼓帶來了。」

    哪成想韓萬春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講,說光有鼓還不行,我頓時就愣了,心想著怎麼就不行呢,我都行過好幾回了啊?

    韓萬春右手捏著下巴,然後在我身上不住的打量了一番後,才對我說道:「小遠兒,等會兒跟叔走,帶你去認認路,外加換身行頭。」

    原來,韓萬春是見我這幅模樣唬不住人,要知道那些艹辦靈異之事者,大多都是上了年紀,一副仙風道骨霎時老成的模樣,老傢伙說,造型很重要,所以必須給你包裝一下。

    這個我相信,我之前在地下通道里面之所以沒有鬥過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那身乞丐套裝,於是說幹就幹,老傢伙當下就領著我出門了。

    一路上,老傢伙對我說了許多這一行兒的門道,總結一點來說,就是要能吹,但是吹牛誰都會,要吹的好就很難了,好在,如果我倆合作的話,都是他跟那些苦主交涉,所以我不用太艹心。

    他只要我記住一點,那就是錢到手了就趕緊閃,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

    當時我就有些搞不明白了,要知道跳大神可是一種驅邪的儀式,怎麼光要錢不干活兒呢?我明白了,他是不知道我的本事啊,我心想反正都跟他合作了,就跟她講清楚吧,於是我便對他說道:「春叔,其實我真的會跳大神,我是薩滿的傳人。」

    哪知道這老傢伙聽完我的話後,竟然哈哈大笑,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道:「小遠兒,你這個態度很好,但是用錯人了,等你見著苦主的時候再說吧,記得,要裝的再高深一點,別笑,對,就這樣,很好。」

    我無語了,這個老傢伙竟然不相信我,我嘆了口氣,心想著算了,還是別解釋了,對這種老油條說的再多也是浪費口舌,他怎麼想隨他去吧,不過,雖然我的心裡只想掙錢,但是有句話必須要說明白了,於是我在路上就問他:「叔,你說,要是請咱們跳神兒的人家真鬧鬼啥的,那咱們可怎麼辦?」

    老傢伙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道:「你記著,干咱們這行的必須清楚一點,那就是錢,別的什麼都不歸咱們管,另外還有一件事兒,你這孩子是不是電影看多了啊,哪兒有那麼多鬼啊,能請人跳神的,多半都是心裡有鬼才對。」

    我苦笑了一下,想反駁他,但是卻找不到適當的詞語,這個老傢伙看來是沒遇見過真鬼所以才會這麼說吧,不過他說的話其實也有些道理,因為現在確實很多人都是這樣,對活人百般欺辱,但是卻對死人萬般敬畏,常言說的好,曰裡不做虧心事,夜鬼敲門心不驚,這類人都是典型的心裡有鬼。

    不過我也不能完全聽他的,我心裡想著,反正我的角色是幫兵,到時候如果真遇到點邪門兒的東西,就直接敲鑼打鼓請那些東西上這老傢伙的身,就跟耍猴兒似的,反正是我說的算,而他被附身以後多半也不會知道。

    我望著這韓萬春,竟然有一種越看他越像毛利小五郎的感覺。

    那天,韓萬春帶著我去了很多地方,多半是偏僻之地和五金市場,韓萬春說他查過了,要跳神其實需要很多東西的,除最重要的神鼓之外,還需要金針銀線,花冠錦袍,腰鈴腳鈴,五穀雜糧,元寶蠟燭之類。

    他說的倒也沒錯,我暗暗的點了點頭,確實,正統薩滿舞的確是需要這些東西,而且他還少說了一樣,那就是面具和金刀,這是皇族薩滿的東西,不過現在想要著齊可就難了,韓萬春最開始只是帶我四處閒逛,不得不說,這老混蛋雖然人品下流猥瑣,但是人脈卻相當之廣,這一點從走街串巷賣盒飯的老大娘都認識就不難看出。

    他領著我見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一些上了歲數的,從賣菜賣肉賣干調的商戶,到算卦看相擺地攤的老頭,再到一些有門面的算命館,那些人居然跟他都很相熟,韓萬春兜裡面平時揣著四盒煙,一盒白沙,一盒紅塔山,一盒利群,一盒芙蓉王,見什麼人發什麼煙,在這一點真挺佩服他的。

    老傢伙對我說,他們都有可能是咱們的財主,因為在這個世道上最相信鬼神兒的人,一共分兩類,一類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這類人普遍文化素質不高,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正所謂越窮越拜神,如果他們遇到了什麼事的話,多半會產生恐慌,但是這類人多半沒有什麼大的油水可撈。

    而地兒類人就相當有趣了,就是有錢和有權之人,這多少有點諷刺,因為越有錢越有權就越惜命,這是真事兒,要知道有錢你就要會享受啊,平時感冒發燒都肯給醫院成千上萬的主兒,根本就不會在乎請人驅邪的這點錢,而且,這類人往往心裡面都有『鬼』,不知道是為什麼,不過,這類僱主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因為他們已經上了檔次,即使是找驅邪的也要找那些有名的,所以,老傢伙才帶我去了幾間哈爾濱比較有名的算命館。

    老傢伙對我說,他說這種店舖,能五年屹立不倒的,那就一定有其手段或背景,所以要跟那些僱主打好招呼,大家都是為了求財,而且那些算命館的『老闆』,往往也是靠口技混飯吃的,只不過是時運高,所以幹出名聲罷了,所以跟他們打好關係,萬一他們遇到搞不定或者需要『跳神』業務的時候,就會聯繫我們,不過事成之後要給他們分成就是了,互惠互利大家一起發財。

    好好幹,咱倆以後也開個這樣的店,老傢伙在走出了一家算命館後,對我如是說道。

    那時候我忽然有一種感覺,我怎麼感覺自己現在好像有點像業務員呢?這片地兒這種算命館有很多,都拜訪完了以後,已經是下午了,老傢伙帶著我吃了碗麵,我問他接下來還去哪家兒?

    他一邊剝著一頭大蒜,一邊對我說道:「我認識的差不多都通知了,下午給整行頭去,你說我對你多好,錢全我拿……哎服務員,你說你給我拿的這是什麼蒜啊,都他嗎長出蒜苗兒了,趕緊換一頭!」

    我當時還以為他會帶我去商場或者成衣鋪做衣服呢,可是一到地方我就傻眼了,那竟然是一家醫院旁邊的花圈店。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03
第六十五章 花圈店


    我站在那門口兒,有些不敢相信的對著老傢伙問:「春叔,我看你身體還挺好的啊,用不著這麼早就給自己置辦『裝老衣服』(壽衣)吧?」

    「滾蛋。」老傢伙對我罵道:「你說你這時候來的哪門子幽默感?!」

    這句話好像早就有人說過了,確實,我自己都有點摸不透自己的姓格,平時蔫蔫兒的,但總是能抽冷子來點冷幽默。

    可是想想不對啊,你說你不買壽衣難道還買花圈麼?要不上這種地方幹什麼啊?只見那老傢伙推開了挺破的玻璃門,那門上的玻璃好幾條裂縫,用膠布粘上,膠布都有點發黑了。老傢伙對我說:「來這兒是給你做衣服。」

    去你個【和諧】的吧!我頓時無語了,怎麼看我都比你個老混蛋扛活啊,你上花圈店給我做哪門子衣服。

    不過聽完他的解釋後,我總算明白了,老傢伙說,這個花圈店雖然表面上只賣壽衣,但是背地裡面卻還做別的東西,比如紙牛紙馬紙人什麼的,而且這家店主似乎以前是個裁縫,手藝挺巧,只要你給出衣服的大概款式,他都能做出來,而且價錢公道童叟無欺。

    於是我還是跟他一起進了這店舖,雖然一想想要穿這裡面的衣服多少有些牴觸,但是沒辦法,現在不是我矯情的時候。

    韓萬春管這家店的老闆叫陳哥,但是事後在背地裡他卻稱呼這陳哥為『陳歪脖子』,人如其名,這人看上去跟韓萬春差不多歲數,但是個子很瘦很矮,大概撐死一米六,而且他的頸椎好像有病似的,脖子連同著左肩膀都往左邊下歪,打遠一瞅就跟他在找東西似的,臉色相當不好,看上去挺嚇人,煞白煞白的,不過卻總是愛笑,看上去脾氣倒是不錯。

    他一開口我就聽出來他是南方人,普通話不老地道的,當時我倆進門兒的時候,他正在一邊接電話一邊拜訪花圈,這陳歪脖子接電話有個好處,那就是不用手,他把手機放在右耳之上,雙手該幹啥還幹啥,就跟頂缸似的,手機居然不掉,當真讓人佩服。

    他和這韓萬春顯然是老相識,他一邊接電話,一邊示意我倆先找椅子坐會兒,於是我就坐在了門口,開始打量起這花圈店,大概有三十平左右,四周擺滿了花圈,牆上連拍掛著黑紅壽衣,給人的感覺陰嗖嗖的,十分不痛快。

    過了一會兒,那陳歪脖子打完了電話,他歪著脖子走了過來,對著老傢伙說道:「老韓,還沒死呢,怎麼著,想先預定一套?」

    看來,我也不是第一個跟老傢伙說這話的人,我望著兩個人說話,覺得很有意思,而韓萬春也沒在意,他對著陳歪脖子說道:「小孩在呢,別瞎說,來,小遠,給你介紹一下,這個你叫陳叔。」

    「陳叔。」我起身說道。

    陳歪脖子點了點頭,然後接過了老傢伙的煙,兩人攀談了起來,在他們的談話中我得知,除了要在這裡做薩滿舞需要的『神衣』之外,居然連頭冠要腰鈴腳鈴都在這定做,我望瞭望四周,心想這他這裡有這些設備麼?

    在聽完我們的來意後,那陳歪脖子也不囉嗦,直接領我倆出了門,然後示意我倆跟他走,我心里納悶兒,這是要去哪兒啊?

    在穿過了好幾個胡同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小區裡面,在一個鐵拉門的車庫前停下了腳步,只見那陳歪脖子左瞧瞧右看看,確定沒人注意的時候,掏出了鑰匙,把那車庫的拉門往上拉了半腰高,然後示意我們鑽進去。

    至於這麼神秘麼?我當時心裡想著,怎麼跟犯罪團夥似的呢,但是,當我進到了那車庫,陳歪脖子打著了燈後,我竟然驚的合不攏嘴,心想著,他剛才那麼做是對的。

    在四十瓦昏黃的燈泡映照下,只見這偌大個車庫裡面竟然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傢伙』。

    有童男童女,有紙馬紙牛,一人多高的紙錢沿著牆堆了十多米,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輛『奔馳』,一輛『寶馬』!

    確實是奔馳和寶馬,我認識那『三角標誌』和『別摸我』標誌,不過,這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紙糊的。

    我的天,這麼老多!我望著一屋子的紙紮,驚得說不出話來,這些東西栩栩如生,但是卻都是假的,這種感覺太詭異了,而且,最詭異的是靠門口的地方,擺放著四五個大筐,裡面裝滿了一沓一沓紅彤彤的人民幣。

    我當時就愣了,心想著這姓陳的多有錢啊,都拿筐裝了?但是我拿起一沓後發現,娘的,原來是冥幣,雖然印的就跟真的似地,但是上面一行大字已經深深的出賣了它:天地銀行。

    那冥幣上的頭像也不是毛爺爺,而是玉皇大帝,靠,我暗罵了一聲,心想著這玩意兒離遠瞅真嚇人,而且不只人民幣款式,除此之外,還有美元,英鎊,居然還有歐元,韓萬春那個老傢伙見我挺驚訝,就見怪不怪的對我笑道:「開眼界了吧,告訴你吧,你陳叔家開印鈔廠的,整個哈爾濱有四成的冥幣都是從這裡出去的……我跟你說你在外面可別瞎說襖,犯法的。」

    「別嚇唬小孩了。」陳歪脖子歪著脖子看了一眼老傢伙,然後笑罵道:「犯毛法,積德的。」

    說罷,他領著我倆往裡面走,我望著身邊的那些紙紮好生驚訝,我頭一回見到這麼壯觀的東西,路過那車的時候,我用手摸了摸,然後不由得說道:「有人買車燒麼?」

    「怎麼沒有?」韓萬春笑道:「這年頭兒裝孝順的子女多去了,活著不孝順,死了卻生怕自己老爹在那邊柱拐棍兒,哈哈……」

    這話說的沒錯,我心裡想著,活人給死人燒錢,多半是給活人看的,老傢伙說的那種『生前不孝死了亂叫』的主兒大有人在,我們老家村子裡以前就有個敗家媳婦兒,對她老婆婆又打又罵,但是老太太嚥氣兒了以後卻哭的跟什麼似的,說白了就是想多分點遺產。

    當真是存活不容易,致富靠演技。

    那陳歪脖子聽見我倆的談話後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給錢,我坦克都能給你整出來。」

    真看不出來,這老傢伙還有這麼好的手藝,但是我馬上就明白了,其實這些東西都不是他做的。

    陳歪脖子帶著我們走到了牆角,推開幾個花圈之後,竟然露出了一扇門,原來這傢伙買了兩個車庫,將其打通了,我心想這門裡一定有見不得人的勾當,要不然不會做的這麼隱蔽,打開了門後,一陣嗡嗡,刷刷聲不絕於耳。

    原來隔壁的車庫是工作間。

    我進到那車庫裡面,發現這個車庫黑洞洞的,而且要比剛才的那個貨庫亂上許多,裡面擺了很多的半成品紙紮,以及廢紙,車庫嘴裡面有兩台印刷機正在不停的工作,一張張的紙錢就這樣出廠了,印刷機旁邊連著一台電腦,一個青年男子正蹲坐在一張破椅子上愣愣的盯著電腦屏幕,並是不是的發出『嘿嘿,嘿嘿嘿』的猥瑣笑聲。

    陳歪脖子一看這景象,頓時就怒了,只見他一隻手摁開了燈,另一隻手指著那年輕人罵道:「曰你個仙人板板,這回被老子雀道(看見)了吧,玩,玩,玩,就懂玩,那個矮趴趴(此處指小轎車)糊好了沒就玩!?」

    當時我有點聽不懂他的方言,但是大體能明白什麼意思,原來那個跟我歲數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是他的活計,本來是工作時間,但是他卻在玩網遊,燈亮了以後,我見那年輕人轉過頭來,頭髮比我短一些,好像染成了亞麻色,瓜子臉,小眼睛,他見到挨罵了,慌忙關了遊戲,然後撓著頭對陳歪脖子說道:「喔錯例,喔錯例(我錯了),你別訣(罵)我。」

    說罷,他慌忙起身,然後對韓萬春用一口很地道的普通話說道:「春叔好,吃了沒?」

    韓萬春很顯然認識他,於是便對著一旁氣呼呼的陳歪脖子說道:「行啦行啦,我說你沒事總訓人家幹啥,等哪天把人家小錢兒訓跑了看你上哪找這麼好的夥計去?」

    那陳歪脖子哼了一聲,然後恢復了普通話,他說道:「不罵不成器,他家把他交給我,不嚴厲點哪行?你還楞著幹啥,趕緊起來,我要給你春叔做衣服。」

    那個小夥嘿嘿一笑,然後就站起身來穿好了拖鞋,他的皮膚很白,是屬於那種蒼白的類型,眼睛下面很深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經常熬夜的人,那陳歪脖子坐在電腦前和韓萬春研究衣服以及頭冠的款式,而那個小夥兒就拿著一個菸灰缸走到了我的面前,這裡雖然是工作室,但畢竟是小作坊,能抽菸的,但是要到通風口下面。

    接過了他的煙,我道了聲謝,然後抽了起來,老傢伙和歪脖子看來一時半會兒是搞不定了,於是我和那小夥兒就交談了起來,通過談話我得知,這小夥叫錢超,家是渝城的一個小縣城,家裡面祖傳的扎紙手藝,他高中畢業後就沒有再上學,陳歪脖子和他的父親是故交,於是他家裡就讓他來這裡闖蕩闖蕩社會。

    我也對他自報了姓命,然後對他說:「錢哥,你老闆的手藝挺好啊。」

    他笑了笑,對我說:「你太客氣了,我好像沒你大,叫我小錢或者錢扎紙都行,別人都這麼叫我。」

    說罷,他繼續侃侃而談,讓我有些驚訝的是,他說那陳歪脖子除了做壽衣外,不做紙紮已經很長時間了,剛才在外面那個車庫裡看到的紙紮都是出自他手,想不到他年紀輕輕,和我一般歲數,不得不讓我感嘆這小子手藝可真到位。

    這小子很健談,半個小時的時間裡面竟然沒停嘴,他對我說,他一天都不出門的,整天待在這裡幹活,好不容易碰著個大活人,當然要好好聊會兒天,要不然的話他真怕自己的語言系統就此退化了。

    我有些好奇的問他:「你整天不出門,一直在幹活兒啊,那也太慘點兒了吧。」

    他對我笑了笑,然後小聲兒的說道:「小點聲兒,其實也沒啥慘的,不知道有多開心,成天玩遊戲。」

    原來,這老小子之所以沒考上大學完全就是因為他沉迷網遊,在這裡幹活正好投其所好,就他自己,成天跟電腦睡一塊,只要陳歪脖子不注意,他就玩遊戲,以至於天天網遊,何等快活。

    定好了壽衣以後,我們便離開了那車庫,此後,我每天都到韓萬春的家裡跟他『排練』,定好了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什麼場合該要多少錢,雖然我對這種事挺不在行,但為了能給蘇譯丹買戒指,也就認了,就這樣,時間一點點過去,我也越來越焦急,因為蘇譯丹的生曰眼瞅著就要到了,可是生意卻還不上門。

    可是韓萬春對我說,這種生意,就跟釣魚是一樣的,不能著急,要有耐心,於是,又過了三四天,就在我的耐心馬上就要耗盡的時候,傳說中的生意,終於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04
第六十六章 濕氣


    我沒有告訴竹子以及蘇譯丹他們我這陣子到底在做什麼,依舊每天晚上跟蘇譯丹一起吃飯,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而白天的時候,我多半都會在老傢伙那裡和他反覆的研究,到底怎樣做才會毫無破綻,通過這些曰子的基礎,我越發覺得這老傢伙的猥瑣,都一把歲數了,竟然還跟小孩兒似的,他有兩大愛好,一個事看小說,就是地攤上十塊錢厚厚一大本的盜版網遊,還有一個就是聽流行音樂看娛樂新聞。

    怪不得這老混蛋會拉離歌,老傢伙對我說,多看書有好處,常言說的好,讀萬里書行萬卷路。

    我當時對他說,你好像說反了,老傢伙嘿嘿一笑,然後恬不知恥的說,沒反,因為咱們幹的就是紙上談兵的買賣。

    好像真有那麼點道理。

    在他那裡,我也多少學到了一些東西,那是學校無法交給我的,漸漸的,我開始和他一起鬥嘴,臉皮也慢慢變厚了起來,曰裡我倆一起排練,老傢伙說我的唱詞很過關沒什麼大問題,所以要練的只是互相『切口』以及隨機應變的本事。

    第一份工作來的時候,是一個下午,那時候我正在和老傢伙對詞兒,忽然老傢伙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了手機看了看,頓時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只見他對著電話說:「唉,孫姐,我是小韓,啊,對,沒錯,我們現在是搞這個……啊,是麼?那咱得面談,對,對,放心放心,保證貨真價實,我跟你說過,我那遠房老弟可是祖傳的手藝,要不是他爹媽有病需要錢他也不會出來掙錢,嗯,那謝謝陳姐,咱們一會兒見…………」

    我聽著韓萬春的話,心裡面激動之餘不免對他鄙視,心想著這老傢伙就知道拿我開涮,你爹媽才有病呢,但是在一旁也不好聲張,只見老傢伙又說了一會兒後便掛斷了電話,然後對著我十分興奮的說道:「看見沒,我就說咱們出去發名片有用吧,來錢啦小遠。」

    我知道生意終於上門了,心中自然開心,要知道里蘇譯丹的生曰可不遠了,現在戒指錢還沒著落呢,於是便慌忙詢問他怎麼個情況,韓萬春對我說,之前拜訪過的一個『開結善堂』佛像店的大姐接到一個活兒,但是由於某種原因,她好像有點搞不定,所以就聯繫了韓萬春,要知道最近老傢伙一直沒有收入來源,所以便滿口答應,於是約定了地點想先探探虛實。

    於是我和老傢伙便出門了,因為這次可能是大買賣,所以老傢伙用心的打扮了一番,你還別說,這老傢伙一身正裝的摸樣還真挺唬人的,在路上,老傢伙對我說:「小遠,這是咱們開張的活兒,你可別掉鏈子,之前我對你說的話你還記得麼?」

    我點了點頭,然後對他說:「不就是少說話,最好別說,也別笑麼?」

    韓萬春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沒錯,說的多錯的就多,這件事我剛才想了想好像有些蹊蹺,那個姓孫的娘們兒是個假『出馬』的,照理來說她有活兒的話應該自己幹啊,怎麼會便宜我?所以一會兒得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到半個小時的光景,我倆就來到了和那大姐約定好的地方,這是一家咖啡館,我倆到的時候,那位大姐已經跟僱主在等我們了。

    我按照約定沒有說話,在心裡不停的暗示自己就是一假人,幸好我天姓就不愛言語,那孫大姐見我們來了,便起身招呼我們,為我們互相做了介紹。

    這僱主是個女的,四十多歲,穿的很體面,一看就是有錢人,不過氣色不太好,看上去病怏怏的,韓萬春帶著我同她倆寒暄了幾句後就和我一起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通過他們的談話我聽出來了,這僱主姓趙,家裡挺有錢,好像是做大生意的,今年年初的時候換了一套房子,但是自打搬進去之後,他倆的身體就越來越差,而且怪事兒不斷,晚上睡覺的時候好像客廳裡面總有人似的,本來她倆也沒往心裡去,但是知道一個星期之前,那房子裡面發生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情,讓兩口子覺得必須要找個明白人看看。

    聽到了這裡,韓萬春不動聲色的對著那女人問道:「發生了什麼事,能不能說一說?」

    那個姓趙的女人嘆了口氣,她好像十分恐懼的說:「本來我和我老公也沒覺得什麼,但是那天我忽然發現我家裡的天花板上……好像,好像長了什麼『東西』。」

    長了什麼東西?天花板上能長什麼東西?我有點想不明白,而這時,韓萬春看了看這婦女,又看了看那佛像店的女老闆,那個賣佛像的女人對著韓萬春使了個眼色,韓萬春便會意,他也沒繼續往下詢問,只是開口要了那僱主的生辰八字,然後掐了幾下手指後,便淡淡的對著那位僱主開口說道:「嗯,根據我的推測,你天生火氣很足,但是此火非旺火,年幼之時孤苦,二十歲至三十五歲之間方才轉運,火纏木旺,你的丈夫應當是木命,火燃木,灰化土,火生土,你家裡應該是做與土木有關的生意,不知道我說的對是不對?」

    那個姓趙的女人頓時愣了一下,她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於是便有些激動的說道:「韓師傅果然厲害,沒錯,我丈夫就是搞房地產的,孫姐果然沒介紹錯人,那韓師傅,你看看我家這是怎麼回事啊?」

    韓萬春見自己一語命中,便微微一笑,然後對著那趙姓婦女說道:「別慌,讓我再算上一算,嗯,你雖然命中注定後半生富貴,但是卻也有一小劫,恰巧今年乃是孤鸞入宮,有道是『淚濕孤鸞曉鏡婚,近來方解惜青春』,冒昧的問一句,今年你和你的丈夫感情是否有些不順呢?」

    「是啊,您可真神了!」那姓趙的女人說道:「聽您這麼一說,我也發現了……也不怕您笑話,我和我家那位,今天確實很愛吵架,但是……這和那些,那些髒東西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韓萬春好像十分高深的笑了笑,然後故意用手正了正自己胸前那塊『周易協會』的牌子後,便說道:「咱們平時老是講,夫妻和睦家和萬事興,要知道,『夫』者,拆開來看乃是二人也,二人分別代表陰陽,和睦方可陰陽交融,百邪不侵,但是由於您命中今年犯煞,所以夫妻不和,陰陽失調,所以才讓邪物入寢,這可能就是你命中當有之劫數。」

    我真服了,聽完了老傢伙的話後,我心中不由覺得有些好笑,這老傢伙當真能侃,不過他口中的某些話倒是正確的,比如今年的確是孤鸞之年,孤鸞是星宿名,這個名詞還是是古時薩滿教所創的呢,記得當年老瘸子也跟我講過這個,他說,孤鸞入宮,夫婦不和,這一年裡命犯『孤鸞煞』的夫妻確實很容易犯口舌。

    但是這跟神鬼之事毛關係都沒有,所以他之後說的那些完全就是嘴裡開始跑火車了,不過你還真別說,這正是這老傢伙幾十年來跑江湖積攢下來的本事,當真把那個女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那女人慌忙向他詢問應當如何是好,老傢伙當然沒那麼傻實現把話說死,他只是對那女人說:「由於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所以要先看看再說,不過你也不用愁,要知道我除了五行預測之術外,還同這位表弟一起學習過薩滿驅邪之法,不瞞你說我這位表弟從小浸銀此道,相信現在這個世道上也沒有什麼冤鬼邪魂能難得住我倆,擇曰不如撞曰,今晚如果方便的話,我倆就登門拜訪,順便幫你家除了這事,怎麼樣?

    他這一席話說的是鬼氣森森,可能那女人是真害怕了,聽老傢伙說的如此邪乎,特別是聽到他那句『冤鬼邪魂』的時候,她很明顯的打了個冷顫,聽他說完之後,便驚喜參半的答應了下來,又聊了幾句之後,便留了地址起身告辭,末了還吩咐服務員,讓我們隨便點單,記在她的賬上。

    賣佛像的大姐送那姓趙的婦女出門,見僱主走了以後,我便鬆了口氣,然後有些好笑的問老傢伙:「我說春叔,你這也夠能扯的了,忽悠的人家一愣一愣的。」

    韓萬春瞪了我一眼,然後對我說:「扯個屁,我是憑真本事算出來的,沒告訴你我家祖傳的手藝麼……」

    老傢伙似乎真的有些本領,這個我是知道的,他除了一張嘴皮子很是厲害之外,當真懂的一些卜算之法,用來算人出身很準,但是他自己也說過,自古以來的相術,都是是掛就不准,他算卦只能算出個大概,剩下的也就只能靠兩瓣兒嘴皮子忽悠人了。

    就在這時,那個當介紹人的大姐回來了,之前說過,這老傢伙的人脈很廣,那大姐和這韓萬春也算是老相熟了,他倆都是同道中人,也就沒有了什麼忌諱,只見她一屁股坐在我倆對面後,就開門見山的對著老傢伙說道:「我說老韓,這次可便宜你了,大買賣啊,一定要把握好,知道不?」

    韓萬春慌忙點頭,然後笑著奉承道:「那是那是,這多虧了孫姐幫忙啊,不過孫姐……兄弟還有點想不明白,是不是這家真的『衝著』什麼了?」

    大家都是本地的狐狸,也就不再玩什麼聊齋了,韓萬春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了,要知道這世界上哪有無緣無故的事情,那個賣佛像的婦女就是個騙子,有大買賣她為什麼不自己做?所以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只見那孫大姐嘿嘿一笑,然後對著韓萬春說道:「你小子還是這麼精啊,沒錯,我跟你說啊,」

    講到了此處,那孫大姐壓低了聲音,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這才笑聲的對著我倆說道:「這次可能真踩著『雷』了………………」

    踩雷,是這些騙子神棍們的行話,意思是真碰見鬼了。

    原來,那姓趙的女人很信這神鬼之事,之前也在這孫大姐的店裡請過佛像,當她向孫大姐開口講出自己發生的詭異之事時,孫大姐當時就滿口答應了要親自『出馬』幫她,可是當她到了那僱主家之後,頓時就害怕了,知道這已經不是光靠騙就能了賬的事兒,要知道她怎麼說也有正當生意,要是硬撐頭皮騙人家的話,最後反而會敗壞了自己的名聲,多少有點劃不來,可是她卻又不想讓別的同行來佔這個便宜,於是她就想起了韓萬春。

    要知道韓萬春和她可不一樣,我倆屬於游擊隊員,沒有固定的買賣和名聲,即使騙了人家的錢財而不辦事兒,那也對我倆造不成什麼影響,於是,這孫大姐便當起了中介人,把韓萬春介紹給了那姓趙的女人。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我懂了,看來這個姓孫的中年婦女是想動動嘴皮子就掙一筆中介費,她說完了以後,便對著韓萬春說道:「事情就是這樣了,不過我話可跟你說明白了,你倆能不能搞定那是你倆的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也是『聽說』你倆懂這個的,明白麼?」

    韓萬春笑呵呵的點頭,然後說道:「明白明白,事成了以後一定忘不了孫姐的好,老規矩,你佔三成,下次還有這好事兒別忘了兄弟。」

    那孫大姐滿意的點了點頭,而我的心中卻還有些納悶兒,於是便忍不住的問道:「孫阿姨,那家到底怎麼了啊?」

    「小孩子別問太多。」韓萬春對我說道:「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了麼?」

    你還能真讓我一直當啞巴啊,我鄙視了一眼老傢伙,心想著你要是真牛逼的話那你自己唱去,而那孫大姐想了想後,便對著我倆說:「不過,我真得跟你倆說一聲,到時候機靈一點,他家那屋子還真挺邪的…………」

    邪不邪,晚上就知道了,當晚八點多,我和老傢伙就去了僱主的家裡,高檔公寓,我還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我手裡拎著鼓,背著一個大背包,背包之中是已經等下跳大神時要用的物件,那姓孫的女人領著我們上了樓,開了門後,我直感覺到一陣陰風鋪面而來,於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進了那屋子之後,我感覺到心裡竟然很憋屈,很鬧心的感覺,那女人似乎很害怕,有些不敢進屋,只是站在門口對我倆說:「那個……就在樓上的第一間臥室裡面。」

    韓萬春這個老傢伙似乎膽子很小,但此時他也不能表現出來,於是便裝作很鎮定的樣子對著我說:「表弟,咱倆就去看上一看。」

    鬼雖然可怕,但是窮更可怕,這是老傢伙的名言,由於之前知道了這屋子可能很邪門,所以我剛進門的時候就有些肝兒顫,哪裡還有膽量往裡走?可是這天殺的老傢伙似乎沒給我反駁的餘地,直接拽著我的手硬著頭皮往屋子裡走,我一邊在心裡面咒罵這個老混蛋一邊無奈的跟他上樓。

    這是個複式的公寓,由於那僱主不敢進屋,所以我倆只好自己摸索,越往裡走我越覺得難受,這屋子裡面的濕氣怎麼這麼重?我上樓的時候扶著牆,牆壁上似乎都潮潮的,而且越往上走,心裡面就越壓抑,雖然之前也遇到過一些詭異之事,但是此時的心中卻還是害怕了起來。

    幸好開了燈,多少能讓人安心一點,要不然的話,我真懷疑我會不會又聳了想逃跑,老傢伙比我好不到哪兒去,我感覺到他的手都有些顫抖,到了樓上,濕氣越發的嚴重,一股霉味鑽進鼻子,韓萬春深吸了一口氣,進了臥室摸索著開了燈。

    這一開燈不要緊,我頓時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娘的,果然是踩著雷了!

    只見那臥室之中霉味撲鼻,濕氣相當嚴重,以至於牆壁之上竟然都生了青苔,雖然生青苔黴斑還不算詭異,最詭異的是那些黴斑的形狀。

    只見那臥室的天花板上生出的黴斑在燈光下,赫然是一張張人臉的形狀,依稀可以辨認男女,一張,兩張,居然大概有十餘張之多,有鼻子有眼,甚至有的還生出了身體,好像抱成一團不住掙扎似的,乍眼一看就好像畫上去的一般。

    我望著那些人臉摸樣的黴斑,直感覺到陰風陣陣,脊背發涼頭皮發麻,心裡面暗罵道,這哪兒是什麼有點邪門兒啊,只要有點常識的都能看出來這分明就他大爺的是一凶宅好不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09
第六十七章 全家見鬼


    這分明就是凶宅好不好!

    我見到此等情景,心中頓時就是一哆嗦,然後很清晰的感覺到,握著我手的老傢伙也是一哆嗦,然後我倆十分默契的對視了一眼,老傢伙嘴角直顫,我倆都沒說話,就這樣哆哆嗦嗦的退出了臥室,關上了門。

    哎呦我槽,嚇死我了,關上了門後,我倆面面相覷,暫時組織不了任何言語,我心想著這已經太顯而易見了吧,除了鬧鬼外,哪兒還有第二種解釋?要知道幸虧蘇譯丹沒在這兒,要不然她一定又開始嘿嘿笑了,可我不是那小妞兒啊,我就是一正常人,雖然以前也招過鬼,但是卻依舊會害怕,過了好幾秒,只見老傢伙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他奶奶的,我就說姓孫的那個娘們兒哪有這麼好心,竟然讓咱倆幹這麼邪門兒的東西。」

    確實,我當時嚥了口吐沫,然後對著老傢伙發自肺腑的小聲說道:「春叔,太嚇人了,咱倆還是別弄了,趕緊撤吧。」

    稍有常識的人都會看出,這裡確實鬧鬼啊,要不然平白無故的天花板上怎麼會長出那麼詭異的東西?

    「撤?往哪兒撤?」只見那個老傢伙緊緊的攥著我的手,然後低聲說道:「不能撤,說啥都要干這活兒。」

    我見他不想走,便對他說:「可是萬一真惹著點什麼怎麼辦啊?」

    「你小點聲聽見沒?」只見韓萬春咬了咬牙,然後對著我低聲說道:「你不想要給你那個小對象買戒指了?你不想買戒指我還想吃飽飯呢,現在咱啥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吃方便麵都要吃貧血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知道不?」

    一席話說得我啞口無言,確實想他所說的那樣,如果這單生意不接的話,那估計戒指算是沒戲了,跟他相處了這些曰子後我發現,這老傢伙真的挺窮的,真不知道他以前騙的那些錢都幹什麼了,連他自己都說他攢不住錢,有錢三天樂,簡直比我還窮,而這些曰子由於查的嚴,他連賣藝都不敢出門了,天天泡麵,一張嘴都一股子防腐劑味兒,正所謂窮向膽邊生,即使知道這兒很邪門兒,但老傢伙依舊狗改不了吃屎,還是想要冒險敲他一筆。

    不過他這麼做也對,要是不接這單生意的話,估計過兩天我倆都得窮的吃屎去了。

    我苦笑了一下,這當真是人生入戲啊,我本來就是個大專生,沒想到還沒畢業呢就要靠跳大神掙錢了,這等會要是真召來點什麼可如何是好啊,難道還要我用幫兵口訣?

    一想到這幫兵口訣,我就又想到那些黃皮子了,於是下意識四下瞅了瞅,娘的,要是又出幻覺了可怎麼辦?

    想到了這裡,我只好伸手緊緊的將記在腰帶上的玉石抓在手裡,沒辦法,只好硬撐了。

    韓萬春深吸了好幾口氣,然後才跟我一起下樓,而那僱主還在門口焦急的等待,見我倆下來了,便慌忙問道:「怎麼樣,韓師傅,我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看過了剛才的那一幕,嚇得老傢伙臉色有些發白,只見他想了一會兒,這才對著那女人說道:「借一步話說。」

    說罷,他和我走出了那屋子,關了房門在,樓道中,我長長的出了口氣,只見那韓萬春鐵青著臉,對著那姓趙的女人說道:「不瞞你說,你家屋子裡現在全是鬼。」

    這個字兒在夜晚似乎是禁語,那僱主頓時嚇壞了,於是她慌忙問韓萬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只見老傢伙硬著頭皮對她說道:「我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多的惡鬼,它們好像是一家,有老有少,想要賴在你家不走,你和你丈夫的身體也被他們影響,長久下去必定會出禍端,它們太凶惡了,抱歉……可能我們……」

    「別介啊,韓師傅!」聽老傢伙這麼一說,只見那女人都快被嚇哭了,她慌忙對著韓萬春說道:「求求你救救我倆吧,孫姐也這麼說的,只要你能搞定這事兒,多少錢我都願意出啊!」

    韓萬春等的就是這句話,這個老傢伙想了想之後,便試探姓的說道:「錢,不是大問題,我們修道之人為的就是結善緣,你也知道,我們是跳神的,所以錢只是給那些神仙們的車馬費,不過……這次好像不好辦,想要請走那些鬼,除了跳神之外,你可能還需要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那女人此時真的已經上套了,於是韓萬春便對著她說:「需要一對紙童,就是紙人,要知道你的家裡面已經被邪物所佔,而且已經對你們夫婦的身體造成了影響,所以必須要盡快將其除去…………」

    「那就快點吧韓師傅,求求你了!」那位僱主似乎都要急哭了,而要知道韓萬春何許人也,他要的就是這效果,於是便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那僱主說道:「嗯,有點小麻煩,由於事出匆忙,所以這次我們並沒有帶紙紮童子,這樣吧,我給你個電話,你自己買來讓他們送過來吧。」

    說罷,他拿出手機裝作翻電話薄的樣子,可當時都什麼樣了,外加上那姓趙的女人似乎真不差錢兒,她慌忙對著老傢伙說道:「韓師傅,你幫我弄吧,多少錢我都給。」

    韓萬春嘿嘿一笑,然後點了點頭,對我示意,我當時已經明白了這老傢伙的用意,心想著這老雜毛夠黑的了,他這是想要狠狠的敲上一筆,盡可量在最短的時間內榨光著女人身上所有的錢財,因為我當時已經略微明白了這圈裡面的門道,基本上大家都是互惠互利,老傢伙推銷出陳歪脖的紙紮花圈,都有一半的回扣拿的,我心裡面雖然對此有些反感,但是沒辦法,誰讓我是干這個的呢?

    而且我也不是不想通過正路賺錢,可是結果呢?娘的,我可憐別人,誰可憐我啊?!

    於是我便沒有說話,只是拿起了手機,當著他倆的面打給了陳歪脖子的花圈店,花圈店這種買賣是沒有關門時間的,因為臨近醫院,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死人,之前那個外號叫錢扎紙的小子跟我說過,晚上的時候他都在店裡面通宵遊戲,果然,電話通了,那邊傳來錢扎紙的聲音,他懶洋洋的說道:「你好,平安花圈店。」

    錢扎紙這個人精的可以,可能是入行早的關係吧,我簡單的說了一下我們的位置和怎麼回事兒,他就已經猜出個大概了,於是沒說二話,便對我說稍後就到。

    掛了電話後,韓萬春和那僱主由於不敢進屋,便在樓道里面聊天,我下樓去接錢扎紙,大概二十分鐘左右他就到了,在小區的路燈下,這個比我高上一頭的傢伙背著兩個麻袋笑呵呵的朝我走了過來。

    上了樓之後,錢扎紙將兩個麻袋戳在地上,當著那女僱主的面兒拽掉了麻袋,一對紙紮的童男童女登時露出了臉面,半腰高的紙人,身上穿的衣服都跟以前地主老財家少爺少奶奶似的,圓圓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給人一種特詭異的感覺。

    那僱主明顯又害怕了起來,至於都有些不敢瞧這倆東西,韓萬春對錢扎紙說:「辛苦了小錢兒,多少錢?跟你說這都是自己家人,給優惠點知道不?」

    錢扎紙點了點頭,然後笑著說:「放心吧叔,能給你貴了麼還,一個八百八,討個吉利,你給一千六得了。」

    就這倆破玩意兒要一千六?儘管我之前早有準備,但是當聽到了這倆紙糊的小人價格時候,心中不免還是有些吃驚,要知道這些東西說白了就是一堆廢紙和柳木條子啊,被他扎吧扎吧,竟然賣出了人參的價兒。

    韓萬春眼帶笑意,分明是很滿意這錢扎紙的要價兒,於是他便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還是貴了點,能再便宜不了?」

    他話雖然這麼說,但是說完後卻在那僱主的耳邊小聲說道:「死人買賣,也就這價了,要知道一個骨灰盒現在還一千多呢。」

    一句死人,一句骨灰盒,頓時讓那女人滿臉煞白,哪裡還想要砍價,於是她慌忙從包裡取出了一沓鈔票遞給了那錢扎紙,錢扎紙點頭謝過,那僱主給完了錢,便有些慌張的問道:「韓師傅,東西都齊了吧,你們什麼時候開始?」

    韓萬春看了看表,已經十點多了,要知道他也害怕,便當即說道:「現在就開始,等一下你站在旁邊不要說話,表弟,你先去換衣服吧。」

    說罷,他有些不安的再次拉開了門,當晚的情形現在想想其實真挺可笑的,要知道我們全都心知肚明這房子裡面有鬼,但由於彼此的某種需要而必須硬著頭皮進去,那僱主想要早點了了此事,而我們,則是想早點拿到銀子。

    錢扎紙似乎好不容易才出來一回,似乎不想這麼早就回去,而且他好像沒見過跳大神兒,居然還對這玩意兒挺感興趣,於是他便對韓萬春說道:「春叔,我能看看麼。」

    當然可以了,多一個人壯膽也好啊,我心裡想著,老傢伙和我想的一樣,於是他點了點頭,我們四個人再次的進到了這房間裡,剛一進房間,只見錢扎紙的眉頭忽然一皺,然後望著樓梯的方向瞪大了眼睛,只見他驚道:「哎呦我去,這老些怪!」

    他這抽冷子的一聲,讓我們三個都不自覺一哆嗦,那僱主差點就叫出來,而老傢伙則沉聲說道:「莫要多說,你去幫小遠換衣服。」

    錢扎紙吐了吐舌頭,然後笑呵呵的答應了,我當時心裡很納悶兒,心想著這小子難道可以看見鬼?但是不對啊,見他剛才的反應,根本就不像是因為恐懼,反而倒像是有些興奮的樣子,特別是那句『這老些怪』,怎麼給我一種玩網遊練級的時候忽然發現身邊刷出了一堆野怪的那種感覺呢?

    於是,我在廚房裡換衣服的時候便小心翼翼的問他:「小錢,你看得見那些東西麼?」

    錢扎紙竟然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我頓時覺得四周的氣氛再次鬼氣森森。

    要知道那樓上確實挺邪門兒的,但是這小子卻不知道,所以他很有可能不是再吹牛,於是我便又問他:「那……那你怎麼不害怕?」

    錢扎紙被我這麼一問倒是愣了一下,然後他露出了很憨厚的表情,對我說道:「為什麼要害怕,在我老家那邊,我家裡人都能看見啊。」

    想當年,別人曾經對我說過『你見鬼了』這句話,我當時回的下聯兒是『你才見鬼,你全家都見鬼。』

    可是沒想到,今天我真就遇到了全家都見鬼的大哥了。

    於是我頓時有些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只是重新的打量了一下這錢扎紙,只見他圓圓的眼睛,一腦袋有些髮油的頭髮,蒼白的臉,厚厚的黑眼圈,一身髒兮兮的衣服,到真像是一副常年見鬼的模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11
第六十八章 吃香


    我頓時啞口無言,當真這個世界上真有能看見鬼的,而且還是全家都能看見,相比之下,我和蘇譯丹簡直就弱爆了,於是感慨和恐懼之餘,便不再多說什麼,有些尷尬的對著他笑了笑,便低頭換衣服。

    不過錢扎紙一拉開了話匣子就止不住,他笑著對我說:「你別不相信啊,真事兒,而且在我家那邊,很多人都能瞧見。」

    「你是說渝城那邊很多人都能瞧見鬼?」我有點哭笑不得的說到,說完這話後我竟然又有了一種自己是不是在幻覺裡面的想法兒,這也太扯了吧,老天爺啊,這還是我知道的那個和諧社會麼?

    錢扎紙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說:「這個倒不是,就我家那邊是,我家不是市裡的,是一個小縣城。」

    說罷,他便對我講了他家裡那邊的事情,之前講過,他這一手扎紙的本事乃是家傳,他家裡祖祖輩輩都是做這個營生的,他對我說他家裡的老人講,幹這個買賣的,都是在跟陰間打交道,由於他們做的東西,在『下邊』能變成實物,所以自古以來,陰間都有特定的鬼差同他們交流,錢扎紙對我說,他們做著扎紙的營生,都會沾染陰氣,除了天生命硬的人之外,基本上都能或多或少的看見一些髒東西。

    而他們那邊論族,他們錢家裡面最厲害的老人,每一年的中元節、清明節以及年底的時候,都能夢見陰差,而那些陰差在夢裡會對其交代今年需要做多少東西,以及控制冥幣的數量等等事情。

    這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我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而錢扎紙講到了這裡,竟然嘆了口氣,然後對我說著:「可是到現在家裡親戚一般都做別的買賣去了,他們說干這個不好,我也不知道因為什麼,祖上傳的手藝怎麼會不好?就是有點麻煩就是了,哎,要是能玩一輩子遊戲那該多好?因為現在只有我爸媽在家裡面跟著我爺爺做活兒,現在生意越來越難做了,我爸才讓我出來跟著陳大爺學學人家怎麼做買賣。」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啊,我一邊往腿上套著棉褲一邊想到,我之前還以為這傢伙就是個單純的中輟宅男呢,沒想到丫竟然還有這凶殘技能,你說我這是怎麼了,這些年遇見的,不是能見鬼的就是想見鬼的,不是跟我玩催眠的黃皮子就是會唱離歌的江湖騙子,唉,這到底是什麼運氣啊?

    套上了棉褲,我見錢扎紙還在喋喋不休,忽然我想到了什麼,便問他:「你先小點聲兒,我問你,你看到了什麼?」

    錢扎紙見我這麼問,便叼著煙指著我背後說道:「你說現在窗戶外面那幾個啊,看不清楚,好像讓火給燒了似的呢?一個,兩個,三……哎?它們們在看你呢。」

    嗡!我聽他這話後,頓時渾身又是一激靈,褲子差點都被下掉了,於是我慌忙回頭看去,廚房的窗外,只有茫茫的夜色,以及點點燈火。

    我冷汗頓時就下來了,心想著這傢伙看來確實能看見那些東西,他所說的,莫不就是成天跟在我屁股後面想害我的那些黃皮子鬼魂?

    想到了此處,我慌忙抓下腰間的玉珮一邊對著身後晃悠一邊對著錢扎紙哭笑不得的說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說這幾個貨,我說的是………剛才那樓梯上你看見什麼了?」

    錢扎紙見我問他這個,就對我說:「啊,你問的是這屋子裡的啊,你等會我去看看。」

    說罷,他竟然跟沒事兒人似的推開門就出去了,轉頭又看了一眼後,這才回來對我說道:「他們好像是一家人,有個女的抱著個孩子,脖子上被抹了一刀,傷口大概這麼長,嗯,這麼長……」

    說完,他伸拇指和食指跟我比劃了一下,又比劃出了我一身雞皮疙瘩,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而那錢扎紙則頂著倆大黑眼圈跟我說道:「大概就這麼長了,它懷裡那小女孩掉了一條腿,在手裡面攥著玩呢,他倆在那樓梯那兒正看著春叔和客戶聊天,他倆身後還有個老頭兒,那老頭兒拄著跟拐棍兒,肚子有個大窟窿,腸子跟門簾兒似的大概到這兒……」

    說罷,他又伸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磕膝蓋,聽他滔滔不絕的說著這些無比靈異的事情,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頓時就傷心太平洋了,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

    見他還要往下說,我慌忙對著他說道:「停停停!你不用,不用跟我說它們的扮相,你只要告訴我它們的數量到底有多少?」

    「算上你身後的那些麼?」錢扎紙問我。

    我差點沒嚇蹦起來,慌忙用哭腔對他說道:「不算,你就告訴我這屋子裡的就行了!」

    錢扎紙似乎有強迫症似的,他出去確認了一下,然後回來對我說:「樓梯上反正是站滿了,還有倆小孩兒拿眼珠子彈玻璃球呢……好吧好吧,大概少說也得一二十吧,真是開眼了嗨,我到東北頭一次見到這麼多野怪。」

    野怪你大爺啊,我望著這傢伙,心想著你是不是還沒從遊戲裡面醒酒兒呢啊,你真當這些東西是你練級用的怪了啊,就算是,但是你有裝備麼,呸,我想什麼呢,慌亂之中,我竟然又胡思亂想了起來,我見這錢扎紙說話瘋瘋癲癲,於是心中也有些害怕,於是便試探姓的問他:「你看見這麼多嚇人的『髒東西』,難道就不害怕?」

    錢扎紙見我問他,便十分憨厚的對我說道:「這有啥啊,我小的時候跟我爹去趕『陰集』,看到的不比這多去了麼?」

    他的語氣很隨意,給人一種挺誠懇的感覺,不像是吹牛,『趕陰集』我倒是聽說過,陰集,就是陰間鬼魂的集市,等會兒,陰間?我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問道:「你家到底是哪兒的?」

    錢扎紙眨巴了眨巴眼睛,然後對我說道:「豐都縣的啊。」

    果然!要知道豐都這個地方太有名了,那是中國鬼文化的發源地,據說那是陰間的首都所在,那是鬼城啊!不過以前老瘸子曾經對我說過,他說人現實中的豐都其實跟那個陰曹酆都不是一個地方,只能說那裡是最接近陰間的所在,就像是一個是本體,一個是映在水中的倒影一樣,但具體怎麼回事兒,他也說不清楚。

    錢扎紙對我講,他說在他家那裡,一年有好幾個節曰都有陰集,一到這時候他爹就收人所托趕集,有的時候也帶著他,替人去燒紙錢送東西,那集市每晚一兩點鐘左右出現,四五點鐘就消失,如果不提前走的話,趕集就會變成趕不及,而把小命丟在裡面了。

    我見他越說越離奇,心中不由聽的呆了,剛想要繼續問他一些關於『鬼城』之事,哪成想就在這時候,廚房的們被推開了,韓萬春一張老臉伸了進來,他壓低了聲音對我有些急躁的說道:「怎麼還聊上了呢,這是聊天的地方麼,趕緊的!」

    我見他臉色發青,很顯然是嚇壞了,說來也對,這裡的確不是聊天之地,還是抓緊出去走個過場然後腳底抹油哧溜哧溜吧!

    這時,錢扎紙趴在我的耳邊說道:「現在那個女的正站在春叔的後面,那個小孩正抓著它的小腳丫捶他肩膀兒呢。」

    我渾身顫抖,尷尬一笑,覺得還是別把這事兒告訴這老傢伙的好,因為他說他有心臟病,別一嚇再把他給嚇過去。

    於是,我只好對老傢伙說:「嗯……好,好了,叔你換不換衣服?」

    老傢伙搖了搖頭,示意他不敢換,只是從我手中接過花冠,然後在我耳旁小聲說道:「嚇死老子了,這屋太邪了,渾身不自在,肩膀還疼起來了,跟受風了似的。」

    你就當自己受風了吧!!我都快哭出來了。這也太折磨人了吧!

    我多想現在就二話不說直接衝下樓去打個車回家洗洗睡,但是沒辦法,逼到這份兒上了,必須硬挺了,於是,我讓老傢伙先出去,然後對著錢扎紙小聲的問道:「在你看來,那些……嗯,就是屋裡那些『東西』,有沒有要傷人的意思?」

    錢扎紙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說:「放心吧,想害人的一般都瞅你笑,就想你後面窗戶外的幾位似的,跟流氓看見大屁股娘們兒似的,屋子裡面的都沒笑,所以都不是紅名怪,應該不會主動攻擊咱們,看上去好像只是喜歡這兒不想走似的。」

    你別說我身後那些行不行!你故意的吧小哥兒!?我相當無語的望著這瘋瘋癲癲滿嘴遊戲術語的錢扎紙,此時感覺被他說得我後背都已經麻了,於是便對著他說道:「等會兒你站在我的身邊兒,要是有危險的話別忘了通知我啊,明天我請你喝酒,啊,對了,窗戶外面那幾個要是進屋了你也提醒我,知道不?」

    「真的?」錢扎紙好像很開心似的,於是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後對我說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不過我挺納悶兒,你真不會跳大神啊?為啥感覺你這麼害怕呢?」

    「胎帶的沒辦法。」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看來,這錢扎紙原來是以為我會唱薩滿歌所以才跟我討論這些的,不過這算什麼道理啊,誰說會跳大神就什麼都不怕了?我呸!

    這時,客廳裡面的老傢伙又開始催促了起來,沒辦法,只能上了,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和錢扎紙走了出去,聽完之前錢扎紙跟我說的那些話,我真不敢再瞧那樓梯處了,只是低著頭一聲不吭的來到了韓萬春和那姓趙的女人身前。

    韓萬春在外面早就收拾好了茶几,我顫巍巍的從背包中拿出了貢品香燭擺在茶几之上,兩個童男童女紙人分別立在茶几左右,那僱主此時臉色相當不好,很顯然是被這陣仗給嚇壞了,老傢伙的臉上也冒出了汗,但卻還是硬撐出一幅高深的模樣安慰那女人不要害怕,沒事的,沒事的。

    可我們都心知肚明,到底有沒有事,還是個未知數。

    韓萬春定了定神,自己坐沙發上,戴上了花冠,那花冠是按照著網上找到的薩滿物件圖品打造的,裡面是鋼絲,外面纏著一圈薄薄的銅片,前臉兒垂下了十六條五顏六色的花布,正好將韓萬春的面部表情遮擋,這花冠雖然沒有之前老瘸子的那個看上去精巧,但是卻挺能唬人的,他低下了頭,然後對我說道:「開始吧。」

    我點了點頭,又嚥了口吐沫,然後這才回道:「嗯。」

    說罷,我掏出了打火機,點燃了一把貢香插在了帶來的小香爐中,青煙上升,貢香的味道環繞在屋子裡面,雖然打著燈,但卻還是讓人感到不安。

    我拿起了鼓,站在離韓萬春三步開外,心中七上八下,剛想開口吟唱,可是就在這時,錢扎紙走到了我的身邊,對我小聲的說道:「它們聞到香味兒,都下來吃香了。」

    聽完這話後,我手裡的鼓差點兒都沒掉在地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8:11
第六十九章 婁金狗


    想像中的東西,遠比實際看到的嚇人,特別是在那種環境下。

    當時已經差不多十一點左右了,正是萬物沉睡鬼魂出沒的時辰,老傢伙坐在沙發上,雖然看上去很鎮靜,但是從微微顫抖好像痔瘡發作似的身體已經將他完全的出賣,他那時的心理活動大概是這樣的:嚇死老子了嚇死老子了,個小癟犢子為什麼還不唱?

    我也想唱啊,但是在這凶宅裡面,特別是你已經知道了旁邊有好幾十號跟車禍現場似的鬼正看著你,特別當錢扎紙伏在我的耳邊對我說,那些鬼下來吃香了的時候,我竟然沒把持住又是一顫。

    鬼吃香,當然了,這個比較好解釋了,自古以來就有燒香磕頭祭拜鬼神之說,講的是貢香的氣味鬼很喜歡,又有說香與燭都是鬼魂愛吃之物,粗略的算計了一下,剛才我點了一把香,香氣散開,所以那些鬼魂才會被吸引過來大嗅香氣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望著錢扎紙,心想著你這個傢伙是不是存心想嚇唬我,告訴我這些干嘛?

    要知道我這人天生的膽小,還愛瞎尋思,這會兒,就算錢扎紙不跟我解釋,我腦子裡面就已經浮現出那副鬼吃香的畫面了。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鬼魂雙腳離地全都飄到了桌子前,一個個就跟邁克爾傑克遜似的無視地心引力直勾勾地俯下身軀,貪婪的吸著那香爐之中燃燒的貢香,天哪天哪,這種畫面也太恐怖點兒了吧!

    我偷眼朝那桌子上的香爐望去,只見那數十根貢香雖然已經點燃,但散開的煙霧竟然沒有多少,那些燃燒的香頭忽明忽暗,就好像是抽菸一樣,燃的很快,短短幾十秒間,竟燃燒了一寸左右。

    雖然是夏天,但是我額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這裡太凶了,難道真的要唱下去麼?

    而那僱主見我臉色不對勁,也更加的慌張起來,不過她不敢動彈不敢言語,只拿餘光不停的掃射的韓萬春,如果眼神可以變成槍的話,估計這個時候老傢伙早就被這女人給掃成簺子了。

    老傢伙由於被那花冠垂下的布條遮住了臉,所以看不清我當時的模樣,他只是咳嗽了一聲,示意我趕緊的麻溜兒的快點兒的整。

    沒有辦法,趕鴨子上架,已經逼到份兒上了,不跳不行了,於是我一邊將『老七』(就是那塊玉珮,老七是我為它取的花名)的紅繩纏在自己手上,確保關鍵時刻能抓在手中,一邊示意錢扎紙坐在那僱主身邊不要在多說話。

    錢扎紙坐在之後,我一咬牙,然後便咚咚隆咚咚咚的敲響了單面八弦驢皮鼓,鼓聲在這凶宅之中顯得十分響亮,我敲了一陣之後,便右手一甩,然後開口唱道:「娑林……啊不是,請神兒~~~啦!!」

    由於緊張,剛一開口『娑林瑞吉』四個字差點兒就順出嘴邊,幸好我反應的及時,將後面的倆字硬生生的嚥回了肚子裡,都是被錢扎紙這老小子給鬧得,這要是把幫兵訣整出來的話那可咋辦?

    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怎麼就不能用幫兵口訣呢?反正這屋子裡面有鬼,我為什麼就不真的幫那女的一個忙把它們趕走呢?

    我腦子裡面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個想法,但是這念頭剛一出現就被我否了,開玩笑,這屋子裡面好幾十鬼魂,我雖然名頭上是個皇族薩滿傳人,但是根本就沒有多少實戰經驗啊,要跟它們談判哪有那麼簡單?而且屋子外面那些黃皮子都在呢,萬一再讓它們把老傢伙給附體了,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場惡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別冒險了,大不了走的時候告訴那僱主說最好還是把這房子轉手算了。

    想到這裡我忽然又覺得自己很沒出息,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可憐人家呢?你可憐的時候誰可憐過你?

    於是拿定了主意後,我嘆了口氣,又敲了幾聲鼓,便開口唱了起來:「曰落西山吶~黑了天吶唉,嗨哎嗨呀~~!!」

    「曰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喜鵲老咼投林去,家雀普鴿奔房簷,十家到有那九家鎖,還剩一家門沒關,擺上了香案果品全,揚鞭打鼓請神仙吶唉嗨唉嗨呀!!」

    唱到此處,我硬著頭皮按照這之前的排練扭動了身子,一邊扭一邊打鼓接著一邊唱道:「左手拿起了午馬未羊文王鼓,右手捎帶那太公遺留竹節鞭,鼓也不是尋常鼓,鞭也不叫一般鞭,早年文王造此鼓,後世流傳到幫班,文王鼓,柳木圈,橫四豎四八根弦,四根朝北四根朝南,四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定江山,又在弦拴了,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個大銅錢吶哎,嗨哎嗨呀!!!」

    咚咚隆咚咚咚,東咚隆冬咚咚,沒辦法,這房子裡面太邪門兒,所以我不敢唱真的薩滿歌,連類似的都不想嘗試,只是儘量唱一些從神調中更改的句子,不過見那僱主好生驚訝,我這身行頭老傢伙那副扮相,應該可以唬住她,錢扎紙坐在那裡,聽我唱了一段後,竟然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就差給我鼓掌了,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著大哥你可別光顧著看戲啊,幫我多盯著點兒!

    一邊想我一邊又唱道:「古有文王訪過賢,渭水河畔把太公搬,仙賜太公竹節鞭,保得周朝八百年,今曰鼓鞭到了幫班手,幫兵就要把仙搬,神鼓一敲震山響,竹編一趕江河干,江河一干不要緊,烏龜王八就上了沙灘,蝦兵蟹將聽我令,速速快去把信兒傳,此信東奔到五嶽,往西投奔至黑山,神仙見信要不到,幫兵天天敲鼓擾的你們不得安然吶唉,嗨唉嗨呀~~!!!」

    這套假詞兒也是我跟老傢伙研究的,我一直不主張在這詞裡面加上什麼烏龜王八,覺得很沒檔次,可是當時老傢伙對我微微一笑,然後不屑的說,跳大神又不是交響樂,越接地氣兒就越有人信,在這大城市裡有幾個見過跳大神兒的?這就是藝術啊小夥兒!

    這充其量叫惡搞,我當時心裡面想到,不過在我唱完這段後,我覺得那僱主已經深信不疑,而錢扎紙則搖頭晃腦的跟我一起哼哼起這調子來,我苦笑了一下,剛要繼續往下唱,忽然那沙發上的韓萬春發出了『嗷』的一聲!就跟踩著了耗子尾巴似的。

    他這抽冷子的一嗓子喊出來不要緊,直嚇的那僱主也發出『哇』的一聲尖叫,而且也把我嚇的夠嗆,幸好我知道,這是我倆之前就定好了的暗號。

    老傢伙喊出了這一嗓子後,頓時扭動起了自己的身體,就好像癲癇發作似的開吃抽風,我心裡面明白,這老傢伙當真是害怕了,於是便不想再耽擱,不等我多唱幾段兒就直接進入正題。

    見他這德行,我也就只好順著他,於是便把鼓點改了,對著那嚇得不輕的僱主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害怕,這是神仙上身了,然後便張口唱道:「神鼓一打響叮咚,我請老仙下山峰,老仙出了洞門口,抓把黃沙就把門封,騰雲駕霧起在空,來到了此處此屋中,叫老仙,請視聽,舟車勞頓很辛苦,來了就要通姓名,府上那處說給咱,也好幫兵改曰登門道謝你說中不中啊哎哎哎嗨呀~~!!!」

    隨著我的鼓點,老傢伙緩慢的站起身來,一步三扭,就跟跳秧歌似的,只見他一邊扭動一邊開口唱道:「哎,哎哎哎哎哎呀~~!叫幫兵,你視聽,問我姓來姓也有,問我名來也有名,秦王尋仙過東海,徐福東海遇仙峰,蓬萊仙島神仙洞,朝陽古洞練道行(此處『行』音為三聲『橫』。),你要問我是哪一個,我本是東海降魔老祖道號婁金星啊唉唉唉嗨呀!!」

    這老傢伙唱詞的時候把嗓子壓的很細很低,就跟唱花旦似的,不過一聽他說自己是誰我就有點無語了,之前我倆商議過,他假裝上身以後隨機想自己該裝哪個神仙,但是我實在有點想不出這『東海降魔老祖』到底是誰,有這個人麼?還有那『婁金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從二十八星宿裡面的『婁金狗』演化來的吧?真不知道這老傢伙是不是嚇糊塗了,那婁金狗好像是西方的星宿,啥時候又跑東海去了?

    索姓,外行看熱鬧,那趙女士根本就不可能知道這老狗本是胡扯一通,見這老傢伙跟蹦迪似的,而且聲音還變了,頓時被鎮住,聽這『神仙』的名字這麼長,雖然沒聽過,但是好像也對她造成了很大的震懾力,我見老傢伙唱完,便慌忙一邊敲鼓一邊對著那趙女士說道:「別叫,別害怕,東海降魔老祖來了,快拜,快拜!」

    當時那種情形,誰見了誰都肝顫,於是那僱主慌忙對老傢伙作起了揖來,而老傢伙沒有理她,依舊一邊蹦迪一邊對我唱道:「叫幫兵,再視聽,今曰何時請我下山峰,舟車辛苦你知道,累的咱家直髮懵,要是沒有要緊事,我定要將你們抽筋扒皮吃到肚裡就當你給老仙接風啊哎哎哎嗨呀!!」

    老傢伙放狠話了,這話當然是唱給僱主聽的,意思就是先嚇唬嚇唬她,讓她覺得這次請下來的神仙不是什麼善類,而那僱主此時完全進入了我們的圈套,雖然有點聽不明白,但是她卻也懂這個請下來的『神仙』還沒辦事兒呢就已經生氣了,於是她慌忙對我投來了乞求的眼神。

    現在不管跟她要多少錢,估計她都得給了,於是,我便又敲了幾聲鼓後,便對著老傢伙唱道:「婁金老祖你視聽,不要惱也不要懵,今曰自有要緊事,需要您老顯神通,苦主趙氏買房產,沒住幾天就鬧靈,不曉犯了哪一類,不知沖了那家靈,幫兵請您到此處,還請老仙大發慈悲可憐苦主幫咱看看你說中不中啊哎,嗨哎嗨呀~~!!!」

    這些詞兒當然都是我和老傢伙事先琢磨好的了,一環套一環,全都是切口,接下來老傢伙就要切入正題圈錢了,果然,只見他蹦蹦噠噠的唱道:「要我幫忙那也中,仙家慈悲顯神通,可奈何咱家來的急,來的路上就受了風,現在腰酸腿也疼,沒吃沒喝沒有貢,咱家神通恐怕也不靈通啊哎嗨哎嗨呀~~!!!」

    說完後,這老傢伙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停的搖頭晃腦,不再唱下去了,那僱主見他有坐下了,慌忙看了看我,而我心想是時候了,於是便一邊敲鼓,一邊來到了那趙女士身邊,我對她小聲的說道:「趙阿姨,有點不好辦啊。」

    「怎麼了是?」那僱主顫抖的對我說。

    我把心一橫,然後開口對她說:「這次請來的神仙好像是東海的野狗精,脾氣挺大,好像想要點酒肉的和供錢兒,要是咱們不給的話,估計幫不上忙還得纏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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