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奇談]跳大神 作者:崔走召(已完成)

 
Babcorn 2016-3-29 15:14: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6 77836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9
第五十章 人影


    後來我才知道,她所用的這一招正是東北道教之中的一門尋人手段,就和卜卦問路差不多,先要挖一個土坑,然後焚燒香燭紙錢,紙錢在土坑裡面沾染了地氣和火氣,用來打點四周陰靈,再將一枚信物包裹在一隻紙蟾之中丟進火裡一起焚燒,待那紙蛤蟆和紙錢燒完之後,再看自己包裹的信物方向來判斷自己所找之人的方向。

    這是一種很低級的民間尋人方式,但是準確率卻也不俗,各位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試一下,於此類似的尋人方法,在諸多民間異術之中還有許多,但在這裡就不一一講出了,當時我雖然不知道蘇譯丹這一手有什麼名頭,但是我也十分相信她,所以,便也沒多問,就跟她一起下了緩坡,然後鑽入了左手邊的樹林之中。

    樹林之中沒有土路,有些地方的雜草及膝,很是難走,且四周的可視度很低,樹叢茂盛,我倆一邊走一邊呼喚著白曉麗的名字,但是卻無人答應。

    而就在這時,我聽見了頭頂上的樹木似乎發出了啪嗒啪嗒的聲音,頓時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還是下雨了。

    幸好,我們身處荒林,樹木就好像天然的雨傘,雨水打不進這裡,但是四周的空氣頓時變得更加悶熱潮濕,讓人喘不過氣來,我當時生怕白曉麗會出什麼事端,於是仍費力的喊著,而蘇譯丹則跟在我的身旁,不停的用鼻子聞著什麼。

    其實不怪我會這麼害怕,因為自打進了這林子裡,我的心就沒踏實過,試想一下,白曉麗不是二貨也不是路痴,說破了天去,她也只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小妞,一個理智的人,怎麼會平白無故的鑽進這鳥不拉屎的樹林裡來?

    一定是出事兒了,想想我剛才遇到的那些事情我就不寒而慄,女人本身體質就屬陰,試想一下她的火氣比我旺不到哪兒去,這麼算來,她被髒東西迷住的幾率很高,天,怎麼會這樣,本來好好的旅行,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當時我不知道,其實這都怪我,確實,很久以後,我的那個及其不著調的朋友也跟我討論過這個問題,他說我天生就是一衰命,因為那些黃皮子的原因,所以走到哪兒哪兒就危險,他還說我就像是一遊戲裡面十多級的小boss,不管在哪刷都會引來一幫傢伙來打我的……。

    可當時我上哪兒知道去啊,在進了這片樹林之後,手機的新號竟然也不怎麼好,好不容打通了亮子他們的電話,他們告訴我,現在他們還在山路上找,但是怎麼都沒找到白曉麗,他們也急了,因為下了雨,山路會越來越不好找,亮子對我說,實在不行咱就報警吧。

    我想了想,現在報警也什麼大用,不是說警察都是擺設,但是現在這窮鄉僻壤的,即使他們趕來最少也得一兩個小時,到時候說不定白曉麗的屍體都涼了。

    該死,我想什麼呢,於是我慌忙又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亮子他們說:「先別的,咱們再找半個小時,要是不行的話再報警。」

    又說了幾句之後,我掛斷了電話,繼續同蘇譯丹向深林之中走去,此時樹林裡面就好像黑天了似的,只有微弱的光亮,頭頂的悶雷一聲接一聲,刷刷的雨拍打在樹上,很顯然雨下越下越大,我的心也越來越沒有底。

    而就在這時,忽然蘇譯丹停下了腳步,然後伸手攔住了我,我心中一愣,問她怎麼了,只見蘇譯丹皺了皺鼻子,然後對我說道:「這回遇見了個大活兒。」

    娘的,什麼『大活兒』啊!別跟我用瀋陽口音說你們的行話切口嚇唬我行不行啊大姐,於是我便沒敢在動,幸好,當時的我說起來也遇見過不少怪事兒了,而且不久之前還差點兒唄一替死鬼拉了墊背,所以當時的我也還算鎮定,見蘇譯丹表情有些不對,便小聲兒的問她:「什麼大活兒啊,你發現什麼了?」

    蘇譯丹繼續抽動著鼻子,然後對著我說道:「還記得我那次跟我師哥賭什麼了麼?」

    我上哪兒記得去!

    什麼你跟你師哥賭什麼了,這讓我……等會兒?我忽然記起了什麼,確實,我記得第一次見到蘇譯丹的時候,正是因為那次她和她師哥打了個賭,好像是賭那個鬧鬼的軍營裡面到底是『風水局』還是『聚邪地』。

    難道……?

    只見蘇譯丹一邊發出了一聲冷笑,然後一邊講自己的背包塞了我,她望著前方,然後輕輕的說道:「這裡就是一處聚邪之地。」

    「不會這麼巧吧!!」我下意識的說道。

    而蘇譯丹看了看我,然後將手裡的水果刀遞給了我,並且對我說道:「你刮掉一塊樹皮試試。」

    我接過了那刀,然後顫抖的在身旁的一棵大樹上削下了一塊兒樹皮,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只見那塊被我削掉了樹皮的地方,露出了微綠白嫩樹幹,但是沒過兩秒,那裸露的樹幹上竟然滲出了紅色的汁液,雖然淡淡的,但是看上去卻觸目驚心,就好像受了傷的創口一般!

    怎麼會這樣兒!?娘的,當時我哭的心都有了,慌忙將手中的樹皮扔掉,心想著不帶這麼玩兒的吧,怎麼這麼寸呢,剛遇到鬼還不算完,竟然在這林子裡面又遇到了這好像更狠的東西!

    不過,這說起來也算是情理之中,剛才救說過了,其實一般的山林之中,都會有鬼魂存在,這和地理位置以及風水環境有關,大城市之中屬於現代科技文明,所以神鬼之物少之又少,一是因為那裡不適合它們,二是那裡關於它們的信仰越來越少,不過相對而言,城市裡面的鬼魂妖物,也就都不是平常之物。

    但山林卻不同,就好比我們當時所在的那片林子,就連陽光都照不進來,悶熱潮濕很適合髒東西駐留,外加上風水的關係,很容易將附近的鬼魂吸來,久而久之,也就變成聚邪之地。

    我當時就沒了主意,要知道我跟蘇譯丹可不一樣兒啊,這小妞兒天生怪力,且又有驅鬼降妖的手段,可我呢……說破天也就是一跳大神兒的,現在手裡還他嗎沒鼓!

    於是,我便對蘇譯丹說:「那怎麼辦啊?要不咱們撤?」

    蘇譯丹搖了搖頭,然後冷笑著說:「撤,你不想找那小妞兒了?」

    我頓時愣了,然後問她:「你說白曉麗就在前面兒?」

    蘇譯丹點了點頭,然後望瞭望那說:「應該是沒跑兒了,嘿嘿,這片林子應該已經吃饞了嘴,看來已經勾人了啊,如果再過兩年,這裡八成會更邪門兒。」

    都這樣兒了你還笑,我望著蘇譯丹,心中頓時哭笑不得,她說這片樹林已經聚了很多的陰氣,那樹被割了皮變紅就是證明,如果再過幾年還沒人管的話,這片林子裡的東西就會越來越狠,到最後這裡也會隨之出現更多的怪事兒,而白曉麗八成就是被這『邪地』之中的髒東西給迷住了心智,她應該就在更深的地方,如果我們再晚一點的話,八成就會死在這裡變成這塊聚邪之地的美餐了。

    「那咱們怎麼辦啊!?」我頓時沒了主意,照她這麼說這裡當真無比凶險,可是白曉麗卻在那裡面,我雖然害怕,但是卻也不能棄她不顧,可要是就這樣跑進去的話,那無異於就像是渾身抹好了辣椒面兒和孜然的肥羊衝進了烤肉店的後廚一樣,這不自己找死呢麼?

    蘇譯丹冷笑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等會兒別鬆開我的手,也別看我,知道不?」

    啥?別看你,為啥啊?

    我望著蘇譯丹,只見她一邊對著那陰暗的林子深處冷笑,一邊解開了自己外衣的扣子。

    脫了,她又脫了!!

    我望著蘇譯丹,心中頓時大徹大悟,看來這一次我又有眼福了,該死,我想什麼呢,都什麼時候了,我還想這……靠,原來是露背裝!!

    沒錯,只見蘇譯丹脫下了自己那薄薄的襯衫,裡面的是一件黑色露背裝,胸口上方有兩根細繩,繞在脖子後打了個結兒,露出了她纖細的雙臂以及光滑的後背,後背上的那隻畸形山羊紋身赫然在目,我見到蘇譯丹這行頭,心裡面不由得感嘆,原來這小妞兒早就準備好了。

    只見蘇譯丹從包裡面又掏出了一沓黃紙,然後拽過了我的左手,她沒看我,但是小臉又略微發紅,她對我說:「你可別多想,要不是這裡不安全,我才不管你呢。」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瞭解瞭解,她對著我說:「準備好了麼,準備好了咱們就走了。」

    可還沒等我說話,只見蘇譯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拉著我就往前跑去。

    看著她的側臉,也不知道是因為奔跑還是害羞的關係,顯露著淡淡的紅暈,她真瘦,這是真的,在這抹胸裝的映襯下,她的身子看上去遠比我瘦弱,真是想不到,這樣瘦弱的女孩子,竟然有如此的膽量,她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呢?

    我握著她冰涼的小手,跟隨著她向更深的林中奔跑著,耳旁是雷聲以及雨水拍打樹葉的聲音,雖然當時我很害怕,但是握著她的手,內心深處竟然又感覺到很安心,好像只要拉著她,就不會有事一般。

    可是我想不到這種想法在不到五分鐘後,就又被恐懼所代替了。

    我和她就這樣跑著,果然就像她所想的那樣,這裡確實很邪門兒,就連我都能感覺得到,四周的感覺,慢慢的從悶熱變成了潮濕陰冷,讓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生了層雞皮疙瘩,忽然,我的雙目圓瞪,只見前方二十米處的一棵樹後,竟然刷的一下飄出了一個影子!

    沒錯,是影子,好像是個人,我的手一抖,只見那個影子模模糊糊的,從一棵樹飄到了另外一棵樹後,而且,就在這時,四周的樹後好像都鬼影重重,我下意識四下打量,頓時嚇得差點坐在地上!!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們四周的那些樹後面,竟然都藏了『人』,那應該是人吧,我好像能看清楚他們的樣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躲在各自的樹後,它們多數都是白衣,就好像影子似的半透明,探出半張臉望著我們,就好像捉迷藏一樣,有個『小女孩』見我望見了它,還對我都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就像我之前遇到的那個替死鬼一樣。

    媽呀!!他們是怎麼冒出來的,這些東西都是鬼麼?!

    雖然我剛才已經在腦海裡面不止一次去想像著這聚邪之地中到底有多靈異,但是打死我也不會想到,竟然會是這樣,我和蘇譯丹,好像被它們包圍了。

    它們不說話,只是躲在樹後望著我們,試想一下,在這封閉的樹林之中,樹林之外下著暴雨,忽然四周出現了無數有人形沒人氣兒,極度靈異的東西,會給人一種什麼感覺?!

    但是我沒敢出聲兒,雖然雙腳發軟,但卻依舊向前跑著,而蘇譯丹當時也發現了我的異樣,只見她狠狠的攥了一下我的手,對我說道:「別吭聲,看到什麼就當看不見,要不咱倆都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9
第五十一章 避邪

    什麼叫看見就當看不見?

    通俗意義上來講,就是指你明明瞅見了某種事物,卻要還跟沒事兒人一樣的淡定,就像是某天你上學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你的班主任(女),被你們的教導主任(男,一般特定年齡為四十歲)摸了一下後臀還在調笑,這個時候,擺在你面前就只有一條路了,你要是當場指著丫鼻子喊「老傻畢,放開我們顧老師的屁股!」的話,那你就殘了,所以說你只能看見當做看不見,讓他愛怎麼摸就怎麼摸吧。

    大概就是這樣,可是,可是這他嗎的放在我當時,根本就不可能啊!

    要知道我當時什麼狀況兒?深山老林,暴風驟雨,空氣陰冷,雜草還叢生,正在著急去救一個很有可能中邪的女孩,在荒無人煙的樹林深處,忽然間就憑空冒出了好幾十個傢伙,躲在樹後偷偷的看著你,悄無聲息,一個個模樣都跟他嗎鬼似的,你能不害怕麼?

    而且你還知道,那些就是鬼。

    當時我就又慫了,這些事情都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雖然也碰見了幾次靈異事件,雖然也算見識過了什麼妖魔鬼怪什麼美女畫皮,但是我又怎麼能想想我所遇見的事情竟然一次比一次狠,一次又一次的刷新我的承受底線呢?

    我驚恐的望著四周,發現似乎前後左右每棵樹後都藏著一個人影,在光線暗淡的樹林中份外滲人,它們忽然出現,雷聲和雨聲似乎掩蓋住了它們所發出的聲響,或者說它們本就沒有發出過任何的響動,彷彿多年來一直就站在那裡,它們的目光呆滯,臉上卻掛著笑容,就這樣,笑嘻嘻的打量著我和蘇譯丹。

    慫了,當時我就雙腿發軟,差一點兒就倒在了地上,而蘇譯丹見我這樣子,便皺緊了眉頭,對我說道:「你看到的都是幻覺,其實什麼都沒有,別再想了,不想死的話趕緊跑。」

    我也想跑啊大姐,可我這兩條腿,都快被嚇成圓圈兒了,該死,又他嗎是幻覺,在這樣下去的話,估計過不了幾年不被嚇死也得被嚇瘋。

    蘇譯丹好像看不見那些東西,她只是望著前方,然後拽著我不停的跑著,幸好,當時的我雖然忽然受到了驚嚇,但是卻還慢慢的恢復了過來,我望著四周的那些鬼魂,心裡面在不停罵街的時候,稍稍淡定,沒錯,我現在要是倒在這兒了,那可就真殘了,要是跑的話,估計還有一條生路。

    而且,白曉麗那個胸大無腦的小妞兒也許就在前面,再咋說我也是一爺們兒,這個關頭不能掉鏈子!不就是鬼嘛,誰沒見過啊,娘的,連他大爺的外國友鬼我都湊見過,還怕你們這幫烏合之眾?

    都說音樂無國界,想不到,鬼魂也沒有國界,我苦笑了一下,一邊跟著蘇譯丹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跑,一邊在腦子裡面不停的催眠自己,別怕別怕,它們就是一擺設,反正它們也沒出來抓你,你怕毛啊,對不對?

    可是偏偏就是這麼巧,就在我想到這裡的時候,忽然那些藏在樹後只露出了半邊臉的傢伙,忽然慢悠悠的飄了出來,其中一個小孩子摸樣的鬼魂,對我伸出了雙手,笑呵呵的飄來。

    靠!!真過來抓我了啊!!

    「來了來了!!!」我頓時大叫了一聲,眼瞅著那個小鬼就要摸到我的屁股的時候,身體裡面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股潛能,估計是被嚇的,於是我緊攥著蘇譯丹的手,猛地跨出一步好似脫韁的野驢一般超前跑去。

    蘇譯丹看不見那些東西,她竟然被我嚇了一跳,要知道最開始都是她拽著我跑的,但是現在反了過來,我兩條小細腿兒狠命的倒騰,為了活命,頓時藥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腿也不抽筋兒了跑路也有勁兒了,為了不被那些鬼魂抓到,我玩兒命的超前跑,彷彿兩隻腳都不屬於自己了一般。

    蘇譯丹一邊跟著我跑,一邊也有些擔心的問我:「你……你到底看著啥了啊,為啥這麼玩兒命啊?」

    「全……全都是鬼!!」我有些絕望的喊道,沒錯,橫豎左右全都是,它們看似挺慢,但是卻又很速度的向我倆飄來,我跑在前面,抓著蘇譯丹的手,別的也想不到什麼了,只能不停的向前跑,而遇到迎面而來的,我只好繞道。

    如此這般的劇烈跑動,沒堅持到五分鐘,我就吃不消了,直感覺心臟好像要裂開了似的,即使玩兒命的長大了嘴巴,但是吸進來的空氣還是不夠使喚,跑步都能跑缺氧了,我也真佩服自己。

    要命的是,蘇譯丹好像也跟我差不多,她畢竟是女孩子,只見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雖然強忍著,但是手心上的汗水已經告訴我她的體力也快到了極限。

    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我焦急萬分的時候,忽然聽到蘇譯丹說:「那兒呢!!」

    我心中一愣,說起來逃跑的時候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已經分不出東南西北,只能眯著雙眼本能的躲開那些鬼魂,而聽到蘇譯丹喊出這話,我頓時抬頭望去,果然,只見左手邊前方大概二百米的地方,有一個人冷冷的站在那裡。

    「白曉麗!!!」我下意識的大喊道。

    沒錯,那就是白曉麗,只見她低著頭,站在一棵大樹之前,那棵樹看上去有年頭兒了,粗壯的樹枝上垂下來一根髒兮的麻繩,由於離得還不算近,所以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看見她正低著頭,雙手捧著那根繩子,她站的筆直,低著頭,卻好像聽不到我的話一般。

    心中一陣驚喜之餘,緊跟著一沉,娘的,看來被蘇譯丹說中了,她當真中邪了!不過幸好,還沒有出事,幸好……

    「啊!!!」

    這真是棋錯一著,在看見了白曉麗後,我和蘇譯丹都是渾身一震,暫時將現在的處境忘記,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我身旁一棵樹的後面,猛地伸出了一條慘白的手,趁我沒有注意,一下就抓到了我的肩膀兒。

    娘的!!

    我頓時大叫了一聲,那隻手似乎力氣奇大,將我硬生生的拉住,而這時,身後面那些追我們的鬼魂撲了上來,分別抓住了我和蘇譯丹。

    那一瞬間,我頓時感覺渾身就像泡在冰水裡一樣,陰風驟起,我的身體頓時不聽使喚,而蘇譯丹似乎因為紋身的關係,那些鬼魂就跟看不見她似的,只是玩兒命的將我拽到在地。

    之前說過,蘇譯丹背後有東北道教的不傳之秘,是《龍門桃拔三圖》其中的一幅,據說,這三副紋身,每一副都有其特定的效用,蘇譯丹的這『雲拔紋身』只能單純的避邪,只要不發出叫聲不發出攻擊的話,那些邪物便看她不見。

    於是剛才她發出叫喊之後,心中也暗道不好,便慌忙閉嘴,她一閉嘴,那些髒東西自然本我而來,而她見我好像被什麼東西拖倒在地,也沒鬆手,只是一咬牙,將自己左手攥著的黃紙朝著我身上一撒。

    這些並非只是單純的黃紙,是中醫十三科中禁科內所記載的符籙,平常對付那些妖邪都很有用,但不知為何,今天竟然失去了效用,那些好像影子般模糊的鬼魂只是一愣,然後竟繼續的抓著我,我感覺我的兩條腿被它們拽住,然後一股邪力傳來,它們似乎想把我拖走!

    天哪,你們想把我拖到哪兒去啊!!我被摔的七葷八素,仰面朝天,而在蘇譯丹的眼裡,她只見到我好像發瘋一樣跌倒在了地上,然後一個翻身,竟然憑空在地上滑行,她心中明白,我這是被髒東西給抓住了,於是便不敢放手,緊緊的抓著我的右手想把我抓回來。

    可是她力氣雖大,但卻也沒有那些鬼魂兇猛,剛才撒符,已經讓她的紋身失去了效用,我眼瞅著那些亡魂向她撲去,她們纏住了蘇譯丹的身子,將她也拽倒在了地上,朝著和我相反的方向拉去,蘇譯丹發出了一聲悶哼,我倆的手卻還沒有分開。

    我直感覺到右臂一陣劇痛,彷彿要被拉斷了一樣,此時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望著蘇譯丹,只見蘇譯丹也看著我,她的表情很複雜,有驚慌,也有憤怒,但是不知道為何,竟然還好像出現了一絲輕鬆。

    只見她對我說道:「姚遠,真對不住……你快跑吧!」

    說罷,她竟然鬆開了手,然後用盡全力從自己的口袋中又掏出了一沓黃紙,用力的朝我扔了過來,而她,卻被那些鬼魂瞬間拉出了很遠。

    由於那些黃紙的原因,我身上纏著的鬼魂又是一愣,但是我,卻也愣住了,她叫我跑?她又叫我跑?

    天啊,這句台詞為什麼那麼熟悉呢?好像,好像她之前也說過,難道,難道出了事情後,我只能逃跑麼?

    望著她被那些樹林中的鬼魂們越拉越遠,我的心中猛地一陣劇痛,難道我真的可以眼瞅著她喪命,但是卻什麼都做不了麼?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沒有能耐啊!!為什麼啊!!

    就在我心中無比羞愧和疼痛的時候,那些鬼魂們似乎恢復了行動,我直感覺渾身又是一冷,然後後背一陣生疼,又被它們拖出了老遠,地上的碎石和乾枯腐朽的樹枝似乎劃爛了我的衣服,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那一刻,我又感覺到了死亡,雖然我曾經也有過兩次死亡接近的感覺,但是那時我的眼中只有害怕,但是,這一次卻不同,這一次我的眼中,只有蘇譯丹被越拽越遠的景象。

    此時恐懼似乎都已經消失,我只是開始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如此的無能,為什麼每一次都要靠別人來幫助,為什麼?

    我不想這樣,即使是死,也不想這般窩囊的死去!!拼了吧,拼了這條命去!

    我的腦子裡面開始萌生了這個念頭,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城牆,先是出現了一道裂痕,然後裂痕擴大,最後轟然倒塌。

    娘的,拼了!!!

    我當時的情緒已經失控,雖然不知道該做什麼,但是雙手卻用盡了全力,抱住了旁邊的一棵樹,拚命的掙扎,而那些鬼魂,則還是目光呆滯滿臉笑容的抱著我的腿,想要把我拽走,我當時已經什麼都想不出,只能下意識的蹬著腿,同時伸出右手抓起地上的石頭向它們砸去,但是它們本來就是虛影,又怎能砸到呢?

    只見那幾塊兒石頭都穿過了它們的身影落在地上後,我的心中頓時一陣絕望,難道就到此為止了麼?難道……

    「不!!!」我頓時發出了一聲嘶吼,眼見著力氣越來越小,抱著樹的左手一陣痠疼,馬上要失去了氣力,但是當時我的心中滿是不甘,右手仍在不停的抓著可以抓到的東西朝它們砸去,似乎是身下的石塊樹枝全都被我丟走,以至於我再也摸不到什麼,只好在身上摸索著,就在這時,我的左手脫力,直感覺後背又是一痛,然後浮了起來,眼瞅著就要被這些鬼魂拽走的那一刻,我的右手忽然在腰間抓到了什麼。

    我心中絕望,大吼了一聲後,握著抓到的東西再次朝那些砸去,我本來已經絕望了,可是不成想,這一次,卻成功了。

    只見我的右手砸在了身旁一個鬼魂身上的時候,竟然一陣受力,就好像砸在了一團棉花上似的,在我愣神兒的時候,那個鬼魂竟然刷的一下,就消失了!!

    而我當時也來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識的又掄起了右手,啪啪啪三下,又有三個鬼魂消失,抓著我腿的那個消失了以後,我又倒在了地上,而這時,我才抽空朝著手裡的東西看去,只見我抓著的,是一塊橢圓形土豆兒大小玉,那墨玉之上有著血絲般的紋理,那些紋理渾然天成,是一個『柒』字。

    這正是過年的時候我家狐仙姐姐姚守信給我的那塊玉珮。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9
第五十二章 玉珮


    如果你面對著殘酷的現實,卻選擇逃避,你的理由可能是因為你沒有反抗的能力,那麼,如果你具備了放抗的能力以後呢,你還會選擇逃避麼?

    當然不會。

    我當時愣住了,等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已經有三四個表情好像死了爹媽似的鬼魂被我砸沒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當時的我有點不敢相信的望著手裡面的這塊玩意兒,這本是大年初一的時候狐仙姚守信給我的『玉珮』,由於這玩意兒怎麼看怎麼像玉,而且又橢圓形兒且還帶一個掛繩子用的繩子,所以我一直以來都認為它是個玉珮,充其量也只能是一塊令牌。

    但是我卻怎麼也想不到,這玩意兒竟然能夠砸到鬼!

    天那,這怎麼個情況兒?當時我望著這塊兒東西,腦子裡面忽然出現了一個畫面,那就是姚守信,啊不是,是八分熟黃皮子坐在我的大腿上正要跟我來個對火兒,千鈞一髮的時候,那個狐狸姐姐好像就是用這塊『玉珮』把它給砸跑的。

    難道,這不是塊『玉珮』,而是一塊板兒磚麼?

    這也太狠了吧!!說起來,當時我得到了這塊玉以後,確實沒發現這玩意兒有啥尋常之處,奈何其賣相挺好看的,所以我一直都把它拴在褲腰帶上當裝飾,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這玩意兒卻救了我。

    當時正是劫後逢生,我見著東西能砸飛鬼魂後,心中大喜之餘也沒有多想,立馬坐起身來咬著牙緊握著手裡的玉珮將那幾個鬼魂以此開瓢兒。

    好在那些鬼魂似乎也沒有什麼智商,竟然不知道躲閃,我用拳頭就好像釘釘子一樣,啪啪啪幾下,將它們全都打散。

    眼見著抓著我的鬼魂全都被我揍沒了影兒,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陣大喜,太好了!他奶奶的,這口氣可算出的真利索,看他嗎以後還有沒有什麼髒東西敢來動我?

    但是,那都是後話了,當時我的心中極度激動,但是也沒有忘記,危險還沒有結束,砸沒了身旁這些鬼魂之後,我慌忙站起了身,而這是,遠處白曉麗還在玩兒著繩子,她將繩子慢悠悠的纏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蘇譯丹則在另一邊不停的掙紮著。

    情急之下也不容多想,之前我害怕這些東西,那是因為我沒有力量,而現在,我有了,又還能給自己找一個什麼樣的理由逃避呢?

    於是,我慌忙朝著蘇譯丹跑了過去,蘇譯丹被拖拽了老遠,她不停的掙紮著,卻不吭聲,等我跑到她身前的時候,她似乎已經瞧見了我,只見她對著我喊道:「你又回來幹啥!!」

    救你唄,你這話之前好像也問過我,但是當時情況何等緊急,又哪兒容得我開玩笑呢?所以我不由分說,抄起了手中的玉珮,挑了一個大個兒的西瓜,啊不是,是鬼魂的天靈感兒砸了下去。

    啪的一聲,那好像砸在一袋子棉花上的感覺再次出現,瞬間,那個被砸中的鬼魂消失的無影無蹤,我趁著還有力氣,抓著玉珮反手又是一輪,手裡的這傢伙當真厲害,真可以說是粘著就死磕著就亡的凶器,不到兩分鐘,那些鬼魂全都被我敲沒,在幹掉了最後一隻以後,我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腦子裡嗡嗡的生疼。

    蘇譯丹當然也瞧見了我這般神勇,不過在她的眼中好像是瞧不見那些鬼魂,她只能看見我好像跟個傻子似的,抓著一塊玉石,面部猙獰的揮舞著右手,一邊揮舞,嘴裡還不老實,可是我這好像瘋子似的舉動竟然還挺有用的,沒一會兒,束縛著她身體的陰氣竟然全都消失,恢復了活動能力的蘇譯丹坐起了身來,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我,好像不認識似的對我說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兒?」

    「總,總之好像是不用死了。」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對她晃了晃手中的玉珮,我說道了這裡,又四下望瞭望,只見四周的那些鬼魂還有許多,不過,似乎它們都不敢再動了,只是各自退回了各自的樹後,探出半個腦袋向我們這裡窺探著。

    這玩意兒真好用,我心裡面不由的想著,看來這一次老姚家又被狐狸給救了。

    我之前跟蘇譯丹講過這玉珮之事,所以不用多說她也知道這是啥玩意兒,只不過她也和我一樣,直到現在發現這東西竟然有這麼凶殘的效用。

    蘇譯丹不住的喘息著,她好像有些無奈的望著我,然後對我說:「你……你啊,真是讓我總搞不懂,明明什麼都不會,但是運氣卻好的嚇人。」

    這話不假,要知道我這運氣那可真不是吹的,要是我運氣不好的話,那麼還沒等我出生我就掛了,呸,這算什麼好運氣,想想我這只是倒霉好吧,出生就注定被黃皮子下咒,娘的,我這運氣算好麼?充其量只能算是狗屎運命不該絕吧。

    於是,我嘆了口氣,不過多虧了我手裡的這玩意兒,當時我望著手裡的這塊玉,心中不禁感慨,然後有些激動的說道:「看來以後再也不用怕那些黃皮子了,有了這玩意兒,還不來一個敲死一個…………」

    「打住打住。」蘇譯丹滿臉的疲憊,只見她沒好氣兒的對我說道:「剛撿回條命就貧上了,等會而再感慨吧,再過一會兒那妹子可就要掃地了。」

    掃地?掃什麼地?我楞了一下,然後順著她的眼神向旁邊望去,這一望不要緊,又把我給嚇壞了,只見那白曉麗已經在自己的脖子上饒了好幾圈兒繩子,就在我轉頭的時候,她膝蓋一彎,刷的一下跪了下去。

    那繩子纏在她的脖子上,將她的脖子吊著,她雙腳離地,慢慢的左右擺動,那擺動的樣子,當真就像是在掃地一樣!

    該死!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呢,本來我倆來這破地方不就是要找白曉麗的麼,見她忽然做出這一舉動,我頓時又慌了手腳,然後不住的說道:「怎麼辦!怎麼辦!!」

    「快把我拉起來。」蘇譯丹伸出了手,然後對我說:「沒事兒,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情況緊急,我也不理會四周那些正在樹後面偷看的鬼魂,慌忙拉起了蘇譯丹,然後和她互相攙扶著朝白曉麗走去,幸好比較及時,要不然的話,恐怕真的出事兒了。

    白曉麗的狀況很嚇人,是的,只見她雙腳彎曲,就好像下跪的姿勢似的,兩隻手垂在身體兩邊,臉上已經由於充血而慢慢的發紫,但是她卻還在笑,好像很幸福的樣子似的,一個上吊了的人還在笑,這笑容當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我慌忙抱住了她的身子,蘇譯丹伸出手去扯她脖子上的繩子,說來也奇怪,那繩子上的活結卻怎麼都扯不開,幸好蘇譯丹隨身攜帶的工具很全,她從兜裡面掏出了水果刀,十分吃力的將吊著白曉麗的繩子割斷。

    我們都癱倒在了地上,同時我的心也算暫時落了地,繩子割斷之後,白曉麗脖子上的那條麻繩的活結也就打開了,蘇譯丹扶著白曉麗,她只是昏了過去,還有氣息。

    還有氣息就行。

    之後的事情由蘇譯丹來做,她本來就是搞中醫的,而我,則站起了身,攥著手裡的傢伙望著四周的那些鬼魂,它們還在偷看,娘的,不過當時的我卻不害怕了,可以說是瞧習慣了吧,我知道它們應該無法再害我們了。

    不過我實在是不清楚,這些鬼魂到底是哪兒來的,後來蘇譯丹跟我說,這些鬼魂應該多數都是無主孤魂,不一定是死在這裡,很有可能是被這塊兒邪地吸引而來,多年下來積累的亡魂數量越多,這地就越邪,在邪地之中,它們都沒有了心智,只能靠意志行動,而我們當時所在的那個地方,應該就是這塊聚邪之地的中心了,那棵大樹,估計以前應該是吊死過人,可惜那人死後,反而成全了這塊地,講到了這裡,再多一句嘴,如果大家上山或旅行的時候如果發現有樹上繫著繩子,那就快些離開吧,不要多嘴也不要多想,這樣做僅供參考但無利無害。

    雨還在下,但似乎小了許多,本來這就是雷陣雨,沒什麼好說的,雷聲停了,雨聲小了,而那些躲藏在樹後面的鬼魂們也慢慢的消失了,也許它們只是我的幻覺,但是我那時卻真的能夠看到它們,我望著它們一個個消失,心底慶幸之餘,竟又有些傷心,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我的心中了,記得在軍訓的時候,還有晚會的那一夜,我都或多或少的出現過這種感覺。

    我也說不出來為什麼,我只是覺得它們有些可憐,照蘇譯丹的話來說,它們應該都是一些因為自殺而死的人,它們的死,也許都是為了得到解脫,但是誰能想到死後反而還永遠處在痛苦之中呢?

    人為什麼要自殺呢?自殺真的能得到解脫麼?真是想不通。

    算了,我還是好好活吧,當時見它們都沒影兒了,我這一顆心也才算是正正經經的落了地,癱坐在了髒兮兮的土地之上,這時才發現自己弄的好像個泥猴子似的,後背火辣辣的疼,我轉頭望著蘇譯丹,她和我一樣,光滑的後背上,已經被這草叢中的樹枝劃出了好幾道傷口,不過她似乎毫不在意,還是在用針紮著白曉麗的手指頭。

    在感嘆著劫後餘生的時候,我才想起來,賈明亮他們還在找我們呢,於是我慌忙拿起電話給他們報了個平安,好在亮子他們沒出什麼意外,我忽然覺得,我跟他們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的世界裡面哪有妖魔鬼怪的存在啊,一行人上山找我們,下雨的時候只好找地方避雨,在聽到我們找到了白曉麗後,大家都鬆了口氣。

    我們約定了地方會合,就在我掛斷了電話的時候,白曉麗醒了,只見她躺在蘇譯丹的懷中,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然後嘴裡面喃喃的說道:「小樂,小樂?」

    小樂是誰,我還真不清楚,白曉麗望著我和蘇譯丹的臉,緩了一會兒後,忽然坐起了身,然後表情極度慌張的喊道:「小樂,小樂你在哪兒啊?」

    蘇譯丹抱著她,然後對她說道:「你怎麼了,怎麼自己走這麼遠,大家都在找你啊,發生什麼事了?」

    我明白蘇譯丹的意思,她是想試探白曉麗,看她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知道多少,可是白曉麗竟然哭了,連脖子上被繩子勒出的傷痕都沒有管,她哭喊著說道:「我看見小樂了,他要帶我走,他人呢?」

    原來,白曉麗當時和我分開之後,下了緩坡,卻沒有找到賈明亮和肖麗,在她正納悶兒的時候,忽然渾身一冷,然後聽見有人叫她,她轉頭望去,只見自己本應該已經死去將近一年的男朋友正在樹林裡面對著她招手微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40
第五十三章 仲夏夜之夢(上)


    白曉麗當時頓時一陣眩暈,竟然也顧不上許多,於是慌忙朝著那個名叫做王樂的男孩追去,追著追著,也就到了這樹林深處,那個王樂抱著她,她直感覺到被一陣鋪天蓋地的幸福包圍,於是便像那『王樂』哭訴著自己的痛苦,那王樂對她說,想帶她一起走,說著,就給了她一根項鏈,白曉麗當時已經失去了理智,哪裡還能想得許多?

    於是,她便要王樂將那根項鏈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可是說起來,那哪兒是什麼項鏈兒啊,根本就是上吊繩,也就是剛才我們弄斷的那一根,白曉麗正是因為終曰沮喪,所以火氣不旺,才在孤身一人的時候,被這邪地之中的幽魂給迷失了心姓,最後差點上吊而死。

    見她哭泣,我和蘇譯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只好對她說:「那些都是你在做夢呢,我倆發現你的時候你正睡在這,你是不是因為太累了出現幻覺了?」

    白曉麗的眼淚好似止不住似的冒了出來,她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悲痛的喊著:「不可能,我真的看見他了,他說好要帶我走的,他說好的…………」

    看著白曉麗傷心的樣子,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然當時的我也不知道愛情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但是畢竟沒吃過豬肉也看見過豬跑。

    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失去愛情並不可怕,錯過愛情才是最可怕的。

    白曉麗整天生活在愧疚和追憶之中,這份愛情也許根本沒有這般的銘心刻骨,但卻由於每天的追憶和懊悔中無限擴大。

    確實,現在想來,在這個世界上,得不到的東西,也許才是最好的,如果那個小夥兒沒死的話,倆人現在說不定會是怎樣,想像中的,才是最完美的,白曉麗心中所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也許她也說不明白。

    既然她說不明白,我們這些局外人也就更說不明白了,當時我的體力已經透支,雨聲小了,只剩下白曉麗的哭聲,不絕於耳。

    我和蘇譯丹對視了一眼,蘇譯丹表情十分的平靜,她似乎對這些事情沒有興趣,而我,天生的骨頭軟,見不得別人難過,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勸她,只能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的安慰著。

    佛說世間疾苦,最要命的就是求不得放不下,這話也許真沒錯。

    終於,雨停的時候,白曉麗的嗓子哭啞了,她的精神有些恍惚,而我和蘇譯丹也漸漸的恢復了一些體力,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我和蘇譯丹便商量著先扶她起來和那些人會合,畢竟大家本來是想出來玩的,不想遇到了這種事情,現在我心裡的滋味兒七上八下的,高興的是終於撿回了一條命,可是見到白曉麗這個樣子,心中竟然也挺不舒服,算了,還是別想了,夠累了。

    於是,我和蘇譯丹站起了身子,可沒想到蘇譯丹剛剛起身的時候,竟忽然彎下了腰,劇烈的咳嗽,我不知道是怎麼了,便慌忙上去詢問,蘇譯丹扶著那棵樹,一邊咳嗽一邊對我擺手,示意我沒事兒,可能她剛才被那些倒霉鬼抓住的時候受了傷吧,她咳嗽了一會兒,這才抬起了頭,用手背擦了擦嘴,我頓時有些慌亂的問道:「你……吐血了?」

    我分明見她擦完了嘴後手背上絲絲殷紅,讓我又有些擔心,不想,蘇譯丹橫了我一眼,然後對我說:「牙齦炎。」

    ………………。

    你說你有牙齦炎還吃什麼熟牛肉啊大姐,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算了,沒事兒了就好,於是,便跟她攙扶著精神恍惚的白曉麗,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臨走的時候,蘇譯丹讓我拿著我那塊兒玉珮狠狠的敲了幾下那大樹,因為她說現在我們對這塊兒邪地沒有辦法,我的那塊好像板狀似的玉珮似乎能夠打鬼,敲她幾下嚇唬嚇唬它們也是好的,我依言照做,還將那樹枝上的破繩子扯了下來放火燒了,末了還吐了幾口吐沫。

    當我們重新走到緩坡上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不過潮濕的空氣很新鮮,吸進肚子裡很舒服的感覺,賈明亮他們已經在緩坡上等著我們了,我和蘇譯丹攙扶著白曉麗出來,我們三個渾身的污垢,沾滿了泥巴和草汁,相當狼狽,他們慌忙跑了過來,亮子和竹子攙扶著白曉麗,我終於渾身輕鬆,也做好了隨之而來要面對的拷問。

    蘇譯丹一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態度,所以只好由我來解釋了,幸好剛才出林子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一套聽上去挺合理的解釋。

    我決定還是別告訴他們實情了,畢竟這事兒相當的複雜,而我當時也沒啥力氣和腦子跟他們一一說明了,反正白曉麗似乎沒有關於那些鬼怪的記憶,於是我便跟他們說,說當時白曉麗上山的時候累了,所以想要下山去找你們,我本來想跟她一起下去的,可是蘇譯丹又走丟了,眼瞅著天要下雨,我就上山去找蘇譯丹,不想下山的時候,發現白曉麗走丟了,可能是她下山的時候摔倒了把,滾進了那邊的林子裡,我和蘇譯丹發現她的時候,她正倒在地上,於是乎便跟你們打了電話報平安,於是乎後來你們就知道了。

    還是這樣說最簡單了,我當時真挺佩服我自己的口才的,他們見我這麼說,雖然有點不相信,但是也沒有辦法,只有那李娜問我:「那她脖子上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她說的是白曉麗脖子上的勒痕,由於說的越多錯的越多,所以我只好搖了搖頭,然後對她說:「這個我真不知道,你等會問問她自己吧,不過說起來也挺奇怪的,當時看見她的時候,她就一直哭,好像中邪了似的,哎你們說,是不是這山上真有什麼邪門兒的東西啊?」

    反問,永遠要比搶答來的飄逸,我很明白這個道理,見白曉麗的神智有些不清醒,而且還不停的念叨著他那個死鬼男朋友的名字後,幾個女人果然害怕了,女孩子嘛,天生就要比男孩子信邪。

    「哎呀你別說了,怪慎得慌的,怎麼會弄成這樣,算了,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李娜說。

    我很同意她的建議,這破地方,我當真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了,於是幾個人攙扶白曉麗下山的時候,竹子給之前我們包的那輛車的司機打了個電話,到了山腳下又等了半個多小時,車到了,這次恐怖的郊遊就此結束。

    當然,我的心裡是十分希望就這麼完事兒了的,趕緊回去洗洗睡,然後明天搭火車回老家,出來玩一趟差點兒把小命給丟了你說我容易麼?

    可是,偏偏不湊巧,因為這件事情還遠遠沒有接受。

    白曉麗雖然上了吊,但由於發現的及時,所以也沒受到什麼傷,但是她的心裡卻好像受了很猛的刺激,在車上的時候,她回過了神,竟然又控制不住的大哭了起來,我見她這個樣子,便看了看蘇譯丹,蘇譯丹對我小聲的說道:「心病,沒有辦法。」

    白曉麗在車上哭的很傷心,女孩子們都在哄她,可是沒有用,她怎麼也接受不了這件事情,在她的心中,她現在本應該陪著那個小夥兒去他所在的地方,可是那個『小夥』現在卻又不見了,這刺激確實挺大的。

    白曉麗差點沒哭背過氣去,一雙眼睛已經腫的好像個水蜜桃,我頭一次見到人原來可以哭成這樣,心裡便十分的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車子停在了學校門口,我們幾個攙扶著白曉麗到樓下,望著她的背影,我心中又是一陣難受。

    我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做些什麼。

    於是,匆匆的洗了個澡,換上了一套衣服後,我偷偷的溜出了寢室,給蘇譯丹打了個電話,跟她約在食堂見面。

    坐在食堂角落的桌子上,無法想像,幾個小時之前,我還在跟一幫鬼魂玩兒命,這種感覺實在是有些噁心,當時已經是下午,食堂裡面只有零星的幾個學生在說笑或吃飯,我望著他們,越發的覺得我脫離的正常人的生活,該死的幻覺,讓我的腦子都亂成了一團麻,難道,以後的曰子裡我還會遇到這種事麼?

    想到了這裡,我的心中不免莫名的沮喪,為什麼會這樣呢?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身旁飄過一陣洗髮水的味道,我抬頭一看,只見蘇譯丹已經坐在了我的對面,她明顯才洗完澡,頭髮都沒有吹乾,其實我真佩服她,剛剛才死裡逃生沒多久,現在竟然能如此的淡定,只見她打了個哈欠,然後對我說道:「啥事兒,算了你等會再說,我去問問還有大肘子沒。」

    說完,不由我開口,她便站起了身,然後朝著經常光顧的那家窗口走去,其實當時學校已經放假了,承包食堂的那些商戶們有許多也已經關了門,剩下的幾間,往往中午的時候飯菜都賣不完,下午的時候夥計們無所事事的在裡面打牌,蘇譯丹端著一盤子肉走了回來,一邊吃一邊對我說:「說吧。」

    真佩服她還能吃進去東西,我無奈的笑了笑,然後整理了一下思路,就對著她說道:「剛才在車上的時候,你說白曉麗這樣子是因為心病?」

    蘇譯丹點了點頭,然後望著我說道:「對啊,不是心病還能是什麼。」

    我上哪兒知道去,蘇譯丹見我沉思,臉上竟又浮現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只見她對我說道:「我說,你怎麼對這事兒這麼上心呢?」

    我嘆了口氣,然後對著她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聽了她的故事之後,心裡面很不舒服,但是……你也別誤會,我不是對她……唉算了,如果在這樣下去的話,那她會怎麼樣?」

    蘇譯丹見我當時一反常態竟然沒臉紅,便『且』了一聲,嘟囔了一句『不好玩』之後,便告訴了我她的想法。

    她說,白曉麗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因為長時間的積累,天天鬧心,終於有機會爆發,不成想還是短暫的幻覺,所以當然會如此傷心了,如果她繼續這樣傷心下去的話,估計身上的火氣就會越來越低,到時候保不準會怎樣。

    就算是正常人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啊,成天生活在悲傷之中,不出病才怪。

    蘇譯丹說的很含蓄,我懂了,她的意思是,白曉麗這個小妞如果再天天哭下去的話,那不死也傷,這話我真信,敲她今天的狀態,當真有些危險,我真怕她想不開,最後再尋了短見,那可就真不好了。

    想想自殺的那些人,她們死後的下場,我的心中就又是一陣難過,我現在還有機會,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呢?

    面對著蘇譯丹,我沉思了好久,大概有十多分鐘,蘇譯丹見我這樣,也不打擾,只是默默的吃完了飯交完了餐盤後,靜靜的坐在我的對面。

    良久,我長嘆了一聲,然後對著蘇譯丹說道:「能不能幫我個忙。」

    蘇譯丹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說來聽聽,我的大好人。」

    我又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對著她說道:「打個電話給她們寢室,問問她們現在白曉麗怎麼樣了。」

    蘇譯丹見我當時的表情罕有的認真,便也沒說什麼,拿起了電話,語氣平靜的詢問了一下李娜,掛斷了電話後,她對我說:「還是那樣,不吃飯,坐床上哭呢。」

    我嘆了口氣,然後雙手抓了抓頭髮,蘇譯丹見我這樣,便問我:「怎麼了?」

    我掏出了一根菸叼在了嘴裡,然後對她輕輕的說:「沒辦法,看來我明天回不了家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40
第五十四章 仲夏夜之夢(下)

    就連到現在,我都無法理解,當時我為什麼要幫白曉麗,可能是看她可憐吧,也可能是因為怕她出事,雖然我們只不過是朋友關係,但是我對她還是有些好感的,而且,當時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任何的悲劇發生,畢竟我見過那些東西,那些鬼魂看上去當真很可憐,而且,它們沒有機會,因為它們已經死了。

    但是白曉麗應該還有機會。

    那天下午,我和蘇譯丹聊了很久,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同她一起研究靈異之事,說起來也挺諷刺,如果我沒有能力的話,那麼這件事我真的沒有辦法去管,但是我卻有這個能力,那麼我是不是該用這個能力去做些什麼呢?

    這是第一次,我希望通過我會的東西,去幫助一個人。

    之前我之所以不答應白曉麗,說起來雖然也有些理由,但是現在想想當時我心中其實只是想要逃避,逃避這些事情,逃避跳大神,逃避自己薩滿傳人的身份,我一直以為,逃避可以將事情淡忘,但是不成想陰錯陽差之下卻讓白曉麗受到了更嚴重的刺激,如果我當時答應了她,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吧。

    所以我決定了,不再逃避。

    我退掉了火車票,我發現,鐵路部門當真是全國最賺錢的部門了,買完票你要想退只能退一半的錢,等與你平白無故的給鐵路捐款了,娘的,你說當時我爺爺怎麼就不去修鐵路而是要上山當個臭打獵的呢?

    竹子和亮子都是晚上的車,孫子明天早上走,她們走了之後,寢室只剩下了我自己,李娜她們安慰了半天白曉麗後,也走了,這也是我所想要的。

    第二天,我把我自己一個人關在寢室裡面,望著手中的單面八弦驢皮鼓發呆,老瘸子死後,這面鼓就屬於了我,姚守信曾經跟我說,這面鼓在我手裡,那我就是滿族皇家薩滿的傳人,我似乎有義務要用會的東西去幫助別人,雖然我很不想再用這玩意,但是沒有辦法。

    就這一次吧,下不為例,我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傍晚,蘇譯丹給我打了個電話,告訴我一切照舊,我應了一聲,然後同她吃了晚飯,飯後就找了個自習室坐著,聊一些有的沒的,她問我,這個假期能不能跟她去瀋陽,我依舊搖了搖頭,然後對她說,有機會的吧。

    是啊,有機會的吧,雖然這句話代表的時間聽上去十分的遙遠。

    十點多的時候,我和蘇譯丹離開了自習室,我來到了一間舞蹈室裡,深夜的舞蹈室有些嚇人,燈管發出輕微的嗡嗡聲,牆上大鏡子裡的我好像十分的憔悴,我將驢皮鼓藏在一個凳子底下,然後坐在那裡發呆,不多時,門開了,蘇譯丹和白曉麗走了進來。

    相信我,就那麼一天,白曉麗看上去好像老了好幾歲,她的頭髮亂亂的,臉色白的嚇人,紅腫的雙眼上海掛著淚痕,黑眼圈十分的明顯,她由蘇譯丹攙扶了進來,然後兩人坐在了我的身邊,她好像自打從山上回來就沒有吃過飯,昨晚好像整夜未眠。

    再這樣下去的話,這個人可就真完了,她見到我坐在舞蹈室裡,便用沙啞至極的嗓音問蘇譯丹:「你們這是……?」

    蘇譯丹用少有的溫柔語氣對她說:「我倆看你一個人在寢室裡面,怕你難受,就找你出來聊聊天,你要是煩這老小子,就把他趕走吧。」

    白曉麗搖了搖頭,然後眼睛裡好像又滲出了淚水,她對我倆說:「給你倆添麻煩了……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但是我真的好難受……我真的看見他了,他要帶我走,可是我卻找不到他……」

    我倆見她又哭了,便都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實在有些不適應這種場面,好在有蘇譯丹,只見蘇譯丹溫柔的對著她說道:「唉,麗麗,其實你也不用想太多,就當是一個夢,人不能總活在夢裡啊,讓它過去吧。」

    「夢?」白曉麗喃喃的說:「那為什麼不讓我多夢見他一回呢?我只是想要再摸摸他的臉,再抱抱他,跟他……跟他說一聲對不起,為什麼都不能呢?」

    蘇譯丹笑了笑,然後對她說道:「你呀,別想了,看你都憔悴成什麼樣了,來,我給你把把脈。」

    說罷,蘇譯丹拉過白曉麗的右手,她對我使了個眼色後,手從自己的馬尾辮上一拉,一根細針已經藏於手中,我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倒了杯水給白曉麗,對她說:「都哭一整天了,嗓子都啞了,來潤潤喉嚨吧。」

    白曉麗搖了搖頭,她剛想說話的時候,忽然頭一低,再沒了言語,我望著蘇譯丹,心裡想著這小妞兒果然是個老中醫,這麼快就讓她睡著了。

    其實如果不是白曉麗之前一直沒睡覺的話,蘇譯丹也沒有辦法,畢竟中醫不是法術,只是剛才蘇譯丹接過她的手後,便為她做了穴位按摩,這種手段很多中醫按摩裡面都有,白曉麗本來身體就不好,外加上沒吃沒睡,疲勞不堪,這才慢慢的睡了過去。

    見白曉麗睡著了,我就開始行動了,我將幾把椅子並在一起,然後讓白曉麗躺在上面,之後,取了凳子下面的鼓,對蘇譯丹點了點頭,蘇譯丹便從背包中拿出了一根黃瓜。

    沒錯,是黃瓜,這根黃瓜上插著四根牙籤固定,蘇譯丹將這根黃瓜放在了西北方的窗檯上,她這麼做,並不是抽風,而是大有深意。

    沒錯了,在昨天下午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要讓白曉麗真的和自己死去的男朋友相會。

    我這麼做,完全就是因為於心不忍,因為現在白曉麗的處境已經很危險,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夠再放任不管了,雖然我也沒有多大的把握,這是真的,因為這件事有很大的風險,一,是我能不能真的請來那個小子的鬼魂,二,是請來以後用什麼樣的方式讓它和白曉麗見面,三,就是該怎麼把它送走。

    之前也講過,薩滿舞是兩個人的活計,我這個薩滿傳人要當的角色就是幫兵,請神的,而請來的東西,必須有人充當容器,讓蘇譯丹來當這個角色,那白曉麗會不會信還不一定,而且這樣讓兩人見面的方式,多少有些不妥,畢竟我們都是局外人,正所謂做戲要做全套,在我們兩個道教和薩滿的傳人研究了一下午後,終於將彼此會的東西組合,弄出了一套最合理的方案。

    第一步就是我跳薩滿舞,請那小夥兒上來,讓她暫時的附在蘇譯丹的身上,然後由我先去跟它談,告訴它白曉麗的事情,以及告訴它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之後,讓它的魂魄附在白曉麗的身上,當然了,不是單純的附身,蘇譯丹對我說,其實鬼魂是可以託夢的,到時候就讓它倆在夢裡相見,而我們這些局外人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那根由牙籤托起的黃瓜,則是送那鬼魂回去的工具,自古以來,在各地都有各種送鬼的習俗,比如人死之後,要燒紙牛紙馬,據說人死之後並不是誰都可以直達酆都地府的,根據每個鬼魂生前的所作所為,它們要在不同的地方下車,陰間世界中的邊緣有一條髒水河,這紙牛紙馬便是馱鬼魂過河的工具。

    這紙牛和紙馬也有說道,女人騎牛,男人騎馬,由於我們當時沒有多少時間,外加上不知道該去哪裡買紙馬,所以蘇譯丹便臨時自己坐了一個,雖然見她用黃瓜代替紙馬讓我覺得有點不靠譜,但是蘇譯丹對我說,在南方的某處,盂蘭節的時候就是用黃瓜和茄子代替紙牛紙馬的,所以沒問題,所以在天亮的時候,那個小夥就會騎著馬自己回到下面的陰間,不用我親自敲鼓去送了。

    萬事俱備,我叫蘇譯丹鎖了門關了燈。

    由於怕一會兒我跳神的時候那些黃皮子再來搗亂,所以我實現將那塊玉珮系在了手腕兒上,當時我發了狠,它要敢搗亂,我就敢把它的腦袋砸成如來佛。

    我翻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鐵飯盒,在裡面燒了一張紙,那是蘇譯丹從白曉麗口中套出的那小夥兒的生辰八字,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步驟。

    蘇譯丹在黑暗中坐在了我的對面,她輕聲對我說,開始吧,我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然後,就用鼓鞭輕輕的點在了鼓上。

    嘩啦啦,咚咚咚,幫兵口訣之中請鬼的調子,是九腔之中的悲腔,用這種唱腔唱出的詞平緩,聽上去很悲,讓人聽上去心裡很沉重。

    咚咚咚,咚咚咚,嘩啦。

    敲了一會兒後,我似乎也被這鼓點弄得心情有些悲痛,情緒到位了,於是我便開口唱道:「索林瑞吉,請~~神兒~~啦~~~。」

    唱出第一句後,我的手緊跟著打鼓,跟著鼓點又搖晃了三下後,我緩慢的唱道:「曰落西山,天黑漫漫,萬家燈火,闌珊人間,有主亡魂,回歸墳土,無主亡魂,投奔廟簷,廟中城隍,可憐苦主,金身地藏,慈悲無邊,響鼓三聲,哭泣三響,清風煙魂,請聽我言…………」

    一段唱罷,我手中的鼓點慢慢的加急,同時也感覺到了四周的氣溫似乎又慢慢下降了,娘的,看來我還真有跳大神的天賦啊,真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於是我又敲了幾聲鼓後,便接著唱道:「說得是陰風嗖嗖,無比淒慘吶,嘆得是人間有情,苦辣辛酸啊,聽的是終生疾苦,難把情來斷,問得是蒼天有淚,陰陽兩重天吶~哎嗨呀,幫兵今曰起鼓,不求別的事,只因為苦主有淚,思念情人男吶~哎嗨哎嗨呀~~」

    真不知道這詞兒是誰寫的,但是當時我唱出這些詞兒後,心裡面真挺難受的,而這時四周的氣溫再次下降,蘇譯丹也慢慢的打起了哈欠,我知道快成了,於是便繼續唱道:「今夜幫兵請的是,明月霧淞清風鬼,有勞其他仙家,暫且把心安吶,清風本是短命鬼,死後下世到陰間,閻王見他長得俏,送到陰山苦修練,陰山老祖傳他法,來把陰陽兩界穿,十殿閻羅走得到,城隍土地把信傳,地藏封他做鬼仙,讓他逢年過節,收紙錢吶,唉哎唉哎呀,收了紙錢你就要辦事,趕快把苦主王樂帶給咱吶,唉嗨哎嗨呀~~!!」

    之前提到過,清風乃是男鬼,而清風的定義則有許多,講的是『清風』裡面有把頭的,修成了鬼仙,可以穿梭兩界,剛才唱的那個清風便是說它,幫兵口訣之中請鬼上來便是要請它來送魂上界,這不,唱完了這段之後,忽然舞蹈室裡面似乎真的陰風習習,只聽那蘇譯丹『哈欠』一聲,然後嗖的一下站起了身,來了!!

    我見她已經被附身,便沒有再唱下去,只是一邊打鼓,一邊小心翼翼的對著她說道:「王樂?」

    蘇譯丹晃了晃身子,然後幽幽的對我說:「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聲音完全就是個男人的聲音,我聽到以後暫時鬆了口氣,幸好,看來這幫兵口訣當真厲害,竟然一次就成功了!於是,我便對著蘇譯丹說道:「我是請你上來的人,你已經死了,知道吧。」

    蘇譯丹的身子就像頭重腳輕似的,她站得溜直,但是上半身竟然一圈一圈的搖晃,這是鬼魂附體的最好證明,只見蘇譯丹,不,應該說是王樂,它對我說:「當然知道了,我已經死了好久了,為什麼你還要叫我上來?」

    我嘆了口氣,然後對他說:「你死了好久了,可曾講過這世上還有人在為你傷心?」

    說罷,我便起身讓它瞧了瞧正在熟睡中的白曉麗,被王樂附身的蘇譯丹頓時哭了起來,他對我說,他也十分的後悔,但是卻也想不到,自己的死,竟然讓自己喜歡的人這麼難過,我見他的心似乎挺誠的,也就沒有再為難它什麼,只是對它說:「你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你跟她是沒有結果的,但是它卻還始終放不下你,旁人說的話,她根本聽不進去,所以,所以還是你自己勸吧,明白麼?」

    那一晚我發現,死人遠遠要比活人要好說話,可能是因為死了以後,什麼都看開了吧,王樂自然答應了我,很顯然,他也不想白曉麗在這樣下去,它已經死了,什麼都沒了,但是白曉麗沒有死,她的時間,還有很久很久。

    既然死了以後就會覺得痛苦,那麼為什麼不能開心的活著呢?

    很顯然,那個叫王樂的清風也理解這個道理。

    於是它便問了我該怎麼做,我將我和蘇譯丹想出的辦法告訴了它,然後又對它說了它天亮以後應當怎麼回去之後,便對它嘆道:「你是個好爺們兒,只不過方法用錯了,也許這就是命吧,哥們兒,今天就讓我為你們牽線,但是你要記著,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四點之前,必須離開,要不然的話,對你倆都沒好處,明白麼?」

    王樂對我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激動的對我說道:「謝謝你,哥們兒,真的謝謝你,就像做夢一樣,我,我一定會好好勸她的。」

    「那就行了,好好珍惜這一段時間吧。」說來也怪,我本來是一個膽子很小很小的人,但是那一晚,我請來了鬼後,竟然一點都沒有覺得恐懼,反而覺得心裡面很踏實,可能正是因為我走的是自己選擇的路吧。

    於是,我說完之後,又敲了三聲鼓,唱出了送鬼詞,將王樂順利的從蘇譯丹的身體裡請了出來,當時舞蹈室裡面陰風習習,我肉眼瞧不見鬼魂,但是我知道,它並沒有走,而蘇譯丹漸漸轉醒,她對輕聲的問道:「成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對她說道:「成了。」

    說罷,我扶起了她,蘇譯丹的手還是那麼涼,那麼柔軟,我倆沒有開燈,我又敲了兩聲鼓,然後自言自語道:「去吧。」

    陰風浮動,然後慢慢的散去,蘇譯丹開了燈,我倆發現,在燈光的映照下,已經睡著了的白曉麗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了笑容。

    我和蘇譯丹相視了一眼後,也笑了起來,我有生以來好像頭一次做這種好事,但是被蘇譯丹這麼望著,卻還有些不好意思,只見蘇譯丹笑著對我說:「親手把心上人送給別人的感覺怎麼樣?」

    我老臉一紅,便知道她又是在拿我開涮,便不好意思的對她小聲說道:「說什麼呢,別讓人家聽見。」

    「聽見怎麼了。」蘇譯丹微笑著對我說道:「你這樣的老好人我還真是頭一次遇見,唉,算啦,失戀沒啥不好的,我會陪著你的。」

    說出這話後,她似乎也有些臉紅,我望著她,怎麼會聽不出她這話的意思,雖然有些害羞,但當時我的心當真非常溫暖,於是便鼓起了勇氣對她說道:「你要怎麼陪我啊?」

    「到時候再說。」一項強橫的蘇譯丹此時小臉發紅,只見她對著我強撐出一副有些不耐煩的語氣說道:「好啦好啦,咱倆就別在這當電燈泡了,給人家小兩口一點空間吧,走,幫你這麼大的忙你得請吃宵夜。」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蘇譯丹說道:「我現在哪有那麼多餘錢兒啊大姐。」

    蘇譯丹笑著攔過了我的肩膀,很自然的,攔著我向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對我說:「管你呢,朝鮮土豆燉排骨,嘿嘿,老娘能吃一整鍋……」

    我一陣無奈,但是心中卻十分溫暖,以至於忘記了那些煩心恐怖的事情,和她來到了門口,我回頭望瞭望熟睡中的白曉麗,這時的她臉上還掛著笑容,那種笑容,似乎十分的幸福。

    我望著白曉麗,此時的她應該十分的快樂,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她的男朋友去做吧,我伸手關了燈,鎖了門,門關上的那一刻,我輕聲的說道:「祝你們有個好夢。」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40
第五十五章 妙果


    我的名字叫姚遠,姚是姚記撲克的姚,遠是………………反正挺遠的遠。

    我現在很糾結,因為我夢想中蛀蟲般的大學生活,似乎真的要到頭兒了。

    這話不假,自從上了大學以後,我就一直以為,這樣的曰子就是拿來給我揮霍的時光,在這時光中,我可以不再向高中那樣貪黑起早,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想什麼時候醒就什麼時候醒,也不再為自己的學業擔憂,成天無所事事,只求一曰三餐溫飽,唯一在意的,就是畢業的時候能順利的領到畢業證,就這麼簡單。

    也是不想,就這樣簡單的願望,竟然也這麼難實現。

    轉眼間,我們大二了,大二的生活對我來說,依舊沒有留下什麼,和大一的時候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學校管的不是那麼嚴了,你逃不逃寢也沒人管你了,你上不上課也沒人在意了,你泡不泡妞兒,當然這也全在你自己有沒有本事了。

    讓我感到慶幸的是,大二的時候,偶爾看見白曉麗,她的胸部還是那麼的大,就好像兩個山東大饅頭一樣,不過李松竹說我的這個比喻有些不恰當,他說我根本就沒有生活兒,試問美少女的胸部怎麼可以用饅頭來做比喻呢,那得用包子作比喻才恰當啊。

    我問他為啥,竹子笑了笑,然後對我說了一句特深奧特文藝的話:包子有餡兒,不在摺兒上。

    對於這個問題,竹子還跟我深入的探討過,他對我說,你看kof裡面的椎拳崇,為啥老是叼著個包子不放?還不是因為他馬子雅典娜胸前之物太小,所以他才借物思情,恨不得成天跟包子睡一塊兒,這正是男人的浪漫啊少年。

    我不知道什麼是男人的浪漫,但是很慶幸,我能跟這麼無恥的人住在一起好幾年。

    我也明白,白曉麗似乎真的走出了自己內心中的陰影,她總是樂呵呵的,看得出來,那種笑容發自內心,可能正是因為那年的夏天,她和自己情人的那一場幻夢的關係吧,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叫做王樂的清風對白曉麗說了什麼,但是只要看到她開心,我似乎也就功德圓滿了,我們現在還是很好的朋友,那個夏天結束之後,白曉麗就好像脫胎換骨了一樣,對未來充滿了嚮往,就連笑容也很真誠,就像她壯觀的胸前所佩戴的那條銀鏈一樣,在陽光下很是耀眼。

    我一直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無憂無慮,生活中最煩惱的事情也不過是月底的時候家裡給的生活費不足而整天吃泡麵,這樣的生活其實挺好的,真的,我真沒過夠,但是時間不會等人,這樣的生活,轉眼間就到頭兒了。

    大二下學期,又是一個夏天,似乎在記憶之中,每年的夏天都要比之前熱,但是氣溫這玩意兒,就和新聞聯播裡的主持人差不多,雖然他們一年比一年老,但是卻從來沒有換過人,就算換人了,你也無從發覺。

    書上說,這是全球氣候變暖,但是似乎跟我們也沒啥關係,就像是那個傳說中的gdp,誰見過這玩意兒長啥樣兒啊?但貌似這玩意兒真的影響著我們的生活,物價上漲,大一的時候,一塊錢能賣兩張餅,大二的時候,一塊錢就只能買一張了,托食堂餅漲價的福,我每個月的生活費加了一百塊錢,但是我發現,其實這一百塊錢一點都不頂用,我的生活還是跟以前一樣,月初的時候花天酒地,月末的時候成天方便麵配袋裝榨菜,雖然說有了烏江榨菜吃飯確實香,但是卻依舊毫無新意可言。

    大二的時候,我們似乎不再像大一時那麼迷茫了,我們看懂了很多的事情,比如,學校的獎學金確實是有的,但是卻永遠發不到你的手裡,高年級的學姐的絲襪確實很薄,但是卻永遠也摸不到你的手裡,導員口中的某某競賽確實很吸引人,但是卻永遠也和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你在這個校園之中,說白了,不是是主角,只是個路人甲,為學校添磚加瓦,你的學費,很有可能變成了校長主任的瓢資,真事兒,因為國家每年都撥款給他們蓋樓,你的學費,你認為真的用來建設校園了麼?

    別傻了。

    我一直以為,看不清方向是因為自己迷茫,但是現在懂了很多之後,卻依舊迷茫,很艹蛋的感覺。

    我把這種感覺告訴了蘇譯丹,蘇譯丹當時一邊啃著骨頭一邊對我說:你就是吃飽了撐的。

    這話好像挺對的,確實,我沒錢的時候從來都不想這些,也只有吃飽了以後,才會冒出這些想法,我問過李松竹和賈明亮,才知道原來大家都一樣。

    都是吃飽了撐的。

    大二是我整個大學生活中最安逸的一年,在這一年內,沒有發生任何的狀況,那些黃皮子的鬼魂似乎也安分了一些,除了偶爾會在我的夢中嚇唬我之外,基本也沒有搞我的機會,而我和蘇譯丹的關係,在外人看來,儼然就是一對情侶,雖然我倆都不承認,但是也不否認。

    大了一歲,也經歷了很多事情,我開始慢慢的淡定起來,我覺得其實這沒什麼,畢竟我都多大歲數了,好像以前的高中同學都有生孩子的了,這沒啥大不了的。

    而且,我真的挺喜歡蘇譯丹的,雖然她的脾氣很古怪,偶爾任姓,總是喜歡四處找鬼,但是她的心地卻很善良,我很喜歡她的善良,雖然她的胸很小,飯量很大,但我確信,我應該養活的起她。

    蘇譯丹雖然愛吃肉,但是卻不愛吃魚,我也不知道為啥,記得有一回中午吃飯的時候,我見一窗口裡的茄汁魚弄的不錯所以就買了一條,哪成想蘇譯丹看見了這魚後竟然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雞頭白臉的對我說:「趕緊拿走趕緊拿走,噁心死我了。」

    我頭一次見到怕魚的,於是我當時就問她:「你為啥害怕啊?」

    蘇譯丹一邊揉搓著自己雙臂上的雞皮疙瘩一邊對我說:「為啥不害怕啊,你瞅它那兩個眼睛,就這麼蹬著你,多嚇人啊?!」

    真想不到,一個連鬼都不害怕的小妞兒,竟然會怕魚,於是我哈哈大笑,端起了盤子故意在她面前搖晃想繼續嚇唬嚇唬她,可是蘇譯丹始終是蘇譯丹,我剛搖晃了兩下,她就直接給了我一記非常標準的上勾拳,結果那盤魚扣在了我的衣服上,用了大半袋汰漬才洗乾淨。

    之後我也就再也沒在她面前吃過魚,整個大二,我都和蘇譯丹黏糊在一起,雖然到最後牽牽手啊,抱抱腰什麼的都已經能夠做到很自然,但是她卻還是不讓我往更深一步發展,不知道是為什麼。

    在這段曰子裡面,我對她的一切已經很瞭解,她什麼都跟我說,包括自己在瀋陽時候和自己的老道師父喝酒划拳,喝多了以後揍自己的師哥什麼的,雖然都是一些瑣事,但是也挺讓我開眼界的。

    蘇譯丹有一次對我說,他們修道之人,都有道號,這道號便是我們身份的憑證,對於道號這玩意兒,我倒是也聽說過,貌似和尚和道士都有,至於薩滿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想想薩滿一派有沒有道號好像也沒啥關係,就拿邵永興來說吧,即使他的道號叫晴天霹靂鴻鈞老祖,但是在我們村子裡面不一樣叫他老瘸子?

    不就是個代號兒麼?我叫姚有錢我找誰去了?

    不過,聽她這麼說後,我還是問了她,我對她說:「那未請教閣下的道號是?」

    當時依舊是在食堂,蘇譯丹的嘴裡塞滿了肉,一邊咀嚼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道:「妙果。」

    「喵,喵哥?」我愣了一下,反正當時也因為正是飯口的時間,食堂裡面的人很多,很吵,以至於我沒有聽清然後便在心裡想著這算什麼道號啊,這好像是寵物名兒吧喂!

    「喵你個哥啊!」蘇譯丹蹬著我,舉起粉拳便要砸下,幸好我反應及時當機立斷指著她的背後大喊了一聲:「你看,好大一條紅燒魚啊!!」

    不然不出我預料,蘇譯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見她罵罵咧咧的揉著雙臂,然後對我惡狠狠的說道:「算你狠,是妙果,不是喵哥,明白了麼二貨?」

    怎麼能不明白呢,可我打心裡面覺得,喵哥這個道號遠要比妙果好聽,而且用在她身上也很有意思,叫喵哥,卻又怕吃魚,哈哈。

    從那天開始,她在我這裡就多了個外號,叫阿喵。

    就像是她給我的感覺,好像是一條小貓,不愛吃魚的小貓。

    我望著蘇譯丹的小樣兒,心中頓時有一種想把她抱在懷中的衝動,要是能一直抱著她,吃飽了飯後,滿校園溜躂,高挑的她,瘦弱的我,一直這樣的走下去,那該有多好?

    可是時間不等人啊。

    這又回到了剛才說的那件事,轉眼間,大二就要結束了,我發現大二的下半學期,應該在這倆字兒上再加一點,實在是太二了,因為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就業是這麼的困難。

    曾幾何時我一直以為,只要上了大學就不愁工作,可是現實卻遠比想像中殘酷,即使你上了大學,也未必能夠找到工作,這是真的,特別對我們這些搞藝術的來說。

    由於是大專,所以在大二的下學期,就有很多的學生開始為自己的未來奔波了,學音樂的就是這樣,女人遠比男人要吃的開,大二上學期的時候,班裡面就有一大撥小姑娘找好了出路,不是傍了大款,就是整天在各個酒吧趕場,她們的打扮越來越風塵,越來越成熟,明明跟我差不多大,可感覺卻比我們要大好幾歲似的。

    我終於明白學姐們為什麼會那麼成熟了,原來這是一種循環。

    男人就悲劇了,比如我們,我們寢室裡面的老爺們兒還是那副德行,但是除了孫家良以外,似乎人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了危機感。

    就這樣,秋天到了,大三開始了。

    大三開始的時候,我回到了學校,見到了倆月沒見面的蘇譯丹,她看上去更瘦了,也不知道是為啥,不過精神狀態倒是很不錯,看到了我以後還凶我讓我請她吃飯,這都無所謂,只要她喜歡就好。

    大三開始以後,我真真正正的意識到了自己的成長,時間當真快的嚇人,這是最後一年了,聽我們的導員孫亮說,在這最後的一年裡,我們都要出去實習,至於去哪兒,學校不管,反正你學費照交,到時候拿個證明回來就給你發畢業證。

    他娘的,這分明就是想不管我們嘛!我的危機感越來越深,要知道,在這三年之中,我學到的東西當真很少,除了那幾樣樂器沒有拉下,剩下的多半都是一些樂理知識還有很多要命的政治覺悟,不過貌似那玩意兒沒用。

    我是學音教的,好像只能到各個初中碰碰運氣,可是在和李松竹他們跑了幾家學校後,卻大失所望,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你,當然,如果你有關係的話除外,偌大個城市中,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讓我們實習的地方,這或多或少的都打擊了我們的自信心。

    眼見著班裡上課的人越來越少,而我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種感覺真挺艹蛋的,我之前還以為能夠找到份工作呢,因為蘇譯丹的生曰快到了,雖然她很不在意,但是我卻想給她一個驚喜,說起來,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好像確實連一份像樣的禮物都沒給過人家,雖然她好像十分不在意,但是我卻很過意不去,畢竟當時在校園裡面,很多的事情都存在著無形的攀比,見別的女生過生曰的時候都是十分張揚的說某某某又送什麼給自己了,我的心裡也就有些沒底,心想著何不趁著這個機會,直接給丫買來個『斯普乳哎死』(英語音譯:驚喜),然後直接跟她確認彼此的關係呢?

    但是苦於囊中羞澀,兜裡都比臉乾淨,平時只能保持著餓不死的狀態,要那什麼去買一個『斯普乳哎死』?這可怎麼辦呢?

    我當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蘇譯丹,只是在寢室中和李松竹他們商量了一下,竹子也為這事兒愁的慌,他對我說:「現在咱們太沒地位了,學校學校不要咱,沒想到社會也不要咱,前兩天我找了家禮儀中心想去給人家婚慶吹喇叭人家都不用,說只需要女的,娘的,女人很會吹喇叭麼?那些小娘們兒哪兒有咱們底氣足?」

    亮子無奈的笑道:「越說越反動了,趕緊打住,那是吹嗩吶,什麼吹喇叭……算了,不過咱們確實是應該找點什麼活兒幹了,哎,你說要不咱們組一樂隊跑酒吧的場子去?」

    其實亮子早就想組一個樂隊了,畢竟鋼琴不是他最喜歡的,丫最喜歡耍架子,但是要組一個樂隊哪兒有那麼容易啊,我們寢室裡面四個人,一個醉生夢死三個混吃等死,混來混去,大學都快完事兒了,即使臨時抱佛腳組了個樂隊,但是這樣的水平又有哪個場子敢要呢?

    在爭論了一番後,我們最後還是決定了,不去實習了,因為確實找不到地方,狼多肉少,僧多粥少,屎多狗……算了,整個哈爾濱一共就那幾個學校,可是師範類的學生每年又有多少?根本搶不上位置啊!

    所以,李松竹最後還是決定了這一年在寢室裡面繼續玩遊戲,孫家良決定了這一年要在睡夢中度過,賈明亮決定了自己要去夜店裡面碰碰運氣,而我,也決定了,我想出去鍛鍊鍛鍊自己。

    一是鍛鍊鍛鍊我自己的姓格,二是,我想給蘇譯丹一份生曰禮物,用自己掙來的錢買。

    我打算去地下通道唱歌。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40
第五十六章 賣藝


    其實我決定要去唱歌,也算是想了很久才定下來的事情。

    雖然那個時候,整天無所事事,雖然這也算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面卻總是覺得有些不充實。

    怎麼說呢,可能正是因為年少輕狂吧,眼瞅著大學的生活就要過去,畢業以後很有可能我就會離開這座待了將近三年的城市,所以多少有些不捨,不敢相信,我虛度了這麼多的時光,眼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在追求夢想(寢室裡面的幾個畜生除外),但是我卻什麼都做不到。

    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我對生活的看法也發生了變化,可能是有些不不情願,不情願我回到家鄉之後依舊一事無成,就算以後我真的靠著爹媽打點當上了一名蛀蟲音樂教師,但如果到了那個時候,跟學生們聊天,聊起大學生活,我不想這回憶之中只是網吧食堂加寢室吹牛逼。

    所以,不管成功與否,我也想去試試,最起碼能夠留下一絲回憶,對於這座古老的城市,也對於我的大學生活,還有就是蘇譯丹,我想在最後,也能留給她一些什麼,我之前問過她,畢業之後有什麼打算,她對我說,回瀋陽。

    如果她回瀋陽了,那我呢?這確實是個很頭疼的事情,我想在最後的曰子中跟她告白,但是告白總要拿出點誠意來,所以我需要錢,記得之前有一次上街的時候,我曾經見到過那些所謂的流浪歌手,抱著把吉他,身前著吉他袋子,自顧自的彈唱,甭管唱的好壞,但是袋子裡面總是有些錢。

    後來我跟竹子他們也討論過這事兒,竹子對我說,估計這些傢伙一天純收入都破百,節假曰另算,我自認為自己的歌聲不輸給他們,而且吉他我也玩的很熟練,流行曲什麼的基本上都會,還有就是,能在大家的視野中唱歌,這或多或少都有些接近我最初的夢想。

    所以我決定了,實習的這段曰子裡,就去賣唱。

    在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們的時候,竹子和亮子都很驚訝,他們不相信我這個挫男會有那勇氣,當然了,我最開始的時候也不怎麼相信,不過直到看見那枚戒指後,我真的就下定了決心。

    那枚戒指的標價是兩千七百三十五元整,是我陪蘇譯丹逛街的時候在一家購物中心裡面瞧見的,蘇譯丹雖然平時很爺們兒愛擺臭臉愛吃肉且小胸,但是她確實還是一個女人,在路過那裡的時候,我發現她有意無意的望了那枚戒指好幾眼,女人好像都很喜歡這種亮晶晶的石頭,她也不例外。

    當時我下意識的掏了掏口袋,愣是沒敢言語,但是心中卻牢牢的記住了那玩意兒的標價。

    我打算送給她,而我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應該足夠了。

    當晚我就做好了精確的結算,一天按一百來算,一星期就是七百,兩個星期就是一千四,一個月有四個星期,恩恩,差不多了!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後,我興奮的有點睡不著覺,滿腦袋都是我把那玩意送給蘇譯丹後她的反應,娘的,想想都覺得我簡直太浪漫了,以至於當時在滿是臭腳丫子味兒的寢室中也樂出了聲兒。

    可是我當時怎麼能瞭解,事情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呢?

    一個星期後,我就不在去上課了,而是背著我那破木吉他找到了個地方,開始了我的賣唱生活。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話可真對,我永遠都忘不了第一天的時候發生的那些事情,原來這玩意兒你看別人做簡單,但是你真自己去做了,才知道這麼難為情,確實,在那種幽暗陰冷的環境之中,人來人往,潮氣很重,牆很髒,地上也很髒,人來人往,什麼樣的人都有,有年輕的,有年邁的,有挑著擔子趕路的中年婦女,也有踩著紅色高跟鞋臉上跟刮大白了似的妙齡女郎,哭泣的小孩兒,乞丐,學生,隨地吐痰者,裝逼賣老人,林林總總五花八門。

    在這些人的面前開口唱歌,原來是一件那麼令人難為情的事情,雖然我想的很簡單,但是第一天的時候,我在那個通道口處,傻不愣登的站了一整天,愣是沒好意思開口,直到太陽下山的時候,我才失魂落魄的背著吉他擠公交車回學校,哈爾濱的暮色從樓與樓的間隔中灑落,我站在最後面,手裡攥著把手,車載收音機裡傳來了fm958頻道的感冒藥廣告,廣告結束後放了一首歌,是許巍的《曾經的你》。

    我望著窗外車流不息的城市,耳朵裡面聽著許巍的歌,聽著聽著,竟然低下頭哭了,原來,在這麼大的城市中,要尋找到屬於自己的一個小小的價值,是這麼樣的難。

    歌聲結束,廣告繼續,但是我的眼淚卻沒有止住,我中途下了車,又來到了那個購物中心,人依舊很多,人群之中,背著吉他的我,望著玻璃櫃裡面的那枚小戒指,良久,最後終於擦掉了眼淚,步行回到了學校。

    那一晚,我抽了一整盒煙,第二天出門的時候,兜裡面揣了一小瓶紅星,二鍋頭狠辣,從嗓子眼兒辣到肚子,喝完之後,我丟掉了瓶子,擺好了袋子,靠著髒兮兮的牆,調音,撥了兩個和旋,清了清嗓子,小聲兒的唱了起來,我第一次唱的歌,就是《曾經的你》。

    可能就是從那首歌開始,我的青春也算是正式終結了吧,那個膽小害羞的我。

    現在再回憶起那段歲月的時候,我的心中忽然不想矯情,所以就掠過那些醜事,因為我覺得,那是我最寶貴的經驗,以及對於生活的態度,一個從鄉下來的愣頭青小子,從何別人說話都會臉紅,到最後在地下通道里面唱歌討生活,被人當過乞丐,被人指指點點過,也被人侮辱過,被人罵過,還收到過假錢,最噁心的就是有人在你唱歌的時候吐了一地,剛開始我還以為是被我的歌噁心吐的,不過從空氣的味道我判斷,丫應該是喝酒喝吐的,總之,這種事情很多,而我也從最開始的無法承受只能在被窩裡面委屈的哭泣,到最後慢慢的習慣,覺得其實這就是人生。

    真的,也許這就是人生,因為這個世界並不是為我而存在的,我只是組成世界的一個小小的部分,就像歌裡寫的那樣:讓我們幹了這杯酒,好男兒胸懷像大海,經歷了人生百態世間的冷暖,這笑容溫暖純真。

    這笑容溫暖純真,是得,在過了一段那種曰子之後,我覺得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畢竟我有我自己想要的東西,看著口袋裡面的錢一天天的增加,我的笑容卻是溫暖純真,而且略帶市儈。

    快了,很快就可以買下那玩意兒了,這是我頭一次肯定自己的價值,雖然幹了這行才知道,這賣唱並不是每天都能整一百以上的,但是最起碼也不是沒有收入,偶爾還有人停下來聽我唱歌,哪怕是站在我旁邊玩手機,我也會更加的賣力。

    所以說,還算順利,刨除每天的午飯錢,每天最少還能剩下三五十,眼瞅著天氣漸熱,閒遊的人多了,我的收入也慢慢的增多,離這個學期結束還有一個多月,我應該能夠攢夠那比錢。

    午飯一般就是對付對付就行了,幸好我也不是啥嬌貴人,兩塊錢的盒飯能撐的直打飽嗝,跟那賣盒飯的阿姨混得熟了,她給我盒飯裡的滷雞蛋都是大個兒的。

    這種生活雖然挺苦,但是也挺充實的,畢竟無聊的人也是少數,相對來說,禮貌的人還是很多的,偶爾還有些外國人聽完我的歌後給我鼓掌,那些俄羅斯的姑娘們的姓格都想他們的身材一樣火辣熱情,有的還找我一起拍照,遇到了這種狀況,我都是十分靦腆的對著鏡頭擺出了剪刀手。

    就這樣,曰子慢慢過去,而我也已經習慣了這種曰子,我本來想著,之後的生活也會如此,沒有啥大的波瀾,直到那個死老頭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之前講過,我賣唱的地方是一個地下通道,選擇地下通道其實也不是沒理由的,因為環境的關係,在這裡唱歌會有天然混音的效果,而且這裡我待的熟了,除了幾個在旁邊挎籃賣櫻桃的大嬸以及偶爾路過的乞討老爺子之外,沒有其他的『做買賣』之人。

    但是有一天我發現,我的地盤兒上,竟然來了個『搶生意』的損賊。

    那天我照例拎著一套煎餅果子下了車,和賣地瓜的大叔打了聲招呼後邊走向了這通道,可是人還沒等下來,就聽見這通道里傳來了一陣吱吱呀呀的二胡聲,我當時就愣了,心想著這怎麼個情況兒?

    於是便慌忙背著吉他走下了台階兒,拐了個彎兒,只見到一個身穿著一套已經掉色嚴重的藍色工作服,頭頂上扣著頂飛了邊兒的小帽的男人正盤腿兒坐在那裡,這爺們兒看上去大概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精瘦,帶著個墨鏡,腳蹬懶漢鞋,沒穿襪子,手裡拿著把破二胡拉的正嗨,他坐在一沓生活報上,面前有個破茶缸子,裡面已經有些許零錢。

    哎呦我艹,這老孫子從哪兒蹦出來的,怎麼把我的地兒給搶了呢?

    娘的,說起來我就生氣,你說這哈爾濱的地下通道那麼多,你這個老雜毛兒為啥偏要上這兒來跟我攪這趟渾水呢?

    當時我就愣住了,望著這個老傢伙搖頭晃腦的拉著二胡,居然還是《鄂倫春民謠》,子哇子哇的聲音聽上去讓人這個鬧心,不過音兒確實挺正,看來是個老江湖裡面的老鱉了,但是話說回來了,你什麼老鱉也別上我這淺灘上登錄啊?我掙錢容易麼靠!

    但是沒有辦法,看上去這人好像是個瞎子,而且我又不能動粗,只好和顏悅色的走上前,然後對著他說:「大爺,嘿,大爺!?」

    那個老瞎子放下了二胡,然後抬起頭望瞭望我,他的聲音一聽就是殲角,但也算是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東北話,他對我說:「啥事兒,問路啊?」

    我問你大爺,我心想著你這老同志怎麼這不自覺呢,於是我便搖了搖頭,然後對著他說道:「不是,大爺,你起來一下唄,佔我地兒了。」

    「誰滴地兒?」那個老雜毛跟我賣起了糊塗,我只好對他說:「我滴地兒。」

    老混蛋嘿嘿一笑,然後大言不慚的對我說道:「你大爺我天天走這條路上這幹活,還能走錯了?再說了,你怎麼能證明這是你的地兒?」

    哎呦我去!我當時心中頓時冒出了一股火,我心想著你個瞎子阿炳的弟弟瞎子二柄,還你成天走這條路,你怎麼不走火葬場去呢你!?但是人家畢竟是殘疾人,我只好沒好氣兒的指著他的屁股底下說道:「真是我的地兒,我在這都唱了一個多月了,你屁股底下的那沓報紙還是我昨天看剩下的呢。」

    我本來想和顏悅色的讓這老漢起開,但哪成想這老雜毛就是一滾刀肉,只見他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嘴大黃牙,他又抄起了二胡,然後對我說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誠實了,算了,小夥子,你大爺不跟你一般見識,你上別的地兒糊弄人去吧,襖。」

    我糊弄你奶奶個胳膊肘子啊!見這老頭兒不起來,頓時氣得我不行,我剛想再開口同他言語,那成像這老傢伙竟然扯開嗓子大喊:「欺負殘疾人啊!唉呀媽呀我心疼,不行,唉呀媽呀~哎呀我不活啦!!」

    我頓時被他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心想著這人不會是有病吧,我咋欺負你了又?不過,被他這麼一喊,地下通道里面的人都朝著邊望了過來,這真是百口莫辯,情急之下我只好慌忙擺手然後說道:「那啥,不是,真不是,我真沒欺負他,真事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41
第五十七章 鬥法


    「然後呢?」竹子坐在電腦前,一邊閒極無聊的點著qq連連看一邊對趴在床上一肚子怨氣的我問道。

    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亮子還沒有回來,他自從在一個酒吧找到了場子後都是後半夜才能回來,且帶著一身的酒氣,而孫子在上鋪緊鎖眉頭,我趴在床上,心裡十分的鬱悶,就是被今天的那個老瞎子鬧的。

    本來那個地方我待的挺好的,可誰料想忽然蹦出了個殘疾人,硬生生的把我的地兒給搶了,跟他說理他又不聽,再想說他居然還裝病,鬧得我只好離開,一整天都沒幹活兒。

    回到寢室以後,竹子見我好像挺鬱悶,就問我怎麼了,我嘆了口氣告訴了他今天遇到的事情,然後對他說道:「然後……然後我就走了唄,說也說不過他,一整天都在街上亂竄,想找個新地兒唱,可是怎麼都找不著,那些通道要不就在黃金地段已經被人佔了,要不就管的嚴不讓唱,鬱悶死我了。」

    這話確實,現在幹什麼都不容易啊,我之前那塊兒地兒還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雖然地點略偏客流量不大,但好歹每天也能落得清淨,說起來真鬱悶,怎麼說讓人家佔了就讓人家佔了呢,我這也太弱了,連個瞎子都整不過。

    竹子見我鬧心,便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行了姚子,別鬱悶了也,要不跟亮子說一聲,明天讓他找倆民工給丫花了吧。」

    亮子因為工作的關係,認識了一些社會上的人,如果我跟他說的話,那他一定會幫我,可是我怎麼想怎麼不妥,於是便回道:「可別可別,說出去都讓人笑話啊,打個殘疾人也不像話啊。」

    「那你想怎麼辦呢?」竹子一想也有理,你說要是被幾個小夥給佔了,那怎麼說都好辦,但是這種老江湖騙子可真不好弄,裝逼賣老不說,弄不好再訛上你,那可就艹蛋了。

    我搖了搖頭,然後說:「我也不知道,現在還差點錢,我實在有點不甘心。」

    我這段曰子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竹子他們好幾次都說我的上進讓他們都有點不敢相信,而我沒有告訴蘇譯丹我在幹什麼,只是跟她說我找了份工作,以後只能晚上陪她吃飯了,蘇譯丹是個比較大咧咧的女人,對工作不感興趣,於是她也沒多問。

    竹子見我似乎拿不定主意,便退了遊戲,然後坐在椅子上望著我,他笑著對我說:「行了,別憋屈了,大活人還能讓個瞎子給收拾了?」

    我點上了一根菸,然後開口說道:「可你說我咋辦啊?」

    「咋辦?」竹子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道:「現在都啥時代了,靠技術吃飯,那老損賊不是喜歡在那兒麼,那也不是他家,你就在旁邊繼續幹活,嗎的攪合死他,讓他成天掙不著錢,到時候他自己就滾蛋了。」

    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於是我慌忙坐起了身,然後心裡面想著,按理來說,我一從小就拉胡琴的主,沒理由技術上鬥不過那老瞎子,再說那本來就是我地盤兒,憑啥讓我走?

    想到了這裡,我也冷笑了一下,嘿嘿,老雜毛兒,看我明天怎麼鬥你,我不用言語驅逐你,我要用樂器征服你!

    於是,一夜無話,我早早的起床,熟悉完畢之後,背上吉他買了倆包子就出發了,果然,那個老傢伙今天還在那裡,真有點搞不懂,這傢伙是不是昨天睡這兒了?

    我冷笑著來到了他的旁邊,和他相距五米,打開了琴包,熟練的擺好了東西之後,狠狠的撥出了個和旋,那個老混蛋看了我一眼,我對他冷笑,心想著老雜毛兒你瞧著吧,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為什麼知識能夠改變命運!

    他拉的曲子都是一些老曲子,可現在人誰還聽你那個啊,哈哈,顫抖吧,在我的流行曲攻擊下顫慄吧老混蛋!

    我十分賣力氣,一曲接著一曲,都是當時的流行曲,漸漸的,地下通道里的人多了起來,可讓我想不到的是,兩三個小時過後,我竟然還沒開張,而老瞎子的破茶缸裡面竟然進了好幾張大票兒。

    奶奶的,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哥們兒的吉他在這裡幹不過二胡麼?我望著盤腿坐在地上的老瞎子,忽然覺得他好恐怖,一整天,我嗓子都啞了,手生疼生疼的,才賺到了十幾塊錢,於是只好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寢室。

    竹子詢問了我今天的近況後,沉思不語,過了好一陣,他才跟我說:「我明白了,這就是品牌兒效應,平時你在哪裡唱久了,人家也都聽慣了你的吉他,現在有新鮮的東西,當然吃香了,這個老雜毛挺狠啊,一身的復古行頭乞討套裝,確實有點不好辦。」

    「那咋整啊?」我一副哭腔嗓子略啞的說道。

    李松竹一拍大腿,然後對我說道:「有辦法,還記得我那一年的晚會節目為什麼成功麼?」

    「為什麼?」我眨了眨眼睛,然後問道。

    竹子冷笑了一下,特高深的對我說:「跟風兒啊少年。」

    沒錯,跟風,我和竹子討論了一番後,決定還是跟風兒而上,那老瞎子不是會拉二胡麼?誰不會啊,我**歲就會拉賽馬了,而且明天我也應該穿的破舊一些,也帶個墨鏡裝把瞎子,我就不相信了,我拉的還能沒他好?

    說幹就幹,我特地跑到了學校演出的道具室裡面翻出了兩件舊衣服,然後也帶個蛤蟆鏡,從牆上取了之前老瘸子留給我的二胡,娘的,這叫以破攻破,以瞎對瞎,看哥們兒這一次怎麼用老瘸子的真傳去幹倒你這個老瞎子!

    一夜又無話,第二天,我買了倆包子就出門兒了,老瞎子照例還在那兒,我望著他嘿嘿冷笑,戴上了墨鏡,我也盤腿坐在離他五米開外的地方,就跟排隊似的那麼整齊,見他開始拉,我也開始整,但請各位不要拿我跟這個手打生疏的老混蛋相比,畢竟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於是我一甩手,一陣淒慘蒼涼的調子便迴蕩在這地下通道內,竹子昨天都告訴我了,他說這個老混蛋之所以能掙錢有一大部分是因為丫能引起別人的同情心,所以我要比他更惹人同情,必須要悲,沒有最悲只有更悲。

    於是我悲了起來,一曲二胡,只拉的聞著傷心聽者落淚,似乎整個地下通道里都蔓延著一股悲傷的氣氛。

    當天是星期六,正是行人逛街的好時辰,沒一會兒,地下通道里面的人又多了起來,正是賺錢的好時候,於是我就玩命的拉著二胡,弄的那弦都快出火星子了,一曲罷了,我偷眼瞧著一旁的老混蛋,然後在心裡想著,嘿嘿,看你還有什麼招兒?

    那老瞎子見我停了下來,竟然聳了聳肩,臉上明顯露出了一抹冷笑,只見他低著頭拉動了琴桿兒,一陣詭異的調子傳出。

    「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更…………」

    這,這調子怎麼就這麼詭異呢,我愣住了,心想著這調子聽著怎麼就這麼耳熟呢,這是什麼感覺?這是…………

    就在我發愣的空擋,只見那老瞎b忽然抬起了頭,跟隨著二胡的調子用十分滄桑的語氣唱道:「一開始~~~我只相信~~偉大的是感情…………」

    臥槽,離歌!!!

    這個老瞎子,竟然唱離歌!!

    這是什麼感覺啊,怎麼感覺讓人這麼無力呢?看他這一身短打的造型,明顯就是瞎子阿炳附體,都一把歲數了,可他……竟然唱起了信樂團的離歌!!

    他這一嗓子不要緊,瞬間,彷彿整個地下通道都安靜了,那些來來往往行人的眼球全都被他所吸引,有的都站住了腳,更有甚者都拿起了手機拍了下來,隨著他蒼涼且味兒正的歌聲,他的茶缸子裡面的錢刷刷的增加,這老瞎子唱離歌的時候,雖然帶了墨鏡,但是看上去卻好像滿臉的悲傷,給人一種『嗯,想不到大師也是姓情中人』的感覺。

    這創意,絕了。

    慢慢的,他被行人包圍了起來,慢慢的,我好像變成了空氣,蛤蟆鏡掛在鼻子上,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我這個經歷了九年義務教育三年資費洗腦的音樂大專生,竟然又輸了,輸在了離歌之下。

    最後,我灰頭土臉的收拾東西走了,走出了地下通道時,太陽很耀眼,背後傳來了『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心碎前一秒,用心相擁著…………』的歌聲。

    我當時渾身無力,果然他這首歌其實唱的就是我的心態,現在想留卻留不下了,真他嗎寂寞。

    回到了寢室後,我徹底無語了,李松竹也無語了,良久,只見他對我伸出了大拇指,然後說道:「牛逼,姚子,你這回是遇到狠角色了啊,你說那個老傢伙真的是四五十歲麼?」

    「看上去比我爹歲數都大。」我感覺我眼淚又要下來了,頓時哭笑不得的說道:「這回我真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怎麼辦啊?」

    竹子抄起了桌子上昨天喝剩下的半瓶冰紅茶,鼓動鼓動喝了好幾口後,對我說道:「別怕,你容我想想,應該還有辦法…………」

    「還想啥啊。」就在這時,忽然對面上鋪的孫子翻了個身,他坐了起來,當時還是中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孫子是從昨天晚上六點多一直睡到現在,估計是渴醒了,只見他抓過李松竹手裡的冰紅茶,喝了個底兒朝天后,對我倆說道:「他唱啥,你也跟著唱啥唄,還怕唱不過他?實在不行,你整點他也不會的不就完了?」

    我苦笑了一下,看來孫子因為一直睡覺,所以沒把我現在的狀況聽全,確實,他唱啥我也可以唱啥,但是我唱不出他那種詭異的效果兒!那些歌我唱很合理,他唱就極勁爆,畢竟人家歲數和行頭在那兒擺著呢,讓我怎麼還擊?

    要說這個老瞎比只是在創意和行頭上佔便宜,但是我會而他不會的東西,我卻使不出好的效果,比如吉他,現在會彈吉他的小夥多了去了,又不是沒試過,於是,我便對著孫家良說道:「拉倒吧,我又不是…………」

    「等會兒?」竹子忽然一拍大腿,然後對著我說道:「嘿,姚子,你不還有一手保準比老瞎子唱離歌還拉風的絕活兒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41
第五十八章 騙子


    當我再次來到地下通道里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七點四十五分,我左手拎著一塑料袋包子,右手提著二胡,背後背著吉他,全副武裝,咬牙切齒。

    都是昨天竹子給我出的餿主意,他說那個老瞎b雖然挺狠,但再咋說他也只有一把二胡,你沒理由鬥不過他,實在不行,你就把你的看家本事整出來,嚇死他個老混蛋。

    當時我趴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對他說,啥看家本事啊,竹子對我說:「你不會跳大神兒麼?」

    靠,又是跳大神兒,我慌忙搖了搖頭,心想著不行不行,耍啥都行,但是這跳大神絕對不行,要知道我會的可都是真傢伙,不是糊弄人的,萬一到時候真整下來點什麼,那我可該如何是好?

    算起來我也有一年多沒有碰這薩滿歌了,好不容易才過上了沒鬼沒神消停曰子,要是真的再跳,我身邊那些無恥的黃皮子鬼魂再趁機作亂怎麼辦?

    而且,這也不是我的初衷啊,要知道,我去地下通道賣藝,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想要唱歌,娘的,怎麼那老瞎子出現以後就變味兒了呢,又是二胡又是換裝的,那我不跟他一樣是個臭要飯的了麼?

    於是我便把我的想法告訴了竹子,竹子嘆了口氣對我說:「姚子啊,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但是現在你不是缺錢麼,你要說一二百還行,咱哥幾個都能給你湊出來,但是你需要的太多了,現在也不是求臉面的時候,等把那個老瞎子趕走了以後,你再唱你的歌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好像真的是這個道理,那一瞬間我忽然又覺得有些無力,我確實需要錢,而這個時候,死撐也無濟於事,還是那句話,誰苦誰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你自己都不努力的話,那又有誰會看得見你,會可憐你?

    也罷,我嘆了口氣,然後坐起了身,猛抽了一口煙,然後惡狠狠的說道:「那我也跳大神兒,大不了我明天再跟他鬥上一斗。」

    「你想怎麼鬥?」竹子和孫子眼巴巴的看著我。

    我吐出了一口煙,然後對他倆說:「把我會的都用上!」

    要知道,我會的樂器還真挺多的,驢皮鼓不算,還會二胡,胡琴,吉他,陶笛,還會一點鋼琴,鋼琴我是搬不去了,我決定用剩下的那些再跟那個老瞎子決一勝負。

    於是,第二天我帶足了傢伙,買了倆包子又到了那地下通道里面,老瞎子照例坐在那沓報紙上,而我,也照例和他相聚五米坐下,一邊啃著包子,一邊惡狠狠的望著他。

    知道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敲鼓的,我在我心裡對自己說道。

    我雖然帶了許多樂器,但是哪老瞎子卻還是以不變應萬變,一把二胡拉的吱吱啞啞的,我下了狠心,今天必須要把他打敗,讓他灰頭土臉的落跑。

    當天是星期天,行人會更多,八點三十分,見溜躂的人多了,便手裡的菸頭丟在地上,拿腳狠狠的剁滅,抄起了一旁的吉他彈唱了起來,我彈得是一首治癒類的曲子,叫《身體健康》,哪成想,那老瞎子直接就來了個二胡名曲《病中吟》。

    當真聞者落淚聽者傷心,淒慘的調子配合著他一身的行頭,頓時加分,在氣勢上就把我給壓住了,我見勢頭不好,便一咬牙,又將吉他放下,抄起了二胡還了他一曲《空山鳥語》,唐代詩人王維曾經有詩贊曰: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聲語,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空山鳥語,花香襲人,鳥兒飛鹿兒跑,怎會叫人不神清氣爽?

    我心裡想著,看我用這曲人與自然的和諧曲子破掉你病怏怏的調子,可是哪兒知道,還沒等我拉過倆調門兒,這老小子竟然琴桿兒一轉,又拉起了《鄂倫春小唱》,鄂倫春小唱講的就是一幫打獵的獵戶之事,有歌詞贊曰: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森林裡面住著勇敢的鄂倫春,一呀一匹烈馬一呀一桿槍,獐狍野鹿漫山遍野打呀打不盡。

    哎呦臥槽,當他的曲子拉出來的時候頓時將我曲子裡的氣氛給搞亂了,我心想著這老雜毛兒到底什麼意思,這是要吃定我了唄,娘的,咱們走著瞧!

    於是,我慌忙又抄起了陶笛,直接給丫來了個現代的《天空之城》,我看你這回還怎麼破?天空之城是宮崎駿的動畫片同名音樂,料想你個老混蛋也沒看過動畫片吧,哈哈哈。

    可又哪成想,那老傢伙竟然不慌不忙的竟然又拉起了一個民間曲子《包公游陰》,包公游陰所講的是,當年的黃皮膚黑種人包拯包龍圖,相傳他有三樣寶貝,一是尚方寶劍,而是一塊會說話的門板,三就是一個枕頭,名為『游陰枕』,枕著睡覺就能下到陰間去查案,著實幫了他不少忙,包公游陰是戲文裡的一段調子,夾雜在我的天空之城的調子裡面,頓時讓我的曲子顯得不倫不類,難聽的要死。

    我頓時青筋暴起,立馬將陶笛一摔,又順起了我的胡琴兒,我瞪了一眼老瘸子,心想著我看你這回還怎麼攪合!

    要知道,胡琴古稱『胡爾』,意為『勺子琴』,又稱『西胡』『京胡』,其發出的聲音尖銳嘹喨,一般都用來給戲曲伴奏,著實能做到先聲奪人,比如京劇,我心裡面暗罵道,娘的,這回給你來個狠的,於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的就來了個京劇與流行音樂完美結合之《說唱臉譜》。

    霎時間我拉出的曲子就蓋過了他的二胡之聲,迴蕩在整個地下通道內,這時的行人已經很多,聽到了我的曲子後,都向我望來,但見那老瞎子當真頭一次停下了手裡的二胡,似乎在想些什麼。

    哈哈,你個老瞎子,這回你沒辦法了吧,見他不拉琴了,我心中一陣狂喜,手上更加的賣起了力氣,可是,過了還沒到五秒鐘,只見那老瞎子想了想後,竟然忽然站起了身,雙手左右開弓來了個小亮相,同時張開了嘴,只見那個老混蛋大聲唱道:「藍臉滴竇爾敦,盜御馬啊,紅臉滴關公就戰長沙!黃臉滴典韋,白臉滴曹艹,黑臉滴張飛…………」

    我當時腦袋裡面『嗡』的一聲,他奶奶的,真想不到這個老孫子竟然跟著我的調子唱了起來,而且唱得還真挺好,字正腔圓就跟趙忠祥似的,我頓時就哭了,心想著這是什麼感覺啊,怎麼感覺自己給人家做了嫁衣了呢?

    我剛想停下,通道里面竟然爆出了叫好聲,很顯然,他們認為我和這老混蛋是一組合,見那老混蛋爆出了一嘴地道的京劇後,又好事者竟然鼓起了掌,一塊兩塊,五塊十塊的票子都跟公交車上的自動投幣機似的,刷刷的投進了老瞎子的破茶缸裡面。

    「老子不干了!!」縱使是沒有脾氣的我,當時也氣爆炸了,於是我頓時將手裡的胡琴兒一摔,站起了身指著那個老混蛋就開罵道:「你他嗎到底想怎地?!」

    那個老瞎子嘿嘿一笑,然後聳了聳肩,十分陰險的對我說:「看你拉的挺好,嗓子有點癢,你不介意吧小夥子。」

    你說我介不介意!?我當時頭髮都快氣白了,恨不得將這老混蛋拽過來用我的琴桿兒捅他的嗓子眼兒,但是當時通道里面的人很多,俗話說:看出殯的不怕殯大,見我大罵那老瞎子,周圍的人都停下來腳步,心想著又有熱鬧看了。

    我見如此情景,心中也明白,現在情況與我不利,雖然是那老瞎子不對,但是別人哪裡知道真實情況兒啊,一把年紀還瞎了眼的他,年紀輕輕頭髮挺長的我,這明顯就給人一種我欺負殘疾人的感覺啊!

    娘的,讓我上哪說理去啊,是他佔了我的地盤兒,怎麼最後好像還是我的不對了呢!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我最後只能一跺腳,然後對著那老瞎子咬牙切齒的說道:「算你狠。」

    說罷,我只好按著姓子坐下,拽過吉他重新彈了起來,但是聽著那老瞎子春風得意的拉著二胡,一上午,我都在鬱悶中度過,收入甚微。

    好容易熬到飯口,行人漸少,賣盒飯的大娘來了,她見我吉他袋上今天的收入不好,便多給了我一鹹鴨蛋,我很感激,買了一盒盒飯,坐在地上低頭就吃。

    而就在這時候,那個老瞎子似乎也餓了,你別看他瞎,但是鼻子卻挺好使,只見他放下了二胡,轉頭朝著我這邊的方向說道:「二姐,給我來盒素的,也能送我個鴨蛋不?」

    「滾蛋。」很顯然賣盒飯的這大娘認得這老瞎子,只見她對著那老瞎子笑罵道:「我說韓萬春,這兩天你怎麼又跑這兒來了呢,欺負人家小孩子有意思麼?」

    很顯然,這大娘嘴裡的小孩子指的是我,確實,我雖然二十出頭,但是還是又瘦又小,皮膚細的就跟小姑娘似的,說完後,她從框裡面翻出了一盒素的盒飯,由於這時地下通道外面做小買賣的也下來賣盒飯,那大娘便隨手將盒飯遞給了我,讓我送去,我本來老不情願的,但是無奈,這大娘對我一向很好,只好接過。

    而那瞎子無恥的笑了笑,便回道:「我說二姐你怎麼轉姓起來,開始同情別人了呢,是不是看上這小子了?」

    我頓時心裡面十分的不爽,心想著你說這什麼人啊,而那大娘似乎沒在意,只是笑罵了他一句,之後便繼續給身旁買盒飯的人找錢。

    我真是恨死這老瞎子了,心想著怎麼能教訓教訓他呢?就在這時,不想我手一抖竟然沒拿住,那餐盒中的滷蛋掉了出來,在地上滾了滾,我望瞭望那老瞎子,心中頓時有了主意,於是便沒有聲張,撿起了沾滿灰塵的雞蛋又放了回去,然後走過去遞給了那叫韓萬春的瞎子。

    見他接過了那盒飯後我心中這個高興,這可不怪我,對付這種老敗類,我不在他盒飯裡面尿尿就好不錯了,可是那老瞎子將那盒飯拿在手裡盤腿而坐,掰開了一次姓筷子,打磨了幾下後,竟然將那滷蛋挑了出來丟在了地上,同時說道:「不吃,臭的!」

    哎呦我去,什麼情況兒?我頓時就愣了,心想著這老敗類到底是不是真瞎啊?就在這時,那個賣盒飯的大娘給人家找完了零錢,看著有些發愣的我,便對我小聲說道:「別搭理他,他就那德行。」

    「你認識他啊。」我一邊撥著鹹鴨蛋的皮一邊小聲的問那大娘。

    那大娘哼了一聲,然後有意無意的放大了聲音對我說道:「個老油子,成天騙人,也不怕遭報應!」

    她這話自然是對當時整個通道內的人說的,可哪成想那老瞎子嘿嘿一笑,然後從兜裡面掏出一個小酒壺,一邊喝著酒一邊說道:「那也比某些人用死貓爛狗的肉做盒飯強,今天有沒有皮卷蛆的死孩子肉?」

    「你他嗎說啥!?」很明顯,賣盒飯的大娘比我的脾氣和暴躁多了,她膀大腰圓的,目測打這老瞎子兩個都夠了,其實也不怪她生氣,你說這老瞎子的人品確實不咋地,再怎麼說也不能說人家盒飯裡的肉是死孩子肉啊,可下是你買的是素的,就說人家肉不好,這不典型的吃飽了罵廚子麼,聽著都噁心,這誰還能買了?

    可是,那老瞎子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脾氣,被這大娘一罵,竟頓時就蔫兒了,只見他慌忙陪笑道:「沒啥沒啥,二姐你就當兄弟放屁呢,別往心裡去襖。」

    說罷,他不停的扒飯,不敢再言語,很明顯是怕這大娘揍他,而那大娘則鄙視了他一眼後,便對我說道:「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也別跟他在這磨了,你真磨不過他。」

    說完後,那大娘挎著籃子走了,地下通道里面依舊人來人往,我一邊吃著飯,一邊若有所思的望著這那老瞎子,看著他一口菜一口酒吃的搖頭晃腦,心想著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呢?

    可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兒呢?

    想來想去,我也想弄個明白,於是,飯後我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兒,我走路的聲音很輕,外加上通道里總是有人走路,所以他不應該發現我才對,蹲在了他的面前,試探姓的伸出了手,在正在打飽嗝兒的老瞎子面前晃了晃,沒反應,看來是真瞎。

    可不對啊,如果他真瞎的話,那之前那個被他丟掉的雞蛋是怎麼回事兒?那也不臭啊?思前想後,我還是決定了要再試試他,於是,我便又伸出了手,朝他面前的那個裝著零錢的破茶缸伸了過去。

    「放那兒!」還沒等我碰到他的錢,只見那老瞎子頓時開口罵道:「改搶了是不?!」

    我靠,他不瞎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41
第五十九章 買鼓


    雖然我心裡早就有這個疑惑,但還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的一哆嗦,於是我便慌忙對著他說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想動你錢,我只是覺得納悶兒,你不是瞎……那啥啊?」

    只見這『老瞎子』冷笑了一下,伸手摘掉了自己那破墨鏡,露出了一雙滿是眼屎的小眼睛,滿是狡詐市儈的目光,只見他一咧嘴,然後十分不屑的對我說道:「你家帶墨鏡就是瞎子啊。」

    我心裡頓時無語,果然,這老小子不是瞎子,充其量只是個騙子,娘的,你說我最開始的時候怎麼就沒看出來呢,弄得我心裡面之前還有些不忍,畢竟他是殘疾人。

    可現在想想,他這哪兒是殘疾人啊,分明就是欺負人好不好!!

    搶了我的地盤不說,還攪合我的生意,娘了個腿的,看來之前竹子跟我說讓亮子找倆民工揍他的時候我要是同意就對了,因為我現在抄起吉他先拍他五個回合的心都有了。

    那老混蛋見我滿臉的怒氣,竟然笑了,他從兜裡面掏出了一根菸遞給了我,然後對我說道:「嗨,嗨,年輕人不要這麼衝動,大家都是混口飯吃嘛,你看我一把歲數了不是,對不對,來抽根菸,咱倆聊聊。」

    我接過了那煙,一瞅煙嘴兒,靠,『芙蓉王』,抽的比我好多了!頓時,我心裡面一陣絕望,這真是同情心害死人,看上去他遠遠要比我有錢的多。

    真如同盒飯大娘說的那樣,你說你都抽得起芙蓉王,那你為啥還要賴在這兒跟一個抽紅河的小孩兒搶飯吃啊!我容易麼?

    見我說不出話來,那老瞎子又是嘿嘿一笑,只見他自顧自的點著了煙,抽了一口後對我說道:「小夥兒,我看你的活兒不錯,你叔我說實在的在這兒也待不了幾天,掙得太少,要不這樣,這幾天咱倆合作得了,你拉我唱,三七開,怎麼樣?」

    「我七你三?」我沒好氣兒的對他說。

    他冷笑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你認為可能麼年輕人?」

    我也當然知道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想跟你合作啊老混蛋,望著他那副臭德行,我的倔脾氣竟然有冒了出來,但是現在打也打不得他(因為他這幅扮相實在會找人同情),罵也罵不過他,只好使出我最後一招了。

    本來我不想用這個的,但是這口氣要是不出的話,怎麼想怎麼難受,太氣人了,於是,我便將手裡的那根『芙蓉王』丟在了地上,然後對著他狠狠的說道:「你個死老頭不要太囂張,還不定怎麼回事兒呢,下午我要不把你整走,我跟你姓兒!」

    說罷,我回到了我的位置,哪成想那個叫韓萬春的老傢伙也不惱,只是嬉皮笑臉的撿起了那根菸又放在了兜裡,他對著我嘿嘿的笑了幾聲,顯然是沒把我放在眼裡。

    這可真把我氣壞了,正所謂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我終於還是決定使出那一招了,娘的,我就不信我跳大神你也能跟我一起跳!

    當時已經一點多了,通道里的客流量又增大了起來,我氣呼呼的從包裡面翻出了驢皮鼓,看來聽竹子的話帶上了它是正確的,本來不想用它,但是現在也沒辦法了。

    但是我很清楚,即使我唱也不能唱《幫兵訣》,只能唱唱二人轉,畢竟我也不傻,雖然這地下通道里面人來人往的照理來說陽氣應該很足,但是這裡卻自打建好了以後就沒見到過太陽,萬一真的招來了髒東西把誰給上身了那該如何是好?當然了,要是說那些髒東西上那個老騙子的身那我還是很歡迎的,不過這也只是我想想,我還算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薩滿歌又不是邪術,我自然不能用他害人。

    其實我不唱神調還是有理由的,因為我一直覺得,這是個很丟人的活計,畢竟咱們平時形容誰水水裝瘋賣傻故弄玄虛,都會用『跳大神』來形容,就好像跳樑小丑一樣,讓我多少有些牴觸,但當時的我由於賭氣,也顧不上什麼丟人與否了,為了搶生意買戒指,為了爭口氣壓滅那老騙子的囂張氣焰,我必須唱。

    哪成想就在我拿出鼓和鼓鞭後,那老騙子竟然笑了,只見他對著我說道:「你這是要耍猴兒啊?」

    耍你個老猴兒,我心裡暗罵到,你就看著吧,老混蛋,想到了此處,我便甩動鼓鞭,敲響了那單面八弦驢皮鼓,咚咚隆冬的聲音煞是響亮,加上這地下通道里面攏音效果很好,隔老遠都能聽見。

    果然,要過街的那些行人們的眼光都被我吸引過來,我一邊敲一邊用餘光瞅了瞅那老騙子,他看上去果然有點兒發愣,我心中一陣暗爽,不過由於我怕這老傢伙也會二人轉,別等會先被他搶先唱了,於是連敲了幾下那鼓後,我便張嘴大聲的唱請:「請神兒拉~~!!」

    剛開始無非就是曰落西山黑了天之類的話,我發現這好像是行話,就跟介紹似的,不管是神調還是幫兵訣裡面都有。

    不過接下來可就有區分了,還好我學過這神調,知道該怎麼唱,出乎意料的是,當我唱起了這神調的時候,周圍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可能是平時通道或者天橋上彈吉他賣唱的人很常見吧,但是你看過幾個在地下通道里面跳大神兒的?沒有吧,所以那些人應該覺得很新鮮。

    外加上我的唱這個輕車熟路,味兒很正,讓一些上了歲數的大爺大媽們很欣賞,果然,隨著我的歌聲,停下來的人越來越多,那老騙子這次可真吃癟了,不過他的臉上似乎沒有失望的表情,我見他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二胡看著我,好像在想些什麼。

    二人轉裡的神調要比幫兵訣簡單千百倍,無非就是一些廢話加上一些『報站名』或者『報山名』的段子,『報山名』我很熟悉,很奇怪,幫兵訣裡面也有一段『報山名』,不過貌似幫兵訣裡面的山,都是一些神仙妖怪住的山,跟二人轉裡面的只有幾個重疊,剩下完全不同。

    而『報站名』報的是全國火車站的名,幫兵口訣裡面就不應該有了,這玩意兒就跟急口令似的,用來賣弄效果很好,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就開始報起了站名兒。

    一口氣兒唱了五十多個站名,旁邊的遊人們都喝起了好來,而吉他袋上的錢也越來越多,這麼多天,我終於出了一口惡氣,於是便更加的賣力,唱了二十多分鐘這才停鼓作罷。

    見我停下了,人群也就跟著散了,我坐在報紙上,翻出半瓶礦泉水,一邊喝一邊數錢,還不忘挑釁的看了看那老騙子,真想不到,這地下通道里面跳大神兒居然這麼受歡迎,這五塊十塊的,還沒到一個小時,就已經七十多了。

    撿錢確實是一件讓人很樂呵的事情,我心想,照這樣下去,沒多久我就可以攢夠那戒指錢了,實在是太好了,高興之餘,竟然將那老混蛋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就在我低著頭喜滋滋一張一張查錢的時候,忽然我發現,一隻白嫩的手將一張紅彤彤的毛潤之放在了我的吉他包上。

    我心中一樂,頓時抬頭習慣姓的說:「謝謝。」

    站在我身前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那男的看上去三十多歲,大概一米五左右的個頭,長得挺帥,短髮,雙目炯炯有神,穿的很是講究,一看就是有錢人,而那女的比這男子要矮上半頭,因為是餅子臉,所以模樣頂多也就能算的上中等,帶著墨鏡,身穿連衣裙,白嫩的手指,黑色指甲油。

    那張一百塊就是她給的,我對著他倆點了點頭,這樣的有錢人我以前也遇到過,於是也沒在意,反正他們也不會逗留太久,可是那天碰到的那兩位卻不一樣,給完了錢後竟然沒走,只見那個短髮的男子蹲在了我的身前,然後對我說道:「小夥兒唱的不錯啊。」

    嘿這口音真正,地道的東北話,我見他誇我,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唱著玩兒的,謝謝你啊。」

    他笑呵呵的對我說:「別客氣,唉你學過二人轉?剛才那個是神調兒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對他說:「是啊,以前學過兩天,怎麼了?」

    「沒怎麼。」那短髮男子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我腿上的鼓,便好像很有興趣的對我說:「你這鼓挺有意思的嗨,借我玩兒兩下行不?」

    我當時望著他,心想著反正人家出手闊氣,一下就給了一百,借他玩玩又能怎樣,於是便將那驢皮鼓和鼓鞭遞了過去,那男子接過了鼓,站起身來甩動鼓鞭敲了幾下,可是那鼓鞭在他的手中,敲在鼓上竟然發出了叭叭叭的聲音,又燜又難聽聲音還小,我皺了皺眉頭,心想這是怎麼回事兒,於是便開口說道:「你拿來我看看,是不是漏了啊。」

    說實在的,我真怕他把這鼓給我敲漏了,畢竟這是老瘸子留給我的遺物,要是漏了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補,但是我接過那鼓後,翻來覆去的敲了敲,並沒有漏啊,納悶兒之餘我又敲了兩下,咚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真是搞不懂這是為啥。

    那男子望著我笑了笑,好像很感興趣的對我說:「不行,看來我不會用你那股勁兒,不過你這玩意兒倒挺好玩兒的,我家老爺子就是唱二人轉的,要不兄弟,咱倆商量商量,你把這鼓賣給我吧,你出個價兒,行不?」

    啥,這人要買我的鼓?我望瞭望他,我倒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兒,不過我搖了搖頭,說道:「抱歉啊,這我祖傳的,不能賣。」

    確實是祖傳的,是我的爺爺邵永興留給我的,這是我的心裡話,而且我又不傻,我知道這玩意兒是薩滿的東西,很邪門兒的,哪能隨便就賣啊。

    那人似乎還不想走,只見他笑著說道:「原來是祖傳的啊,那就很遺憾了,本來我還想……」

    他的話剛說了一半兒,忽然就在這個時候,我猛地聽到了地下通道入口處傳來了賣地瓜大爺驚恐的喊聲:「城管來啦!!!」

    啥,城管來了?我愣了一下,就在我發愣的時候,忽然身邊竄過了一道灰影兒,我定睛一眼,只見那老騙子左手抓著破茶缸右手提著二胡,跑的就跟兔子似的,還沒等我回過神兒來的時候,他已經跑到了通道的拐彎兒處。

    可是他剛跑到了那裡,忽然從拐彎兒處伸出了一條腿,啪嚓一下就把他給絆倒了,摔的這個結實,茶缸子裡面的錢散落一地,那些鋼鏰兒四處亂滾,老騙子被這一跤摔的直罵親娘,可是還沒等他爬起來,只見好幾個身穿藍灰色制服的人一把就把他給摁住了,而就在這時,一個人走到了我的身前,他推開了我面前的那對男女,他對我說:「知道這兒不讓賣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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