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奇談]跳大神 作者:崔走召(已完成)

 
Babcorn 2016-3-29 15:14: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6 77835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2
第三十章 邪晚會(中)


    學校的禮堂是一座單獨的建築。

    怎麼來形容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藝術類學校的關係,這棟舊樓好像是整所大雪之中最藝術氣質的建築了,因為它的年頭很長,完完全全的俄羅斯建築風格,不管是地板還是天花板,樓梯或者窗戶,全都是木頭做的,據說是這當年老毛子們留下來的東西,解放以後還被地方政斧規劃成了保護建築,好像還有某些野雞攝影組來這裡拍過電視劇什麼的,三層高的樓,是我們學校的標誌姓建築,門口處掛著牌子:嚴禁吸菸。

    一走進這老樓,腳踩在木製的地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走廊裡的燈光昏暗,怎麼形容呢,就像是電影散場時的那種燈光,讓人彷彿一頭栽進了上個世紀。

    不得不說,這裡面確實很有情調,適合情侶偷情,也確實很適合開各種晚會。

    當天學校不上課,我和亮子竹子他們睡到了中午才起來,起床之後,我給蘇譯丹打了個電話,約定好了幾點去禮堂後,便沒了事情。

    直到下午的時候,有節目的同學們就開始在禮堂裡集合了,我時候快四點才去的,預定晚會五點四十正式開始,等我上了二樓大廳的時候,發現這裡已經擠滿了人,佈置舞台的佈置舞台,看熱鬧的看熱鬧,而我,則直接鑽到了後台,尋到了我們的班級。

    有時候我覺得表演開始之前的後台簡直就像個怪物聚集地,穿什麼樣衣服的都有,且喧囂的有些像是菜市場,在這種氣氛下,很難讓人還能平靜,該死,我怎麼好像又緊張起來了呢。

    亮子擺弄鋼琴去了,竹子也去找他的胖子搭檔對詞兒,只剩下了我杵在那裡,望著眼前都在忙活著的人群,不知道幹點啥好,似乎整個後台上,只有我一人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幸好,五點十分左右蘇譯丹來了,儘管蘇譯丹對這個晚會好像沒什麼興趣,但是當晚她還是畫了妝,我記得那一晚,她穿著一身束腰風衣,襯托出她高挑的身材,打底褲配圓頭的小皮靴,毛柔柔的領子,看上去挺可愛的,我望著她朝我走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點啥好,只能傻笑了一下,然後對她說道:「嘿嘿……才來啊。」

    這段時間我們一起排練,也算混的很熟了,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畢竟互相知道對方的『底細』,在某種話題上也能達到共識,所以她也破天荒的對我笑了笑,很快的跟我聊了起來,多虧了她,讓我緊張的心稍微平靜了些。

    東北的冬天很短,四五點鐘的時候,就已經是黑天了。

    夜幕之下,校園裡的燈三三兩兩的亮了起來,禮堂裡的燈比走廊裡的也亮不了多少,雖然說是五點四十分晚會開始,但不出意料的晚點了,直到六點十分左右,濃妝豔抹的兩男兩女才蹦跶了出去,開場白照例是老一套,毫無新意,你說一句我接一句,跟天橋兒刷把式說相聲的捧逗哏有著一曲同工之妙。

    其實第一句也無非也就是什麼『尊敬的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們之類大家怎麼怎麼』的話,給我的感覺,這種話就跟金庸小說裡面的龍套開場白一樣,什麼『在下是什麼什麼什麼』,然後對方也會按照慣例說『久仰久仰』。

    可是那天似乎出了笑話兒,四個主持人裡面,有一個大一的哥們兒,似乎頭一次主持這麼大的晚會,以至於剛一開場有些緊張,本來是一人一句的,結果他旁邊那女聲說了一句「尊敬的各位老師」之後,他忽然大腦一片空白,直接就接了一句「各位校長」。

    當時台底下哈哈大笑,不少人還起鬨,哪兒那麼多校長啊,幸虧那朱校長沒來,要不然你讓他的老臉往哪兒擱?

    幸好,台底下亂太上不能亂,於是那哥們依舊臉紅脖子粗的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後隨著大幕拉開,二十多號練美聲的往那兒一站,演出正式開始了。

    這演出,其實也挺有意思的,我在後台瞧的真切,真是什麼樣兒的都有,更有甚者還有在後台吵起來的,差點兒就動了手,但是主持人一報幕,丫還是擠出了滿臉笑容鑽了出去,看來這傢伙跟我差不多,都是被學分給逼的。

    其實這節目也算很好笑,但是畢竟是自己學校準備的,在那個氛圍裡,很容易被逗笑,蘇譯丹拿出了一袋花生,我倆在角落裡一邊吃一邊笑,然後對台上的表演品頭論足,說這個像那啥,那個像那啥,反正挺開心。

    亮子的鋼琴彈的確實不錯,不過他不喜歡,因為是從小被爹媽逼著學的,不過一頓猛彈後,依舊博得了不少的掌聲,而竹子的那個什麼小品,差點把我的眼淚給笑出來,要說他的小品《賣吉他》當真可以說惡俗至極,充分的體現出竹子這個人的品德以及對生活的理解,不,也許這麼形容還不怎麼貼切,這小品簡直就是他的縮影啊。

    雖然還是按照賣拐的那一套來的,只不過拐換成了吉他,但是竹子改的台詞簡直絕了,他確實有才,而且小帽一帶,竟然好像本山附體,讓我哈哈大笑,台上正演到那個胖子要問他話,胖子對竹子說:「還你知道我是干啥滴,那你說說我是干啥滴?」

    竹子單手掐腰,然後大聲的對胖子說:「你是……音樂系的學生!」

    胖子說:「唉呀媽呀你咋知道我是音樂系的呢?」

    竹子眼睛一瞪,大聲說道:「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單手擼就是抱琴哭!」

    我差點兒沒嗆著。

    台底下哄堂大笑,很顯然,只有幾個老師主任沒有聽懂之外,大家全都懂了,霎時間氣氛爆棚,我差點沒笑背過氣去,不過大笑之餘也不由得感慨,看來竹子是把自己的處境也寫了進去,我很感慨,幸虧他沒把那兩句成名對聯兒也寫進去,要不然的話估計這節目還沒演就被拿下了。

    我眼瞅著竹子最後成功的忽悠了那個胖子買了他的吉他,末了竹子還送了一幅自學成才的對聯兒給他,節目很成功,除了幾個假正經覺得這節目低俗惡俗之外,大家都笑的很嗨。

    可正當我看的過癮之時,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我回頭一看,正是趙亮,趙亮看上去挺著急,也難怪,因為他是這次晚會的策劃人之一,干的就是跑前跑後跑斷腿的活兒,他似乎忙了一腦袋的汗,見我和蘇譯丹都在,便對我說:「還看什麼戲呢,快到你倆了,趕緊準備準備吧。」

    我看了看他,然後起身對著他說道:「都準備好了啊,還準備什麼?」

    「準備好了?」趙亮頓時皺了皺眉頭,他對我說:「準備什麼了都,還不快去換衣服?」

    「換衣服?」我頓時愣了,然後說道:「為啥換啊,這不挺好的麼,再說預演的時候也沒換啊。」

    「啥?」趙亮頓時急了,他對我喊道:「大哥,那是預演好不好,正式的當然要換了,你看周圍哪個沒換?你不會沒準備吧,對了,你鼓呢?」

    你可別叫我大哥,我望著肌肉緊繃的趙亮,然後楞道:「還用鼓麼?」

    趙亮好像要崩潰了,但是現在後台亂糟糟的,他也不好跟我發脾氣,只是咬著牙對我說道:「哎呀你可愁死我了,怎麼這麼不長心呢,為啥看你唱二人轉?不就是為了看你敲鼓麼?你說你預演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沒問題呢才那麼演的呢,現在可怎麼辦啊?」

    是啊,可怎麼辦啊?我見趙亮著急,心裡面頓時也沒了底,只有蘇譯丹在一旁跟沒事兒人似的,趙亮見我這個德行,便嘆了口氣,然後對我說道:「算了,等完事兒再收拾你,你現在趕緊回去給我拿鼓去聽見沒?還有你!」

    趙亮瞪了一眼蘇譯丹後,便轉頭對著一個負責道具的女生說道:「準備兩件戲服,還有,你跟報幕的說,跳大神暫時拖後。」

    那女生點了點頭,照辦了,而趙亮回頭又對還在發愣的我喊道:「還楞著幹什麼,趕緊的啊!」

    「哦!」我慌忙點了點頭,然後這才跑出了大禮堂,剛一出舊樓,就被冷風凍的了哆嗦,外面好冷啊,我緊了緊衣服,然後抬頭看了一眼天,又是沒有月亮,現在校園裡面十分的安靜,估計除了逃學的以外,都在看節目吧。

    我跑回了宿舍,從床底下掏出了那面驢皮鼓,拿在手裡端詳了一陣後,心裡面竟隱約覺得有些不妥,想想之前敲這鼓時蘇譯丹的反應,我的心裡便出現了不安,你說要是等會兒我敲鼓的時候要是又出事兒了的話那該怎麼辦?

    要不,我還是別拿這玩意兒了吧,我心裡面想著,可是剛想到這裡,我就搖了搖頭,不行,這樣的話趙亮鐵定會用他那發達的肱二頭肌幹掉我的,一定會的。

    我哭喪著臉拿起了這面驢皮鼓,思前想後,終究嘆了口氣,還是拿去敲吧,也許那天只不過是巧合呢,對,一定是這樣的,哪兒會那麼邪門兒啊!

    拿定了主意後,我關上了房門然後就往回趕,在回去的路上,我一邊跑一邊在心裡面祈禱著,希望不要有奇怪的事發生,希望不要再有邪門兒的事發生了。

    等我回去的時候,蘇譯丹已經又是另外一番摸樣了,她身上套著一件大黑棉襖,披頭散髮的,活像以前的地主婆兒,聽蘇譯丹說,趙亮現在火冒三丈,沒有讓她化妝已經是給了她很大的面子了。

    但很顯然,趙亮不會給我這個面子。

    再見我回來了以後,他便一把把我拽到了一個屏風裡面,二話不說甩給了我一個兩件套,我望著這兩件衣服,欲哭無淚,這黑棉襖配紅褲子的造型讓我不由得想起了學校裡的那一幫非主流。

    沒錯,不管是做工還是面料看上去都是一樣的,都那麼肥都找不著褲襠在哪兒,這是標標準准的醜角服飾啊,我望著趙亮,希望能夠得到他的憐憫不要讓我穿上這玩意兒,但是沒成功,因為丫壓根兒就沒瞧我。

    沒辦法,只好穿上了,套上了這兩件衣服後,他又給我扣上了一定瓜皮帽兒,然後讓負責化妝的那姑娘拿起大刷子在我臉上可勁兒的招呼,我懷疑這化妝的妹子平時是不是在殯儀館裡面兼職,要不然怎麼把我畫成這幅德行呢?

    望著鏡子裡面那個臉白的跟屁股似的我,眉毛被化成了八字型兒,居然還有兩抹腮紅我靠,我簡直不相信鏡子裡面這個損賊就是我,但是無奈,當我回頭發現趙亮又在給我顯示他好像沙包一樣的肱二頭肌時,我只能對他強撐出一絲笑容,剛一笑,臉上的粉就掉了我一前襟兒。

    看上去真像個死人,雖然這麼說很不吉利。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3
第三十一章 邪晚會(下)


    李松竹賈明亮倆人已經完事兒了,便在後台遊蕩,見到我這幅it的造型時,頓時如我預料中一樣笑的前仰後合,我望著這兩個沒義氣的傢伙,頓時忍不住罵道:「笑,笑,就知道笑,小心把大腸頭兒給笑出來。」

    很顯然,我的恐嚇對他倆沒用,李松竹對我說:「就算把膀胱笑出來也沒辦法啊,姚子,你這身太藝術了。」

    「你才藝術,你全同學錄都藝術。」我惡狠狠的說道。

    很顯然,我現在已經對藝術這個詞過敏了,雖然說藝術來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但此時我簡直覺得,我現在的造型已經脫離了這個面位了靠。

    老天啊,難道我真的要穿這一身兒去舞台上賣傻麼?我不要啊,早知道還不如跟竹子一起演小品呢,當個單手擼抱琴哭的二貨也比當個跳大神的藝術家要強啊!

    於是我又苦笑了一下,臉上的粉嘩嘩的往下掉。

    生活就像這樣,往往你沒得選擇,雖然有時候我們老是在抱怨著自己的生活有多麼的不好,就像竹子一樣,他老是覺得自己沒有女朋友多可憐,於是便寫出了一個抱琴哭的劇本,可他並不知道,在我當時看來,單手擼是一個多麼令人嚮往的境界啊。

    原來可憐人的背後還有更可憐的人,這話說的真對。

    那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晚會馬上要結束,終於輪到我們上場了,我當時只感覺到精神一震恍惚,就被趙亮拉倒了幕後,台上的倆主持人又在吐吐沫星子,只見那個女的對男的說:「哎,xxx,你知道咱們北方戲劇中有一種叫『大神調』的很獨特的藝術形式麼?」

    那個男的接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二人轉中的一種表演形式。」

    「沒錯。」那個女的又接道:「那你知道就咱咱們學校裡面,就有懂的這藝術形式的高人麼?」

    「啊?真的麼?那我可不知道。」那個男的就好像傻子一樣的回答。

    不知道你妹啊,剛才改演出表的不就是你這個孫子麼!我當時聽著這倆主持人的對話,心裡面這個恨,但是恨也沒辦法,這是人家的切口,當時我只聽見那個女的說:「那好吧,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下面請欣賞地方戲曲《大神調》,表演者06藝術教育系姚遠,蘇譯丹。」

    倆主持人飛身迴避,而趙亮在我的背後推了一把,把我推向了台前。

    一片掌聲和笑聲之中,我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我望著台底下坐著密密麻麻的人,頓時心中的那股害怕和緊張再次出現,特別是看到他們在笑,我明白他們是在笑我的這幅打扮,該死,那種笑容真的很噁心。

    一時之間,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直感覺自己好像被脫光了丟進人群中一樣,而台底下的那些人見我好像杵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神就好像中邪了一樣直勾勾的瞅著台下的時候,還以為是設計好了的,頓時又笑了,紙誇我的演技好,很自然不做作。

    娘的,我也想做做啊大哥,當時我一捂臉,雙手之上全是粉,心想著果然,看來我根本就不適合表演啊,雖然想像中這些玩意兒沒啥,但是真的站在了舞台上才會感覺到這無形的壓力。

    真的可以讓人喘不過起來。

    就在這時,蘇譯丹也走了上來,本來不怎麼愛說笑的她這身打扮,同樣引起了一陣哄笑,但是她的心理素質很明顯比我要好很多,似乎完全把那些人的笑聲當成了空氣,只見她提著個凳子,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我的旁邊,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後,翹起了二郎腿,滿臉無所謂的樣子,輕聲的對我說道:「早點唱完早點下去。」

    而趙亮見我一聲不吭,也在幕後對我緊著說道:「快,效果已經有了,開始啊!」

    我渾身一顫,這才回過身來,而這時,身邊的蘇譯丹輕聲的對我說:「沒事,有我陪著你呢,你不是一個人。」

    沒事,有我陪著你呢。

    這句話當時竟然我沒緣由的感動,如果她當時要說別緊張什麼的,估計我也聽不進去,但是這句話卻讓我十分的感動,是啊,在這舞台上,我不是一個人,是啊,有什麼好怕的呢,不就是唱戲麼,那就唱唄!

    我心裡面想著,對,不要怕,我並非是孤獨的,而且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再也不要當那個不敢說話的懦夫,娘的,唱就唱吧!

    我回過了神兒來,十分感激的望瞭望蘇譯丹,然後這才打定了注意,心中的恐懼才慢慢的退去,於是,我便撐出笑容,對著台下的那些人做了個揖,這似乎是二人轉演員上台必須做的,起碼我看dvd裡面就是這麼演的,果然,台下安靜了一些,終於不那麼喧嘩了,我的心裡便慢慢的有了底,於是,我就對著麥克風說道:「那,那什麼,今天給大家帶來一段,算了我還是直接開整吧。」

    很顯然我的嘴還是有點瓢,但是這種語氣卻又換來了一點笑聲,看來果真就像我以前想的那樣,在這種氣氛之下,就算我問他們吃了沒他們也會笑的,原來就這麼簡單,於是,話不多說,我望著最前排的系主任,心裡面一邊惡狠狠的想著都怪你這個老雜碎,一邊提起了我的驢皮鼓,清了清嗓子之後,用有些顫抖的聲音高聲唱道:「請~~~神兒~~啦~~!!」

    調門兒很高,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嗓子竟然換來了很強的掌聲,就連那主任也一邊鼓掌一邊點頭對旁邊的老師說了什麼,通過他的嘴型,我覺得他說的應該是『這味兒挺正』。

    當然正了,我從小學就開始學了,不過,這一嗓子的效果讓我頓時有了自信心,同時也不那麼害怕了,我望著台下的觀眾,心裡面想著,好吧好吧,你們不是想看跳大神兒麼,那老子就給你們跳一個好了!

    於是,我甩開了右手,用鼓鞭狠狠的敲在了鼓面兒上,咚咚隆冬咚咚,咚咚隆冬咚咚,聲音如往常一樣越敲越響,讓人聽的一愣一愣的,敲了一個調子後,我便停了下來,定了定神兒,便張口對著麥克大聲唱道:「曰落西山,黑了天吶唉嗨唉嗨呀~~~!曰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喜鵲老郭投林去,家雀普鴿奔房簷,十家到有那九家鎖,還有一家門沒關,揚鞭打鼓請神仙吶唉嗨哎嗨呀~~!!」

    當真出乎意料,台底下的人聽到這裡後情緒還挺高漲,可能是因為這次晚會就我一個唱二人轉的吧,往往這種表演形式更能引來掌聲,見台底下不住的拍手叫好,我心裡就又有了三分底,你還真別說,之前的那種自卑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此時對這些掌聲竟然還十分的受用。

    那時候的我根本不知道,其實我之所以心裡害怕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怕得不到大家的肯定吧。

    所以見此氣氛,我便再沒了什麼顧忌,狀態竟然比預演的時候要好,我一邊敲鼓,一邊看了眼蘇譯丹,她對我點了點頭,比劃了一下大拇指後,便低下了頭,我見她對我豎起大拇指,頓時更加的賣力,我倆排練了挺多回了,於是按計畫行事,我一邊敲鼓一邊扯開了嗓子唱道:「一步兩,兩步三,三步四步到台前,往下瞅,往下觀,今天台下人挺全,有學生有教員,又有女拿又有難,來這兒聽我把幫字兒搬,學生唱的不好大家多包涵吶唉嗨唉嗨呀~~~!!」

    唱完這句,就算正式開唱,當時的我直感覺越唱越順,情緒也被台下的情緒所感染,直感覺到渾身燥熱,不吐不快,於是我又狠命的輪起了鼓鞭,耍的那驢皮鼓上下翻飛。

    可是,也不知道當時的我是太激動還是為什麼,剛要繼續唱的時候,忽然心裡一愣,竟然把詞兒給忘了!

    該死,怎麼會這樣,當時我心裡一想壞了,怎麼這個時候忘詞兒了呢?!

    那種感覺,真的很噁心,就好像話到了嘴邊兒卻說不出來,明明就在腦子裡面卻想不起來該怎麼說似的,要知道這套詞兒是我從影片裡學的,雖然不算太熟,但是我也背會了啊,怎麼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又忘了呢?

    這一忘不要緊,登時嚇得我一身冷汗,望著台底下的全體師生,要是在這時候出說忘詞了那可丟人丟大了,這可怎麼辦呢?

    幸好,我雖然心裡面害怕,但是手裡面卻一直敲著鼓,同時不斷的在心裡面喊道,快想快想啊孫子快想起來啊,要不可真砸了!!

    我不知道孫家良那時候會不會打噴嚏,當時我已經估計不上這個了,因為我都快被急哭了,而一旁的蘇譯丹似乎也覺得不對勁,我這過門兒敲的時間太長了,於是她偷偷的抬頭看了我一眼,只見我都哆嗦了,便對我笑聲的對我說:「唱啊。」

    沒辦法了,見她叫我唱,我也知道不唱下不了台,可是現在把詞都忘了,那可怎麼辦?望著台下那麼多的眼睛,我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直感覺到汗珠順著臉往下淌,都弄花了妝,當真沒有辦法了,於是只好一著急,張口唱道:「那啥那啥……唉~~嗨唉嗨呀,我先請狐後請黃,請來老蟒蛇老常,搬老灰,叫悲王,是非姥爺他本姓張啊,上三洞,下五庭,幫兵一一說分明,要請胡家胡得到,要請黃家黃得應,請來『煙魂』靠邊坐,請來『清風』到此廳啊,哎嗨哎嗨呀~!!」

    呼,好險,終於唱出來了,我一邊趁著敲鼓的間歇,一邊暗自鬆了口氣兒,娘的,幸好,雖然因為緊張把那套新詞兒給忘了,但是我還有存貨,也就是老瘸子交我的那套幫兵口訣,本來我真的不想唱這些東西的,但是沒辦法,逼到份兒上了,不唱不行,希望不會出什麼岔頭兒吧。

    要說那幫兵口訣中也有一套,跟二人轉裡面的調子差不多的詞兒,要說這幫兵訣,老瘸子說,這是當年巫教留下的一段祝文,本來沒有特定的詞語,但後來清朝得勢之後統一天下,由當時的大薩滿青巴圖魯(滿語cingbaturu,漢譯為『誠毅的英雄』)第一次改成歌詞,分滿語漢語兩種,後來經過幾代薩滿不斷的完善,才有今天的這一套完整的薩滿歌,裡面的歌詞多數為有名號或者跟巫教息息相關的外仙或外神,據說熟練這套歌詞的薩滿,可以號令它們為其做事,但到底此事是不是真的,也無從所查了。

    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於是我只好繼續撐下去,好在台下的人們也聽不懂,所以也就覺得我唱的挺藝術的。

    我一邊唱,一邊敲鼓,竟然也停不下來,不過暫時也算穩住了場面,只是蘇譯丹見我唱的不對看了我一眼,但是也沒說話。

    我一邊唱一邊心想著時間差不多了,按照計畫,下一步蘇譯丹就開始搖頭晃腦,然後起身跳舞,最後謝幕,但是現在詞兒亂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提醒她,於是只好一邊唱一邊想轍,幾聲鼓響後,我語氣一轉,張口唱道:「神鼓一打響叮咚,我請老仙下山峰,七里街八里應,十里擺下接風亭,幫兵打鼓一聲顫,隔路神仙你聽真言,來吧來吧快來吧,如果若是還不到,幫兵只好狠勁搬,搬到來年七月三,擾的你們全家老小一窩一窩全都不得安然啊,唉嗨哎嗨呀…………」

    幸好,我還記得這一套詞兒,見我唱出這個,蘇譯丹應該也明白該幹什麼了吧,於是我一邊唱一邊偷偷的瞄著蘇譯丹,不過我見她竟然毫無反應,依舊低著頭,兩條腿輕微的抖動著,就好像閒的無聊一般。

    我心想著大姐,快動啊,你要不動的話,我很快就瞞不住了,於是只好又提高了一個調門兒,大聲的唱著,不過她依舊沒有按照我們預先的計畫那樣起來跳舞,只是隨著我的鼓點輕微的搖晃著。

    我心想她這是怎麼了啊,再怎麼說你也看看我好不好,為啥還低著腦袋呢?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幕後傳來噴嚏之聲,好像是趙亮,我依稀的聽他說,娘的,怎麼這麼冷,去看看,是不是誰把窗戶打開了啊?

    冷?

    由於我當時在台上精神高度緊張,且忙出了一頭大汗,所以還真沒有察覺到冷,聽他這麼一說,我這才覺得,好像真有點變冷了。

    我的手心裡面全是汗,竟然冒出了白氣,這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台下的那些人也莫名其妙的開始找衣服,我見此情景,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確實,在不知不覺間,偌大個禮堂裡,當真變冷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不知道為何,我的心裡竟有一次的感覺到了莫名的恐懼,於是便一邊唱著歌,一邊用餘光瞧著蘇譯丹,只見她此時雙手放在膝蓋上,渾身不停的顫抖,頭髮擋住了前臉,好似隨風搖曳。

    我一邊唱一邊想著,要不要繼續唱下去?怎麼感覺現在的氣氛這麼詭異呢?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又一句詞兒結束的那一個瞬間,忽然蘇譯丹猛地抬起頭,頓時嚇得我張大了嘴巴,就在那一瞬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我只見到蘇譯丹面無血色,雙目上翻,發出了一聲嚎叫。

    「啊!!!!!」

    她這一嗓子來得十分突然,以至於嚇得台下所有的人都是一愣,更有甚者有的小姑娘也緊跟著叫喊了起來,我愣在了那裡,連鼓都忘了打,心裡想著,這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會……不會是…………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就在我發愣的那一秒,就在台底下的姑娘們跟著叫喚的那一秒,忽然,我眼前一片漆黑,整間禮堂陷入了黑暗之中。

    竟然停電了!!

    「呀!!!」「啊!!!!」「啊!!!!」

    這一停電不要緊,整個禮堂中的氣氛瞬間凝固,更多的人發出了恐懼的叫聲,這要比之前任何一個節目的喝彩聲都要高出好幾個分貝,而我也被嚇的喊了出來,直感覺到陰風陣陣,心跳加速,而就在這時,身旁發出啪啦一聲響動,好像是凳子到了,我下意識的轉頭望去,依稀的見到蘇譯丹的身影嗖的一下就蹦出了老遠,竟然好像一隻蟲子一樣,趴在了地上,詭異且飛速的跑掉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怎麼會這樣?我該怎麼辦?!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4
第三十二章 掙扎


    從我上台到出事,只有十幾分鐘左右。

    雖然這十幾分鐘對我來說,簡直就好像十幾天那麼久,但確實如此。

    黑暗之中,我愣在了那裡,台下女同學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聽在我的耳朵裡面,就好像是無數追魂之音,我嚇傻了,以我這顆蛀蟲的大腦,就算想破天去,也不會想明白這是為什麼,以至於腦子裡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了恐懼,站在台上,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就像是一座雕像,嘴巴張的大大的,連心跳聲都被尖叫聲所覆蓋。

    我到底該怎麼辦?

    我真的不知道,可就在我嚇傻了的時候,燈亮了。

    很顯然,又來電了,光明真的可以讓人心安,或者說,恐懼本身就來源於黑暗,因為黑暗代表著無數的未知,未知讓人恐懼。

    刺目的燈光下,我被晃得有些睜不開眼睛,而由於又來電了的關係,台下的女生們也安靜了下來,一時間,我和他們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蘇譯丹小時了,是的,我的身邊只剩下了那倒在地上的凳子,而蘇譯丹則沒了蹤影,在那種狀態下,我完全沒了主意,不知道應當如何是好。

    而就在這時,我聽見了幕後的趙亮對我說:「哎,哎,還等啥呢,趕緊鞠躬謝幕啊?!」

    我愣了一下,由於當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便下意識的對著台下躬了躬身,台下的全體師生見我謝幕,這才恍然大悟,忽然有一個男生叫了一聲好,短暫的沉默之後便引來了連鎖反應,一片掌聲和叫好聲傳來。

    除此之外,這些聲音中還夾雜著某些聲音,有些女生一邊鼓掌一邊笑罵道:「嚇我一跳,原來是早就設計好的啊。」「對呀,我還以為單純的唱戲呢,原來還有戲法兒在裡面,哎你說那女的怎麼沒的?」

    很顯然,他們把剛才發生的那一幕當成了預先設計好的橋段,沒想到效果如此的好,連那些主任好像也說這個節目挺有新意,本來傳說神調就是請神的東西,外加上最後蘇譯丹的那嗓子真的很嚇人,全場人都在給我鼓掌,而這些掌聲,卻並沒有壓制住我的恐懼。

    一瞬間,禮堂裡的氣氛變的相當熱烈。

    在一片掌聲和叫好聲,笑罵聲之中,兩個主持人又走了出來,而我則迷迷糊糊的走回了後台,我剛回到後台,肩膀就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攬住,我抬起頭,只見趙亮興高采烈的對我說道:「嘿,真瞧不出來嗨,這包袱夠深的,不過確實比之前定的跳民族舞強多了,剛開始的時候就連我都嚇了一跳,對了,這個嚇唬人的主意誰想出來的?讓我猜猜,嗯,一定不是你,是蘇譯丹吧,那個小丫頭片子,我早就看出來她蔫兒壞蔫兒壞的,有骨子才氣,哈哈,挺成功,挺成功啊臭小子。」

    我還沒有從那種迷茫和恐懼中恢復過來,趙亮的話我也沒怎麼聽進去,可是,當他提到蘇譯丹的時候,我頓時渾身一嘛,這才回過神兒來。

    蘇譯丹,對呀,蘇譯丹呢?她人呢?

    想到了這裡,我頓時掙脫了趙亮的手,臉色煞白,心中的不安再次出現,因為我知道,剛才根本就不是設計好的,而且在停電的時候,我分明看見蘇譯丹好像蟲子似的跑走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趙亮還在一旁對我說著什麼,舞台上下一個節目又開始了,可是在喧囂之中,我卻好像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忽然,很多種奇怪的念頭鑽進了我的腦子裡面,之前遇到過的一幕幕被我想起。

    老瘸子曾經說過他是滿洲皇家薩滿的最後一代傳人,我本是不信,但是之後我確實遇到了許多本不可能出現的東西,包括軍營裡面的鬼魂,蘇譯丹,她曾經跟我說,我這個人邪的可以,似乎有什麼髒東西一直纏著我。

    既然蘇譯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老瘸子說的,會不會也是真的?

    那什麼《幫兵訣》真的可以召來髒東西?我想到這裡,直感覺渾身顫抖,不住的冒著冷汗,這麼說來,剛才的停電,以及四周溫度下降,和蘇譯丹的離奇消失也是因為我唱了幫兵訣裡面的詞麼?

    我摀住了自己的嘴巴,根本無法阻止自己渾身發抖,同時老瘸子之前跟我講過的那些關於薩滿請神的故事不斷的湧現,以至於我根本無法接受,但是現實卻必須要讓我接受!

    是我,剛才的那一幕都是我搞出來的!天啊,原來那幫兵訣是真的!一定是因為那些歌詞招惹來了髒東西,而且……那些髒東西八成是上了蘇譯丹的身!!

    天啊!怎麼會這樣!?

    由於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當時嚇傻了,以至於頭重腳輕直感覺天旋地轉,靠在牆上,一句話都說不出,而趙亮見我這幅德行,也沒問什麼,他當時很忙,還有很多節目等著他去催促,所以便走了。

    眼前人來人往,我的心卻拔涼拔涼。

    我不敢跟任何人說出我的想法,只能在心裡面不停的琢磨著,現在蘇譯丹真的已經失蹤了,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可是,我又能做些什麼?

    嗎的,為什麼我要遇到這種事啊!?

    在想到蘇譯丹現在被不知名的東西附體後,我頓時又要崩潰了,我心裡想著,我應該去找她,可是,要上哪兒找啊,而且,而且她已經被上身了,那我又該怎麼去救她?我可不是那些故事中的驅魔人啊,弄不好,連自己的姓命都會搭上。

    對,不去,不去,當時我哆哆嗦嗦的蹲了下來,不自覺的咬著自己的大拇指,一邊顫抖一邊想到,即使我去了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而且,而且那蘇譯丹有真本事,一定會自己搞定的,沒錯,一定是這樣,她那個紋身不是可以驅邪的麼,沒錯,沒錯,就這樣,就這樣不動就好了,一定會過去的,這件事一定會過去的。

    就這樣好了,不管我的事,我只要這樣躲著,什麼都會過去的,是的,就像以前一樣。

    一定…………

    可我剛想到這裡,眼淚竟然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恐懼,也可能是因為別的,一想到蘇譯丹現在的處境,我的心裡竟然莫名的悲痛,她真的會沒事麼,她的紋身真的有用麼?既然有用,那為什麼還會被附身?

    我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大拇指,以至於指甲上都被咬出一道烏青,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如此的傷心,想起蘇譯丹的臉,還有和她相處的曰子,她這個人雖然脾氣古怪,嘴上不饒人,但是心地卻十分的善良,和她在一起確實很開心。

    這種開心,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難道,難道我真的會這樣躲著麼,難道,難道我真的可以置身事外麼?

    好久了,我好久沒哭的那麼傷心了,臉上的粉早已被淚水和鼻涕弄花,在吵嚷的後台中,他們聽不見我的哭泣,也瞧不見我的懦弱。

    也許,我是在為自己而哭泣,為何我會如此的懦弱怕事,這是為什麼?

    我想死,那一刻我真的好想一頭撞在牆上,瞭解了自己這條蛀蟲的姓名,可是,我沒有那麼做,傷心到了極點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以至於我心一橫,用盡了全力甩了自己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我的右臉一陣酥麻火辣,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然後隨手用一宿擦了一把臉,起身望著自己所依靠的那面牆,昏黃的燈光下,我的影子也是那麼的模糊。

    我下定了決心,我要去找蘇譯丹。

    因為就在那一刻,我已經鼓起了勇氣,連自殺的心都有了,還怕什麼死?!

    一直以來,我怕的到底是什麼啊?

    現在想想,那可能真的是我人生的轉折點,雖然當時的我沒有察覺到,從那一刻開始,我做人的態度都發生了變化,可能是由於家庭和生長環境的關係,從小到大,我都生存在一種自卑的陰影下,自卑滋生懦弱,懦弱換來恐懼,以至於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首先都會選擇逃避。

    也許我害怕的,只是自己。

    有時候收到了挫折和委屈,就會想,唉,活著真沒意思,不如死了吧。

    很諷刺,有的人就是這樣,有自殺的藉口,卻沒有抗爭的勇氣。

    說實在的,我以前就是這種人,不過,在那一晚,沒有勇氣的我,卻前所未有的堅定了信念,我決定了,我要去找蘇譯丹。

    就算是掛掉,我也要這麼做。

    因為如果我不去的話,也許當真可以平安度過,但是之後呢,也許我會因為這件事抱憾終生,我再也不要那樣,再也不要任何的藉口!

    想到了此處,我長出了一口氣,有的事情就是這樣,當你猶豫不決的是後往往是最可怕的,可當你下定了決心後,其實事情也會相對簡單起來。

    就像當時我那樣,決定了要去救蘇譯丹後,我反而鎮靜了許多,我心裡想著,現在要趕緊先找到她,剩下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於是,我也來不及換掉這身好像是壽衣的衣服,擦乾了眼淚之後,便拎著驢皮鼓飛快的從後台跑到了樓梯口,剛才在停電的時候,我隱約的看見了,蘇譯丹就是往這邊跑的,這一層只有禮堂,所以她一定是跑下樓了。

    當時禮堂裡的氣氛還很高漲,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我的離開,於是我便慌忙往樓下跑,我的腳踩在木質地板上,嘎吱嘎吱的聲音迴蕩在二樓空擋的走廊中。

    由於全學校的師生們現在都在三樓看戲,所以三樓往下,可以被稱作為空樓,沒有一個人,來到了二樓以後,三樓傳來的喧囂聲漸弱,四周開始慢慢的安靜起來。

    之前說過了,這是棟老樓,平時學生們很少在這裡上課,房間裡面多數都用來放置樂器以及教學工具,現在每間教室都上了鎖,但是我還是挨間的檢查,我的手機是山寨貨,沒有攝像頭,但是喇叭和照明確是一流,不到十分鐘,我就已經檢查了二樓的所有房間,是空的,蘇譯丹不在這裡,於是我又向一樓跑去。

    按理來說,她應該跑不了多遠,但是如果她真的跑出了這棟樓去,那可就不好辦了,偌大個校園,我該怎麼找她?外面的天這麼冷,她又被附身了,就算沒有被附身,在外面待上一個晚上也會被凍死的啊!

    一想到我爺爺當年中邪以後光著身子在雪地裡面打滾的事情,頓時讓我不寒而慄。

    於是,我便一邊往樓下跑一邊在心中不住的祈禱著,希望她不會跑出去,要不然的話……我簡直不敢想像。

    我終於跑到了一樓,我站在了樓梯口,彎著腰,雙手拄著膝蓋,不斷的喘息,本來我的身體素質就不好,好久都沒有這麼劇烈的運動,讓我有點受不了,直感覺腦袋裡面嗡嗡作響,額頭兩邊的太陽穴生疼,我一邊喘息,一邊左右望瞭望,在我的面前,是一跳狹長的走廊。

    歐式風格的建築,特別是古典建築,往往在黑夜中,都會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就像當時給我的那種感覺。

    跑到了一樓之後,我四下望瞭望,然後便提起跟灌了鉛似的腿,像走廊的盡頭走去,一邊走,一邊透過玻璃查看每一間教室。

    教室裡面空擋一片,沒有任何的東西,每查完一間,我的心中便沉重一分,我不敢想像,如果蘇譯丹已經不在這樓中,那我又該如何是好,報警麼?

    也許報警是正確的吧,可是我好像記得,要是報警說人失蹤了的話,好像要等四十八個小時以上才會立案,娘的,現在蘇譯丹才消失半個小時不到,我要怎麼跟警察說?難道說她中邪被鬼附身了麼?

    那他們一定會以為我才中邪了呢,可是,可是要真等上四十八個小時的話,那蘇譯丹的死活還不一定呢!

    嗎的,為什麼我又想要逃避呢?我想到了此處,頓時狠狠的搖了搖頭,心裡的那股子倔脾氣又浮現了出來,這件事是我搞出來的,我既然決定要負責了,就要負責到底,不管怎麼樣,今天晚上一定要找到蘇譯丹!要不然的話,那我豈不是又逃避了,還給自己找什麼藉口?

    於是,我咬了咬牙,繼續挨間教室尋找著,不知不覺,我已經來快到了走廊的盡頭,兩邊的教室之中,依舊沒有任何的發現,我嘆了口氣,然後低下了頭,忽然間,我發現了一件怪異的事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4
第三十三章 破相


    我的影子映在這純木製的地板上,竟然忽明忽暗,我下意識的抬頭望去,只見天花板上的燈泡一閃一閃的,就好像風中的火苗一樣,而我面前的走廊盡頭處的燈泡壞掉了,前方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我看著頭頂上的燈和眼前那片黑暗之處,心中竟然開始琢磨了起來,剛才蘇譯丹被鬼上身之前的種種異象,停電是一個麼,還有一個就是……

    由於我跑了很久,現在渾身發熱,想到了這裡,我便小心翼翼的張開了嘴,吐了口氣,果然,我吐出的氣息在走廊裡化成了一縷白色的水蒸氣。

    四周明顯冷了下來,這麼說,蘇譯丹很明顯就在附近!

    我想到了這裡,一陣驚喜之餘,又不由的緊張了起來,如果我找到他的話,要怎麼救她?

    娘的,不想了,先找到再說,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足了勇氣朝著前方走去。

    走廊的盡頭處,是一間空屋,我慢慢的來到了這間教室前,身處在黑暗之中,用手機一照,那門口上面『標本室』三個大字映在眼中。

    門上沒鎖,我站在那門前,一顆心開始不停的跳著,然後顫抖的伸出了手去碰那門,可手指剛一碰觸到那門把手的時候,門就開了。

    門一開,我頓時又是一哆嗦。

    漆黑的環境中,可視度很低,這間標本室很大,可是平時卻沒人來,只不過是個擺設樣子罷了,我站在門口,借助著手機的光亮往裡面照去,平整的地板,一寸一寸,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然後嚥了口吐沫,張口顫抖的說道:「蘇,蘇譯丹,你在麼?」

    沒有任何的聲音,教室裡面一片死寂,只能聽見我自己沉重的喘息之聲

    思前想後,我還是邁著自己顫抖的腳步走了進去,燈好像壞了,沒辦法,只能繼續用手機一點點的查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光亮在黑暗之中也是有限,遠遠達不到手電的光亮,我只能慢慢的查看,微弱的光亮閃過,兩旁架子上擺滿了各種的動物標本。

    有已經被製成了乾屍的飛鳥,還有好像藥酒一樣被泡在玻璃罐子裡面的蜥蜴,在微弱的光亮下,泛著同樣微弱的光芒,一瞬間,我感覺它們似乎沒有死,因為它們的影子在顫抖,可我也知道那是錯覺,抖的不是它們,而是我自己的手。

    屋子裡擺滿了這種架子,就像圖書館一樣,我一排一排的查找著,用手機的光掃過一瓶一瓶的屍體,這種壓抑的感覺,簡直太恐怖了,我當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

    一排又一排的架子被我查看完畢,可是卻依舊尋不到蘇譯丹的影子,難道她真的不在這裡,而是已經跑出去了麼?

    我的心裡竟又沮喪了起來,同時低下了頭,拿著手機的右手一晃,忽然,光亮閃過出麼,我看到了什麼。

    那好像是一雙腳。

    我頓時一哆嗦,嚇得差點兒又要叫出來,慌亂之中,用手機又是一照,這才感覺到頭皮發麻,差一點就跌坐在了地上。

    只見在手機的光亮之下,一個身穿著黑色棉襖劈頭散髮的女子正蹲在距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他蹲著身子,彎著腰,側身對著我,長長的頭髮耷拉到地上,讓我看不見它的表情。

    「蘇譯丹……??」我忍不住開口顫聲說道,那分明就是蘇譯丹,她真的在這裡!

    而她卻沒有理我,彷彿沒有聽見一樣,雙手好像捧著什麼,渾身微微的顫動,我終於忍不住了,便上前對她說:「蘇譯丹,蘇譯丹,你可嚇唬我啊,你知道我膽兒……啊!!」

    話還沒等我說完,蘇譯丹全身一抖,然後慢慢的轉過了頭,頓時嚇得我魂不附體,只見她的臉已經白的泛青,雙目上翻,只能看見一丁點瞳仁,大部分都是佈滿血絲的眼白,她雙手捧著一條滿是粘液的花蛇標本,那蛇的身體上已經被咬掉了一塊兒,露出了白花花已經沒有了血色的肉,就好像是洗剝乾淨了被開膛破肚的魚肉一樣,蘇譯丹臉上嘴上都沾滿了噁心的福爾馬林,嘴裡不斷的咀嚼著,那些粘液順著她的臉一滴一滴的落在前襟之上。

    我一直以為,那軍區西大門的一堆好像煙霧似『清風』是我這輩子看過最恐怖的東西,但很顯然我錯了,望著眼前蘇譯丹的舉動,我直感覺到渾身上下瞬間佈滿了雞皮疙瘩,以至於汗毛直立,連喊叫都忘在了腦後。

    蘇譯丹竟然對著我笑了笑,沒錯,她對著我笑了。

    但是這笑容卻差點把我嚇死。

    就在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只見蘇譯丹張開了嘴,發出了好像用指甲撓黑板的聲音,我頓時不由自主的退後,而這時,蘇譯丹四肢著地,竟向我撲了過來。

    按照常理來說,這個時候的我應該會藉著條件反射下意識的躲開這一擊,但是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條件反射也是分人而言,我當時完全就沒有反應過來,直覺得胸口一痛,緊接著後腦和後背一痛,這才反應過來,我已經被她撲到在了地上。

    這是我第二次被蘇譯丹撲倒在地了,雖然兩次給我的感覺都很恐怖很要命,但是這一次卻遠遠比不上上一次,畢竟上一次雖然恐懼,但是身上的觸感卻很是微妙,可這一次呢?丫穿的比我還厚,娘的。

    我的後腦勺兒磕在了堅硬的木頭地板上,胸口一陣窒息的感覺,我啊的一聲,剛想掙扎,可是舌頭卻不由自主的吐了出來,同時兩邊嘴角撕裂般的疼痛,原來是她雙手一上一下分別扳住了我的上下牙,然後狠命的拽著,她的氣力奇大,彷彿要把我的下巴從臉上扯下來一般。

    而她的兩手,就好像烙鐵一樣,我直感覺到眼珠子都快被她掐出來了,頓時不停的掙紮著,難道我就這麼死了麼?娘的,這麼死可真窩囊啊!

    我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漆黑的標本室裡面當時只能聽見我的雙腳不停蹭著地板發出的滋滋聲,我狠命的咬牙,同時雙手用盡全力拽著她的手不讓她繼續用力,但是我發現這根本沒用,本身我的力氣就很小,而她的手給我的感覺就好像鉗子一樣,怎麼扳都般不動,僵持了大概十幾秒後,我忽然右邊的嘴角一陣生疼,同時嘴裡一甜,一陣暖流出現,頓時我心中一陣驚恐,我的嘴被她撕裂了!

    老天爺,我頭一次受這麼重的傷,直感覺嘴角和下顎鑽心的疼,同時一顆心已經落入了谷底,難道就這樣了麼,我這次真的掛了麼?唉,我還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麼亮點,只是平平淡淡的老去,最後死在醫院的病床上,身邊還有親人陪伴,但是怎麼會想到那竟然是奢望呢,我竟然會被蘇譯丹用這種殘忍的方法殺死。

    唉,要知道現在的心情,在軍訓的時候也出現過,不過那時候我的心中還有一絲期望,希望蘇譯丹能在我死之前跟我來一發,可是你說現在,就算我想求他,但是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啊!娘的,這太噁心了……不對,我想什麼呢,我心裡面忽然一激靈,心想都什麼時候了我怎麼還會想那麼不著調的問題呢,現在不是認命和破處的時候好不好,無論是從事件或者地點來說都不是好不好,現在我要想的應該是如何活命好不好!!

    其實這都怪我的潛意識還是太懦弱了,遇到了什麼事總是想認命,不過俗話說的好,逆境成就一切,真的逼到了那種地步,我心中的求生**被再次點燃,我開始拚命的想著該如何脫離蘇譯丹的魔掌。

    快想,快想啊,我不停的罵著自己,心想著之前老瘸子跟我講過那麼多的對付各種靈異事件的方法,我此時怎麼就想不出一樣呢?老瘸子,對老瘸子他如果遇到這種情景的話,他該怎麼辦?

    那一瞬間,我的精神高度集中,可能是由於姓命攸關的關係吧,當時我的腦筋竟然出奇的靈活,我忽然又想起了我爺爺那個故事。

    想想它中邪的時候,光著屁股到處亂擺,誰都拿他沒有辦法,但是老瘸子卻用一頂帽子給他扣老實了,這讓當時還年幼的我有點想不通,於是我便問老瘸子,為啥直接給丫扣一頂帽子就搞定了呢?

    我記得當初老瘸子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說其實那帽子並不是什麼法寶,因為人從出生開始,身上就帶著三把火,肩膀兩把,腦袋上一把,也稱一燈,這也就是三魂七魄中的三魂,人死之後,清氣上升,濁氣下降,魂魄離體之後,頭頂一魂就變成了鬼門,所以人的頭頂非常的重要,這個中醫上講,大概就是百匯穴的位置。

    老瘸子跟我講,他曾經遇到過一名高人,受其不小的幫助,那人還傳授了他不少的道家思想以及陰靈的知識,以道家來講,有一句名言,叫『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魄獨住身』,這三把火跟隨人一生,人都有『三衰六旺』,這三衰六旺講的就是火氣,如果火氣不旺,人就會生病,而身體弱生病的人容易見鬼也正是因為這個,而帽子這種東西,常年被人戴在頭上,久而久之便沾染了人的火氣,所以,自古以來就有用帽子打鬼一說,比如戲文《回杯記》(又名『摔鏡架』,出自《警示恆言》)之中的『王立兒打鬼』的那一幕。

    當年老瘸子把自己腦袋上的帽子裡兒朝外,扣在了我爺爺姚四兒的腦袋上,就是借助帽子上的陽氣阻斷了外來的邪氣,嚇得那些黃皮子的鬼魂跑掉。

    對呀,我怎麼就不試試這一招呢?

    嘴角一陣劇痛傳來,讓我回過了神,心想著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豁出姓命去賭上一賭,幸好,之前演出的時候趙亮給我扣了一頂瓜皮帽兒,這當真是世事難預料,之前我還嫌他難看,但誰又能想到,不到一個小時,這帽子竟然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呢?

    情急之下不容多想,於是我便橫下了心,鬆開了拽著蘇譯丹的手,強忍著劇痛一把抓下了頭上的瓜皮帽,憑著手感將其從裡兒到外翻了過來以後,狠狠的套在了蘇譯丹的腦袋上。

    不過,由於當時我已經嚇壞了,所以沒有多少準頭,那一帽子直接扣在了蘇譯丹的臉上,不過,老天保佑,這一招當真管用,帽子剛扣了上去,蘇譯丹便發出了一陣怪叫,彈了出去,然後我直感覺身上一輕,頓時心中高呼阿彌個陀佛,看來是命不該絕啊。

    不過,雖然抱住了一命,但我覺得自己的下巴好像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一樣,嘴角處疼的要命,嘴裡滿是腥味,臉上黏黏的,一摸一手的血,頓時,我又嚇得半死,娘的,看來這次是破了相了。

    剛剛撿回一命,就在我捂著滿是粘稠鮮血嘴巴驚魂未定之時,忽然我的身前傳來了蘇譯丹的聲音,由於身處於黑暗之中,手機也不知道掉在了那裡,所以我看不見她的樣子,只能聽見她用一種好像懇求的語調說道:「姚遠……快點,快點把它趕出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4
第三十四章 無主孤魂


    想我很小的時候,邵永興就已經把一套幫兵口訣傳授與我了。

    只不過,那個時候我的根本就不知道這玩意兒竟然如此的邪乎。

    因為我覺得他對我講的事情有很大的漏洞,你想啊,他曾經對我說過,說只要能夠完全熟練這套薩滿歌的巫師,就可以對隔路清風煙魂、甚至神怪外仙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能夠指揮它們做任何的事情,更有甚者,曾經有薩滿一脈的叛徒叛教之後,利用靠此法行惡,黑夜召鬼魂為其搬運銀兩,就好似五鬼聚財,享盡了大富大貴。

    當時記得我一聽玩他說的這話後就十分不屑,我覺得他這話裡水分也太大了,便問他,那你現在算不算熟練這套歌詞呢?

    老瘸子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應該算是了。

    我當時就笑了,然後對他說,那你告訴我,為啥你還這麼窮。

    老瘸子跟我說,因為怕遭報應,錢財怎麼來的,就會怎麼走,而且還會帶走很多東西,就像剛說的那薩滿叛徒一樣,依靠歪門邪道斂來的錢財,確實讓他一時暴富,三妻四妾何等風光?可正是因此也就種下了惡根,兩年不到就疾病纏身,妻子小妾捲了他的錢財離他而去,眨眼間富貴成空似迷夢泡影,正應了『錢財怎麼來就會怎麼走』這一句話,最後那巫師暴死家中,直到屍身腐爛才被發現,臨下葬的時候連一襲鋪蓋都沒有剩下。

    當時的我依舊沒信,心想這不過是老瘸子又在忽悠我,於是我便又問他,那我爺爺那時候呢,你不是說如果會這詞兒就可以隨便使喚那些妖魔鬼怪麼,怎麼你跟我講當時你無能為力,最後還讓個什麼老狐狸來解圍呢?

    老瘸子呵呵一笑,然後對我說,你還小,現在跟你說也不會瞭解,不過我問你,你說豬、馬、牛、羊、和我們人,有什麼區別呢?

    區別大了啊,我當時跟他說,因為我們穿衣服,說話,上學,唱戲,它們這些啞巴畜生可全都不會。

    老瘸子又是一笑,然後對我說,如果它們會呢,那跟我們又有什麼區別?

    ………………………………。

    該死,都這個時候了,我在想什麼呢!!??

    午夜的舊樓,一樓走廊的盡頭標本室裡,我剛剛用帽子打退了蘇譯丹,然後掙紮著坐起了身,強忍著疼痛捂著還在冒血的嘴角,劫後逢生,大口喘息的同時,思緒竟然也跟著混亂,竟然沒緣由的想起了老瘸子以前跟我說過的話。

    知道黑暗中的蘇譯丹對我說話時,我才驚醒了過來,於是便顧忌不上許多,慌忙一邊摸索著掉落在地上的手機,一邊十分緊張且略帶驚喜的說道:「你……你認得我了?」

    太好了,她終於恢復了意識,看來剛才那一帽子真的奏效了,不過,我當時卻沒想明白,為什麼她已經恢復了意志,卻對我說要讓我幫她把『身體裡的東西』趕走呢?

    手機終於被我摸到了,還好,還沒摔壞,我慌忙拿著它照亮,微弱的光芒下,離我不遠的蘇譯丹趴在地上,不住的抖動,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只見她皺著眉頭,望著我,臉色鐵青,她咬著牙對我說道:「不行,『它』還沒有離開我的身子……我只能勉強應付一陣,你快想辦法,快,想法把它趕出去!」

    大姐,我傷的可比你重啊,你這讓我怎麼想辦法啊,要知道剛才你差點兒就把我給撕了,現在我嘴還冒血呢,腦袋裡也亂的可以,能想起來的都是一些有的沒的,哪裡知道該怎麼把你身體裡的『它』趕走?

    於是我慌忙爬到她的身前,也顧忌不上什麼了,想先把她抱起來再說,可是我剛伸出了手,蘇譯丹就滿臉痛苦的說道:「別碰我!!我要控制不住它了,你快……快……!!」

    我的手僵在了那裡,看著她的樣子,真要哭出來了,於是便滿臉焦急的問她:「可我要怎麼做啊……我真沒用,不知道該怎麼幫你!」

    蘇譯丹滿臉的苦笑,她的身體忽然發出了一陣劇烈的抽搐,只見她一邊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對我說道:「我真……真搞不懂你!明明能請來卻不會送……你,你快去找兩根木棍,夾,夾我的手指……」

    說完後,她低下了頭,雙手抱胸再次劇烈的抽搐起來,好像正跟附在自己體內的東西抗爭一般。

    不過聽完她這句話後,我頓時大喜,心想著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我聽過!要是被鬼附身的話,用筷子夾手指就能把鬼給夾跑!娘的,我真笨,怎麼沒早點想起來呢?

    於是,在聽罷蘇譯丹的話後,我慌忙站起了身,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在這標本室裡面搜尋起來,我本來挺沮喪,要知道在這裡找到筷子的可能姓就跟在公廁裡找到飯碗一樣,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只能找一些別的東西代替了。

    幸好,皇天不負我苦情的人,在一個櫃子裡面,我發現了一盒2h鉛筆,中華牌兒的,挺硬,於是我大喜過望,慌忙從裡面抽出兩根,一邊往回跑一邊忍著痛對著蘇譯丹說道:「找到了,鉛筆行不行,反正都是木頭做的!」

    倒在地上的蘇譯丹沒有理我,還在自顧自的發抖,越抖越嚴重,簡直比孫家良磕了藥以後的舉動還要嚴重。

    我見事情有點不好,便不敢再多想,當機立斷把心一橫,蹲在地上,一把就將蘇譯丹的右手握住,男左女右,我應該沒記錯。

    她的手很涼,握在手裡,就好像抓住了柔軟的冰塊兒。

    我感覺我自己也在隨著她一起顫抖,同時心中湧現出一陣愧疚,她落得現在這樣,都是我害的。

    見她越抖越厲害,我也顧忌不上許多,便像使用筷子一樣,用那兩根鉛筆輕輕的夾住了蘇譯丹的中指,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夾這一根吧,我的心不停的狂跳,不停的祈禱著,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啊!

    想到了此處,我閉上了眼睛,右手狠命的一擰!

    只聽『啊呀』一聲慘叫,之後懷中的蘇譯丹便停止了抖動,空氣彷彿都在那一刻凝結,以至於我屏住了呼吸,直到五六秒之後,她依舊沒有什麼動靜,我的心裡頓時一陣大喜,成功了!!!

    這才慌忙睜開了眼睛,一邊搖晃著好像昏過去了的蘇譯丹一邊顫聲說道:「醒醒!醒醒!!蘇譯丹,蘇譯丹快醒醒啊!!」

    當時的我萬分的激動,同時一顆心也送算落了地,雖然眼睛裡面又冒出了眼淚,但是卻十分的慶幸,太好了,她終於沒事了。

    只見蘇譯丹緩緩的睜開了雙眼,茫然的望著我,然後說道:「姚遠……?」

    「太好了,太好了!」我不禁歡呼道:「你終於沒事了,嚇死我……」

    說道這裡,我竟又有些哽咽,畢竟對我來說,這次的經歷實在是太刺激了,以至於我的心臟都要受不了了一般。

    只見蘇譯丹躺在我的懷裡,然後伸出了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臉,我一愣,沒動,蘇譯丹一邊撫摸著我沾滿了鮮血的臉一邊說道:「你說甚麼……沒事了?!」

    她的聲音,竟忽然好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的心中猛地一驚,還沒等回過神來,直感覺自己的臉上又是一陣劇痛傳來,她那冰冷的手竟然一用力,又掐住了我的臉!

    條件反射!很慶幸,佛洛依德還是巴普洛夫曾經創造出了這個詞,當時我直覺到一痛,頓時條件反射的往後狠命一躲,幸虧我的臉當時滿是粘稠的鮮血,也算是滑不溜手,她這一抓沒有抓住,被我掙脫,但儘管如此,我的嘴角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之前的傷口還沒有凝固,現在又被撕裂了一些,鮮血冒出的同時,我的慘叫聲跟著傳來。

    「啊!!!!!」

    下意識的,真的是下意識的,我將懷裡的蘇譯丹猛地推開,然後向後退了老遠,背後磕在了標本架子上,啪的一聲。

    而『蘇譯丹』則嘿嘿一笑,憑地蹦了起來,四肢著地的,十分凶狠的望著我,她的眼睛竟然有一次向上翻著,氣氛再次詭異到了極點!!

    為什麼?為什麼會不管用呢!我當時捂著嘴巴,直感覺滿手溫熱,鮮血從指縫中冒出,頓時被驚的魂不附體。

    我望著蘇譯丹,很顯然她現在再次被那不知名的『東西』所控制而失去了理智,我頓時絕望,在黑暗之中,眼淚和鮮血再次一起湧出。

    完了,這次真的完了,真的死定了,由於第一次受這麼嚴重的傷,以至於我六神無主,心想著最後的辦法都無法救她,看來這次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就在死亡的感覺再次出現的同時,只見『蘇譯丹』再次的開口了,那沙啞尖銳的聲音再次出現:「嘿嘿嘿……別害怕,現在害怕還太早,我還沒有好好的折磨你,小夥子,乖,別叫啊,把你的嘴慢慢的再撕大些,再把你的手指一根根的掰斷塞到你的嗓子裡,讓你喘不過氣來,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聲音,她的語氣讓我毛骨悚然,我望著她,依稀的瞧見,在黑暗中的蘇譯丹雙目上翻,說出這番詭異的話時,滿臉的滿足笑容,好似如登仙界飄飄欲仙,口水都順著嘴角一連串的淌了下來。

    而我,則感覺馬上就要尿了出來,他嗎的,不帶這樣的吧!怎麼會這樣!?我一想著她的話,我能聽的出來,『她』絕不只是說說而已,她真干的出來,以至於還沒等她行動我就險些被嚇到猝死,為什麼啊,為什麼會這樣兒?

    我瞪大了眼睛,顫抖而絕望的說道:「你……你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害,害,害我,害我們?」

    每一次開口,我的嘴角都鑽心的疼,使我無法完整的說出想說的話,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了恐懼之中。

    而我當時的表情,被蘇譯丹看在眼裡,『她』竟然好像十分受用的樣子,只見她好像十分陶醉的對我說:「對……就是這樣,再害怕一些,再恐懼一些…乖呀…哈哈,哈哈哈!」

    她嘴角的口水越來越多,溢出以後混著腮邊的福爾馬林殘液一起連成了一條線淌到了地上。

    只見她非常『享受』的對我說:「你問我為什麼?你去問你爹爹呀,問他為什麼要跑那麼老遠,為什麼要跑到關裡去讓我們找不見他?乖,小夥子,再害怕一點,對就這樣……哈哈,等一會兒你去了那邊兒,要是還不明白的話,就再去問問你爺爺姚四兒,為什麼要害的我們變成無主的孤魂?」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4
第三十五章 請神送神


    她說什麼?我老爹姚東昇?我爺爺姚四兒?!

    關他們什麼事兒?

    等等!!?

    我在聽完『蘇譯丹』說出這話之後,心中頓時好像被一塊兒石頭猛砸了一下似的!它說我爺爺害的它們變成了無主的孤魂?

    難道,靠!!我想到了此處,心裡面頓時狠狠的蹦出了這一個字兒。

    靠,沒錯,靠!難道它就是在幾十年之前,被我爺爺火燒連營的那窩黃皮子裡的一個麼?難道老瘸子真的沒有騙我??就在那一刻,我的心裡面忽然一陣苦笑,他大爺的,你說我怎麼就這麼笨呢?怎麼還沒想明白呢?怎麼在見過了鬼,甚至敲鼓招來了髒東西后還沒想到這一點呢,怎麼好像所有人都明白了就我一個人還在鼓裡邊兒待著似的呢!?

    老瘸子跟我講的都是真的,只是我這個笨蛋不信罷了,而現在,也由不得我不信了,因為,『它』就在我的面前。

    我當時心裡都崩潰了,只能一邊忍著疼痛一邊對它說道:「你……你是黃皮子?」

    「隨你怎麼叫。」蘇譯丹一邊流著口水一邊對我說道:「多虧了你呀,哈哈,想想就高興,那個京城來的幫兵一直礙手礙腳的,但是也多虧了他教你『搬桿子』,希望你能成才自保,不過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哪兒知道你這小夥兒根本就不是這塊兒料呢?哈哈,這是天意,天意啊!!」

    搬桿子,也就是請神,原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原來,它們真的存在,並不是故事,原來老瘸子教我幫兵訣就是為了讓我自保,可是就像它所說的那樣,我根本就不是這塊兒料,俗話說的好,請神容易送神難,陰錯陽差之下,我竟然請下來了這麼麻煩的東西,以至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面,功夫沒到家,以至於被自己請來的東西給害死了。

    就因為我會跳神,所以它才能親手的報仇,因為它們是亡魂,沒有實體,而現在,終於能得償所願親手折磨我了。

    當時我被嚇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那黃皮子的鬼魂,似乎是因為壓抑的時間太久了,一經開口,竟然止不住,被附身了的蘇譯丹好像瘋子一樣,滿臉滿足的表情,一邊流著口水,一邊對我說道:「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我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再害怕一點,再抖的厲害一些,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你不會有全屍的,相信我,在料理完你以後,我們和老胡家打的賭就算贏了,到時候那條搔狐狸就不會住在你家了,哈哈,到時候,到時候…………」

    它此時的表情就好像一個剛抽飽了大煙的癮君子,滿臉興奮愉悅的表情,一邊說一邊顫抖,似乎達到了某種**一般,可她越是這樣,我的心裡就越恐懼。

    「你說什麼……你想幹什麼!!」一聽到跟我家有關,我便頓時忍不住了,於是便再也顧忌不上疼痛以及恐懼慌忙對它說道。

    「哈哈,所以我說你是個傻子。」附在蘇譯丹身上的黃皮子鬼魂搖頭晃腦的對我說道:「我是說,等那狐狸走了,我們就送你一家老小下去和你團圓呀…………」

    原來,這窩黃皮子的鬼魂數十年來,一直都在等待著報仇的機會,可是無奈我家有狐仙保佑,外加上一個京城薩滿(邵永興)在旁干涉,所以一直都沒有等到機會,我出生以後,我老爹姚東昇又帶著我媽去了外省打工,這裡講的是『萬物有界,邪不過江』,過了山海關後,就不是東三省的地盤,這些東北的鬼魂妖邪除非有弟子攜帶,要不然不敢輕易踏界,所以我老爹和老娘也因此得到安全。

    而我就沒那麼幸運了,由於我要上大學,就離開了我的家鄉到了這哈爾濱,雖然我家有狐仙保護,但畢竟只有一位,現在想想,好像我之前也見過那狐仙,就是故事中的火狐狸,我上學的前一夜夢見的恐怕就是它。

    因為它要留在老家保護我奶奶,所以便不能陪在我的身邊,也就是說,我上大學就他嗎是個錯誤。

    而老瘸子也死了,雖然他傳授給了我《幫兵訣》和神鼓,希望我能夠以此自保,可是我根本就沒把這玩意兒當成一回事兒,所以才會鬧得今天這般下場。

    想明白了這些之後,我不由得異常懊悔,天啊,為什麼我現在才明白呢?而那被附了身的蘇譯丹見我這幅德行,竟然更加的開心,只見她對我滿臉痴笑的說:「就是這種表情,我們等了多少年,哈哈,放心,很慢的,在我慢慢的折磨死你以後,我的兄弟們也會折磨死你奶,還有你回家哭鼻子奔喪的父母,從此,哈哈,從此老姚家斷子絕孫,哈哈,斷子絕孫,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邊說一邊笑,彷彿在說一個世間最有趣的笑話,而這個『笑話』卻讓我陷入了絕望的深淵,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呢,我的眼淚不停的流出,一想到她說的話,心中便沒緣由的絕望,於是便再也忍不住,顫抖的對著她求道:「求求你,你殺了我……沒關係,但不要,不要殺我的奶奶和我爸媽……求求……」

    蘇譯丹哈哈大笑,只見她對我用一種迷離的語氣說道:「等的你就是你這句話,哈哈,你求我,你認為我會答應麼?來用你那不求上進的腦袋來想一想你現在的處境,當你有心要宰一頭豬或者狼的時候,會心想著放過它麼?而且這頭狼還曾經吃掉了你全家!!」

    說到了此處,它似乎癲狂了,四肢不停的亂舞著,只見它對我吼道:「當年你爺爺姚四燒死我一族的時候,我們在火堆裡又何曾不像你這般哭救?可是他放過了我們麼?啊?!」

    我頓時語塞,說不出一句話來,也許它說的很對,這個世界當真有報應存在,雖然我不清楚當曰的情況,但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我忽然又想起了老瘸子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如果他們也會呢,那和我們有什麼區別?』

    我當時真的崩潰了,忽然我覺得,它們要找我償命,當真是合情合理,讓我沒有理由反駁,以至於我只能不停的哭泣,這種感覺太噁心人了。

    好像它終於說夠了,於是它便滿臉笑容的向我走來,一邊走,一邊伸出了手,撫摸著我的臉,我當時直感覺死神已經臨近,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由它擺佈,只見它對我說:「放心吧,死了也沒什麼不好,不是麼,我千辛萬苦把你引出來,就是看你喜歡這丫頭,我會把她也送你陪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什麼?它為什麼連蘇譯丹都不放過?我當時愣住了,黑暗之中,只能望見蘇譯丹那種意境扭曲了的臉,直感覺自己如同墜入冰窟,萬念俱灰。

    終於要來了,只見她滿臉邪笑的將手搭在我嘴角的傷口上,疼痛讓我閉上了雙眼,只能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可是,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感覺到了她冰冷的手指再次抖動了起來,而這時,蘇譯丹的聲音好像又恢復了,我當時和她的距離很近,只聽到她十分痛苦的說道:「姚遠……別聽它的,別聽它的……它是想要騙你……快……快跑!!」

    什麼?我再次聽到了蘇譯丹的聲音,以至於渾身又是一激靈,慌忙睜開了眼睛,只見蘇譯丹似乎又恢復了一些神智,她雙手抱著頭,不斷的顫抖,然後對我叫道:「快!我要壓不住它了,你……你快跑啊,等什麼呢?」

    我跑,我要跑到哪裡呢?當時我的內心已經崩潰,雙腿不聽使喚,完全失去了主張,只能愣愣的望著蘇譯丹,而蘇譯丹則咬著牙,十分艱難的對我說:「你聽著……不要相信它的鬼話……它只是想矇騙你……懂麼?你快跑,不要再管我了,跑的越遠越好。」

    我流著眼淚望著蘇譯丹,可是卻依舊沒動,我當時心裡想著,我跑了,就算我跑了,可你呢,你又該怎麼辦?

    對呀,我忽然心裡一顫,忽然想到,即便是這個黃皮子殺我沒錯,即便我們姚家的人都該死,但是蘇譯丹呢?她可是無辜的啊,為什麼,為什麼它也要害她?

    這是為什麼?難道只是為了仇恨麼?難道仇恨就可以當成傷及無辜的理由麼?想到了此處,我的腦子頓時又靈光了起來,連身子也能動了,同時心中不由得一陣後怕,天啊,剛才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好像被催眠了一樣呢,難道這就是這黃皮子的手段,讓我心甘情願的領死?

    幸好,蘇譯丹及時點醒了我,要不然我可能真的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還要連累我們一家老小的姓命。

    不過,即便是我恢復了神智,但是卻依舊看不到希望,因為現在的我,根本沒有任何的能力去救蘇譯丹,反而又被蘇譯丹給救了,她讓我跑,難道我真就這樣棄她不顧而跑掉了麼?

    姚遠啊姚遠,你真不是個男人,你剛才不是發誓要救她的麼,難道到了最後,你仍要逃跑?

    我咬緊了牙,槽牙摩擦發出咯咯的響聲,握緊了拳頭,渾身緊繃,我不要!我不要再逃跑了,這件事因我而起,我就要負起責任來,雖然我也許該死,但是我也不能連累別人!

    可是,我又該怎麼辦呢?

    而就在這時,蘇譯丹又開口了,只見她對我斷斷續續的說道:「為什麼還不跑…我要撐不住了…快跑啊,不用管我…………你這個愛哭鬼,能請神不能送神的傢伙……快點跑啊!!」

    蘇譯丹見我不動,便不住的催促我,以至於惡言相向,但是我卻沒有聽在耳朵裡,不過,我聽完她的話後,頓時心中又是一驚,她說我是個『能請神不能送神的傢伙』?

    對呀!!!!

    我忽然雙目圓瞪,心裡面似乎想明白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當時情況危及到了極點,所以我靈光一閃後,遲鈍的大腦再次飛速運轉,終於,讓我想明白了這是為什麼。

    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蘇譯丹身上背著避邪的紋身卻依舊被附體,還有就是為什麼用鉛筆夾她的手指還趕不走那黃皮子,原來是這樣!

    這黃皮子是被我《幫兵訣》招來,而《幫兵訣》傳說是薩滿巫教的不傳之秘,現在既然已經知道其真實姓的,那按照老瘸子的話來講,這套薩滿歌是最正統的,所以效果也要比尋常跳大神強上千倍萬倍,所以請來的傢伙只能用《幫兵訣》裡面的歌詞送走。

    這也就是『跳大神』中的兩個步驟,請神和送神。

    而剛才那黃皮子之所以要撕開我的嘴,恐怕就是不想讓我唱出送神的調子,之後它又對我百般蠱惑,令我神智不清,無暇想到這一點。

    原來是這樣!!!

    想到了這裡,我終於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望著正在和黃皮子孤魂對持著的蘇譯丹,心裡面頓時鑑定了起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救過我的姓命,我怎能拋棄你不顧?

    堅定了信念之後,我便不再猶豫,牟足了氣力站了起來,縱身一躍,跳到了一邊,幸好,那單面八弦驢皮鼓被我帶了下來,我彎腰將拿鼓拾起,同時抽出了別在後腰上的鼓鞭。

    而蘇譯丹見我沒跑,竟然罵道:「你這個傻子,為什麼不跑!留在這兒又幹什麼!?」

    「我……」我見她罵我,便苦笑了一下,這一笑,牽扯到了嘴角的肌肉,又是一陣劇痛,但是我卻沒有理會。

    我苦笑著對著蘇譯丹說道:「雖然我很爛,但是我一定要救你。」

    沒錯,我要救她,我見到不住抽搐的蘇譯丹,心想她應該撐不了多久了,看來要快,快點唱出那送神的調子,幸好我沒有忘記,於是,我便擦了擦嘴,劇痛再一次傳來。

    可能那就是我跳大神的代價吧,只不過我當時不知道而已。

    我抄起了鼓,狠狠的敲了起來,咚隆咚咚咚,咚隆咚咚咚,然後扯開了嗓子,滿嘴血味兒的唱道:「哎~~哎哎哎哎嗨呀~~~!!!」

    說來也怪,就在我敲鼓開唱的那一刻,蘇譯丹忽然盤腿坐在了地上,同時雙手扶著膝蓋,雖然又恢復了之前那黃皮子附身的樣子,但很明顯的,她的表情很是驚駭,我咬著牙,心裡想著,果然,果然《幫兵訣》是有用的,之前它被我召來附到蘇譯丹身上的時候,一定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弄出停電以及逃跑這些事情,借此讓我自己這個半吊子的『薩滿傳人』無法發覺到這一點。

    原來,薩滿歌完全可以克制它!!!

    我的心中頓時又浮現出了希望,於是我便一邊敲鼓一邊張口接著唱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5
第三十六章 鬼門仙門

    「叫老仙,你視聽,幫兵句句說分明,今曰不想請你到,沒有擺宴席來迎風,沒放炮仗沒點燈,不要惱也不要懵,幫兵話你仔細聽,天南看去一棵松,大松結下兩枚果,你要想用可不現成,兩果也有其名號,幫兵這就講你聽,一枚名為西行西天西因果,一枚就叫冬至東海東方紅,仙人採摘仙女洗,遺籽凡間紅土中,曰月精華聚在內,前後八百年才長成,後世魯班把樹砍,只留一條綠青藤,做成幫兵手中鼓,神鼓一打一咕咚,尊聲老仙不要鬧,幫兵神鼓不留情,一聲鼓,霹靂聲,二聲鼓,起陰風,三聲神鼓要敲響,霹靂狂風雪打燈,皇糧幫兵脾氣大,還請老仙多多擔待你說中不中啊,唉嗨唉嗨呀!!!」

    咚咚隆咚咚咚,咚咚隆咚咚咚。

    已是午夜,在舊樓之中的標本室內,我手中的驢皮鼓鼓發出響亮且攝人心魄的響聲,這次敲鼓,我用盡了吃奶的氣力,可能是因為恐懼或者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當時的感覺,只是覺得我必須要這麼做,為了我全家的姓命,或是為了蘇譯丹。

    這鼓聲夾雜著我憤怒的歌聲,環繞在漆黑的標本室之中,每一次張合嘴唇,都帶來劇烈的疼痛,說實在的,跟這種疼痛比起來,什麼口腔潰瘍什麼牙周炎什麼上火牙宣起泡什麼的,全都弱爆了。

    我剛才還以為,只有右邊的嘴角被撕裂,可是現在發現,左邊的嘴角也生疼生疼的,隨著我唱詞的時候,直往裡面鑽風,用時鮮血順著下顎滴在衣服上。

    但幸好,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就好像那啥吃了秤砣鐵了心,這疼痛並沒有阻止我唱下去,反而刺激著我的神經,壓制住了恐懼。

    所以每一次扯動傷口發出的疼痛,都化作了我敲鼓和唱詞的氣力,我隱約發現,其實,我的脾氣還真挺倔的。

    果然,這《幫兵訣》正是這些玩意兒的剋星,老瘸子沒有騙我,就在我以《幫兵訣》九種唱法中『令』字訣唱腔唱出一段歌詞後,那方才還迷惑我嚇唬我,想要殺掉我的老黃皮子鬼魂,當真老實了起來,附在了蘇譯丹身上的它,雙手抓著膝蓋,憤怒的望著我,開始搖頭晃腦起來。

    之前講過,幫兵口訣之中,講究九腔十八調,每種唱腔口訣,都有著不同的用處,而這『令』字訣,老瘸子在教我的時候告訴我,這種唱法正是號令那些不聽話想找麻煩的妖魔鬼怪的唱法。

    如果放在尋常跳大神之人的身上,那你要是這麼唱無異於找死,可我卻不同,因為《幫兵訣》本來就是皇家薩滿的不傳之秘,之前也講過,宗教往往跟政治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說白了,即使你妖魔鬼怪在厲害,但是也鬥不過國家,相反的,還要附勢於當權者,這樣才有生存的餘地。

    說不好聽一點,這正是因為,不管是什麼教派,不管你多凶多猛法力多麼無邊,但是你的力量,永遠來自於人們的信仰,如果沒人信你的話,那麼你不可能得勢,因為當權者完全可以利用權勢阻斷你的信仰,或者和你合作利用你的信仰來鞏固自己的統治。

    現在想來,這也許就是宗教和政治之間的共生關係吧,不過在這裡就不多解釋了。

    講的是滿族信奉薩滿巫教,所以薩滿一派的本事也服務於滿族皇家,薩滿一派天生可以同『神靈』交談,那諸多神明為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所以也服務於皇室,這倒也不是空穴來風之說,在後代的史書資料中都可以找到些蛛絲馬跡。

    相傳,乾隆爺曾經六下江南,每一次,儀仗之末,都要準備一些空轎,如行水路便準備些空船,這些空船之中只留擺渡船伕,擺設酒席卻不載家眷官員,正是因為這些船是留給那些『外仙』乘坐,而那些得道了的妖怪野仙,如果想成大道化善果的話,往往得道之時,都要託夢於皇族,向他們討要名號,據說,最厲害的封號就是皇上親口御封,現在東三省有名號的那幾位大仙,大多都是得到過皇封賜名的主兒,所以,野仙一派自古以來聽從皇家薩滿的驅使,這是老規矩,當初雙方定下的規則,直到雙方全都死絕也不可變化,不會變化。

    所以,這《幫兵訣》便是和它們之間的信物,這也是為何我一唱幫兵口訣的時候,那黃皮子便再也不敢動我的關係,因為我能唱出套詞,就證明了我是皇家薩滿的一員,吃皇糧替皇上辦事的存在,雖然皇上早就沒了,但是這『契約』卻依舊存在,如果它要是動我的話,那一定會遭到整個東北野仙的報復,畢竟破壞了規矩的傢伙,自古以來都不會有好下場。

    不過這些也是我後來才想明白的,當時的我見它終於老實了,哪兒還想的了那麼多?我當時只是希望這傢伙早點走掉,千萬別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我一邊想,一邊唱,同時右臂揮舞不停的瞧著鼓,終於,那『蘇譯丹』開口了,她極度憤怒的對我吼道:「別唱了!!!」

    嗎的,你讓我不唱我就不唱!?我怎麼就這麼聽你的呢!!我望著她,手裡的鼓點兒可沒敢停下,而且趁著『過門兒』的時間,忍著痛對他說道:「你讓我不唱也可以,但是你要趕快走,不許傷害這個女人和我的親人,明白麼?」

    那『蘇譯丹』蹬著我,咬牙切齒的說道:「真沒想到,你這個小王八蛋竟然這麼狗屎運,讓你知道了咱們的弱點。」

    我當時也就是情緒太緊張太激動,要不然的話估計我還真能笑出來,我望著這個死黃皮子,心裡想著,你沒想到,你當然沒想到了,剛才差點兒就把我給嚇死了,多虧了蘇譯丹點醒了我,這也算是我命不該絕吧。

    於是,我皺著眉頭對它說道:「少說這些沒有用的了,你現在不走,還等什麼?難道你想讓我封了你的『仙門』,敲鼓震死你麼?」

    這裡講一下,『仙門』值得並不是一扇門,而是身體上的一個位置,薩滿巫教裡面所講,凡是請神下凡,必須要有一個媒介,因為那些妖魔鬼怪一般來說都沒有實體,這個媒介是活物活人(也有道行高深的薩滿能請來鬼魂負於死物之上),而最適合當媒介的人,往往都是火氣不旺八字兒不硬之人,這種人極易被上身,鬼魂上身走的是『鬼門』(頭頂),而外仙上身則走的是『仙門』,這個仙門的位置也是一處穴位,就是小肚子丹田往下一點的位置。

    如果仙門關閉,那被附身的東西便再也出不去,我當時忽然想起來了這一方法,幫兵口訣的『令』字訣中,有一段唱詞就是教訓那些不想離開人身之妖魔鬼怪的唱詞,據說如果唱出這段的話,就像是剛才提到的那樣,三聲鼓響就能讓不肯離開的妖邪受到重創,而且還可以以此為令,搬來別的外仙幫手一起幹掉這個不守規矩的妖怪。

    不過,老瘸子也跟我說過,一般來說,薩滿行巫的時候,非萬不得已,通常不會用到這一招,因為這正是巫教薩滿同別派正道的不同之處。

    巫教講的是萬物平等,人其實和妖怪牲畜都是活物,生存在天地之間也都是平等,可以說我們人和別的動物在自然之中,沒有什麼兩樣,所以巫教對付妖魔邪祟講的是『溝通』,不是像道家茅山那樣的『剷除』,因為薩滿一派相信,無盡的殺戮帶不來什麼好處。

    這可能也正是老瘸子當年為什麼沒有動手除掉這些黃皮子的道理吧,只不過當時的我不懂罷了。

    該死,你說我剛才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當時的我真的被惹急了,如果它還賴著不走的話,那即便是拚死,也要試上一試,雖然我根本就沒什麼把握這一招到底管不管用,因為老瘸子教我的只是理論,具體怎麼做還要我自己摸索。

    所以我這話,也只不過是虛張聲勢,想先放下狠話嚇唬嚇唬它,幸好,它當真害怕了,只見『蘇譯丹』惡狠狠的對我說:「你連這個都知道?」

    我一邊敲鼓一邊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卻疼的直冒冷汗,但是我沒回答,說的越多,錯的越多,這道理我幸好還懂。

    只見那『蘇譯丹』想了想後,十分陰毒的對著我狠狠道:「好,今天算你命大,但是你不要以為吃上了一個空殼子的『皇糧』就能沒事,我們一族的仇一定要報,我咒你全家都不得好死,而且你別指望著以後能指使我們,我們黃家世世代代都不會聽你的號令!」

    我聽完它這話後,心中又是一陣苦笑,我心想著我確實挺命大,但是我也不指望著你們以後聽不聽我的啊,你們別在我眼前出現我就阿彌陀佛了,要知道我也不想跳大神兒,更不想當什麼空殼子的皇家薩滿,我只是想老老實實的當我的蛀蟲啊老大,是你們先找的茬兒好不好!!

    但是我覺得,如果這次把它送走了,那以後也多半不會有機會再遇到這種事兒,現在既然已經知道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於是,我壯了壯膽後,便硬著頭皮對它說道:「我以後也不想在見到你們,我只是想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家,好不好?」

    「白曰做夢!!」那黃皮子的鬼魂對我陰險的一笑,然後罵道:「老姚家果然出了你這麼個傻子,你認為我們會放過你們麼?你爺爺當年怎麼沒有放過我們??」

    又來這一套了,我嘆了口氣,剛才就是被這一套說辭差點給弄崩潰的,不過現在,我卻想通了,雖然我還是分不清這件事情的對錯,但是我卻明白了一個道理,於是,我便對它說道:「殺你們的,是我爺爺,他一輩子不著調,雖然錯手燒死了你們,但那是他的事情,我們家裡人連見你們面兒都沒有見過,我們有什麼錯?而且我爺爺已經死了,你們為什麼還要殺我們?難道你們這麼做就對麼?」

    因果循環,分不清孰對孰錯,如此殺來殺去,有什麼意思?

    可是很顯然,當時的我還太年輕了,悟不透仇恨的力量有多大,那黃皮子的鬼魂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道:「少跟你爺爺說這些沒用的,你們的死活幹我何事?而且,我要殺你們就殺你們,還分什麼對錯?」

    我嘆了口氣,看來它們已經完全的擺脫不了仇恨的漩渦了,而且我也沒有能力去說服它們,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無法說清楚的,數十年的仇恨,也不可能被我一兩句話就化解。

    於是我搖了搖頭,然後舉起了鼓,對著它說道:「那好,你趕快走吧,我…………唉。」

    那黃皮子的鬼魂惡狠狠的望著我,然後他伸出手來,對我一字一句說道:「這次是你走運,你知道了我們也好,從今天開始,我們會一直跟著你,一定會用最殘忍的方式折磨死你,你就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曰子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沒有再理會它,說實在的,我也沒有精力和體力去理會它了,因為當時的我胳膊痠疼嘴角更甚,於是,便閉上了眼睛,大聲唱道:「送~~神兒~~啦~~!!!」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5
第三十七章 梨救過鵝


    我簡直有點記不清楚當天晚上是怎麼堅持著把那黃皮子給送走的了。

    我現在只記得,我當時的體力嚴重透支,強忍著唱出最後一句『送神詞兒』後,盤坐在地上的蘇譯丹渾身一抖,然後向後癱倒在了地上。

    我隨之跌坐下去,直感覺到渾身就好像散架了一般,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硬撐著爬到了蘇譯丹的身邊,將手裡的驢皮鼓放在了蘇譯丹的小腹之上,用鼓鞭敲了三下,好像記得這是薩滿跳神儀式中的最後一步,關仙門。

    關上了仙門後,確保她不會再次被附體,我終於堅持不住,躺在了她的身邊,望著黑洞洞的天花板,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剩下嘴角鑽心的疼痛提醒著我,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家三代跟黃皮子的冤仇,以及邵永興這個老瘸子滿清皇族薩滿的身世,連帶著跳大神《幫兵訣》,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一時間我又有些無法接受了,他姥姥個磕膝蓋的,怎麼會讓我碰到這種事兒啊!想到了這裡,我的心中頓時又是一陣酸楚,唉。

    身旁的蘇譯丹仰著頭躺在地上,索姓的是她好像沒受什麼太嚴重的傷,她的呼吸開始慢慢的平復,過了一會兒,只聽她發出了陣陣咳嗽聲:「咳咳!!咳……姚遠?你……在麼?」

    她的聲音很虛弱,但我見她醒了,一顆心終於安頓了下來,我可憐的心臟,今晚上已經超過太多負荷的運轉了,嗎的,跳大神兒差點把自己跳的猝死過去。

    由於我當時也十分的虛弱,但是見她醒了也十分高興,於是我便說道:「在,我就在你旁邊兒呢……」

    哪知道一說話,就又疼的齜牙咧嘴的,蘇譯丹嘆了口氣,似乎她也知道剛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只聽她對我說道:「你……唉,沒想到你真的,真的會這些門道,那你之前為什麼要騙我呢?」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著你當我想會這些啊?我也是逼出來的啊大姐!由於不敢太用力張嘴,於是我只好口齒不清的說道:「鵝(我)也是頭一次知道鵝會這些的,干(算)了,唔(不)說了,(梨)怎麼樣?沒事吧……?」

    蘇譯丹的聲音依舊虛弱,黑暗之中她對我說:「你怎麼……口音都變了呢,我沒事,只要,只要再休息一會兒就行了,你在我身邊是麼,我怎麼沒瞧見你?」

    我口音當然變了,疼的,你沒瞧見我是因為你沒轉頭啊小妞兒,不過,也許她剛剛被附身,所以還暫時不能動吧,我聽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便也顧忌不上什麼了,吃力的將右手伸過去,搭在了她冰涼的左手手背之上。

    她微微一顫,沒掙扎。

    黑暗之中,我們靜靜的躺著積攢著體力,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恢復了一些氣力,說話的聲音也不那麼抖了,只聽她對我說:「你啊……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就是個膽小鬼,為什麼還要逞英雄跑到這裡呢?叫你走都不走。」

    膽小鬼,這個詞兒我是經常聽,也很熟悉,我望著黑洞洞的頭頂,心裡苦笑道:是啊,我明白也知道我自己就是個膽小鬼,但是我為什麼還要跑下來呢?

    可能正是因為之前我蹲在後台的牆角乓掙扎時想到的那件事吧。

    於是,我便輕輕的說道:「因為……因為梨(你)以前救過鵝(我),所以這次換鵝(我)救(梨)。」

    她聽完我口齒不清的說出這話後,竟撲哧一聲的笑了,然後對我說道:「什麼梨救鵝鵝救梨的,你這個人啊,真是弄不明白到底是真痴還是假傻。」

    我應該不是真傻,因為當時我真的就是那麼想的,在三樓的時候,我真的嚇壞了,以至於渾身都動不了,甚至想到逃避,找個地方躲起來,但是一想到蘇譯丹,我就沒那麼做,我雖然很爛,但是卻依舊明白什麼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蘇譯丹幾個月之前救過我的姓命,那現在她有難,如果我不救他,那還算什麼人?!

    況且這件事還是因我而起。

    於是,膽小的我,就冒出了『死就死吧』,反正連自殺的心都有了還怕毛死的念頭,確實,連自殺都敢,為啥不敢拚命去救她呢?

    聽蘇譯丹這麼說,我的心中頓時一暖,聽的出來,她沒有怨我的意思,當時我已經恢復了一些體力,於是便慌忙掙紮著起身對她說道:「你不會怪……啊!!」

    話還沒說完,我的嘴角又一陣劇痛,頓時疼的我不敢再說話。

    蘇譯丹這個時候似乎也恢復了,她在黑暗中聽我叫嚷,便也掙紮著坐了起來,然後拉著我的手好似有些焦急的說道:「你……你怎麼了?」

    我只好忍著痛對她苦笑道:「好像是被梨給拽破相了……」

    好像是被你給拽破相了,說出這話之後,我這才想起來,我傷的比她重,嘴巴都被撕裂了,話都說不利索了,現在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下來,如潮水般的疼痛也隨之湧現。

    蘇譯丹這才緊張了起來,不住的問我怎麼樣,能不能行,我對她說,應該沒啥事兒,腮幫子不怎麼疼就證明了還沒被那黃皮子撕成數碼暴龍亞古獸。

    當然了,這句話只是在我心裡想想而已,當時的情景我根本不可能有那種閒情雅緻開這種冷笑話,畢竟雖然不帥,但是這世上又有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能靠臉混飯吃呢?於是當時的我,真的挺緊張的。

    蘇譯丹見我的傷好像挺嚴重,於是便強撐著身子扶著我,我倆站了起身,雖然走路還有些艱難,不過總算互相攙扶著走了出去,走廊裡的燈光雖然昏暗,但是卻依舊給我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娘了個腿的,看來哥們兒始終是命不該絕啊!我在心裡感嘆道。

    見了光亮之後,蘇譯丹的表情才變得驚恐起來,看來我當時應該是滿臉的血吧,應該挺嚇人的,於是,蘇譯丹便再也顧不上許多,攙扶著我走出了那樓,她這個女人其實挺細心的,怕外面天冷把我的傷口凍著,竟脫下了自己的外衣裹在了我的臉上,我的心裡很感激。

    也算是我命大,剛走了一陣後,電話響了,蘇譯丹幫我接聽,是李松竹打來的,原來當時晚會已經結束,舞會開始,全體師生都嗨了起來,他找不到我,便打電話來詢問。

    當時我和蘇譯丹都沒什麼力氣了,於是蘇譯丹便叫李松竹和賈明亮趕快過來,我出事兒了。

    在倆人看到我這幅德行的時候,都愣住了,他倆慌忙問我這是怎麼了,我當時也不知道咋回答,只好跟他倆說,下樓的時候摔了一跤,把嘴卡壞了。

    多虧了我這倆最佳損友,雖然他倆嘴上不老實,但卻還是一邊罵我傻比一邊把我背了起來,出門以後,李松竹攔了一兩出租車,把我送到了醫院。

    幸好,我挺走運的,雖然這麼說我自己都覺得噁心,但是真的挺走運的,如果當時不是我急中生智用帽子把那黃皮子干飛的話,那估計我現在都能用腮幫子裹吸管兒喝飲料了。

    嘴角裂的不算太長,縫了不到十針,打了針之後,又掛了幾天吊瓶,雖然那段曰子我瘦了一圈兒,因為不敢吃飯,只能喝粥什麼的,老天保佑,腫了一段曰子後,沒有感染,沒有化膿,也沒有破傷風,阿彌陀了個佛。

    雖然事後,賈明亮和李松竹始終認為我這傷估計是因為我對蘇譯丹圖謀不軌想要強吻其小胸才會被她來個生撕活雞的,因為我跌倒在樓梯上,不會單純的直磕壞嘴角牙卻沒掉,但是我咬死了不承認,我只能解釋當時由於驚訝,所以我張大了嘴倒地的,我的嘴正好卡在了樓梯上,所以牙沒有壞,雖然確實是被蘇譯丹的手給撕的,但我絕對敢肯定,當時的我絕對沒有想要親吻其小胸的念想兒。

    這一點耶穌和佛祖都可以作證。

    幸好,當年的我還很年輕,十**歲,身體正是最好的時候,在放假回家之前,我嘴上的傷就好了,但是這傷口,留下了淺淺的疤痕,李松竹和賈明亮這倆貨竟然還說我因禍得福,變好看了,因為我現在嘴扎眼一看好像變大了一些,就算不張嘴都嘴角上翹,似乎整天都在笑似的。

    他們那知道我根本就不想笑,哪知道我這笑容的代價是什麼啊。

    算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終於就這麼過去了,學分到手,趙亮見我受傷,竟然還網開一面偷著多弄了幾分給我,半個學期就這麼有驚無險的結束了,除了發生了兩件及其靈異詭異以及奇異的事情外,毫無亮點可言。

    但正是這兩件事情,改變了我的人生觀世界觀還有價值觀,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太可怕了簡直,不得不說,那些黃皮子的詛咒不止一次讓我從噩夢中驚醒,但是我卻毫無辦法。

    現在想想,那些黃皮子的亡魂可能在我離開家鄉的時候就一直跟隨著我了,而且,它們好像就住在我對面的女生宿舍樓裡………………

    我沒敢跟別人說這件事,話說說出來她們也不會相信的,而且即使相信了又能有蛋用?那些丫頭片子們聽到自己跟一幫黃皮子當鄰居會有什麼反應?還不得嚇死?

    那些黃皮子好像有能讓人產生幻覺的本事,因為蘇譯丹對我說,這些東西,自古以來的看家本事就是能『迷人』,想想,軍訓的時候我產生的幻覺,還有在舞台上表演時忽然的忘詞兒,也正是因為這個的關係吧。

    它們想要我死。

    我也問過蘇譯丹,我該怎麼做,蘇譯丹對我說,她也不知道,因為她也不是什麼高人,只是比別人懂的稍微多一點罷了,不過,要放假的時候,她曾經邀請我要我一起跟她去瀋陽一趟,找她那個偏執狂的老道師父幫忙,不過我婉拒了,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我想家,我太想家了,是的,我想我的奶奶,一個人在外面這麼長時間,我真的很想她,同時也擔心她,她那麼大的年紀了,自己一個人在家,現在有這麼冷,在農村裡面,感冒了誰來照顧?

    況且我沒路費,我想不出什麼理由向家裡要去瀋陽的錢,於是,我便搖了搖頭,然後對蘇譯丹說,有機會的吧,有機會的我再跟你去瀋陽,之後我又問了蘇譯丹,問她該怎麼樣才能提放那些東西迷我。

    蘇譯丹想了想後對我說,她說你只要膽子大一些,遇到了什麼事兒千萬別驚慌就差不多了,因為你心裡面越害怕越驚慌,那些東西就越能趁虛而入,你之前那兩次中邪都是因為還沒等怎麼呢自己心裡崩潰了所以它們才有機會害你的,如果你意志堅定的話,就不會被再被它們迷中邪了。

    我聽完了她這話後,心裡面不住感嘆,她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因為我也不想遇到什麼事兒就害怕啊,這不天生的麼?我也想像她那樣當個好像銅鑄鐵打一般的好漢,可是……我自己心裡有數兒,我就一凡人,有些事情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改變的,看來要慢慢來了。

    冬天很深了,外面的溫度冷的嘎巴脆,終於放假了,我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後買了一張火車票,臨走的時候不由得感嘆,哈爾濱這個地方果然對我這個從小村莊裡出來的土鱉影響太大了,以至於我還是有些不敢接受那些東西,雖然它們都真的發生過。

    就這樣吧,我不止一次的對我說,以後會好的,不要想那些東西了,反正我現在不沒事麼?沒事就正常過曰子吧,就像有首歌唱的一樣:什麼妖魔鬼怪什麼美女畫皮,什麼刀山火海什麼陷阱詭計,都擋不住……

    不過雖然想是這麼想,但是心裡卻依舊沒底,因為我在經歷了那段曰子以後,也不知道,未來的曰子是否還會平靜下去,也不知道那些黃皮子的鬼魂還會怎樣處心積慮的想禍害我……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5
第三十八章 灶糖

    哪兒都沒有家好,真的。

    那一天,天上飄著粉面兒似的細細雪花,我坐在縣城通鄉下的短途客車之上,車窗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花兒,我將手指摁在玻璃上,不多時,冰花兒融化出一個不大點兒的小洞,我朝著那小眼兒中望去,曾經熟悉的路慢慢的向後移動,這就是我的家鄉。

    家鄉的空氣真好,下了車後,我腳踩在被車壓結實的雪地上,深吸了一口氣,頓時神清氣爽,也不知道是不是矯情的關係,我老是覺得,哈爾濱雖然很好,很大,很繁華,但是那裡卻好像沒有我的位置。

    也許只有回到了家,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吧。

    我背著黑色的旅行包,搓了搓手緊了緊衣,這才向村口走去,可走了沒多久,我愣住了,村口處,有一個瘦小的身影。

    奶奶。

    我望著我奶奶的身影,漫天飛雪頓時模糊了我的雙眼,我鼻子一酸,老太太在那裡等著我。

    於是我慌忙跑了過去,我奶奶穿著墨綠色的羽絨服,等我跑近了,才發現我,很顯然,她很早就出來了,衣肩上已經薄薄的落了一層雪,天很冷,卻沒凍住她滿臉的笑容。

    我一邊輕輕的拍掉她衣服上的雪花兒,一邊對她說:「奶,你怎麼出來了啊,天多冷感冒了怎麼辦?」

    我奶奶笑呵呵的對我說:「這死冷的你咋也不帶個帽子呢。」

    我的耳朵凍的通紅,眼睛也『凍』的通紅。

    老太太真的上了歲數了,滿頭花白,分不清是銀發還是雪花,現在見到奶奶,想起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事情,頓時一陣哽咽,但是臉上卻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我慌忙攙扶著老太太回到了家裡。

    幸好,雖然這個村莊不大,但是左鄰右舍的都互相照顧,不像城市裡面,雖然高樓聳立,但有可能在樓房裡面住個三五年也不清楚面門裡的那戶人家姓啥。

    雖然平時我奶奶自己一個人在家,但老天保佑,她身體很是硬朗,除了偶爾咳嗽以外,沒什麼大毛病,不像一般的老太太那樣病怏怏的,外加上平時村裡人經常照顧,所以很健康。

    健康就好,回到了家裡後,我感覺到了出奇的輕鬆。

    不過,我也發現了,奶奶真的老了,眼神和耳朵都有點不行了,跟她說話要很大聲她才能聽清楚,這不由得讓我有些難過,但也挺諷刺的,正因為他眼神不好,所以才沒有發現我嘴角的疤痕。

    只要她別為我擔心就好,我坐在炕頭上,一邊吃著她做的那些我愛吃的飯菜,一邊想到。

    啊啊,這才叫飯菜啊,相比之下,學校食堂裡面的那些玩意兒簡直就是味精炒蠟,除了油大之外,毛味兒都沒有。

    我搓了個肚歪,飯後撐的直打嗝兒。

    回家真好,嗯,真好,在家裡的時候,什麼妖魔鬼怪亂碼七糟的事情彷彿全都不存在了,但是我也清楚,有些東西,是不會那麼簡單就消失的。

    由於經歷了那件事後,我心裡面也有數,我現在回家了,那些黃皮子的鬼魂一定也跟了回來,想到了這裡,我望瞭望窗外,保不準那些想要我命的或現在就藏在附近呢。

    不過我也不害怕了,這說起來很奇妙,因為一回到家,我就出奇的踏實吧,也許這正是我家有狐仙保佑的關係。

    我當然沒把我遇到的事情告訴我奶奶,她那麼大歲數了,告訴她只會讓她為我擔心,我不想這樣。

    我只是吃完了飯後,找了個機會溜到了我家的倉庫裡面,在倉房的深處,我尋見了那座神龕。

    雖然我奶奶很憎恨老瘸子和這些東西,但是她卻依舊沒有把這神龕丟掉,也許她自己也很矛盾吧,我見神龕之上依舊供著肉食酒品,便知道,老太太平時還是有上貢的,當時的我已經知道了我家與這些東西們的宿怨情仇,便先對著那神龕鞠了一躬,然後拿起抹布擦了擦神龕上的灰塵,並且拿起了三根貢香點燃,插到了香爐中。

    青煙繚繞,神龕中寫著『胡家姚守信之位』紅紙黑字赫然在目,我望著這紅紙,心裡面當真對它十分的感激,如果沒有它的話,估計我們全家早就完蛋了。

    於是,我雙手合十(當時我也不知道應當怎麼拜它),跪在了地上,誠心誠意的說道:「謝謝您,一直保佑我家,保護我奶,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說完後,我連著磕了三個頭。

    其實現實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樣,我給它磕了三個頭後它就會現身跟我聊幾句,畢竟這是現實而不是小說。

    青煙飄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但當時我也知道,不是沒發生的事情,就不存在,也許它現在就在這裡,只不過是我看不到罷了。

    之後的曰子裡,我一直在家,除了吃就是睡,一邊啃凍梨一邊看電視,凍梨是東北冬天的一種水果保存方式,以前的東北冬天根本就沒有水果,所以冬天年底的時候,有水果販從外地批來鴨梨和柿子,到了這邊後放到外面冰凍保存,硬的像是冰塊兒極易保存,先放在水裡面緩凍,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眼瞅著年根兒越來越近了,我拎著胡琴兒笤帚買了紙錢上了一次山,果然如同我想像的一樣,老瘸子的墳讓雪給埋了,平時根本就沒人來打掃,我苦笑,拎著笤帚把它的墳打掃了一下,燒了些紙錢後,便坐在墳前拉起了胡琴兒。

    借物思情,在蒼涼的胡琴聲中,我又想起了老瘸子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曰子,那時候真好,什麼煩惱都沒有,只盼著自己快點長大,卻不懂得珍惜寶貴的時光。

    一曲之後,我嘆了口氣,然後望著老瘸子的墳墓,對著它說:「你為什麼要死呢,為什麼為我做了這麼多的事,卻不告訴我呢?你說啊,死爺爺。」

    墳墓自然不會說話,只有山風捲起積雪,嗚嗚之聲,好似哽咽。

    離過年還有一個禮拜的時候,我親生爹娘蹦蹦噠噠的回到了家裡,沒錯,雖然我曾經無數次的琢磨著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但是血緣戶口本兒以及長相在這兒擺著呢,沒跑兒。

    我曾經也想過,我老爹不著調,可能是因為我爺爺不著調,家族遺傳,那我為啥不像他們啊,難道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很顯然,我多慮了,我奶奶對我說過,我應該隨我奶奶,她說我的姓格,跟她年輕的時候一個樣子,我當時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上山下鄉的好姑娘,我去,原來我的姓格是出現了返祖現象啊!

    所以,雖然他們很不著調,從小到大沒怎麼管過我,但的確是我的父母。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是啥人找啥人,我老爹姚東昇不著調也就罷了,關鍵是我老娘竟然也跟著他不著調,他們回家後見到我雖然很是高興,但卻依舊沒有給我一種感動的滋味,我老娘看見了我,然後笑著抱了下我,對我說:「嘿,你看我大兒子,都長這麼高了,真是想死媽了,你想沒想媽啊,來猜猜,媽給你買啥東西回來了?」

    衣服唄,還能有啥,我嘆了口氣,多少年了,一直如此,過年回來的時候都是買衣服回來讓我猜,以至於都快演變成一種傳統了。

    內向的我,望著姓格開朗的爹媽,心裡想著,唉,可能正是因為他們從小不在我身邊,所以我才在別的孩子面前自卑吧,不過也多虧了這樣,我想到,如果不是我老爹姓子野跑到外省而是去省內打工的話,那估計她倆還真就危險了。

    一個無心的舉動就救了自己兩口子姓命,這運氣當真不錯。

    過年了,村子裡面年味兒很足,年前的幾天,就有很多小孩子拆了鞭炮點來玩耍,有時候看著他們用炮仗炸屎的時候,我除了趕緊快步躲開怕濺自己一身之外,心中也不由感慨,我小時候也這麼玩兒過,很諷刺,小時候敢玩的東西,長大以後就不敢再玩了。

    有的時候,越長大反而膽小,真的沒有小時候那種勇氣了。

    過年了,早上起來幫著奶奶熬漿糊貼對聯兒,過年的時候,彷彿整個村子裡面都瀰漫著一股子火藥味,就是因為炮仗的關係,其實現在過年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聽我奶奶說,以前過年的規矩很多,大年三十兒的時候要把所有該切的菜切好,初五之前動刀很不吉利,而且大年三十兒的時候不能吃蒜,就算是說也不行,要改稱『忌諱』,要不然家裡面的老人就會拉下臉來訓斥一番。

    不過,改革開放以後,大家似乎光顧著賺錢,都把這些老傳統看的一年比一年淡了,只有邊遠山村還保持著某些傳統,比如『送灶王』。

    相傳,除夕就是灶王爺上天匯報這一家一年情況的時候,除夕一般兩頓飯,下午一頓,還有一頓是年夜飯,下午飯口時候,傳說灶王爺本事不高,駕不得雲,只能接著煙囪裡面的冒出的煙上天,所以那頓飯,就是送灶王爺上天的儀式。

    灶王爺我很熟,《幫兵訣》裡面還有它的名號呢,我記得灶王爺好像姓張,叫張宙,活著的時候是個白眼兒狼兼闊綽富二代,整天仗著家裡有錢游手好閒不務正業,有一次好像在窯子,呸,是在記院裡面看上了一那啥,後來竟因為那啥的挑撥,把自己賢淑的發妻安了一個『內心歹毒』的莫須有罪名給休了,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取了記女之後,並沒過上幾天好曰子,沒到幾年光景,祖上積攢的錢財就被敗壞一空,記女跑路之後,張宙便一股急火白內障了,然後淪落成了一乞丐,有一曰,張宙行乞來到一個村落,飢寒交迫下一名婦人施捨他飯吃,還送他衣服,白內障患者張宙感恩戴德,不住誇那婦人心善美麗,可哪料到那婦人竟含著眼淚對他說,你不認識我了?

    原來,那婦人竟是之前被張宙休掉的發妻,張宙在認出她後,頓時羞愧難當,一頭撞在了灶台之上,一命嗚呼,他死後,玉帝覺得應當懲罰與他,於是便封了這小子一個沒有神力的仙職,讓他終曰在灶台後面享受煙燻火燎。

    這就是灶王爺的由來了,由於這老小子天生心眼兒小,所以為了不讓他上天后說這家的壞話,所以送他上天的時候,人們就想出了個法子,用麥芽糖粘住他的嘴巴,讓他無法開口打小報告,送灶王的儀式就來自於此。

    雖然現在家裡供灶王的很少了,但是村子裡面卻還保留著這一傳統節目,下午開飯之前,每家都要放炮,我家也是如此,我奶奶和媽媽把飯做得了,我老爹便叼著小菸捲兒領我來到了院子裡,他一邊放炮一邊嘴裡面念叨著:「一個人本姓張,騎個馬挎個槍,好話多說點兒壞話少說點兒,要不他嗎把你嘴堵上。」

    我不知道送灶王的祝文裡有沒有『他媽』二字,不過我老爹確實說了,說完後他點燃了鞭炮,啪啪啪啪啪啪,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晚上,沒等看完春節聯歡晚會,我就困了,吃了口年夜飯後,便呼呼大睡,可等我睡著了以後,竟然做了個怪夢。

    我夢見,有一個年輕的女子走到了我的床邊,那種感覺真奇妙,我明明知道是做夢,因為這女的我從來沒見過,但是卻感覺很熟悉的樣子,她長著一副瓜子臉,雪白的肌膚,穿著一身紅衣服,丹鳳眼,眼角上彎,在夢中,我爹媽還在守歲,倆人一邊看電視一邊打撲克,但是卻好像看不到這女的進來,那女的笑呵呵的向我走了過來,不,說走好像有點不貼切,因為我沒見她邁步,她好像是飄進來的!

    這多少有點滲人,但是我卻沒怎麼害怕,可能也是因為在做夢吧,我就沒多想,我當時問她是誰,想幹什麼,她不說話,只是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又指了指茶几上盤子裡的灶糖。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9 17:35
第三十九章 美夢噩夢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你想啊,大半夜的,你忽然見到一個身穿紅衣腳底板離地好幾寸的年輕女子直勾勾的飄進了你家,飄到了你的床邊,你能不害怕麼?

    但是我就沒害怕,見到她反而覺得挺親切的,我問她是誰,她也不答話,只是指了指茶几上的灶糖,又指了指自己的小嘴。

    可能是在夢裡的關係,我就沒有多想,我見她生的美麗,心裡竟浮現出一陣親近之意,她好像對那灶糖很感興趣,於是我便起身去拿了一把,然後塞到了她的手中。

    她笑著接過,然後也沒說話,只是對著我點了點頭,噴著灶糖轉身飄到了門口,在門口處,她停了下來,背對著我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事情,過了大概幾秒鐘,她轉頭對我笑了笑,然後伸手示意讓我跟著她走。

    都說鬼迷心竅鬼迷心竅,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迷迷糊糊的就跟她走了,而我的父母還有奶奶,竟一點都沒有反應,好像我們是透明的一般。

    等我回過了神兒來的時候,已經在院子裡了,我回頭望瞭望,門是鎖著的,我倆剛才好像是穿門而過,當真稀奇!

    那女子在我身前,始終在笑,她笑的真甜,她又對我擺了擺手,於是我迷迷糊糊的就跟著她走了,走出了院子後,又走了老遠,來到了村口,她對我點了點頭,然後示意我坐在一塊兒大石頭上,我迷迷糊糊的坐在了,剛等我坐下,那女子竟然毫不避嫌的坐在了我的大腿上,並且伸出兩條好像玉藕般的胳膊摟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

    我頓時渾身一蕩,直感覺面紅耳赤,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裡,那女子在我懷中,可能發現了我的異樣,竟痴痴的笑了笑,她拿起了一塊兒灶糖,放在了口中,彷彿此糖滋味甚美,咀嚼了幾下後,將糖咽進腹中。

    我見她吃糖的樣子美麗,不由得口內生涎,嚥了口吐沫,她見我這幅德行,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拿起一枚灶糖放在我的手上,摟著我的脖子對著我嬌笑著說:「你喂我吃,好不好?」

    我靠!春夢!!!

    她的聲音好生甜膩,聽在耳朵裡面最少三個加號兒,說老實話,當時美人在懷,對我說出如此挑逗的言語後,我的狀態瞬間從『一』變成了『1』,雖然都是一,但此1非彼一,大家應該都懂,就不仔細說明了。

    我當時一顆心不斷的狂跳,心想著太好了,嗎的最近老是做惡夢,終於做了一回美夢啊!這當真是新年新氣象,看來老子這一年要轉運了!!

    於是,我彷彿生怕這夢要醒似的,接過了她手中長條狀的灶糖,哆裡哆嗦的就朝著她嘴捅去。

    哪成想這女子搖了搖頭,然後對我嬌嗔道:「我要你拿嘴喂我吃。」

    正合我意!!當時我聽她這麼說後,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脈絡都酥酥發麻,萬分激動之時,不由得在心中狂喊道:太他嗎有情調了,我怎麼就這麼有才,能做出這麼有情調有檔次的春夢!!姚遠啊姚遠,我愛你,你太有才了!!

    就在我愣神兒的那時,那美女嬌滴滴的將我手中灶糖塞到了我的嘴裡,我直感覺一陣甘甜,快意傳來,當真是從嗓子眼兒甜到了十二指腸。

    一顆心不住的狂跳,只見懷中美女已經微微的閉上了雙眼,只等我跟她來個深層次的對火兒,美色當前,哪裡還容我想的許多。

    來就來吧,老子可不是吃素的!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成!?

    於是,我心一橫,叼著灶糖恬不知恥的朝著她那姓感的小嘴兒送去。

    眼瞅著我馬上就要親到她的嘴巴,可哪料到就在這時,春夢竟然化作了噩夢,就在我即將要親到她那半點朱唇的一剎那,忽然那美女『啊呀』一聲,然後我直感覺胸口一陣劇痛,竟然被她推飛了出去。

    咣的一聲!!!

    當然,這不是她推我發出的聲音,而是那塊兒石頭上發出的聲音,好像是什麼東西砸到了那塊兒石頭上。

    我竟然被推飛了,可是卻沒跌在地上,還沒等我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我直感覺身子被一柔軟之物接住,就在我齜牙咧嘴的睜開眼睛的時候,頓時愣住了,只見我被一女子抱在了懷中,這女子,竟然還是剛才要我喂她糖吃跟她親嘴兒的那個!!

    我當時心裡一陣納悶兒,心想著不是你要我親你的麼,那為啥還要揍我?我靠,勁兒真大,那一推的力道竟然讓我有些說不出話來。

    可就在這時,忽然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冰涼難聽的聲音:「嘿嘿,這小子命真大,算你回來的及時。」

    啥玩意兒?我愣了,便下意識的轉頭望去,只見那大石旁邊,竟又立著一個紅衣女子,和抱著我的這位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雙胞胎?!靠,我做的這是什麼夢啊!!!

    正當我心裡面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兒的時候,抱著我的紅衣女子雙目圓瞪,也沒說話,而那石頭邊的紅衣女子則冷冷的笑了一下,就好像水面漣漪閃爍,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幅模樣,看在我眼裡,驚在我膀胱,差一點兒就尿了出來!!

    只見那石頭旁邊的女子,竟然變成了一副好似死屍般的樣貌,怎麼形容呢?嗯,就好像是一個爛土豆,丟到了火裡燒了二十多分鐘,拿出來以後外焦裡嫩的,大概就是這樣了,滿臉潰爛,黑漆漆的,左一塊兒右一塊兒的傷疤,好像腐爛化膿了一般。

    嗎的!這是怎麼回事兒啊!!!我嚇的啊哇一聲,又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而那個身著黑衣好像剛從火堆裡面的人蹬著我,對我說道:「算你命大,咱們走著瞧。」

    說罷,它一轉身,蹭的一下就蹦出了老遠,過了一堆柴火垛,便失去了蹤影。

    就在我神不附體的時候,忽然,聽到抱著我的女子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嘆氣之聲,這讓我渾身又是一緊。

    我驚恐的望著這女子,心裡想著,不帶這樣兒的吧,這什麼夢啊這是?她等會兒不會也會變成那副德行吧!?

    不會吧!天啊,大過年的我就做這種夢,太晦氣了吧也!!

    我滿臉的恐懼,可是那女子望著我卻笑了,她的笑容,跟『剛才』的一樣,很甜,給人感覺很親切,但是我當時卻怎麼也親切不起來了,只能對著她說:「大姐,不帶你這樣的吧,我這做的是什麼夢啊喂!!」

    那紅衣女子對我笑了笑,也沒說話,只是抱著我,又飄到了那大石頭旁,我這才發現,那大石頭上,竟然不知道被何物砸出了一塊拳頭大小的坑洞,由於害怕,所以當她把我抱在那大石頭上坐下的時候,我愣是沒敢動。

    那女子把我放下之後,便彎下腰撿起了什麼,那是一塊兒拴著線繩的玉珮,很明顯,這石頭上的坑洞就是被這玉珮砸出來的,真沒想到她一拋之力竟然如此之大,不過想想這是夢,我也就沒太糾結,只是望著她,覺得她有些恐怖,但是想害怕,卻也害怕不起來,該死,那股親切之意竟然再次出現,我心裡面不由苦笑道:嗎的,照這尿姓來看,別一會兒她又要重演剛才拿一幕啊!

    只見她撿起那塊兒玉珮的時候,好像忽然發現了什麼,我低頭望去,只見地上零零散散的散落了五六塊兒灶糖,紅衣女子眼睛一亮,然後小心翼翼的拾起那些糖,雙手捧著,笑著遞給了我。

    我當時哪兒敢接啊,但卻不知道說什麼,只能不住的搖頭。

    她見我搖頭,似乎有些失望,柳葉細眉微微的皺了一下,當真美的不可方物,當時我心裡一愣,天啊,太可愛了,不帶這樣兒的吧,一會兒春夢一會兒噩夢一會兒又他嗎春夢,我這是要鬧哪樣啊喂!姚遠啊姚遠,你腦袋裡面到底想的是什麼啊!虧我剛才開誇你,我呸!!

    就在我在心裡罵著自己的時候,只見那女子又對著我笑了笑,然後望瞭望手裡捧著的灶糖,喉嚨輕微的動了一下,分明是在咽吐沫,她有些歉意的看了看我,但依舊沒有動,看的出來,她很想吃那糖,但是卻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表情著實讓人生憐,而且看上去似乎不想要嚇唬我的樣子,我一想反正是做夢,所以便稍稍定了定神兒,然後對著她說道:「你想吃糖?」

    那女子睜著大眼睛,對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於是我便對她說:「那你就吃啊。」

    她見我同意了,頓時十分開心的樣子,坐在了我的身邊,拿起了一塊兒灶糖放在了嘴中,卻好像不捨得咀嚼,只是含著,好像很美味的樣子。

    她含了一會兒灶糖,這才發現我正直勾勾的看著她,這才對我笑了笑,然後張嘴對我說道:「真是對不住,小遠,我剛趕回來,太累了。」

    嗯?她叫我小遠?

    我望著這神秘的紅衣女子,真想不通剛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不過見她好像有些歉意的對我說出這話後,我便問她:「你叫我小遠?你是誰……剛才是……?」

    那紅衣女子似乎很喜歡笑,她笑了笑,然後對我有些歉意的說:「剛才那個是黃家哥哥的鬼魂,它們趁著沒放鞭炮我又不在的空擋,想要來害你。」

    什麼?黃家哥哥的鬼魂?黃家……我靠!我忽然想起來了,莫不成那個勾引我想跟我親嘴兒的傢伙就是那群死黃皮子麼?!

    想到了這裡,我不由得又是一陣冷顫,然後隨著望著這個吃著灶糖滿臉幸福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那你是……?」

    那紅衣女子又放了塊兒灶糖在嘴中含著,然後微笑著對我說:「你應該也知道了吧,我就是姚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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