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午夜開棺人 作者:唐小豪(已完成)

 
Babcorn 2016-5-17 12:42:5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2 280327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48
第二十章 夜歸棺材鋪

    胡錢福依然瞪著胡順唐,似乎發現了什麼一樣,隨後轉身便離開了病房。胡淼見狀忙問:「幺爺,你去哪兒?」

    胡錢福道:「有事。」

    說完,胡錢福就走了,留下胡淼與躺在病床上的胡順唐。

    胡淼搬了個凳子坐到胡順唐身邊,低聲問:「你怎麼會在棺材裡?」

    胡順唐搖搖頭:「我本來想……在棺材裡假扮開棺人,爭取套出你幺爺開棺要取什麼東西,但出了點意外。」

    胡淼也不是笨蛋,立即說:「出了點意外?我看不是一點吧?你看看自己的雙手!」

    胡順唐忙舉起雙手一看,雙手的指甲已經都翻了起來,還有些血跡,看到的同時才感覺到自己雙手十指愈發疼痛起來。

    「我和幺爺將你從棺材裡面抬出來之後,發現被掀翻在地的棺材蓋裡面全是你的指甲印!」胡淼道,說著抱住自己的胳膊,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病房門口一眼,好像是擔心有什麼東西從那裡突然出現一樣。

    胡順唐此時想起來,自己曾經在棺材中拚命地又推又抓,大概是那時候才將手指給劃傷的。不過,自己看到的那雙手到底是什麼?真的是鬼嗎?胡順唐將頭靠在枕頭上,閉上眼睛將一隻手放在額頭上,仔細地回憶起來。沒錯,自己看得很清楚,絕對不可能是幻覺。早知道,應該用手機試著拍下來,再好好研究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胡順唐翻身下床,穿好鞋準備離開,胡淼忙攔住他道:「醫生說過,要觀察一晚上。」

    胡順唐搖搖頭說:「還是先回鋪子裡吧,我在這呆不住,對了,醫院的費用是你出的嗎?等下我回去給你。」

    胡淼搖頭道:「不是,是幺爺給的。對了,剛才我看見幺爺那個提包中全是一疊疊的現金!」

    胡順唐點點頭,這就對了,開棺要付重金,胡錢福早就有準備,否則在那個時候儲蓄所啥的都已經關門了,他不可能取得出來錢。先回鋪子裡去,研究一下吳叔那本寫滿冥文的小冊子複印件,看看從上面能不能找出什麼頭緒來。

    胡順唐和胡淼離開鎮上的小醫院,剛出門胡順唐便問:「你今天晚上住哪兒?」

    胡淼搖搖頭,看著四下無人的街道:「不知道,我原本打算是說住旅館的,但是你知道……」

    住旅館肯定不現實,讓胡淼住旅館還不如讓她露宿街頭呢。吳叔死得那麼慘,加上謠言四起,小旅館估計離關門也不遠了,聽說服務員都快跑光了,更別提是有人住宿了。

    胡順唐看著胡淼道:「要不,你今天晚上跟我一起住鋪子裡?」

    胡淼拚命搖頭:「不要!不要!要是我想上廁所怎麼辦?」

    「那你住哪兒?要不你去找幺爺讓他想想辦法,這鎮上應該有你什麼親戚,住一晚上應該沒問題吧?」胡順唐說。

    胡淼又看了看四周,然後說:「我都不知道幺爺去什麼地方了,他是不用手機的人……」

    「那還是住我那吧,沒事的,有我呢。」胡順唐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給胡淼看,試圖讓胡淼心中不那麼害怕。

    好半天胡淼才點頭同意,如果不住胡順唐的棺材鋪,她一個女孩兒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旅館不能住,又找不到幺爺,那是唯一可住的地方了。而且胡順唐看起來不像是壞人,應該不會對自己怎樣。

    胡順唐和胡淼回到鋪子門口,剛開門,胡順唐的右手便被胡淼給死死地拽住。胡順唐轉身去看,發現胡淼半眯著眼睛不敢往裡面看,胡順唐安慰道:「沒事的,這是我家的老宅子,看起來有點陰森,其實沒什麼問題,我爸爸他們雖然去世了,但不會害咱們的,放心好了,有他們鎮著呢。」

    雖然這麼說,但胡順唐還是下意識地在開燈之後看了一眼牆壁上那三幅遺照。

    兩人進了屋,胡淼依然拽著胡順唐的手不放,雖然胡順唐心中也多少有些害怕,可畢竟還是想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真的有鬼和什麼狐靈,他巴不得全部都出現在自己眼前,好問個明白!

    胡順唐本想領著胡淼往裡屋走,但想到這兩天各種事情來得那麼突然,根本沒來得及打掃,宅子裡又髒又亂,還是乾脆住在外面的鋪子好了,雖然有口棺材在那裡,但也只是口沒有裝過死人的普通棺材,沒有什麼大礙。

    胡順唐與胡淼商量了一下,胡淼也立即點頭不進屋,就在這外面。胡淼的心裡和胡順唐想的不大一樣,她是覺得要是有什麼事,在鋪子裡打開門就可以跑到街上去。

    胡順唐將涼蓆鋪在鋪子中,胡淼並沒有躺上去,而是蹲在涼蓆上,胡順唐轉什麼方向她都跟著,一直緊挨著胡順唐。胡順唐則在找那疊複印的東西,本來自己放在長凳上的,怎麼會不見了?找了半天,胡順唐才在長凳下面的角落處發現了那疊資料。

    找到資料的同時,胡順唐趕緊翻查了那些資料,看起來應該沒有缺頁數,於是問胡淼:「胡淼,你動過這疊紙嗎?」

    胡淼從胡順唐身後伸出腦袋來,看了一眼道:「沒,我都沒見過。」

    這就奇怪了,胡淼沒見過這疊資料,誰又把這些東西扔到地上去的?我拿冊子複印件回鋪子之後,鋪子裡面只有鹽爺和胡淼在,隨後是胡錢福,只有這三個人來過,胡淼說自己沒見過,那當然鹽爺也沒見過,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胡錢福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把這疊複印件扔到旁邊去呢?

    想了一會兒,胡順唐還是理不清楚頭緒,乾脆躺下,從旅行袋中掏出手電來,翻看著那疊資料,而胡淼一直緊緊地靠著自己,但沒有閉上眼睛。翻看了一陣後,胡順唐覺得實在看不懂,決定明天找個有網的地方,上網搜索下,這種文字以前有沒有記載。想到這,胡順唐轉過身去,看著緊挨著自己的胡淼。這還是胡順唐生平第一次與姑娘睡在一起,還靠這麼近,若是在平常時候,肯定內心激動不已,但如今卻沒有任何感覺。

    胡順唐在涼蓆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不斷地回憶起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還有鹽爺講的胡家往事,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胡順唐側過身去便問:「胡淼,你……」

    正在這時候,胡順唐發現胡淼因為害怕,靠自己太近,自己一側過去便與胡淼的臉碰在了一起,再一開口說話,嘴唇剛好接觸了胡淼的皮膚。

    那一刻,兩人都愣住了,隨後胡順唐主動挪開了身體,撐起來咳嗽了兩聲,故作鎮定,繼續說:「我想起來一件事……」

    還躺在那愣著不動的胡淼此時感覺到自己臉發燙,心跳得比平常快很多,下意識用手去摸胸口,好像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一樣——這也是胡淼生平第一次與男人睡在一起。

    胡順唐見胡淼沒有回答,側頭去看,藉著門縫外射來的路燈燈光,剛好能看見胡淼用手摸著的胸部,胸口因為呼吸和心跳的加快一起一伏,胡順唐看著也覺得自己心跳開始加速了。

    胡淼見胡順唐側過頭來不說話,因為逆光的原因,看不清胡順唐到底在看哪裡,將身子撐起來後問:「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胡順唐頓時反應過來,將頭轉過去說:「你奶奶告訴過你胡家過去開棺的事情對吧?」

    「對,怎麼啦?」胡淼問。

    胡順唐說:「那她老人家有沒有告訴過你,當年胡家人為什麼要去開棺?」

    胡淼很奇怪地反問:「你不是知道嗎?因為風水的原因呀?」

    「不是,我沒說清楚。」胡順唐理了下思緒,「我重新理一遍,胡家人一開始不告訴我曾祖父為何要開棺,我曾祖父因此拒絕了他的請求,隨後胡家當家人又撒謊說祖墳裡面有人放入了破壞風水的物件,我曾祖父在親眼見到胡家人離奇死傷之後,決定幫胡家開棺,到了之後發現是往生穴活人葬,再接著動土發現是棺中棺。」

    「對呀。」胡淼更奇怪了,「有什麼問題嗎?」

    「你難道不覺得這其中少了點什麼嗎?」胡順唐轉過頭看著胡淼。

    胡淼心中一驚,幾乎是帶著哭腔說:「你可別嚇唬我!」

    「不是,我沒嚇唬你。」胡順唐忙說,「你仔細想,據鹽爺說當時的胡家人也不知道祖墳裡具體是什麼,胡家大公子胡天祐卻嚷嚷著要開棺,目的是什麼?」

    胡淼道:「這個很簡單,改換風水呀。」

    「對,改換風水。」胡順唐點頭,將身子轉了一面,面朝胡淼,「既然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祖墳是往生穴活人葬,也不知道祖墳裡面埋的是什麼,憑什麼要去開棺?憑想像?就算是胡家當時發生了那麼怪異的事情,也不至於立即能夠聯想到與祖墳有關係吧?」

    胡淼聽胡順唐這麼一說,猛地伸手抓住胡順唐的手腕道:「對,我想想,我奶奶好像跟我說過原因,讓我想想……」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48
第二十一章 風水師瞎丙

    胡順唐和胡淼幾乎聊了一個通宵,一直到凌晨三點兩人才實在撐不住,這才倒在涼蓆上沉沉睡去。

    據胡淼說,當年她奶奶告訴她胡家之所以要開棺,起因的確是胡家中有人接二連三的出事,事發突然並且十分怪異,可當時並沒有人聯想到是祖墳中出了問題,一直到某日太平鎮上很出名的風水師瞎丙路過胡家門前時,突然停住腳步,高喊道:「此家主人在何處?」

    胡家管家聞聲出來一看是瞎丙,不敢怠慢,忙將瞎丙迎進了正堂之中,上了茶點,又去叫當家的出來。因為瞎丙在太平鎮很有名氣,雖然身材矮小,行動侏儒,而且左手的手指斷了一根,但屬於那種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主。平日內瞎丙就沒事在鎮上到處逛逛,遇到有緣人便算上一卦,雖然說他是替人「看」風水的風水師,但對命理玄學也十分精通,並且算卦奇準,甚至有時候不需你報出自己的生辰八字,他單是憑著雙手在你臉上一摸,便能說個**不離十,所以整個太平鎮上的人都將他當做活神仙一樣供著。

    瞎丙還有一個習慣,受請看風水,只在每年的一頭一尾,絕不破例,但絕不會受請幫人算卦,除非認為有緣,但一個整月只算上一次。有好奇的人問瞎丙是什麼原因?瞎丙只是笑笑道:「做這一行,靠的是精氣,每日都算,每日都看,精氣全無,根本准不了。」

    這樣一來,瞎丙的身份立刻就變得與街頭那些開攤算卦的神棍活神仙不一樣了,還有不少鎮外的人來請他,可他從不離開太平鎮半步,說太平鎮地氣甚好,離開了,他會變成一個廢人。

    當時的胡家曾經數次找瞎丙看風水算卦,但瞎丙都以無緣作為理由婉拒了,不管胡家出再高的價錢也無濟於事。可現在瞎丙竟主動找上門來,這無疑是福從天降,所以管家根本不敢怠慢,請了瞎丙正堂落座,奉上茶點之後,忙告訴當家人胡長安瞎丙上門的消息。

    胡長安幾乎是小跑著到了正堂中,見到瞎丙立刻拱手施禮,無比恭敬,一時間竟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在當時胡家人已經接二連三的出事,但找不到原因所在,現在瞎丙又突然現身在胡家,對於胡長安來說就如天神下凡相助一般。

    瞎丙用手揮了揮,示意胡長安上前,接著在胡長安臉上和肩膀摸了一陣,又抓起胡長安的手指,仔細摸著,隨後沉聲道:「胡家老爺,你們胡家最近有大事發生吧?」

    胡長安一聽,忙遣走了正堂內的下人,這才說:「大師真乃神人!一摸便知道我胡家有大事發生!」

    瞎丙擺擺手道:「我剛才沒算過,只是用手一摸便知道,你面部和雙肩僵硬無比,雙眼凹進,顴骨無端高凸,還有那十指關節過於鬆動,這分明是沒有吃睡安寧的表現,隨便找個郎中就能看出來,更何況是我?」

    「那……這……」胡長安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因為心中對瞎丙很是尊敬,不敢直言問瞎丙為何要突然上門來。

    「實話實說,我今天無事,從你家門前過時,感覺到一股煞氣從正門衝出,我一時間步子都沒有辦法挪動,乾脆便走了進來。」瞎丙道,語氣中帶著焦躁,「胡家老爺,我想這就是緣分,這種煞氣的生成並不是一天兩天,眼下這煞氣越來越重,我就算坐在這正堂之中,都感覺到渾身不安,我問你,胡家是否近日來有人無端喪命?且死狀怪異?」

    雖然胡家有人喪命,但胡家卻因為喪命者死得太過於詭異,沒敢報官,隱瞞了下來。胡長安聽瞎丙這麼一說,撲通一下就跪下道:「大師,你一定要救救我們胡家!」

    說完,竟不停的磕頭。瞎丙忙一把扶住胡長安道:「我只是知道原因在何處,但救你們胡家的人並不是我,你還得另請高明呀。」

    「大師,這是何意呀?」胡長安急得眼淚都已經落出來了,聽瞎丙這樣一說,心裡涼了半截。

    「你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說,我先問你,你胡家是否是三代之前發跡的?」瞎丙皺起眉頭問。

    胡長安忙點頭道:「的確如此,不瞞大師,我胡家三代之前本是山上土匪,得高人指點,下山轉了營生,幹起了正當買賣,靠販賣布匹和食鹽起家。」

    「嗯,那就對了。」瞎丙道,「你可知你家祖墳葬在何處?」

    胡長安隱約感覺到瞎丙要說什麼,忙問:「大師的意思是我家祖墳出了事?」

    「對!」瞎丙肯定說,「我看你胡家這宅邸所選位置不錯,本不犯沖,但煞氣全是因地而生,我想必定是祖輩祖墳出了問題,我坐在正堂這麼片刻,感覺出煞氣來自宅邸的西面,我斗膽說上一句,你家祖墳可是葬在大西山之中?」

    胡長安一聽就驚了,心想這瞎丙果然了不得,竟然連自家祖墳所葬方位都算得一清二楚,又一次跪下道:「大師!還請明言!到底是因何原因?」

    「我雖然沒有去過你家祖墳,但感覺出這股煞氣必是傳自你家祖墳處,那個穴位應該已經過了時候,再不挪動穴位遲早還會出大事的!」瞎丙道,說完長嘆一聲,「真是罪孽!這種穴位乃是邪穴,你家祖輩哪裡是遇到什麼高人了,肯定是遇到個會使邪門手段的傢伙。」

    「啊?大師的意思是要給祖墳動土?另選佳位再葬?」

    瞎丙點頭道:「差不多是這樣,不過關鍵在於你家祖墳內所下葬的先人屍身已經被煞氣所噬,必須要開棺放出煞氣之後,再另行尋找佳位下葬,否則的話不管移到什麼地方,都無濟於事。」

    胡長安思來想去,權衡利弊了之後決定聽從瞎丙,於是便說:「大師,那什麼時候才能動土呢?佳位又應選在何處?」

    瞎丙沉思片刻道:「這動土之事,你我都不能做,沒有這種天賦之人,擅自開棺是要遭受天譴的,必須要找開棺人。」

    「開棺人?」胡長安第一次聽到這種名字,很是不解,「開棺人是什麼?」

    「我只清楚,要動土先人墳墓,如不開棺,不必請動開棺人,但如果要開棺的話,必須請他們才行,古語有雲晉西風水,湘西趕屍,川西開棺,我本是山西人,算是風水世家,而開棺人恰恰就在川西可以尋到,我想這大概是天不滅你們胡家,算是走運吧。」瞎丙臉上的表情有些緩和。

    胡長安又問:「大師,你可知什麼地方有開棺人嗎?」

    「嗯,我只是早幾年聽我師兄提起過,在棺材鎮有一個開棺人,姓唐名五,是個棺材鋪的老闆,你可以試試去棺材鎮找找,不過聽說他們開棺人規矩甚多,哪一條規矩給敗了,都不會答應你的請求。」瞎丙握著自己的竹竿。

    「大師,我對這些完全不懂,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規矩……這可怎麼……」胡長安面露難色。

    瞎丙抓起竹竿往地上敲了敲道:「我聽說有兩樣規矩,第一你必須得告訴開棺人開棺所取物件是什麼,如果不說清楚,他們不會答應,第二必須得送上重金……對了,還有一件事,開棺人要替你家開棺的話,還必須改姓進入你家的族譜,這一點你必須要說服家中的長者,否則開棺人是不會答應的。」

    「這些個規矩……唉,你說送上重金還好辦,可開棺所取,還有要入族譜這個實在是有點……」胡長安也不是傻子,很清楚開棺人說的開棺所取物件是指實際的東西,難道說是要開棺放出煞氣麼?

    瞎丙道:「這些規矩一條都不能敗,如果不答應你出再高的價錢開棺人都不會答應的。」

    「不是呀,大師,你剛才說要說清楚開棺所取,但我們只是為了開棺放出煞氣而已,並不是取物。」胡長安很是焦急。

    瞎丙嘆了口氣道:「規矩就是規矩,我也有自己的規矩,壞了規矩誰會答應你?但你還是去試試吧,我這幾日無事就四處走走,幫你胡家另外找一處佳位。」

    說完,瞎丙起身便走,胡長安忙叫管家拿錢過來,但瞎丙死活不要,說這是緣分,使不得銀錢,使了銀錢也會壞了規矩,說罷離開了胡家,杵著竹竿走了。

    瞎丙走後,胡長安趕緊喚了家中的長者商議,商議之後長者都同意了要入族譜這件事,認為保住胡家事大,那開棺人既然願意改姓入了胡家,也未嘗不可,但胡長安並沒有將「開棺所取物件」的事情說出來。於是,當夜胡長安便孤身一人,將金條裝到放有玉米的竹簍中,趕往了棺材鎮。

    果然,和瞎丙所說的一樣,胡長安不說清楚開棺所取,唐五死都不同意,任憑胡長安如何懇求都無濟於事,最終還被唐五給「請」出了棺材鋪。無奈,胡長安只得回到家,這次他並沒有與任何人商議,苦苦思索了一夜之後,想出了一個法子。因為早年聽人說過有「木蠍」可破風水這麼一說,那麼就乾脆騙唐五幫胡家祖墳中取出木蠍,唐五勢必會答應,到時候開棺放出煞氣,再將實情告知,到時候事已至此唐五也無可奈何。

    打定主意後,胡長安第二次前往棺材鎮,這次唐五果然和猜想中一樣,終於答應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49
第二十二章 活壽材

    胡順唐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下多久,便聽見雞叫聲,但雙眼睏得完全睜不開,習慣性地在涼蓆上翻身,不翻身還好,這一翻過去猛然意識到胡淼在旁邊,一下就醒了,同時發現自己身邊的胡淼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胡順唐翻身爬起來,小聲喊著:「胡淼……胡淼……」

    叫了半天鋪子裡都沒有人回答,胡順唐忙又起身去開燈,結果拉了半天燈都沒有亮。胡順唐忙伸手去開門,結果發現門關得好好的,從裡面反鎖上的,胡淼是不可能出去的。那會去什麼地方?上廁所?不,不可能,昨天的事胡淼被嚇成那樣,就算起來尿急想上廁所也肯定會叫醒我跟她一塊去。

    胡順唐繼續叫著胡淼的名字,依然沒什麼反應,於是決定還是進裡屋去看看。走進裡屋第一間廚房,剛打開燈,覺得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什麼,一轉頭回去,發現鋪子中間的那口棺材蓋被人給推開橫擺在棺材上,而同時棺材邊緣還掛著一雙大腿!

    胡順唐知道這次肯定不會是惡夢!定了定神之後,仔細看著那雙大腿上還穿有襪子?會不會……胡順唐忙走近棺材一看!果然,胡淼正側身躺在棺材裡睡得正香,一雙腿卻搭在棺材外面,保持著一種極其難看並且看上去就知道很難受的姿勢!

    胡順唐靠在棺材上,不知道是應該叫醒胡淼,還是應該不管她,總不至於把她放在棺材中擺好,把棺材蓋給蓋上吧?這姑娘怎麼會躺進棺材裡的?胡順唐抬頭看著牆上那三幅遺照,心想人要是真的有靈魂的話,那就拜託自己的先人現身跟自己說說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吧。

    胡順唐伸手將胡淼小心翼翼地從棺材裡抱出來,沒想到這姑娘看起來挺瘦,身材不錯,但還是挺沉的。將胡淼抱出來之後,胡順唐轉身時,卻發現自己的短褲被掛在棺材上,回頭去看也不知道具體掛在什麼地方了,但懷中又抱著胡淼,無奈只得先放下胡淼,這一蹲一放不要緊,褲子直接被扯開了一條大口子……

    「沒這麼倒霉吧?」胡順唐放好胡淼,轉身去看褲子到底被掛在什麼地方了,因為沒有燈光,實在太暗,只得轉身找到自己的旅行包,換條褲子。脫下褲子,胡順唐就在旅行包前翻著,結果一不小心將旅行包內裝的鼠標掉落在地板上,鼠標落地之後發出的響聲將胡淼給吵醒。

    胡淼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周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在什麼地方,揉了揉眼睛,終於看清楚胡順唐只穿著一條內褲站在自己的面前!頓時間胡淼便清醒了,翻身就爬了起來,開始摸著自己的全身,還驚恐地盯著胡順唐問:「你幹什麼了?」

    胡順唐知道胡淼肯定是誤會自己了,一邊翻找褲子一邊說:「我剛把你從棺材裡面抱出來,你自己都不知道剛才在棺材裡面躺著麼?」

    胡淼聽胡順唐這樣一說,轉身一看那棺材,果然棺材蓋橫在棺材之上。胡淼覺得一陣陣寒意湧上來,再一看自己手臂後方,果然還有棺材裡面那些香蠟紙錢染上去的顏色。

    「謝謝……」胡淼知道自己醒來在涼蓆上躺著,完全是因為胡順唐將她從棺材中抱出來。

    「沒什麼。」胡順唐翻出一條褲子,也不忌諱啥了,當著胡淼的面伸腳就往裡面套。胡淼把臉側到一邊去,正好看見棺材下方凸出來的一根長釘子。

    因為外面路燈剛好照射過來的關係,胡淼所在的位置將釘子看得很清楚,更奇怪的是棺材下方墊著的整塊木板好像有些鬆動,伸手一碰,上面的棺材竟然可以輕鬆移動。

    本來好奇心就重的胡淼,伸手一推,那棺材竟然整個向右側移動開了!

    這一動不要緊,嚇了胡淼一跳!趕緊向後一退,穿好褲子的胡順唐此時也看見棺材整個被胡淼推到了一側,露出了下面那整塊黑漆漆的木板。

    胡順唐忙走過去查看,發現在那塊木板之上左右都有類似滑軌的東西,而棺材本來沒有那麼高,下方只是和那整塊的木板連在一起才造成的錯覺,難怪胡順唐第一次開棺材去找香蠟紙錢的時候覺得哪裡不對勁。

    一般來說棺材應該是前端大,後端小,呈梯形。所用材料也應為十塊(也稱頁),棺材蓋用三頁,棺材底板用三頁,邦(一頭一尾)部各兩頁,兩擋面各兩頁。不過也有使用十二塊或者十四塊材料所制成的,但最奇特的還是用六塊木料製成的,如今擺在胡順唐眼前的便是用六塊木料所制成的棺材。

    這種六塊木料都是從六顆不同的大樹上取下來的整木,也有一種俗稱叫「湊整」,意為完完整整的意思。從前常聽人說「死留全屍」其實也有「湊整」之意,全為已死之人討個死後的吉利。

    雖說造棺材胡順唐沒有學過,但從小住在棺材鋪裡耳濡目染,也知道個七七八八,上大學的時候還竟然將從前在棺材鋪裡面的一些趣事說給同寢室的男生聽,例如棺材的選料,棺材的規格以及棺材上的花紋寓意等等,雖然同寢室的人很害怕,但同時又覺得胡順唐「知識」十分淵博。

    胡順唐蹲在那塊正木板前,用手敲了敲,聽聲音好像是空的,再用手一比那塊木板的高低,與其說是木板不如說是個木盒更為合適些,加上還有旁邊那個可以滑動的軌道,胡順唐更覺得奇怪了,於是問胡淼:「你剛才是怎麼推動這口棺材的?」

    胡淼說:「我看到旁邊凸出來一根釘子,我下意識推了一把這棺材就動了。」

    胡淼站在胡順唐的背後,有些害怕,但同時又覺得很好奇,從沒有見過這種棺材,或者說胡淼從沒有站這麼近看過一口棺材。

    「釘子?」胡順唐想起剛才自己的褲子被劃破,應該就是勾上了那根釘子吧。胡順唐又走到被移開的棺材下仔細看著,發現果然有一根凸起來的釘子,是根黑色的鐵釘,因為光線太暗實在看不清楚,胡順唐只得掏出手機來,湊近去看。發現在移開的棺材旁邊下側部,每隔幾釐米就會有一根釘子,從表面上來,好像是和下面那個木盒連在了一起。

    胡順唐想了想,又將棺材推回到了木盒上面,隨後聽見「咔嚓」一聲,棺材又和木盒重疊在了一起,再伸手去推,卻發現推不開了。

    應該是那根釘子的原因吧?胡順唐蹲在棺材下面,拿著手機仔細照著,找了一陣後,乾脆靠在棺材上,對胡淼說:「剛才你是靠在這個地方嗎?」

    胡淼看了看,伸手說:「還要往右邊去一點。」

    胡順唐往右邊稍微挪動了一下,胡淼立即說:「對,應該是這。」

    胡順唐保持那個姿勢沒動,偏著腦袋用手按住左臂所在的位置,然後順著左臂向前方開始撥動每一顆釘子,當撥到第五顆的時候發現有一顆釘子有些鬆動,於是伸出兩根手指,用指甲夾緊往上一提。隨後,那根釘子便被他輕鬆夾了起來,此時胡順唐伸手試著推了下棺材,輕輕一推,棺材便滑動到了旁邊。

    「明白了,這是口活壽材。」胡順唐直起身子來。

    胡淼靠過來問:「什麼叫活壽材?」

    「用比較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機關棺材,說起來有點繞口,但我小時候聽爸爸提起過,這種帶有機關的棺材就叫活壽材,意思是這種棺材裡外都可以活動,做工相當複雜,手藝早就失傳了。」胡順唐盯著那口活壽材回想起,從自己有記憶開始,就有這麼一口棺材放在這裡,不過顏色好像不大一樣,樣式似乎差不多,難道說從那時候起這口棺材就一直放在這裡了?

    從前有些大戶人家,沒有辦法像皇室那樣修建什麼地宮陵墓之類的,但下葬時難免會有一些珍貴的陪葬品,金銀首飾或者說珠寶玉器之類的玩意兒。這些大戶人家的墓穴不要說是盜墓賊了,就是隨便找個人,給他一把鋤頭一根撬棍他就能給你把棺材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洗劫一空,所以民間就有做棺材的手藝人發明了這種活壽材。

    活壽材又分為很多種,有帶有可以致命的暗器的,有帶活動機關便於隱藏棺材中陪葬品的,還有比較複雜的甚至可以在你人打開棺材的瞬間,將棺材中的屍體給隱藏在棺材下部去,而盜墓賊打開之後所發現的只會是空蕩蕩的棺材。

    但這種都幾乎是治標不治本的方式,時間一長,盜墓賊在沒有偷到東西的時候就會毀掉棺材來洩憤,那時候棺材一旦被毀壞,就難免會將機關給暴露出來,所以這種活壽材的底端通常都卡在墓穴之下的石台之中。盜墓賊抬不上去,在那個狹窄的墓穴中又沒有辦法毀壞,只得作罷,加之有些大戶人家捨得花錢,甚至在棺材之中加了部分瞬間置人於死地的機關,如毒液、毒煙之類的,讓那些盜墓賊開棺沒有發現財物,都不敢輕易毀壞棺材,一旦毀壞,那只有玉石俱焚。

    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能打造這種活壽材的棺材鋪通常都是開棺人,也只有開棺人才會這種複雜的手藝,所以這些大戶人家的後世因為某些目的再想開啟棺材時,又不得不請精通打造這種活壽材的開棺人。

    用胡順唐調侃的話來說,這就是那時候開棺人所使用的一種壟斷方式。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49
第二十三章 詭異的神秘專家

    從發現活壽材開始一直到劉振明打電話給胡順唐讓他去派出所。胡順唐和胡淼兩人一直在研究那口活壽材,想搞明白這口活壽材裡面是否隱藏了些什麼?胡淼認為胡順唐的爸爸必定是給他留下了一大筆遺產,什麼名貴珠寶之類的東西。胡順唐則完全不同意這個猜測,如果真要是那樣的話,父親多少也會給自己一點提示,再說了,如果真的有什麼家傳寶藏的話,以父親的脾氣肯定不會將自己送離身邊到省城吳叔那裡去。

    再說,自己昨晚被離奇地鎖在這口棺材中,至今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也許解開這口棺材的秘密,大概就能明白為什麼當時自己被關在棺材中後,會沒有辦法呼吸,還會看見那雙手了。

    說到這,胡順唐覺得小時候日子雖苦,但也能過,爸爸那麼疼愛自己,為何偏偏要送自己到吳叔家去?那時候年齡小,雖然調皮,但特別聽爸爸的話,爸爸說一就是一,絕不反駁,就連後來回到省城每次學校放假想回鎮子中來都不行,這又是為什麼?父親好像刻意想讓自己遠離這個曾經的棺材鎮,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嗎?

    兩人從棺材鋪離開,徑直去了派出所,出門時候胡淼看了一眼牆壁上掛的三幅照片,覺得蠻奇怪的,便問:「為什麼牆壁上只有你家男人的照片?」

    胡順唐搖頭道:「不知道,大概是我家太大男子主義了吧。」

    「男尊女卑,這整個就是一封建家庭。」胡淼諷刺道。

    胡順唐也不示弱:「要說封建家庭,那可比不上你們胡家,你媽改嫁都當成是偷人,而且還分什麼本家和分家。」

    胡淼不想和他爭論胡家的事情,又扯回剛才的話題上:「我聽你說了那麼多從前的事情,唯獨沒有聽你提過你媽媽,那牆壁上也沒有掛你媽媽的遺照什麼的。」

    胡順唐聽見胡淼的話停住了腳步。胡淼那一刻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也許胡順唐的媽媽根本就沒有死,或許和她媽媽一樣是和胡順唐爸爸離婚,改嫁他人,說不定重新組建了家庭,有了孩子卻不要胡順唐了。

    胡淼深知這種感覺很不好受,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好奇啦。」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媽。」胡順唐看著胡淼說,「一眼都沒有,很小的時候聽我爸說我媽媽得病死了,可爸爸好像很怨恨媽媽似的,每年七月半也不會焚香點蠟燒紙錢給她,我也不敢問,因為只要一問,爸爸就會皺眉頭。」

    「哦,對不起……」胡淼又一次道歉。

    胡順唐看見胡淼那可憐模樣,心想這女孩兒雖然說對任何事情都很好奇但又膽小,還是蠻可愛的,要是我有個這樣的女朋友多好。想到這,胡順唐突然低落起來,一個二十九歲的大男人,長得還不錯,自認為有些才華,也能吃苦,但就是沒有女朋友,都要三十歲了還是苦澀處男一個,唯獨能稱得上與自己有超友誼關係的「女朋友」就是自己的一雙手!難道說沒錢真的就是一種罪嗎?唉,算了算了,不想了。

    胡順唐有些無力地揮了一下手說:「走吧,我們去派出所,劉振明估計都等得不耐煩了。」

    胡淼以為胡順唐瞬間低落是因為還在想媽媽的事情,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一路聽胡順唐唉聲嘆氣到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門口,兩人就看到站在那皺著眉頭的劉振明。劉振明見兩人來了,也不多說什麼,只是一偏頭,示意他們進派出所,隨後自己便轉身先走了進去。

    跟著劉振明繞到了派出所的後院,來到一個類似接待室的房間門口,隨後劉振明站定低聲道:「縣裡的專案組找你瞭解情況,我想關於狐靈的事情你最好還是不要說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有……我一直沒問你,你知不知道吳天祿為什麼要來廣福鎮?」

    胡順唐覺得事有蹊蹺,如果把劉振明給牽扯進去了,說不定會節外生枝,於是撒謊道:「不知道,先前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劉振明聽胡順唐這樣一說,知道他必定知道什麼,否則怎麼會那麼重視那本小冊子?再說這鎮上這麼多人,為何偏偏是吳天祿昨晚死在旅館了?怎麼說也說不通,但想到胡順唐現在的處境和要面對的情況,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讓他進去見專案組的人。

    胡順唐和胡淼剛要進去,劉振明便擋住胡淼說:「等會兒才輪到你,你先到我辦公室去坐一會兒,就在前面,走幾步就到了。」

    劉振明說完後,又對胡順唐低聲說:「對了,鹽爺眼睛不舒服,還在家休息,早上託人來告訴我,讓你沒事了的時候上他家去一趟。」

    胡順唐點點頭,走進那間所謂的「接待室」,隨後劉振明領著胡淼去了他辦公室。

    胡順唐走進那間接待室,裡面有三個男人,其中兩個身著警服的並排坐著,另外一個身穿便服的則站在旁邊,手拿一瓶礦泉水,也不看胡順唐,目光一直望著窗外。

    整個詢問的過程中,都是兩個穿警服的人在問話,而那個穿便服的年輕男子一直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面無表情。

    兩名警員所詢問的問題也很普通,都是問些基本問題,胡順唐的姓名,家庭住址,職業是什麼,什麼時候回到鎮上來的,從前又在這裡做過什麼,和吳天祿的關係是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

    胡順唐將開棺人、狐靈等相關事宜都通通在腦子中「刪除」之後,將其他的實情全盤告知,他知道這種事情就算說出來,他人也不會相信,更何況是警察了。但在對話的過程中,胡順唐卻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感覺那個穿便服的男子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自己,每當自己刻意掩飾一些問題時,那種感覺就會特別強烈。

    詢問結束之後,其中一名警員將筆錄本遞給胡順唐,讓他看看是否無誤,如果有問題就在上面修改,隨後在修改處蓋上自己的紅手印,最後在下面最後一頁籤上自己的名字,蓋上手印。

    一切妥當之後,胡順唐離開了那間接待室,剛出門便碰上了走過來的胡淼,胡順唐豎起手指在嘴邊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胡淼有些事情不能隨意說。胡淼立即領會了胡順唐的意思,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後走進接待室中,在關門的時候,胡順唐發現站在屋內的那個便服男子衝他淺淺的一笑,那笑容好像在說:我都知道。

    胡順唐轉身問劉振明:「那個穿便服的人是誰?」

    劉振明愣了一下,反問:「你為什麼偏偏要問他?因為他沒穿警服呀?」

    「不是。」胡順唐說,「總覺得他在盯著我。」

    劉振明點點頭:「另外那兩個我認識,都是縣公安局刑警隊的,另外一個聽說是廳裡派下來的專家,只聽說姓詹,叫什麼……哦,對,叫詹天涯,具體是做什麼的,是什麼職務我就不清楚了,挺神秘的一個人。」

    「是嗎?」胡順唐聽劉振明這樣一說,反而更擔心了,忍不住回頭去看接待室門口,大門緊閉,聽不見裡面的人在說什麼。

    「你在擔心什麼?」劉振明見胡順唐表情有些緊張。

    胡順唐下意識地回答:「胡淼……」

    劉振明聽完一笑,低聲說:「喂,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胡順唐反應過來,忙說:「別胡說!毀人清譽,這是折壽的!」

    「還折壽呢?」劉振明湊近看下胡順唐的臉,又說,「我以為你昨天晚上哭了一夜。」

    胡順唐搖搖頭,岔開話題說:「我走了,去找鹽爺,待會兒你要是有空,那丫頭不想在你這呆著的話,就抽空帶她到鹽爺那來找我。」

    劉振明應了一聲,轉身到接待室門口等著,他沒有想到自己說中了胡順唐的心事。

    吳天祿雖然算是胡順唐的養父,但也的的確確只是養他,而沒有盡到一個所謂父親的責任,平時不會陪胡順唐去逛逛公園、騎騎車、談談心什麼的,更不要說管胡順唐的學習了。雖然吳叔吳姨平時也會噓寒問暖,但畢竟胡順唐心中明白自己只是寄居,算不得他家的人,所以也不苛求多餘的東西。吳天祿的死對他來說雖然打擊不小,但從小就很堅強的胡順唐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如果將軟弱的一面表露出來,那麼很可能就一蹶不振了,還不如打起精神來查出背後的真相,也好告慰吳叔的在天之靈。

    胡順唐按照自己小時候的記憶,出派出所之後,進了對面的小巷子,再下坡,走過一座小橋,對面便是鹽爺的宅子了。鹽爺的宅子和胡順唐家很相像,也是吊腳樓,唯一不同的是去年時候,劉振明終於說服了鹽爺將那宅子重新整修一番,不然這宅子都經不過一次暴雨的襲擊就要垮塌。

    鹽爺捨不得那個老宅子,很多年前有人勸他搬到正街上去,當街面做生意也好做一些,免得別人來買副棺材還要過小橋,可鹽爺拒絕了,說生在這宅子裡,死也要在這宅子裡,生意在什麼地方做不是做?有好手藝就不怕別人走遠路來找。可就在那次之後沒多久,鹽爺的雙眼就瞎了。

    胡順唐剛走過小橋,來到鹽爺宅子下面,便很清楚地看見在旁邊的樹林中有一道白影閃過。

    不好!胡順唐心中暗叫一聲,拔腿就向鹽爺的宅子跑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49
第二十四章 見鬼之法

    鹽爺無兒無女,一個人獨居,但不知為何宅子大門竟然還從外面上了一把大鎖。任憑胡順唐怎麼推也推不開,難道說鹽爺不在家?不可能,他不是眼睛不舒服在家休息嗎?正在胡順唐著急的時候,竟聽到鹽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順唐來啦?」

    胡順唐一回頭,就看到背著竹簍,拿著短鋤頭的鹽爺站在自己身後,好像是突然從地上冒出來的一樣。

    胡順唐見鹽爺沒事,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剛才發現白影的方向,隨後問:「您不是眼睛不舒服嗎?怎麼出去了。」

    鹽爺用短鋤頭反手敲了敲竹簍底部道:「我去采了點草藥,自己熬藥要放心些,我才不相信現在那些個醫生,動不動就給你開個上百塊錢的藥,我一個糟老頭子哪兒來那麼多錢。」

    鹽爺走到門口,掏出鑰匙將門打開,先走了進去。胡順唐還站在門口盯著宅子的右邊,總覺得那邊有人在盯著自己,站了一會兒後,胡順唐深吸一口氣,走進宅子裡面。剛走進去,轉身把門給關上,便聽到鹽爺道:「順唐,把門敞開,透透氣,宅子裡面太潮了。」

    「哦,知道了。」胡順唐又將門給打開,看見鹽爺背著竹簍走上二樓,雙腳踩在那木樓梯上「咔吱咔吱」的響,好像稍一用力就會踩斷一樣。胡順唐環視著鹽爺的宅子,發現和從前沒有什麼不一樣,還是那種老式的吊燈,伸手去拉燈繩,燈還能打開,大門口也和胡順唐家一樣是做生意用的鋪面,而且鋪面中間也擺放著一口棺材,不過這口棺材並沒有上色,還是原木的顏色。

    胡順唐走近那口棺材,俯身去看,發現這口棺材只是底部上了一部分漆,而且看起來還特別的不均勻。此時,鹽爺從二樓下來,手中拿著一根枴杖問道:「順唐,你在幹什麼?」

    「看棺材。」胡順唐趕緊過去攙扶鹽爺,「我沒明白為什麼棺材鋪裡面都要擺一口棺材呢?我家也有那麼一口棺材。」

    鹽爺走近那口棺材,用手輕輕拍了拍道:「棺材的材字和財富的財同音,擺棺材也是鋪子中擺財的意思,圖個吉利,你應該記得你家棺材鋪從前有塊匾額吧?」

    胡順唐點點頭,那塊匾額在解放後就被取下來了,從此之後再也沒有掛出去,後來聽爸爸說文革時期,爺爺經常躲在吊腳樓最下面一層裡面,給那塊匾額上漆,匾額上寫著三個字:關財鋪。意為將財富關起來不洩出去的意思。

    大概是因為那個特殊的年代,要除四舊,反封建,所以爺爺把家中很多老物件都偷偷地藏了起來,聽說還有些古玩,可不知道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了,或許在吊腳樓下面?想到這,胡順唐又想起鋪子中的那口棺材來了,於是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給了鹽爺。

    鹽爺聽完之後說了兩個字:「果然……」

    「果然什麼?」胡順唐忙追問,意識到鹽爺必定知道些什麼。

    鹽爺還是那個毛病,不直接回答胡順唐的問題,而是說到吳天祿之死上面去了,問胡順唐是否知道吳天祿到底是如何死的?胡順唐點頭道:「劉振明給我看過照片了,很慘……也很詭異,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兇犯要這麼對待吳叔,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胡順唐記得自己曾經感興趣那些個變態連環殺手,殺人都是用各種奇怪的方式,分屍算是最普遍的做法,例如胡杏。當然還有的是使用某種邪惡宗教的儀式,將人吊起來自己挖出心臟,用來召喚惡魔,也看過有將人倒吊起來殺死的,可為什麼要在吳叔的左腳腳脖割上一條口子放血,又在腹部割上一刀,還用木釘從他後腦給釘入呢?

    這些行為看起來都不像是隨意而行,好像是有什麼目的。

    「順唐,你相信鬼存在嗎?」鹽爺忽然問道,同時還慢慢抓住了胡順唐的手腕。

    胡順唐驚了一哆嗦,忙將手縮了縮,反問:「鹽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周禮》有雲,眾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鹽爺收回了手,又開始塞煙葉進煙鍋裡面,「千年前,咱們的老祖宗就說得很明白,鬼是人死後存在的一種狀態,而鬼通常又與魂有關係。」

    胡順唐認真聽著,記憶中鹽爺說的這些話小時候並沒有聽過,那時候估計也聽不明白,只喜歡聽故事。

    「順唐,你唸過大學,應該知道龍骨文吧?」鹽爺又發問道。

    胡順唐點點頭:「知道,就是甲骨文。」

    「對,我眼睛還沒有瞎的時候,也喜歡看書,記得那時候我看過一個報導,說是從陰虛出土的甲骨文當中,發現當時的象形文『鬼』字,看起來就如同一個人臉上蓋了東西,意為人死了。鬼也譯音為『歸來』的『歸』字,為啥大多數人都說人死了是回去了,意思就是說人回到他以前所來的地方了,這就是為什麼不管是咱們中國還是國外,在大戶貴族皇室死後,都要修建陵墓,放進那麼多陪葬品的原因了,他們覺得人死了,只是變成另外一種形態回到從前的地方去生活,所以還需要那種東西。」

    胡順唐聽完道:「這些我知道一些,曾經讀書的時候,因為喜歡這些東西,私下做過研究,夏商周時期比較崇尚鬼存在這樣一說,但是到了漢代,因為儒家學術盛行,取代了百家成為了當時社會的正統學說,而儒家學說在當時恰恰是重人輕鬼,也可以說完全對鬼的存在是否認的。」

    「嗯。」鹽爺點燃煙葉,「我記得有段古文中,是這樣說的,人所歸為鬼。」

    胡順唐越聽越奇怪,直接問道:「鹽爺,你說這些是想說你相信有鬼的存在?但是這與吳叔的死有什麼關係?」

    鹽爺吸了一口煙,然後才說:「三魂七魄你應該知道吧?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幽冥呀,所謂三魂指的是胎光、爽靈、幽精,七魄指的是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和鼻肺。」

    胡順唐聽傻了,這些他以前聞所未聞,吞了口唾沫繼續聽鹽爺說下去。

    「魂魄之所以是連在一起的兩個字,是因為人活著時,這兩者分不開,魂與人的精氣神連在一起,而魄則與**相關,所以**和精氣神在人活著的時候密不可分,魂魄也隨之連在了一起,但是如果人死了之後,魂魄之中魄會隨著**的消亡而消失,但魂卻可以不滅,隨之便變成另外一種形態。」

    胡順唐聽到這,接話道:「鬼?」

    「對,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就是這個意思。」鹽爺又吧嗒吧嗒地抽了好幾口煙,「總會聽到有人說見鬼,好多都是瞎扯,這世上真正見鬼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聲稱自己見鬼之人,無非都是自己在某種特定的環境下所幻想出來的東西,少部分是因為偶然看到,因為要想見鬼必須要有特殊的法子,你吳叔被倒掛在旅館中的那個樣子便是一種很特殊的見鬼辦法,當我走進旅館靠近他的屍體時,聞到他身上有股子棺材味,便猜了個**不離十,他應該是開棺人。」

    胡順唐一聽,更奇怪了:「鹽爺,你為什麼要說吳叔被倒掛在那是一種很特殊的見鬼法子呢?難道是因為知道了吳叔的身份?」

    吳叔的身份被鹽爺察覺出來,也是在胡順唐意料之中,否則鹽爺一開始並不會故意隱瞞他一些事情。

    鹽爺咳嗽了一陣,胡順唐忙幫他輕輕拍著後背,好一會兒鹽爺才繼續說:「俗話說人要頂天立地,頭頂天腳踩地,這樣才是一個正常人正常的模樣,據我所知,有一種很邪門的法子可以見鬼,那就是利用天地逆轉,調整自己的**和精氣神,使其魂魄短時間分離,這樣便可以見鬼。」

    胡順唐靜靜地聽著,腦子中回憶著照片上吳叔血屍被倒掛在廁所中的情景,雖然有些難過,但還是強迫自己使勁回憶下去,但心中又出現兩個疑問:其一、按照鹽爺的說法,吳叔是自己將自己倒掛在浴室中,目的是為了見鬼,可他為何要見鬼?其二、如果第一條成立,那麼吳叔就極有可能是在將自己倒掛起來之後,才被凶手所殺死,可凶手為什麼會那麼恰好在吳叔將自己倒掛在了浴室後才出現呢?

    鹽爺又道:「人的體內有『三屍』,分別為上屍彭琚,中屍彭躓,下屍彭矯,這三屍對人的精神、心智和精氣有損傷,傳說如不驅除『三屍』,人的身體會得惡疾,但這『三屍』乃是每個人生下來便與生具有,想要完全驅除,除非是得道高人。另外,除了三屍之外還有『五臟仙』與『九蟲』……」

    五臟仙,胡順唐聽說過,乃是心肝脾肺腎所代表的丹元守靈、龍煙含明、常再魂庭、皓華虛成以及玄冥育嬰,九蟲他記不起來是什麼,只記得好像有伏蟲、拍蟲和肉蟲這三樣。還有上中下三丹田之說,都是來源於那句「天地一人身,人身小天地」。

    胡順唐問鹽爺:「這些和見鬼有什麼關聯嗎?」

    「當然。」鹽爺道,敲了敲煙鍋,「人如果活著,必然見鬼難,但活人要見過,必有假死這麼一說,既然要假死就必需要逆轉天地,而要逆轉天地必須要瞞過體內的這些個『三屍』、『五臟仙』等,雖然只是短暫的,但如果不瞞過,活生生的人要想見鬼是很難的,而吳天祿改採取的法子則很簡單直接,我相信振明告訴過你,吳天祿的左腳腳脖給割開了一條口子對吧?」

    「嗯。」胡順唐想起照片上清楚地能看見吳天祿腳上的那條口子。

    「先前我說過,魂魄之說,魂氣歸於天,而形魄歸於地,魂可以短暫改變成為另外一種形態,而形魄則必須要離開身體,人才算是死亡,所以陰陽之說,男左女右,男人割傷自己左腳腳脖,放出精氣血,做為假死的先兆,這樣才能瞞過體內的那些個東西,逆轉天地倒掛見鬼,不過這種法子很危險,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不能使。」鹽爺說完,將抽盡的煙鍋中的菸灰抖落出來。

    按照鹽爺的說法,吳叔要見鬼肯定是因為迫不得已,不過卻有一點說不通,按照吳姨電話中所說,吳叔曾經告訴她,自己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既然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還需要避過體內的那些東西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49
第二十五章 關亡走陰

    胡順唐在心中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將這個疑問提出來,他估計鹽爺既然知道開棺人,想必也知道開棺人必須要死過一次的規矩。誰知道胡順唐說完後,鹽爺便點頭道:「對,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有個法子可以讓你知道為什麼,但有些危險,你敢不敢試試?」

    胡順唐一聽有辦法,忙問:「是什麼法子?」

    鹽爺只說了兩個字:「關亡。」

    關亡?那是什麼意思?此時鹽爺已經起身來說:「算了,這種法子太過危險,不試也罷,丟了性命才是大事,就當我沒有說過,老頭子年齡大了,除了敢說之外,還真不敢做。」

    胡順唐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查明真相的辦法,即便是會冒風險,因為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如今的樣子,自己也身在風險之中,根本談不上什麼冒不冒風險,昨晚自己不就差點死在棺材之中嗎?

    「鹽爺!那個法子要怎麼做?」胡順唐站起身來,叫住正轉身上樓的鹽爺。

    「算了。」鹽爺慢吞吞地走上樓,揮著手中的旱菸桿,「我不會做,但知道誰會做,中國還剩下多少這種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西南大概剩下不到十個人了。」

    說到這的時候,鹽爺便已經消失在了二樓的拐角處。胡順唐趕緊走上樓梯,追了上去,剛上樓梯,走上二樓,便聞到很大一股藥味,很濃,熏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趕緊往下又走了幾步,問道:「鹽爺,這是什麼東西呀?太熏了。」

    胡順唐說完,側頭看著在前方曬台處爐灶前的鹽爺,鹽爺在爐灶台上摸索著,胡順唐本說前去幫忙,但那氣味實在太熏人,根本不敢近身,只得遠遠看著。鹽爺拿著一把鐵鏟,在一口大鍋裡面翻來翻去,好像那股藥味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這是棺材油,新熬的是這樣有些熏人,不過我習慣了,我這雙眼睛也是因為這玩意兒給熏瞎的,你還是離遠些吧。」鹽爺一邊說一邊嘆著氣,大概是在惋惜自己那雙眼睛。

    胡順唐依然覺得很熏人,又向下走了一步道:「鹽爺,棺材油不就是油漆嗎?以前我家也有,但沒有熬過呀,你這是什麼東西呀?沒有油漆味,但比油漆味還嗆鼻子。」

    「在沒有油漆的年代,都是用這種棺材油,也叫屍油。」鹽爺說道,慢慢放下手中的鐵鏟,轉過身來面對胡順唐所在的方向。

    屍油?不是吧,胡順唐愣住了。

    此時,鹽爺打了一個哈道:「逗逗你的,嚇得話都不敢說了?老頭子要是用那種東西,肯定早就被抓進監獄去了。」

    這老頭子,這時候還開我玩笑。胡順唐坐下正要開口問剛才鹽爺所說的「關亡」,鹽爺便已經走到他身後道:「走,到樓下去做,最近基本上沒啥生意,鋪子裡也沒人氣,你來了正好給我旺旺人氣,多待一會兒。」

    胡順唐攙扶著鹽爺走下樓,覺得這老頭兒越來越不正經的樣子,看來真的是不想讓自己去做什麼關亡,但如果不讓我做,你乾脆像之前一樣瞞著我,不用告訴我呀?胡順唐心中有些著急了,等鹽爺一坐下便問:「鹽爺,關亡究竟是什麼?」

    鹽爺從腰間摸出旱菸桿來敲了敲:「說時髦點叫陰陽穿梭,說不好聽點就是讓你去死。」

    讓我去死?胡順唐瞪大了眼睛,這鹽爺今天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鹽爺接著說:「若不是我年紀大,撐不住,我早就去了,我跟你說,其實是想讓你試試看,主要是我記得你八字過硬,脾氣又有點暴躁,一般這種人做關亡容易收得回來。」

    胡順唐見鹽爺鬆口了,忙問:「做關亡是什麼意思?」

    「關亡有人稱之為一種邪術,其實不然,只是一種讓生者和亡者可以進行溝通的一種方式,你應該知道那種什麼佔婆上身吧?類似那種,不過那種方式一般來說都是騙人的,所謂招魂上身是需要特殊體質的,不是說是個神棍佔婆就會,所以關亡就變成很多人出來招搖撞騙的把戲,這種稱為關亡中的問亡,不過呢還有一種法子現在還有人會,但相對來說比較危險,叫放陰。」鹽爺說到這頓了頓,又說,「意思就是施術者將受術者的靈魂暫時抽離身體,放其去冥界之中,尋找自己相見的那個人,問問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胡順唐頓時明白了,鹽爺的意思是讓自己去做放陰,然後前往冥界尋找吳叔,問問吳叔當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聽起來很離奇,極其不可思議,但眼下好像這個法子是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即便如此,胡順唐依然有些不願意相信這种放陰的真實性,太不可靠了,曾經聽過有人請佔婆上身,但全是自己在那裡胡言亂語,明明想請自己的男人回來問問,結果裝神弄鬼的佔婆一開口就是:哎呀,是姐姐嗎?我是小翠呀,我可想死你了……

    想到這,胡順唐問了一句:「真的可以嗎?」

    鹽爺只是一笑,隨後道:「順唐,誰都可以用這些東西來糊弄你,但你鹽爺絕對不是那種人,若不是我擔心你的安危,你回鎮子的那天便帶你去了。」

    胡順唐立刻說:「鹽爺,我試試看。」

    剛說到這,鋪子門口就走進來兩個人,劉振明和胡淼。劉振明將胡淼送到門口轉身便走,說自己還有工作,回頭再來,但走的時候臉上明顯帶著一種不甘心的表情。胡順唐想,幸好沒讓他聽到剛才那一番話,要是被聽到,恐怕這個派出所所長無論如何都要去。

    劉振明剛走,胡順唐便問胡淼剛才被詢問的過程中有沒有說漏嘴?胡淼搖頭道:「除了那個陌生號碼的短信,其他事情我都沒有說,不過我倒覺得……」

    胡淼剛說到這,就被胡順唐給打斷:「是不是覺得裡面沒有穿制服的那個人很奇怪?」

    「對對對。」胡淼連連點頭,「我總覺得那人在盯著我看,但我去看他的時候,卻發現他一直盯著窗戶外面,奇奇怪怪的一個人,還衝我笑,好像知道我在隱瞞什麼一樣。」

    這就對了,如果只是我那樣感覺也許是因為我多心,但胡淼也有相同的感覺,那就說明沒有錯,那個人一定大有來頭,不是個簡單人物,至於來做什麼的……胡順唐想到這自己將思路給掐斷,覺得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若是鹽爺說走陰真的能行,那不妨可以試一試。

    「走吧,鹽爺。」胡順唐說。

    鹽爺仰起頭來問:「你真的想好了?」

    胡順唐點點頭:「我想好了,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自己負責,我會提前寫個東西在那,我如果出了意外,與其他人沒有關係。」

    鹽爺擺手道:「不用,你要是出了事,老頭子也馬上快一步下去找你,絕不會讓你一個人獨走黃泉路!」

    胡淼不知兩人到底在說什麼,但聽到「黃泉路」三個字,心一下就提起來了,一把抓住胡順唐便問:「你要去幹嘛?」

    「走陰。」胡順唐也如剛才鹽爺回答自己一樣簡單地給胡淼說了兩個字。

    胡淼鬆開胡順唐的手,重複了一遍:「走陰!?」

    「嗯。」胡順唐攙扶著鹽爺準備往鋪子外走。

    胡淼趕緊追上去說:「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兒很邪門的?」

    這次輪到胡順唐和鹽爺覺得奇怪了,幾乎是同時問胡淼:「你知道走陰?」

    「當然知道,我上大學的時候喜歡這些東西,再說了那時候每天晚上都會聽同寢室的同學講關於這些的故事,很邪門的!我曾經聽人說過,走陰失敗,人的魂回不來了,就剩下一副空殼,不會吃飯,不會喝水,什麼都不會做,身體也會漸漸腐爛……」說到這,胡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好像眼前的胡順唐已經變成那種行尸走肉了一般。

    「你相信這個?」胡順唐反問道,鹽爺卻在那笑著搖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我……」胡淼只說了一個字,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準到底信還是不信,但從她阻止胡順唐去就能看出來,實際上她還是很相信,否則不會害怕胡順唐出事。從前在宿舍中的那些同學,曾經為這個問題爭執過不止一次,一部分人認為一定是真的,一部分人認為百分之百是假的,胡淼因為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一直保持中立,但實際上心中的天平卻是傾向於相信那邊。

    「你什麼?」胡順唐乾脆停下腳步問他,同時鹽爺也扭過頭來。

    胡淼遲疑了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

    剛說完,胡淼又趕緊加上了兩個字:「行嗎?」

    「行,鹽爺你說呢?」胡順唐看著鹽爺,「如果我出事了,你眼睛不好使,還有個人幫我收屍。」

    胡順唐的自我調侃並沒有讓胡淼覺得輕鬆,相反心中更擔心起來,因為胡順唐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即將要去赴死一樣。

    「走吧,這個女娃兒陰氣重,說不定還能助你一把呢。」鹽爺轉過頭去,隨後說了這樣一句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49
第二十六章 冥引人湯婆

    會陰師,是這種特殊人群的稱呼,而民間都俗稱他們為「關亡婆」或者「冥引人」。相傳,曾經的冥引人無論男性女性都可以擔當,隨著冥界之門越來越難打開,陰陽之分也越來越明確,主陰的女子逐漸成為了冥引人的主導,替代了大部分的男性,也許是因為她們天生就具備可以輕易打開冥界之門的能力,亦或者冥界之門只希望被至陰之人所觸摸。到了近代,冥引人這個稱呼已經被人們逐漸淡忘,都稱這類人為關亡婆,也單指女性。

    關亡之說,分為兩種,普通的「問亡」過於普遍,大多數騙子都用這一點來欺騙輕信她們的普通百姓,每次都收取大量的費用,利用心理暗示誘導百姓說出她們想知道的一切,從而再假扮「亡魂上身」回答其問題。手段高明一些的騙子,有些善於變聲,有些則善於使用腹語,張口之後聲音全變,讓人無法質疑,這種方式只能欺騙到少部分偏遠地方的百姓,但往往第二種「走陰」卻最能服眾,會使用這種方式的人也少之又少,畢竟放陰是將被放陰者的魂引導進入冥界,自己能清楚地看到或者聽到自己想要見的人的模樣和聲音,不過這其中也存在一部分高超的騙子,在放陰之前便會口稱被放陰者在回到人間之後,便會遺忘在冥界中所見到的一切,只能讓亡者上其身回答問題。

    真正的走陰並不是如此,而是被走陰者即便是還魂之後還是能清楚地記得在冥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可必須遵守一條規矩,那便是除了和相見的亡者所說的話之外,關於在冥界之中見到的一切都不能透露半點,否則後果自負,就算是關亡婆也沒有辦法救你。

    鹽爺領著胡順唐和胡淼兩人離開了鎮子,坐上中巴車到了離廣福鎮十幾公里外的一個進山口,隨後三人又坐上了當地百姓非法經營的「摩的」,向鄉下行去。因為接近山區,山路崎嶇不平,足足坐了接近一個小時才到達那個鹽爺口中所說的天池村。

    在村口下車之後,胡順唐付給了三個「摩的」師傅各五十塊錢,隨後攙扶著鹽爺進了村,去尋找一家門口有枯樹深井的人家。

    天池村很大,村民住得也相對分散,走了一道沒有看見幾戶人家,繞過一座小山坡之後,胡順唐抬眼便看到在不遠處有一顆不高的枯樹,枯樹呈白色。

    胡順唐立刻對鹽爺說:「看見枯樹了,是那家嗎?」

    鹽爺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只是說:「我眼睛都看不見,你問我還是等於白問,我只是記得那戶人家就在整個天池村的中間,要過一座小橋,不知道現在小橋是否還在?」

    胡順唐四下看去,並沒有看見什麼小橋,正在覺得納悶時,胡淼伸手指著前面樹叢中道:「是不是那個小橋?」

    胡順唐順著胡淼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就在前面沒多遠便有一座小石橋,說是石橋實際上只是幾塊石板搭在河道中,實際上並不能稱之為橋。胡順唐和胡淼扶著鹽爺走過去,走近之後,胡順唐才看到那座所謂的石橋用的石板竟然是墓碑!

    胡順唐向鹽爺描述了那座石橋後,鹽爺點頭道:「對,孟婆橋依舊在,那證明關亡婆也還在。」

    「孟婆橋?」胡淼低頭看著那巨大的墓碑,墓碑大概是因為時間過長又被人經常踩踏的緣故,上面刻出的字已經模糊不清,完全看不清是什麼人的墓碑,又是什麼時候所立。

    鹽爺道:「嗯,也就是俗稱的奈何橋。」

    「這個是奈何橋?」胡淼剛要準備踏上去又收回腳來,「鹽爺,您在開玩笑吧?」

    「呵,別怕,女娃兒,只是一種象徵而已,關亡婆的家附近必定都有這麼一座孟婆橋,因為傳說在冥界掌管往生的是孟婆,這個容我以後再詳細跟你們說,我們先過橋吧。」鹽爺向前邁出步子。

    三人走過橋,隨後很快便來到那顆白色的枯樹下,除了有一口深井之外,果然有一戶人家,院子不算舊,還有一座兩層的小樓,旁邊是豬圈,還有雞鴨從院子門口跑出來,還能聽見裡面有幾個女人有說有笑的聲音。

    鹽爺此時停下腳步,問:「順唐,這家門口有沒有狗?」

    胡順唐覺得奇怪,向前探了下頭,沒有看見狗,倒是看見無數條顏色各異的貓在竄來竄去,便回話說:「沒有狗,倒是看見不少貓。」

    「嗯。」鹽爺點頭道,「那就對了,一定是這家,我走前面,你們跟著,不要亂說話,記住了。」

    胡順唐和胡淼對視一眼,沒有說什麼,此時鹽爺已經放開他們,自己用枴杖杵著向院子門口走去,兩人忙跟在後面,也不敢說話。

    鹽爺走進院落之後,衝著裡面問了一句:「湯婆在嗎?」

    沒有人回答,屋子裡面依然傳來女人的說笑聲。

    「請問湯婆在嗎?」這次鹽爺聲音加大了幾倍,話音剛落,屋子裡面就靜下來,隨後一個看樣子只有三十多歲的女人走出來有些不耐煩地用方言喊道:「哪個嘛!?」

    「是我,唐建設。」鹽爺笑道,這是胡順唐第一次聽鹽爺叫出自己的大名來。

    「唐建設?」那少婦模樣的女人磕著瓜子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鹽爺,隨後露出笑容來,「喲!是鹽爺啊?」

    鹽爺點點頭道:「是我,是我,湯婆客氣了。」

    這個少婦就是湯婆!?這未免太不靠譜了吧?胡順唐和胡淼再次對視一眼,如果沒有先前鹽爺的叮囑,說不定胡順唐已經忍不住開口問話了,因為在胡順唐的概念中能稱得上「婆」的至少要六十歲的年齡,而眼前這個少婦充其量才三十多歲。

    湯婆將目光掠過鹽爺,看著其身後的胡順唐和胡淼,看了半天道:「鹽爺,有好多年沒見勒,今天找我有啥子事?」

    鹽爺鼻子抽動了一下,沉聲問:「湯婆,屋內有其他人嗎?」

    湯婆回頭看了一眼屋內道:「沒有,因為太悶嘮,所以自己和自己說話。」

    自己和自己說話!?聽到這胡順唐和胡淼覺得毛骨悚然,明明聽到是好幾個女人的聲音,怎麼會是湯婆自己在與自己說話?這也太會裝神弄鬼了吧?胡順唐禁不住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湯婆,當他目光移到湯婆臉上的時侯,發現湯婆正直盯盯的看著自己,同時開口問鹽爺:「鹽爺,你今天來是不是有啥子特別勒事情?」

    鹽爺點點頭道:「外面說話不方便,屋裡說。」

    湯婆默默地點點頭,轉身往屋裡走去,鹽爺走在後面,胡順唐和胡淼也趕緊跟了過去。剛進屋,胡順唐和胡淼兩人便看到屋子的一面牆壁上掛滿了黑白遺照,再一轉頭左側也掛滿了遺照,仔細一看左側全是男人的,右側則全是女人的,而每張遺照下面都掛著一個橢圓形有孔的東西。

    湯婆走到幾張遺照下面,將插在那幾個東西孔中的香都給取出來,拜了拜之後,插進香爐之中。此時,已經走近的胡淼認出來那些橢圓形有孔的東西是陶壎,一種用陶土燒製的古老樂器,一共有六個孔,而剛才湯婆則將三炷香分別插在右側的三個孔上,不知道在做什麼。

    湯婆將香插進香爐後,轉過身來問:「鹽爺,你勒眼睛咋個好像有問題喃?眼珠子都不轉一哈?(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鹽爺笑笑沒有回答,只是說:「湯婆,今天來拜託你一件事,想讓你幫我本家的孫子走陰,見見下面的親人。」

    湯婆似乎一點兒都不意外,又看著胡順唐,隨後說:「現在很少有人走陰了,我也好多年沒有幫人走過勒,太危險,上次出過事情之後,差點被人給抓起來,要不是我反應快,恐怕現在都在坐飛機(坐飛機,意為進監獄)去了。」

    「我知道。」鹽爺在旁邊摸索了一下,胡順唐忙上前搬過那張長凳讓鹽爺坐下,坐下後鹽爺又說,「但這次的事情很要緊,不是普通的走陰,問好了,可以算是積德。」

    湯婆臉上露出很不屑的表情:「積德?幹這行的有幾個能積德,我家裡頭勒人因為這個都死得七七八八勒,我擔心哪一天自己都阿彌陀佛了,你曉得規矩勒,走陰首先要本人同意,不能強迫,還有必須得給我說清楚走陰是為嘮啥子。」

    鹽爺輕嘆一口氣道:「為了一件案子,想下去問問死者是怎麼回事。」

    「案子?」湯婆眉頭皺起,「什麼案子?」

    「兇殺案,有些棘手。」鹽爺道。

    湯婆眉頭依然緊皺:「被殺死勒人怨氣重,很可能出事勒,我勸你還是不要有這個念頭,萬一回不來,我肯定不負責。」

    「湯婆。」鹽爺此時抬起頭來,「你以前從來沒有失過手,為什麼上次會出事呢?」

    湯婆笑笑道:「年齡有些大了,不如黃花閨女時反應快了,遲疑了一哈出事了,看你們這個樣子是想走陰對不對?」

    「對。」鹽爺很肯定地回答。

    湯婆看著胡順唐說:「我是在問他,必須要他自己同意。」

    胡順唐點頭道:「嗯!我同意!」

    「好嘛。」湯婆轉過身,打開旁邊的一扇門,「就當是還你鹽爺以前勒一個人情,你們來嘛。」

    湯婆一副很懶散的模樣,胡順唐此時覺得就像是江湖騙子一樣,半信半疑地和鹽爺、胡淼一起跟著湯婆進了那扇門。進去後,湯婆就將那扇門給打開,然後好像是自言自語:「沒得貓兒進來嘛?喵?有沒得貓兒?好像沒得,跟我來。」

    湯婆又打開旁邊一道鐵門,開門之後胡順唐看見裡面是通往二樓的樓梯,湯婆伸手指了指,示意他們先進,胡順唐三人走進去之後,湯婆將鐵門關上,用鐵鏈和大鎖從裡面鎖好,接著將鑰匙塞進自己的頭髮裡,哼著歌從他們身邊走過,先行上了二樓。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49
第二十七章 冥界行

    那樓梯通往二樓的一個小隔間,從空間上來看,明明不止那麼大,好像是故意隔出來的一樣,在小隔間的旁邊有一個巨大的木製的老式打穀機,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擺放。湯婆走到打穀機跟前,沖胡順唐招招手道:「過來,幫把手。」

    胡順唐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把這個打穀機給搬開,便趕緊過去和湯婆一起將打穀機拖到小隔間的中間,隨後在剛才打穀機所在的位置上,又露出一個類似下水道口的地方。湯婆蹲下來,將上面的蓋子打開後,自己爬了下去,整個身子都下去之後,便聽到她在裡面說:「我先下切把燈給你們打開,下來勒時候小心點,有幾年沒用嘮,大概有點潮氣。」

    湯婆邊下還邊哼歌,不知道哼的是什麼歌,胡順唐從未聽過,但從那條通道中傳出來,聽著那些回聲覺得異常恐怖。沒多久,下面有了光亮,隨後聽到湯婆在下面喊道:「下來嘛,亮嘮,鹽爺你自己要小心點哈。」

    胡順唐和胡淼攙扶著鹽爺讓他先下,隨後兩人才慢慢地下去。

    順著那條鐵梯向下爬了很久,終於到了地面,到了之後胡順唐抬起頭看著那條通道,算了下高度,至少有三層樓那麼高,這麼說現在這個陰暗的小房間應該屬於是地下室?

    「地上有點滑,小心點,不要怕,沒得啥子好怕勒。」湯婆提著一盞老式的煤油燈一轉身,便照到地下室中間,在那裡除了有一口深井之外,在深井旁邊還有一座老式的石製蓄水池。蓄水池很大,足足有普通棺材三個那樣大,但比較矮,高度不過一人的膝蓋。

    胡順唐雖然看不清楚蓄水池中到底是啥模樣,但不時能聽到從地下室頂部滴下來的水打在水池中「滴答」作響。

    鹽爺此時抽動鼻子聞著:「還是從前那股味道,你還是懶,用這種簡單的辦法,要是我有這麼個地方,也用不著找你走陰了,自己就能做。」

    湯婆在旁邊準備著一些香蠟紙錢,笑道:「鹽爺說勒是啥子話哦,嫌棄我是不是嘛?我還不是為了圖個方便,再說了現成勒東西不用,難道我還要費神學我媽媽他們?肯定不現實,對嘮,現在幾點了?離到晚上還有幾個小時?」

    鹽爺拍了拍胡順唐道:「幾點了?」

    胡順唐拿起電話,看看時間說:「下午四點。」

    湯婆聽完說:「還有時間,完全夠嘮,要是你們再來晚點,就只有在這等到明天嘮,晚上不能走陰,喊你晚上走陰勒人百分之百是在害你,走得脫回不來。」

    胡順唐此時忍不住問鹽爺:「鹽爺,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有水井?」

    鹽爺輕聲回答:「水井可通地氣,接陰冥邊緣,而且湯婆家中這地下原本是一座大戶的古墓,而深井也是古墓中棺材之下所放的金井。」

    胡順唐知道金井,本來這種東西只是皇室修建陵墓時在地宮中央挖掘出來的一個中心探井。金井的位置尤其重要,直接決定整個陵墓具體方位和墓上建築的佈局,不僅是陵墓的中心,也是其核心所在。在下棺槨之前,都會將棺槨中之人生前一些有特殊意義的物品以及一些金銀珠寶等等放入金井之中,算是祈禱神明保佑的一種方式。

    湯婆點燃了香蠟,不知道拜了什麼,然後又燒了一堆紙錢後起身說:「鹽爺你抬舉了,這哪裡是什麼金井,明明就是口冥井,如果說是金井,我們家裡頭早就發財嘮,抓緊時間,兄弟你過來。」

    胡順唐走過去,湯婆讓其跪在那口深井的前面,將頭放在井沿邊上,雙手伸出放在井沿之上,隨後又讓胡淼走到胡順唐的對面,抓住他的雙手,隨後說:「我先給你說,不管等一哈發生嘮啥子事情,不管你看到嘮了啥子,都不能鬆手,你一鬆手他就沒得辦法回來嘮,曉不曉得?」

    胡淼微微點頭,從下來之後她就沒有說過半句話,這種地方的氣氛已經將她嚇壞了,如今也算明白鹽爺為什麼說自己可以幫胡順唐一把了。

    「還有,一定要記清楚,不管你看到啥子,聽到啥子,千萬不要往井裡頭看,一眼都不得行,記清楚!」湯婆舉著煤油燈面無表情地對胡淼說,那張臉在煤油燈下顯得異常駭人,胡淼盯著湯婆的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拚命點頭。

    湯婆剛轉身,胡淼就說:「我能……不能閉上眼睛?」

    「可以,只要你不松手就行,反正送他下去勒人是你,拉他回來勒還是你。」湯婆道。

    「好。」胡淼死死地閉住眼睛。

    此時胡順唐猛地抬起頭來,對胡淼說:「不要怕,是我下去,不是你,拉好我就行了。」

    其實胡順唐此時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搞不清楚這種形式到底有沒有用,但如果是湯婆在裝神弄鬼,那實在是已經下足了本錢,這間地下室的氣氛,還有深井和蓄水池,已經可以讓任何一個人相信七八分了。

    此時,湯婆走過來,手中拿著三炷香,分別插在那口深井的三個方向,在胡淼面前也插上一根,並叮囑道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將香給碰倒,隨後轉身來看著胡順唐道:「張開嘴。」

    胡順唐張開口,湯婆晃了晃手中的一枚銅錢道:「沒有毒的,保你平安的東西,你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就將口中的銅錢給吐進井裡面去,千萬不要吞下去了!一旦吞下去!你連**都要被拖進去!」

    拖進去?拖到什麼地方?胡順唐張嘴含住了湯婆給他的那枚銅錢,本來想咬住,但一想萬一不小心吞下去,乾脆放在了舌頭下面。含住銅錢後,立刻感覺有一股金屬味在嘴裡傳開,隨後傳遍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後低下頭看著深井裡面。

    此時,周圍安靜下來,聽不到湯婆和鹽爺的說話聲,除了滴水聲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音,但隨著胡順唐盯著井中的時間慢慢變長,地下室頂上滴水的節奏似乎也加快了。昨夜自己被關在棺材中之後,胡順唐有了些許的「經驗」,知道這個時候告訴自己這是幻聽是毫無作用的,還不如安心接受,不管是什麼,自己必須親眼見證。

    隨著滴水聲的加快,胡順唐整個人彷彿都被拉進了深井中一樣,有一種自己的頭顱離下面井水表面越來越近的感覺,不,不是感覺,的的確確是看清楚了井水的表面,雖然周圍很黑暗,但能清楚地看見在井水中自己臉部的倒影。在看清楚的那一剎那,胡順唐發現本來自己還有些血色的臉瞬間變得蒼白,臉上的肌肉也開始往裡面瘦弱,漸漸地臉部的五官就如一團麵糰一樣被揉得扭曲了起來,可他並不感覺到難受,只是覺得呼吸稍微有些困難。

    胡順唐想挪動身子,試圖讓自己的胸口離井沿稍微遠一些,大概會好受一點,可感覺到有人從後背處將自己死死抵住,完全沒有辦法挪動身子。這時候滴水聲已經完全連貫,「滴答」聲從先前的「滴答、滴答、滴答」變成了「滴答滴答滴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同時胡順唐整個腦袋都被埋進了井水裡面,完全沒有辦法再呼吸,可並沒有感覺到水的存在,相反是覺得有人摀住了自己的口鼻!

    人求生的本能讓胡順唐開始掙紮起來,同時在一直死死地拉住胡順唐雙手的胡淼,感覺到胡順唐渾身的抖動,半眯著眼睛去看,發現胡順唐猶如觸電了一樣在那拚命抖動,抖動的頻率帶得自己渾身也抖了起來,那一刻胡淼眼淚都出來了,但想起湯婆的話不要鬆手,便死死地將胡順唐的雙手抓住。同時,胡淼看見湯婆面無表情地站在胡順唐的身後,抬高了自己的一隻腿,好像是將膝蓋頂在胡順唐的後背,一隻手按住他的左肩,一隻手拚命將胡順唐的腦袋往井口裡面按……

    「嗚」胡淼眼淚終於流下來了,但嘴巴卻拚命閉住,想哭不敢哭,只得發出那種聲音,同時胡淼也聽到還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哭聲從井裡面傳來。胡淼嚇得將頭拚命向後側,不去看井口裡面到底有什麼,隨著那些「嗚」聲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雜亂,她的腦子也開始嗡作響,其中好像還有胡順唐的哭聲?胡淼又慢慢地側過頭來去看胡順唐,卻發現胡順唐昂起頭來,臉上那張五官已經徹底扭曲,兩隻眼睛一個在額頭,一個在下巴,在下巴上那個眼睛中的眼珠已經凸了出來,看那模樣就好像要掉出來了!

    「媽媽呀!」胡淼終於喊出聲來,這一聲帶著哭聲的喊叫就好像是信號一般,本還在扭動脖子的胡順唐停住了,然後腦袋很快便垂了下去。

    那雙手!又是那雙手!感覺自己腦袋已經沉入水中的胡順唐清楚地看見昨夜從棺材尾邦伸出來的那隻手,一模一樣的雙手,一樣的蒼白,還有那黑色的指甲!那雙手撫摸著胡順唐的臉部,那些哭聲也越來越大聲,就在胡順唐想去看清楚那雙手的「主人」是誰時,那雙手便已經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水下使勁一推,隨後胡順唐感覺好像雙眼裡面流出來了什麼東西一樣,準確地說,他感覺自己整個人竟然從自己的雙眼之中被抽了出去!

    沉寂,長久的沉寂……

    胡淼慢慢睜開眼睛,卻發現周圍已經沒有一絲光亮,自己完全置身於黑暗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49
第二十八章 深井中的雙手

    「沙沙沙」的聲音迴蕩在胡順唐的耳邊,就好像是有人用砂紙在輕輕磨著一塊石頭一樣,很有節奏,但又是那麼地空洞,隨後胡順唐又聽到了風聲,再睜開眼睛時他看到周圍全是灰黃色,而自己也置身於那一團灰黃之中。

    有風,還有從眼前地面被風颳起來的沙子在眼前漂浮著,那些沙子被一陣風猛地一刮,揚了起來,隨後又瞬間在空中停住,緩緩落下,接著又被風颳起來,又一次落下,這樣週而復始的循環。

    胡順唐用雙手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雖然自己是在用力,卻沒有感覺到有力氣的存在,彷彿是自己用意念在控制身體,並不是用體內原本應有的那股力量。此時,本應該有「這是什麼地方」這種念頭的胡順唐卻覺得意識異常模糊,身體沒有任何觸覺,按理說在這樣大的風沙下應該會被迷了雙眼,可他卻扭轉著自己的頭四下看著,一點都沒有覺得難受。

    無意識地走,向其中一個方向走,走了一陣後,胡順唐終於恢復了一點點意識,同時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自己身後,趕緊轉身去看,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再轉過身去,那種感覺又出來了。

    「嗚」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但不是哭聲,是那種人被堵住嘴巴之後發出的聲音。胡順唐下意識地揮動雙手試圖將眼前看到的那一團灰黃給抹去,好讓自己看清楚,可那卻是徒勞的。

    又聽到那種哭聲的胡淼一個激靈抬起頭來,驚恐地盯著四周,卻什麼都看不見,就在她異常害怕的時候,煤油燈又重新亮了起來。

    湯婆提著煤油燈站在井邊,面無表情地看著胡淼,接著將煤油燈往井沿上一放,自己便轉身離開,隨後便融入了黑暗之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走路如風形同鬼魅。胡淼吞了一口唾沫,有些後悔和胡順唐來這裡,滿手的汗讓她一時沒有抓穩胡順唐的胳膊,手中一滑,趕緊身子向前一傾,又使勁將胡順唐給拉住,不敢鬆手。可剛抓穩,低下頭來的胡淼意識到剛才向前傾的一瞬間,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不,不是東西,好像是人!

    是人的臉!

    鹽爺嗎?胡淼慢慢地抬起頭來,看向自己對面的胡順唐,昏暗的煤油燈光下,她清楚地看見有一個中年人趴在胡順唐的後背上!一張蒼白的臉上還帶著笑容,正笑嘻地盯著她。

    雞皮疙瘩在那一瞬間竄遍了胡淼的全身,可不知為何她的目光就是沒有辦法離開那張臉,總覺得那張臉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與此同時,胡淼又看見另外一張臉從黑暗中緩緩地出現,是張老人臉!同樣的是老人的臉上也帶著笑容,一種說不出來無法形容的詭異笑容!

    兩張臉好像就浮動在半空中一樣,懸浮在胡順唐的頭頂一動不動,隨後兩張臉向胡順唐的雙肩滑下去,分別落在他的左右肩膀上。胡淼渾身僵硬,無法動彈,但那兩張臉已經沒有盯著她,反而是看著胡順唐的後腦勺,就在此時,胡淼渾身一哆嗦,因為她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趴在自己的後背上……

    胡淼不敢轉過頭去,嘴唇發抖,整個脖子都僵直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同時眼前的那兩張臉又抬起來,盯著胡淼,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臉上的顏色好像比先前還要蒼白,五官似乎都看不清了。

    「呼——呼——呼」有類似人在呼吸的聲音傳進胡淼的右耳中。

    胡淼此時完全確定自己身後肯定有什麼東西!是東西!不是人!那兩張浮動在半空中的臉也肯定不是人!絕對不是!

    胡淼閉上眼睛,過了許久,覺得沒有動靜了這才睜開,剛睜開眼角的餘光便掃到在自己的臉頰旁有一顆頭正緩緩地從她身後向前移動,好像是一個人趴在她的後背盡力將自己的脖子伸長……

    胡淼感覺到自己快尿褲子了,一下就將頭低下去,死死地閉住雙眼,發誓再也不要睜開!但此刻,她感覺到胡順唐的兩隻胳膊發涼,就好像是抓住了兩塊冰一般。

    此時的胡順唐還遊走在那片昏黃之中,完全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到了這個地方,到這裡之前又在做什麼,走了許久,終於看見前方有一個人影在那裡晃動,左右緩慢的晃動。是誰?胡順唐想加快速度,但無奈根本沒有辦法邁開大的步伐,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有力量,可以使出力氣來。

    向前艱難地走著,身後有人一直跟隨的感覺還伴隨著他,不時回頭去看的胡順唐卻什麼都沒有發現,終於離那個人影越來越近。看清之後,胡順唐愣住了,為什麼那個人會倒立在那個地方?

    繼續向前走,好像可以走出那一抹灰黃了,又走了一陣,原本覺得近在咫尺的人影,胡順唐卻覺得走了好久,終於眼前豁然一亮,自己已經走出了那抹灰黃,回頭去看卻發現剛才自己所在的地方只是一團風暴的中央,旋風捲起沙塵來回滾動,看起來很猛烈,但身在其中好像不會受到傷害。

    再轉過頭來的時候,胡順唐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看到那個人是倒立的,從那人旁邊的那顆黑色枯樹做參照物,才發現原來倒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對方!

    是誰?是在等我嗎?胡順唐向前又走了幾步,完全看清了對方,是一個全身**的男人,後腦處好像還受過傷。

    「喂,請問……」胡順唐一邊說一邊上前拍那人的肩膀,可是胡順唐覺得自己的聲音從口中說出來就如同沙子一樣立刻被風給吹散,自己的耳朵也只聽到一個「喂」字。

    背對著胡順唐的那人似乎聽見了,慢慢挪動著自己的身體,轉過來。胡順唐看見那人的面容後,叫道:「吳叔!」

    是吳叔!吳叔怎麼會在這?剎那間,胡順唐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綁住,往反方向拉動,他伸手抓住吳叔的肩膀,同時想起來自己來這的目的是什麼,於是大聲喊道:「吳叔!你是怎麼死的?誰殺死你的?告訴我!快告訴我!」

    吳天祿張大著嘴巴,發出「嗚」的聲音,但就是說不出一句話。

    胡順唐急了,抓住吳天祿的肩膀拚命搖晃:「吳叔!你告訴我!快告訴我!」

    吳天祿緩慢地搖著頭,依然發出「嗚」的聲音,同時又用力張大自己的嘴巴,好像是想讓胡順唐看清楚嘴巴裡面。胡順唐定睛一看,吳天祿的嘴巴裡有一根木釘,和自己看劉振明拍下的照片完全一樣,絲毫不差!

    就在這時,扯住他的那股力量越來越大,終於胡順唐已經無法再支撐下去,他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被那股力量猛地給扯了上去。隨後,胡順唐雙眼一黑,再能夠看清楚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那口水井之中,不過身體倒掛在其中,腦袋朝下,而自己的脖子卻被水裡伸出來的那雙手死死抱住。

    那雙手在用力將胡順唐往下面拉扯,同時能聽到水下有古怪的聲音發出,好像是「吱」聲,可仔細一聽好像是個女聲!詭異的女聲!

    胡順唐感覺自己身體正在逐漸下沉,完全沒有辦法抵抗住那雙手的力量,自己也沒有辦法動彈,就在這個時候,胡順唐突然聽見有人喊:「把銅錢吐出來!快!吐出來!」

    胡順唐張開嘴,想要去吐出銅錢,卻發現自己嘴巴裡面竟然什麼都沒有!對!剛才嘴巴裡面就什麼都沒有!銅錢呢?銅錢上哪兒去了?

    「趕緊把銅錢吐出來!吐出來!吐到井裡面!晚了就來不及了!」那個聲音急呼道。

    胡順唐的腦袋又被拖進了水裡,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身體也越來越沉重……這次完了,肯定死定了。

    正在胡順唐絕望的時候,就覺得有人猛地拍了自己後背一巴掌,緊接著感覺到水井水面掉落進了什麼東西,發出「撲通」的響聲,隨後那雙手鬆開了自己的脖子,但雙手還是呈爪狀,拚命地在那裡憑空揮舞著。

    「閉眼!開始回魂了!」那個聲音又一次高喊,話音剛落,胡順唐就覺得自己的身體猛然間被抽了上去……

    「啊!」胡順唐大喊一聲,仰頭從井口處向後一翻,平躺在地上。在他對面的胡淼因為那一時用力過猛,沒有抓住,立刻睜開眼睛,想要去挽救,隨後卻發現胡順唐躺在井口的另外一邊,喘著粗氣,旁邊站著的是拿著煤油燈的湯婆,還有眉頭緊皺的鹽爺。

    「沒事吧?」胡淼全身還在發軟,站不起來,乾脆爬到胡順唐的身邊。

    胡順唐瞪大雙眼,看著地下室的頂部,急促地喘著氣,許久後,他呼吸變得平穩,眼珠子一動,轉向一邊盯著胡淼道:「我看到吳叔了。」

    湯婆鬆了一口氣:「那就算成功嘮,我還以為你回不來嘮,要不是剛才我一巴掌拍到你的後背,讓你把銅錢吐出來,可能現在已經……」

    湯婆說到這,沒說下去,抹去了額頭上的汗,轉頭對鹽爺說:「我以後再也不做這個嘮,給好多錢都不做!媽哦!」

    說罷,湯婆將胡順唐扶起來說:「走,不要在這呆著,出去呼吸點光氣,不然你要得病勒。」
Babcorn 發表於 2016-5-17 12:50
  第二十九章 陰冥的起源

    四人回到上面的堂屋之中,湯婆搬過一張木椅子來,讓胡順唐坐過去,蹲下來看了看他的臉色後說:「這個兄弟八字重,不是輕骨人,不然勒話根本回不來,幸好我事先給他含了個銅錢。」

    胡順唐抬眼看著湯婆問:「那銅錢是干什麼用的?」

    湯婆笑笑道:「別問,問了你恐怕吃不下飯。」

    湯婆這句話不說還好,說了胡順唐有了各種各樣的猜測,基於那句話說會吃不下飯,種種猜測就沒有想過好的,胃部也開始覺得翻騰起來,想要反胃。

    湯婆起身走到院子中去,扯了一片茴香葉回來,讓胡順唐含著:「含個十來分鐘,你就覺得舒服得多,然後你們就可以走嘮。」

    胡順唐含著那片茴香葉覺得腦袋清醒了不少,將自己剛才經歷的一切都告訴給她,特別說了看到吳天祿時的情景,詢問湯婆為何吳天祿一言不發,是不是因為嘴裡有木釘的關係?

    湯婆抱出兩大把香來,點燃,給兩面牆上的人供上,也不回頭,就盯著那些個遺照說:「下去後,有很多人是沒得辦法找到自己想找勒人,一般來說這樣做危險性特別大,稍不注意就沒得辦法再回來嘮,你算是運氣好勒,要不是這個女娃兒死都不松手,恐怕你也完了,你們走嘛,以後也不要再來嘮,我也不再打算做這個。」

    說完後,湯婆轉過身來,點了一支菸,抽了一口,噴出煙圈來,笑了笑看著胡順唐說:「回切過後,給你爸爸爺爺他們上上香,謝謝他們。」

    胡順唐愣住,不知道湯婆這是什麼意思,但在胡順唐旁邊站著的胡淼卻意識到了湯婆在說什麼,剎那間雞皮疙瘩又傳遍了全身,雙手抱著胳膊看著周圍,生怕又冒出什麼東西來了。這時候,鹽爺在一旁按住胡順唐的肩膀說:「走吧,天快黑了,抓緊時間咱們回去。」

    鹽爺說完之後向湯婆道了謝,隨後領了胡順唐等人離開。

    湯婆目送他們走出院子,隨後揮了揮手,卻不是沖那三人揮,而是沖一直跟在胡順唐身邊的那並列成為一排,搭著肩膀的三個「東西」。湯婆想,若要是告訴那小子他身後跟著那三個東西,恐怕會嚇得屁滾尿流吧?此時,雙手搭在胡順唐雙肩上的中年人轉過頭來,對著湯婆笑了笑。

    三人剛走出院子,胡順唐便問鹽爺為什麼湯婆會這麼年輕?鹽爺說,湯婆原名叫錢湘琴,是錢家如今唯一活著的後人,而這錢家也是為數不多他知道,在川西還存在的會陰師家族。會陰師都是家傳,不傳外姓,連女婿都不行,實際上錢家是喜女不喜男,俗話說就是重女輕男,因為要當會陰師的話,女性為最佳,男性最遲,如果是陰氣過重的男性還要好一些。因為會陰師這一行當有很多秘密,所以招納女婿在家,通常都有些不方便,但沒有男人就沒有辦法有後代,於是錢家祖上就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讓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齡,出去找合適的男人受孕,然後回家來生下孩子,若是男孩兒,撫養成人之後就讓他離家,再不回來,若是女孩兒就從小培養成為會陰師。

    「那錢家後代不都是什麼私生女,私生子?」胡順唐問,胡淼也在一旁點頭。

    鹽爺道:「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吧,所以村裡的人很不喜歡錢家,這家人都很不檢點,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做會陰師壽命都不長,能活到六十歲都算很不錯了。湯婆呢,從小就有非人的天賦,要知道那口冥井不是一般人能夠操控的,錢家往上數三代人都沒有辦法控制得了那東西,一直到湯婆出生,但湯婆很怪,不會隨意幫人走陰,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恐怕她今天只會給你們裝傻充愣。」

    胡淼又問鹽爺,那些遺像下所掛的一個個陶壎是干嘛用的?為啥還往裡面插上香?

    鹽爺告訴胡淼,人都會寂寞的,現在錢家就剩下湯婆一個人,平時村中那些人也不與她來往,平日裡總是想和人說說話,於是便乾脆找自己家中的已亡人回來聊聊天,先前進院子之前聽見的那些女人們的說笑聲,就來自於那些陶壎內。

    胡淼聽完,又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湧上來,忍不住抓住胡順唐的胳膊,不敢再問,也不敢將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三張臉的事情給說出來。

    「鹽爺,我又看到那雙手了。」胡順唐道,那雙手到底是什麼?自己怎麼會又一次見到?

    鹽爺沉默了半天,道:「實際上那雙手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只能做個猜測,這件事我曾經也聽湯婆說過,說那是孟婆手。」

    「孟婆手?」胡順唐很奇怪,「孟婆不是傳說中奈何橋上面給往生鬼魂喝遺忘前生記憶的孟婆湯的人嗎?」

    鹽爺搖頭道:「順唐,你記住,傳說永遠是傳說,傳多了大家就認為是那麼一回事了。」

    大多數人都認為奈何橋是青石橋,久而久之,很多作家在描述奈何橋的時候都會寫那是一座青石橋,將孟婆形容成為是一個老婆婆,提著一個桶,桶裡面裝著孟婆湯,過橋一個就得喝上一勺孟婆湯,遺忘前生的記憶,重新投胎。

    「那孟婆實際上是什麼呢?」胡順唐問,胡淼也很認真地在旁邊聽著,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兩人都沒有意識到此時他們的模樣很像是情侶。

    「知道古歌叫《蒿裡》嗎?」鹽爺問。

    胡順唐搖頭,胡淼卻答話:「知道,是漢樂府古辭中的一首。」

    鹽爺點頭:「對,那實際上是一首古人的送葬歌,裡面說『蒿裡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那裡面所說的蒿裡指的便是山東泰山旁的高裡山,相傳那個地方是最早有記載的人死後應該去的地方,也是俗稱的冥界。」

    「冥界是在人間嗎?」胡順唐覺得不解。

    「沒有在什麼地方這樣一種說法。」鹽爺笑道,「傳說中國龍脈在崑崙山,你可知道《山海經》中記載冥界之中也有一座崑崙山,也是冥界的中心所在,只是那裡的崑崙山是一座火焰山。」

    「是嗎?」胡順唐很疑惑。

    胡淼在一旁點頭道:「是,我上大學的時候喜歡研究這些,也看過《山海經》,裡面的確是這樣描述的。」

    胡順唐看了胡淼一眼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胡淼把頭偏過去,不理胡順唐,此時胡順唐卻發現胡淼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胳膊,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有些小小的激動……

    鹽爺說,傳說中統領冥界的神仙叫泰山府君,俗稱東嶽大帝,在很多廟宇之中有供奉,只是大多數人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但他實際的身份是誰?眾說紛紜,沒有確定的說法。將蒿裡定為冥界,也僅僅是因為說人死了之後變成鬼魂是不能住在五嶽的,那是人間王地所在,又為了方便東嶽大帝管理鬼魂,故此將蒿裡定為了冥界,後來隨著中國道教的創立,掌管陰冥界的便由東嶽大帝變成了北陰大帝,隨之冥界所在地,從蒿裡變成了現在川內的酆都。

    胡順唐聽完道:「噢,大概明白了,冥界之中又有十八層地獄之說,對吧?」

    鹽爺搖頭:「沒有,十八層地獄是佛教傳入中國之後,才有了那麼一種稱呼,關於閻羅王這個稱呼也是來自於佛教,是印度中的一個統管陰冥的神,也叫琰摩,而十八層地獄則來自《十八泥犁經》……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多看看書吧,張口閉口就是胡說八道,實際上誰真正懂得這些呢?」

    鹽爺的話讓胡順唐和胡淼都聽蒙了。三人說著就來到了村口,等了許久後終於等來了兩輛摩的,隨後鹽爺坐上一個,胡順唐和胡淼坐上一個,開始往回走。三人在進山口,坐上中巴回到廣福鎮鎮口下車時,胡順唐遠遠地看見了那個在接待室中穿著便服的神秘人,他正背著手在鎮口走來走去,孤身一人,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不知道在做什麼。

    胡順唐攙扶著鹽爺向鎮內走去,和那個神秘人擦肩而過之後,胡順唐不知怎麼突然想回頭去看看,剛一回頭,就發現那個神秘人一邊向反方向走,一邊也回頭看著他,臉上依然帶著那種奇怪的笑容。

    胡順唐又將頭轉過來,看了一眼胡淼,胡淼搖了搖頭,她心中的感覺和胡順唐一樣。

    回到棺材鋪門口,發現劉振明蹲在門口抽菸,臉上的表情十分鬱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三人上前詢問劉振明為什麼在這裡?劉振明只是搖頭道:「進去再說吧。」

    胡順唐開門進屋後,剛搬來凳子給鹽爺坐下,就聽到劉振明說:「案子……移交了,上面讓我們以後不要再管這個案子,不要插手,他們自己會調查。」

    「什麼意思?」胡順唐忙問。

    劉振明搖頭:「專案組也突然走了,只是走之前一再叮囑我們派出所不能再插手這個案子。」

    專案組走了?胡順唐問劉振明:「那我怎麼剛才在鎮口還看見那個穿便服的人,神神秘秘的站在鎮口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

    「對,只有他沒走,更奇怪的是,他死活都要住進吳天祿死的那間小旅館裡去,這就算了,還偏偏要住到吳天祿所死的那個房間,怎麼說都不聽。」

    說完,劉振明慢慢抬起頭來,看著眾人,眾人愕然。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