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我的大寶劍 作者:學霸殿下(連載中)

 
freeagleking 2016-7-22 02:34:57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5 2920712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6 01:32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癡愚不相謀

    司馬萍聽到孫朗所言,神色一變,失聲道:“那……那每一個人所中的毒,豈不是全不一樣?那怎麼解得開?”

    孫朗哼了一聲:“那鼻涕公子,要的就是解不開啊……我猜他肯定記住了每一家所投的毒的份量與配置,也就是說,這一村的中毒者的性命,也就只有他能救了。”

    女孩兒急道:“那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遊俠搖了搖頭:“我也想不通……如果只是要殺你師父清理門戶.用不著這麼麻煩,從昨天到今天,他下手的機會實在是太多了。他向村人下毒,無非是要以這些人命來要挾你師父……但平一刀孑然一身,除了夢想之外,他已經一無所有,又有什麼好圖謀的?”

    司馬萍心亂如麻,自語道:“那可怎麼辦,就算師父來了,一天之內也休想治好所有的病人,所以……”

    “所以如果他蠢到家了的話.一定會去找無恨公子。”孫朗冷然道,“而且肯定會瞞著我們……那鼻涕公子一點都不傻。”

    他看了一眼司馬萍:“我去找你師父……你打算怎麼辦?”

    女孩兒還有些不安和茫然:“我……我……”

    她當然是要留在這裡救人,因為她是醫生,這是她的天職……但是,這一村中毒者至少有數十.每一個人所中的毒都種類不一,時間有限,她怎能全都治好?

    治不好的話,怎麼辦?這些都是一條條人命,難道就看著他們,這樣哀嚎著、痛苦地死去嗎?

    但我的能力卻是有限的……我甚至不知道能救幾個人,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救下他們,如果他們死掉的話,他們的親人不知道該如何地傷心……他們會生氣嗎?會像牛嬸嬸這樣罵我嗎?會將我當成仇人嗎?我能力有限啊,這也不是我的錯啊,難道沒有治好病人,無論原因是什麼,醫生都是罪魁禍首嗎……

    我也想治好他們啊……可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們啊……

    師父,如果是你的話……你要怎麼做呢……

    電光火石間,師父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閃現,但出現在內心深處的圖景,卻是當日師父那冰冷而決然的通喋0

    —給我下山,醫死一百人。

    師父,這種面對棘手病人時的恐懼和無力,不知道能否解除病人的痛苦,不知道能否回應他們的期待,不知道結局,不知道結果,不知道能否承擔一條生命的重} …這樣的難題,這樣的困局,就是你曾經面對過的嗎?

    所以……你才想用那種方法,開闢出一條前人從未涉足的新醫道嗎……

    孫朗看著神色激烈變幻的司馬萍,問道:“想好了沒有?這樣的局面,已經不是你能解決的了,但你師父和鼻涕公子,也不知道何時能找到。如果你想退出的話,那就讓胡守信送你回明州城,然後由他在明州城裡尋找醫生,你就在趙小姐那裡待著……”

    “不,我哪都不去。”司馬萍抬起頭來,平靜地望著跟出來的胡守信,“胡會首,人命關天,保險起見,請您回明州城召集醫生馳援吧。”

    胡守信皺眉道:“那你呢?”

    女孩兒笑了笑:“我是醫生,我不能走的……雖然不知道我能救幾個,雖然不知道我能不能救他們,但不試一下的話,豈不是一個都救不了?”

    胡守信望了一眼門內那雙怯生生的眼睛—那個潑辣的村婦,她可以卑微怯懦如同最溫順的牛羊,她也可以瞬間變成凶狠暴虐的虎狼,這完全取決於她所面對的人是強大還是弱小,將司馬萍留在這裡,他一點都不放心:“這太危險了……”

    司馬萍微微一笑:“昨晚那個大胸一部的尼姑姐姐呢?”

    “阿彌陀佛……”門外傳來一聲佛號,留著長發的破戒妖僧轉了出來,也不知道這位師太是天然黑,還是真老實,總之按照司馬萍對她的稱呼,直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地返了回來,剛開口就讓司馬萍臉上一僵,“這位小胸一部的醫生妹妹,貧尼法號三藏。”

    這有禮貌的稱呼令孫朗差點笑出聲來:“三藏……'藏'通'捉迷藏'的'藏',也不知道這位大師藏的是哪三樣東西,莫非是藏大一胸,藏腹黑,以及……”

    他看了看師太那一頭漆黑柔順的長發:“……藏光頭?”

    剎那間,三藏法師的眼中閃過了一道極為隱秘的震驚之色,但這抹異色飛快閃去,她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玩笑了。”

    然後師太看向司馬萍,行禮道:“施主妙手仁心,不愧是行醫之人,貧尼既敬且佩……剛剛幾位施主的話,貧尼已經悉數聽到,貧尼本想自行前往明州城求援,但這位胡施主身為遊俠魁首,人脈與手段定然比貧尼這出家人要多,那如果司馬施主不嫌棄的話,貧尼負責保護您的安全,如何?”

    司馬萍臉上的鬱悶之色消退,正色道:“那就麻煩師太您了。”

    胡守信看了看這貌似木吶的三藏法師,怎麼看怎麼不靠譜,又轉頭看孫朗,遊俠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不由怒道:“你就不說兩句?之前還在回護這丫頭,現在就不管了?這師太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那些村人撒起潑來,她怎麼遮攔得住?”

    孫朗嗤笑了一聲,遮攔不住?這個老實巴交的師太明明知道白雪道長身上有傷,昨晚還不是一言不合一記佛克佑當場將其毆暈?如此殺伐果斷的人物··一

    這邊三藏法師也勸道:“善哉,胡施主不要擔心.佛亦有金剛怒目之時,何況我們這些尋常弟子?再者,眾生皆有向善之心.我觀村中百姓,只是心思單純,並非惡人,哪怕一時被填障迷失雙眼,只需循循善誘,也能導引他們回歸正途……如果他們非要與司馬施主為難,那貧尼就給他們念一段經文,讓他們迷途知返,就此悔悟,以貧尼往日經驗來看.效果非常不錯……”

    講經?講經有個屁用?胡守信剛想再說,孫朗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好了……這位師太就算再遜,也至少能保證司馬萍不受身體上的傷害。至於辱罵也好,字眼也罷.傷心也好,絕望也罷,她會遭遇什麼,面對什麼,承受什麼,我想這都是她自己的決定和選擇,她已經有所覺悟了。 ”

    司馬萍看著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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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後,隱元村外的某一座山頭,無恨公子坐在山岩上,望著遠處胡守信的身影飛速掠過,眼中閃過忌憚之色:“這等輕功,這等內力,保持著這樣的速度,他最多不到兩刻鐘,就能橫跨三十里衝回明州城,不愧是天元宿將,戰場上百戰生還的怪物……”

    他這樣說著,眼中閃過了艷羨,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嫉恨:“說到底,也不過是運氣好,竟然得以掌控破陣子一級的帝兵,他能夠有今天的成就,與他的帝兵肯定脫不了乾系,大家都是習武之人,為什麼他們能夠得到帝兵的認可,魚躍龍門,而我從小流血流汗,勤學苦練,卻……”

    無恨公子握緊了拳頭:“不過沒關係,用不了多久,我也可以……”

    背後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將無恨公子驚醒,他剎那間按住了腰問劍柄,那熟悉的形狀給予了他安心與勇氣,剎那問,他又變成了那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優雅一笑,背對著身後的人,輕聲道:“師叔你看,胡守信剛剛過去了,看樣子是要回明州城找醫生。不過那些大夫,可沒有他的腳力,他走得快,回來不知道要多久。您的好徒弟.此時也一定很有出息的,迎著冷眼和辱罵,去給視她為敵的愚昧村夫看病,真是個好姑娘啊……”

    “哦,對了,那個大覺寺來的女人,此時應該守在她身邊,也就是說……”

    無恨公子回過頭來,輕輕一笑:“昨晚突然冒出來的兩個高手,此時也全都被支開了,師叔,雖然計劃中間出了點意外,但此時此刻,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平一刀手持鋼杖,站在不遠處,注視著無恨公子,眼神寒冷如冰,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淒涼愁苦,但他的眼神卻恢復了往昔的神采,一代名醫,本來就是扭轉生死的國手,豈能沒有自己的氣度?只不過太多的重擔壓在他的肩上.抹去了他的崢嶸。

    他冷冷道:“師兄教的好徒弟啊,你身為本門弟子,竟然向無辜村民下毒……你也配做醫者嗎!”

    無恨公子依然笑得優雅,搖了搖手指,誠懇道:“師叔,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這第一嘛,下毒的人不是我,明明是心腸狠毒、因本來面目大白於天下、於是對村民橫加報復的您才對……您說是我下的毒,有證據嗎?您要去府衙告我嗎?您說的話,有誰會信?”

    “這第二嘛……我本來就不是醫者,我是武者,我習武練氣,我是人中之龍!身為武者,與那些可悲可憐的賤民,本來就不是同一類人……不能凌駕於眾生之上,習武有什麼用!”無恨公子冷笑道,“我學醫,只是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身體和經脈,觸類旁通,調養身體,對治病救人,根本沒有什麼興趣!”

    “而第三……”

    他看向了平一刀,笑容染上惡質,表情變得陰鶩:“向無辜村民下毒怎麼了?毀損死者遺骨,悖逆人倫大道,欺師滅祖,喪心病狂……幹出這樣事情的你,也配來教訓我?得了吧,師叔,我們難道不是一類人嗎?這四下沒人,你演戲給準看呢?”

    平一刀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搖頭道:“你懂什麼。”

    他看向了無恨公子.慢慢舉起了手中鋼杖:“我在村中,發現你以師門獨門手法,給我留下了訊息。之所以獨身一人前來,一是因為我自認有愧于師門,想給師門存一份體面,畢竟你下毒這事,傳揚出去,名聲不太好聽,師門的名聲被我毀了一次,不能被你這逆徒再毀一次… …二是因為,事關許多無辜者的生死,我不能冒險,你無論是逃掉還是死了,他們都會性命不保……”

    “但你說自己不是醫者,那我就不必再顧慮什麼了……”他眼中閃過一絲濃烈殺機,“你下了什麼毒,全都說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無恨公子輕笑道:“師叔.你搞錯了一件事情……現在,主導權在我手中。因為你還殘留著那些假惺惺的虛偽,因為你還是個醫者.可我不是。你見不得無辜的人橫死.但我無所謂,我可以而不改色地殺掉一百個人,也可以看著他們哀嚎死去,師叔,設下這局,約你出來,我只想跟您做一筆交易。”

    他玩味道:“我可以隱瞞您的踪跡,我可以對師門守口如瓶,我可以交出毒藥配方,我甚至可以幫助你和我的小師妹逃走,我可以立下重誓,我們此生也可以不再相見……要知道,如果我轉頭就跑,您是追不上我的,而此事的後果,不僅僅是村里那兒十號人死掉,師叔您老人家,今後可就永無寧日了。”

    他挑了挑眉,笑道:“對了,還有那可愛的小師妹……你捨得帶她四處逃竄、躲避追殺嗎?師門可不一定會放過她。”

    提到司馬萍,平一刀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痛色,看向無恨公子的眼神,越發不善起來,萍兒現在,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

    他冷冷道:“什麼交易?說來聽聽……”

    無恨公子眼中閃過了一絲炙熱.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上前兩步,死死盯著平一刀:“師叔你的事情,師父和其他叔伯們全都守口如瓶.但師侄我長大之後,通過種種渠道,查到了很多線索,最終拼出了事情的原貌。您與師父決裂,藏身軍中,進人血腥沙場,其後又隱居在這小山村中,收集了滿地窖的屍體,是為了用死屍的某種氣息練功吧

    ……師侄我想要的,就是您為之不惜背叛師門、經歷大戰、隱居山林的東西!”

    “神刀術!”他喊出了從小就從師父口中得知、牢牢記住的字眼,表情癡迷又熾烈,“把神刀術的功法秘籍,給我!”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6 01:45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天下知己一人

    平一刀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了濃濃的驚愕之色,他看著無恨公子,對方眼神熾烈,面孔猙獰,臉上寫滿了痴迷與執著。

    這真是……荒謬絕倫。

    怪醫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槍然與悲涼,他笑了片刻之後,望著無恨公子:“師兄,他就是這麼說的?”

    無恨公子冷冷道:“那老東西可守口如瓶得緊,我只是偷聽他與幾位師叔偶爾提及,言語之中充滿了恨意與唾棄,哼,用死人練功,這偽善的老頭子當然覺得傷天害理了,但武功一道,本來就是恃強凌弱之學,普天之下,便是弱肉強食之所!我等武者.鍛體練氣,耳聰目明,身強體壯,我們比凡人更長壽、更強大、更聰慧!所以我們必然比凡人得到的更多、得到的更好!所以我們理所當然地比他們高上一等!武功的意義,就是如此!”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平一刀:“對吧,師叔,所謂俠義之道,所謂俠之大者,不就是粉飾自己、愚弄弱者的口號,只不過傳得久了,連一些偽善的武者都信了!這個世道,本來就是強者生,弱者死,武學就是成為人上人的大道!所以,武功有善惡的區別嗎?根本就沒有善惡,沒有正邪,一切的標準,都是由強者來定的!師叔,當年您偷走神刀術秘籍,也是這麼想的吧!”

    平一刀望著無恨公子,眼中閃過了冷峻的光,他冷冷道:“習武,變得強大,成為人上人,凌駕於弱者之上……就這麼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沒有任何疑問,不需要任何懷疑。”無恨公子深沉一笑,然後臉上浮現了無限的崇敬與膜拜之色,他彷彿在回憶一名神明,語氣飽含敬慕,“師叔,您會這麼問,是因為您沒有見到真正的強大。她高貴,她完美,她強大,她的身上集聚著你能夠想像出的一切明君的特質,她向我們展示了何為強大,力量的真諦,世界的本質,她給了我們希望……只有不斷地變強,才能跟上她的腳步.只有不斷地變強,才能回應她的期望,只有不斷地變強,才能得到她的恩賜!”

    “神刀術!”他上前一步,語氣激烈道,“師叔,成全我吧,我不像師父那種老古板,別說是用死屍練功了,就算拿活人來練功,我也不會皺半點眉頭!這些年,完成了無數任務,積累功勳,兌換功法,走南闖北,收集秘籍,但是不夠快啊……那些天下無雙的神功秘籍我拿不到,那些粗淺無聊的功夫我看不上,思來想去.只有師門禁忌的神刀術可以幫我了!我一定可以打破栓桔,百尺竿頭,再上一步的!”

    他看著一言不發的平一刀,語氣漸漸焦急:“師叔,您在擔心什麼呢?我練了這種武功,傳揚出去,師門也不容我,所以我怎麼會對您不利?你把秘籍教給我,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您實在不放心,我可以叛出師門,轉投您的門下!”

    怪醫冷哼了一聲:“你也配做我徒弟。”

    無恨公子見他語氣冷淡.心中一凜,語氣也放緩下來:“師叔,我當您是長輩,也當您是知音,所以好言相勸,您不要不識好歹。師侄我能有如今的成就,乃是用命拼出來的,不是用嘴巴說出來的……您不讓我得償所願,我就讓您不得安生。”

    他後退了一步,平靜道:“師叔,再提醒你一次.現在,是我佔優勢。幾十條人命在我身上,我輕功也要高於你,想跑,你追不上。師侄我也不用對付你,只要將你在此間的消息傳揚出去,你和你的寶貝徒弟,就永無寧日了。”

    平一刀神色數變,終於長嘆一聲:“罷了……你把解藥和毒方都交出來。”

    無恨公子神色一喜,然後笑道:“師叔果然有仁醫風範……不過也不急於一時,不如師叔先拿出神刀術來,等小侄查驗完畢,自然將解藥雙手奉上。”

    怪醫冷然道:“交出神刀術之後,我對你而言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只怕你會翻臉無情。神刀術被我秘藏在某處,你交出解藥,我就帶你去拿。”

    無恨公子冷靜下來之後,智商也得到了增長,笑道:“如果我交出了解藥,師叔你就沒了一個心頭大患。如果將我引到某個死地,拖住我,然後大吼大叫,將那個棘手的破戒僧引來,兩人夾擊,師侄我哪裡還有命在?”

    平一刀冷哼了一聲,無恨公子想得確實不錯,不過他想喊的可不是那唐家三藏……屆時拿到了解藥,然後將他引到村子附近,只需大吼幾聲,多半就會被元帥聽到。到時候這無恨公子就是生了三頭六臂,也只配做氈板上的肉……

    還是無恨公子腦筋轉得快,看到談判陷人了僵局,他心中一動,提出了一個非常有建設性的提議:“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先交押金。不瞞師叔,師侄我在下毒的時候,也同時備好了解​​藥,只不過各家分量不同,哪個是哪個,也只有小侄我清楚。不如我先將解藥交給您.您也當場寫一段神刀術的秘籍給我,我們心中各自都有個譜……然後您帶我去拿秘籍,我將各家的解藥分配說給你聽,這樣不就公平了嗎?”

    怪醫面無表情,心中暗暗叫苦,老夫哪有什麼武功秘籍給你,武功非我​​之長,如果胡編亂造,一眼就會被發現破綻……

    但突然,他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主意,仲手道:“先把毒方給我。”

    “如果師叔你拿到之後轉身就跑怎麼辦?”無恨公子笑道,“還是您先寫,寫一段我就給你。”

    平一刀沉吟了片刻,冷哼道:“也好……這裡沒有紙筆,口述的話,怕你也聽不清,我就給你畫一幅圖吧。”

    “功法的修煉姿勢,還是運功的線路圖?”無恨公子心下大喜,“師叔請。”

    於是怪醫伸出了鋼杖,找了塊平整的空地,開始描畫圖像,無恨公子一開始充滿期待,一會兒就驚疑道:“師叔,您在畫什麼?”

    平一刀不動聲色道:“人體構成,二百零六塊骨頭,諸多血管,筋脈,肌理,臟腑,一應位置……”

    無恨公子皺眉道:“這有什麼用?”

    怪醫哼了一聲:“你懂什麼?你與人對敵之時,知道人體有諸多要害,哪裡是最脆弱的地方,打哪裡能讓敵人瞬間失去反抗之力,但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因?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正是習武之人的大忌。我這神刀術,是返璞歸真的絕學,當人體結構了然如心,對方的一舉一動盡在掌握,你覺得如何?”

    無恨公子先人為主地認為神刀術是很厲害的武功,信了很多年,對此深信不疑,聽到這種話,瞬間就為其腦補了一番,於是喜不自勝,抓耳撓腮,連連點頭,不過他看了一會兒,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還是半信半疑道:“我之前還真沒見過這種武功圖譜……”

    平一刀不動聲色地斜了他一眼:“不是武功圖譜,還能是醫書嗎?”

    無恨公子哈哈一笑:“師叔真會開玩笑,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醫書。師侄小時候學醫,也看過(存真圖》的……咦,楊吉老所繪的存真圖,其中所描繪的髒腑之象,好像與

    師叔你所畫的不太一樣啊……”

    怪醫淡淡一笑,神情中有著些許悲傷,又有些神采飛揚,他輕聲道:“是對是錯,你到時候尋一具死屍,自己看看。”

    他收起了鋼杖,停手,看向無恨公子:“時候不早了,這張圖總夠了吧。至於心法口訣之類,我傳給你,你也不敢信,還是直接去拿秘籍吧。”

    無恨公子被他說中心事:‘.慚愧,慚愧……”

    他從身上取出了一個折得方方正正的小包,雙手恭敬地遞給了平一刀:“總共十六處水源的解藥,夠一百個人吃了,但數量終究有限,師叔你想通過品嚐藥性反向推導,這解藥的量,可是不夠用的。 ”

    村中事發之時,怪醫第一時間去檢查了幾個水源,也推理過其中的毒性,此時稍微問一下解藥的藥味,就知道應該不是假的。他心中一鬆,將解藥放進了懷中,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走吧……我帶你去拿秘岌。”

    無恨公子彬彬有禮道:“師叔請帶路……還有,師叔,師侄我膽小,還是畫蛇添足地提醒一句,千萬不要跟我耍心機。雖然解藥在你手中.但是如何解毒,只有我知道,如果師叔你捨不得秘岌,想搗鬼,那我馬上就跑,讓你既救不了這些人,也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餘生都要活在追殺之中!”

    平一刀平靜道:“捨不得秘岌?我恨不得讓這神刀術通傳天下……”

    無恨公子愣了一下,也立馬嘆道:“可嘆世人癡愚,不懂力量真諦,普天之下,也只有師侄我一人懂你啊。”

    “是啊……”怪醫輕嘆一聲,‘’世人癡愚,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懂我……”

    他嘴角慢慢地露出一絲冷笑……這個人,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但他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無恨公子,也露出了同樣陰冷的笑容。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25 11:10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機關算盡太聰明


    一路上,兩人各懷心思,虛與委蛇,各自有個各自的盤算。

    無恨公子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周圍,四下山林茂密,山風簌簌,令他感到一股透出骨髓的寒意,武者的靈覺令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似乎某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他驚然一驚。

    幾日之前,他接到上面的命令,來明州城執行一場絕密的勘查計劃,但進了城之後,就遇到了很多詭異到不忍回憶的事情,甚至折了四名同伴,連武功高強的遲老都被陷進了裡面……但上天保佑,任務雖然幾乎已經宣告失敗,但他陰差陽錯之間,探知了靖安侯府趙飛凰所隱藏的巨大秘密,還遇到了隱居此地的師門叛徒。

    師叔手中的神刀術,定然是師門的禁忌武學,可以令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而趙飛凰所隱瞞的秘密和消息,也必然是極有價值的情報,完全可以抵過這次行動失敗的過失。

    此時此刻,要挾師叔交出神刀術,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帝都,將關於趙飛凰的消息和情報察告主人,無疑是最好的抉擇……

    但此時此刻,他突然沒來由地,感受到一股非常巨大的危機感,彷彿自己忽略了什麼非常危險的事情。

    一時之間,無恨公子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念頭。

    比如說,將神刀術的事情拋到腦後,直接離開,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帝都,察告情報消息。也許上面一高興,不但不會有罰,反而會有獎賞,努力爭取一下的話,說不定能夠以這一次的功勳點數再加上歷年的積累,兌換到不會遜色神刀術太多的秘岌……

    或者此時逼迫平一刀改變主意……趙飛凰看起來與這老傢伙很熟,說不定當年就是這個女人,收留了平一刀,既然兩者有交情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設​​下一個計謀,逼迫平一刀將趙飛凰引出來,如果能將她直接綁回帝都的話,這功勳之大,足以讓我一步登天……

    但他沉吟片刻,終究是放棄了這兩個念頭,前者過於保守,收穫太小.後者過於冒進,風險太大。

    所以,還是留在這裡,拿到神刀術後就離開……不過既然感覺到了危險,那要謹慎為先,不可不防……

    他一念及此,按住了腰間劍柄,停住了腳步:“師叔且慢。”

    平一刀有些警惕地回頭:“你又要耍什麼花樣?”

    無恨公子淡淡一笑:“師叔,藏秘籍的地方.是哪裡?能否先告知小侄?你這樣帶著我四處亂逛,小侄好生擔心,可別把我帶到哪個死地。”

    平一刀心中一凜,臉上還是不動聲色,怪醫此時已經打定主意,等到再接近隱元村一點,選擇一個能夠造成回音、四周又沒有樹木遮掩的開闊地勢,就聚起全身內力放聲大吼,引起元帥的注意,屆時無恨公子就算直接奪路而逃,也萬萬來不及了。

    但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離得太遠,或者地勢選的不好,以至於元帥沒有聽到,那可就萬事皆休了。這個無恨公子狡猾陰險.機敏多智.如果發覺不對果斷逃離.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以他的輕功,老夫真是追之不及……

    他一念及此,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自然是被我藏在一個隱秘之處……至於具體在哪兒,請恕我不便透露了。”

    無恨公子暗自警惕,笑道:“師叔,你果然謹慎。”

    怪醫淡淡道:“你不也是嗎?我們本來就不相信彼此,彼此掣肘,彼此牽制,這項交易完成之後,只盼你能夠遵守諾言。”

    無恨公子誠懇道:“師叔不必擔心,就算我將您的事情匯報上去,也需要一定的時問,這段時間,足夠您與師妹暗中離開,遠走高飛了……如果我不橫加阻撓。”

    平一刀聽到了這話語中的威脅之意,哼了一聲,也不說話。

    無恨公子見平一刀根本不上當,心中罵了一聲老狐狸,他略一思hi,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另一個絕妙的辦法,這位貴公子突然深沉一笑,神秘兮兮道:“師叔,你答應傳授我神刀術,也算是授業之恩了,那今天,師侄就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您真打算這樣下去嗎?躲躲藏藏,在愚人和庸人的不解和唾罵聲中活著?”

    怪醫神色一冷:“你想說什麼?”

    乖巧好心的師侄張開了雙手.臉上浮現出了敬畏和讚嘆的神情:“師叔……加人我們吧!”

    平一刀哼了一聲:“沒興趣。”

    無恨公子也不生氣:“師叔.先不忙著拒絕,了解一下我們吧。你絕對無法想像,我們所擁有的力量,我們所奮鬥的目標,我們所服務的領袖……沒有虛假的仁慈,沒有冗雜的傳統,沒有可笑的教條,只有人!志存高遠的人,天資聰穎的人,努力不懈的人!一切的努力都會有回報,一切的夢想都會被實現……你知道嗎,人有生老病死,這個國家也有生老病死,如今我們的國家,已經進人了不可避免的衰朽之中,破而後立,改而革新,在如今這樣一個快速變化的世道中,建立一個萬世不易之基,令我漢家永遠屹立在這個世界的頂點……這就是我們的事業和使命!”

    怪醫望著面色狂熱的他,平靜道:“你們這個組織,都喜歡隨便對無辜的平民下毒,將他們當成低一等的人種來看嗎?”

    “大仁之前,小仁不存……”無恨公子冷聲道,“何況這些愚昧無知的人,自私自利,疑神疑鬼,對這個世道有何用處?只不過是在強者的皮鞭與刀劍下繳納賦稅、壓榨血汗的弱者,歷朝歷代,千年以降,唯獨不缺的,就是這種一茬又一茬的賤民,師叔又何必在意?我的主人求賢若渴,我的組織海納百川,在我們這裡,師叔不必擔心會有衛道士和老頑固對您橫加指責,您可以做您想做的任何事情,我們尊敬有知識、力量和本領的人,尤其是您這樣醫術驚人的醫生… …”

    平一刀的眼神更加冰冷:“看來你的主人,圖謀不小……將這種事情告訴我,不怕洩密嗎?”

    “有什麼可怕的?”無恨公子眼神狂熱,“一國權柄.至尊之位,本就應該立賢不立長,國柞綿延,社櫻重器,又怎能交在廢物的手中!何況我家主人,乃是皇位合法的競爭者……師叔,從龍之功,您難道就不心動嗎?能夠輔佐著賢明的君主,建立一個更加完美、更加偉大的國度,然後青雲直上,史書留名,享盡天下富貴權勢,此生還有比這更加痛快的事情嗎?”

    平一刀神色變化,輕嘆一聲:“看來您真是找了一個了不起的主子……究竟是哪位皇子啊?”

    無恨公子猶豫了一下,遲疑片刻之後,說道:“也罷……即使告知師叔.也不是大事,反正皇儲之爭,也要擺在明面了。”

    他上前兩步,輕輕地說了一個名字。

    怪醫臉色大變,眼中的震驚之色無法掩蓋,他腦海中轟鳴作響。

    怎……怎麼偏偏是她?

    他眨了眨眼睛,彷彿天地都在旋轉,他後背冷汗滓p,心慌意亂,實在難以用言語表述,一時之間,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絕對……絕對不能讓元帥知道這事!

    無恨公子沒有對平一刀的震驚起疑,在他看來,師叔的表現非常正常……他帶著驕傲和自豪感,誠懇道:“師叔,好好考慮一下吧!”

    如果之前他還在猶豫盤算,得手後要不要將平一刀滅口,但如今,卻真是真心實意,沒有什麼陰謀。

    畢竟……

    畢竟引薦有本領的人加人組織、並且成功通過考核的話,上面會獎勵不菲的功勳點數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獲得的豐厚獎賞,無恨公子就心中火熱,功勳點數可以用來兌換幾乎所有你想要的東西……金錢財富之類的,只是最不值錢的玩意,神兵利器,武學功法,官職權勢,產業忠僕,甚至是帝兵.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用功勳點來兌換!

    更美妙的是,得到功勳點的途徑,並非是完成任務一種!譬如將師叔舉薦入會.通過考核,就能按照師叔的等級評定,得到不菲的獎勵,而更美妙的是,如果師叔也舉薦了其他有本領的人加人組織,那作為舉薦師叔人會的自己,也能得到一小部分功勳點紅利!以此類推,無窮盡也!

    這一套龐大而完美的功勳點系統,真是天才般完美的設計,真正做到了人盡其用,將所有人的熱情和乾勁維持在最佳的狀態!

    也不知道主人是從哪位賢人手中,得到了這巧奪天工的創想……

    不不不,這種天衣無縫的想法,怎麼會出自凡夫俗子之手?肯定是主人得天之授,生而知之,親手建立起了這套體系!

    當無恨公子沉浸在對其主人的仰慕和崇敬之中時,平一刀也神色變幻,心情動盪而激烈。

    片刻之後,他似乎做了某個決定,緩緩道:“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騙我?”

    無恨公子急道:“師叔,弟子是誠心相邀,否則怎麼會說出這種秘密?算計師叔,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平一刀沉吟道:“我需要考慮一下……還有一些問題,要詢問你。”

    無恨公子大喜,不怕你不答應,就怕你沒興趣,他連連點頭:“師叔儘管問,只要能回答,師侄肯定知無不言。”

    怪醫淡淡道:“不急於一時……我先把秘岌取出來給你,你也把毒方說出來給我聽,救人要緊,走吧。”

    無恨公子對怪醫的婦人之仁不以為然,但他也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與師叔發生爭吵·····一群賤民而已,只要自己拿到想要的東西,這幫人是死是活,完全沒關係,師叔想要讓他們活著.那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好了。

    但他走了兩步,被山風一吹.頭腦一冷,智商又升了上去,突然道:“師叔且住!”

    平一刀不耐煩道:“你又怎麼了?”

    “跟師叔聊得人神,忘了最開始的事情……師叔,師侄我的意思是,這裡距離您那地窖挖出來的秘密出口不遠,我們就不必下山,沿著山林悄悄過去,先去您府上一趟,如何?”

    怪醫皺眉道:“去我家幹嘛?秘岌又不在那裡。”

    無恨公子笑吟吟道:“師叔忌憚我,我也忌憚師叔,請原諒小侄小心謹慎,事後給您磕頭賠罪。我也不必隱瞞師叔,我害怕到了村中,師叔大喊大叫,將那棘手的妖僧引過來為難我,所以要做個保險。我記得師叔那裡有一個病人吧……是一個牛鼻子道士,似乎那妖僧就是為他而來,小侄不才,拿他做個人質,穩妥一點。”

    平一刀面色微變—慚愧,怎麼又把這個道士給忘掉了?

    不過……他說,要從山中的秘密隧道返回地窖,然後從地窖中上來?

    怪醫眼神微動。

    我還正琢磨著,怎麼想個法子,在不驚動元帥的前提下將你拿下呢。或者說安排一個局面。不讓元帥對你的來歷進行深究……

    既然你自己主動送上門來,就別怪我了……

    平一刀垂下眼簾,掩蓋住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機,然後不動聲色道:“哼,你真是一刻都不肯放鬆呢。”

    無恨公子渾不在意:“師侄生性膽小,讓師叔看笑話了。您如果不願讓那牛鼻子遭罪,也可以讓師侄我點了穴道,以自身為質啊……”

    怪醫冷然道:“做夢。”

    “您瞧,我們是同一類人啊……誰肯將性命交託給別人?”無恨公子淡淡道:“不過師叔放心.我不會為難那個牛鼻子的……畢竟我們將來有可能成為同伴和戰友,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師侄我一向是不愛做的。”

    此時此刻,隱元村山上,怪醫居所,坐在床上自怨自憐的白雪道長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道了個祖的,誰在記掛我呢?肯定不會是那群沒良心的師兄弟,也不可能是那個妖僧,那就是孫大俠他們了?唉,還是他們有良心,知道擔心和記掛我……”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25 11:29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這一帶山林茂密,兩人穿行其中,沒有露出絲毫破綻,一路順利地來到了通向怪醫家地窖的秘密通道。

    平一刀望著這洞口,冷哼了一聲:“昨天晚上,你就是順著這條路,將那個叫鐵柱的村人送到了地窖之中……虧你能找到。”

    “這只是粗淺的分金定穴之術……我們組織的一大特點,是摒棄門戶之見,講究知識共享和集思廣益。像這種初級的定穴分金術,只需要少量的功勳點就能兌換到,技多不壓身,學一學總是好的。 ”無恨公子點了點頭,談到自己昨晚這一番連環計策,顯得有些得意,“小侄慚愧……這一套計謀對付師叔,應該毫無問題,不過昨晚多了幾個來管閒事的不速之客,略微有些棘手。否則的話,最遲今天一早,師侄就能跟您達成協議了。 ”

    “知識共享和集思廣益?”怪醫若有所思,“這話聽起來有些耳熟。”

    “是嗎?”無恨公子提到這事,臉色就興奮起來,無疑,這個偉大的方針也是他所崇敬的那個主人所製定,“主人說,我們如今所處的時代,是一個開始飛速變革和發展的時代,個人的才智將漸漸變得無足輕重,集體的力量將進一步放大,因為世上的學問,無論是兵法算術,格物致知,還是醫卜星相,研究越精深,成果越大,就會分得越細.

    每一門學問會分出越來越多的支系學問,到那個時候,一個人這一輩子,只能專攻一小門學問,才能有所成就啦……”

    平一刀心中一震,竟然生出了些許的驚豔之感,醫道也是這個世上的一門大學問,他在鑽研推衍醫道之際,也曾想過,世上名醫如此之少,病患卻如此之多.按照門戶傳承、師徒教授,大夫是永遠都不夠用的。

    更何況.舉世難尋的名醫,給病人治傷風感冒,未免有大材小用之嫌,而學了幾年醫術的學徒,雖然治不了疑難雜症,但按照醫術與師長所傳,一板一眼按方抓藥,也能治療一些常見小病,此外,出師的大夫所擅長的領域也有不同.有人擅長大方脈,有人擅長金鍊兼書禁科……他曾想過,如果將若干醫者召集,分科列診.待患者上門,按照病症不同,送去精擅此道的大夫處就診.豈不是省時省力,不至於讓患者白跑?

    但這無疑是不太可能的……千年的傳統,帶來的不僅是傳承和厚重,還是栓桔和佩化。同行相輕,敝帚自珍,如此種種,他這幾十年來,實在見了太多……他這樣的想法,放在帝國,無疑只是空中樓閣,無數的阻力,在攔截著變革的進行。

    但現在看來,無恨公子的主人,竟然看破了這一點?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點興趣,淡然道:“你主人是明自人……這都是她說給你聽的?”

    “對的,對的,這就是她說給我們聽的!”無恨公子講到這裡,越發興奮.他的眼中閃爍著振奮和狂熱的色彩,點頭道,“我們如果沒有任務,一旬之中,至少要拿出三天的時問,去聽她老人家,或者其他的大賢進行授課。她向我們講述這世問的真理,世問的真相,告訴我們,我們所做的事業的正確性,為我們勾勒出未來美好的願景……她就像是明亮的燈塔,為我們照亮未來的道路,聽的課越多,心中的忠誠和信念就越發堅定·

    平一刀看他這狂熱的模樣,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模樣,這架勢,似乎有點似曾相識啊…口

    他突然想起了數年前的一個夏日,大軍休整,閒來無事,在他的營帳中,某個人坐在了桌子上,敲著二郎腿,聲音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說著讓人不辨真假的規劃:“我說平老四啊,你們這些醫學家和科研工作者,隨著研究工作的深人,節操會直線下滑……埃,我說,你只研究解剖學嗎?精神方面要不要也研究一下?我跟你說,這可是很有意思的,將來如果你被醫鬧k暴弄得丟了飯碗,還可以去傳銷窩點給人講課洗腦,很簡單的,我跟你說說幾個要點·

    ……不會吧。

    他回想起之前無恨公子所介紹的那個所謂的“功勳點”系統,想到了無恨公子如今這狂熱的模樣,想到了當年軍中的某些關於那兩位的傳聞……這種將人當成牲口使喚,還讓他們幹勁滿滿感恩戴德的手筆,其中異想天開的手段和濃濃的惡趣味,顯然令他感到無比的熟悉。

    元帥…你也跟那位這樣胡說八道了吧,當年你在軍中四處煽風點火.逮著人就胡講亂講一通,還真有人信了啊…

    但你知不知道,當年的一番言語所播下的種子.如今已經長成了何等豐茂可怕的參天巨木.甚至在動搖這個國家的穩定?這一切是你無心之失.還是……故意為之?

    他心中打了個寒喋,但一念及此,對無恨公子所處的那個神秘組織的好奇心,就大大地減弱了……趕跑了些許雜念,平一刀緊了緊手中的鋼杖。

    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他淡淡道:“我們走吧。”

    無恨公子依然保持著最高的警惕性,指了指前方的人口:“師叔,您先請。”

    平一刀斜他一眼,淡淡一曬,似乎在嘲笑對方的膽怯,但無恨公子絲毫不為所動,依然堅持讓怪醫先行,這令平一刀有些失望。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邁開步子,進人了地道之中,秘道很長,陰森潮濕,只有腳步聲迴盪,兩人一前一後,默默而行,光線越發黯淡,黑暗籠罩而來,呼吸聲與腳步聲交織,走了數百步之後,漸漸聞到了奇異的味道,這種味道來自於可以保存屍骨的秘製溶液與屍體的標本·…這提醒兩人,地窖快要到了。

    又走了百多步,盡頭是一堵石牆,平一刀這幾年來,來回這條路已經不知多少次,即使在黑暗之中,也對一切瞭如指掌,他仲出手來,精準地安在了機關之處,隆隆聲中,石門滑開,兩人走進了地窖。

    這裡一片黑暗,但無恨公子依然能夠憑藉目力,看清楚地窖之中的擺設和事物,那黑暗中死無全屍的亡者們,正以陰森和可怖的模樣展示著自己在世上最後的姿態,即使是強如無恨公子,也感到一陣陰森與些許的心悸……他是土生土長的帝國人,也相信輪迴與報應之說,所以此時感到毛骨驚然之際,也越發覺得平一刀深不可測。

    這個男人,究竟是有多冷血,多自私,多瘋狂,才會無視死者的咒怨與冥冥之中的報應,毫不猶豫地分解一具具屍體,打擾一個個亡魂?難道他就沒有感到絲毫的內疚,

    沒有感到絲毫的不安.沒有感到絲毫的恐懼和自責嗎?

    我也能做到這一點,做到像他這樣拋棄一切,只為了變強嗎?

    無恨公子迷茫間,卻發現平一刀從一個櫃子中取出了一根蠟燭,掏出火折來點燃,幽幽的燭光照亮了地窖,明滅不定的光芒,令地窖裡的一切更顯陰森,無恨公子正奇怪間,就看到平一刀幽幽回頭,那張老臉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詭異而猙獰,他森然一笑:“這蠟燭是人油所製,夠亮吧。”

    即使是殺伐果決、自命不凡的無恨公子,在這種環境下乍然聽到這話,也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透天靈蓋,他後退兩步.下意識地按住了劍柄。

    但還沒等他說什麼,平一刀就將蠟燭移開,哈哈一笑:“開玩笑的.這是蜜蠟,不信你聞聞味道。”

    無恨公子鬆了口氣,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和退縮,不滿地橫了平一刀一眼:“師叔,想不到你還甚有童趣……玩笑的話就不必再開了,還有,您點蠟幹什麼,我們趕緊上去吧。 ”

    平一刀舉著蠟燭,望著神色不太自然的無恨公子.淡淡道:“急什麼,你不想要神刀術了?”

    無恨公子怔了一下,然後驚道:“莫非……”

    怪醫輕哼一聲:“莫非什麼?我將神刀術的秘岌藏在此處,如果你昨晚不是帶著惡意而來,將那鐵柱扔到這裡就大搖大擺地離開,否則只需要細細搜查一番,就能找到神刀術秘岌所在。怎麼,是不是有點後悔?”

    他媽的.你這老東西,真是找了個藏寶貝的好地方啊……就是天字第一號傻大膽,也不太敢在這麼多奇形怪狀的死人的注視下挨個翻箱倒櫃或者敲地掀磚,誰知道下一刻會突然挖出個什麼大大的驚喜來……再者,我也想不到,你竟然會把這麼要緊的東西,直接埋在你家下面的地窖裡……

    想到這裡,無恨公子的心中就無比鬱悶,他看著平一刀伸出鋼杖,在地上敲敲打打了一番,然後掀起了某個空心石磚.從中取出了一卷古樸的書冊。

    他心下大喜,上前兩步.就要伸手去拿,沒想到平一刀早有準備,後退兩步,將鋼杖插在身邊.一手拿著蠟燭,一手拿著秘岌,作勢就要往中間湊,對著無恨公子一笑:

    “急什麼,賢侄.再亂動的話,我只需要用火一燎,燒掉幾頁.你就要抱憾終身。”

    無恨公子臉色一變,隨即露出了誠懇的笑容:“師叔,您這是做什麼?”

    他一開始還在懷疑秘岌有假,但是看到蠟燭的火光照亮了翻開書木的某頁,一副巧奪天工的人體構造圖赫然在上,與怪醫不久前給他畫的相比,不僅精巧有餘,詳細程度也超出不少,還有密密麻麻的註解,絕對是真到不能再真了的秘岌了……他想到此處,心中更是火熱,仲手道:“師叔,慢來,慢來.您想怎樣?”

    “怎樣?”平一刀冷然道,“毒方,給我。你如果敢糊弄我,我就燒掉秘岌,我們拼個你死我活!”

    無恨公子心中暗道僥倖.幸虧當時謹慎起見,確實記下了各家下毒的份量和配置,否則今天這事就算是搞砸了……他清了清嗓子,舉起雙手,示意並無惡意:“師叔不要急,小侄這就說給您聽。我在村長家東面的水井裡,下了……”

    他老老實實,將在村中各家下毒的情況和劑量全都講了出來,平一刀顯然是謹慎的很,並不肯輕易相信,哪家都要詳細地反复詢問,搞得無恨公子老大不耐煩,但秘岌在平一刀的手中,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時之間,不由得變得心浮氣躁起來。

    從一開始用蠟燭嚇了他一跳,到突然告訴他秘岌在此,然後用燒秘籍做威脅,到逼迫他說出毒方,繞七繞八,令他心浮氣躁·····一步一步.無恨公子被平一刀牽著鼻子走,怪醫漸漸掌握了場上的節奏,再次確認了村長家水井的份量之後,平一刀見無恨公子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明顯的不滿,徑直道:“好了,秘岌給你吧。”

    然後他將秘岌直接扔給了無恨公子。

    無恨公子想要去接,但心中微微一凜—這老傢伙將寶貝秘籍藏起來,我不信沒有機關保護,該不是書頁上沾了毒?

    他一念及此,用袖子攏住手,接住了秘岌,然後以手遮鼻,輕輕一嗅,確認書頁無毒之後,這才放下心來。他迫不及待地翻開秘21,想要看看裡面記載的高深武學,但地窖之中,光線昏暗,唯一的光源來自平一刀手上的蠟燭,兩人相隔不近,他怎能看清楚書上的字?

    於是他抬起頭來,說道:‘’師叔,借蠟燭一用……”

    平一刀爽利地將手中的蠟燭扔了出去:“接著!”

    那蠟燭在空中劃過,火苗驟然被風壓制,搖曳如豆,無恨公子驟然響起之前那“人油所製”的玩笑,心中先是一凜.見到火光搖搖欲墜,心中又是一動,他最終咬了咬牙,查看秘岌是真是假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管他媽人油還是蜜蠟……

    於是他仲出手來,穩穩接住蠟燭,迫不及待地湊著燭光,打開了這一卷令他魂牽夢然的秘岌,他的臉上充滿了狂喜與期待,但看了幾行之後,表情立刻變了。

    他又翻了幾頁,臉上的疑惑變成了震驚,震驚變成了狂怒,無恨公子猛然抬頭,厲聲道:“這是秘岌?”

    平一刀淡淡道:“是啊,這就是神刀術的秘岌,師侄,你瞧不明白嗎?”

    “我瞧你媽!”被人戲弄的狂怒和願望落空的失落同時湧上心頭,甚至令他拋卻了一直保持的翩翩風度,無恨公子將手中的秘岌一扔,反手抽出長劍,“你給我……”

    但他的大腦突然感到了一股眩暈,鼻腔之中,淡淡的甜香正在不斷蔓延,他心中一震,望向了手中的蠟燭……有問題!

    但是下一刻,風聲如雷,平一刀揮舞鋼杖,奮起平生之力,作驚天一擊,向著無恨公子的胸口猛然擊去!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25 11:44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一生種種皆黃粱一夢

    剎那間,地窖之中,已經被致命的殺機所籠罩!

    從踏人地窖的那一刻,怪醫的謀劃就此展開,以蠟燭令無恨公子失去方寸,以秘岌令其心浮氣躁,以威脅令其動搖警覺,最後以一隻精心製作、塗滿毒藥的蠟燭.令他吸人蠟燭燃燒後所產生的毒氣,在其毒發之時,以千鈞之力揮杖猛攻……機關算計至此,已經是他這一介醫生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對策了!

    但他雖然習武,然而終究是個醫生。

    而無恨公子雖然學醫,但卻是個武者。

    殺機撲面而來之際,無恨公子在一場場生死惡戰中所積累的戰鬥經驗和鍛煉出的戰鬥本能,終究發揮出了作用。生死一線之間,他猛然一咬舌尖,借助疼痛聚起最大的勁力,將手中的蠟燭劈面砸向怪醫,然後左手反手拉出腰間長劍,猛然一擋!

    劍法以輕靈遊走為主,又兼是左手,這時無恨公子居然不退不避,而是選擇與怪醫硬碰硬,實在大大出人意料……如果怪醫是武學好手而非醫生,此時肯定會覺得反常,進而懷疑對方是不是在耍什麼花招,然後暫時退卻,靜觀其變一但他畢竟只是個醫生。

    所以他的目標明確而不知變通,那就是以殺掉無恨公子為最終的目的,所以蠟燭迎面砸來,他不閃不避,硬生生地扛下那宛如石頭轟擊的力道,手中的鋼杖一往無前.向著無恨公子的胸口咆哮而去!

    無恨公子的劍反手斜撩。

    那柄寒光閃爍、暗紋密布的好劍與平一刀的鋼杖在空中相撞,進出了一道燦爛的火花,將小小的空間照得明亮些許,映照著兩人那陰沉的臉。

    砰的一聲大響,蠟燭熄滅,一片黑暗之中,兩道人影驟然分開,一人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無恨公子站定之後,也不忙著搶攻,他立刻劍交右手,鋒芒一劃,利刃破空,發出嗤嗤輕響,這熟悉的感覺令他心中一安,人心難測,危機之下,危難之中,只有自己的武功值得信賴,只有自己勤學苦修的劍術,才是最值得相信的伙伴……他立刻從腰間摸出了一枚藥丸,迅速塞進了嘴裡。

    一股清涼的感覺從腹中化開,淡淡的涼氣彌散向周身百骸,令他體內的無力感和腦袋的眩暈感登時一清,他一邊調勻呼吸,化解藥力,一邊哈哈笑了幾聲,拖延時間道:

    “師叔……好手段啊,不過還是師侄我技高一籌,您實在是沒想到吧!”

    黑暗之中,傳來了平一刀粗重的喘息和吞服丹藥的咀嚼聲,片刻之後.怪醫那虛弱又驚怒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包藥……有毒!”

    “沒毒,沒毒。”無恨公子哈哈笑道,“只是包著那幾十包藥的油紙有毒……師叔你還是經驗太少,又急著確認藥性,居然也不檢查一下油紙包?我本來想拿到秘岌,將師叔延攬入會,就將此事直言相告,雙手奉上解藥,向師叔賠罪—沒想到啊沒想到!”

    平一刀不語,只是大口喘著粗氣。

    “不要拖延時間了,師叔……無論是師侄剛剛吞服的那顆解毒丸,還是用來招待師叔的毒藥,全都是用數目不小的功勳點來兌換的,之前在明州城,被那個小子如此折辱的時候,我也沒捨得動用,今天用在師叔身上,您來品鑑一下藥性如何啊!”

    無恨公子大笑道,他繞著地窖,慢慢地游移,不斷用言語來刺激和擾亂平一刀的心緒,尋找著出手的最佳時機:“正如我所說的,師叔,知識是用來共享和合作的,你所中的毒藥,不知道是多少制毒大師聯手研究所成,僅僅憑你這十幾年閉門造車,化解得了嗎?在集體的力量面前,一個人又能做到什麼?”

    平一刀咬了咬牙,強行平復內傷,緩解著體內爆發的毒性,他默默道:“在這個世道,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還是很多的……如果別人不肯做的話。”

    “是嗎?”無恨公子不知道平一刀在說什麼,他將手中的長劍,緩緩拖過一張桌子,鋒利的劍不斷磨出一片片木屑,發出了滋啦滋啦的響聲, “師叔,師侄之前,突然心血來潮,感受到了一股生命的威脅,想來就應驗在師叔你的身上啊……”

    平一刀冷笑道:“哦,那你為什麼不拔腿就跑?”

    “笑話……武道不進則退,豈有轉身就逃的道理?”無恨公子斷然道,“心血來潮感受到危機臨近?要知道,強者之路,豈能一馬平川?在我過去的二十幾年中,也產生了十數次危機臨近的預感,但那又如何?我戰鬥了,我活下來了!每一次生死之戰,都是你生命中的一場昇華,強者勝,弱者死,只有抱著這一往無前的念頭,手中的劍就會與你一起,斬斷一切……強者乃是在不斷的戰鬥中走向巔峰,今天師叔你,也不過是我的又一個踏腳石!”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中的長劍嗡嗡而鳴,彷彿響應著他的銳氣.與主人產生了共鳴,那一往無前的鋒銳氣勢,令怪醫也不由為之氣奪!

    “但是……”無恨公子的話鋒頓時一轉.聲音變得平緩起來,“師叔.我敬你是長輩.你還是大夫.我不想與你鬧到這個地步……這次的事情,我可以當作沒有發生.我依然可以將你舉薦進人我的組織,我也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讓你遠走高飛,只要……”

    怪醫聞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你佔據了這麼大的優勢,沒有乘勝追擊,反而跟我在這裡絮絮叨叨,是為了什麼啊……你在害怕,對不對?”

    無恨公子麵色一變,冷然道:“我怕?我怕什麼?”

    “怕從我口中,得到你不想知道的答案。”平一刀的話語中蘊含著說不盡的譏嘲,“害怕你機關算盡,到頭來卻發現,一切都是一場空。”

    無恨公子麵色再變:“師叔……你不要逼我。”

    “你猜得不錯。”平一刀淡淡道,“其實,師兄將我逐出師門,要清理門戶,不是因為我偷了什麼神刀術的秘岌,而是我打算寫一本神刀術的秘岌。”

    “那不是武功,是一本醫書。”

    “一木大逆不道的醫書,是一本喪盡天良的醫書,是一本建立在堆積如山的屍體、死無葬身之地的亡魂、毀損死者髮膚的罪惡之書。”

    “僅此而已。 ”

    無恨公子臉上血色盡褪,彷彿耳邊全都是譏嘲的笑容和諷刺的話語,那些聲音,嘲笑著他,諷刺著他,說他這些年的執念和記掛,全都是最可笑的笑話,他突然厲聲長吼,怒道:“你胡說!我不信!你把我當小孩子嗎?”

    他咆哮道:“你開什麼玩笑!你說你為了寫一本醫書.背叛師門.放棄當世神醫的前途和名譽.如此狼狽地被人追殺,只能躲在這樣的窮鄉僻壤裡,天天躲著刨死人墳,將他們開膛破肚,幹著被人發現就要被活活打死的事情,什麼都得不到,什麼都不是,孑然一身,眾叛親離……只他媽的為了寫一本醫書!?你開什麼玩笑!”

    “對,只是為了寫一本醫書……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這一本醫書。”平一刀淡淡道,“小朋友,你不明白吧.你什麼都不懂吧。”

    “我懂你媽啊!”將所有的風度和矜持拋諸腦後,無恨公子長劍直刺,劍光閃耀,怪醫厲喝一聲,揮杖格擋,但他內功雖然比無恨公子為高.但身為醫生,本來就不擅長生死相搏,又加上身中劇毒,怎麼會是無恨公子的對手?

    但無恨公子彷彿還沒有放棄希望,雖然佔據上風.但一直沒有下殺手,他不斷地出劍,在怪醫的身上留下傷口.在他的鋼杖上留下劍痕,一招招包含殺意與內勁的狂攻,不斷地將怪醫逼退,他彷彿發狂的野獸一般,不斷地發出咆哮聲:“告訴我!有秘岌!你他媽倒是反擊啊!用神刀術反擊啊!給我看啊!給我看神刀術的精妙招數啊!告訴我!有秘岌!給我把秘岌交出來!交出來!交!出!來!”

    最後這三劍狂怒而發,勁力與速度並存,前兩劍蕩開了怪醫的鋼杖,最後一劍直取平一刀的小腹,平一刀劇鬥良久,再加上毒素蔓延,力道已經大不如前,再加上身上受傷多處,鮮血流淌,已經支持不住,登時小腹中劍,然後被無恨公子飛起一腳,踢的他向後摔去,口中鮮血狂噴。

    無恨公子低吼一聲,陰側側道:“你這個老東西……你這個老東西·····一劍殺了你,實在是太便宜你了!”

    他思索片刻,回憶起之前自己隨手將那本所謂的神刀術秘岌扔到了哪裡,走過去,撿起來,抖了抖.然後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火折,對著倦縮在地上的平一刀森然道:“老東西……你原來只是一個醫生啊,虧我還如此高看你。這就是你的神刀術,對吧,這就是你不惜一切也要寫的醫書對吧,你打算另闢蹊徑,開創一派全新的醫道.對吧,這就是你畢生追求的……嗯?”

    他將火折子吹燃,然後輕描淡寫地,將這冊書引燃。

    火苗貪婪地舔過書頁,瞬間燒起明亮的火光,將每一頁,將每一行,將每一個字,每一筆,每一劃,將怪醫這輩子的心血,所有的付出、犧牲、成果和慰藉,燃燒。

    怪醫的心臟彷彿被狠狠地刺了一劍,令他感到了徹如骨髓的痛苦,他重傷之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奮力地要掙紮起身:“住手!”

    但下一刻,無恨公子面無表情地將他踢倒,陰沉道:“別擔心……書燒了,不是還有你的腦子嗎?你不是還記得很清楚嗎?你還可以再寫一遍啊……不過,你沒這機會了。我會將你殺掉,讓你這一生的努力全都白費,讓你的故事不為外人所知,讓你這輩子死得憋屈,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他冷聲道:“這一村子人,你如此辛苦也要保住的這村人命,也要死。還有你的小徒弟……”

    他舉起長劍,對准在地上不斷掙扎的怪醫,淡然道:“我們從哪裡開始呢?你是想痛痛快快地死呢,還是先受點折磨?”

    話音剛落,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怒喝:“住手!”

    地窖的機關門轟然啟動,一個人闖了進來,幾道熾烈的金色火光驟然捲進地窖,向著無恨公子飛射過去!

    無恨公子驟然遇襲,吃了一驚,顧不上了結平一刀,抽身飛退,他揮劍挑飛這幾道金芒,但見一人自須怒張,道袍鼓舞,衝了進來,數十道符篆從他袖中飛出,交織成金色的光陣,照耀著來者憤怒的面孔:“惡徒!受死!”

    來者正是白雪道長,他掃到地窖裡的種種擺設,面孔抽搐了一下,眼中也閃過了壓抑不住的震驚,但他立刻平復心情,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平一刀:“餵,平大夫,你沒事吧!”

    平一刀喘了幾口氣,奮力道:‘、決走!快走!你來幹什麼!快去喊人!”

    自雪道長不斷調動符篆,佈置方仙道術,聞言大聲道:“貧道再晚來幾步.你就大事不妙了,不過不必擔心,貧道聽到動靜之後,第一時間就放出了求救訊號!那個妖僧雖然麻煩,但總算是有點用的!”

    無恨公子聽到這裡,心中一凜,右手持劍,左手指了指這地窖中的種種可怖之物,厲聲道:“道長,你看來也是玄門正宗的任務,難道要助封為虐嗎?這個人打擾死者場面,毀損死者遺體,如此喪心病狂,你不替夭行道,還要來阻攔我嗎?”

    “我呸!”白雪道長怒道,“正因為道爺是玄門正宗,所以才要來阻攔你!花言巧語可以惑人,面相卻欺瞞不了人!平大夫的面相告訴我,他一生自願孤苦.捨棄一切世間繁華富貴,飽受內心譴責,不惜與舉世為敵,在茫然傷感和自我厭棄之中,依然靠著人生而有之的善念和作為醫生的本能,艱難地做他認定的事情!一個醫生的醫德如何,在他給我治病的時候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這樣的人百萬無一全都是舉世難尋的大智大勇之人,雖然道家清靜無為,但此時我不救他,道祖都不饒我!”

    “反倒是你,今天就要橫死當場!”

    他指著無恨公子,厲聲道,“你人模狗樣,心思陰沉自私,此時此刻,更是被貪念和惡念所迷惑雙眼,自以為掌握一切,卻不知大難臨頭,而且是粉身碎骨,死後無立錐之地,定要被人千刀萬剮,斬為糜粉!”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25 12:06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劍氣縱橫三萬里

    無恨公子聞言大怒,手中長劍一振:

     “老雜毛!在這里胡吹大氣,你重傷未癒,也敢下來討死!今天連你一併殺了!”

    平一刀聞言,艱難開口:“你……你不能殺他!他是正陽宮弟子,你殺了他,這輩子就別想有片刻安寧了!”

    白雪道長衝進地窖,散開符篆,運轉真元,早已牽動傷口,給他帶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令他臉色蒼白,但他依然叫囂道:“你來啊!你來啊!有種你來啊!你知道道爺我的人脈多雄厚嗎!你知道正陽宮有多少敬愛我的師弟,有多少喜愛我的師叔師伯嗎!來啊,你砍啊!有本事你就往這裡砍啊!”

    無恨公子眼神如電,早已看出白雪道長有恃無恐,他心中一凜,這廝說不定真的……見事不可為,他狠狠地橫了白雪道長一眼,反手一劍,砍中地窖機關處,通向山外的秘密幣道大門緩緩開啟,他陰惻惻地看了一眼自雪道長,又看了一眼平一刀,冷笑道:‘’這事還沒完……”

    沙沙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這無恨公子也是果決之輩,發現不妙,立刻遠遁千里,實在是個麻煩人物……白雪道長鬆了口氣,然後沖向平一刀:'.平醫生,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你撐住,那個妖僧很快就會……”

    這時,平一刀眼神一凝,嘶聲道:“留神!”

    白雪道長神色一變,護身符篆光芒大亮,但他畢竟重傷之下,反應速度與真元強度比平時弱了太多,只見璀璨劍光一閃而逝,其疾如風,以點破面,剎那間將白雪道長的護體光盾轟然斬碎!符篆化作光點燃燒殆盡,照亮了無恨公子陰冷的臉:“我說過.這事沒完啊……”

    他抬起左掌,當胸一擊,拍中了自雪道長的胸膛,道長臉色一白,一口鮮血吐出,萎頓在地,已然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一眼平一刀,露出了森然的冷笑,在突然返回襲擊自雪道長之後,他居然返身就跑,又進人了地道之中!

    白雪道長又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有氣無力道:“……道了個祖的,他怎麼又跑了,有病嗎?跑回來就為了給我一下?”

    平一刀摀住了小腹上的傷口,倚坐在牆邊,苦笑道:“我大概知道他想幹什麼了……唉,癡人,癡人,他放棄了最後一線生機。”

    片刻功夫之後,悄無聲息之間,一道身影閃進了這座地窖,正是孫朗,他看到地窖中的景象,吃了一驚,身形一動來到了平一刀的身邊。

    怪醫指著地道的人口:“快……快去追……”

    “追你麻痺。”孫朗冷聲道,右手一拂,已然將所有傷口周圍的穴道封住.止住了流血,然後抬手按住了怪醫的肩膀,片刻之後,眼中寒光更甚,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你這個老蠢貨……”

    平一刀勉強一笑:“對不住,給元帥丟臉了……”

    元帥平靜道:“是啊,放到以前,非得罰你在校場上做三百個俯臥撑不可……先給你記在賬上。”

    怪醫咳嗽了幾聲,大大地喘幾口氣,低聲道:“還不上啦,元帥.我怕是不行了……”

    “你得聽軍令。”孫朗淡淡道,“不到最後一刻,醫生不可以放棄生命,無論是病人的,還是自己的,這是你們的職業操守……現在,別說話。”

    他毫不遲疑地伸出手來,一股神秘而浩瀚的力量從他體內湧出,向他掌心匯聚,但下一刻,平一刀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伸手按住了孫朗的右臂,吃力道:“不可……萬萬不可!元帥,你好不容易才……”

    “閉嘴。”孫朗冷然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但這是我的性命!”平一刀激動地說道,然後他的眼神變得柔和,望著孫朗,輕聲道,“元帥,您最後聽我一次……我累了,我想休息一會兒,我走不動了……”

    孫朗望著他,神色變幻,沉默了片刻:“那你的事業呢,你的心血呢……都不要了?”

    平一刀苦笑了一聲,眼中的神色激烈變動,他似乎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所以,元帥,老朽有一個遺願,要拜託你……”

    孫朗還沒說話,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一道金光灑下,三藏法師匆匆而來,望著地窖裡的慘狀,不由高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與此同時,嬌小的身影從她身後閃出,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怪醫之後,哀叫了一聲:“師父!”

    司馬萍撲了過來,她想要抱住自家師父.卻發現他渾身鮮血淋漓,臉上青氣隱現,略微看上幾眼,就知道師父深受金傷,失血過多,又兼中毒……她眼淚滓滓而下,害怕牽動師父的傷口,連碰他一下都不敢碰,只是悲傷和無助地哭泣,心中像是被人拿小刀一下下地劃著,心痛如絞—所有的疑問,所有的芥蒂,所有的陌生,在這一刻完全消失無踪,只有悲傷和惶恐,充斥著她的心靈,讓她手無足措。

    孫朗頭也不回道:“尼姑,白雪道長受了內傷,不可再拖,你用內力護住他的心脈,替他疏導,驅逐異種真氣。”

    他的話語在此刻似乎有了莫大的威嚴,雖然語氣平靜,但卻讓人無法抗拒,三藏法師匆匆應是,然後扶起了白雪道長,按住了他的後心,將浩瀚平和的佛家內力緩緩地渡了過去,白雪道長那越來越急促的呼吸終於恢復了平和。

    然后孫朗轉頭看了一眼只是在哭卻不敢碰觸平一刀的司馬萍,平靜道:“不許哭,後退兩步,跪下。”

    司馬萍不解其意,但平一刀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欣慰和釋然,他看向了少女,臉上憐愛和內疚並存,他終究做出了這個決定:“萍兒,你跪下吧。”

    女孩兒此刻腦海中一片混亂,只得渾渾噩噩地聽話,跪在了地上,孫朗也不看她,對平一刀說道:“如果這是你的遺願,那你就放心吧。她會承接你的衣缽,將你的事業,你的意志,全都傳承下去……新的醫道終將出現,無數的人將因此而得救,此道將大行於後世,世人再無偏見,唯有信賴,很多很多有志於學醫的年輕人將選擇這條道路,他們的醫術將遠勝於你,你辛苦追求、拼命探索的知識對於他們而言.只是極為普通的常識.但他們終究會銘記著你,銘記著身為先行者的你.在這個黑暗時代為現代醫學的誕生所做出的全部努力和犧牲,知你者,不只有我,還有春秋,還有史書,還有後世。 ”

    “是嗎……”平一刀露出了欣慰的笑意,“那可真是太好了……後世的醫者,醫術和所學,都將勝我百倍,真是太好了……”

    他看著孫朗,露出了艱難的笑容:“元帥,感謝你……時隔數年,你終於答應我了。”

    “是啊,終於上了你的惡當,要幫忙管你的閒事……放心吧,孫某一言既出,說到就會做到。”孫朗淡淡道,“雖然這個世道操蛋又無聊,雖然這裡的人愚蠢又討厭,雖然我對這個世界陷人永遠的黑暗和愚昧都毫無意見……但,誰讓這是你的遺言來著?”

    他看向了似乎驚呆了的司馬萍,平靜道:“你師父的衣缽,你師父的神刀術,你師父一生的努力和重擔……現在即將空懸,你要用你的肩膀挑起來嗎?不願意的話,也無所謂,我會給你的師父找到新的傳人。先說明,這條路,有著你想像不到的荊棘和黑暗,即使我會幫你,也絕對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因為你所而對的,不僅僅是世人的不解和憤怒,還有內心的自責和迷茫……”

    司馬萍心亂如麻,一個小姑娘,驟然遇到了這樣的大事,怎麼能迅速作出決定:“我……我……

    平一刀輕聲笑道:

    “元帥,教徒弟的事情,就不勞您來了……您去忙您的吧,趁著還有時間,老朽來給徒弟最後上一課。”

    “哦……”孫朗點了點頭,'他故意將白雪道長打成很重的內傷,就是為了讓尼姑給他維持心脈,替他療傷,好讓他趁機偷襲,他如果是從甫道中逃走的話,算算他的腳力,現在已經快到了……”

    他伸手將怪醫手邊的鋼杖拿了過去:“平教授,我去去就回,稍等片刻,回頭我可以給你當個助教。”

    孫朗站起身來,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以前,我也問過你,現在,最後問一遍。平一刀,你為了此生也許都不會有結果的所謂醫道,拋棄了所有的名譽和地位.付出了數不盡的犧牲,在世人的謾罵、白眼甚至謀殺中,依然走著這條路。你在這裡行醫數年.村民一朝變臉.忘記了你的好處,留給你的只有最惡毒的謾罵和敵意……你付出了如此多的犧牲,只為了拯救他們,現在,從這群愚民那裡,你收穫的只有背叛……我再問你一次,你不後悔嗎?”

    他看著平一刀,心潮起伏,自己這幾年的經歷,與平一刀何等相似,自以為做著正確的事情,自以為能夠守護所有人,自以為這是童話般的故事.但結局卻讓你哭得最慘,讓你傷得最痛……當這一切只是最自私自利的騙局,當一切都是假的,那曾經所有的一切.還有意義嗎?

    平一刀望著孫朗,平靜道:“世人尋醫,只為藥到病除.他們只要這個結果,所以一不如意,惡意隨之而生……我怎會不知道,人心有惡,我怎會不知道,昨晚的村民受了挑撥和誤導,就會翻臉無情,我知道啊.我全都知道,世道險惡,人心不古,他們疑神疑鬼,他們愚昧無知,他們自私自利,但誰讓我是個醫生呢……”

    他閉上了眼睛,握緊了拳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一雙渾濁的眼睛竟然變得如此明亮,因為其中蘊藏了他一生的意志和堅守。

    他望著孫朗,一字一頓道:“但誰讓我平一刀此生此世……就是為了這群愚民而活!”

    孫朗沉默了片刻,輕輕地點頭,然後拖著那柄鋼杖,沿著台階,走出了地窖。

    鋼杖磕在台階上,發出了噠噠噠噠的聲音。

    他拖著平一刀的鋼杖,踏出了地窖,踏出了主屋,也許是湊巧,也許是剛剛好,自衣一閃,無恨公子已經繞了回來,臉上帶著熾烈的殺意。

    孫朗看了他一眼:“你來了,真好。”

    無恨公子看了他一眼,驚訝之後,臉上浮現出了濃烈的惡意:“好啊……只剩你了,對不對?那個牛鼻子受的傷很重,尼姑運功之後,一時片刻,就不能撒手,現在誰還能阻止我?今天我要把你們一個個都殺掉,先從你開始……從你開始!”

    孫朗抬起手來,握住了鋼杖的末端,將這柄鋼杖斜舉起來:“出劍吧。”

    無恨公子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他幾乎笑出了眼淚:“你這是什麼握法?你以為這是拿劍嗎?你要跟我比劍?就像是綿羊反抗獅子?啊,你生氣了……我還以為你這個吊兒郎當的傢伙,永遠都不會生氣,很好,很好……”

    他露出了猙獰的神色,冷聲道:“我還以為你又要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生氣了?想要用光明正大的戰鬥殺掉我?勇氣可嘉……那麼,來吧。 ”

    無恨公子收斂了臉上多餘的神情,緩緩地舉起手中的長劍,慢慢地,將劍拔出,曼聲長吟:“此劍名為西雙月,劍長七尺…… ”

    孫朗握著鋼杖,向他走去,他的目光落在了無恨公子手中的長劍之上,一邊走,一邊緩緩道:“你手中區區廢鐵,長七尺三寸,寬半指,淨重七斤十三兩,劍面千煉紫鍛紋,劍質呈天交地會之相,是大西峪馮家十七年前所鑄百劍之一。兩側劍刃,細齒密布.共有兵刃交擊斬出的小缺口六萬七千三百六十二道,深淺新舊不一,應歷惡戰二百三一場。劍骨曾斷裂三次,觀劍鋒新光,觀錘煉痕跡,你應是尋來玄鐵流金隕光石,先後請越陽李、清蒙呼延、龍城歐陽三家重鑄.濫用礦石在先,錯用庸匠在後,重鑄三次.一劍不如一劍。兵器乃武者血肉之延仲,觀千劍而識器,觀一劍而識人,你的劍已經將你的劍道、風格、弱點、戰績和可笑之處全都告訴了我,但身為你所有的倚仗和最可靠的伙伴,它有沒有告訴你——劍聖在此!”

    長而笨重的鋼杖化而為劍,劍光如九天星垂,橫空閃耀。

    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鋒寒動九州。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25 12:16
返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天元舊部,又少一人

    一劍之後,孫朗神色平靜,將鋼杖握在手中,轉身離去。

    無恨公子依然保持著舉劍的姿勢。

    真正懂得速度的人,不會去刻意地追求速度,而是去嘗試著駕馭它,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才明白了這一點。

    因為作為一名劍客,他剛剛見證了舉世無雙的疾速,那駕馭著如光劍速長天一刺的人,在這一刻與傳說中的身影合二為一。

    但他沒有恐懼的時間,沒有反抗的餘地,沒有掙扎的選擇,沒有慘叫的力氣,在孫朗轉身的剎那,平靜的空氣中爆發出熾烈的劍光。

    無恨公子周邊方圓三丈,大片的銀色統治了一切,他首先看到自己視若生命的佩劍剎那間崩解成細細的銀沙,然後劍芒撕裂吞噬著一切,無數細紋在他光潔白哲的皮膚上綻放,讓他如同一尊即將破碎的瓷器.然後大片大片的血霧沖天而起,密集的劍光不斷將血肉之軀切得更細.隨風揚上澄澈的天空。

    微風徐徐,竹林沙沙作響,但見鮮紅的血霧,閃耀的劍光,血氣彌散.慘烈殺場之中,有人踏著鮮血和死亡,緩緩離去,一如兩年之前。

    我終於……又殺人了。

    孫朗的表情平靜中帶著一絲釋然,雙手重染血腥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這一次的出手,這次毫不猶豫地出劍,卻不像想像中那樣充滿了喜悅與暢快,而是如此得理所當然,在斬殺無恨公子的這一刻,他想起來的,不是昔日砍殺人類時的憤怒與絕望,而是想到了平一刀的一生,想到了他們的交情,想到舊日的回憶,想到了怪醫這輩子所受的苦,想到了平一刀最後依然斬釘截鐵的無悔,想到了他因平一刀即將死去所產生的最純粹的憤怒以及……悲傷。

    這一劍是如此理所當然.如此光明正大,如此……問心無愧。

    他拖著鋼杖回到了地窖.鋼鐵與台階磕碰,噠噠噠,噠噠噠,三藏法師首先鬆了口氣,以她武功之高,競然也對外面發生的一切絲毫無覺:“敵人沒來嗎?”

    孫朗看了一眼虛弱的平一刀,淡淡道:“世上已經不存在這個人了。”

    兩人目光交匯,平一刀微微地點頭,目光中有釋然,也有感激……有些事情,不需要言語,一切都已經了然於心。

    孫朗這一劍.沒有搞出任何動靜,沒有驚動任何人,否則以他之能,足以劍氣沖霄射鬥牛,鋒芒直指帝都……但平一刀寧願一死,也不願他出手相救,除了心身俱疲、想要休息之外.另外一個目的,是不想暴露孫朗尚在人世的消息。

    畢竟帝國設有欽天監,監視天下帝兵武者的異動.如果孫朗的聖劍之力全力發動,必然會引來其他幾名七名劍聖的互相感應……這是萬萬瞞不住的。

    孫朗將手中的鋼杖放同了原地,蹲在平一刀的身邊,輕聲道:“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拯救了很多很多生命……幹得不錯。”

    平一刀輕輕額首,他盡量保存著力氣,不願過多耗費,他看了一眼孫朗,目光又落回了自己弟子的身上:“萍兒,我實在不願意,讓你背負這樣的命運……”

    “師父……”司馬萍緊緊地謀著平一刀的一片衣角,哭成了一個淚人,她抽抽噎噎道,“師父,你能不能不要死?我雖然不懂您到底在幹什麼,也不知道神刀術究竟是什麼,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剖開死者的遺骸,也不明白您為什麼要開闢新的醫道……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我會學著去明自,我會努力去了解,我會像您一樣,雖然很害怕,雖然覺得很瘋狂,但依然會去試著解剖他們……所以,您能不能.不要死?您的神刀術.我還沒有學會呢……”

    平一刀艱難地一笑:“傻孩子,別哭,別哭……我現在就教給你神刀術,好不好?”

    司馬萍知道自己師父的生命已經如同風中殘燭,此時,已經是人生中的最後一課,她顧不上傷心和哭泣,抹去了臉上的淚珠,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她已經打定了主意,接下來師父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牢牢記在心裡,永遠都不忘記。

    平一刀看到女孩兒強行忍住悲痛的認真模樣,不僅沒有感到欣慰,臉上再度浮現出了猶豫和不安。

    孫朗平靜道:‘捨不得的話,就換人好了。也不一定非得是她,這世上有很多人……”

    “不行!”司馬萍轉頭怒視著孫朗,兇巴巴地大聲道,“我是師父唯一的弟子!我一定要接過他的衣缽!”

    平一刀輕輕一嘆:“罷了,罷了……這都是命。萍兒.去那邊第三個櫃子裡,拿出那個鐵盒子。”

    司馬萍快步過去,翻箱倒櫃,將那個鐵盒子取出,拿到怪醫面前,打開,裡面放著一整套千奇百怪的工具,有樣式不同的刀,有鑷子,有鉗子,還有很多女孩兒不認識的工具,全都擦得乾乾淨淨,沒有一點髒污.她捧著盒子,望著平一刀:“師父……”

    這應該就是神刀術所用的器械吧……師父要傳給我的東西……

    平一刀仲出了手,撫摸著這一件件他親手打造的工具,眼中閃過了柔和的神色:“萍兒啊,為師這神刀術,草創不過十數年,簡陋粗糙,需要完善的地方還有很多,為師一人之力,窮究一生,所得終究有限,人力有時而窮,你要尋找志同道合的伙伴,匯集眾人之力,推演這新式醫道……我輩醫者,以治病救人、懸壺濟世為己任,切不可敝帚自珍,將醫術視為不傳之秘,不肯外傳……知識.尤其是醫道醫術.需要共享和集思廣益……”

    孫朗正靜靜地聆聽著平一刀的話語,聽到最後一句.眼神猛然一變。

    但平一刀傷重之下,已經有些神智昏沉,沒有發現孫朗神色的變化,他望著司馬萍,眼中閃過了憐愛與溫柔:“帝國立世數百年,漢家文化一脈相承,綿延千載,傳統的力量根深蒂固,神刀術有傷天和,必然遭受無窮排斥與阻礙,發展寸步難行。為了你的安全,還有神刀術的推演發展,你要離開我們的國家,前往西夷,尋求風氣更加開明的土壤……前途漫漫.命運無常,你一定要小心.孫先生會為你安排好一切,你以後要聽他的,將他的話,都當成我的話來聽……”

    司馬萍雙手捧著盒子,跪在地上,深深地將頭垂下,強忍淚水,顫聲道:“徒兒,徒兒記得了……”

    怪醫又說道:“在西夷.你甚至會受到歡迎,你可能會遇到更友好的人們,更加欣賞和支持你的王公和貴人,乃至理解你、甚至與你一起奮鬥的同僚夥伴……只不過.萍兒.我希望你記住.醫道乃治病救人之法,不拘人種,不拘華夷之分,你在西夷與洋人推演鑽研出的新式醫學,理應有他們的一份,他們的百姓也需要救治,但我們的家園,我們的族人,我們的同胞,你也不能忘卻……”

    “我知道經過這兩日之事,你見到世態炎涼,知道人心之險,但為醫者,不要放棄希望,不要迷失本心……師父是個古往今來第一蠢貨,我不求你為天下蒼生而活,但希望你謹記醫者的本分……”他望著弟子的雙眼,輕聲道,“有生之年,若你有所成就,記得將你的學問,傳回來,帶到我所沉睡的地方…… ”

    司馬萍抱緊了手中的盒子,用力地點頭,豆大的淚水不斷滑落。

    “剛剛我交給你的解藥,還有給你說的村民各家中毒的情況,你可記住了?為師走後,你替我去盡了醫者最後的本分。”

    女孩兒閉上了眼睛,不斷地點著頭。

    “那好……”平一刀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雙手用力,撐著自己的身體,使自己向下滑動.直至仰躺在地上,慢慢地仲手.解開了自己上衣的衣襟,外衣,裡衣,最後露出了肚腹,這處劍傷已經微微結痴,周圍依然滲著鮮血.最深的一處,傷口貫穿了身體。

    平一刀盡址ll自己的呼吸放緩,平靜道:“現在.把盒子裡的工具拿出來,師父教你神刀術的人門之法……我身上最致命的兩處傷,第一是腹上的這處劍傷,穿腹而過,傷了三處臟器,還有,身中劇毒,血液已至心臟……學藝先易後難,萍兒你先處理我腹中的傷勢,徒兒,師父是你的第一個病人,師父的命,此時在你手中。”

    他微微仰起頭,看了一眼已經呆滯的司馬萍,一字一頓道:“來吧,司馬大夫,今天你就是一個真正的醫生了,醫好我,治愈我,不要讓我死去。”

    司馬萍手中的盒子已經悄然墜地,發出了一聲悶響。

    她的眼神從呆滯變成了震驚,從震驚變成了驚恐,從驚恐變成了絕望,她望著師父的傷勢,看著師父的眼睛,醫者講究望聞問切,但她只需要看上一眼,昔日從師父那裡學到的一切醫術醫理和經驗都在告訴自己,最敬愛的師父已然生命垂危,神仙難救……

    她搖著頭,帶著哭腔說道:“不……我治不好,師父,我……我治不好你,對不起,對不起,我治不好您啊……”

    平一刀的聲音虛弱,但言辭卻越發鋒利,他已然下定了決心,就硬起了心腸,不允許自己退縮,更不允許徒弟退縮:“你是此地唯一的醫生,你是唯一一個有希望治好我的醫生,當你行醫天下,見到病人膏育、幾乎已經無法倖免的病人,都會說一聲你治不好,轉頭就走嗎?病人遭受病痛之苦.絕望悲傷,不想死去,想要活下去,當他生命垂危之時,家人、財富、權勢都不足為憑,他生命中的最後希望,就掌握在醫者的手中·····一個病人最後的希望握在你的手中,你要理也不理,轉身就走嗎!”

    司馬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可我治不好啊!我有什麼辦法!我的醫術有限!醫生也是人!醫生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啊!”

    “但醫生不能永遠都做不到……但醫生總有一天能夠做到。”平一刀的聲音變得柔和,“現在,拿起你的刀,萍兒,這是師父最後的遺願,我要你堅持到最後一刻,拼盡全部的努力,在你的病人放棄之前,絕對不能放棄,我要你記住今天,記住你此刻的心情.記住你所感受到的悲傷.記住你所體驗到的絕望,記住你所做不到的事情……記住你今天拼盡全力之後,所迎來的結果……”

    這熟悉的話語,引領著少女回到幾天之前,師父當口斬釘截鐵的話語,此刻歷歷在目,迴響在耳畔,當時,師父告訴自己,告訴天真幼稚、做著一個神醫美夢的自己,學習神刀術的唯一條件,就是下山行醫,直至自己……醫死一百人。

    她抬頭,睜開朦朧的淚眼,望著師父那熟悉的面容,她最親的親人,她的第一個病人,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知道結果如何……失去親人的傷感,無法救治病人的無奈,她將同時體驗這兩種感受,品嚐著最絕望的無力。

    然後,她緩緩地拿起了師父所指的那一把刀。

    平一刀臉上浮現出了釋然的笑意,輕聲道:“來吧……我們先從手法說起,然後是各個臟腑分佈的位置,孫大俠,老朽奄奄待斃,恐怕受不了疼痛……”

    孫朗伸手一指,平一刀身體一震,全身的痛覺迅速遠去,這一刻,他已經失去了一切的感覺,卻能以超然的姿態看著自己的弟子,走出醫道的第一步。

    遊俠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看了平一刀最後一眼,然後轉過身,伸手抓起了白雪道長,提著他走了出去。

    三藏法師望著平一刀,她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此時肅然一禮,然後離開,將最後的時光,留給了這一對師徒。

    遊俠醫治著白雪道長的內傷,然後三人就在外面等待,過了很久很久,嚎陶的大哭,終於從地窖中傳出。

    孫朗望著澄澈的天空,輕輕一嘆。

    天元舊部,又少一人。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25 12:24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一個新老師

    平一刀的葬禮很簡單,墳瑩立在了靖安侯府的家族墓地,由趙小姐親自負責操辦,給予這位曾經的靖安侯府成員以最後的敬意。

    儀式簡單卻鄭重,這位死時默默無聞的老人,終於卸下了千鈞的重擔,帶著遺憾與釋然,去死後的世界,見那些他愧對著的人們。

    只有寥寥數人見證了這一切,除此之外,沒有人知道,有一個叫平一刀的醫生,死在了明州城,死在了一個小小的山村。

    那些追殺過他的人,憎恨著他的人,受過他恩惠的人,誰都不知道,那個姓平的醫生為何而死.這輩子又做了什麼,而中了毒的村民們.終於被平一刀以生命為代價拿回來的解藥所救治.他們都恢復了健康。

    他們談起了那天沖天的火光,談起被燒成廢墟的怪醫小院,談起了那個喪心病狂的魔頭,他們諱莫如深,他們跌足痛罵,他們搖頭嘆息,但當一切回歸平靜,每天的日子都在照常進行,那個脾氣古怪的醫生,終將被他們所遺忘。

    直至某天,他們再度被疾病痛楚所困擾時.才會驚覺一件事情。

    —這個村里,再也沒有了醫生。

    孫朗站在遠處,望著平一刀的棺木埋人土中,表情平靜而淡然。

    生死對於久經沙場的天元老卒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他們無數次送別了戰友,這只是又一次的再少一人,生死有命,世事無常,誰讓平一刀是個醫生,誰讓他傻呢。

    胡守信站在他的身邊,緩緩道:“我突然有點佩服他了。”

    孫朗淡然道:“我早就開始佩服他了。”

    老胡轉頭望著孫朗,對方那平靜的模樣讓他感到些許陌生,然後他才驚覺,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與孫朗之間已經豎起了一道無形的隔閡……也許平一刀的死讓孫朗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也許正如孫朗在那天晚上所說的那樣—他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胡守信感到了悲涼與傷感,卻只能嘆息命運的無常,他想說些什麼緩解冷漠的氛圍,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沉吟片刻,只能問道:“那無恨公子的來歷和目的,你有頭緒嗎?”

    孫朗眼中閃過了一道銳利的光芒,但依然不動聲色道:“沒有,當時沒那耐心,直接砍死了。”

    胡守信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只是搖頭苦笑了一聲:“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孫朗沉默了片刻,搖頭逆:“不怪你,我只是替平一刀覺得不值,這個無聊又冷漠的世道,怎麼配讓他拼盡一生來拯救,而這廣裹世界。誰又能以一己之力生生扭轉……但這次,我會讓歷史銘記住他。”

    “銘記著有一個人,飽嚐艱辛,受盡折磨,來自內心道德的譴責,來自社會輿論的鄙夷和唾棄.放棄了一切,失去了一切,他一無所有。回不到過去,看不到將來,但依然憑著醫者救死扶傷的本能與善良的天性.舉起冰冷的刀鋒,切開淋漓的鮮血,以醫者之身,遊走於光明與黑暗之間……我想,這就是所謂的神刀術吧。 ”

    孫朗輕輕一笑,“這樣的人.無論他到底在做什麼,無論世人如何輕賤鄙夷,他的信念與意志,都足以讓麻木不仁、愚昧庸碌的人慚愧.並成為指引後世同僚的光……老胡,也許現在,我們這些天元武將家喻戶曉,但千百年之後,這個人的名聲,將遠在你我之上。”

    他擺了擺手,向著墳墓的方向走去,將老胡留在了原地。

    趙小姐見孫朗走過來,拉著徐青鶯退到了一邊,將空間留給了他和司馬萍,遊俠站在了新醫生的身邊,望著墳上埋著的新土,輕聲道:“你師父的遺願,是讓你將他拆開,作為你第一個研究的素材和標本,此舉一是為了警示你,二是為了給那些被他剖開的死者一個交代。”

    他伸手拿了一把土,扔到了墳上,淡然道:“不過他這輩子受的苦已經夠了,死後就讓他睡得安靜一點吧……順便一提,我給你師父置了一塊碑.寫了幾句墓誌銘。”

    他轉身,揭開了地上一塊石碑上的白布,將這墓碑提了起來,往地上一按,插在了平一刀的墳前。

    上面寫著鐵畫銀鉤般的十幾個字。

    “愚不可及者平一刀,千夫所指.不可活。”

    司馬萍望著這墓碑,先是一愣,然後臉上露出了狂怒之色,轉頭就要跟孫朗理論,但遊俠看也不看她,負手道:“怎麼,不服嗎?這就是你師父這輩子所換回來的全部東西。你師父的墓碑,就立在這裡,生前身後名,只是這十五個字。你這輩子如果有所成就.記得回來,給你師父換一塊碑。”

    他看了一眼司馬萍,冷然道:“要不然,我在你師父的墳旁,也給你立上一塊。”

    司馬萍的嘴唇幾乎咬出了血.一字一頓道:“我會的。”

    孫朗從袖中取出了一木書,遞給了司馬萍:“你師父的神刀術心得,雖然被無恨公子燒了,但也保留了副冊,我前兩天在山上找了找,還真被我找到了,這是你師父一生心血所在,記錄了他這輩子的各種發現,從人體四大組織到九大系統,還有各種器官的位置和作用,以及微觀生物學的一些東西……聽不懂是嗎?這種專業術語我也聽不懂,反正你師父就是這麼寫的,你自己好好學一學吧,記得學以致用。”

    司馬萍接過了這木薄薄的冊子,字跡很新,但那熟悉的字休,無疑是師父的手筆,她看了幾眼,眼圈一紅,翻著翻著,就翻到了一張人體結構圖解……那詳實的髒腑分佈,恐怖的骨骼樣貌,以及各種外翻的肌肉,真實得令人心生恐懼,如果在平時,她看到這張圖,一定會將其當成邪惡的魔典,但如今.她淚眼朦朧。

    因為在這張圖的旁邊,寫著一行小字。

    “願天下醫者,一見此圖,胸中雪亮,眼底光明,臨症有所遵循,不致南轅北轍,出言混亂,病或少失。”

    她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抱著那冊彷彿有千鈞之重的醫書,低聲道:“師父……”

    孫朗就在她身旁靜靜地站著,等她哭完。

    一會兒之後,女孩兒抹乾了眼淚,抬頭望著孫朗,語氣鄭重道:“我明天就要走。”

    孫朗淡然道:“走?去哪裡?”

    司馬萍大聲道:“遵循師父的遺命,去西方,將神刀術發揚光大!”

    “就你?”孫朗聞言,嗤笑了一聲,看著女孩兒,冷然道,“連走都不會,還想上天?你師父醫術之精,學究天人.深感傳統醫學之無力,才想開闢現代醫學之先河,他本來就是傳統醫學的大宗師,這才有底氣和本事推演所謂的新式醫學,你一個學醫幾年的小丫頭片子,算哪根蔥,也有資格發揚光大神刀術?”

    司馬萍先是一怒,然後心中一滯,她知道孫朗所言非虛,但依然不肯認輸,大聲道:“那我就將師父留下來的醫典和醫書全都學會之後,再去西方! ”

    孫朗冷冷道:“你師父教你幾年,把你教成了這種歪瓜裂棗,你還想自學,不怕徹底長殘嗎?如果教材和筆記就能讓人成材.還要老師幹什麼?”

    司馬萍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遊俠淡淡道:“你需要一名新的老師。醫術、武功乃至心性,你都需要打磨和進步。你師父臨死前將你的事情託付給我,所以你得聽我的安排,我給你物色了一名新老師,你還有最後幾天好日子,準備一下吧。”

    女孩兒愣了一下,吼道:“我不需要!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師父!”

    孫朗不動聲色地抬起手來:“那就再給你師父的墓誌銘上加幾個字吧……”

    “……住手!”司馬萍大聲道,她怒氣沖沖地望著孫朗,片刻之後,選擇了退讓,低聲道,“我可以聽你的安排,但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師父,無論那個人是誰,我只會喊先生。”

    “那你可就慘了。”孫朗炸了聳肩,“不巧得很,你的新老師脾氣大,毛病多,異常暴躁,而且很是能打,毒舌功力很高,吵架本事一流,能把你惹得月經失調,你得學會尊師重道……”

    司馬萍眨了眨眼睛,一臉惡寒:“你從哪裡找到這樣一個可怕的傢伙的?”

    “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毋庸置疑,這是最適合教導你的老師了。”孫朗淡淡道,“這位神醫醫術之高,不在你師父之下,論名氣的話,還猶有過之。而且武功高強,思想開明.眼界很廣,能接受神刀術這種邪門的玩意兒……你能學到很多東西。”

    司馬萍挑了挑眉毛,疑惑道:“這位魯先生,真這麼厲害?”

    “是啊……如假包換,如果當年有誰讓我感到頭痛的話,這位顯然就是其中之一。”孫郎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還有,見面之後…… ”

    “記得喊她,魯阿姨。”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25 12:33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兄弟,做不成了

    短暫而簡單的葬禮,很快就宣告結束。

    趙飛凰眼圈微紅,抱著司馬萍,柔聲安慰,給了孫朗一個放心的眼神。

    遊俠會意,微微點頭,平一刀死後,趙飛凰就成為了司馬萍最親近的人,而這位剛剛失去師父的少女,顯然需要安慰和擁抱來化解心中的悲傷與無助。

    —正好,給她兩三天休息的時間,我也好準備一下。

    孫朗向平一刀的墳瑩拜了一拜,轉身離開,胡守信一直在等他,一起跟著離去,兩人離開了趙家的墓園,下了山,趙雲龍正倚在路邊的一棵樹下等候,見孫朗下來,微微一笑。

    三位在天元戰爭時期身經百戰、斬敵無算的絕世猛將,此時在這條寂寥無人的路上並肩而行,氣氛微微有些沉重,趙雲龍回頭看了一眼山上:“死的那個大夫,你認識?

    孫朗淡然點頭:“嗯,一個老朋友,走了,挺可惜的。”

    胡守信欲言又止,微微一嘆。

    趙雲龍有些奇怪,但看孫朗顯然不願多提,所以她就不再追問。

    孫朗沉吟了一會兒,主動開口道:‘他死前,拜託我照顧他的弟子,也就是司馬萍。那個小丫頭,年輕,幼稚,弱小,無用,只有一腔不知道何時會冷的熱血……她需要一個新的老師來教導.否則不會成器。 ”

    趙大將軍眉頭一皺,想起了一個人:“不會是魯大師吧。”

    孫朗悠然點頭:“正是……司馬萍將來要面對遠超你想像的困難與阻撓,所以除了精湛的醫術之外,她還要有高強的武藝、堅強的心性和誰也欺負不了的脾氣,只有魯阿姨調一教出來的弟子,才能不被別人欺負。”

    他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似乎想起了過去的某些趣事,有些陰鬱的臉色也變得陽光起來,孫朗轉頭看了看趙雲龍:“幫我個忙,找找她在哪裡。”

    趙雲龍笑道:“巧了,我剛好知道她跑到了哪裡,她應該是回到了她的故鄉。”

    孫朗愣了一下,

    老趙挑了挑眉:

    孫朗嘆了口氣:

    然後點頭道:“再好不過了……原來她回家了,是在魯鎮吧?我過兩天動身,把司馬萍送過去,交到她手裡……”

    “你親自去?不怕跟她打架嗎?她可沒我這麼好說話。”

    “我不去的話,你去嗎?首先,她脾氣又臭又硬.不一定給你面子。第二,受人之託,我得忠人之事,不把事情說清楚,她多半不肯用心去教,第三……

    遊俠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了一絲苦悶之色:“就算我不去,她就不知道了嗎?司馬萍這麼蠢,三下五除二,肖定會被她套出話來。到時候如果被她知道我還活著,卻躲著她不肯相見,她肯定會跑過來大鬧一通,不跟我善罷甘休……”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眼神一亮:“要不然,老趙你陪我走一趟?我們打起來的話,你還可以拉架,她如果不服的話.你就把她捆住.我把她吊起來打……”

    趙雲龍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我們一起去?”

    孫朗點了點頭:“嗯……平一刀死了,我心情有點不太好,出門轉轉,散散心。”

    趙雲龍眼中大放光芒,整張臉上寫滿了掩飾不住的高興,她神采飛揚,彷彿身後有一條尾巴再不住地搖動:“散心嗎?沒問題,出去多久都可以。要不要順便去我那邊坐坐?”

    孫朗點點頭:“宋州嗎?

    他思索了片刻,拍掌道:

    好像也不錯……聽說你們那邊瓦舍勾欄的服務業挺發達,我們去喝點小酒掃掃黃什麼的……”

    “要不然就組織一場集體性活動吧,我算算,銀落,你妹,你妹的挂件,再問問趙小姐和徐管家肯不一肯去……”

    趙雲龍一開始還滿臉笑意,連連點頭,心中在規劃到時候的娛樂活動,聽到去瓦舍勾欄時,還在想宋州府城中最知名的粉頭花魁是哪幾個,到時候統統抓過來給孫朗下酒……哦,是倒酒唱曲,不過聽到後面,她的神色就變了。

    戰後第一次跟孫朗單獨行動,第一次邀請孫朗到家裡做客,這兩種快樂加在一起,讓她感到無比的喜悅,但是……怎麼就要把釣仙樓裡的那幾個貨也叫上呢?明明是老娘先的……

    她腦海中閃過了那幾張宜喜宜嗦的嬌顏,突然覺得莫名的煩躁起來,張銀落,趙飛凰,朱贏……這幾個原本印像很好、評價為“勉強配得上我兄弟”的姑娘,一時之間,居然變得分外礙眼起來,甚至她的親妹妹東方鑫,此時此刻,都變得格外欠收拾。

    但一念及此,她驚然一驚……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為什麼自己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以前在軍中之時,孫朗也有紅顏知己,也有花前月下,自己當時的心中只有喜悅和祝福,為什麼到了現在,我的心情就變了呢……

    趙雲龍有些茫然無措,甚至心慌意亂起來……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孫朗見老趙有些愣神,仲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餵,你在想什麼?怎麼了?”

    雲龍將軍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可惜那幾年她已經養成了在孫朗面前有啥說啥、從不說謊的習慣,聽到孫朗這麼一問,鬼使神差地下意識嘟嚷了一句。

    “……只是突然覺得,不想跟你做兄弟了。”遊俠嚇了一跳:“蛤?你這濃眉大眼的傢伙打算背叛我嗎?”

    趙雲龍見他這毫不作偽、滿臉驚詫的樣子,一時之間.有些氣苦.不過此時,女孩兒自己都滿腦子漿糊,心慌意亂之下.更是口齒不清,說不出話,躊躇半天,果斷慫了,轉身就跑,只留下了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有點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你們聊……”

    說完撒腿就跑。

    孫朗驚訝地望著趙雲龍狂奔而去,掀起陣陣風沙,一臉懞逼地摸了摸腦袋,轉身看著胡守信:“咋了這是?她大姨媽又不是這幾天來……啥情況?”

    胡守信瞪著他看了一會兒,呸的一聲,往地上吐了口吐沫,以示不屑和唾棄。

    孫朗勃然道:“你瞅啥?信不信我把你栽進土裡?”

    胡守信雖然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但在孫朗面前,顯然沒有“瞅你咋的”的大砍省式的豪情,聞言悻悻然將眼神收起,哼了一聲:“真是活該。”

    孫朗翻了個白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算了,講正事。”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如今無恨公子已經死了,那個老頭也瘋了,他們是為了趙小姐而來,但又一次全軍覆沒在了明州。想想看,從一開始的龔春,到後來的角虎,再到無恨公子這批人,仔細想想,似乎都是趙小姐昔日的靠山所派出來的……”

    “無論對方是誰,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派來的人接連失手,鬼都知道有問題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對方會採取什麼行動,誰也不知道。”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望著胡守信:“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此事交給你,兵來你擋,水來你掩,無論對方採取什麼樣的行動,你最好在我出手之前,將事情漂漂亮亮地解決,不要讓趙小姐受到任何的傷害和危險,否則的話……”

    他突然笑了兩聲,笑聲中隱藏著令人心悸的森然殺機。

    胡守信望著孫朗,突然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

    孫朗壓低了聲音,微微冷笑道:“你胡大爺背靠天元武勳一系,情報網何等成熟龐大,你老人家都不知道,我這個小角色,怎麼知道對方是哪個龜兒子或者臭妹子?”

    胡守信臉色微變:“孫朗,慎言。”

    孫朗森然道:“怎麼,我說錯了嗎,忠臣孝子胡將軍?”

    胡守信閉上了眼睛:“孫朗.不要逼我。”

    “我們都將在逼迫中做出選擇,老胡。”孫朗淡淡道,“醫道的缺陷和過高的死亡率逼迫平一刀做出了選擇,然後他死了。域外天魔的再臨與殘酷的戰爭逼迫一些人做出了選擇,所以我來了。而大荒山一戰,我也在逼迫中做出了選擇,然後活了下來……也許有一天,你也要做出選擇,這就是這個世道。”

    他沉默了片刻,冷然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扔回你家,你如果想爬出來,記得先把你的老婆孩子掐死。”

    說完,孫朗飄然離去,胡守信依然站在原地,風聲徐徐,孑然獨立。

    此時此刻,千里之外,帝國京城。

    黑暗之中,傳來了冷漠的聲音:“前日派往明州城暗中調查角虎下落以及趙飛凰一事的小隊,現已確認失去聯繫,對傳回來的報告進行分析.基本可以確認,他們已經全體陣亡。”

    語調略微低沉的女聲響了起來,聲音充滿了穩重與威儀:“是胡守信幹的?”

    “我調查了一下胡守信最近發出的信件……可能性超過了八成,再者.明州城之中,也只有他有這個能力和立場,來插手那件事情。”

    那女聲中透著一絲疲倦和嘆息:“那可真是麻煩了……要提前動手幹掉他嗎?”

    “不急……牽一發而動全身,胡守信的威脅不算大,不要打草驚蛇。”那冷漠的聲音平靜道,“而且,我們還沒準備好,再等等……”
lwsnklin 發表於 2017-6-25 13:58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帝國好妹妹

    “孫大俠!貧道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但是,我白雪,是平一刀先生的病人!他治好了我的傷勢,解除了我的痛苦,挽救了我的生命,貧道就算再不肖,也斷斷不會去找另一個醫生!也絕對不會接受他人的治療!”

    “是的.我這一輩子,只認准平大夫這一個醫生!我的心意天日可表,絕對不會有半分改變,也請你們不要逼我,否則.貧道為了捍衛平大夫的名譽,是絕不惜一死的!

    三藏法師一臉為難,雙手合十,低頭一禮,無奈道:“孫施主,白雪師兄他,就是這樣說的。而且說話時慷慨激昂.語氣顫抖,雙目含淚,顯然對平大夫有了極深的感情……他說出這樣的話,貧尼也不好阻攔,但師兄的傷勢……”

    語氣顫抖,雙目含淚?我覺得他這是被你嚇的……

    孫朗摸了摸下巴:“這傢伙真的這麼肉麻?聽起來不像是死了主治醫生要換大夫的病人,倒像是死了老公被逼著改嫁的貞潔寡婦……”

    三藏法師嘆了口氣:“孫施主,白雪道長看起來很聽您的話,能不能請您去勸一下?”

    顯然,白雪道長是因為不肯去大覺寺養傷,所以又在裝模作樣,做著最後的努力,不過此時孫朗正在準備著出遠門,怎麼有空去摻和這牛鼻子的破事?

    況且白雪道長看起來心意已決,就算孫朗去勸也不好使……畢竟他將大覺寺視作龍潭虎穴,孫朗的話就算再管用,又怎麼能讓道長去自己跑去送人頭?

    不過,顯然,明州城裡還有一個人,他說的話,說不定比孫朗好使。

    遊俠思忖了片刻,果斷將道長給賣了,他向三藏法師招招手,神秘兮兮地說道:“巨尼,你去街上打聽打聽繡春堂,找繡春堂的大香頭張建元。此人乃是白雪道長的摯友,掏心掏肺的生死之交,他說的話,比我管用一萬倍。你只需要將這事說給他聽……”

    “善哉,善哉,多謝施主。”出家人就是淳樸,三藏法師不疑有他,被唬得一愣一愣,感激地行禮,然後她想起一事,合十道,“不知那位司馬施主,現在何處?”

    孫朗皺眉道:“你有什麼事?”

    “阿彌陀佛……不瞞施主,貧尼雖然對那位平施主肢解死者的行為無法理解和釋懷,但卻敬佩他為了拯救村民所付出的犧牲。就當是聊表歉意和敬意吧,我想為他的弟子做點事情。”三藏法師坦然道,“聽聞司馬施主即將遠行?貧尼不刁',也頗有幾分力氣,願送她一程。”

    ……送她去哪兒?上西天嗎?

    孫朗想了想這位巨尼的法號,又想了想自家的姓氏,一個叫三藏,一個姓孫……遊俠的眼角抽了抽:“總有一種你同行的話,這次簡單的護送行動就會變成擁有九九八十一個任務環節的sss級超史詩大型任務的感覺……還是算了吧,我自己來就行了。”

    唐家三藏聞言,有些失落:“以施主的身手,確實不需貧尼越爼代庖……”

    孫朗突然想起一事:“對了,說起來確實有件事情,得讓你幫幫忙,你不是想為平一刀做點微小的工作嗎?當年平一刀想要研究新式醫學,被守舊派追殺,是靖安侯府的趙小姐救了他。如今平一刀的身份已經暴露,如果消息已經走漏出去,那群守舊派必然會來為難趙小姐,這肯定是死去的平一刀所不願意看到的……”

    三藏法師恍然大悟,點頭道:“那貧尼有什麼能做的事情嗎?”

    “簡單。”孫朗一臉純良地笑道,“我要去送司馬萍,那在我回來之前,你就去給趙小姐當一段時間的保鏢,你說吼不吼啊?來,跟我念句詩,苟……”

    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有人遠遠問道:“孫朗,你在跟准說話,怎麼不讓客人進來?”

    孫朗表情微微一變,向著三藏法師拱拱手:“那就這麼說定了,平一刀保護趙小姐的遺願就託付給你了,說話的人是我娘子,她生平有個怪癖,就是見不得胸部比她小的人,她說胸部比她小的人都是胸無大志沒出息的,看到就要教訓一頓,巨尼你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三藏法師一臉懞逼.但既然孫朗下了逐客令,而她此行的目的也已然達成,那麼作為不請自來的客人,確實應該離開了。

    於是她告辭離去,腦海中依然沒有搞清楚什麼樣的女人才會“見不得胸部比她小的人”,不過這位孫施主武功修為極高,一定是不世出的高手,這樣的人自重身份,是不會說謊的……

    在離開這條街之前,三藏法師回過頭,遙遙地看了一眼,一位美麗活潑的女孩子站在孫朗身邊.與他說笑—嗯,好大。

    張銀落此時好奇地看了一眼離去的三藏法師:“那是誰啊?”

    孫朗挖了挖鼻孔,正色道:“不要看,這是一個暴力的破戒妖僧,她生平有個怪癖,見不得胸部比她大的人,否則會一記佛克佑重拳,將對方的胸部打得罩杯坍塌,銀落你可千萬離這種人遠點,你如果挨了她一拳,讓我下半輩子怎麼活啊……”

    “呸!”張銀落紅著臉陣了一口,“又說瘋話……餵,你還沒告訴我,那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司馬萍的師父又是怎麼​​去世的?”

    孫朗聞言,輕聲道:“你想知道嗎?”

    張銀落剛想點頭,但卻發現了孫朗的神色,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輕輕一笑:“你願意告訴我嗎?”

    遊俠沉吟了片刻,回答道:“不太願意……因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因為我怕你聽不懂。”

    女孩兒若有所思,然後點頭笑道:“那我就先不聽啦,等你覺得我能聽懂的話,再告訴我吧……好了,飯就要做好了,你去喊一喊她們,然後洗手等著。”

    孫朗笑了笑,跟著少女一起回到樓中:“餵,要不要出去旅個遊?”

    “旅遊?去哪裡?切,說好了要組建一個私人偵探所,到了現在,還沒接到一個正經工作,反而又要跑出去玩……去哪裡?我收拾收拾衣服和行李。”

    接下來的飯桌上,孫朗宣布了即將到來的旅遊計劃,傳說中的各鎮三日遊,遊俠還抽空瞄了一眼趙雲龍的臉色,卻發現這傢伙很安靜,很平和,不像前兩天那樣反常。

    真是奇也怪也……莫非是她這個月月經失調,大姨媽提前到了?

    昨日他去靖安侯府看望司馬萍時,也問了一下趙小姐要不要一起去送司馬萍上學,趙大小姐自然是千肯萬肯,而徐管家卻頗有微詞,但司馬萍卻一反常態地拒絕了趙飛凰的同行,她說,如果趙小姐一起跟去的話,她也許會捨不得,會哭,會狠不下心……

    趙小姐雖然覺得可惜,但卻充分尊重了司馬萍的意見.所以,靖安侯府兩人組無法加人隊伍,那麼,這次的旅遊小隊成員,就是孫朗、趙雲龍、司馬萍、張銀落、東方鑫和朱贏了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在孫朗宣布了旅遊計劃時,預想中的歡呼雀躍並沒有發生,本應該玩性最大、最活潑的東方馨撐著下巴,一臉無聊地看著手指甲,有氣無力道:不去……各鎮那小破地方,有什麼意思?還要跟兩個兇巴巴的老女人一起去……”

    胸部很大的那個兇巴巴的老女人狠狠地瞪了東方罄一眼。

    朱贏作為東方馨的綁定挂件,立場自然與姬友一致:“那……我也不去了。”

    東方馨臉上一喜,握住了朱贏的手:“好姐妹,講義氣!”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雙眼大放光芒:“那這樣的話,礙事的大人們都出去了,那釣仙樓裡豈不是只剩下我們倆了?那我們可以天天去吃臭豆腐.研究新式武器,每天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玩什麼就玩什麼.可以整晚不回來,無聊的時候可以去街上釣色狼來打……”

    就像是天底下大多數熊孩子一樣,在聽說家長要出門一段時間之後,飽經壓迫的心靈就宛如脫經野狗一般瘋跑起來,再加上東方馨這段時間深受孫朗的熏陶,得到了極大的成長,有無數的奇思妙想極待驗證,此時天賜良機,她怎能不大喜過望?

    但是……

    “是嗎?”張銀落露出了溫柔的笑意,“你還想干點什麼啊?”

    東方馨不屑地擺了擺手:“關你屁事,跟你的孫朗出去浪啦,你人都不在這裡,我的事情,你管得著嗎?”

    看到東方馨這囂張的模樣,張銀落眨了眨眼睛,突然轉頭看向孫朗,笑了笑:“這次我就不去了,你早去早回,讓這兩個孩子單獨在家,放心不下呢。”

    “埃埃?”

    伴隨著東方馨不可置信的慘叫聲和補救式的討好聲,釣仙樓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大家看著上躥下跳的少女,都笑了起來,孫朗雖然覺得略微有些可惜,但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這次只是一個短途的送人任務,很快就會回來,張銀落去不去,其實都無所謂。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有人非常重視這一次的行動。

    譬如東方馨,在跳腳之餘,飛速地看了一眼有些沉默的自家姐姐,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她裝瘋賣傻,把自己弄得跟小丑一樣,不是沒有原因的。

    至少這次,除了司馬萍之外,最後只有趙雲龍與孫朗同行。

    —哼,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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