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我的大寶劍 作者:學霸殿下(連載中)

 
freeagleking 2016-7-22 02:34:57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65 2920779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6:11
第二百七十一章 要學會搶答哦!

    迷迷糊糊,似夢似醒,不知身在何方,周圍一片黑暗,疲倦和疼痛襲向心頭,孔仲吾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悶哼,但耳邊寂寂無聲,只能聽到心臟砰砰地跳動。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空氣混濁而嗆鼻,充滿了腐爛與污濁的味道,這裡似乎是個菜窖。

    神智恢復之後,後腦傳來一陣陣疼痛,早年在市井間摸爬滾打的經驗告訴他,自己好像被敲了悶棍……隨即他想起來,不久之前,他決定跟同伴一起動手,去將昏厥於地的農夫帶走,然後記憶就此斷片,再次睜開眼睛,他就已經被吊在了這裡。

    真是報應……他想。

    昨天,他為了謀奪何家的家傳武學,還將何家家主秘密綁架回府,吊起來嚴刑拷打,沒想到一天之後,就遭了現世報,只是抓住他的人到底是誰呢?

    剎那間,他心中一片冰涼,想到了一個最可怕的可能性,強烈的悔意湧上心頭——這果然是一個陷阱!那等待著我的……

    “善哉,善哉。”就在這時,這黑暗之中,突然響起了得意的聲音,“雖然沒有抓到正主,卻有意外驚喜……哈哈哈哈,當年爺身為黎明殺雞第一釣魚王,被我幹死的偷電賊摞在一起都能填平臨沂四院了,今天只是牛刀小試,設下了一個小圈套,就釣到了兩個蠢蟊賊,可見魯鎮民風甚是淳樸啊… …”

    火光亮起,照亮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孔仲吾一看,卻鬆了口氣——那人正是在魯鎮立下擂台、又帶走單四嫂的那個男人,如果是他的話,那至少……

    他腦海內的這念頭剛剛升起,就見到眼前的男人擺了擺手:“好了,左邊這個,割十斤精肉,細細切做臊子,不要一點肥的在裡面,右邊這個,挑十斤肥肉,細細切做臊子,不要一點精的在裡面。切完之後,記得把剩下的掛在樹上,洒家要拿來餵三角哥。”

    言罷,他身後就轉出一個女人,身材高挑,容顏英氣,手中持著一柄剔骨尖刀,微微瞇了瞇眼睛,孔仲吾就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冰冷殺機撲面而來,就像是被凶狠殘忍的惡狼給盯上了似的,這是發自靈魂的戰慄,武者的神識告訴自己,這是無法面對的強敵。

    孔仲吾剛想開口,旁邊就傳來了震天價的喊聲:“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的肉並不好吃啊!”

    原來是謝阿貴,他也醒過來了,而且非常識相地就大聲討饒,孫朗笑瞇瞇地上前幾步,笑道:“你叫我好漢,心里肯定在罵我孫子,說,到底誰是孫子?”

    謝阿貴生得乾瘦,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咕咕亂轉,聽孫朗這麼說,先是微微一驚,立刻堆起了笑臉:“爺,爺,我是孫子,我是蟲豸,蟲豸總行了吧!”

    孫朗點著頭:“嗯,你可算是第一個自輕自賤的人了,除了自輕自賤不算之外,餘下的就是第一個了,狀元不也是第一個嗎?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謝阿貴張大了嘴巴:“你……你……”

    孫朗卻不理他,打量著兩個人,笑了笑:“二位,可認識我嗎?我找你們找得好苦啊……”

    孔仲吾倒也光棍——如今單四嫂和閏土都在,拼命否認自己的身份已經沒有了意義,反而會被對方看輕,他長嘆了一聲:“我就是孔仲吾,這位……周少俠?事到如今,落入您的手中,我們也認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便請示下。”

    孫朗點了點頭:“兩位在魯鎮,可謂是民怨如沸啊,大家談起你們來,皆願生啖你肉……我正在想,其實也不必嚴刑拷打你們,只需要將你們的武功廢掉,然後把你們往街頭一扔,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你們能不能想到?”

    別說是謝阿貴了,就算是頗有城府的孔仲吾,都忍不住微微色變。他們曾經都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的人,受慣了白眼和欺辱,也知道弱者的惡意是多麼可怕,所以他們一朝得勢,自然反過來變本加厲地回敬那些曾經欺辱過他們的人……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們如今所擁有的安身立命之本——一身強大的武功。

    那麼,如果這一切突然失去,就像美夢醒來,自己重新跌到了泥潭之中,那些昔日討好敬畏他們的人們,到底會如何對待他們呢?

    兩人想到了那樣的景象,不禁狠狠地打了個寒噤,眼中閃過了恐懼和抗拒,他們轉過頭來,對視了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苦澀和決意——寧可自殺,也不要重新回到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哪怕這意味著自己已經變成了力量的奴隸。

    孫朗拍著手,點頭道:“看得出來,你們在害怕,在恐懼,因為這一身武骨,就是你們的安身立命之本,是一切成就和自信的源頭,力量這種東西,實在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物……但是一朝失去,你們還擁有什麼?恐怕只有瘋狂的報復,那些曾經被你們欺壓和傷害過的人,會將你們帶給他們的一切,都加倍奉還……”

    他語氣幽幽,深邃而低沉,淡淡道:“所以,如果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還會這樣傷害魯鎮的人們嗎?”

    這個問題,問得兩人同時一怔,孔仲吾和謝阿貴又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奇以及淡淡的……不屑。

    孔仲吾話少,但心思轉得很快,這個問題的關鍵,不是說出心中的答案,而是說出對方想要聽的答案……聽他的語氣,不過是以勝利者的力量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給自己宣講一些毫無用處毫無意義的大道理,滿足自己的道德虛榮心,簡而言之,就是希望自己能夠“悔改”吧,所以,正確的答案應該是……

    他抬起頭來,臉上浮現出了悲傷、悔恨和愧疚,顯然,作為一名演員,他是成功的,他眼中漸漸浮現淚光,輕聲道:“我……”

    “當然會!”這樣嘹亮的聲音喊了出來,卻不是出自他口,孔仲吾驚了一下,然後猛然回頭,一副“你他媽是不是傻—逼”的表情。

    謝阿貴大口地喘著粗氣,眼中閃爍著賭徒式的瘋狂和決然,迎著孫朗高深莫測的眼神,他惡狠狠道:“再來一次,我也會這樣在他們面前顯擺!在他們面前闊!炫耀著他們沒有的東西!搶奪著他們有的東西!那些人,又算是什麼東西,算是什麼好人嗎?錯了,錯了,他們絕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好人,他們之所以在你面前顯得善良和友愛,只是因為他們沒有作惡的力量!他們的惡意只會針對比他們更弱小的人!比如說曾經的我,比如說曾經的他!”

    他用力地扭著身體,以至於被吊著的身體在空中不斷地搖晃,謝阿貴死死地看著孫朗,厲聲道:“今天你把我們給殺了,這魯鎮的父老鄉親們,當然會拍手稱慶!但你以為是什麼?是因為魯鎮除了兩個禍害?不,不是的,他們高興的,只是比他們有權有錢有本領的人遭了殃罷了!之前魯家垮的時候,他們也高興!今天我們死了,他們也會高興!明天何家梁家死了,他們也會高興!他們就是在看熱鬧而已,一群豬狗一般麻木的人!”

    彷彿是在發洩自己心中積壓了數十年的不滿一般,他瘋狂地咆哮著:“可笑這群蠢豬!我扳倒趙四之後,一個個從往日的不屑一顧,變成了笑臉相迎,哈哈哈哈,他們在指望什麼?指望著我是戲文裡的那群大俠嗎?將地主村霸的土地和財富全都平分給這些窮苦鄉親?去你媽媽的!欺負我的有你!嘲笑我的有你!幫你扳倒趙四的沒有你!最後湊出來要分好處的卻有你!你們他媽的算老幾啊?想要田,想要錢,為什麼不自己去搶!為什麼不自己去拿?一輩子只等強者的施捨,一輩子只等待著所謂的大俠,這種傢伙,活該一輩子被踩到泥裡!”

    他說完之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突如其來的爆發,讓孔仲吾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短暫的沉默之後,孫朗吧唧吧唧地鼓起了掌:“言之有理,將舊時代農民階級的局限性和新時代的先進革命綱領解釋得很清楚,無產階級要砸斷自己的鐐銬,做自己的主人,要團結起來,共同努力,不能將希望寄託於舊勢力的妥協,這種綏靖政策堅決要不得的。想不到謝同志你作為一介潑皮,居然將這事看得如此清楚,這充分論證了流氓才是最堅定的革命者這一論據……呃,好吧,這句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不過你很幸運,因為你說了實話。”孫朗的表情變得很誠懇,“你賭對了,很棒哦。”

    謝阿貴的表情很複雜,那是混合了慶幸和忌憚的神色……孤注一擲的賭博雖然為自己取得了生的希望,但卻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人,果然是個喜怒無常、心機難測、而且非觀念異於常人的邪門之極的棘手傢伙!

    孫朗的目光又落在了剛剛想要開口說話的孔仲吾身上,淡淡道:“你……也挺幸運的。雖然你想開口,但卻被你同伴勇敢的行為所打斷,這間接救了你一命……因為我已經看到了你的精湛演技,也會猜到你想說什麼,很抱歉因為我昔日的經歷,讓我對那些愛啊正義啊寬恕啊之類的心靈雞湯很不感冒,畢竟我三觀是長歪了的,所以可以預見的,如果你打算說出來的那些話講出了口,我多半……嗯,你不會想知道的。”

    孫朗就站在孔仲吾面前,絮絮叨叨,左扯右扯,但言語之間的殺氣,卻若有若無的,不斷衝擊著孔仲吾的心理防線。孔二爺的心臟砰砰亂跳,甚至不敢直視眼前這年輕人的雙眼,跟一個喜怒無常的瘋子打交道,實在令他的心臟不堪重負——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看不到未來的恐懼。

    “不過呢……也有不好的一點。”孫朗後退了兩步,笑吟吟道,“你雖然活了下來,但是剛剛的那個問題,由你的朋友回答出來了,所以我下面這個問題,理所當然地就該輪到你來回答了……這個問題,難度可是很大的哦,因為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我想听到什麼,而在於你想不想說……”

    孔仲吾突然想到了什麼,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震怖和驚惶。

    謝阿貴的表情也微微一變。

    但孫朗沒有給他們倆串聯的機會,擺了擺手:“將這位謝朋友叉出去。”

    趙雲龍應聲而動,先是隨手一揮,一股鋒銳氣勁破空而出,斬斷了謝阿貴的繩索,然後,一桿乾草叉破空直刺,叉住了謝阿貴的兩邊腋下,趙雲龍將軍就這麼面無表情地叉著謝阿貴,向地窖的通道走去。

    謝阿貴剛想說點什麼,孫朗又追加了一句:“他要是想逃,說話,亂看,大叫,乃至做出任何可疑或者你瞧著不順眼的舉動……”

    遊俠思忖了片刻,向著趙將軍說道:“那就鋸睾睾。”

    謝阿貴雖然不知道“鋸睾睾”是什麼,但男性的本能,依然讓他覺得二弟一縮,不由夾緊了雙腿,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很快,這間陰冷潮濕的地窖,只剩下了孫朗和孔仲吾兩人。

    而孔仲吾,此時全身已經被冷汗浸透,在莫名被擒之後,他的心情數度大起大落,那種性命被掌握在別人手中的絕望感,那種在生死之間轉了個圈的後怕……眼前的男人,不僅實力強勁,而且心計之深沉、手段之冷酷,短短一段交談,就將他的心理防線逼得一潰再潰,如今謝阿貴離去,只剩下自己獨自一人面對著喜怒無常的對方……他此時已經心中了然,接下來,自己已經無法說出什麼謊話,做出什麼隱瞞了。

    因為恐懼已經根植於心靈之中,時刻提醒著,此刻掌握著生殺權柄的人,到底是誰。

    他看了一眼孫朗,略微艱難地開口:“在回答之前,我能不能先問一下……如果剛才是我先說的,那你真的會殺我嗎?”

    “你傻啊。”孫朗聳了聳肩,“如果你剛剛先回答的問題,那此時被叉出去吹風的,就是你了……傻孩子,搶答這項技能,可是很重要的。”

    孔仲吾苦笑了一聲,只感到遍體生寒,無話可說。

    “那麼……”孫朗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如刀的鋒利眼神:“孔仲吾,關於你突飛猛進的武學修養,關於百草園,關於飛蜈蚣,關於更多更多的……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一些什麼?”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6:16
第二百七十二章 衝突

    這裡是三味書屋的後院。

    就在趙雲龍以悶棍敲昏兩個偷電賊的時候,孫朗正在里正的家中,對死者家屬進行了盤問和排查——當然是毫無所獲。據那幾個老娘們驚魂未定哭哭啼啼的訴說,里正這些日子根本就像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完完全全沒有被飛蜈蚣寄生的跡象。

    也就是說……

    孫朗與魯淑仁對視了一眼,兩人各有心事,決定趕緊回去跟老趙她們匯合。

    然後就驚喜地發現,孫朗之前隨手布下的釣魚殺陣居然真的開了張,捕獲了兩條愚蠢的鹹魚。

    隨即他們就將謝阿貴和孔仲吾秘密帶到了三味書屋,借用了這裡的地窖,對兩人進行了人道主義的溫暖審訊。

    當孫朗一臉迷之笑容走出了地窖之後,大家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此時司馬萍和黑玄蕩蹲在地上尋蟬蛻。

    魯大師逼格甚高地坐在臘梅樹上,綽著煙袋,神色空​​濛地望著遠方,一副很有思想的文藝女青年的樣子。

    而院子的一角,一根乾草叉倒插在地上,謝阿貴依然被叉在半空,一股生無可戀、但求速死的悲涼模樣。

    因為有一個女人,正在不遠處,拿著小鋼鋸,在磨刀石上磨,磨幾下,抬頭看謝阿貴一眼,磨幾下,抬頭看謝阿貴一眼……

    如果將不知道怎麼混進來的可疑垃圾排除之後,這無疑也是一副后宮圖鑑,可以回收的那種。

    名字就叫《帝國の貞男孫朗與他艹不了的后宮們》。

    趙雲龍正在用心磨鋸子,為有可能發生的鋸睾睾而準備著,看到孫朗出來之後,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三步並作兩步跳了過來:“問得怎麼樣?”

    魯淑仁也轉過了頭,雖然沒有說話,但卻死死地盯著孫朗,似乎在等他開口。

    孫朗沒有理會魯大師的眼神,一本正經道:“孔仲吾,俊傑也,非常識時務,充分貫徹了坦白從寬的投降主義思想,識大體,顧大局,提供了非常寶貴的情報線索,不過念在這位同志剛剛棄暗投明,心中認知一時半會兒轉變不過來,所以依然有所保留,沒關係,組織上是很寬容的,理解第一,理解第一……”

    他對著被叉在半空的謝阿貴笑了笑:“朋友,久等了,輪到你上鐘了,接下來我把孔仲吾交代的情況再問你一遍,答錯一個,切掉一厘米,你說吼不吼啊?”

    不吼啊!謝阿貴在心中大聲抗議,不過就算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出來,而且,按照孫朗這假民主真獨裁的尿性,問一句吼不吼也只是走走形式,誰管你是怎麼想的……隨著孫朗一擺手,趙雲龍早就屁顛屁顛跑了過去,拔起那乾草叉,跟著孫朗,將謝阿貴挑進了地窖,片刻之後,又把一臉風中凌亂的孔仲吾叉了出來……

    魯淑仁一看到孔仲吾,臉上浮現出了森然的殺機和怒色,孔仲吾出來之後,也看到了魯淑仁,他似乎認識這位魯家的大小姐,雖然身體不能移動,但他還是微微一嘆,向魯大師低頭一禮,也許是賠罪,也許是歉意。

    魯淑仁冷冷地哼了一聲,一言不發地轉過了頭。

    黑玄蕩是蛇妖,並沒有人類的認知,司馬萍這一路跟孫朗和趙雲龍一起行動,早就知道這兩個王八蛋瘋起來能把天都捅破了,叉個人何足道哉,至於魯淑仁——魯大師表示她受這神經病二人組的荼毒,已經算是歷史遺留問題了……

    所以她們都木然地看著趙雲龍將孔仲吾挑到了牆腳,然後把乾草叉重新插在了地上,讓他感受大自然的微風吹拂,反倒是趙雲龍做完這一切之後,突然哎呀一聲,一臉後知後覺,望著魯淑仁她們,一臉嚴肅道:“我是不是理解錯了孫朗的意思?他讓我把他們叉出去,還是插出去?”

    這樣說著,她將目光重新投向那柄乾草叉——這一字之差,結果可不一樣,這意味著自己應該使用這杆叉子的前端還是後柄……

    司馬萍和魯淑仁一開始沒聽懂,但順著趙雲龍的目光看過去,片刻之後,她們的表情齊齊一僵,一副“我不想跟你說話,走開”的表情,將頭轉到了一邊。

    就在這時,院子的廂房被人推開,單四嫂走了出來,抬頭就看到了被叉在空中、隨風搖擺、一臉凌亂的孔仲吾,她先是啊了一聲,然後臉漲得通紅,一副想笑而不好意思笑的樣子……他們幾個人,雖然名義上是一個小團體的隊友,但彼此之間,不算太熟稔,孔仲吾給她的印像是一個古板固執的武者,堅持著一些他們看起來很莫名奇妙的規矩,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規矩很多的傢伙。而如今,居然卻被這樣掛在了一桿草叉上……

    孔仲吾默默地將頭轉到了一邊,低聲道:“不……不要取笑。”

    單四嫂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笑噴,急急用袖子摀住了嘴巴,將頭低下,臉漲得通紅,她實在是一個老老實實、安分守己的婦人,並不善與人交,內斂而含蓄,嘲笑笑話別人這種事,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她有心將孔仲吾解放下來,但這種手筆,一猜就是那個性格很令人為難、總是做些驚世駭俗之事的周少俠幹的,她實在沒有那個膽子,但就這麼看著孔仲吾隨風搖擺,又於心不忍,正為難之間,魯淑仁看出了她的窘迫,出言替她解圍:“不必理會,讓他先在上面掛幾天吧。”

    聽到這聲音,孔仲吾臉上浮現出了複雜的神色,低聲道:“魯小姐……”

    “閉嘴!”魯淑仁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雙目如刀,剮在了孔仲吾身上,“你還有臉跟我說話?”

    “慚愧。”孔仲吾平靜道,“孔某令魯家衰敗,魯小姐恨我,實乃天經地義,畢竟天地之間,萬事除了一個理字之外,還有一個情字,魯小姐出身百草園,宗族親眷,血濃於水,一朝就此傾覆,就算將孔某生吞活剝,也是人之常情。”

    魯淑仁聞言怒極反笑:“人之常情?你的意思是,你令魯家衰敗,佔了一個理字?”

    “不敢。”孔仲吾閉上了眼睛,淡淡道,“只是天數有變,物無常主,而歸強者居之,此乃自然之理。”

    魯淑仁聞言,似乎已經知道孔仲吾想說什麼,臉色陡變,但聽了這句話之後,趙雲龍卻神色一動,看了一眼孔仲吾,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卻默不作聲。

    孔仲吾繼續道:“當年魯家興盛,是數代之經營,百年之積累,有良田千頃,有財貨巨萬,官場有奧援,市井有爪牙,所以有此偌大基業,魯姓子弟橫行此間,放貸收田,強買強賣,欺壓良民,壓榨血汗,小民敢怒而不敢言,這就是強者。”

    “市井的升斗小民,數口之家,有老有小,每天都要為生計奔波勞碌,辛苦一生,換來方寸立錐之地,種幾畝薄田,捐稅納糧,僅供糊口,辛辛苦苦大半輩子賺的錢,要給老人送終,要給兒女成家,天地為熔爐,他們就是來世上吃苦操勞一生的可憐人,生來死去,都是一無所有。”

    孔二爺睜開了眼睛,望著魯淑仁,淡淡道:“而你們,生來就居於雲端之上,生死無憂,市井小民們辛苦一輩子賺來的錢,換不來半點錦衣玉食,他們辛苦勞動所賺來的錢哪裡去了?大半都到了你們的口袋。錢貨,土地,廣舍,地位……這些是從哪裡來的?是你們德行高尚,蒼天所授?是你們辛苦勞作,親手掙得?”

    “錯了,是你四叔絞盡腦汁,坑害良人,是你堂兄豢養鷹犬,巧取豪奪,你的兄長,你的父輩,你的祖輩……你們不過是一群衣冠楚楚的禽獸之徒,剝削著勤勞辛苦者一生的辛苦和血汗,卻自詡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所謂的取之有道,不過是弱肉強食、壓迫掠奪,就如同狼王享受著群狼的進貢,就如同蟻後等待著蟻群的餵食……”

    “你們都是畜生,當然,我也是。”孔仲吾望著魯淑仁,淡淡道,“可一頭畜生因為爪牙不利,被另一頭更加凶狠的畜生奪走了洞穴、財產和配偶,還要反過來指責對方不講道義嗎?魯小姐找我報仇,天經地義,孔某也坦然受死,如果想指責孔某殘忍暴虐、冷血無情,那可真是不要臉面了。”

    魯淑仁勃然大怒,從臘梅樹上一躍而下,揮掌怒劈,掌風鋒銳如刀,向著孔仲吾呼嘯而去,她狂怒之下,出手更不容情,就算孔仲吾全盛狀態下面對這一擊,都要暫避鋒芒,更何況現在被掛在草叉上,哪裡閃得開?他聽到掌風呼嘯,苦笑一聲,閉目待死。

    但下一刻,趙雲龍移形換位,擋在孔仲吾面前,一拳轟出,掌風轟然而散,她反手擒拿魯淑仁的右腕,左手平推,一勾一帶,將魯淑仁跌得踉蹌退開,旁邊黑玄蕩見主人出手,雖然心中恐懼,但依然悄無聲息地襲來,然後被老趙隨手一甩,摔了個四仰八叉。

    魯大師站穩身形,狂怒道:“讓開!我要殺了他!”

    趙雲龍負起雙手,平靜道:“孫朗要他活著,他就得活著,天王老子來了,也殺不了他。”

    魯淑仁咬牙道:“他毀了我的家!他害死了我的家人!居然還敢擺出這副嘴臉……讓開!我現在就要殺了他!”

    “我很抱歉,如果不是因為這事,我甚至可以幫你報仇,但孫朗已經有囑咐了。”趙雲龍淡淡道,“他說,在此事了結之前,不許你私下向孔仲吾尋仇。魯淑仁,我私下說一句,你如今見了仇人而無法報仇,都是你自找的,一開始在百草園時,孫朗問你此事前因後果,你為什麼不說?你當時如果爽爽快快全都跟孫朗講了,那如今這孔仲吾早就被孫朗剁成肉醬,給你出氣了。”

    “你……你管不著!”魯淑仁怒道,“讓開!”

    老趙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魯淑仁咬牙道:“那我就連你一起殺了!”

    老趙仍是搖頭:“不好意思,你做不到。”

    剎那間,三味書屋劍拔弩張,魯淑仁惡狠狠地盯著趙雲龍,黑玄蕩雖然不敢上前,但依然露出了兇猛的眼神,在老趙的視線死角遊走,等待著與主人分攻合擊,單四嫂見這邊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手足無措,慌裡慌張,不知道應該幫誰,而司馬萍猶豫了片刻,轉頭向地窖的方向跑去。

    “司馬萍!”魯淑仁眼觀八方,注意到了這新收弟子的動作,怒道,“不許去!”

    司馬萍立刻露出了“日了狗了”的無奈表情,但還是乖乖停下了腳步……畢竟師命不可違。

    ——等打出血來之後再違吧。

    這一打岔,趙雲龍也順勢給了魯大師一個台階:“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想殺他,需要孫朗首肯,不妨找他談談。”

    魯淑仁餘怒未消,咬牙道:“他首肯?我報仇,需要他首肯?開什麼玩笑,我想殺誰就殺誰!”

    趙雲龍翻了個白眼,露出了“我不想跟你說話”的表情。

    魯大師冷冷地哼了一聲,再也不看孔仲吾,轉頭大步向著單四嫂走去:“被那王八蛋一打岔,都忘記這邊的事情了。閏土哥醒來了嗎?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廂房里傳來了回應,農夫扶著門框,走了出來,“我似乎聽到了爭吵聲……發生了什麼事?”

    單四嫂神情一動:“你……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說讓你再休息一下嗎?”

    “我有武功,不礙事的。”農夫摸了摸後腦,“只是腦袋還有點不舒服,就像是被人拿著撞鐘的鐘錘給撞了似的……”

    黑玄蕩和司馬萍齊刷刷地看向趙雲龍。

    老趙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你們瞅啥?”

    兩人非常可恥地縮了。

    魯淑仁看了一眼農夫,語氣變得略微溫和:“閏土哥還是再去休息一下吧。”

    “我不礙事的。”農夫將手放下,似乎有些無措,低聲道,“多謝大小姐關心……咦,孔仲吾?你怎麼在這兒?”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6:23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是外星人民的好朋友

    “我不礙事的。”農夫將手放下,似乎有些無措,低聲道,“多謝大小姐關心……咦,孔仲吾?你怎麼在這兒?”

    他也看到了迎風飄揚的孔二愣子,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但下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意。

    即使是以農夫木訥的性子,都心中暗道不妙,果然,魯淑仁的面孔已經變得冰冷如霜,眼神黯淡又失望,她看著農夫,語氣平靜道:“你果然認識他。”

    農夫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最終慢慢地點頭:“是。”

    魯淑仁深深地吸了口氣,壓抑住語氣的顫抖:“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農夫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地點頭:“知道。”

    魯淑仁突然笑了起來,她的眼神雖然寒冷如冰,但依然笑得很好看,她笑著說道:“好,好,好。”

    農夫一嘆,閉上了眼睛,下一瞬間,兇猛無儔的掌力抵至胸口。

    罷了,我這種不忠之人,被大小姐一掌打死,也是一了百了……

    但預料之中的痛苦並沒有到來,一聲轟然悶響,然後就是一聲悶哼,他感到一軟,一具柔軟的身子跌入自己懷中,沁人心脾的香氣鑽入鼻孔。

    他詫異地睜開眼睛,慌忙一瞧,原來是單四嫂。

    剛剛魯大小姐一掌轟來的時候,是她擋在自己身前,接住了這一章,但單四嫂不善掌法,功力又遜色於對方,招架不住,踉蹌撞入了農夫懷中。

    小寡婦雖然感覺胸前一陣氣悶,魯淑仁含怒而發的掌力令她感到呼吸不暢,煩悶欲嘔,但身後那雄渾的男子氣息傳來,依然讓這個安分守己的小女人大驚失色,慌忙跳出兩步,臉上早已經羞得通紅。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看著魯淑仁,輕聲道:“這位魯小姐……你是怪他不給魯家報仇嗎?請不要責怪他了,我們在那些人的手中,只是一把屠刀和工具,工具根本不需要自我,更別提因私仇而私下毆鬥了,我們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怎麼還敢自相殘殺呢?”

    農夫的嘴唇顫動了幾下,輕聲一嘆:“單家嫂子,你讓開吧……我愧對魯家,愧對天地,我……我恨不得一頭撞死。我這樣的人,原也沒臉見大小姐,沒臉活在這個世上,如今讓大小姐一掌打死我,倒也一了百了……”

    單四嫂倔強地搖了搖頭:“不行,我怎麼能看著你死掉?”

    “……那什麼。”這時,老趙在後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放在嘴邊,呈喇叭形,輕聲喊道,“魯大小姐,那個人也不能殺哦。”

    魯淑仁氣得渾身發抖,她看了一眼倔強地擋在自己身前的單四嫂,看了一眼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的農夫,又看了一眼裝作四下看風景的趙雲龍,驀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怒吼,轉頭向著外面衝了出去。

    黑玄蕩見狀,狠狠地瞪了農夫和老趙幾眼,跟著跑了出去:“主人,等等我!等等我!”

    趙雲龍見魯大師奪門而出,下意識就要追上去,但她看了幾眼院中的幾人,一時拿不定主意,立刻喊道:“孫朗,魯阿姨跑了,我去追?”

    片刻之後,孫朗從菜窖中走了出來:“跑了?多大的人了,還玩淚奔這一套……哦吼吼,看你們這群人的苦逼模樣,剛剛我似乎錯過了一場好戲啊。”

    農夫望著魯淑仁離去的方向,雙手顫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恨不得狠狠捶自己幾下,然後大吼幾聲,宣洩心中的苦悶與暴躁,他總是這樣的人,唯唯諾諾,逆來順受,從來不知道反抗,他只想活著,他只想逃,結果因為自己的卑鄙和懦弱,傷害著越來越多的人,害死了越來越多的人……

    魯家是這樣,九斤老太是這樣,今天,大小姐也是這樣……

    單四嫂看他神色激烈變幻,雙手顫抖,已經知道他心中所想,輕聲道:“快去追啊!”

    “追?追個卵子。”孫朗聽到這話,哼了一聲,“你們倆是俘虜,俘虜懂嗎?男的關進大牢裡心情好勸降一下心情不好就咔嚓一下,女的關進大牢裡想走純愛線就勸降一下想走霸王線就扔進娼館裡——還想出去追?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追出去想幹什麼啊?我最討厭你這種趁人之危趁虛而入的人了!”

    “所以說,還是我這種視女色為糞土的人去追吧。”孫朗思慮片刻,點頭道,“此時的魯阿姨顯然是感受到了眾叛親離、仇人近在眼前卻不能手刃的無奈滋味,柔弱的心靈需要安慰,個人的劇情需要觸發,降低的好感需要補回,老趙,你留下看家,這些歪瓜裂棗哪個想搗亂,男的切雞雞女的捏咪咪。”

    趙雲龍點頭表示得令,突然想起一事,指著司馬萍:“那她怎麼辦?”

    孫朗打量了幾眼司馬萍,摸著下巴,不禁陷入了深思:“這……”

    “這你大爺的!”司馬萍暴跳如雷,“你什麼意思啊!你什麼意思啊你!”

    遊俠想了想,定下了對司馬萍專用的懲罰措施:“她要是搗亂,晚上做飯時就拿她做切菜板。”

    “……你去死!”

    孫朗視司馬萍的跳腳如無物,轉頭就要走,突然農夫發出了一聲低吼:“我……我也要去!”

    孫朗聞言,斜眼道:“你去幹什麼?找死嗎?傻孩子,不知死活也要有個限度啊。”

    農夫一言不發,悶頭向門口衝去,孫朗聳了聳肩,剎那間出現在對方身後,按住了他的肩膀:“乖,這位仁兄,我曾經與一個道號白雪的欠揍道長學過一點相面之術,你這面相,不太妙,需要靜坐靜養,不要出門,不要衝動,心平氣和,方能化解,否則是要吃虧的,勿謂言之不預啊……”

    農夫此時正被莫名的勇氣所鼓舞,一心想要見到大小姐,乞求她的原諒或者懲罰,就算天王老子攔他,也顧不得什麼了,他一聲低吼,豎起手肘向後撞去!

    孫朗隨手將這勢大力沉的一肘拍到一邊,揚起左手,上去就是他媽的一個大耳刮子。

    剎那間,農夫的腦內彷彿開了一個花鳥市場,各種各樣的鳥兒切切察察,嘰嘰喳喳直叫,有稻雞,角雞,鵓鴣,藍背,還有張飛鳥——他眼冒金星,暈暈乎乎地轉了幾圈,一頭栽倒地上,就此人事不知。

    “都說了,讓你心平氣和,不要衝動,否則要吃虧,這人啊,就是沒記性,不肯聽人言。”

    孫朗對著躺在地上的農夫翻了個白眼,甩了甩手,又瞪了單四嫂一眼:“你瞅啥,要做個眼保健操嗎?”

    小寡婦驚叫了一聲,連連後退,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她能夠鼓起勇氣與魯淑仁正面交鋒,但眼前這可怕的男人實在遠遠超出了她勇氣的上限,別說保護農夫了,連湊上去都不敢,孫朗撇了撇嘴,哼了一聲,就要出門去追魯阿姨。

    但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敲門的聲音:“請問,周少俠在嗎?老夫何春來,與趙四老爺一起,冒昧登門,有事請教,不知方便不方便?”

    孫朗張口就道:“原來是何大爺和趙老爺,不好意思您吶,今天不方便,我打炮呢。”

    咦,他媽的,這兩個劣紳地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真是巧得很啊……

    顯然,淳樸的封建社會中,打炮這個詞並沒有諸多的引申含義,兩位鄉紳並不曉得這是個多黃暴的詞,還以為孫朗在隨口糊弄,偏偏發作不得,只好強忍怒氣,笑道:“打炮?周少俠真是好雅興啊,那我二人靜待周少俠打完可好?”

    孫朗一聽,臉上就高興起來,點頭道:“那是,那是,打炮是風雅之事。不過這事的為難在於,我打炮時間很長的,讓二位等著,實在不好意思。”

    趙老太爺頗為咬牙切齒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妨事,不妨事,我等冒昧登門,理應等候才是。”

    “可是這至少要幾個時辰啊……等我打完,說不定都晚上了。”孫朗為難地說道,隨即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咦,莫不是兩位想要一併請了晚飯?哎呀哎呀,那怎麼好意思呢!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卻之不恭,足感盛情,足感盛情啊……”

    “……”

    這事他媽的怎麼從等你變成請你吃飯的!你這個臭不要臉的!

    兩人幾欲吐血,又聽到裡面孫朗說:“哎呀,哎呀,兩位好人啊,雖然你們住著豪宅,做著老爺,吃著山珍,操著小妾,刮著民脂,吃著民膏,但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是個好男孩兒。那兩位去酒樓等兩三個時辰,晚上帶著一桌上好席面,再來登門請教,豈不美哉?”

    趙四老爺與何家主對視了一眼,都有頭暈目眩之感,這人……這人的臉皮,到底是怎麼長的?

    孫朗還在裡面絮絮叨叨:“對不住,對不住,只能害你們破費了。最近生活苦啊,就連吃土,都只能吃稀的……今天中午,偶然下一頓館子,真心疼啊,我那些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

    他……他媽的!中午那頓席面!是老子掏的錢!你們他媽的還點了兩桌!兩桌!

    何春來簡直要氣炸了肺,幾乎就要跳腳大罵了。

    但趙老太爺老謀深算,兼之又不是他掏的錢,所以更為冷靜,他拍了拍何家主的手,用口型告訴他,稍安勿躁,然後笑道:“好說,好說,少俠立志為魯鎮除那兩個禍害,我等銘記五內,感激涕零,別說是幾餐飯食了,就算是金銀財貨,也雙手奉上……”

    孫朗驚喜道:“什麼?真的給錢啊?給多少?”

    趙老太爺想要開個空頭支票,但隱約間,自己那活了幾十歲、身經百戰後得到的直覺告訴自己,如果自己信口開河,那勢必成為一生不可磨滅之痛……於是他生生地住了嘴,笑道:“少俠想要多少?這事我們可以商量,不過小老兒年事已高,在門前站了許久,腿已經有些麻了,不如……”

    “……哦,是在下失察了,罪過,罪過。”孫朗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地上挺乾淨的,上午剛掃過。您坐吧,我不嫌棄。”

    “……”冷靜,冷靜,冷靜,不要動怒,不要動怒,不要動怒。

    ……冷靜個雞巴毛啊混蛋!

    趙老太爺鬍鬚亂抖,聲音沉了下來:“不必拐彎抹角了,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就在不久的剛才,有人說,周少俠你們在鎮上拿下了兩個身披斗篷的神秘人。老夫特來看看……我朝乃法制之國,不許民間私設刑堂,不知那兩人犯了何等罪過?如果他們真是犯了罪,不如將他們押解到縣中審訊,如何?”

    “咦?”孫朗的聲音透著驚奇和震驚,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無辜感演繹得淋漓盡致,“竟有這事?我不知道啊!”

    何春來也按捺不住了:“我等二人,以誠相待,周少俠卻如此薄涼,冷了我們的肚腸!您拿下了那兩個神秘人,將他們押解到這裡,魯鎮的父老鄉親都看在眼裡,你須抵賴不得,只是這兩人到底是何身份,周少俠卻要遮遮掩掩,不肯據實相告?何某很是好奇啊!”

    “唉,何家主,這事須怪不得我,只是太過離奇,我怕我說了,兩位不信。”孫朗誠懇道,“實不相瞞,他們倆是來自78星雲的外星友人,準備去參加宇宙奧林匹克運動會,結果飛船出了事故,掉落在了這裡。我怕他們死在這裡,引起星際糾紛,到時候那邊扔個二向箔過來,全球人民都遭不住啊,所以就找了幾塊黑曜石做了個傳送門,把他們送回去了,你這來要人,我也變不出來啊,要么,我把你送過去看看?”

    何春來終於忍不住了,厲喝道:“姓周的!打開天窗說亮話,那孔仲吾和謝阿貴,是不是被你抓去了!”

    孫朗詫異道:“孔仲吾和謝阿貴?開玩笑,這兩人怎麼會在這裡……否則早被我弄死了。”

    何春來怒道:“不在?那就讓我們搜上一搜!”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6:37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五猖會

    何春來怒道:“不在?那就讓我們搜上一搜!”

    剎那之間,牆裡牆外,所有人似乎都被何大爺的王霸之氣所震懾,全都陷入了沉默,就連趙四老爺都一臉震驚地看著何春來——這傢伙似不似撒?

    何春來低喝道:“老爺子!事到如今,還有其他補救的辦法嗎?謝阿貴和孔仲吾八成是落在他手中了,他卻沒有立刻將兩人砍殺或者交出,剛剛又裝瘋賣傻,此事肯定會另起波瀾。那兩個人巧舌如簧,狡詐機敏,萬一這周迅被那兩人說服,兩方聯手,那還有我們的活路嗎?”

    趙四老爺何嘗不知?但他依然對孫朗等人的武力有所忌憚,低低道:“但他們不是善茬,衝突起來,我們是佔不到便宜的!”

    何家主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君子可欺之一方,大俠也一樣!這些自詡俠義的武者,可比山上的土匪盜賊容易對付多了……”

    他還沒說完,裡面孫朗那興奮的聲音響了起來:“什麼?你要闖進來搜查?來啊來啊!不來你就是我孫子!老子的霰彈槍已經準備好了!這裡是自由的國度!民主的燈塔!偉大的后土帝國!這裡是我的私人領地,帝國法律賦予了我幹死你們這群傻逼的權利!你敢進來,我便是要用這杆雷明頓將你轟殺至渣啊!”

    他那聲線是如此期待而興奮,看起來絲毫沒有把何家主的威脅放在心上,於是本地的兩位鄉紳,何家主與趙老太爺,在領教了周少俠那瘋子般的思維模式和比城牆還厚的臉皮之後,又直面了對方那一點都不講道理的嘴炮轟炸。

    “姓何的!你被吊在孔府的前堂倒懸打飛機,這才過去幾天啊?忘了?那棵老歪脖子樹,還在孔二愣子家里後頭,天天的,盯著你啊! ”

    此乃何春來一生之恥,聞言勃然大怒,恨不得化身幼兒源衝進去拉褲鏈,但趙老太爺畢竟城府更深,兼之又不是他被罵,所以更冷靜些。

    他還對孫朗存著一絲幻想,朗聲道:“周少俠,何必動怒,我有一言……”

    “住口!無恥老賊!一條斷脊之犬,還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回去扒灰吧!”

    孫朗那囂張的聲音傳了出來:“你們兩個聽好了,我就狂【嗶——】你們的【嗶——】了,你們想咋的?別把老子惹急了!我也不好惹!砲台我都錘好了!圖騰也插上了!休伯利安號也冷卻完畢了!揍你們跟玩似的!”

    “……好,好,好!”趙老太爺怒道,“閣下仗著武功高強,就想橫行無忌,欺壓良善,卻是打錯了算盤!但願來日,你不要後悔,告辭! ”

    他與何春來對視一眼,眼中同時閃過一絲狠厲,然後立刻轉身離去。

    正好……本來與這個周迅虛與委蛇,是為了利用他來對付謝阿貴,順便用來搪塞官府的調查,如今他既然與謝阿貴攪合在一起,那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今番就將他們一網打盡,了卻全部的心頭之患!

    趙老太爺心思轉動,已經有了定計,他招了招手,早有跟在身邊的得力護衛湊了上來,他低聲囑咐道:“去,派人將這三味書屋四下守好,給我盯緊了!有什麼風吹草動,速速前來匯報!”

    他轉頭看向何春來,拱手道:“何家主,你要對付孔仲吾,我要幹掉謝阿貴,我們倆有共同的敵人,這次須得聯手。老夫雖然居於未莊,但痴長幾年,在魯鎮有不少親朋故舊,少不得一一上門,遊說他們,共襄此舉……”

    “至於何先生你……”老太爺正色道,“你是魯鎮望族,有威望,有名聲,前不久還吃過孔仲吾的虧。那些刁民和賤民的想法很可笑,孔仲吾是壞人,而你被孔仲吾迫害過,那你一定是好人……”

    何春來皺了皺眉頭——道理好像是這個道理,怎麼聽起來有點不對勁?

    趙老太爺也自覺失言,連忙遮掩道:“當然,你確實是好人。所以,他們肯定願意聽你的話,所以,請老弟你去擂台那邊,引動那些愚蠢的草民,說周迅已經與孔仲吾和謝阿貴這兩個賊人狼狽為奸,挑動他們去沖擊三味書屋……”

    他說到這裡,冷然笑道:“接下來就是看戲了……這位自詡俠義,要替天行道的大俠,在面對著他所要守護的人們的憤怒時,究竟會怎麼做呢?當這些無知愚蠢的人將憤怒對准他,他要如何應對呢?是憤怒地拔刀,還是黯然逃竄?”

    “不……這樣還不夠。”

    何春來思索了一下,招手囑咐身邊的伴當:“你乘快馬,帶我口信,速速去縣里求見太爺,告知他里正遇害一事,並且禀報他說,兇犯已經鎖定,此時正在負隅頑抗,請他速速派遣人手前來增援,並準備發布海捕文書……”

    趙老太爺聞言,眼前一亮,嘖嘖道:“何家主,好手段啊。”

    何春來陰惻惻道:“這種所謂的俠士,自詡清高,見不得不平事,雖然看起來風光無比,但依然要被兩方掣肘。第一,是他們立志要守護的百姓,第二,就是朝廷官府的力量……須知皇權之下,皆為瓦狗,一個武者,就算武功再高強,又算得了什麼?想要收拾這個周迅,得雙管齊下才行。”

    趙四撫須點頭:“這些所謂的大俠,就是不明白,這個世界,終究是需要有腦子的人來統治的……他武功再高,也要栽在我們手裡!”

    何春來想像了一下那個自覺良好的周迅將來那狼狽不堪的可憐樣子,心情甚是舒暢,不僅哈哈大笑起來。

    趙四老爺看他笑得開心,:“你笑什麼?”

    何春來笑容可掬道:“我笑這個姓周的愣頭青,腦袋不太靈光,居然白白放我們走了,真是傻到家。如果他此時追出來,向我們大打出手,他武功高強,我們哪裡抵擋得住?非得吃個大虧不可。”

    趙老太爺想了想,也露出了笑容:“確實……”

    但他還沒說完,突然臉上浮現出了疑惑之色,側耳傾聽——好像有什麼聲音。

    何家主已經臉色大變。

    “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為了守護世界和平!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可愛又迷人的本大爺來了!”

    兩人駭然回頭,但見夕陽西下,孫朗一騎絕塵,向這裡狂飆而來,舉著一隻火銃,轟轟轟轟地往天空放著槍,大聲咆哮道:“老子或許會遲到,但從來不會缺席!小婊砸們!我的大槍已經飢渴難耐了哦哦哦哦哦哦哦!”

    何春來一時之間,只想撕了自己這張嘴,看孫朗來勢洶洶,心道不妙,嘶聲道:“擋住他!擋住他!讓我們先走!”

    話音未落,孫朗已經衝入人群,就跟隱刀摸進敵人分礦裡似的,拳打腳踢,橫衝直撞,趙老太爺與何府的護衛伴當,統統沒有一合之敵,全都被打飛了出去:“給我喊著'我還會回來的',然後化作流星吧!”

    何家主年富力強,腿腳靈便,見勢不妙,幾欲先走,但被孫朗橫跨數步趕上,一把揪住,當頭一拳打翻在地:“你也配姓趙!”

    何春來被打得眼冒金星,看孫朗捏住拳頭還想再打,嚇的一哆嗦,指著想跑的趙老太爺,大聲道:“我不姓趙!我姓何!他才姓趙! ”

    話音剛落,孫朗又一拳頭砸了下來:“你居然敢不姓趙!給臉不要臉!該打!”

    見勢不妙想要快點溜走的趙老太爺也難以倖免,被孫朗一跤絆倒:“老癟三!驢筋頭!你們這種封建地主在江來是要負責任的到底明不明白?”

    眼見這兩位鄉紳即將喪命於歹徒的鐵拳之下,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人聲,似乎有接應的人看事情不對,引著大隊人馬往這裡趕。

    周少俠看對方人多勢眾,恨恨地向著趙四老爺豎了豎中指:“你這挫鳥,打不過就喊人,不講究!洒家慢慢與你理會!”

    一邊罵,一邊大踏步去了。

    等這廝逃竄之後,案發現場,一片狼藉,就像是被一頭蠻牛肆虐過一番,兩位老爺和護衛們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呲牙咧嘴,好不淒涼。

    來援的人們慌忙將兩位扶起,何春來捂著臉,趙四老爺扶著腰,兩人對視一眼,眉宇之間,盡是後怕與慌張。

    何春來嘴皮子哆嗦了幾下:“我說……老爺子,僅僅從那兩條路子入手對付這姓周的,似乎稍嫌不夠啊……”

    “這人武功極強,偏偏是個瘋子,如果他想魚死網破,確實是個問題……”趙老太爺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了狠辣的神色,“無毒不丈夫,既然我們對付不了他,那就請一些能對付他的人來!”

    何春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表情變得不自然起來:“你是說……”

    “上次請他們對付謝阿貴和孔乙己,被拒絕了,這次總該干活了吧……”

    趙老太爺感受這身上一陣陣的疼痛,響起孫朗那可惡的嘴臉,心中最後一絲忌憚和肉痛隨之被拋到九霄雲外。

    他低吼道:“去找五猖會!”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6:45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告訴你

    這邊何家主和趙老太爺正咬牙切齒地商量著要買兇殺人,剛剛逞兇傷人的周少俠已經大搖大擺地回到了三味書屋。

    孔仲吾已經被攆回了地窖與謝阿貴作伴,單四嫂和農夫也躲進了廂房,老師莫名奇妙地跑掉,司馬萍只好翻著白眼回到書房看醫書,只剩下趙雲龍坐在院中,一動不動地盯著大門,等著孫朗回來。

    偶爾彎下腰,從地上拾起一塊土坷垃,隨手一甩,砰的一聲,數百步外必然有一人中招,慘叫著從樹上或者牆頭跌落下來,如此兩三回之後,在外窺視的人們也都學乖了,再也不肯露頭,於是她也沒有事做了。

    孫朗回來之後,很得意地向趙雲龍講了一下自己開心鬥地主的光榮戰績。

    老趙身為帝國大將,身份尊貴,眼高於頂,嚴重脫離群眾路線,所以很不理解孫朗這種與民同樂的精神,也不曉得毆打一群鄉下地主到底哪裡有趣了,不過既然孫朗很高興,她也跟著很高興。

    但她依然皺眉道:“只是打了一頓嗎?殺了他們,豈不是一了百了?”

    孫朗擺了擺手,微笑道:“這你就不明白了,把他們殺掉固然容易,但這場戲,怕是唱不起來了……”

    老趙奇道:“唱戲?”

    “是啊……”孫朗微微冷笑道,“這兩個鄉紳地主,對我禮數周到,恭恭敬敬,無非是想利用我,哄我做填旋,去跟孔仲吾與謝阿貴同歸於盡。可為什麼如今這麼快就撕破了臉?”

    趙雲龍眨了眨眼:“當然是因為他們發現,你抓到了孔謝二人卻不交出來,詢問時也矢口否認,他們害怕你跟那兩個傢伙聯手,所以索性先下手為強?”

    孫朗點頭道:“是這個邏輯,但有一個問題……他們為什麼會知道孔謝二人落在我們手中了?要知道,那兩個人的變裝很是成功,不僅披著斗篷,而且穿著增高的鞋,肩上也墊著布片,可以說體型都經過了改變,就算是熟人,也肯定認不出來……就算有很多人看到我們將兩個斗篷人秘密帶回三味書屋,又怎麼會知道那就是孔謝二人?”

    他看著趙雲龍,目光灼灼道:“就算是何春來與趙四心有懷疑,也肯定是要先秘密調查確認,而不是直接上門興師問罪,乃至直接撕破臉……否則萬一不是孔謝二人,豈不是平白得罪了我?他們倆老謀深算,肯定不會這麼衝動。”

    趙雲龍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很難看:“你是說……”

    孫朗點了點頭,輕聲道:“沒錯……肯定是有人向他們洩露了這一點。那個人說的話肯定很有份量,要不然就是拿出了實質的證據,令趙四深信不疑… …”

    老趙沉聲道:“是她?”

    “我希望不是……”孫朗淡淡道,“我正要去確認。”

    “如果是她,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再說時間也來不及。”老趙苦笑道,“是因為我們不許她殺孔仲吾報仇?不可能的,她應該也知道,孔仲吾只是一把屠刀,暫時留他一命找出真兇,然後一併殺了,才是正確的選擇。她也許會因為憤怒和無奈跑出去冷靜一段時間,又怎麼會……”

    孫朗搖了搖頭,輕輕一嘆:“現在看來,魯阿姨負氣之下,跑出去冷靜冷靜,突然遇到找過來商議對策的何趙二人,腦袋一抽,告訴他們倆孔謝二人就在三味書屋——這一個猜想,恐怕是最好的結果了。”

    老趙想起一事:“咦,你怎麼不直接問問趙四與何春來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孫朗意味深長地一笑:“老趙啊,與一個躲藏在暗地裡、自以為掌控和操縱一切的對手過招時,最佳的戰術就是不斷地引誘她,直到找出她的藏身之處,然後揪出來幹死她——在此之前,要學會裝傻,要學會與她虛與委蛇,有些驚喜,不忙著揭破……這就是所謂的人艱不拆。”

    趙雲龍若有所思,然後搖頭道:“算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只負責做事就好了。所以,你要去找她嗎?”

    “嗯……我想,是時候與她談一下了。”孫朗點點頭,“還是要勞煩你坐鎮這裡。那兩個地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至於他們想幹什麼,用司馬萍的奶子都能想出來,無非是發動群眾來批鬥我……”

    他說到這裡,表情有些古怪:“……他媽的,立足基層,走群眾路線,是很多的主角標配技能啊,淳朴善良的勞動人民們聚集在一起,與主角一起,對抗萬惡的封建舊勢力和大反派——怎麼到了我這裡,都反過來了?隱元村那次也是,這次估計也是,為什麼我反而要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裡了?”

    老趙揮著拳頭:“因為他們是刁民!”

    孫朗肅然點頭:“沒錯,肯定因為他們是刁民。我才是正義的伙伴好不好。不過既然是刁民,那就沒有問題了,老趙,如果他們來找事……”

    趙雲龍殺氣騰騰道:“一斧一個,排頭兒砍將去?”

    遊俠連連擺手:“你啊,不要這麼血腥,要有同情心。你知道的,他們不是壞人,他們只是沒受過教育,不諳世故,沒出過遠門,不道德,不文明,外加愚蠢,自私,容易被煽動,沒有腦子,僅此而已——所以,你要寬容溫和些。”

    他從風衣的口袋中掏出來幾個小罐罐,遞給了老趙:“喏,民主自由平等的燈塔國在鎮壓擁有神聖選票、總能選出稱心如意的統治者的模範公民們時,通常會使用一些非致命的小道具,不會對人體造成永久性傷害,我們也要學習領會這種民主自由的精神——哪怕是賤民們犯下了衝擊華爾街這種彌天大罪,也不能殺掉他們對不對?他們可是國家的主人啊。”

    趙雲龍對這種神奇的小罐頭還是比較陌生的,只是隱隱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畢竟她沒怎麼見過孫朗使用這玩意——不過沒關係,只要是孫朗拿出來的東西,她完全不會有任何的抗拒心理。

    孫朗簡單地講了鯡魚罐頭的四種基本用法,包括鎮壓榴彈、陷阱卡、殲滅術式與十面埋伏大陣,並且直接講了“這裡面裝的是比屎還臭的東西,小心別沾到身上”之類的話,老趙毫無心理負擔地就接受了這種設定。

    “用這種法子,應該可以驅散那些被煽動的人吧……孫朗你真是有心了,不需要殺傷對方,就能達成目的,這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吧。”

    這樣說著,她看了一眼孫朗,微微一笑:“按照你以前的性子,可不會這麼做……直接把幾個帶頭的當眾剮碎了,就足以將他們嚇退吧。”

    孫朗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有些時候,想一想平一刀,我對傻逼的容忍能力就會提高不少,這算是他這輩子極少做成功的好事之一吧… …”

    趙雲龍抿嘴一笑,輕輕點頭:“對的,好事。”

    孫朗望著趙雲龍那淡淡的微笑,突然心中生出了一絲悸動。

    算起來,他們相識,也有六七年了。

    他望著這位如今也足以生死相託的戰友袍澤:“這次與你一起行動,確實是一件很正確的選擇。一個人武功再強,也分身乏術,顧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有你在這裡坐鎮,不必有後顧之憂,對方想對單四嫂和謝阿貴做點什麼,也要考慮一下成功率了……”

    “我們一向不都是這樣嗎?”趙雲龍笑了起來,“上陣的時候,我護著你的側翼,做壞事的時候,我替你把風……”

    孫朗忍住笑道:“胡說,這哪裡是壞事!”

    老趙也忍俊不禁,學著孫朗的口氣:“這明明是正義的事業!”

    兩人一起笑起來,但笑著笑著,笑容中就有了一絲無奈與苦澀,趙雲龍長嘆一聲:“我一直都在想,打仗的時候雖然苦,但那時候真是萬眾一心,眾志成城,大家都沒有私心,大家只是想將域外天魔趕跑,大家都堅信帝國終將勝利,袍澤們的血與淚不會白流……但現在,勝利之後,人心反复,大家都各懷心思……”

    孫朗望著趙雲龍,眼中閃過一絲柔和。

    叱吒風雲、天下無雙的雲龍將軍自然不會明白,就算是激烈變幻、生死搏殺的天元戰場,人心也沒有那麼純粹,眾志成城的抗敵浪潮之下,也隱藏著黑暗的籌謀與利益的交換,罪惡在其中慢慢滋長,醞釀著足以改變世界的陰謀。

    她也永遠不會知道,她之所以在戰爭勝利之後才察覺到人心的反復與浮動,只是因為大荒山一戰後,那個默默地將一切罪惡與醜陋隔絕在她視線之外的人,已經不在她的身邊。

    不過,有的時候,無知才是最大的幸福,不是嗎?

    孫朗微微一笑:“人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私心,總是會變的。”

    趙雲龍惆悵地嘆息:“我知道……但魯阿姨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我感到很陌生。想起我們的過往,很難想像,今日會面臨如此局面,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遊俠抬起頭來,望著澄澈的天際,平靜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也許魯阿姨只是做了她該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老趙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孫朗,我覺得……你好像對這一切並不意外?”

    孫朗微微一笑:“是啊……我也算是身經百戰,見得多了,再大的神展開都遇到過,這點小事又算什麼?”

    ——畢竟,我可從來沒有相信過她啊。

    他在心裡這樣說著,然後微笑著看向趙雲龍:“不要管這些小事了,最重要的是,我不會變,你也不會變,我們倆就像往常一樣,一切就都安好… …”

    “可我也是會變的啊……”

    孫朗眨了眨眼睛:“什麼?變什麼?”

    趙雲龍撇了撇嘴,將頭轉到一邊:“不告訴你。”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6:50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是誰?

    找到魯淑仁並不難。

    她甚至沒有刻意躲避。

    當孫朗看到她的時候,魯淑仁正在百草園的後園,纖細的足踏在石井欄上,整個人像是一朵花兒一般,輕輕地搖擺著,保持著平衡,像個嬌憨的小姑娘。

    遊俠看到了這樣的身影,先是嚇了一跳,然後臉上露出了恥笑之色,像往常一樣,玩笑道:“噫!老嫗惺惺然作處子態,笑煞人!”

    魯淑仁沒有回頭,依然努力地保持著平衡,聲音比起以往,少了一份沙啞穩重,多了一份柔美輕盈:“小時候,這裡可是我的樂園,我在泥牆根那裡尋著蟲子,找著人形的何首烏,在這裡玩耍,站上去,跳下來,跳下來……”

    “可惜呢,也許是我太調皮的緣故,某一天就被爹爹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然後送我去女塾,讓我學女訓,守規矩,做女紅……”

    “我爹啊,是瞧不起女人的,或者說,他恨極了那些拋頭露面的女人,他認為,女人就應該好好地相夫教子,女兒呢,就是用來聯姻鞏固世家的籌碼。”

    “他是個沒用的人,沒用的人,通常是自卑的。如果我是男兒身,那他肯定會很寵溺我,在我身上賦予他所有的期望,期望我完成他所未完成的夢想,因為我比他聰明,比家裡的其他兄弟都要聰明……”

    “但我偏偏是個女兒身……很奇怪吧,明明我還是這麼聰明,明明我的悟性還是這麼好,明明我學東西這麼快,但就因為是個女人,所以父親的態度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天地……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嫉恨、憎厭、憤怒和瘋狂……”

    “他討厭我,他甚至想毀了我,作為人父的親情和作為人渣的瘋狂在一起交織,構築出了一個扭曲的人格,他拼命地想要壓抑我,讓我這輩子能夠庸碌度過,成為一架生育子嗣的機器,成為一個為魯家聯姻的籌碼……”

    “所以,我想多讀幾本書,他就會撕掉,我想跟閏土哥玩,他就將他們父子趕回家,甚至我想在後園玩一會兒,爬一爬這光滑的石井欄,都會讓他勃然大怒。”

    她轉頭看向孫朗,笑容是如此得明媚和歡快,就像一個小小的姑娘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禮物,就像天真的孩童贏得了一個有趣的遊戲。

    她輕輕地一躍,美麗的身姿像是可愛的小鹿,從矮矮的石井欄上跳了下來,輕巧地轉過身來,衣裙搖曳,宛如一朵墨色的蘭花。

    夕陽西下,映照在她毫無邪念的笑顏上,像花一樣燦爛。

    她笑著問道:“可現在呢?”

    她的身後,是龐大卻荒涼、早已敗落寂寥的百草園!

    孫朗面色陡變,厲聲道:“你是誰!”

    絕世武者的強大神識化作凌厲的風,轟鳴著席捲荒蕪的後園,這一吼憑空掀起氣浪,吹得石走沙飛,草木低垂,似乎萬物都在這憤怒和質問下俯首。

    魯淑仁的衣袂,也隨著狂風飄搖鼓舞,但她處於風暴的中心,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化分毫,美人輕輕地將凌亂的碎發攏至耳後,笑容依然燦爛:“孫朗,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魯淑仁啊,你曾經的私人醫生,我看著你來到了這個世界……”

    “別把自己說得像是個穩婆!”

    孫朗的聲音漸漸轉冷:“我再說一遍……你是誰?魯淑仁在哪兒?你最好給我一個我想听的答案……”

    “我就是魯淑仁啊……”女孩兒歪了歪頭,笑嘻嘻道,“我連你最大的秘密都知道,難道還能是假的不成?”

    孫朗冷然道:“最大的秘密?這已經不算是秘密了……孫某乃是地球來客,並非此世之人,就是將此事昭告天下,我又有何懼!”

    “哦哦哦哦,好厲害!”魯淑仁眼中閃著崇拜的光芒,拍著手掌,小臉紅撲撲的,“一想到孫朗八年前還是個殺了人見了血後嚇得哭了半天的可憐的小傢伙,如今卻已經成為了睥睨天下、所向無敵的絕世武者,真是讓人興奮呢!畢竟我是看著你一步步成長到現在的,也算與有榮焉呢!”

    “你果然不是她。”雖然被絕美的美人如此誇讚崇拜,但孫朗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回暖,他神色冷冽道,“魯淑仁才不會用這種噁心的語氣跟我說話。”

    “真過分!”少女嘟起了嘴,用撒嬌一般的口吻說道,“可我確實就是她啊!我的人生,就是她的人生,我的記憶,就是她的記憶,她會的,我全部都會,她的思維模式,就是我的思維模式,甚至……甚至……”

    她羞紅了雙頰,看了孫朗一眼,欲語還羞:“甚至她對孫朗你的複雜感情,人家也全盤都繼承了,而且比她更加坦率……”

    面對美人的秋波,孫朗不為所動,他閉上了眼睛,輕聲道:“繼承。”

    空氣驟然轉冷,殺氣凝結成霜。

    “哎呀,說漏嘴了呢。”女孩兒嬌憨地敲了敲腦袋,“孫朗生氣了?或者說感到傷心了?嘿嘿嘿嘿,好開心呢,竟然這麼重視我……”

    孫朗眼中閃過了震驚與痛色,但下一瞬間,悲傷就被憤怒所取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向了明眸善睞的少女:“從她的身體裡滾出來,我留你全屍。”

    “這可不行。”女孩兒用力地搖了搖頭,“孫朗,你不知道我問了見你,做了多少努力,為了今天的會面,又做了多少的準備……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你什麼事情也做不成了!”

    孫朗抬足,頓地,身體宛如拉開的一張弓,沖向了神色認真的女孩兒,如果僅僅是要將對方殺掉,那剎那之間,就足以讓她人頭落地,但如今不行… …他至少要讓魯淑仁能夠盡可能完整地下葬。

    “真溫柔呢,孫朗。”女孩兒看出了遊俠的打算,微微一笑,“也許我們之間有著很深的誤會,今天我來見你,就已經代表了我的誠意……”

    與此同時,大地轟然破裂,盤結的臃腫樹根糾結一處,化作一隻碩大的手掌,將魯淑仁包裹其中,然後拉到地下,在泥土中穿梭移動。

    女孩兒的聲音依然在風中迴響:“孫朗能否靜待片刻,等我說完話?”

    孫朗聽著地底傳動的聲音,時時刻刻鎖定著魯淑仁的方位,對待這種遁地的敵人,原也方便的很,只需要抬腳一跺,貫入劍氣,那在土中穿梭的敵人就會被熾烈的劍光絞成碎肉,連墓穴都不用挖,就此長眠於地下——但他不能這麼做。

    他輕聲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女孩兒無奈地嘆息一聲:“真是死腦筋啊……先讓孫朗你降降火氣吧……”

    陰風大動。

    天色驟然轉暗,百草園似乎進入了另一個時空,陰風慘然,嚎泣陣陣,一切都變成了妖異的紫色,魔化的妖物尖叫著獲得了生命,菜畦中的果蔬,高大的皂莢樹,泥牆中隱藏著的邪物,草間伏著的蟲鳥妖物,在剎那之間蜂擁而出,捲起陣陣猛惡的腥風,瘋狂地向孫朗衝去!

    這些妖魔的數量,比那一晚何止多了十倍百倍,似乎整個百草園都是可怕的魔窟,隱藏著無數噬人的妖魔!

    但同樣的,此時面對這些妖物的,不再是當晚那個大大咧咧、冒冒失失的遊俠,而是天元劍聖,六軍元戎,后土帝國百萬將士中的最強者!

    在妖魔即將吞噬一切的剎那,一道矯矯劍芒沖天而起,宛如游龍衝波,橫河斷海,驚聞噩耗,心傷袍澤之逝,憤怒燃燒著磅礴的劍氣,繼胡守信與無恨公子兩戰之後,孫朗再次使出了有招的劍式!

    “地崩山摧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

    劍氣如山,橫壓而下,澎湃恐怖的力量撕裂著大地,碾殺著一切膽敢反抗的生靈,紫色的鮮血與破碎的肢體沖天而起,妖物們恐懼的尖叫此起彼伏,無論是巨大的樹妖,還是小小的蜂妖,劍氣之下,眾生平等,唯一死耳!

    剎那之間,喧鬧的後園,已經被死亡的寂靜所取代,孫朗站在一地殘肢的中央,白色的衣衫一塵不染,眼神冷冽,劍氣繚繞周身,宛如自九天而落的劍仙,又如在血腥沙場中一劍而過的修羅。

    不遠處,魯淑仁從地下衝出,望著這片屍山血海,興奮地鼓著掌,一點都沒有被這剛剛那毀天滅地般的赫然聲勢所嚇道,反而更加高興地喊道:“好棒!我很喜歡現在孫朗的眼神哦!之前的孫朗,太軟弱了!太無趣了!只有現在的孫朗,才是最好的孫朗!這樣足以破壞一切的力量!這樣視萬物為芻狗的超脫!”

    孫朗漠然望著興奮的少女,意在劍先,劍氣隨之而動,虛空之中,下一輪天殺地滅的劍招正在凝結:“你喜歡就好,芻狗。”

    “是的!就是這種感覺!就是這種感覺,簡直……太棒了!”少女對鋪天蓋地的森然殺機恍若未覺,巧笑嫣然道,“孫朗孫朗!你知道嗎!我為了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我想見到你,已經很久了!我為你準備了一個很好很好的禮物!超——棒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張開了雙臂,笑著,跳著,露出了邀功般的笑容:“你知道,這百草園是怎麼回事嗎?你知道,這些奇形怪狀的妖怪,是怎麼回事嗎?你知道,那所謂的飛蜈蚣,還有孔仲吾他們那八個蠢材,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到底是什麼嗎?”

    孫朗本來殺機大作,隨時都可能出手,但聽到了飛蜈蚣三個字,神色不由一動,難道說……

    他冷冷道:“難道這是你特意為我打造的主題樂園嗎?”

    “是的!是的!就是特意為孫朗你準備的!”少女用力地點著頭,“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孫朗,都是為了你!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你!我們倆是一類人!這個世界,太過無趣,太過噁心,太過虛偽了!所謂的愛和善良,全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讓我們賜予這個世界永恆的痛苦和折磨吧!”

    她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了興奮和殘忍的光芒,露出了略微扭曲的笑意,女孩兒張開了雙臂,語氣中帶著蠱惑與期待:“為此,孫朗,我為了準備了一個超——棒的禮物!這些妖魔,那些蠢材,以至於這個鎮子……都是這個超棒禮物的一環!相信我,你一定會喜歡的!”

    遊俠冷冷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有什麼不能相信的?人家都這麼有誠意了!都這樣站在你面前了!”女孩兒愣了一下,然後跺著腳喊道,“這樣的話,誠意也不夠嗎?”

    孫朗平靜道:“那又怎麼樣?如果換做是你,你會相信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知道是否有人格的、侵占了你袍澤遺體的飛蜈蚣嗎?”

    “飛蜈蚣?”女孩兒瞪大了眼睛,然後又好氣又好笑地轉了一圈,展示著美好的身段與充滿活力的身體,不滿道,“誰是飛蜈蚣啦!誰是那種噁心低等的傀儡蟲啊!我已經跟你說過不止一回了,我就是魯淑仁啊!原來孫朗把我當成飛蜈蚣了?笨蛋!笨蛋!我就是她啊!只是另一個她而已!”

    孫朗冷冷地說道:“我不信。”

    “……榆木疙瘩!死腦筋!”女孩兒嘟著嘴,轉過身來,拉了拉衣服,露出了光潔的後頸,大聲道,“喏!你自己看看!這是人類的脊椎吧!”

    孫朗淡淡道:“這說不定只是個障眼法,是假的,加了特技的。飛蜈蚣想要偽裝成脊椎的外形,還是很容易的吧。否則那些被寄宿的宿主,在與親人相處的時候,很容易就會被看出端倪來。”

    “那你到底想怎樣才肯相信啊!”女孩兒大聲喊道,“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算了!算了!你不信,你自己過來摸摸看,自己看看是不是飛蜈蚣,總行了吧!”

    孫朗不動聲色地說道:“好啊,你過來吧。”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6:53
第二百七十七章 春潮帶雨晚來急

    孫朗不動聲色道:“那你過來吧。”

    女孩兒蹦跳幾步,想要踱步過來,但身為女人的第六感讓她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蹙起了好看的眉毛,在心中將有關孫朗的全部記憶捋清了一遍,他的性格,他的技能,他的行為模式——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孫朗會在什麼地方搗鬼。

    她還是有些不放心,一邊走,一邊警惕道:“孫朗,我可警告你哦,我和她是一體的,你完全沒有任何辦法把我們倆分開,我如果死去,她肯定也活不成… …”

    孫朗點了點頭:“原來她還沒死——餵,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精神分裂?還是雙重人格?”

    女孩兒好奇道:“雙重人格?什麼意思?”

    遊俠淡淡道:“一種癔症性的分離性心理障礙,又稱解離型同一性障礙,反正就是性障礙啦……簡單來講,是一種精神變態現象。”

    女孩兒撅著嘴道:“這種說法好失禮啊……”

    “不,這是嚴謹的科學定義。”孫朗摸著下巴,打量著魯淑仁,嘖嘖道,“一個完全沒有一點情趣的空穴來風的老女人,突然搖身一變,就成了風騷放蕩的處女錶紙,這樣華麗的轉變,我覺得不像是精神分裂,應該是雙重人格,對不對啊?”

    “……好失禮啊!”魯淑仁紅著臉大聲道,“什、什麼叫風騷放蕩啊!這叫活潑,活潑而已!”

    孫朗不置可否,反而盯著魯淑仁,不斷地踱著圈子,眉頭緊鎖,似乎在考慮什麼。

    女孩兒被他瞪得發毛,後退了兩步,有些警惕道:“孫朗你在看什麼?你問我這個問題做什麼?”

    “哦,正在考慮治療方案。”孫朗淡淡道,“如果是精神分裂,那麼就用楊磁暴的電擊療法,讓你感受一下來自孫叔叔的愛,多半就能很快治好,讓正常的魯阿姨出來。如果是雙重人格的話……事情就不太好辦了啊……”

    “還沒有死心嗎?”魯淑仁笑道,“雖然使用著同一個身體,但我和她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如今,控制這具身體的人,是我啊……”

    她的笑容中充滿了柔媚與魅惑,眼波盈盈,風姿迷人,說實話,見慣了魯阿姨那冷若冰霜的作派,此時看著她暗送秋波、眉目傳情的動人模樣,實在是有一種不可言喻的爽感和心動,即使是孫朗這種視美色如糞土的大好男兒,也有些吃不消,女孩兒吃吃地笑著,慢慢地走近,用魅惑的聲音輕聲道:“孫朗,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你相信我這一次,這世上,我才是最懂你的人,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

    她腰肢搖曳,風情萬種,一步步走了過來,神情誠懇而期待,緩緩道:“我比那個人,哪裡不好了?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所有的記憶與技能都是共享的,我比她更加地坦率,更加地喜歡你,更加地真心對待你,不像是那個女人,心裡裝著太多太多的東西,不想辜負任何人,不想對不起任何人,結果到了最後,辜負了所有人……”

    女孩兒的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的低語,在孫朗耳邊迴盪,若有若無的,勾起記憶深處的危險回憶:“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做過什麼?你肯定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的話,會親手把她殺掉吧……她到現在為止,也對你有所隱瞞,她與你不是一路人,而我,我卻全心全意地站在你這一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不,或者說,我就是為了你而活著的,我要幫助你,實現你的願望,讓這個世界回歸本來的色彩……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只要你信任我……”

    “信任……”孫朗沉默了片刻,展顏一笑,“你終究不是她……你不知道,這兩個字對於我來說,有多麼沉重和寶貴,遠沒有這麼輕巧……”

    魯淑仁笑吟吟道:“沒關係的,這樣的話,才有獲得的價值……”

    孫朗平靜道:“你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女孩兒面色一變,然後微笑搖頭:“沒用的,如今這具身體的主人是我,你……”

    “我知道,我知道,大妹子,你這病啊,不是精神分裂,也就是說,不是芙蘭那一套……”孫朗點了點頭,緩緩道,“你是式姐的那種情況。精神分裂和雙重人格的不同之處是,前者的身體之中,只有一個靈魂,而後者則是有兩個,所以說,壓制一個,喚醒另一個,是比較難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孫朗你在說什麼……”女孩兒笑吟吟道,“但你知道難就好,所以不要白費功夫啦,沒有用的!”

    “誰說沒有用的?”孫朗負手,淡然道,“孫某有辦法喚醒魯阿姨,讓你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去……只要我願意付出相應的代價。”

    女孩兒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什麼代價?”

    孫朗望著天空,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晚風陣陣,蒼天寥落,這不是一個容易的抉擇,但是,為了袍澤,為了戰友,為了“與子同袍”的誓言,他願意做出犧牲。

    他慨然一嘆,望著女孩兒,肅然道:“代價就是,我那高潔品格與閃耀人格中的情操、貞操和節操……我必須以此為代價,喚醒魯阿姨……”

    女孩兒愣愣地望著孫朗,突然扑哧一聲,捂著肚子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指著孫朗,噗噗地笑著:“我、我……哈哈哈哈哈哈,差點被孫朗你騙到了呢!你這種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本領,真是太厲害了……”

    孫朗長嘆了一聲,淡淡道:“站穩了,我要念詩了。”

    魯淑仁還沒說話,只見眼前白影一閃,孫朗剎那間來到她的身邊。

    風吹過,捲起了百草園滿園的落寞。

    園中的夜色,似乎比外面更加深沉。

    但這夜風,吹來的竟不是刺骨的寒,而是帶有絲絲的暖意,彷彿暖烘烘到了骨子裡。

    孫朗抬起了手,向前一按,無招無式,簡簡單單,但在魯淑仁眼中,這一按,就已經超越了此事所有精妙的拳譜掌法。

    她只看到了這一按。

    但她感覺到,這一按,給她帶來了比世上所有武功都要可怕的危機感。

    孫朗此時已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的表情依然是這樣懶散,他的氣質依然是如此隨意,但他的身上,已經散發出了一種耀眼的光輝!

    那是塵封兩年之久、一出則天驚地動的可怕力量!讓人戰栗!讓人痴迷!讓人瘋狂!

    風聲更急,迴盪在百草園之中,帶起一陣陣輕輕的鳴顫,如穿花的蝴蝶,如流動的溪水,如自由自在的風,時光似乎在此刻停滯,速度在此刻有了新的詮釋和意義,孫朗像是化作了一道光,在時空的隧道中穿行,他似乎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旅行,又似乎只是駐足了一瞬,但沿途所有美好的風景,已經盡收眼底。

    身影閃動,他出現在了魯淑仁的身後,兩人的身影,在片刻之間就已經交錯而過,但也許時光在這一瞬間,已經千轉百折。

    孫朗的身姿如山岳般挺拔,沉凝的眼神望著自己併攏的二指指尖,指尖上帶著一滴晶瑩的液珠。

    他輕輕地吹了吹,那滴透明的液珠就從指尖垂落,恰巧正落在一片黃葉上。

    他淡淡地念了一句詩。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少女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彷彿時間的流動就此凝固,這句詩像是一聲咒語,令時光長河,重新靜靜流淌。

    當孫朗念到“橫”的這個字時,女孩兒動了。

    彷彿是瞬間崩裂的山巒,彷彿是剎那崩塌的堤壩,她那晶瑩如玉的皮膚瞬間爬滿醉人的酡紅,她仰著頭,露出了光滑的脖頸,像是一隻美麗的天鵝,發出了一聲深入靈魂的嘶叫,她的表情,從甜美到痛苦,從痛苦到苦悶,從苦悶到茫然,彷彿品嚐了人生所有的滋味,參透了紅塵,了悟了玄機,然後帶著一絲神秘的微笑,無力地倒在了地上,美麗的身體依然微微地抽搐,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醉蘭,散發著迷人的芬芳。

    她長長地嘆息,彷彿明白了生命真正的意義,然後閉上了眼睛,滿足地睡去了。

    孫朗依然仰頭望著黯淡的天際,輕聲一嘆:“唉,我是不是已經變成一個壞男孩兒了……”

    他抒發了一下自己的苦悶之情,又嘆息了一聲,走到了魯淑仁的身邊,看了幾眼,搖頭道:“唉,你該改名叫魯叔仁了……”

    沒有人回應他,沒有人吐槽他,空曠的百草園,只有他與倒地熟睡的少女,女孩兒的嘴角依然勾勒著幸福的笑容,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眠之中……這個法子,應該有用吧,希望有用。

    不過在這之前,他應該做一件事情。

    孫朗蹲下身來,抓住了魯淑仁的衣領,用力一撕,一陣裂帛聲響了起來,光潔的脊背,玫瑰色的紅暈,那玲瓏有致、隱隱欲現的胴體,出現在他眼前。

    片刻之後,遊俠長長地嘆了口氣:“……還好,還好。”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7:00
第二百七十八章 知好色則慕少艾

    人類,是一種脆弱而善變的感性生物。

    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失去自製力。

    比較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木已成舟”式的自暴自棄。

    比如說——反正已經玩了這麼久了,那就再來一個回合吧。

    比如說——反正已經這麼晚了,今天就少寫一點吧。

    比如說——反正已經要被搞個大新聞了,不如就這麼安格瑞地再得罪他們一下吧。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我們的主角,雖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視女色為糞土的奇男子,但不能否認的是,他依然是一個擁有正常慾望的男孩子。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點也不奇怪。

    畢竟孟子說過“知好色,則慕少艾”的話。

    用現代漢語翻譯一下,其意思就是“喜歡鮮嫩的奶子和屁股是已經覺醒的青少年的與生俱來的權利”。

    所以說,當我們的主角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和犧牲,將親愛的戰友從雙重人格、失卻自我的危機中拯救出來之後,看到了那誘人的胴體,聞到了那淡淡的馨香,會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微妙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反正已經做了這種事情,那就……再仔細檢查一下身體?

    孫朗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心跳加速,他看著女人倒在地上的誘人姿態,那淋漓的香汗,那不斷起伏的山巒,那雪白肌膚上的美麗酡紅,身為男性的本能衝動令他漸漸把持不住……娘希匹,幾年沒有摸過這玩意了……

    但突然,他感到晚風襲來,微微刺骨,吹到自己身上,也令他感到微微涼意,更別說渾身濕透、背後衣衫破碎的魯淑仁了……在這種四下無人的寂靜夜晚,在這樣荒涼的百草園,一個濕透了的姑娘就這樣躺在地上,會著涼的啊。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做出了決定,不管怎麼說,要為對方多多考慮啊。

    遊俠望著躺在地上的魯淑仁,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然後他輕輕地揮了揮手。

    澎湃的內氣在經脈中浩然流轉,遊走陽脈,轉火行諸天,隨即,熾熱的內息自內而外,向外逸散,宛如一隻小太陽一般,散發著無形的熱,剎那間,方圓三丈之內,被熾熱的氣息所籠罩,驅散一切涼風與寒意,溫暖如同春日。

    孫朗點了點頭——嗯,這樣就凍不著了吧。

    然後他竄出一步,以猛虎落地之勢蹲在了魯阿姨的身邊,目光凝重,氣勢如山,彷彿眼前是易碎寶貴的藝術品,一定要輕拿輕放。

    他用力地想了想,然後肅然點頭,給這事定了性。

    醫療費——我付出瞭如此之大的代價和犧牲,將你那婊氣沖天的裡人格趕回了意識海,收一點辛苦費也是理所當然的。

    魯阿姨你作為醫生,一定可以理解的吧?

    他吞了口唾沫,緩緩地伸出了麒麟臂,修長的指尖試探性地探出,慢慢的,慢慢的,落在了魯淑仁光潔的玉背上。

    嗯,保養得真好……不愧是醫生。

    那麼接下來,就是……

    ——所以說,人在精蟲上腦狀態的時候,大腦的思考能力是直線下跌的。

    孫朗顯然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當他的手指接觸到了魯淑仁的身體之後,大寶劍之力隨之不由自主地發動,可怕的快感宛如巨量的電流一般升騰而起,在四肢百骸中沸騰,這些感覺,歸根結底,是神經系統的一次又一次的強烈悸動,最終形成精神上的狂猛風暴,在大腦皮層上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波濤洶湧!

    換句話說——這是比早安咬還要刺激一百倍的喚醒活動啊!

    雖然在昏迷之中,但魯阿姨的身體依然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最終,大腦的精神活躍程度飆升到了極限,半夢半醒之間,魯淑仁猛然睜開了眼睛!

    剎那間,兩人四目相對。

    孫朗若無其事地伸出手來,誠懇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剛剛救了你。”

    魯淑仁眨了眨眼睛,似乎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態,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就像剛睡醒的小姑娘,慢慢的,她才回過神,神經系統與六感逐步上線,她感受到了全身那懶洋洋的無力感與殘留的謎之餘韻,感受到了一身香汗的濕漉感,感受到了背後衣服的缺失,以及最難以啟齒的,某個部位的泥濘……

    再結合孫朗那看起來一本正經但透著十足猥褻*—靡之氣的欠揍表情,完完全全可以讀出此人的潛台詞。

    ——你剛剛被我採補了。

    魯淑仁勃然大怒,雙手用力一撐,就要跳將起來,與孫朗撕逼。

    遊俠若無其事地後退一步,正色道:“幹啥呢,幹啥呢?醫鬧呢?還打算醫鬧呢?你也是個醫生啊,丟不丟人啊?”

    但魯阿姨終究沒有站起身來,她此時處於事後狀態,渾身上下爽得一比,根本連動都懶得動彈,哪有力氣撕逼?強行起身的結果就是無奈地再次倒地,她氣得渾身發抖,望著孫朗的目光中充滿了羞憤與狂怒:“你……你……卑鄙小人!”

    孫朗挖了挖鼻子:“事情又不像是你想像得那樣——你以為會出現'美人誤中春藥少俠捨身相救'這種狗血橋段嗎?你啊,太污了,黃色故事聽多了……”

    魯淑仁勃然大怒道:“這些故事不都是你講的嗎?”

    遊俠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咦……有嗎?”

    魯阿姨怒氣沖沖道:“當年六軍諸營叫得上名號的將帥吃飯時就提著馬扎往你大帳裡湊是為了什麼啊?”

    孫朗傲然道:“當然是來接受愛國主義教育與共產光輝的熏陶了!”

    兩人吵了一陣,魯阿姨體力稍稍恢復了一些,慢慢地坐起身,感受到背後傳來的點點涼意,抬頭看到孫朗正在四處亂瞄,她不由恨恨道:“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哦,哦,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孫朗脫下了自己的風衣,扔給了魯阿姨,見她還是一臉薄怒羞憤之色,不由開解道,“你啊,看開點,反正也只有我見到了。所以說,你作為一名軍醫,也要有身為軍人的自覺,多學學人家艦娘,你這種程度連中破都算不上,人家大破回港都不用槳……”

    這種安慰顯然起不到一丁點作用,魯淑仁此時感到無比的彆扭,全身上下所傳來的感覺反饋令她感到無比的難堪和羞恥,她低吼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

    “正如我剛剛所說的那樣,我救了你。”孫朗淡淡道,“而且,現在不應該是我來回答你的問題,而是你來回答我的問題……魯阿姨,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魯淑仁怒氣沖沖道:“我有什麼要說的?救了我?我遇到什麼危險需要你救我?”

    孫朗皺了皺眉頭:“事已至此,你再瞞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坦蕩些。直說吧,你什麼時候產生的人格分裂?那個裡人格是怎麼回事?你們在搞什麼?”

    誰知魯淑仁比他更加疑惑和不耐:“什麼裡人格?什麼人格分裂?我不知道你在說什……啊!”

    她突然皺緊了眉頭,摀住了腦袋,語氣中充滿了痛苦:“我的頭好痛……怎麼回事?我……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我秘密回到魯鎮,是來做什麼的?為什麼?怎麼回事?這不合理……為什麼我見到魯家凋零敗落,四叔一家滅門,卻任憑那孔仲吾逍遙法外,而不去報仇?為什麼我不去報仇?”

    還有比失去一段記憶更可怕的事情嗎?尤其是這段記憶是如此得重要,缺少了它,就像是這一段人生缺少了至關重要的核心,自己過去的一切行為變得詭異而不可理喻,偏偏絞盡腦汁,都無法想起分毫,換來的只是無限的空白和陣陣的痛楚,她表情慌亂而無措,充滿了驚恐和茫然。

    孫朗望著這樣的魯淑仁,心中黯然一嘆……如今,他看到面前這位表情痛苦的昔日袍澤,第一反應竟然是觀察她是否在演戲和說謊。

    他蹲了下來,望著神色慌張痛苦的魯淑仁,輕聲道:“看樣子,她在離去之前,奪走了你心中的記憶……真是狡猾啊。”

    魯淑仁激蕩的情緒稍稍平復,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孫朗:“你……你相信我?”

    遊俠聳了聳肩:“在我的印像中,你的演技可謂糟糕至極,哪裡能裝得這麼像?”

    魯神醫睫毛一顫,避開了孫朗的視線,輕聲道:“謝謝……”

    “不用謝,但現在,我們似乎都要迫切搞清楚一件事情了。”孫朗淡淡道,“你不知道,你的身體中,隱藏著另一個自己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魯淑仁抱著自己的雙膝,蜷坐著,盡可能地收攏身體,雖然披著孫朗的衣服,遊俠周身也散發著熾熱的內息,但她依然感到了一陣陣莫名的寒意,“另一個自己……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是說,我從小到大,所做的一切,都有另一個自己,在暗中注視著我嗎……”

    “從她的說法來看,應該是這樣。”孫朗平靜道,“她記得你小時候的事情,你被你的父親嫉恨著,他壓抑著你的天性,打壓著你的才能,想要將你變成三從四德的千金小姐,為家族聯姻,鞏固人脈。她記得八年前的事情,記得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場景。她還記得,你回到魯鎮,在做一件可怕的事情,還說我知道後一定會殺了你,說你有事情在瞞著我,說百草園那些奇形怪狀的妖物的出現,說孔仲吾謝阿貴等人的崛起,都有其意義和原因……”

    他每說一句話,魯淑仁的身體就抖動一下,心中就涼上一分,小時候的事情,她沒有說給任何人聽,她的父親在所有人的印象裡,都是彬彬有禮的慈愛父親,全力支持著女兒的事業和努力,並以此為傲,是方圓百里有名的名士……但這樣的假象之下,是幾乎沒有自我的灰暗的童年。

    這些事情,不會有別人知道。

    她摀住了腦袋,喃喃道:“不錯,不錯……我記不清我回魯鎮是要做什麼了,但我確實記得,這是一件很可怕的大事,而且,絕對不能讓你知道。所以當初見到你的時候,我才會急切地想要趕你走,所以與你行動的時候,我盡量將你的關注點偏到飛蜈蚣身上……可那,到底是什麼事情呢……我想不起來了,我……”

    她的神色,看起來痛苦又茫然,她似乎隱隱約約抓住了什麼,但那卻如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觸摸不到,她頭疼欲裂,茫然的靈魂在記憶海中毫無頭緒地追索,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發現……

    孫朗緩緩道:“現在想不起來,就先不要去想了,回去吧,我們從長計議,再做打算。”

    魯淑仁喃喃道:“我……我……你不怪我嗎……”

    “我還能打你不成?”孫朗搖了搖頭,“老實說,我並不介意你做了什麼,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畢竟這個世上,能引起我憤怒的事情,已經不多了啊……”

    “是嗎……”魯淑仁苦笑了一聲,輕聲道,“那下面該怎麼做?”

    “無疑,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孫朗淡淡道,“我們假設你不久之前,是藉著孔仲吾之事發作,趁機避開我和老趙的監視,好去秘密安排一些事情,比如說趙四和何春來找上門來,應該就是你的手筆,除此之外,你也許也安排了其他的計劃和後招……但這一切,應該無法證實了,因為你的裡人格趁機出現,將你一舉封印在了意識海之中,即使被我想辦法擊敗驅逐,也在最後的關頭,強行抹除了你有關此事的記憶,讓這一切重新回到難解的謎團之中…… ”

    魯阿姨面露沉思之色,但結果一如既往地令她失望,她確乎什麼都記不得了,記憶從她逃離三味書屋之時,就變得無比混亂,這種茫然無措的無力感,真是太難受了,她苦笑著搖頭:“所以呢?”

    “所以只能見招拆招了。”孫朗淡淡道,“你的裡人格說,百草園和孔仲吾等人,都有某種特殊的意義,背負著某種特殊的使命,她又說,有一件禮物要送給我……所以,有些事情還會發生的,正如你之前所安排的計策,應該還會繼續實施,那我們就見招拆招,溯本歸元,最終,查明真相……”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7:04
第二百七十九章 姑娘你真是條漢子

    魯淑仁聽了孫朗的話,只是發出了一聲輕不可察的嘆息。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無不讓她心力交瘁,最要命的是,她竟然憑空失去了一段記憶。這段記憶是如此得重要,沒有了它,自己最近的行為就如同無根之萍,沒有任何意義和邏輯可言,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放下了毀家之恨,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對孫朗百般提防,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我感到……很荒謬。”她舉起自己的雙手,苦笑了一聲,“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渾渾噩噩的木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很簡單,你的一切迷茫來自於你自由的思想。”孫朗清了清嗓子,以充滿了磁性的嗓音低沉道:“我們在跟封建主義力量進行一場生與死的鬥爭,只有完整的孫朗信念,才能保護你,只有完全的服從,才能拯救你和你的靈魂,而當你沒有自由意志之後,生活會變得更簡單一些。所以,空出你的心靈,順從我的意志,知道的越少,就可以變得更好,來,跟我一起念,孫朗孫朗孫……”

    “……”魯淑仁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孫朗,“你總是會在很奇怪的地方突然興奮起來啊。”

    “媽的,你知道個卵子,我小學時就靠著這個過活好嗎?”孫朗斜眼道,“總之,就是這樣,覺得事情太操蛋,乾脆不要去想,就像老趙那樣就好… …”

    魯淑仁斜了他一眼:“趙雲龍跟你養的狗有什麼區別?”

    “區別大了去了好嘛。”孫朗扳著手指,“首先她能夠活很久,說不定比我活的時間還長,所以我不必傷心地看著她逝去。其次她很堅強又聽話,就算是我一不小心先死了,她也會好好地活著,不必讓我死時也擔心。而且她聽話又安靜,乾淨還養眼,我無聊的時候可以給她講笑話解悶,她無論能不能聽懂我的梗,都會感到高興而滿足,因為她只是單純地喜歡與我聊天,而不會去糾結我那些奇怪的話的本意……”

    魯淑仁本來想譏諷孫朗幾句,結果被強行塞了幾口專門為某種動物提供的營養食品,但看著孫朗那平靜而溫柔的眼神,她心中驀然一顫。

    魯大師輕聲道:“你看來很信任她啊……”

    孫朗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我就像她信任我那樣信任著她。”

    “真好呢……”魯淑仁嘆息道,“孫朗,你已經永遠都不會信任我了吧……”

    孫朗沉默了片刻,搖頭道:“事實哪有永遠,命運永遠無常,你永遠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魯淑仁傾聽著孫朗話中隱藏著的嘆息和滄桑,突然道:“那發生什麼,才會讓你像信任趙雲龍那樣信任我呢?”

    遊俠皺了皺眉頭:“……你發燒了?”

    “不是。”魯淑仁笑了起來,面容平靜,很美,很溫婉,低低道,“女人從先天來看,就有柔弱的部分,就算再強勢的女人也是這樣……”

    “當你再次醒來的時候,你發現自己失去了一段至關重要的記憶,沒有了那段記憶的支撐,你這段日子以來所做的一切都顯得極其荒謬,更何況你還得知,你的體內,隱藏著另一個自己……你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常,你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是自己,你的世界,你所相信著的事物,似乎下一瞬間就會全部崩塌——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再堅強的人,也會迷茫甚至崩潰,陷入了無助吧……”

    她抬起頭來,看著孫朗,眼睛中閃著星星的光,輕聲道:“那就在這時,你的身邊站著一個你一直信任著的人,你會不會去依靠他呢? ”

    孫朗撓了撓頭:“……聽起來你似乎準備碰瓷。”

    魯淑仁歪了歪頭,這動作竟然有點可愛:“我只是突然覺得,在這種孤獨而茫然的時候,可以放心大膽、毫不猶豫地賴上一個人,似乎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她笑著笑著,眼睛裡就閃過了悲傷:“我雖然記不得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我卻能感受到,那時的我,很累,很累。沒有能傾訴的人,沒有能相信的人,似乎我一直在做違背本心的事情,傷害著我並不想傷害的人……也許我,真的累了,也許我,真的不想這樣下去了……”

    孫朗笑了笑:“這算是什麼?投名狀嗎?悔過書嗎?”

    “不,只是心情突然發生了某種變化……”魯淑仁突然向著孫朗伸出了雙手,“拉我起來,背我回去。”

    “……”孫朗望著夜色下俏生生地伸展雙臂的美麗女人,突然有了一種淚流滿面的衝動。

    媽了個逼的,真想去知乎問一問,明明到了純愛路線的關鍵劇情點但是選擇看似正確的選項就會立刻轉入凌辱路線是種什麼體驗……

    這簡直比不讓老子去音樂會更他媽讓人難受啊……

    為了戰友的生命安全,他悲憤地將頭轉到一邊,沉痛道:“雖然我很想體驗一下這種有愛的劇情,何況還是跟你這冰山冷美人的……不過,你現在差不多已經變成魯叔仁了,再背你一會兒,你恐怕就要變成魯初雪了……”

    魯淑仁當然聽不懂孫朗在說什麼,不過她不知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幹出了這事,結果被孫朗十動然拒,簡直聽到了少女心破裂的聲音,不過魯大師就是魯大師,端的是個女中豪傑,她不滿道:“平時那狗膽哪裡去了?送到嘴邊的肉也不吃?”

    孫朗仰頭看天:“慚愧,最近吃素。”

    魯大小姐覺得自己那早就沒了的大小姐脾氣又蠢蠢欲動起來,直接怒道:“你給我過來!”

    遊俠反而後退了兩步:“……你還年輕,別好高騖遠,金字塔不是你這種人能住的。”

    魯淑仁都快抓狂了:“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孫朗嘆了口氣,看出來魯淑仁已經有生氣的模樣,沒奈何,念在她今天剛剛受到人生打擊的份上,還是講實話吧。於是他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簡單來講,就是英明神武的孫大爺最近覺醒了一身令群雌變色的可怕力量。

    魯淑仁聽了之後,驚得久久不能言語,回過神來之後,刀子般的眼神就戳了過來:“……你是不是從哪兒找到了一本淫異邪功,覺得這簡直是天地至寶,然後就歡天喜地練了起來,最後發現自己功力太強,玩過頭了,以至於變成了現在這樣?”

    孫朗勃然大怒道:“我是這種人嗎?”

    魯大師冷笑了幾聲:“說這話之前不妨想想自己當年講的那些所謂的‘古典武俠’到底都是些什麼內容吧!”

    遊俠怒目而視:“巾幗英雄黃女俠在內外交困之際以女子之身力保襄陽城不失,這種大智大勇的愛國故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魯淑仁啐了一口,想了片刻,冷冷道:“把手伸出來,我給你號號脈。”

    孫朗將手縮回了袖子,負手道:“平一刀給看過,沒什麼卵用,你就別浪費水了,俗話說的好,地球上的最後一滴水將是女人的……”

    魯淑仁聽他雜七雜八地胡說八道,而眼神卻平靜沉凝,以她的經驗立刻就看出來,孫朗是決計不肯說這事的,就算自己怎麼問都不會有答案……她心中一凜,將這事上了心,然後無奈道:“你不肯背,我累得很,怎麼回去?”

    孫朗看了看周圍左近:“你寵物呢?”

    “黑王……”魯淑仁臉色一變,看著孫朗,“對啊,黑王哪裡去了?你之前沒有見到她嗎?”

    遊俠皺著眉搖了搖頭,魯阿姨的表情變得更差了:“難道……難道她已經被……”

    孫朗見她有些失魂落魄,出言安慰道:“我沒有看到屍體,你的身上也沒有血腥味,說不定她已經被你派出去辦事了,再說了,你的蛇傻了吧唧的,智商不是很高,說不定根本認不出來你們倆的差異,這麼聽話的笨蛋寵物,肯定有很高的利用價值,你的裡人格不會殺她的。”

    “但願……但願如此吧。”魯淑仁輕輕一嘆,“唉……”

    很快,她臉上的傷感和擔憂變成了厭惡和憎恨,顯然,她對自己的那個所謂的裡人格一點好感都欠奉,有仇不報,不是魯大師的風格,她思索了片刻,眼中閃過了一道寒芒,抬起頭來,認真地看了一眼孫朗:“你說你剛剛將那個所謂的裡人格趕回我心靈深處,將我重新喚醒,是用了那種力量… …對吧?”

    提起這傷心事和自己所付出的巨大犧牲,孫朗面色微妙地點了點頭:“是啊,之前有過類似的案例,所以試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成功了。反正大體的思路就是讓靈魂陷入極度興奮的狀態,這時大腦就會啟動自我保護機制,強制性讓人昏迷,防止被玩壞成肉奴隸,而你有兩個人格,所以……”

    他攤了攤手,其意不言而喻。

    魯淑仁突然露出了決絕而果斷的眼神。

    孫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喂,不是吧。”

    “把她叫出來……”魯淑仁冷冷道,“用盡辦法,讓她開口!”
sea6076 發表於 2018-5-22 17:09
第二百八十章 美少女戰士司馬萍

    “把她叫出來……”魯淑仁冷冷道,“用盡辦法,讓她開口!”

    “……”孫朗眨了眨眼睛,“怎麼叫?”

    魯大師臉上一紅,語氣卻咬牙切齒:“怎麼把我叫回來的,你就怎麼把她再叫出來!”

    孫朗沉默了片刻,突然向魯淑仁拋了個媚眼,嬌聲嬌氣道:“討厭啦,死鬼,讓人家做這麼羞恥的事情。”

    魯淑仁登時打了個寒顫,感覺自己從上到下都被來自北國的寒流撫慰了一番,根根汗毛倒豎,眼見孫朗眼中露出了嬉皮笑臉的淫靡之氣,就差在臉上寫“我要幹一個爽”,身為女性的本能就警鈴大作,她瞪了孫朗一眼,色厲內荏道:“你……你可不要亂來!”

    孫朗挖了挖鼻孔:“哎喲,美女,你這業務要求很高啊,想要爽到不行,還不許我做一些微小的工作,這簡直比想去嫖但卻有心理潔癖的矯情賤人跟準備脫衣服的大姐姐說'要么咱們也不用脫衣服你拿個飛機杯幫我解決一下就好了'的行為還要令人為難啊!”

    魯阿姨的眼中又浮現了為難之色,咬牙道:“你……你之前是怎麼做的,這回也怎麼做!不許做什麼其他不要臉的事情!”

    “我之前是怎麼做的啊?”孫朗仰天沉思片刻,突然正色道,“學挖掘機到藍翔,四條眉毛陸小鳳,初為霓裳後六么……”

    魯阿姨聽得有些心驚膽戰,瞪眼道:“這……這是什麼?”

    “這個啊……”孫朗表情和善道,“首先是挖掘的技術,然後是手指的力道,最後是手法的精妙……”

    “呸!”魯淑仁的眼神像是在註視一坨被社會遺棄的垃圾,“流氓!”

    孫朗聳了聳肩:“怕了吧,怕了就別這麼異想天開了,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就回去吧。”

    “……不!”魯淑仁愣了片刻,臉上表情激烈變幻,最終她用力地搖了搖頭,臉上浮現了決然之色,“你來吧!隨你怎麼樣!”

    “隨我怎麼樣?恕我直言,女士,據我的觀察研究,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女人,在我的【嗶——】進入她的【嗶——】的那一剎那,整個神經系統估計都要爽得爆開,我如果想隨便怎麼樣……”孫朗傲然道,“世界上沒幾個女人能在我胯下活過三秒鐘!”

    這句聽起來霸氣凜然但實際上微妙異常的話語將魯淑仁剛生出來的果決悲壯沖得乾乾淨淨,魯大師眼神微妙地看了一眼孫朗的下三路:“這有什麼好得意的嗎?”

    孫朗頓時淚流滿面,蹲在了地上,將頭轉到一邊:“確實,沒有什麼好得意的,反而是最麻煩的困擾,我這兩年都特麼是自己擼的啊混蛋……”

    就算魯淑仁此時愁腸百轉,看孫朗這副悲情的模樣,依然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不過她隨即意識到,這是孫朗第二次打岔這個話題了。

    她心中一動,一雙妙目望著孫朗,泛著奇異的光,輕聲道:“你不希望我這麼做嗎?畢竟在這種事上,你也不算吃虧呀。而且將那個裡人格叫出來,你也可以盤問出想知道的答案和情報,不是嗎?而且,你還可以選擇告不告訴我……”

    孫朗翻了個白眼:“所以啊,你這女人,簡直乃衣服,不長腦子。想想看,她在驟然遇襲、而且這襲擊的方式遠遠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她還能在最後的關頭抹掉你的一段記憶,如果貿然將她喊出來,她會不會奪走你更多的東西?或者說,她如果能修改你的記憶,你又要怎麼辦?”

    魯淑仁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你這是在擔心我?”

    孫朗瞪了她一眼:“笑,還笑,你不知道你那個裡人格簡直婊氣沖天,邪門得要死,萬一她本事大了點,一時腦袋抽筋,直接篡改你的記憶,把你變成只會對我發情的母豬……誒喲我操,這好像很帶感的樣子……”

    “滾啦!”魯阿姨作勢欲打,孫朗眼疾手快,大笑著跳開,兩人一時之間都笑了起來,然後魯阿姨像是想起了什麼,慢慢地放下了手,輕嘆了一聲。

    她說:“幾天了……我總算找到了一點點,過去相處時的感覺。”

    孫朗愣了一下,然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輕輕道:“你說了,已經過去了。”

    魯淑仁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無可奈何地一笑:“是啊,已經過去了。”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片刻之後,孫朗打破了沉默:“能走了嗎?先回去吧,你需要休息一下,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你一定渴了吧。”

    這事跟渴了有什麼關係?魯淑仁心中剛剛生出了這種念頭,就立刻明白過來,她狠狠地瞪了孫朗一眼——這傢伙,說話還是這麼欠抽。

    她慢慢地站起身來,剛想邁腿走路,突然臉上一紅,雙腿夾了夾,羞憤交加地看了一眼孫朗。

    遊俠假惺惺道:“魯阿姨,你怎麼了?路不平,要不要我扶著你點?”

    魯阿姨見孫朗一雙賊眼四下亂瞄,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她怒道:“你閃到一邊去!有弟子服其勞,你把司馬萍叫來扶我!”

    孫朗看了一眼天色:“這不太好吧,天這麼黑,路這麼不好走,魯鎮的治安似乎也不太好……要不然我把老趙叫來?”

    “不行!”魯淑仁怒道,“我不要見她!這個惡毒的女人!難怪她說什麼現在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連碰都懶得碰我一下,還想激將我去碰你……”

    遊俠愣了一下,登時露出了不滿的表情:“這個老趙,太不像話了!回頭我得好好批評她一下!”

    不過他眼中那“辛苦養大的狗狗終於會幫我勾引軟妹子了”的欣慰感,簡直掩飾都掩飾不住。

    魯淑仁翻了個白眼,根本就懶得吐槽他了,她冷下臉:“快去把司馬萍帶來!”

    “切切切……毛病真多。”孫朗撇了撇嘴,他思忖了片刻,看向了魯淑仁,“你現在的功夫能動用幾成?”

    魯淑仁愣了愣,然後眼神變得柔和,輕聲道:“怎麼說也有七八成功夫在身吧,別擔心,你儘管去把她帶來,我也不跑,誰也傷不了我,你早去早回就是了。”

    孫朗點了點頭:“那就行了,也不用我把司馬萍帶來。”

    他看了看四周,往前跑了幾步,從地上掀起了一塊地磚,伸出手指,在上面龍飛鳳舞了一圈,魯淑仁只聽到石塊碎粉的悶響,還有粉末從石磚上簌簌而落,然後他看了一眼石磚,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拉伸了一下肌肉,做了一下準備動作,在原地小跳幾下,然後擺出了一個擲鐵餅者的姿勢,將這塊石磚掄圓,猛然擲了出去。

    望著這石磚劃破夜空,向著三味書屋的方向飛了過去,孫朗點了點頭,轉頭向魯淑仁一笑:“這樣我就不需要跑一趟,把你丟在這裡了。”

    魯淑仁心中一柔,這傢伙,體貼起來,還真是溫柔呢……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你讓趙雲龍把她送來?那閏土哥他們豈不是無人看守和保護?如果出了問題的話……”

    孫朗哈哈一笑,抬頭望著夜空,突然道:“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然後他轉頭,豎起大拇指,露出了閃亮的牙齒:“雲龍快遞,使命必達。”

    魯淑仁面露詫異之色,還沒來得及詢問,突然神色一動,抬頭望著天空,她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從天空傳來,由遠及近。

    很快她就知道,這並不是幻聽。

    一道飽含著淒厲和無助的尖叫聲劃破了長空。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我一定要殺了你們這兩個狗男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月明星稀,月光如水,黑暗的天幕之下,明月與群星共同註視著一個美麗的少女,飛躍月光。

    她不是一個人,曾經有一個月野兔的初中生,也曾經擺過像她這樣的姿勢。

    當然,兩者此時的表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司馬萍在空中張牙舞爪,劃過一個美麗的拋物線,向著百草園的方向俯衝過來,神色慌張,表情絕望,簡直都要飆出眼淚來了,氣急敗壞地大叫道:“哦哦哦哦哦哦哦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見美人有難,孫朗義不容辭地站出來了!他面對著飛來的少女,張開了愛與溫暖的雙臂,表情和善:“來,到叔叔懷裡……”

    “你滾啦!師父快來接住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關鍵時刻,魯淑仁橫跨一步,輕舒玉臂,接住了衝過來的司馬萍,美麗的身姿在地上轉了兩圈,衣袂飄飛,宛如盛開的墨蘭,將自己的學生穩穩地接住。

    她呆呆道:“先生,你好美……還有,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之前似乎還沒這味道的……”

    然後,魯淑仁就面無表情地鬆開了手,後退了一步。

    司馬萍立足不穩,更兼方才剛享受了一次星間飛行,腿腳還是軟的,結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了好大一個屁股墩。

    孫朗見狀,立刻上前,噓寒問暖道:“誒喲喲,從天而降的美少女哦,你是外星來的公主還是天上掉下來的機器人啊?”

    司馬萍看到孫朗那張臉,立刻感到渾身血液倒湧,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跳將起來,指著他就跳腳大罵:“你們倆這狗男女!狗男女!我在房間裡看醫書看得好好的,趙雲龍那傢伙就拿著一塊磚頭進來,說你找我,我還以為你回來了呢!結果一到院裡,她就把我攔腰扛起來,直接就把我往這里扔啊!你讓我自己走過來不行嗎!非得用這種辦法嗎!啊?有你們這樣的嗎?我在房間裡吃著點心看著醫書,突然,突然就被扔到這裡來了啊!”

    孫朗一臉無辜道:“啊?還有這事?唉,都怪我,沒說清楚,老趙的執行方法有些問題,回頭我批評一下她。不過呢,老趙也是為了你好,畢竟這大晚上的,走夜路,多危險啊?還是空中路線安全,直接,迅速,畢竟你的體型也很完美地符合空氣動力學和流體力學設計,空氣阻力一點都不大……”

    “……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我有一種很莫名的火大。”

    “你的錯覺罷了。”遊俠不動聲色地一笑,“好啦,你師父在這裡,你負責扶她回家。”

    司馬萍這才有時間大量自己的師父,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師父的臉為什麼有些紅?她身上為什麼有一種很好聞但聞了之後會臉紅心跳的味道?她為什麼穿著孫朗的外衣?周圍為什麼這麼亂?到底發生了什麼?

    以她那貧瘠的閱歷和匱乏的兩性知識,都能推導出一個可怕的結論——她倒抽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望著孫朗。

    孫朗含笑點頭,眼中射出了慈愛的光:“來,叫師公……叫爸爸也可以哦……”

    魯淑仁冷然道:“叫你個大頭鬼!”

    孫朗傷心道:“啊,好傷心,被吃乾抹淨後就拋棄了……”

    魯淑仁哼了一聲,也不搭理這傢伙,直接對司馬萍道:“對付這種喜歡胡說八道的男人,最合適的辦法,就是一點都不理他……我們走!”

    司馬萍乖乖地哦了一聲,然後很隱秘地斜了一眼孫朗——很好,到時候跟大奶牛告狀的時候,又多了一筆。

    將因為某種原因行動較為不便的魯淑仁送回家之後,坐在院裡的趙雲龍站起身來,先是沒心沒肺地朝著怒目而視的司馬萍傻樂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魯淑仁,上下打量了一番,哇的一聲道:“被孫朗採補了?”

    魯淑仁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滿臉戲謔的趙雲龍,然後瞧了一眼孫朗:“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知道了,多喝點熱水。”孫朗擺了擺手,然後向趙雲龍說道,“老趙,今晚的任務會比較重,你……”

    但話還沒說完,兩人的神色齊齊一動,向外面看去。

    大量的腳步聲正在向這裡接近。

    “連夜襲擊嗎……真是好魄力。”孫朗冷冷一笑,“那就先招待一下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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