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05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3 10:54
第一一零二章 無嗣


    齊寧說穿了對方的心思,柴伯忠卻依然是淡定自若,面上沒有一絲波動,微笑道:「侯爺說的沒有錯。三皇子要繼承皇位,最大的障礙就是鐘離傲。北堂昭和北堂昊二人不過是跳樑小丑,兩人的實力現在也互相消耗的差不多,西北軍一旦入關,這兩人根本不堪一擊。」

    「柴軍師現在開始說真話了。」

    柴伯忠嘆道:「其實鄙人從一開始說的就沒有假話。侯爺,三皇子忌憚鐘離傲,難道你們楚國不忌憚鐘離傲?鄙人說句冒犯的話,若是糧草充足,後勤支援源源不斷,就算東齊人和你們楚國人聯手,你楚軍想要打過淮河,那也是難上加難,有鐘離傲鎮守前線,就是一道天塹。」

    「看來柴軍師對鐘離傲的評價很高。」

    柴伯忠淡然一笑:「若是令尊還活著,以齊大將軍的能耐,鐘離傲自然不是對手,只可惜現如今貴國上下,已經沒有一人能有當年令尊之風範。鐘離傲應付不了令尊,但應付岳環山之流,那還是綽綽有餘。」頓了一頓,才道:「其實貴國出兵攻打徐州,對你我雙方都有利,固然可以讓三皇子有時間拿下洛陽,同樣也讓貴國能夠順利拿下徐州。」

    齊寧道:「你說的似乎並不假。」

    「侯爺這意思,是願意和三皇子達成協議?」柴伯忠眉角微挑。

    齊寧笑道:「柴軍師應該知道,我只是大楚的一介臣子,此等軍國大事,並非我能夠做主。其實如你所言,鐘離傲能征善戰,我大楚雖然確實想過趁你們北方動亂一舉北伐,但兵乃國之大器,許多大臣卻也並不贊同在這個時候出兵,若是戰事一起,就像當初秦淮大戰一般,雙方陷入僵局,繼而成為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這並非我大楚樂意看到。」

    柴伯忠皺眉道:「侯爺的意思是說,貴國還不想出兵?」

    「還在商討之中。」齊寧笑道:「如果真要出兵,你們北漢內亂一起,正是好時機,我們立刻便可以北伐,為何遲遲沒有動靜,本就是在猶豫之中嘛。」左右看了看,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柴軍師這次千里迢迢過來,抱著滿腹誠意,我也不妨對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大楚不忌憚鐘離傲,只是.....!」說到這裡,欲言又止,莫測高深一笑。

    柴伯忠似乎明白過來,壓低聲音道:「侯爺是說.....長陵侯?」

    齊寧微微一笑,道:「柴軍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長陵侯,看來在柴軍師心中,那位長陵侯確實非同小可。」摸了摸下巴,嘆道:「柴軍師,我若是將你的意思轉奏於皇上,你可猜到皇上會如何想?」

    「聖心難測,鄙人還真是不敢胡猜。」柴伯忠道:「還請侯爺指教!」

    「皇上也許會想,這是你們北漢設下的圈套。」齊寧嘆道:「讓我大楚北上,進入北漢境內,你們那位長陵侯卻在背後出謀劃策,北漢最瞭解楚軍的人就是長陵侯,到時候普我楚軍自然會損失不小。」

    柴伯忠含笑道:「原來貴國遲遲沒有出兵,是因為長陵侯的緣故。」

    「若換做別人,這些話本不該說。」齊寧正色道:「但柴軍師今次前來是商討大事,我也就敞開門說亮話。皇上和朝中幾位重臣確實忌憚長陵侯,柴軍師也清楚,我主登基時間不長,按照常理,正是與民休息順應民心之時,這種時候,一旦發兵,就必須保證取勝,否則一旦失利,皇上的威信便會受到動搖,甚至會導致我大楚內部動亂,那時候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柴伯忠頷首道:「貴國思慮周全。」壓低聲音道:「侯爺,卻不知該如何才能說服貴國君上出兵?」

    齊寧微笑道:「柴軍師乃是軍師長史,自然是智謀過人,應該明白其中的關竅。」

    「想必君上只有確定長陵侯的生死,才會出兵。」柴伯忠嘆道:「侯爺,你是想知道長陵侯是否還活著。」

    齊寧笑道:「確實有這個心思。卻不知道柴軍師可知道長陵侯的下落?」

    柴伯忠搖搖頭,道:「鄙人確實不知。侯爺應該知道,秦淮大戰發生的時候,楚軍統帥是令尊,而大漢正是長陵侯統軍,長陵侯和令尊在戰場上打了多年的交道,互有損傷,這兩位可說是將遇良才,才幹不分伯仲,若非這兩位,今日天下只怕是另一番局面了。」微一沉吟,才繼續道:「我大漢先皇帝雖然一直以長陵侯為帥,但長陵侯手掌兵權,而且功勞太大,這自然會遭到先皇帝的忌憚。」

    「功高震主,古來有之。」齊寧道:「長陵侯手握南方軍團,這也是你們北漢最強的軍團,自然會遭人所忌。」

    柴伯忠頷首道:「長陵侯在軍中威望極高,莫說南方軍團,便是衛戍北關的北方軍團,許多人對長陵侯也是深為敬慕。」嘆了口氣,道:「長陵侯是個性情中人,他看得上眼的,那是推心置腹,看不上眼的,那是連正眼也瞧不上,我大漢朝野,能夠入得了長陵侯法眼的卻是屈指可數,所以說長陵侯在朝中朋友沒有幾個,但敵人卻是不少。」

    齊寧心想長陵侯北堂歡乃當世名將,不但是北堂皇族,而且功勛至偉,如此人物,有些脾氣甚至是待人傲慢,那也不算稀奇的事情。

    「那時候便聽傳言說,南方軍團不少將領想要擁護長陵侯為帝,直接殺回洛陽,奪了皇位。」柴伯忠感慨道:「只是我知道長陵侯雖然性情古怪,但對朝廷卻還真是沒有反叛之心,他若真是覬覦皇位,當年那位子定然是他的了。只不過這樣的傳言多了,就有許多人當真了,若是長陵侯當時真的統帥南方軍團殺向洛陽,整個大漢,沒有任何兵馬可以阻擋。」

    齊寧皺眉道:「柴軍師對北漢的情況十分瞭解,為何卻不知道長陵侯的下落?」

    「據我所知,秦淮大戰結束前夕,先帝下了一道旨意,急召長陵侯返回洛陽,而鐘離傲當時還只是長陵侯的副將,長陵侯離開之後,鐘離傲便暫管南方軍團。」柴伯忠肅然道:「皇帝傳召,長陵侯麾下許多將領都覺得凶多吉少,勸阻長陵侯返京,只是長陵侯並沒有聽從部將的勸阻,返回了京城......!」

    「返京之後如何?」齊寧立刻問道。

    柴伯忠搖頭道:「誰也不知道後來如何。長陵侯返京的時候,據說有許多人看到,但是自從進入京城那天之後,長陵侯就突然間銷聲匿跡,而且隔了沒幾日,就有一道旨意送到前線,提升鐘離傲為南方軍團的統帥,這就等若是削奪了長陵侯的領兵之權。」

    「長陵侯就此沒了消息,那他的家眷.....?」

    柴伯忠奇道:「侯爺難道不知,長陵侯並無娶妻生子?」

    齊寧有些詫異:「他沒有家眷?」

    「長陵侯的歲數,與令尊相仿。」柴伯忠道:「從年輕的時候開始,長陵侯便醉心於軍法韜略,而且痴迷於武道,唯獨對美色沒有任何興趣。那時候幾位皇子也是為了皇位明爭暗鬥,而長陵侯當時最受崇明先帝寵愛,繼任皇位的可能最大,但長陵侯卻偏偏無心皇位,崇明先帝駕崩之後,先皇帝便繼承了皇位。」

    齊寧當初出使東齊的時候,就對北堂一族有了大概的瞭解,北漢的開國皇帝是北堂天武,北堂天武過世之後,後繼之君便是崇明帝,而牧雲候北堂幻夜乃是崇明帝的親兄弟,崇明帝過世之後,北堂歡繼承了皇位,而長陵侯北堂慶、煜王爺北堂煜,卻都是北堂歡的兄弟。

    北堂一族認定倒是很為興旺,但卻也因為如此,皇族內鬥卻也十分嚴重。

    「當初有許多人想要攀附長陵侯,黃金美人都是往長陵侯府送過去,可是在世人眼中國色天香萬里挑一的絕色美人,在長陵侯的眼中如同糞土一般。」柴伯忠嘆道:「但凡有黃金美人送過去,都被拒之門外,反倒是若有些什麼稀罕的駿馬兵器,長陵侯卻是欣然笑納。」

    齊寧心想這長陵侯一個大男人,竟然對美人不屑一顧,也不知道這位長陵侯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心中忍不住邪惡想到,難不成那位長陵侯竟然是喜好男風,畢竟齊寧也知道,古人好男風也不在少數。

    「如此說來,長陵侯也算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了?」

    柴伯忠道:「也算是這個道理了。大漢皇族人丁興旺,先帝膝下皇子眾多,煜王爺膝下那也有兒有女,唯獨長陵侯沒有婚娶,到失蹤之時,依然無嗣。」

    「柴軍師,長陵侯那次入京之後,再無消息,朝廷難道沒有對外解釋?」齊寧皺眉道:「長陵侯是你們北漢名將,如此人物,突然間就沒了蹤跡,總該有人詢問吧?」

    柴伯忠搖頭道:「事實上沒有任何人詢問過此事。那時候正是長陵侯篡位的流言蜚語遍地蔓延的時候,長陵侯在那種時候突然回京,而且又突然失蹤,是個人心裡都能猜到幾分,這種事兒,誰又敢去多問。」抬手撫鬚,嘆道:「畢竟誰都只有一個腦袋,言多必失,誰又那麼不長眼。」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4 09:32
第一一零三章 機不可失


    楚宮御書房內,隆泰雖然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眉宇之間卻還是顯出掩飾不住的興奮。

    「北堂風竟然不顧北漢的利益,要暗中與我們結盟?」隆泰凝視齊寧:「你覺得是否可信?」

    齊寧道:「皇上,是否可信,我們不去管他,無論北堂風是真是假,我們都要出兵北伐。」壓低聲音道:「咱們北上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拿下東齊,北堂風希望我們將重兵用在攻擊徐州兩郡,而且還會給我們提供徐州兩郡的詳細佈防,這也正是我們所需要的。」

    隆泰點頭道:「不錯,澹台老侯爺的戰略之中,就是要拿下徐州兩郡,繼而派奇兵直撲東齊!」他此時倒是顯得十分冷靜:「朕知道鐘離傲定然會在徐州佈防重兵,如果北堂風當真將那兩郡的佈防情況告知我們,我們知己知彼,定然可以克敵制勝。」

    「皇上所言極是。」齊寧道:「柴伯忠聲稱,我大楚一旦出兵,北堂風立刻入潼關,直撲洛陽。北堂昭到時候要應付北堂風的西北軍,根本無力在顧忌秦淮一線,鐘離傲的後勤供給也一定會出問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拿下了徐州,立刻聯同東海水師,水陸兩軍同時攻擊東齊,東齊主力在外,而且北漢也無力插手,拿下東齊的計畫便能實現。」

    隆泰微笑道:「不錯。」一根手指輕敲桌面,沉思片刻,才道:「你覺得北堂風是否真的會準時出兵?」

    「皇上,如果我們真的要戰,所有的一切就只能寄望於我們自己的軍隊,不必真的對北堂風有任何指望。」齊寧正色道:「他若出兵,自然是再好不過,若是不出兵,咱們也不會因為他的失約導致戰略受挫。」頓了一頓,才道:「不過依我的想法,北堂風是絕對會出兵,而且他出兵的迫切比我們要強烈得多。」

    隆泰頷首道:「北漢的西北軍有三四萬之眾,他既然準備入關,這一段時間定然還在西北擴軍,以朕的估算,北堂風手裡的兵力應該不下五萬人。屈元古雖然並非能征善戰之將,但西北人卻是十分悍勇,那支西北軍的戰鬥力還是有的,北堂風就是仗著手裡有這支兵馬,才敢爭奪皇位。」

    「眼下北堂昭和北堂昊都是精疲力盡,北堂風自然是想著立刻殺進關內,一舉拿下洛陽,只是忌憚於鐘離傲,不敢輕舉妄動。」齊寧冷笑道:「他派出柴伯忠千里迢迢來到建鄴京,亦可見確實是想以我們大楚的力量拖住鐘離傲,只要我們真的拖住鐘離傲,北堂風就有時間拿下洛陽,到時候在洛陽登基,鐘離傲也是無可奈何了。」

    隆泰也是冷笑道:「這北堂風倒是打的好主意,竟然想到利用咱們大楚為他謀利。」

    「皇上,恕我直言,如果真是北堂風登上皇位,對咱們大楚倒不是什麼壞事。」齊寧笑道:「如今北漢爭奪皇位的那三名皇子,北堂昭和北堂昊都算是有才幹在身,唯獨那北堂風並無什麼才幹,其他兩人若是得了皇位,反倒不容易對付,而北堂風毫無理國之才,與皇上相比,天地之別,那北堂風折騰幾年,北漢必然會被他弄得國力衰弱!」

    隆泰哈哈一笑,道:「你倒

    是會找時機說話。」目光微微閃動,壓低聲音道:「朕現在並不是在想徐州那兩郡,齊寧,北堂風要利用咱們大楚為他謀利,人家都派了心腹前來奉送厚禮,咱們成人之美也無不可。」

    「只是臣以為這禮物實在有些輕了。」齊寧壓低聲音道:「皇上難道不覺得這其中藏著一個天大的機會。」

    隆泰似乎明白什麼,問道:「你說的是西北?」

    齊寧笑道:「正是。皇上,北堂風要去取洛陽,西北軍的主力定然是盡出,即使留下守軍,但數量定然不會太大,而且戰鬥力也一定很弱。」

    隆泰點頭道:「西北苦寒之地,北堂風自然是瞧不上眼,他眼睛直盯著洛陽,既然要打進關內,當然是一定要拿下洛陽,西北可戰之兵,能多帶一個,他絕不會少帶。」

    齊寧道:「澹台老侯爺臨終前,曾對臣說,北漢非速取之國,若想北伐成功,不可操之過急,徐而圖之。先拿下東齊,若有機會,甚至拿下西北,如此一來,我大楚就會對北漢形成圍困之勢,步步蠶食,終能成就大業。」

    「西北!」隆泰若有所思,沉吟片刻,眼睛亮起來,拍手道:「正是,齊寧,北堂風的人找上門來,這是上天賜給我大楚的機會。」

    「我大楚可以兵分兩路,一路渡過淮河,攻略徐州,而另一路則是在西川秘密準備,調動西川的兵馬,趁西北空虛,突然襲擊,奪取咸陽,控制潼關,只要這兩路兵馬順利達成目的,我大楚一統天下,便指日可待。」齊寧眉宇間略顯興奮之色。

    隆泰顯然也覺得這是天大的機會,但他更加明白,機會與凶險往往是相伴,此等計畫,一旦成功,必將改變天下局勢。

    許久之後,隆泰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斬釘截鐵道:「齊寧,奇襲咸陽的計畫,絕不可讓太多人知道,就是我朝中的重臣,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向齊寧招招手,齊寧湊近過去,隆泰才低聲道:「你以為奇襲咸陽的計畫,誰能夠擔此重任?」

    齊寧道:「皇上,臣對朝中諸位將軍的能力並不清楚,而且襲擊咸陽不但要保密,更要計畫周全,稍有走漏風或者計畫出現疏忽,都不能達成目的,還請皇上斟酌人選。」

    隆泰微微點頭,沉吟片刻,才道:「朕好好想一想,斟酌人選,你去告訴柴伯忠,北堂風既然要兩國和睦,朕就賞他兩國和睦,他要有本事奪得皇位,朕會第一個向他恭賀。」

    齊寧笑道:「皇上如此大度,北堂風定是感激涕零。」

    「不過空口無憑。」隆泰冷笑道:「你讓那柴伯忠留下東西來,既然要將徐州兩郡割讓給朕,就留下字據來,免得到時候糾纏不清。」

    齊寧心裡當然明白隆泰的意思。

    即使柴伯忠帶來北堂風的親筆誓書,那也只是廢紙一張,是非在乎實力,能否得到徐州兩郡,關鍵自然不是在於北堂風會不會送,而是楚國能不能取。

    如果楚國真的取了徐州兩郡,北堂風坐穩皇

    位之後,發兵收復徐州兩郡,那麼所謂的誓書當然也不可能阻擋住北堂風的決斷。

    但隆泰讓對方留下誓書,自然是有深意在其中。

    齊寧出了宮,按照柴伯忠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這位軍師長史。

    柴伯忠一直在等候著齊寧的回應,見到齊寧過來,急忙請入,等齊寧落座後,才小心翼翼問道:「侯爺,鄙人剛剛得知,原來侯爺已經晉封為護國公,昨日失言,還請國公勿怪。」

    「不知者不罪。」齊寧笑道:「讓柴軍師久等了。」

    「國公,不知君上的意思?」

    齊寧嘆了口氣,道:「柴軍師,皇上得知三皇子派人前來,還真如我所料,並沒有多高興,反倒是心存狐疑,召見了朝中的幾位重臣商議,他們都覺得這是三皇子的謀略,有意要引我楚國出兵。柴軍師,你既然知道我晉封公爵,自然也知道我楚國剛剛發生了兩件大事。」

    柴伯忠頷首道:「貴國司馬嵐造反,已經被貴國剿滅,而澹台老侯爺也因病過世,實在是令人唏噓。」

    「你知道就好。」齊寧苦笑道:「幾位大臣都說,司馬嵐剛剛被處死,朝局未穩,這時候貿然發兵,本就不妥,再加上我大楚德高望重的澹台老侯爺過世,這是我大楚軍方的支柱,沒有了他,大家心裡對攻打徐州更是沒有把握。而且我也不妨告訴你,之前籌劃北伐,都是司馬嵐主持,如今司馬嵐既死,北伐就變得十分麻煩。」

    柴伯忠皺眉道:「難道貴國不準備出兵?」身體前傾,道:「國公,恕我直言,天與之而不取,以後再想找到機會可不容易。我說句實話,即使三皇子拿不下洛陽,依然可以在西北獨霸一方,做不成皇帝,做個西北王也是不差。而北堂昭和北堂昊無論誰勝出,繼承了皇位,接下來必然會全力應付楚國,那時候莫說徐州甚至東齊,就算貴國想得到淮河以北的一座城池,那也是難如登天。」

    齊寧道:「我也是這般對幾位重臣說,但他們說三皇子絕不可能如此好心將徐州兩郡送給我們,這其中一定是包藏了禍心。」

    柴伯忠冷笑道:「貴國那幫重臣的目光實在是短淺,若是令尊在世,又豈會放過如此機會?」臉色略有些難看:「那君上的意思是不準備出兵?」

    「皇上雄圖大略,而且三皇子帶來善意,希望兩國和睦,皇上當然不想拂了三皇子的臉面。」齊寧道:「不過此等軍國大事,皇上也不好乾坤獨斷,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皇上的意思,柴軍師這邊必須拿出一份誓書,保證我們拿下徐州兩郡之後,貴國絕不可再發兵收回。」齊寧正色道:「此外等三皇子登基之後,你我兩國不可再兵戎相見,定要和睦相處。」

    柴伯忠一怔,有些意外道:「若是留下誓書,那那貴國就肯出兵?」

    齊寧道:「有了誓書,我和皇上也就有理由說服其他重臣贊同出兵,不知柴軍師是否帶來了三皇子的誓書?」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5 09:18
錦衣春秋 第一一零四章 雲無影


    柴伯忠卻是沉吟不語,齊寧猜到柴伯忠心思,笑道:「柴軍師既然是誠心來與我大楚締結和睦之約,你我雙方該拿出誠意來。 難道柴軍師還以為我們要拿誓書做什麼章?」

    「國公誤會了。」柴伯忠起身道:「國公稍等!」也不多言,轉身離去。

    齊寧並沒有等太久,柴伯忠便去而復返,手拿著一隻精緻的小盒子,放在桌案,道:「國公,這裡面是三皇子親手畫押的誓書。」

    齊寧心想這次柴伯忠倒是有備而來,顯然那邊事先已經猜到楚國這邊必然會提出誓書的要求,笑道:「有了這件物事,皇也好辦了。」伸手要拿過來,柴伯忠卻是按住,正色道:「國公,鄙人連誓書都拿了出來,亦可見三皇子的誠意。卻不知貴國準備何時發兵?」

    齊寧道:「柴軍師,這事兒可急不得。你該知道,我先要和皇一起說服那些重臣,爾後才能開始籌劃對徐州的作戰計畫,是了,再有兩天,便是我的婚期,那總是要耽擱幾天的,我估摸著等到真要出兵,最快也要一個月之後,這還是因為司馬嵐之前已經準備好了作戰的物資,否則時間還會更長。」

    「一個月?」柴伯忠眉頭微微舒展:「國公若是能夠勸說貴國在一個月左右便出兵,那是再好不過了。當然,三皇子是期盼貴國越早出兵越好。」

    齊寧笑道:「柴軍師是擔心北堂昊收拾了北堂昭,坐穩了江山,三皇子在要出兵已經來不及?」

    「國公明察秋毫,柴某佩服。」柴伯忠也是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從側門進來兩人,手都是端著錦盒,過來放在桌子山,柴伯忠笑道:「侯爺,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齊寧道:「柴軍師太客氣了。若是別的時候,柴軍師算送座金山給我,我也敢笑納,但這個時候,我看還是罷了吧。要是被人知道我收了柴軍師的禮物,算是為公也成了不公。」

    「國公多慮了。」柴伯忠撫鬚道:「並無什麼太名貴的物事。這盒子裡是一朵雪蓮,另一盒不過是一幅字畫而已。」

    「雪蓮?」齊寧有些驚訝。

    柴伯忠道:「這並非近年採摘的雪蓮,幾年前古象王國幾位喇嘛去往我大漢拜見先帝,送了兩朵雪蓮,先帝將其一朵送給了皇后,皇后則轉賜給了屈將軍,屈將軍得到雪蓮之後,一直不敢使用,放在冰窖裡珍藏至今。這次過來,屈將軍特意讓鄙人帶過來轉送給國公。」

    「原來如此。」齊寧忍不住打開盒子,見到裡面果然是一朵雪蓮,但明顯時日太久,整朵雪蓮還保存得頗為完整,不過色澤卻微有些暗淡。

    但他知道,既是如此,這一朵雪蓮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柴軍師,古象王國的喇嘛去過北漢?」

    柴伯忠頷首道:「當年那幾名喇嘛繞道西北,穿過西北進京,所以屈將軍那邊倒是接待過。」

    「柴軍師,冒昧問一句,那幾名喇嘛去往北漢的目的是什麼?」齊寧問道:「他們是古象王國所派,還是逐日法王所派?」

    柴伯忠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低聲道:「國公原來也知道這事兒。不錯,那幾名喇嘛並非古象王國所派,而是逐日法王的門徒,他們進京的目的,似乎是為了求見牧雲候。」

    「求見牧雲候?」齊寧更是詫異。

    柴伯忠微一沉吟,才道:「國公在東齊的時候,應該見過那些喇嘛,為首的那人叫做貢扎西!」

    齊寧眼角微跳。

    「三皇子出使東齊的時候,卻也碰了那夥人。」柴伯忠皺眉道:「三皇子告訴過柴某,那些喇嘛去往東齊的目的,似乎是為了雪蚌,據我所知,雪蚌之藏有幽寒珠,那些喇嘛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從東齊得到幽寒珠。」

    齊寧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幽寒珠下落不明,那群喇嘛似乎以為幽寒珠是被三皇子所得。」

    柴伯忠道:「三皇子並沒有得到什麼幽寒珠,那幽寒珠到底下落如何,也只有鬼知道了。」

    齊寧心下微惱,暗想幽寒珠在老子手,也被老子融進血液之,你說只有鬼知道,豈不是罵老子是鬼?他心知北堂風必然會懷疑幽寒珠被自己所得,這柴伯忠不可能不知道這其的蹊蹺。

    「貢扎西先是去了北漢,爾後又去了東齊,他們到底搞什麼鬼?」齊寧問道:「這夥人行蹤詭異,真正的目的,也是讓人難以猜透。」

    「是何目的,我們都難以得知。」柴伯忠嘆道:「國公,這兩件薄禮,當是恭賀國公大婚的賀禮,萬請收下。」

    齊寧道:「柴軍師如此客氣,我是卻之不恭了。」微微一笑,才道:「對了,柴軍師,你提到牧雲候,我忽然還真有所顧慮。三皇子要入關繼承皇位,牧雲候的態度如何?我聽說貴國牧雲候可是大宗師,武功深不可測,據說此人還掌握著九天樓,如果他支持另外兩人,那三皇子!」

    柴伯忠立刻擺手笑道:「國公放心,無論如何,牧雲候也不會插手此事。」

    「他也是北漢皇族,北漢發生這般大事,難道他無動於衷?」齊寧嘆道:「我實在難以相信。」

    柴伯忠很是自信笑道:「如果牧雲候要插手,當年先帝沒有那般容易繼承皇位了。國公,那牧雲候當真算得是世外高人,雖然出身皇族,但對於皇族事務,從來都是不過問,先帝繼位之後,曾想過晉封牧雲候為王爵,可是牧雲候根本不理會,他那侯爵之位,還是崇明先帝在世的時候賜封,否則牧雲候要是願意,早已經封王。」

    「牧雲候竟然真的不問世事?」

    「牧雲候雖然是大漢侯爵,但從不見他過朝,他那座侯府,也從來不曾有人敢進去。」柴伯忠道:「崇明先帝設立九天樓,其實一開始是由長陵侯負責招賢納士,九天樓五大神君,也都是長陵侯當年親自招攬進去。只不過後來長陵侯去往前線戍邊,大漢皇族又不敢將九天樓交給異姓,所以才下旨讓牧雲候掌理九天樓,但是據我所知,牧雲候從無踏足過九天樓半步,九天樓真正的首領,實際正是五大神君居首的金神君。」

    柴伯忠所言,其實倒也不出齊寧的意料之外,並沒有讓齊寧感到吃驚。

    牧雲候乃是天下五大宗師之一,如此巔峰人物,自然不可能被世俗瑣事所牽絆,九天樓都是些江湖的人異士,做的又大都是見不得人的事情,牧雲候自重身份,自然不可能捲入其。

    「九天樓掛牧雲候的名字,不過是震懾人心而已。」柴伯忠笑道:「長陵侯當年組建九天樓,招攬人手之時,不問出身,也不問人品,但凡有所長,都可以進入九天樓,哪怕是雞鳴狗盜之輩,只要有他人不及之處,長陵侯都收為己用。長陵侯武功本十分了得,而且御人有術,那幫江湖異人對他自然是俯首聽命,等到長陵侯離開,遍觀朝堂,除了牧雲候,卻是無一人能夠震懾得住那幫人。」

    齊寧笑道:「北漢朝廷擔心任用其他人控制不住那幫人,所以下旨讓牧雲候掌理九天樓,如此一來,九天樓那幫人忌憚牧雲候的威名,自然是不敢胡來。」

    柴伯忠點頭道:「確實如此。有人私底下曾說過,算是你們楚國軍隊打進了洛陽城內,牧雲候也不會動一根手指頭,這大漢的安危,似乎與他全無干係。」

    齊寧心下暗嘆,心想看來柴伯忠並不知道龍山之約,當年幾大宗師都有過約定,皇圖霸業世間紛擾,自有世間的人去處理,幾大宗師絕不輕易捲入其。

    「那牧雲候如今是否在洛陽?」

    柴伯忠搖頭道:「牧雲候的蹤跡,鄙人實在不知。鄙人一直待在西北,即使每年都會隨屈將軍進京一趟,但也從無見過牧雲候,牧雲候既然不問世事,各種祭禮酒宴自然也是從不參加,而且大漢朝野,也很少有人敢去提及牧雲候。有人說他一直待在洛陽,也有人說他是閒雲野鶴,終年雲遊四方!」壓低聲音道:「更有人私下裡傳言,據說牧雲候早已經過世。」

    齊寧心想幾大宗師是死是活,對許多人來說確實是天大的謎團。

    當初赤丹媚前來楚國,曾帶著莫瀾滄的吩咐,想要打探北宮連城的生死,連幾大宗師都不知對方是死是活,芸芸眾生自然更是不知。

    「柴軍師,這誓書我先帶走了。」齊寧起身來:「前來叨擾,和柴軍師興趣相投,一說話沒個邊,哈哈哈,改日咱們再好好閒聊,眼下大事為重,我要回宮向皇覆命。」頓了頓,又道:「是了,再過幾日,我便要成婚,若是柴軍師!」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什麼,笑著搖頭道:「柴軍師此行十分隱秘,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看來我成親之日,還真是不能請柴軍師喝杯水酒了。」

    柴伯忠拱手道:「三皇子那邊也還有諸多事情,鄙人也要盡快趕回去,這邊一得到國公的准信,要啟程回去了。雖然不能到場恭賀,卻也要在這裡提前向國公道喜!」

    齊寧哈哈一笑,柴伯忠這才送了齊寧出門——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5 09:18
第一一零五章 大婚


    楚歷十月二十,正是經過再三挑選的日子,對於京城的人們來說,一直籠罩著陰霾的京城終於迎來了喜慶大事。

    錦衣齊家的婚事,當然是一件大事,而新娘子乃是神侯府神候的千金,這自然更是吸引所有人的矚目,許多百姓早早就打聽迎親隊伍的路線,等著隊伍路過時,能感受一下喜慶的氣氛,更為重要的是,像錦衣齊家這樣的門第,迎親之時,免不了沿途散發一些喜錢,雖然不會太多,但足夠讓得到喜慶的人吃上幾個熱騰騰的大饅頭。

    錦衣侯府自然是喜慶非常。

    雖說顧清菡操持著國公府的事務,但此等大事,還是要有一名長者坐鎮,而三老太爺在這門婚事中忙前忙後,也算是出力不少,男方的主婚人,自然是三老太爺莫屬。

    當初齊族許多人為了自身利益,跟隨三老太爺想要擁護齊玉繼承爵位,為此齊寧當眾斷絕與齊族的關係,一開始齊族許多人倒是不以為然,但齊寧繼承侯爵之位後,一直得到皇帝的器重,而且屢立功勞,這讓許多族人開始靠近過來,但齊寧並沒有說過要回歸齊族,所以眾人也不好意思靠的太近。

    司馬家族一度風光無限,而且誰都看出來司馬嵐遲早要收拾錦衣齊家,所以齊族有些人倒是擔心真的要是和錦衣侯府走得太近,反倒會給自己招來災禍,直等到司馬一族垮台,齊族眾人再也沒有猶豫,雖然不敢找上齊寧,卻是紛紛找到三老太爺,希望能夠在齊寧大婚之時出上一把力。

    所以大婚這日,許多活計不是國公府的下人們在干,而是齊族子弟紛紛過來幫忙,能在國公府找上一件搭手的差使,哪怕是搬桌子板凳,許多齊族子弟也覺得面上榮光無限,那些找不到活計的子弟則是悶頭悶腦四處找活,唯恐這次沒有幫上忙。

    三老太爺坐鎮,齊家五爺六爺也都各管一攤,再加上顧清菡和韓總管調略,一切都也是井井有條。

    京城的大小官員自然都知道齊寧的婚期,早在大婚三天前,就已經開始絡繹不絕登門送禮,大家也都是有眼力界的,知道此後這位小國公爺乃是朝中紅人,所以都是送來厚禮,每天國公府收下的禮品不計其數,顧清菡命人騰出兩間大空房子來,專門用來放置禮物。

    段滄海和趙無傷專程從黑鱗營趕回來參加婚禮,畢竟是國公爺大婚,這門面也是少不得的,而且齊寧知道一個姑娘家一生也就這一次大婚,所以吩咐下去大婚之時儘可能地熱鬧一些,而三老太爺早就將京城幾大鑼鼓班子請了過來,甚至傳下話來,迎親的時候,哪支班子吹奏的聲音最響亮,到時候另有賞錢。

    張燈結綵,喜字遍處都是,迎親的隊伍早已經準備妥當,按照楚國的風俗,正午時分迎親隊伍便要趕到閒樂居接娶新娘子,但來回的道路卻不能相同,否則便是走了回頭路,兆頭不好。

    護國公府與閒樂居並不遠,而且國公迎親,雖然會有人圍觀,但道路卻絕絕對通暢,畢竟薛翎風那邊知道齊寧大婚的路線,為了安全,早早就派人掃通了道路,所以到時候迎親的時間不會太長,這邊出發也是掐准了時間。

    顧清菡百忙之中,專門跑過來查看齊寧是否收拾妥當。

    福利兩名婆子專門過來為齊寧整理髮髻冠服,這也是擔心丫鬟不懂的規矩,若是有地方出了差錯,被人看出來,難免笑話,這兩名婆子對於官宦人家的親事程序十分的瞭解,而且十分注意細節,是以顧清菡特意安排兩人服侍齊寧。

    華麗的新郎官袍服尚未穿在身上,不過齊寧的發髻倒是已經編好,此時正對著銅鏡查看是否哪裡不妥,顧清菡進來之後,兩名婆子立刻行禮,一名婆子笑道:「三夫人,國公爺是老婢見過的最俊朗的新郎官,那是誰也比不了。」

    顧清菡今日打扮也是端莊典雅,她平日裡都只是略施粉黛,今日卻是特意地打扮了一番,整個人看起來豔麗無比,笑道:「你就是會說話,待會兒拾掇好了,可莫忘記向國公爺討要賞錢。」

    齊寧哈哈笑道:「都有賞,都有賞。」

    婆子喜滋滋道:「謝國公爺和三夫人賞,國公爺,咱們試試冠服。」

    齊寧轉過身,搖頭道:「不必著急,時辰還早,這冠服穿上也不輕鬆,待會兒再說。你們先下去歇息片刻,我和三夫人有話要說。」

    兩名婆子忙行禮退下,顧清菡笑道:「今日大婚,明日你就是真正長大成人了,這日後也就不要我再多操心了,以後有西門姑娘管著你,我可是省心了。」

    齊寧搖頭道:「三娘錯了,無論我是否成親,我的事兒你這一輩子都要管到底。」緩步走向房門,伸手去關門,顧清菡精神一緊,急忙走過去,道:「我差點忘記了,廚房那邊還有些事兒沒有處理,我可.....!」沒等她說完,齊寧已經關上了門,顧清菡蹙眉道:「你關門作甚?」

    齊寧笑道:「我是擔心你跑了。」

    顧清菡見齊寧直直看著自己,臉頰泛起一絲紅暈,她今日本就化了妝容,這般臉紅,豔若桃花,美不勝收。

    齊寧很想將這美嬌娘一把擁入懷中,但也知道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大婚之日,若是還要輕薄顧清菡,總是有些下作,嘆了口氣,也不說話。

    顧清菡微微眨了眨眼睛,輕聲道:「怎麼了?」

    齊寧猶豫了一下,才輕聲問道:「三娘,你現在心裡很舒坦嗎?」

    「我.....自然是高興的。」顧清菡幽幽嘆道:「你成親之後,我最大的事情便完成,以後也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其實我只是在想,成親之後,你會不會越來越疏遠我。」齊寧苦笑道:「我本以為許多事情盡在我掌控之中,可是現在才發現,好多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樣走。」

    顧清菡猶豫了一下,忽然抬起雙臂,小心翼翼為齊寧整理衣襟,柔聲道:「你這樣想,便說明你已經長大了。寧兒,大婚之後,便是一個新的開始,以後好好待自己的妻子,你若不善待她,又為何要娶她?其實女人是很容易滿足的,只要丈夫待自己好,那比什麼都強。」

    齊寧點頭道:「我會好好待她。」

    顧清菡柔美一笑,道:「你今日的表現,讓三娘很欣慰。小傢伙長大了,三娘會將這將大事辦得妥妥噹噹。」轉身打開了門,齊寧總覺得自己還有許多話要和顧清菡說,但卻並沒有阻止顧清菡離開,眼睜睜地看著顧清菡離去,正自沉吟,忽聽外面傳來婆子聲音:「國公爺,袁公子求見!」

    齊寧知道是袁榮,今日大婚,袁榮自然不可能不過來,吩咐請袁榮進來,很快,一身錦衣的袁榮便快步過來,看到齊寧,立馬拱手笑道:「恭喜國公爺,賀喜國公爺,今日與西門姑娘喜結連理,羨煞旁人。」

    齊寧笑道:「我只擔心你送的禮太輕了。」

    「我說實話你可別怪我。」袁榮嘿嘿一笑:「上次你囑咐過戶,我派人快馬加鞭給幾位巨賈送去了書信,他們也知道國公今日大婚,日夜兼程,昨天晚上趕到了京裡,每人都置備了一份厚禮,而且幾人還合夥將我送給你的賀禮也準備了。」

    「哦?」齊寧問道:「都有哪些人?」

    袁榮道:「你都熟識,魏塘瓷器的陳牧寬,松江茶莊的江城,朱家布莊的朱雨辰,他們三人如今就在京城。」

    齊寧道:「這幾位都是老熟人,是了還有一位邱.....!」

    「遼東參王邱家的邱昉。」袁榮搖頭道:「他在遼東,路途遙遠,也不好送信過去,所以這次並沒能過來。不過有這三家,那是綽綽有餘。昨晚我請他們吃飯,提及了海泊司的事情,三人知道是國公的意思,什麼話也沒說,張口就問要多少銀子,這三家都是家大業大,隨便一家拿出幾十萬兩銀子不在話下。」

    齊寧心想有這三家參股,再加上田夫人那邊,海泊司前期所需的銀兩倒不用愁了,今日大婚,心情本就不錯,這時候更是心情舒暢,拍了拍袁榮肩膀道:「今晚客多,我也不能都陪著,你待我好好陪陪他們,回頭我再單獨請他們吃飯。」

    「國公是允許他們參加喜宴?」袁榮雙眉一展,笑道:「國公不說,我還真不好提。他三人知道國公大婚,日夜兼程趕過來,就是希望能送上一份賀禮,倒也都沒有想過能參加喜宴。」

    齊寧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他如今是帝國的護國公,又是皇帝的寵臣,莫說在普通人眼裡,就算是在封疆大吏眼中,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陳牧寬三人的家族雖然都是一方巨賈,但論及地位,甚至連一個小小的縣令都是比及不上,在三人的眼中,齊寧已經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能送一份賀禮已經是了不得,哪裡還奢望參加喜宴。

    「你還有時間,喜宴要等到晚上。」齊寧道:「你儘管去告訴他們,今晚護國公府的喜宴有他們的坐席,遠道而來,定要好好喝上幾杯。」

    袁榮拱手道:「國公心胸寬廣,令人欽佩,此事交給我就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0:31
錦衣春秋 第一一零六章 三關入門

    男人有時候是一個很奇怪的動物,當他和一個女人相處的時候,偶爾觸景生情,會想起另外一個女人,可是當他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又往往會想起現在的女人。

    迎親的隊伍不算短,鑼鼓喧天,沿街兩邊都是觀望的人群。

    齊寧騎馬在人群之中,後面便是八抬大轎,隊伍從頭到尾一片火紅,喜慶非常。

    齊寧此時卻是想到遠在西川的依芙,腦中甚至又想起赤丹媚。

    當初他在西川與依芙同生共死,更時許下了承諾,定要迎娶依芙為妻,至若赤丹媚,雖然在宮中赤丹媚擺了齊寧一道,讓他心中的惱怒兀自沒有消散,但若就此斷了對赤丹媚的念想,憑心而論,齊寧很難做到。

    雖然和赤丹媚那日準備假成親渡過難關,但最終卻弄假成真,奪了赤丹媚的紅丸,他是赤丹媚第一個男人,又豈能說忘記她便忘記。

    一路上自然是暢通無阻,很快便到了通往閒樂居的那條巷子,隊伍太長,若是全都湧入進去,整條巷子都要被堵死,是以三老太爺事先早有安排,除了段滄海等幾名親信隨同齊寧入巷子,便只有八抬大轎抬進去,另外是從府裡帶出來的幾名婆子,至若鑼鼓等其他隊伍,則是在街道上等候。

    好在鑼鼓隊眾多,即使不進入巷子,那鑼鼓聲也是傳遍數里之外。

    齊寧騎馬當先,進入巷內,巷子盡頭便是閒樂居,還沒到閒樂居,卻發現前面橫著一個人,仔細一瞧,卻正是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中的貪狼校尉曲小蒼。

    曲小蒼神候每隔一小段路,便有一人擋住,而閒樂居門頭,也早掛起了喜字。

    齊寧迎娶西門戰櫻,平日裡是國公之尊,但常言道得好,新婚三日不論大小,所以今日倒不能擺出國公的威勢,翻身下馬,含笑迎上前去拱手道:「二師兄!」

    他這是隨著西門戰櫻稱呼,神侯府北斗七星都是西門戰櫻師兄,眾人將西門戰櫻當做妹妹看待,而西門戰櫻也一直將眾人視為兄長。

    西門戰櫻自小就是在神侯府長大,終日也是與這些人接觸,那感情自然是十分深厚。

    曲小蒼笑道:「國公,今日曲某要失禮了。小師妹今日大喜,我們自然是歡喜得很,不過小師妹打小是我們這些人看著長大,今日出閣,還真是有些捨不得。」

    齊寧含笑道:「二師兄放心,戰櫻過門之後,依然會在神侯府當差,以後還要諸位師兄多照應。」

    「以後是國公夫人,可不敢再拿她取笑了。」曲小蒼眯著小眼睛,笑眯眯道:「咱們都是一群粗人,只會舞刀弄槍,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自然不好拿著刀槍攔阻。國公,昨晚咱們師兄弟商量了一番,不管小師妹討不討人喜歡,若是咱們這些做師兄的任由她這樣輕易被娶走,回頭說不定那小丫頭會找我們為難,說我們盼著將她送出門去。」

    齊寧哈哈大笑,曲小蒼才繼續道:「今天就給侯爺國公出三道題,國公過了這三關,便可以將她娶走。」

    段滄海和趙無傷等人都是跟在齊寧身邊,聞言立刻問道:「曲校尉,這題目難不難?要是太難,到時候國公答不上來,可莫誤了時辰。」

    曲小蒼擺手笑道:「不難不難。」壓低聲音道:「咱們也就是做做樣子,神候先前還說,儘早將小師妹嫁出去,留在家裡管的事太多,忒不自在。」

    齊寧幾人聞言,為之莞爾。

    「曲校尉,你要出什麼題面?」段滄海倒是饒有興趣。

    曲小蒼笑道:「獨木造高樓,沒瓦沒磚頭。人在水下走,水在人上流!」嘿嘿一笑,道:「國公只要將這件東西拿過來,我這一關便算過去了。」

    段滄海和趙無傷等人面面相覷,想了一下,才道:「曲校尉,你這這題目是不是太難了?什麼人在水下人在水上的,老趙,你能猜出來不?」

    趙無傷若有所思,卻沒有回答。

    曲小蒼看著齊寧,問道:「國公可帶了這件物事?」

    齊寧笑道:「二師兄果然仗義,並沒有為難我。」轉過身,向齊峰招招手,齊峰湊近過來,齊寧附耳兩句,齊峰頓時眉開眼笑,轉身便走。

    段滄海錯愕道:「國公爺,您知道是什麼?」

    齊寧含笑道:「我也不知道猜得對不對,東西拿來,還要二師兄確定。」

    段滄海一臉茫然,隨即見到趙無傷眉頭舒展開來,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段滄海立馬看出趙無傷似乎猜到,問道:「老趙,是什麼物事?」

    「不知道。」趙無傷十分乾脆。

    段滄海一怔,沒好氣道:「不知道還笑得那麼歡。」

    趙無傷瞥了段滄海一眼,道:「今天是國公爺大喜,不笑難道還要哭不成?」

    「你!」段滄海為之氣結,在黑鱗營內,趙無傷是他的副手,但今日到了這裡,可就沒有地位高低了。

    很快便見到齊峰跑回來,手裡拿著一物,雙手呈給齊寧,段滄海見到那竟然是一把雨傘,大是驚奇,齊寧將手中雨傘雙手送到曲小蒼面前,曲小蒼結果雨傘,哈哈笑道:「國公果然是睿智非凡。這謎底正是此物,從前神候和我們這些師兄為小師妹遮風擋雨,便是她的雨傘,自今而後,還盼國公能成為小師妹的雨傘,莫讓她遭受風雨侵襲。」說到此處,笑容收斂,深深一禮,雙手將雨傘送還回來,十分鄭重道:「拜託了!」

    齊寧接過雨傘,也是深深一禮。

    曲小蒼側過身,抬手做了一個請勢,齊寧微微點頭,眾人往前走了幾步,卻見到文曲校尉韓天嘯環抱雙臂擋住了去路。

    齊寧拱手道:「三師兄!」

    韓天嘯素來不苟言笑,整日裡都是一張冷臉,就似乎滿天下的人都欠了他銀子一般。

    韓天嘯拱了拱手,面無表情道:「小師妹讓你將我逗笑,我若不笑,你過不去!」

    齊寧一怔,段滄海等人互相瞧了瞧,隨即都盯著韓天嘯那張臉,見到韓天嘯一本正經模樣,眾人都是忍不住,段滄海第一個笑出聲來,其他人也是憋不住,都大笑出聲。

    韓天嘯微顯怒容,但顯然也知道今日不宜動怒,目光犀利掃過眾人。

    齊寧萬想不到韓天嘯會出這樣的題目,而且還一本正經十分認真的說出來,也是憋住笑,咳嗽幾聲,眾人也知道有些失禮,竭力控制住。

    「三師兄,這!」齊寧顯出為難之色。

    韓天嘯個子不高,但是橫在路上,宛若一道難以踰越的屏障,一本正經道:「我不笑,你過不去,小師妹好不容易有求於我,我自然不讓她失望。」

    齊寧心下好笑,暗想西門戰櫻真是調皮,竟然設下這樣一道關卡,他自從認識韓天嘯,就從不曾見韓天嘯笑過,真要讓此人露出笑容,還真是不容易,今晚將西門戰櫻娶了回去之後,還真要好好收拾一番。

    「韓校尉,你這道題比曲校尉的要難多了。」段滄海嘆道:「你是一個大活人,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咱們難道能逼得了你?」湊近過去,低聲道:「這關就算了,你要是一個時辰不笑,難道大夥兒要在這裡等上一個時辰?」

    趙無傷也難得上前低聲道:「韓校尉,你就給段老大這個面子,要是無法準時將西門大小姐迎娶回去,老段回府那是交代不了。」

    韓天嘯仰起頭,面無表情看天,理也不理二人。

    「韓校尉,當真不給面子?」段滄海咳嗽一聲。

    韓天嘯淡淡道:「我和你沒什麼交情,自然也談不上給你什麼面子。」

    「要不是今日大喜,我可真想揍你一頓。」段滄海有些尷尬。

    韓天嘯也不是個善類,眼睛一翻:「若不是擔心神候和小師妹不開心,我也想揍你一頓。」

    「喲呵!」段滄海豎起眉頭,齊峰上前勸道:「算了,段老大,這一關是要讓韓校尉笑出來,你這樣弄,不是想讓韓校尉哭出來嗎?」

    曲小蒼背負雙手,站在一邊,一言不發,臉上只是帶著淡淡笑容。

    齊寧也是嘆了口氣,道:「三師兄,讓你笑出來,我實在難以做到,只是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向你請教。」

    「你說!」

    齊寧看了段滄海一眼,道:「假如有一天段滄海和另外一個人落進了獵人捕獵所挖的陷阱,另一人死了,那叫死人,那活著的人叫什麼?」

    韓天嘯一愣,顯然是想不到齊寧會問這樣古怪的問題,段滄海也忍不住問道:「國公爺,和我一起掉進陷阱的那人是誰?」

    「那不重要,阿貓阿狗都有可能,反正死了就只能叫死人。」齊寧道:「我現在只想問三師兄,活著那人叫什麼?」

    韓天嘯微皺眉頭,這問題實在是太簡單,他素來心思太多,只覺得這麼容易的問題一定有詐,並沒有立刻回答,齊峰等人恨不得幫他說出來,韓天嘯沉吟片刻,終於道:「叫活人!」

    齊峰哈哈笑道:「韓校尉,活人是段老大,當然叫段滄海,這麼容易的答案!」見韓天嘯冷冷看了自己一眼,後面的話頓時憋在喉嚨裡沒能說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0:31
第一一零七章 護國夫人


    「其實不叫段滄海,也不叫活人。」齊寧微笑道:「落入陷阱,那時候只會叫救命!」

    眾人都是一愣,韓天嘯眉角微跳,看向段滄海,卻見段滄海有些發怔,聽得段滄海喃喃道:「救命!」

    韓天嘯盯著段滄海,忽地嘴角泛起一絲怪笑,但馬上意識到什麼,收斂笑容,但眾人卻也都看到韓天嘯露出笑容,而韓天嘯倒也是很重信諾,向齊寧一抱拳,道:「只盼侯爺日後能讓小師妹笑口常開!」側身移開。

    這笑話也談不上有多好笑,但場合卻是十分特別。

    韓天嘯與段滄海起了一些口角,齊寧說出謎底來,韓天嘯見到段滄海的表情,腦中立時浮現出段滄海在陷阱之中大叫救命的場景,心中頓時生出一絲快意,嘴角便不由自主泛起笑意來。

    齊寧知道韓天嘯作為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一,那是久經訓練的厲害角色,此人平素既然不苟言笑,那便是極其善於控制自己的情緒,哪怕自己說上一千個笑話,也未必能夠讓韓天嘯露出笑容,但他掌握到韓天嘯的心思,故意應景說了這個笑話,本就是想讓韓天嘯心裡痛快,而韓天嘯卻也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了齊寧的設計之中。

    齊寧過了曲小蒼和韓天嘯兩關,帶著眾人繼續向前,此時距離閒樂居大門不過十來步遠,平常素雅的閒樂居因為喜事臨門,也是精心佈置了一番,門前左右各有一排男子,都是穿著嶄新的長衫,齊寧知道這些都是神侯府的一些吏員,今次前來,自然是不能穿著神侯府的服飾,就是連兵器也不能帶來。

    最後一人卻正是嚴凌峴。

    神侯府北斗七星,今日在場的有貪狼、文曲和破軍三大校尉,而巨門校尉軒轅破則是遠在西川,並無歸來,祿存、廉貞、武曲三大校尉卻一直都不在京城,齊寧知道這三人應該是被安排在他國潛伏打探情報,是以至今兀自不曾見到。

    軒轅破自朝霧嶺一戰之後,竟是始終不曾返回京城,如今西門戰櫻大婚,對與神侯府來說,這當然是一件極大的事情,身為神候的接班人,又是神侯府的大師兄,按理來說無論如何也要參加婚禮,但他卻偏偏沒有出現,齊寧便知軒轅破留在西川定然事情不小。

    嚴凌峴見到齊寧走過來,勉強一笑,拱了拱手,眉宇間的神情卻是極其複雜。

    齊寧倒也能夠洞察這位破軍校尉的心境,且不說嚴凌峴有把柄在自己手中,一直對自己十分忌憚,最為緊要的是嚴凌峴當初一直愛戀西門戰櫻,或許當初在這年輕人心中,西門戰櫻有朝一日如果要出嫁,就應該與他嚴凌峴喜結連理,可是世事多變,如今他卻要親眼看著西門戰櫻嫁到齊家,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七師兄!」齊寧今日不管其他,在眾人面前,對嚴凌峴也是十分客氣,心想卻不知嚴凌峴這邊又會是什麼題目。

    嚴凌峴道:「國公,聽說你文采出眾,當初在京華書會上藝驚四座,今日今日卻不知你能否專門為小師妹作上一首詩詞,這首詩詞我會轉交給小師妹,若是若是文采出眾,我這邊就可以過了。」

    齊寧聞言,頓時精神抖擻。

    別的他不敢保證,但是要寫情詩,別說一首,就是十首二十首他也是張口就來。

    「沒有別的要求?」

    「沒有!」嚴凌峴搖頭道。

    齊寧若有所思,他現在倒不是苦惱能不能作出詩詞,而是肚子裡的詩詞太多,要從中挑選出一首來。

    「能否向嚴校尉借紙筆?」齊寧微一沉吟,很快就開口道。

    嚴凌峴有些驚訝:「國公想好了?」

    齊寧點點頭,曲小蒼終於開口道:「國公文采出眾,老七,你這一關對國公來說,形同虛設,哈哈哈!」

    紙筆過來,齊寧一揮而就,不等眾人看見,捲好遞給嚴凌峴,笑道:「有勞嚴校尉進去,看看是否能通關。」

    嚴凌峴接過,轉身過去進了閒樂居,進門之後,偷偷看了一看,臉色更是難看,恨不得將紙撕掉,卻又不敢,只能咬牙將詩詞送過去。

    齊寧整了一下衣衫,段滄海在旁忍不住問道:「國公爺,你寫的是什麼詩詞?」

    「兒女情長而已。」齊寧笑道:「這是兩個人的詩詞,不好讓大家知道。」

    齊寧越這樣說,眾人心裡越是好奇,但在場武人居多,肚子裡的墨水實在有限,打破腦袋也想不出齊寧會給西門戰櫻送去一首怎樣的詩詞。

    沒過多久,就見到本來還是虛掩的閒樂居大門大開,數名漢子從裡面出來,卻是將一條紅綢從裡面鋪就出來,一直通向那八抬大轎。

    曲小蒼向齊寧拱手笑道:「國公,看來小師妹已經準備出來了。」

    齊寧忙道:「我進去拜見岳父老大人!」

    曲小蒼搖頭道:「神候不忍看到小師妹出閣,今日國公先不用見了,等回門的時候再見不遲。」

    齊寧有些詫異,心想難道西門無痕還沒有恢復過來?但曲小蒼這樣說,他也不好堅持,但該盡的禮儀卻不能少了,當下就在門外向內連續三禮,算是給西門無痕行了禮,沒過多久,便瞧見幾名婆子簇擁著一名麗人從閒樂居內緩緩出來,這邊早就準備好的喜婆立刻迎上去。

    西門戰櫻淡身穿大紅色的繁花宮裝,外面披著一層金色薄紗,寬大的衣擺上鏽著紫色的花紋,額前垂著一枚小小的紅色寶石,點綴的恰到好處。

    頭上插著鏤空飛鳳金步搖,隨著蓮步輕移,發出一陣叮咚的響聲,襯得別有一番風情美麗可人之姿,只是紅綢掩面,卻也看不到麗人的容顏。

    齊寧看到西門戰櫻走出來,心中一陣感慨,這時候早有喜婆拿出備好的紅繩,一頭交給了西門戰櫻,另一頭則是送到齊寧手中,齊寧接過,眾人簇擁著西門戰櫻到了齊寧身邊,天色尚早,那紅綢薄紗一層,這時候靠的極近,倒也是能夠依稀看到薄紗下面的樣容。

    西門戰櫻髮際斜插芙蓉暖玉步搖,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那一雙眼眸兒看到齊寧,立刻微低下頭,雪白臉頰上的紅暈似乎比紅綢更豔。

    齊寧平日所見的西門戰櫻都是英姿颯爽,卻少了女人的嫵媚味道,但今日作為新娘子的西門戰櫻一番精心裝飾,卻是女人味十足,渾身上下散發出青春嬌媚氣息。

    「戰櫻,我來接你了。」齊寧見到美妻如此嬌媚心頭一蕩,若非在大庭廣眾之下,真想將這美貌女子擁入懷中。

    西門戰櫻卻是緩緩轉身,衝著閒樂居跪倒下去,齊寧知道西門戰櫻此時的心境,立刻跟在西門戰櫻身邊跪下,兩人向閒樂居拜了三拜,這才起身來,在喜婆的指引下,齊寧用紅繩牽了西門戰櫻上轎,巷子那頭的鑼鼓禮樂班子早已經是大吹大奏,身傳四方,八抬大轎起轎之後,齊寧在前,轎子隨在後面,出了巷子。

    神侯府一干人遠望著迎親隊伍離去,嚴凌峴看著那八抬大轎從巷口轉上街道,眼神發呆,目光兀自沒有離開。

    曲小蒼在旁瞧見,微微搖頭,走了過來,溫言道:「老七,很多事情強求不得,感情這東西,更是不可強求,護國公乃人中龍鳳,文武全才,此等人物,定能照顧好小師妹,小師妹能平安快樂,豈不是你也樂意看到的。」

    嚴凌峴心中發酸,但卻還是勉強笑道:「二師兄,我我沒有想什麼,只要小師妹一切安好,我也就開心。」

    曲小蒼輕拍嚴凌峴肩頭,道:「能這樣想就好。」壓低聲音道:「從現在開始,小師妹就是護國夫人,不管你是否開看,所有心事只能壓在心底,爛也要爛在肚子裡,你可明白?」

    「二師兄,我知道了。」嚴凌峴無奈一笑。

    迎親隊伍一路上暢通無阻,道路兩邊有虎神營派出維持秩序的士兵,湧動的人群密密麻麻,個個皆伸頭探腦探望,倒似乎是想透過轎子瞧瞧裡面的新娘子美成什麼樣子。

    護國公府此番自然也是準備了足夠的喜錢,兩邊自有人向圍觀的百姓發放喜錢,雖然不多,但也足以讓每人吃上幾個熱饅頭。

    齊寧心中感慨,他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不過是寄居在一座破廟之中的乞丐,連頓飽飯也吃不上,誰能想到,今日自己不但娶了神侯府神候的千金大小姐,而且婚禮竟然是驚動了整座京城,引來這麼大的關注。

    忽然之間,齊寧表情一僵,卻是在人群之中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在人群後面,站在一處屋簷下,只是遠遠看著這邊,和擁擠的人群相比,顯得孤單寂寥。

    那身影俏麗,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襲素錦宮衣,外披水藍色輕紗,微風吹過,輕輕飛舞,三千青絲被挽成一個簡單的碧落髻,將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卻正是田家藥行的田雪蓉。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7 10:22
第一一零八章 上邪


    田雪蓉出現在街邊,卻是讓齊寧心裡有些歉意,目光落在田雪蓉臉上,四周都是人,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只是微微一笑。

    田雪蓉卻是沒有想到齊寧竟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瞧見自己,頓時有些尷尬,臉上飛霞,卻還是很有修養地向齊寧含笑點頭,但立馬就轉過身去。

    迎親隊伍也不能停留,齊寧走過之後,也不好再看向田雪蓉,心想只能找個時間過去好好撫慰這婦人一番。

    他心裡明鏡兒似地,這美婦人沒有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倒也罷了,可是兩人在東海水乳-交融,也是徹底地打開了田夫人的身體閥門,自己既然點著了火,卻也不能讓這美婦經受烈火的折磨,總要找時間過去幫她滅滅火。

    一路上熱鬧非凡自不必提,迎親隊伍轉到護國公府的琵琶街上,兩邊就再無人群,這琵琶街上都是達官顯貴的府邸,尋常百姓卻也是不敢往這邊來。

    齊寧遠遠看到護國公府,心中鬆了口氣,折騰這大半天,終是要將西門戰櫻迎進家門,忽地發現隊伍前方停下來,很快走在最前面的齊峰跑過來稟道:「國公爺,皇上派了公公過來傳旨。」

    齊寧立刻翻身下馬,迎上前去,卻見到范德海已經笑眯眯地迎上來,向齊寧道:「國公,皇上有旨過來!」在他身後,跟著數名太監,手裡都端著錦盒。

    齊寧和眾人跪下接旨,范德海朗聲道:「皇帝詔曰:護國公大婚之喜,賜予銀白點朱流霞花盞兩對、青花底琉璃花樽一對、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兩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兩支、碧玉滕花玉珮兩支、明珠八顆、蜀錦兩百匹,朕要你善待妻子,若有差池,朕絕不寬恕,欽此!」

    這是在護國公府門前,不少前來參加喜宴的官員聽說迎親隊伍已經回來,都是出來湊熱鬧,此時也跪在地上聽皇上的旨意,發現皇上這道旨意煞是有趣,除了賞賜之物,亦有白話在其中,心中暗想若非對齊寧十分寵信,也不可能下這樣的聖旨,愈發覺得齊寧前程似錦。

    齊寧對最後兩句話倒是無所謂,心想自家的媳婦自家疼,你不說我也知道善待媳婦兒,倒是對前面的禮單很感興趣,聽起來隆泰所贈的禮品倒也不算太少,而且聽上去似乎也很名貴。

    隆泰整倒司馬家之後,立刻將太后也軟禁起來,幾同於打入了冷宮之中,如今在外朝內宮,這位小皇帝說出來的話也才真正算得上一言九鼎。

    皇家內宮自然少不了一些珍奇異寶,當初或許是在皇太后的控制之中,如今自然都是由隆泰說了算。

    不過聽那些禮品的名字,什麼銀簪步搖之類的,明顯是女人用的物事,這些御賜禮品,大都應該是賞給西門戰櫻,說到底,當著群臣之面下旨賜禮,這是給了錦衣齊家天大的恩遇,而實際上卻又是給了西門無痕顏面,這小皇帝做事倒也算是滴水不漏。

    齊寧令人受了御賜禮品,接過聖旨,四周眾人紛紛道賀,齊寧這才含笑道:「公公別忙著回宮,喝杯喜酒再走。」

    范德海笑道:「雜家還要回宮向皇上覆命,今天就不叨擾了,等改日再登門向國公討杯水酒,以後機會多的是。」他這話說出來,四周官員更是心中有數,心想這范公公是皇帝身邊的近侍太監,他說以後到國公府的機會有的是,那自然是透露出皇帝以後要大大重用小國公爺,一想到這裡,眾官員看齊寧的表情更是滿臉帶笑。

    范德海離開之後,齊寧這邊又在喜娘的引導下繼續大婚之禮。

    齊寧本以為將西門戰櫻迎回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誰知道接下來的禮儀更多,從西門戰櫻下轎一直到迎入大堂,前前後後十幾道禮儀,花了近個把時辰,這才到得大堂。

    拜天地父母之禮,卻因為齊景夫婦都已不在,而太夫人已經是人事不知,齊家的直系長輩,也就只有顧清菡,但顧清菡卻是堅持讓三老太爺坐了上位,並不受齊寧夫婦的跪拜,齊寧心想這倒不是什麼壞事,反正三老太爺為了這門親事,倒也是拼了老命,出力不少,拜上幾拜也無妨。

    行過禮後,喜婆這才引著一對新人進了洞房。

    洞房之內又是一番繁瑣的禮儀,等到所有人退下,齊寧關上房門,這才長出一口氣,這時候天色已近黃昏,喜宴過不了多時便要開始,齊寧作為新郎,喜宴開始之後自然少不得要過去陪酒,中間這段時間,卻也是給他略作休息。

    鳳冠霞帔的西門戰櫻坐在床邊,兩隻手絞在一起,顯然是有些不安,齊寧看她動作,就知道她心思,微微一笑,走了過去,在西門戰櫻身邊坐下,西門戰櫻嬌軀微動,似乎想要挪開一些,但似乎是想到那樣有些不妥,所以並無移動,只是低下頭,齊寧咳嗽兩聲,瞧見西門戰櫻兩手兀自絞動,伸出一隻手來,握住了西門戰櫻的一隻手兒。

    其實西門戰櫻的手雖然不大,但卻談不上有多光滑,她習武出身,肌膚比之一般的女子多了緊致柔韌,彈性也更勝一籌,不過即使是與顧清菡田夫人這等美婦相比,滑膩感也是略遜一籌。

    齊寧一握上西門戰櫻的手兒,西門戰櫻嬌軀一顫,條件反射般想要抽回手,齊寧「嗯」地拉長了音,西門戰櫻便不好抽回,有些緊張道:「你....你要做什麼?」

    「看來我的小戰櫻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角色。」齊寧湊過來,低聲道:「咱們已經拜過天地,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我想做什麼,自然就可以做什麼。」

    西門戰櫻低聲道:「我.....我雖然嫁過來,但.....但你若是欺負我,我也不會任你欺負。」

    「欺負你?」齊寧嘿嘿一笑,道:「怎樣才算欺負,你倒是說說看。」

    西門戰櫻微低頭道:「反正.....反正我不樂意的事情,你若是迫我做,那.....那便是欺負我。」

    齊寧嘆了口氣,苦笑道:「咱們剛結成夫妻,這甜言蜜語還沒說,你張口就是不讓欺負你,這.....這是不是有些破壞氣氛?」

    西門戰櫻心想這種時候,自己也確實不該對齊寧太生硬,但又不好說什麼。

    「戰櫻,我寫給你的那首詩,你可喜歡?」齊寧握著西門戰櫻的手,輕輕摩挲,另一隻手伸過來,就要掀起西門戰櫻的紅蓋頭,西門戰櫻急忙攔住,輕聲道:「還沒有天黑,你.....你現在就要掀蓋頭嗎?」

    齊寧笑道:「我就想瞧瞧我的新娘子有多漂亮,讓我瞧一瞧。」

    西門戰櫻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阻攔,齊寧捏住蓋頭邊緣,緩緩掀開,西門戰櫻那張漂亮的臉蛋兒便慢慢顯露出來。

    柳眉彎彎,嬌俏秀美,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鮮紅的小嘴,彷彿新生的櫻桃一般嬌豔欲滴,紅潤性感,她的臉上似是打了一層薄薄的胭脂,帶著微微的粉色,儼如三月裡的桃花,黑白分明的瞳眸中,彷彿秋天的湖水一般清澈,絲光不染。

    比起以前的樣子,西門戰櫻此時嬌美動人,特別是那一雙眼眸兒,三分羞澀,三分歡喜,三分緊張,一分嗔怪。

    豔若桃花的美人兒近在眼前,齊寧忍不住湊近過去,便要貼上西門戰櫻的嘴唇,西門戰櫻有些緊張,閉上眼睛,很快就感受到齊寧溫熱的嘴唇貼上來。

    她雖然自小和一群男子混在一起,但對於男女之事所知實在是有限得很,那些師兄都是將她當做妹妹看待,即使有人對她心存愛慕,卻也不敢表現出來,更不敢對她有絲毫的失禮,畢竟她是西門無痕的女兒,誰又敢招惹她?是以莫說親近她,便是在她面前連葷段子那也是不敢多說一句。

    西門戰櫻所知男女之事,此前完全是一種內心的情感,也就是在出閣之前,才有喜娘偷偷地教導了她一些洞房之事,此時齊寧奪了她的初吻,她便顯得異常的生硬呆板,不知如何是好。

    齊寧是此種老少,他所經女人之中,赤丹媚雖然是處子之身,但對男女之事卻是天賦異稟,而田夫人一旦放開,亦是風情萬種,這時候西門戰櫻緊張侷促的反應,立時讓齊寧明白,這大屁股姑娘在這方面只怕和一張白紙沒有什麼太大區別,還真是要麻煩自己以後好好調教才成。

    小半天之後,西門戰櫻實在耐不住,推開齊寧,喘氣道:「我.....我都喘不過氣來。」見齊寧似笑非笑看著自己,臉頰頓時暈紅,咬了一下嘴唇,嗔怪道:「你笑什麼?」

    「我笑自己有福氣,娶了這樣一個大美人做老婆。」齊寧哈哈一笑,低聲吟道:「我欲與卿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卿絕!」

    西門戰櫻眉宇間顯出感動之色,從大袍袖中取出一隻捲軸,打了開來,上面書有詩詞,正是齊寧所吟的句子,這也正是今日齊寧娶親之時,讓嚴凌峴交給西門戰櫻的詩詞。

    「這.....這是你自己寫的?」西門戰櫻聲音十分柔和:「那.....那你真是為我寫的嗎?」

    「不是為你還能為誰?」齊寧凝視西門戰櫻眼睛:「這首詩詞我是專門為你所寫,情之所動,句句都是心裡話。」

    西門戰櫻嘴角微微泛起弧度,齊寧卻是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其實我還為你寫了另一首詩詞,不過不方便現在告訴你,要到晚上才能說。」

    「還有一首?」西門戰櫻睜大眼睛,眸帶秋水:「是什麼,你告訴我。」

    齊寧莫測高深一笑,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你稍安勿躁,今晚我在被窩裡偷偷告訴你。」臉上笑容卻是很是古怪。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9 11:17
錦衣春秋 第一一零九章 喜宴

    齊寧大婚,前來恭賀參加喜宴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數,好在護國公府足夠寬敞,總共是擺了上百桌,這些宴席都是齊家五爺來安排,那些朝中重臣自然是坐在內廳的雅座,按照官職高低,所坐的位置自然也都是大有講究。

    眾官員也都熟悉這套規矩,等到座位安排好,天色都已經暗下來。

    齊家的族人和府裡的下人們自然是忙前忙後,招呼客人,段滄海唯恐這種時候會有不軌之人前來破壞,率人在國公府四周戒備,保護賓客們的安全,虎神營的薛翎風也是前來參加喜宴,為保萬無一失,也是調了人馬在國公府四周巡邏。

    酒席之間,觥籌交錯,眾人談笑風生,倒也是一片喜氣洋洋。

    齊寧作為國公府的主人,又是新郎官,少不得在各席之間敬酒,他酒量其實也不高,眾人也知道小國公這一圈敬下來,莫說今晚洞房,只怕連走路都成問題,所以也都體諒,只讓齊寧少飲,但就算如此,十幾桌下來,齊寧也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到得薛翎風這一桌,大都是武將,便是黑刀營的瞿彥之也是過來參加喜宴,武將喝酒卻是十分乾脆,齊寧剛一端杯,武將拿起酒碗,仰首一乾二淨,齊寧心中叫苦,他知道和那些文官還有得講究,但是這幫武人直來直去,人家一碗酒下肚,你若只是喝上一小口,難免會讓人覺得瞧不起。

    他猛地想到自己體內的勁氣充沛,飲下三杯酒後,薛翎風大笑著請齊寧吃上幾口菜緩上一緩,齊寧坐下之後,一隻手放在下面,和眾人說笑之間,卻暗地裡用勁氣將酒水從手脈逼出去,本來只是想試一試能不能成,誰知道竟然十分順暢,酒精順著手指逼出,在座眾人一無所知,只片刻間,齊寧那幾分酒意漸漸消去,整個人卻是感覺清醒許多。

    齊寧心下大是欣喜,暗想有此手段,今晚就算敬上幾圈只怕也安然無恙。

    便在此時,眼角餘光卻瞧見不遠處的情形,只見到靠近角落有一桌酒席,卻正是陳牧寬、朱雨辰那幫巨賈子弟,他知道這是袁榮按照自己的囑咐,將那幾人請了過來,不過這幾人只是商賈,地位卑賤,今日在場的都是朝中的官員,任何一人拎出來都足以踩上那幾人一頭,所以安排的坐席十分的偏遠。

    他知道這也是按照地位高低安排坐席,雖然他並不在意誰高誰低,但入鄉隨俗,若是自己壞了規矩,難免會讓不少人心中不痛快,見到那幾人冷冷清清地坐在那邊,場面著實有些尷尬,正想著過去,卻見到魏塘瓷器的大少爺陳牧寬忽然站起身來,手裡拿著一隻酒壺,另一隻手端著酒杯,走到鄰桌,向鄰桌那幾名官員含笑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將酒壺放下,雙手端杯,似乎是向那幾名官員敬酒。

    能坐在陳牧寬旁邊的那幾名官員,地位自然也不會高到哪裡去,但是卻無一人看陳牧寬一眼,都是自己有說有笑,將陳牧寬晾在一邊,陳牧寬一杯酒飲盡,將杯底給那些官員看,也無一人瞥上一眼,竟是沒有給陳牧寬一點點顏面。

    齊寧微皺眉頭,陳牧寬見到眾人不理會,很有些尷尬,神情黯然,拿起那壺酒,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齊寧遠遠瞧過去,見到朱雨辰等人臉色也顯出憤怒之色,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齊寧心知陳牧寬等人想必是商量了一番,桌上太過冷清,想要過去向人敬酒,活躍一些氣氛,誰知道竟是自取其辱。

    陳牧寬等人的秉性,齊寧雖然瞭解不深,但卻也與這幾人有過接觸,雖然都是富賈子弟,但這些人做事卻也頗為講究,而且恩怨分明,反倒是在場的許多官員,朝三暮四,牆頭草一般,反倒是讓齊寧打心眼裡瞧不上。

    薛翎風瞧見齊寧所見情景,心知肚明,忽見到齊寧起身來,逕自向那邊走過去。

    袁榮交友廣闊,雖然並無官身,但他祖父是禮部尚書,父親也在禮部當差,而且和齊寧私交甚密,所以安排酒席之時,袁榮的座位不低,並不在陳牧寬這邊。

    陳牧寬幾人正自黯然,忽聽一個聲音笑道:「幾位少東家,菜餚可合口味?」

    三人循聲看去,只見到齊寧端著酒杯走過來,三人都是一驚,紛紛站起身來,齊寧卻是按按手掌,示意三人坐下,三人面面相覷,卻哪裡敢坐下去。

    齊寧卻是一屁股在陳牧寬身邊坐下,拍了拍陳牧寬肩頭,含笑道:「陳公子,咱們可有日子沒見了,前幾日還在想著幾位事情繁忙,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過來,今日看到三位都在這裡,心中很是歡喜,來來來,將酒都滿上。」

    陳牧寬剛才敬酒之時,旁邊那桌官員卻是理也不理,這時候瞧見齊寧竟然親自過去敬酒,一個個目瞪口呆。

    這些官員落座之後,自然是不認識陳牧寬等人,但今日在國公府參加喜宴,非富則貴,自然是問詢一番,得知陳牧寬幾人是商賈出身,心裡便瞧不上,他們倒不覺得這幾名商賈與國公有什麼瓜葛,而是想到齊族有不少人在京城經營鋪子,或許只是齊族的生意夥伴,為了討好護國公這才前來參加喜宴。

    陳牧寬敬酒,這些官員知道他身份,自然不會假以辭色。

    陳牧寬三人坐下之後,臉上詫異的神色還沒有消散,畢竟他們心裡很清楚,今日的齊寧,乃是帝國唯一的國公,而且是皇上的寵臣,能夠參加今日喜宴已經是運氣,以自己的地位,能讓國公親自來敬酒,那是做夢也想不到。

    「國公,我們......!」陳牧寬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一臉的感激之色。

    人心都是肉長的,陳牧寬等人今日參加喜宴,被眾官員鄙夷不屑,幾人也都是心知肚明,若是別的場合,幾人早就拂袖而去,但這畢竟要看在齊寧的面子上,強自忍住,而陳牧寬敬酒卻被冷落,幾人心中自然是大大的委屈,卻又無可奈何,這時候齊寧過來,幾人心中的委屈頓時便煙消雲散。

    松江茶莊的江城早拿起酒壺,幾人倒上酒,都是起身衝著齊寧道:「國公大婚之喜,我們.....我們有幸能參加酒宴,三生有幸,願國公和夫人白頭偕老!」三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齊寧哈哈一笑,也是一飲而盡,這才笑道:「今日客多,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幾位兄弟多體諒,改日我再和幾位好好喝上幾杯。」含笑向幾人拱拱手,這才離去。

    邊上眾官員更是變色,心想國公竟然與這幾位商賈稱兄道弟,實在是了不得,從稱呼便可知這幾人與國公的關係很是不錯。

    幾名官員湊在一起低語幾句,便都紛紛起身來,端著杯子走過來,一個個笑容滿面,陳牧寬等人心知肚明,雖然心中反感,但面上卻也都含笑起身。

    「原來幾位是國公的朋友。」一名官員堆笑道:「怎麼不早說,來來來,大家都滿飲此杯,幾位以後若是有用的上的地方,儘管開口。」

    「不錯,你們是國公的朋友,那就是咱們的朋友。」一人恬不知恥道:「今日咱們要多喝幾杯,不醉不休,來,我先乾為敬。」

    更有官員已經在這桌的空位上坐下來,笑道:「幾位兄弟都是做些什麼買賣,鄙人在戶部當差,或許有能幫上忙的地方,不妨好好聊聊。」

    陳牧寬三人一時間只覺得心情舒暢,心下都是好笑,心裡卻都尋思著,袁榮受小國公囑託,要瞅見海泊司,小國公今日如此仗義,那麼海泊司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以後定然是全力支持小國公辦好此事。

    齊寧自然瞧見自己剛走,那幫官員就湊過去,心中冷笑,他知道自己只要過去隨意敬一杯酒,那些官員就不敢小瞧陳牧寬等人,陳牧寬等人是自己請來,自然不能讓他們受委屈。

    這一夜護國公府自然是整個京城最為熱鬧的地方,齊寧雖然以內功逼出酒液,但畢竟客人眾多,到後來也依然覺得有些頭暈,實在是有些難受,偷偷離開了酒宴,眾官員大都也有了些醉意,這時候自然也不會去找尋小國公去了哪裡。

    齊寧帶著幾分醉意,徑往東苑過去,正穿過一片花叢,忽聽得邊上傳來聲音道:「阿丑聽話,吃完這塊糕點,就回去好好睡覺,今天是國公成親的日子,可不能到處亂跑驚嚇了客人。」

    齊寧有些奇怪,繞過去一看,月光之下,只見到黑氅怪漢坐在草地上,正拿著一塊糕點狼吞虎噎,一名女婢蹲在邊上,一手托著香腮,正瞧著黑氅怪漢。

    那黑氅大漢似乎是聽到動靜,抬起頭來,月光下看到齊寧,立刻咧嘴一笑,爬起身來,拿著手裡的半塊糕點往齊寧口中送過來。

    齊寧知道他是好意,這黑氅怪漢自從進了侯府,最大的樂趣就是吃,好在齊家對他在吃食上那是管飽,能讓黑氅大漢將自己的食物分出來,亦可見這怪漢對自己還真是看的很重。

    他知道黑氅大漢雖然腦子不靈光,但卻知道好歹,黑氅怪漢記得是自己當初救了他,也記得是自己帶他回到侯府,有了今日衣食無憂的日子。

    那女婢也是起身來,看到齊寧,忙過來行禮,齊寧認出是素蘭,怪漢在這諾大的府邸之中,除了齊寧,也就只會聽素蘭的話。

    「我剛吃飽了,你自己吃。」齊寧含笑道:「要是喜歡吃,找素蘭姑娘要,保證你吃個夠。」

    怪漢「啊」了一聲,回過頭,看向素蘭,笑呵呵道:「蘭蘭.....蘭蘭.....!」他雖然長相醜陋,但看上去卻是天真爛漫,純真無比。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9 11:17
第一一一零章 月夜簫聲


    怪漢回到草地上,坐在花叢後面有滋有味地吃著糕點,齊寧卻是向素蘭招招手,走到一旁。

    素蘭顯得有些緊張,低聲道:「國公!」

    「不用害怕。」齊寧微笑道:「一直都辛苦你照顧他了。」

    「沒沒有。」素蘭忙道:「他很聽話的,其實他是個好人。

    齊寧心想我也沒有說過他是壞人,但卻也明白,黑氅怪漢醜陋得很,那相貌甚至稱得上是猙獰,一臉凶相,若以外貌輪之,很容易被人想成是大惡人。

    「素蘭,你時常在他身邊,應該也知道,他一直無家可歸。」齊寧想了一下,才道:「我一直想為他找到家人,但是沒有任何線索,你可聽他提起過和他身世相關的事兒?」

    素蘭搖搖頭,道:「他很少說話,一開口也總是要吃的,他似乎早就忘記自己是誰了。」

    齊寧微微點頭,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怪漢若是真的知道自己是誰,也就不會安心留在這裡了。

    此人不但跑起來速度飛快,而且對武學有著極其敏銳的悟性,只要看到別人的招式,立刻就能將之學會,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齊寧已經確定此人清醒之前一定是一個極其厲害的角色,但要查到此人的身世,實在是無從著手。

    「他有什麼需要,儘量滿足他。」齊寧柔聲道:「需要什麼儘管去找韓總管。」

    素蘭急忙稱是,齊寧轉身要走,素蘭忽地想到什麼,叫道:「國公!」

    齊寧回過頭,狐疑看著素蘭,素蘭看了那醜漢一眼,湊近過來,低聲道:「國公,奴婢奴婢聽他說過幾次夢話!」

    「夢話?」

    「是,他有幾次就在小樹林裡睡著。」素蘭道:「小樹林裡有蟲子,奴婢擔心咬著他,總叫他不要在裡面睡,有有幾次撞見他說夢話。」

    齊寧精神一振,忙問道:「他說了什麼?」

    素蘭想了一下,道:「他好像好像做了噩夢,睡夢裡喊著『殺』,又喊『全都殺死』,還有還有一次說得更古怪,他說誰也害不死他。」

    「全都殺死?」齊寧一怔:「要殺誰?誰要害他?」

    素蘭搖頭道:「那奴婢就不知道了,醒來之後,我問他是不是做噩夢了,他他卻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齊寧微微點頭,微一沉吟,才道:「以後還是由你好好照顧他,不過他如果有什麼奇怪的言行,你告訴我一聲。」

    「奴婢記住了。」素蘭忙道。

    齊寧微微一笑,看向醜漢,醜漢那塊蛋糕已經三下五除二被解決,此時正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看上去愜意得很。

    齊寧苦笑一聲,搖頭離開。

    此時已經快到半夜時分,酒宴也已經到了尾聲,許多客人正告辭離去,齊家自然也安排了人送客。

    回到東院,院門外還有丫鬟在,齊寧看天色已晚,接下來洞房火燭夜,雖然按照常理,即使洞房也可以有丫鬟在旁邊伺候著,但齊寧對這種調調並不喜歡,他覺得洞房之夜,孤男寡女才能有情調,而且西門戰櫻是個黃花閨女,對於洞房之事還是生澀得很,自己今晚還要花一番功夫細細調教,邊上有人,莫說西門戰櫻不會適應,自己到時候也放不開手腳,當下遣退了丫鬟們,這才推門進屋,轉到內室門前,房門虛掩著,齊寧輕輕推開門,屋內點著紅燭,溫馨的新房之內,卻是一片紅火色。

    齊寧轉身將房門關上,這才進到房內,卻發現紅帳已經放下,西門戰櫻並沒有坐在床邊,而是躺了下去,心下有些好笑,暗想這姑娘還真是不懂規矩,哪有新郎官沒有回來,新娘子卻自己躺下的。

    但又想今日折騰一天,西門戰櫻或許感覺疲累,所以先躺一會兒,不過她什麼時候都可以睡覺,今晚卻偏偏不能,洞房之夜,哪有這麼容易放過了她。

    所為酒為色之媒,齊寧晚上飲酒不少,這時候進到房內,一片淡雅的幽香瀰漫在新房之中,縈繞在齊寧鼻尖,頓時興致便起,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西門戰櫻有些誇張卻讓人垂涎的飽滿臀部,暗想今日終是得償所願,無論如何也要好好地品玩一番。

    洞房之內一片幽靜,齊寧走到床邊,輕輕掀開紗帳,果見得西門戰櫻穿著大紅喜袍端端正正地平躺在床上,鳳冠已經卸下,臉色紅潤,嬌俏豔麗,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熟睡。

    燈火之下,齊寧越看越覺得妻子美貌,那紅潤的嘴唇性感勾人,齊寧忍不住俯下身湊近過去,吻在那紅潤的香唇上,潤澤的香唇生香,齊寧酒意上湧,抬起手,不禁攀在西門戰櫻酥胸之上,雖然隔著厚厚的衣物,卻也能夠感受到豐滿的輪廓,不自禁手上微微用力握了握,西門戰櫻卻是毫無動靜。

    雖然此情此景香豔異常,但齊寧卻猛然心下一沉,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西門戰櫻並非普通女子,她武功雖然談不上有多高明,但卻也有一定的根基,而且常年在神侯府跟著那群師兄,警戒性也絕對比常人強得多,莫說是西門戰櫻,就算是一個普通姑娘,被親吻嘴唇,甚至胸脯被握住,即使睡著,也能感覺到一些什麼,更不必說西門戰櫻此等角色。

    但自己的動作,西門戰櫻卻似乎沒有察覺到,甚至沒有任何反應,這讓齊寧意識到事情不對,立刻坐起身子,瞧見西門戰櫻面色粉潤,而且呼吸均勻,似乎並無什麼不對勁,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才輕聲叫道:「戰櫻,戰櫻!」

    西門戰櫻卻根本沒有睜開眼睛,動也沒有動一下。

    齊寧不禁捧住西門戰櫻的臉頰,低聲道:「戰櫻,你醒一醒!」輕輕搖了搖,西門戰櫻就像是沉睡其中,根本叫不醒。

    齊寧赫然起身,神情凝重,目光如刀,極其警戒地四周看了看,洞房之內一片幽靜,便在此時,忽隱隱聽到一陣似有若無的曲音傳過來,齊寧耳力驚人,迅速跑到後窗,發現後窗只是虛掩,並無關嚴,他推開窗戶,那曲音便清晰了不少。

    齊寧微眯著眼睛,很快便聽出來,那曲音並非琴音,卻似乎是洞簫竹笛之音。

    曲音悠遠,齊寧屏住呼吸,沒過多久,眼角微跳,猛地躍出窗外,循聲摸過去,到得一處小池邊上,月光之下,只見到池邊的一塊石頭上,一人正盤膝坐在那裡,手持洞簫,曲音正是從那裡發過來。

    齊寧放緩步子,小心翼翼地移動過去,距離七八步之遙,終於看清楚,那人一身灰色長衫,長發用一根帶子繫著垂在腦後,正是劍神北宮連城。

    齊寧看清楚來人相貌,大吃一驚,加快步子上前,拱手道:「二二爺爺!」委實沒有想到北宮連城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護國公府。

    簫聲戛然而止,北宮連城緩緩放下洞簫,扭頭過來,看見齊寧,淡淡道:「免禮!」

    齊寧站直身子,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北宮連城卻已經道:「不用擔心,用不了半個時辰她就會醒轉過來。」

    齊寧這才恍然大悟,自然知道北宮連城口中的「她」是指西門戰櫻,看來西門戰櫻沉睡不醒,卻是北宮連城出手,心下好奇,暗想北宮連城今夜前來到底是所為何事?若是因為自己的婚禮過來,總不至於還要將新娘子弄得沉睡不醒。

    「二爺爺,您您什麼時候到的?」齊寧只能問道。

    北宮連城微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也不說話,他不說話,齊寧也不敢多說什麼。

    齊寧心裡很清楚,自己武功如今雖然著實不錯,但是在北宮連城面前,實在是算不得什麼,論輩分他是自己的爺爺輩,論武功自己和他天地之別,論智慧只怕也遠不及對方,被對方在各方面全面碾壓的情況下,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為妙。

    「男人不該三心二意。」北宮連城忽然道:「你永遠不知道一個女人愛你會愛的有多深,你也永遠不知道女人會為了愛一個人會做出什麼。」

    齊寧「啊」了一聲,睜大眼睛,想不到北宮連城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男人多情又專情。」北宮連城嘆道:「女人痴情又絕情!」

    齊寧不自禁抬手摸了摸腦勺,心想不是說大宗師都是早已經看破紅塵,不問世事,怎麼北宮連城卻突然有這樣的感慨,竟然和自己說起男女之情來。

    他忽然想到,之前在東齊北宮連城為自己做主,娶了赤丹媚為妻,北宮連城當時可是主婚人,難不成自己今日娶親,卻是惹惱了北宮連城,這位大宗師專門跑來和自己算賬?

    「卓青陽那幅捲軸你放在了什麼地方?」北宮連城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齊寧面前,凝視著齊寧雙目:「那東西你留在身邊,有害無益,也許有一天會因此而害了你性命,你現在過去取來,我在這裡等你。」

    齊寧失聲道:「卷捲軸?」

    北宮連城並不廢話,道:「快去吧,取來捲軸,今晚良辰美景,我不耽擱你太長時間。」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 19:41
錦衣春秋 第一一一一章 恩怨分明


    齊寧心下很是疑惑,暗想北宮連城又如何知道地藏捲軸在自己手中?但他更明白,北宮連城既然找上門,那自然是確定了消息,否則也不會直接讓自己去取。

    地藏捲軸背後的秘密,齊寧至今還沒有解開,只是在田雪蓉的幫助下,摸索出那捲軸之中藏著曲譜,但那曲譜裡面藏著什麼秘密,齊寧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今夜北宮連城十分突兀找上門來,而且很直接地找自己索要地藏捲軸,這讓齊寧大感意外之餘,心中的疑惑更甚。

    北宮連城也不廢話,背負雙手,長身而立,望著天上的明月。

    齊寧心中嘆氣,暗想和一位大宗師,根本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向北宮連城拱了拱手,這才轉身回到屋內。

    那曲譜齊寧是藏在牆磚後面,屋內依然一片幽靜,西門戰櫻也沒有醒轉過來,他小心翼翼取了地藏捲軸,猛然間想到,北宮連城方才既然能讓西門戰櫻悄無聲息睡著,自然是進過自己屋內,對方確定地藏捲軸在手,只要在這屋裡搜上一搜,以北宮連城的能耐,要找到這幅捲軸實在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北宮連城沒有偷偷取走,而是讓自己回來取過去,顯然是自重身份,不屑做那雞鳴狗盜之事。

    回到那池邊,北宮連城依然是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怔怔望著天上的明月,齊寧上前,雙手捧著地藏捲軸,恭敬道:「二爺爺,捲軸在此!」

    北宮連城這才回轉身來,看了齊寧一眼,也不客氣,伸手接過捲軸,在月光下打開了捲軸,掃了幾眼,才緩緩捲起,放入袖中,道:「洞房火燭夜,回去吧,好好待她!」轉身便要離開,齊寧心想你這老傢伙從我這裡拿走一件東西,連解釋都不解釋一下,這大宗師做的也實在是太沒有禮貌,叫道:「二爺爺.....!」

    北宮連城頓住步子,回轉身來,盯著齊寧眼睛,淡淡道:「以後也不必叫我二爺爺。」

    齊寧忙道:「那哪成,你是長輩,不叫你二爺爺叫什麼?」

    「二爺爺.....!」北宮連城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我和你們齊家的恩恩怨怨,今夜就算是一筆勾銷了。」

    「嗯怨?」齊寧一怔。

    北宮連城淡淡道:「你今日的武功成就,只要不太過招惹是非,自保也是綽綽有餘,那套劍法你多加習練,練上十年八年,若是能夠棄劍,也就算是有小成了。」

    「棄劍?」齊寧只覺得和北宮連城說話實在費腦。

    他忽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北宮連城被人稱為劍神,其劍法自然已經是當今天下第一,世間無人可及,但是在他身邊,卻不見一把劍在手,手中僅僅拿著一支竹簫。

    「劍道的至高境界,便是心中無劍,手中更無劍。」北宮連城神色平和,波瀾不驚道:「十年之內,你若能做到心中有劍而手中無劍,我會再指引你。」

    齊寧這時候隱隱明白,北宮連城所說的心中有劍手中無劍,自然是指劍法達到一定的境界,可以就地取材,手邊的任何物事都可以化為寶劍。

    這大宗師說話總是有些神神叨叨,剛說過與齊家恩怨已了沒有了瓜葛,轉眼間又說十年之內自己劍法若有所成還會指點自己,前後卻似乎有些矛盾,但憑心而論,能讓劍神指點劍法,那是天下無數劍客可盼而不可求的機緣。

    「二爺爺,我聽的有些迷糊。」齊寧壯著膽子道:「之前我習得那套劍法,莫非是你有意傳授?」

    北宮連城微一沉吟,才道:「有意無意,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如當年那個小姑娘,她說那番話是有意還是無意,我依然不復得知。」

    「小姑娘?」齊寧疑竇更甚,苦笑道:「我真的聽不明白。」

    北宮連城今日的表情十分淡然,齊寧依稀記得當初在東齊鬼竹林的時候,北宮連城臉上偶爾還會帶笑,對自己的態度也不算生分,但今夜的態度卻明顯冷淡許多。

    北宮連城道:「三十多年前,我劍法始終沒有太大的突破,亦有心灰意冷的時候,恰好遇上一個小姑娘。那天我經過一棵桃樹,瞧見那小姑娘幾次要爬到樹上摘桃子,但她實在太小,要爬山那棵大樹對她來說實在是太艱難,有兩次她還從樹上摔下來,好在桃樹不高,並不會危及性命。」

    齊寧微睜大眼睛,心想北宮連城怎有興趣和自己說起往事來。

    「我上前要幫她摘桃子,她卻堅持要自己摘下來。」北宮連城唇邊終於浮現一絲笑意:「我告訴她說,要吃桃子,不一定要爬上樹,拿一根竹竿,也可以敲打下來。」

    「正是,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了。」齊寧忙道。

    北宮連城繼續道:「可那小姑娘說,拿竹竿打下來的桃子就不值錢了,只有自己爬上樹摘下的桃子,她的祖母才會開心,原來她摘桃子,是為了孝敬她的祖母。」頓了一頓,才道:「她又連續幾次都沒有爬上去,我一直在旁邊瞧著,終於,那小姑娘堅持不懈,終於爬上了樹,將桃樹上最大的一棵桃子摘到手中,而且她很禮貌,還給我也摘了一個,她說我雖然沒有真的出手幫她,但卻有這個心,那顆桃子是報答我想幫她。」

    齊寧笑道:「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一個小姑娘為了摘下一顆桃子,通過自己的努力堅持不懈,最終達到目的,我為了練劍,又為何不能堅持?」北宮連城緩緩道:「也便是從那天開始,我便一心將自己獻於劍道。」

    齊寧道:「如此說來,那位小姑娘還算是幫二爺爺大忙。」

    「她叫柳素衣。」北宮連城直接道:「也就是你的娘親,因為當年是她讓我堅持在劍道上,所以那次你從老宅拿走劍譜,我並沒有收回,就當是報答你母親當年的指點。」

    齊寧長大了嘴,一臉詫異,萬想不到柳素衣竟然在北宮連城的成神道路上起到如此作用。

    「你的祖父是我的兄長,當年也唯有他對我尚有骨血之情。」北宮連城聲音平靜:「我救你一命,助你成親,也算是完成你祖父的願望,欠他的情分,也算是還清。」

    齊寧這時候終於明白,為何在東齊鬼竹林,北宮連城堅持要讓自己和赤丹媚成親,原來北宮連城只是想以此來報答錦衣老侯爺當年的情分。

    「你祖父和你娘親對我的恩惠,我都已經送還給你。」北宮連城道:「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在劍道之上卻也有罕見的天賦,那套劍法並不好練,你在短時間內卻頗有所成,所以如果十年之內你達到我說的境界,我可以看在你天賦異稟的份上,助你一臂之力,現在你心中還有何疑問?」

    齊寧深吸一口氣,這下子完全明白了過來。

    「多謝二爺爺一直以來的指點,我.....!」

    齊寧話沒說完,北宮連城抬手道:「不用謝我,我說過,只是償還情分而已。十年之約若到,你果真達到我所說的境界,我自然會來找你,否則你我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說完,抬步便走。

    「且慢!」齊寧再一次叫住。

    北宮連城倒還很給面子,停下腳步,問道:「還有什麼問題?」

    「二爺爺,您說.....您說咱們恩怨兩清,這個.....這個似乎不大對。」齊寧乾笑兩聲。

    北宮連城轉身看著齊寧,長發飄動,問道:「什麼意思?」

    「之前你說的恩怨確實兩清。」齊寧道:「不過.....不過我剛才送了你捲軸,這.....這算不算.....!」老臉一紅,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下去。

    北宮連城一怔,很快便發出怪笑聲,反問道:「你是說我還欠你人情?」

    齊寧撓了撓腮邊,道:「其實.....其實我得到捲軸之後,沒有告訴任何人,二爺爺.....二爺爺找我要,我立馬就交了給你。」

    北宮連城似笑非笑道:「那你可知道,這件東西你若留在手裡,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死在這上面?」

    「沒.....沒有那麼嚴重吧?」齊寧有些懷疑:「只是一幅捲軸,而且知道的人並不多,又.....又有誰會找過來?」

    北宮連城道:「一幅捲軸?看來卓青陽果真沒有和你說明白。」

    「是了,二爺爺見到卓先生了?」齊寧往前一步:「他現在在哪裡?是否安全?」

    北宮連城只是盯著齊寧眼睛,卻不回答。

    齊寧被北宮連城那一雙劍鋒般的眼眸看的心裡發毛,乾笑一聲,道:「那....那卓先生應該對我說什麼?這....這捲軸到底有什麼用?」

    「黃毛孺子,不知天高地厚。」北宮連城輕嘆一聲:「自今夜起,這件事情你徹底忘記,不要想著你拿過這幅捲軸。」搖搖頭,喃喃道:「正是不知天高地厚.....!」卻是不再理會齊寧,轉身便走,齊寧還想叫住,卻見到身影一晃,北宮連城宛若鬼魅一般,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齊寧四下里看了看,哪裡還有北宮連城半點身影,心下駭然,又想到自己一直想要揭開秘密的地藏捲軸落到北宮連城手中,忍不住苦笑道:「新婚之夜跑來,以大欺小搶東西,也不好好解釋一下,哎.....!」知道北宮連城不可能去而復返,只能怏怏回到自己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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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