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12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2 07:05
錦衣春秋 第一零七二章 馴馬

    陽光之下,群臣瞧見兩名御馬監的太監一前一後牽著兩匹馬來到場地中央,兩名太監似乎是有意要拉開距離,並不讓兩匹馬靠的太近。

    群臣之中有懂馬的一看到被牽到場地中的兩匹馬,眼前便是一亮,心中暗暗喝彩。

    前面一匹馬全身烏黑色的鬃毛,陽光之下,鬃毛油亮光順,先不看骨架,只看那鬃毛,便知道是千里挑一的良駒。後面不遠處則是跟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膘肥腿長,被陽光照耀的白色鬃毛竟似乎泛著白色的光芒,極其耀眼。

    黑似烏雲,白似積雪。

    有些人見到兩匹馬被牽進場地,心裡倒是有些詫異,知道這兩匹馬存在的官員其實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官員莫說見過,便是聽也沒有聽說過。

    先前聽說兩匹馬野性難馴,群臣都以為兩匹馬必然是暴烈成性,這時候瞧見兩匹馬都顯得十分安靜,心想難道皇上有些誇大其詞。

    隆泰似乎看出群臣的心思,笑道:「諸位愛卿可別看它們這時候老老實實。他二人這幾年日夜都與這兩匹馬待在一起,也都算是熟悉了,牽它們溜溜倒也無妨,可就算是他們,那也不能觸碰這兩匹馬。」轉視司馬嵐,問道:「老國公,你看朕今天這樣的安排如何?」

    群臣見隆泰和司馬嵐說話的時候顯得十分恭敬,不像皇帝對臣子說話,倒像是一名後輩向前輩請教,心想看來司馬嵐如今確實是權傾朝野,連皇帝陛下對他也要假以辭色。

    司馬嵐微笑道:「皇上的安排,老臣以為很是合適。今次秋狩,本就是要揚我大楚武威,這兩匹寶馬在宮中多年,不能物盡其用,今日皇上能夠將這兩匹馬拿出來當做獎品下贈,不但能讓這兩匹寶馬一展身手,而且還能夠讓大家見識一些我大楚各位將軍的馴馬風采,可謂是一舉三得。」

    「老國公既然都覺得是一舉三得的好事,那朕就欣慰了。」隆泰看上去略有些興奮,高聲道:「諸位愛卿,今日在場所有人,不論官位高低,但凡覺得自己有馴服這兩匹寶馬的能耐,都可以出來一試。」

    群臣見到隆泰興趣盎然,心想少年天子畢竟是少年天子,雖然是一國之君,終究還是孩童心性。

    在場不少武將雖然都躍躍欲試,卻也沒有人敢率先上前,皇帝雖然下旨在場所有人不論出身貴賤都可以上前一試,但是否真的能上去,人人心中自有思量。

    那些兵士之中,卻也有馴馬的好手,但這種時候,就算能耐通天,那也不敢上去,否則若是在這種場合出了風頭,蓋了那些帝國武將,以後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能夠隨駕侍奉出來的官員,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屬於帝國高層官員,隨便一個眼神,就能要人性命,所以當兵的都絕了上去馴馬的心思,而武將們則是靜觀其變,不敢率先出頭。

    隆泰見眾人不出聲,嘆了口氣,道:「我大楚帝國,難道竟沒有勇士敢馴服一匹寶馬?」

    此言一出,眾臣面面相覷,從臣列之中,終於戰出一名粗壯的武將,上前跪倒在地,大聲道:「聖上,臣臣許斗膽一試!」

    那漢子四十出頭,許多人認出此人乃是虎牙將軍許。

    楚國許多能征慣戰的將領都是分赴在各地統領兵士,而朝中卻也有一批封號將軍,這些將軍食君之祿,一小部分是在京中任武職,有一大部分則是掛著名號,並無實權,只不過一旦有地方需要將領統兵,朝中就會指派過去。

    許也曾立過戰功,但後來因傷回京休養,此後數年一直都沒有外派,而且為人耿直,不善於打理關係,所以至今兀自賦閒在家。

    他將眾人都不上前,本也不好出頭,聽得隆泰略帶失望之言,一時意氣,立刻站了出來。

    隆泰見許站出來,立刻露出笑容,道:「好,許愛卿,你看這兩匹寶馬,你要選擇哪一匹馴服?」

    許起身來,繞著兩匹馬轉了一圈,指著那全身烏黑的黑閃道:「皇上,臣斗膽,想試一試這黑閃,還請皇上準許。」

    隆泰點頭道:「好,朕只盼你顯出自己的本事,將這黑閃帶回去。」

    當下白馬驚鴻被牽了下去,邊上的群臣擔心馴起馬來,這黑閃會不受控制傷了人,所以都往後退開,空出了大大的場地,近衛軍統領遲鳳典則是親自靠近到隆泰身邊,守衛其安全。

    那馴馬太監鬆開手,退到一旁,許這才摘下頭盔,放到一旁,捲起了衣袖,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手,繞著黑閃轉圈子。

    許雖然看起來粗獷,卻也不是笨人,知道既然連皇帝都說這兩匹馬野性難馴,那就絕不好對付,自己今日第一個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主動馴馬,就算最後真的無法馴服此馬,卻也不能太難看,否則以後在朝中更不好混。

    黑閃一動不動,只是打著響鼻,看起來倒很是老實。

    忽然之間,許如同野狼一般,忽地竄過去,速度實在不慢,一把揪住了馬韁繩,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黑閃已經被驚怒,長嘶一聲,脖子猛地一甩,力量十足,許雖然身材魁梧,卻是被黑閃這一甩輕易地帶過身體,如同紙鳶般飄過去,許知道大事不妙,想要鬆開馬韁繩,猛地感覺腰間一陣巨疼,卻是那黑閃甩動之時,已經揚蹄踢出來,一隻馬掌正踢在許腰間。

    這寶馬靜如處子,動若脫兔,方才看起來老老實實,這時候一動起來,當真是狂風暴雨一般,野性十足,許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許就已經被踢飛出去。

    黑閃這一踢,力量幾乎不下於一隻鐵錘砸在腰間,許飛出去之後,重重落在地上,想要起身,只是掙扎兩下,感覺腰骨劇疼難受,根本站立不起來,心知自己的腰骨只怕已經踢傷。

    群臣回過神來,看到許幾乎是在瞬間就被踢飛,心下都是駭然,暗想看來皇上所言果然是不假,這黑閃的性情,真是暴烈到極致。

    許多武將看在眼裡,都已經知道這黑閃實在是危險的很。

    黑閃如今還沒有被下賜,那就還是皇家寶馬,要馴服此馬,卻絕對不能傷了它,如此一來,無論是誰上去就會有所顧忌,甚至畏手畏腳,而這匹寶馬卻反倒有能力傷到馴馬者,本來在場許多人都是躍躍欲試,既想得到寶馬,又想在皇帝和群臣面前出出風頭,可是看到許眨眼間就被踢傷倒地,不少人立刻生出退卻之心。

    許在朝中雖然不算什麼厲害人物,但也是個征戰沙場的老將,身手也是不弱,如此輕易就被踢飛,對眾人頓時起到了震懾作用。

    想上去馴馬的無法是想得到寶馬出出風頭,可是一旦落敗,非但得不到寶馬,名聲有損,而且甚至有受傷的可能,既然如此,那還是乾脆不要冒這個險。

    隆泰見得許被踢飛,忙起身來,便要上前去,遲鳳典卻抬手攔住,「皇上小心!」

    那黑閃兀自在原地轉著圈子,那馴馬太監一時間也不敢靠近過去。

    司馬嵐已經讓人過去將許抬了下去,又令御醫趕緊看看傷勢,緊急處理,許被抬下之時,臉上既是懊惱,又是痛苦,盯著那黑閃,一臉惱怒。

    平林秋狩剛剛開始,一名武將便因為馴馬受傷,兆頭顯然不是很好。

    齊寧一直冷眼旁觀,心裡卻也明白,無論是驚鴻還是黑閃,倒還真是千里挑一的絕世良駒,他如今還真是缺一匹好坐騎,有心想要弄一匹到手,但卻也並不著急,靜觀其變。

    許受傷,四周更是一片沉寂。

    隆泰皺起眉頭,看向司馬嵐,道:「老國公,朕朕想的這個法子,是不是太凶險?徐愛情因此受傷,朕!」

    「皇上,身為帝國的武將,本就是要迎難而上。」司馬嵐立刻道:「身在沙場,與敵激戰,連性命那也是顧不上的。皇上今日下旨馴馬,寶馬雖烈,但也正因如此,才能真正看清楚大家的能耐。徐將軍雖然受傷,但並無大礙,稍加療養也就能夠恢復,不過大家也都因此看到這兩匹寶馬確實不好馴服,若無十分的能耐,還是不要輕易出手。」掃視群臣,高聲道:「諸位,誰若再要馴馬,需要好生思量,絕不可意氣用事。」

    隆泰道:「寶馬難馴,朕再下一道旨意,誰若是能夠馴服寶馬,加封一級,賞金三百兩。」

    隆泰雖然下旨厚賞,但群臣卻還都是寂然無聲,無人敢輕易出手,沉默好一陣子,近衛軍統領遲鳳典忽然拱手道:「皇上,臣想鬥膽一試,不知皇上聖意如何?」

    「遲統領要馴馬?」

    遲鳳典恭敬道:「臣自幼騎馬獵射,也自小與馬打交道,略通馴馬之法,今日皇上下旨,誰都可以上前一試,臣也願意領旨試一試!」

    隆泰笑道:「朕既然有旨意,那自然是按照旨意來辦。遲統領,你是皇家近衛軍的統領,可莫讓大家失望!」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2 07:05
第一零七三章 舉薦


    遲鳳典當年曾在金刀老侯爺部下為將,後來被先皇帝提拔至皇家近衛軍,此後更是擢升為近衛軍統領。請看最全!的小說!

    朝大臣與遲鳳典接觸的不多,但都知道遲鳳典武藝了得,否則也不可能震得住近衛軍那幫悍勇將士,只是遲鳳典為人如何,誰也摸不清楚底細。

    齊寧與遲鳳典接觸不多,但在他的印象,遲鳳典並非一個老實人,此人甚至有些圓滑。

    遲鳳典主動請纓要馴馬,眾人精神一振,都有心要看看這位近衛軍統領能耐如何。

    遲鳳典除去甲冑頭盔,輕裝前,直往那黑閃走過去,顯然是不用去選,直接要馴服黑閃。

    眾人本以為有了前車之鑑,遲鳳典總要試探一番,誰知道這位近衛軍統領竟是沒有多餘的耽擱,距離黑閃尚有七八步之遙,足下猛地一層,如同獵豹一樣直衝向黑閃,無論速度還是敏捷,之許瞉明顯是要高出一大截子。

    黑閃長嘶一聲,揚蹄踢,遲鳳典竟然是不退反進,硬生生地從馬蹄邊掠過去,馬蹄幾乎已經踢到他的衣襟,卻被他靈巧一閃,一伸手,已經抓追住了驚馬的馬鬃。

    黑閃大怒,狂奔亂嘶,遲鳳典卻已經順勢翻身馬,姿勢卻也是瀟灑無,四周群臣看到,都是齊聲叫好,心想僅這兩下子,卻已經顯出近衛軍統領的能耐,齊寧看到遲鳳典看似直接莽撞,但掌握時間的嗅覺當真是靈敏,非但能夠抓住稍縱即逝的時機,而且有足夠的能力趁勢將其轉為優勢,果然是身手了得。

    有人心想看遲鳳典這兩下子,看來這黑閃已經是遲鳳典的囊之物。

    只是那黑閃明顯不輕易屈服,驚馬不停跳躍,遲鳳典確實抓住馬韁繩,牢牢壓在驚馬的背。

    懂得馴馬之人心裡都很清楚,了馬背,僅僅是馴馬的開始,馬是馴馬極為重要的一環,但接下來卻要與駿馬拼磨功,拼到筋疲力盡才可能讓駿馬屈服。

    有些駿馬或許三兩下便放棄,臣服於馴馬者,但像黑閃此類良駒,當然不可能輕易屈服,要將至調教的服服帖帖,絕非易事。

    遲鳳典馬,眾人本以為遲鳳典已經掌握了局面,但很快明白,事情並非那般簡單,黑閃在場地前衝後仰,充滿了暴烈,遲鳳典一開始還能穩住,但黑閃幾次突然人立,遲鳳典幾乎都要被從馬背摔下來,眾人看在眼裡,也都是安安心驚,心想幸虧是遲鳳典這樣的高手,若是換了其他人,只怕早已經被甩下來,甚至有受傷之虞。

    猛聽得黑閃一聲長嘶,忽地放蹄往隆泰方向衝過去,速度快極,齊寧心下一凜,他距離隆泰並不遠,瞧見黑閃速度如電,擔心隆泰有失,沉聲喝道:「保護聖。」足下一蹬,整個人如同鷹隼般飄然而起,許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齊寧卻已經橫身擋在了隆泰身前不遠,數名近衛軍武士也早已經拔刀在手,左右繞出來,環在隆泰身前。

    遲鳳典臉也是微微變色,去揪黑閃鬃毛,高速衝刺的黑閃卻猛然一個人立,雙蹄朝空,這一下人立十分突兀,遲鳳典唯恐黑閃真的衝到隆泰那邊,探手去抓鬃毛,尚未抓到,駿馬已人立,他手一

    抓空,身體頓時便從馬背滑落下去,遲鳳典想要穩住身體,黑閃卻是原地猛地一跳,一個半圈回轉,遲鳳典身體頓時被甩飛出去。

    遲鳳典身在半空,卻瞬間調整自己的身體,雙足落地,慣性使然後退兩步,但也瞬間站穩,額頭已經冒出冷汗。

    眾人看在眼,也都是心驚膽顫,知道遲鳳典這也算是敗了,但在如此情勢下,遲鳳典兀自能夠穩穩落地,身手著實了得,誰也不因為他馴馬失敗而小瞧了他,只是對這匹野性難馴的黑閃更是驚訝。

    黑閃甩開遲鳳典,這才打了個響鼻,抬起馬首,倒有幾分得意之態。

    隆泰揮手道:「無妨!」示意武士退下,齊寧見危機解除,這才微微寬心,回身向隆泰拱拱手,道:「皇受驚了。」

    隆泰看著齊寧,微微頷首,也不多言,在場眾人心想這錦衣候身手當真了得,在場那麼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唯獨這錦衣候第一時間衝了出去,而且黑閃剛才衝勁十足,錦衣候竟然敢擋住,一個不慎,很可能要被這匹烈馬撞得粉身碎骨,不管怎麼說,這錦衣候對皇帝倒真是忠心耿耿,以命護衛。

    齊寧退下後,遲鳳典才前跪倒:「臣無能,還請聖責罰!」

    隆泰擺手道:「你能夠騎馬背,已經很是了得,朕又豈會責罰你。」示意遲鳳典先退下,這才嘆道:「難道我大楚當真無人能夠馴服這兩匹烈馬?」

    許瞉馴馬受傷,連近衛軍統領遲鳳典都無法馴服黑閃,本來還有心露一手的人也打消了主意。

    場靜了片刻,忽見到臣列之再次走出一人來,眾人一看,卻是兵部左侍郎盧宵,都是愕然。

    盧宵也是行伍出身,但卻並非統兵之將,盧宵當初在軍擔任吏,負責協助制定戰略部署等事,為人謹慎,而且才幹也算是十分出眾,身在軍,也難免偶爾會舞刀弄槍,但那也全是健身之用,這位盧侍郎卻是從沒有真正在沙場與敵拚殺。

    澹台老侯爺坐鎮兵部,擔任兵部尚書,但這些年卻很是入部理事,大小事務,都是由這位盧侍郎操持,名義是兵部左侍郎,但實際已經擁有尚書之權。

    這時候看到盧宵站出來,眾人自然吃驚,心想連遲鳳典都無法馴服寶馬,這盧宵又是從何而來的勇氣?

    隆泰似乎也有些意外,笑道:「盧愛卿也要試一試?」

    盧宵立刻道:「皇,臣有自知之明,徐將軍和遲統領做不到的事情,臣又哪裡能做到。只是皇說我大楚竟無一人能夠馴服駿馬,臣倒是不敢苟同。」

    「哦?」隆泰含笑問道:「看來你是要舉薦高人了。」

    盧宵道:「遲統領方才是功虧一簣,臣以為,若不是黑閃衝向聖,遲統領心有顧忌,未必不能將之馴服。」

    不少人都是微微頷首,心想盧宵這話說得倒也算公正。

    黑閃衝向皇帝之前,遲鳳典在與黑閃的磨斗之,雖然沒有處於風,卻也並無處於下風,只是黑閃突然衝向隆泰,遲鳳典顧不得馴馬,而

    是想要抓住黑閃鬃毛,一時失手,這才失敗。

    隆泰瞥了遲鳳典一眼,才笑道:「盧愛卿是要為遲統領申辯?」

    「臣並非申辯,臣只是以為,我大楚人才濟濟,馴服兩匹烈馬,其實倒也不能說無人,否則這要是傳言出去,豈不是笑話?連區區兩匹烈馬都無法馴服,又如何一統四海?」

    司馬嵐微皺眉頭,咳嗽一聲,道:「盧大人這話言重了。」

    「下官失言了。」盧宵道:「皇,臣以為,虎神營統領薛翎風馬術了得,如果派人將他召來,或許能夠馴服也未可知。」

    「薛翎風?」

    「正是。」盧宵道:「據臣所知,薛翎風當年征戰沙場之時,能騎善射,曾有不少人說薛翎風堪稱馬神。」

    「馬神?」隆泰笑道:「薛翎風有這般能耐?」微一沉吟,道:「盧愛卿所言,話雖不好聽,但道理卻不假。想我大楚帶甲二十萬,精兵猛將如雲,若是連兩匹烈馬都無法馴服,實在是說不過去。」吩咐道:「來人,速派人去將薛翎風召來,朕要看看薛翎風的馬術。」

    隨侍在隆泰身邊的劉絟立刻派人回京召虎神營統領薛翎風。

    齊寧含笑向司馬嵐道:「老國公,這次秋狩,朕以為也是選取人才的好機會。北伐在即,如果這次能挑選幾名勇武驍將,大可以給他們陣立功的機會。」

    司馬嵐也是含笑道:「皇所言極是。」

    「皇,臣也保舉一人。」人群迅速出來一人,卻是禮部左侍郎陳蘭庭,「黑刀營統領褚蒼戈勇武過人,黑刀營將士騎射俱都了得,而這些人也都是褚蒼戈一手調教出來,臣以為,既然虎神營薛統領前來馴馬,倒不如也讓褚蒼戈褚統領前來一試。」

    他話聲剛落,又一人出列道:「皇,玄武營統領瞿彥之也是馬術了得,臣以為召來瞿彥之,亦可馴服烈馬。」這人卻是工部尚書皇甫政。

    眾所周知,吏部左侍郎陳蘭庭是司馬嵐的直系下官,而工部尚書皇甫政也與司馬家極是親近,此二人可算是司馬嵐在朝的左膀右臂。

    盧宵舉薦薛翎風,皇帝應允,這兩人立刻前舉薦兩名武將,群臣聽見,心想看來司馬家是不想錯過這次好機會。

    皇帝說要挑選將才赴前線為國立功,能夠被調往前線,定然是要掌握兵權,司馬家雖然在朝勢力極強,但最薄弱的方面是掌控的兵權極少,為此司馬嵐想方設法將司馬常慎送往秦淮軍團,本是希望司馬常慎在秦淮軍團有所建樹,能夠掌控一部分兵權,除此之外,前番黑刀營副統領瞿彥之又被調進玄武營,直接統領玄武營,雖說玄武營成分複雜,想要在短時間內將其完全控制住並不可能,但是過一年半載,司馬家利用瞿彥之控制玄武營卻是無法避免。

    司馬家開始迅速向軍方滲透,不錯過任何滲入軍方的機會,今日皇帝發話,陳蘭庭二人自然是發現了大好機會,無論舉薦的人是否能夠馴馬成功,但總不能錯過機會,若是當真技驚四座,皇帝不好食言,司馬嵐再加以推動,很可能讓司馬家更進一步染指兵權。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4 13:05
錦衣春秋 第一零七四章 出陣

    盧宵聽得兩人舉薦,忙道:「聖上,褚蒼戈和瞿彥之都是擔負衛戍京城附近之責,此番聖上秋狩,群臣隨侍,若是再將他二人召過來,軍中沒有主將,委實有些不妥當。」

    「盧大人,你這話就不對了。」工部尚書皇甫政立馬道:「你舉薦薛翎風前來,薛翎風統領虎神營,虎神營就在京城之內,負責京中安危,而黑刀營和玄武營尚在京城之外,比起褚蒼戈和瞿彥之,薛翎風的職責更重,更不宜離開京城。若是連薛翎風都能奉旨前來馴馬,褚蒼戈二人又有何不可?」

    「不錯。」陳蘭庭緊跟著道:「就算他二人奉旨前來,自然也會安排好營中事務,而且馴馬之後,大可以立刻返京,不會有什麼大事。」

    群臣看在眼裡,心知肚明,卻都是不說話。

    盧宵似乎有些詞窮,顯得有些尷尬,皇甫政和陳蘭庭對視一眼,都是面顯得色。

    隆泰微一沉吟,才看向司馬嵐,問道:「老國公,依你之見,卻不知是否應該召褚蒼戈和瞿彥之過來。」

    「一切全憑聖上裁斷。」司馬嵐躬身道:「不過今日這兩匹寶馬委實不容易馴服,皇上若是召來薛翎風等三人,想來總有一人能夠完成皇上的期盼。」

    「既然如此,就將他三人全都召來。」隆泰笑道:「此三人都是我大楚勇將,朕此番秋狩,本也想過讓他三人隨駕,只是考慮到他們各有軍務,便沒有下旨。陳愛卿所言極是,將他們召來馴馬,馴馬過後,各自返回便可。」下旨道:「來人,傳旨,召褚蒼戈、薛翎風、瞿彥之前來侍駕!」

    當下立刻有人快馬去召三人。

    「諸位愛卿可還有人願意主動一試?」隆泰掃視群臣:「若是都不想上來,那就先散了,等他三人趕到再行馴馬。」

    盧宵猶豫了一下,拱手道:「皇上,其實在場還有一人,足可一試!」

    「哦?」

    盧宵看向齊寧,道:「錦衣候雖然年輕,卻是少年英雄,先前黑閃驚亂,錦衣候奮不顧身護衛皇上,顯露了一手好功夫。錦衣齊家乃是我大楚將門世家,無論錦衣老侯爺還是齊大將軍,都是能騎善射的絕代名將,卻不知錦衣候今日能否一展身手?」

    此言一出,四周不少人紛紛贊同,這倒不是所有人都看好齊寧,眾人聲音叫得大,但卻是各懷心思。

    這其中自然是有許多人想看齊寧出醜,畢竟連近衛軍統領都無法馴服的烈馬,年紀輕輕的齊寧又如何能夠做到?

    但已有不少人卻是希望齊寧能夠一展身手,揚威秋狩。

    淮南王自盡之前,竇馗等許多人都是視齊寧為敵,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但淮南王自盡之後,形勢急轉直下,竇馗等人唯恐司馬家以淮南王同黨的罪名斬盡殺絕,紛紛投靠到齊寧這邊,只盼齊寧能夠保住他們周全。

    齊寧也在隆泰的有意安排下,執掌了刑部,如此一來,司馬家想要清除異己的算盤便遭到阻攔,而竇馗這群人更是指望著錦衣候頂住司馬家的壓力,眾人心裡都很清楚,錦衣候一旦在朝中失勢,也就是自己大難臨頭之時,所以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是全力相助齊寧。

    今日若齊寧能夠馴服烈馬,按照隆泰所言,齊寧便可以晉封一級。

    齊寧晉封和普通官員晉封的後果完全不同,普通官員晉封一級,無非是地位和俸祿稍有提高,但齊寧已經貴為錦衣候,如此人物,只要晉陞一級,便要被封為公爵,如此便是和司馬嵐的爵位平起平坐,雖然未必對真實的實力有太大的提升,但有了公爵的爵位,日後更有資本與司馬嵐這位鎮國公分庭抗禮。

    司馬嵐手下不少人確實擔心齊寧如果真的馴馬成功,要被晉封公爵,但更多的人卻是覺得齊寧絕無可能成功,只等著看齊寧的笑話。

    陳蘭庭看了司馬嵐一眼,雖然司馬嵐氣定神閒,但陳蘭庭明顯看到司馬嵐眉宇間微緊了緊,他是司馬嵐的心腹,已經猜到司馬嵐的心思,朗聲道:「盧大人,據我所知,錦衣候似乎沒有習練過馬術,若今日只是平常的馬匹,試一試手段倒也無妨,只是這兩匹馬性子太烈,許將軍已經傷在烈馬之下,若是讓錦衣候涉險,是不是有些不妥?」

    他話聲剛落,卻見到齊寧已經緩緩走出來,含笑看著陳蘭庭,問道:「陳大人,你何時在錦衣侯府安排了眼線?」

    這一句話著實驚人,不少人都是微微變色,陳蘭庭也是赫然變色,急道:「侯爺,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下官下官何時在錦衣侯府派過眼線?」

    「你當真沒有安插眼線?」齊寧目光如刀。

    陳蘭庭心下一凜,卻還是道:「侯爺玩笑了,下官是吏部侍郎,侯爺並不歸下官管,為何為何要派人盯著你。」

    「原來如此。」齊寧笑道:「如此說來,朝廷百官的政績都在吏部的考核之中,換句話說,無論是京官還是地方官,都在吏部的管轄之內,那麼說其他官員你都派眼線盯著?」

    齊寧言辭逼人,不少人不明白齊寧為何有此言,但錦衣齊家和司馬家實際上已經在皇帝大婚的時候撕破過臉,作為司馬嵐的親信官員,齊寧將矛頭對準陳蘭庭,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其實更有人心知肚明,雖然不知道因為陳蘭庭哪句話觸怒了錦衣候,被錦衣候當眾奚落,但齊寧說吏部派眼線盯住百官,實際上卻是衝著司馬嵐而去,司馬嵐暗中收集不少官員的罪證,此事朝中官員都是知曉,為此不少官員還在地方地方自己府裡的下人,唯恐被司馬嵐的眼線抓住了自己的罪證。

    陳蘭庭顯出一絲惱色,道:「侯爺,聖上面前,還望您言辭慎重。」

    「本侯只是奇怪,你既然沒有派眼線在錦衣侯府,又如何會說本侯沒有習練過馬術?本侯在錦衣侯府內的馬廄之中,日夜苦練馬術,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報效朝廷。」齊寧嘆道:「你既然不知道,看來真的沒有在我府裡安排眼線。」

    「本來本來就沒有。」陳蘭庭臉色頗有些難看。

    「沒有什麼?」齊寧耳朵機靈,立刻逼問。

    陳蘭庭心中惱火,但卻也不敢明目張膽冒犯齊寧,只能道:「本來就沒有在貴府安排耳目。」

    齊寧滿意點頭,笑道:「如此甚好。」轉向隆泰,拱手道:「皇上,您先前下了旨意,今日在場之人,不論身份高低,都可以出來馴馬,臣雖不才,卻也想試一試。這兩匹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馬,臣心裡十分喜歡,擔心褚蒼戈他們過來之後,兩匹馬都被他們得去,所以臣說什麼也要試一試,若能馴服,牽一匹寶馬回府,若是不成,也就不會因為沒有出來而後悔。」心中卻是想著,你這小皇帝當真是摳門的緊,老子給你立下了不少功勞,如今是黃金沒見到黃金,珠寶沒見到珠寶,宮裡有此寶馬,之前也不知道送一匹過來。

    隆泰道:「錦衣候既然願意一試身手,自然是最好不過。」身體微微前傾,盯著齊寧道:「你是錦衣齊家的人,可莫讓大家失望。」

    齊寧也不廢話,轉身向場中走去,距離黑閃五六步遠,忽然揚手道:「將這匹馬牽下去,換驚鴻上來!」

    眾人一怔,心想原來齊寧馴服的對象竟然是驚鴻。

    有人心下暗笑,心想許和遲鳳典都折在黑閃腳下,看來齊寧是對黑閃心存畏懼,想要換一匹試試。

    黑閃此刻也已經安靜下來,那御馬太監已經小心翼翼靠近過去,牽了馬韁繩,將那黑閃引下去,另一名御馬太監則是牽了驚鴻上來。

    齊寧左右看了看,笑道:「諸位可莫多想,這黑閃連續被許將軍和遲統領調教,力氣也消耗的差不多,若是我再接著來,就算馴服了他,也是勝之不武,對不住許將軍和遲統領。先讓黑閃下去吃點馬料,好好歇息一番,等到褚統領他們過來,黑閃也好有力氣接受他們的調教。」

    眾人聞言,心想齊寧這話倒也是大有道理。

    齊寧雖然是武門出身,但都是穿著錦衣袍服,這時候已經捲起了衣袖,凝視著被牽上來的驚鴻。

    驚鴻膘肥腿長,十分健壯,從年歲來說,也正是馬匹的黃金年歲,通體純白,沒有一絲雜色,自然是極為純種的馬匹,當年楚軍在陳郡擒獲,卻也不知道原來的主人到底是誰,而它又是來自何方。

    御馬太監牽上馬來,放開馬韁繩,立刻退了下去,全場數百號人都是盯著齊寧和驚鴻,想瞧瞧這位小侯爺到底會如何來馴服這匹烈馬。

    卻見到齊寧背負雙手,就宛若是鑑賞古玩一般,繞著驚鴻緩緩轉圈子,並無遲鳳典方才的直接。

    驚鴻似乎也感受到一股壓力,一條馬腿刨著草地,打著響鼻,身體抖了抖,陽光之下,白毛翻滾,宛若一片白浪,又似乎身體在泛著白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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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一零七五章 晉封之波


    齊寧繞著驚鴻轉悠了十多圈,有些官員瞧這頭都發昏,心想這小侯爺剛才氣勢凜然,倒像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可是真要上場,卻遲遲不動,只怕是臨陣怯場。

    那驚鴻卻已經顯得有些不安,不停地刨著腳下的草地,右腿之下,竟是被刨出一個小坑來。

    隆泰看在眼裡,卻是禁不住微微頷首。

    齊寧遲遲不動,看似是怯場,但卻顯出極為強大的耐心。

    這驚鴻並非凡馬,要馴服驚鴻,就如同要與一名高手過招,而高手之間的對決,最重要的便是耐心,有時候誰的耐心更足,誰在對決之中便會佔據一定的上風。

    齊寧明顯是掌握到這中間的訣竅,背負雙手繞著驚鴻轉圈子,閒庭信步,越是如此,也就越證明齊寧確實有足夠的耐心面對此陣。

    驚鴻焦躁不安,忽地長嘶一聲,也便在此時,齊寧猛然前欺,已經從驚鴻斜後方衝過去,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齊寧雙臂一展,足下一蹬,人已飛掠而起,輕飄飄落在驚鴻的背上。

    這一下從頭到尾乾脆利索,可說是火候掌握到了極致,人群中已經有人喝彩出聲來。

    齊寧探手要去抓那馬韁繩,尚未碰到馬韁繩,卻不防那驚鴻猛然間一個後立,卻是兩條後腿猛地一蹬,整個後半身竟然立了起來。

    人在馬背上,最擔心的就是烈馬突然前立,那麼身體必然向後滑落,是以齊寧上馬之時,也是提防這一招,中性偏前,實在料不到這驚鴻竟然不按照套路出牌,竟然一個後立,他身體重心向前,再加上驚鴻這一個後立,身體不受控制只往前滑落下去。

    驚鴻竟似乎早就想好了如何擺脫齊寧,齊寧從馬背上滑到馬脖子處,驚鴻猛然一個旋轉,慣性使然,齊寧身體側飛,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卻是探手抓住了白色的馬鬃,但身體卻還是被驚鴻這一下摔落下去。

    齊寧這一下比之先前兩人還要驚險得多,不少人驚呼出聲。

    齊寧雖然抓住馬鬃,勉強讓自己的身體不至於飛出去,但卻已經落在馬腿邊上,驚鴻後跳一步,扯開了齊寧,隨即長嘶一聲,雙蹄對著齊寧已經狠狠踩下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有人心下一沉,暗想驚鴻如此反應速度,這一雙馬蹄子踩下去,齊寧非死即傷。

    眼見得驚鴻雙蹄已經照著齊寧踩過去,卻見到齊寧一聲吼叫,人已站起,竟不躲閃,反倒是雙臂探出,兩手迎上了驚鴻踩下來的雙蹄。

    許多人都是聳然變色,心想驚鴻此等寶馬這一踩之力,何其沉重,齊寧竟然以雙手去抵擋,當真是自討死路。

    卻見到齊寧在電光火石之間,雙手已經然已經生生抓住了馬蹄,他看似瘦小的身軀,竟似乎藏著千鈞之力,驚鴻雙蹄被抓住,竟然無法再向下踩動分毫。

    「小心!」隆泰看在眼裡,也是大吃一驚。

    一時間,卻只見到驚鴻身軀半人立,而齊寧雙腿一前一後交錯分開,雙臂高舉,雙手緊緊抓住驚鴻馬蹄,一人一馬竟然如同雕像一般,一時僵持不下。

    看到齊寧竟然生生托住了驚鴻馬蹄,在場眾人都是面顯訝色,遲鳳典也是顯出駭然之色,失聲道「好好大的氣力!」

    驚鴻雙蹄被抓,只能以兩條後退撐住身體,不能動彈,齊寧卻也知道自己這時候若是撐不住,那馬蹄便要踩下來,從丹田之內,一股內力直往雙臂灌注,卻感覺自己的兩條手臂宛若鋼鐵打造,雖然亦能感受馬蹄下壓的氣力著實沉重,但卻足以撐住驚鴻的下壓之勢。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上那驚人的場面,相較而言,驚鴻的身軀比之齊寧要龐大得多,似乎隨時都能將齊寧壓成肉醬,可這位小侯爺卻偏偏如同鐵石打造,保持動作,讓人感覺到從小侯爺身體裡瀰散出來駭人的力量。

    場中一時間寂然無聲,似乎都忘記說話。

    內行之人這時候已經看出門道,齊寧和驚鴻都已經是騎虎難下之勢,誰都不會放棄,兩人現在比拚的就是耐心和持久力,瞧瞧誰能堅持到最後。

    戶部尚書竇馗看的心驚膽顫,心想今日就算齊寧馴馬不成,也不能讓這位小侯爺折在驚鴻蹄下,忍不住道「侯爺,是否是否要人幫忙?」他是想一人一馬這樣僵持下去,齊寧很可能吃不消,這時候大可以讓御馬太監上前幫忙,將那驚鴻和小侯爺分開。

    齊寧笑道「我就是和驚鴻比比氣力,看它能撐多久,都不要擔心。」

    他一說話,更有不少人大驚失色。

    誰都知道,若是一人卯足了氣力,在此種情況下只要一開口,氣力便會弱了三分,大家都以為齊寧是在拼盡全力與驚鴻僵持,這時候聽他還能開口說話,才知道這小侯爺竟然還留了氣力。

    遲鳳典嘆道「將門虎子,果然是非同小可。」

    其實看到先前驚鴻迅速敏捷的反應,在場許多人都清楚,驚鴻之烈,遠在黑閃之上,而且驚鴻比之黑閃的攻擊性更強,方才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如果不是齊寧反應迅速,而且能夠生生用雙手抵住馬蹄,換作旁人,被驚鴻那一對勢大力沉的馬蹄踏下,多半已經成了陰間之鬼。

    雖然一人一馬韁持不動,卻反倒比翻騰跳躍更是驚心動魄。

    許久之後,卻見到齊寧身體慢慢彎了下去,眾人看在眼裡,心想看來齊寧的持久力終究是比不過那驚鴻馬,已經是撐不下去,但很快卻看見,齊寧彎身之時,驚鴻兩蹄也緩緩下去,很快,齊寧讓驚鴻雙蹄著地,鬆開了手,這才走到驚鴻邊上,一手抱著馬脖子,一手輕撫著驚鴻的鬃毛,甚至湊在驚鴻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隨即面面相覷。

    齊寧四下里看了看,這才走過去,翻身上馬,那驚鴻馬竟是沒有絲毫反抗,乖順至極,等到齊寧翻上它的背上,驚鴻卻是長嘶兩聲,隨即撒開蹄子,繞著場子奔馳起來。

    「這是成了?」竇馗呆了一呆,詫異道。

    邊上一名官員道「成了,這驚鴻已經老老實實背著小侯爺,這還不成,那怎樣算成?」

    四下里眾官員都感到不可思議,但心裡也明白,一人一馬韁持半天,看來驚鴻終究是撐不下去,被齊寧馴服。

    齊寧騎馬一圈,翻身下馬來,驚鴻老實地待在原地,齊寧這才上前,拱手道「回稟聖上,臣幸不辱命!」

    隆泰卻也是露出笑容,道「錦衣候,你這馴馬的法子真是稀奇古怪。不過朕有言在先,誰能馴服寶馬,寶馬就歸誰,這驚鴻自今而後就姓齊了。」

    「臣謝過皇上!」

    隆泰向身邊的劉絟道「來人,賞錦衣候三百兩黃金!」

    劉絟立刻讓人取了三百兩黃金過來,當眾賞賜給了齊寧。

    這次秋狩,賞賜臣下是必不可少,宮裡帶也是準備了不少黃金珠寶出來,不過三百兩黃金頗為沉重,齊寧讓劉絟回頭安排人送去錦衣侯府。

    司馬嵐已經笑道「皇上,錦衣候英雄年少,今日馴馬,讓群臣大開眼界,日後錦衣候必是我大楚的柱樑之臣。」

    隆泰含笑道「錦衣候,你可聽見了?鎮國公和朕對你都是寄予厚望,你可不得疏怠,日後要盡心為國效命。」

    竇馗微皺眉頭,心想隆泰說過要晉封一級,卻不見提起,這時候其他大臣也沒有主動站出來,司馬嵐更提也不提,齊寧是當事人,自然也不好直接向皇帝求封賞,猶豫了一下,終於站出來,朗聲道「啟稟皇上,臣有事要奏!」

    「哦?」隆泰看向竇馗「竇愛卿想說什麼?」

    「皇上,錦衣候馴馬成功,皇上有過明旨,但凡誰能馴馬成功,晉封一級,臣以為錦衣候可當此賞!」竇馗大聲道。

    他話聲剛落,皇甫政已經道「啟稟皇上,臣以為此事還要商榷。我大楚立國至今,到今日為止,僅賜封了兩名公爵,鎮國公和義國公。鎮國公和義國公都是我大楚的開國功臣,侍奉太祖皇帝至今,而且都是為朝廷立下了無數的功勛,聖上賜封,人心所服。」瞥了齊寧一眼,道「錦衣候雖然英雄年少,但畢竟資歷尚淺,而且其功績遠不能與梁衛國公相提並論,甚至比起錦衣老侯爺和齊大將軍,那都是相差甚遠,如果如果因為馴服了一匹馬,便加封為公爵,這這難免會讓人說閒話。」

    「閒話?」竇馗冷笑道「什麼閒話?」

    陳蘭庭冷笑道「竇大人,閒話真要說起來,那可不少。因為馴馬獲封公爵,傳揚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大楚身經百戰為國為民的功勛,比不上馴服一匹馬。」

    「不錯,皇上,錦衣候加封公爵,還請慎重三思。」

    一時間司馬嵐手下的黨羽都是紛紛反對加封齊寧為公爵,竇馗那邊一群人則是據理力爭,場中頓時便喧囂起來。

    隆泰皺起眉頭,瞥了司馬嵐一眼,問道「老國公,朕方才已經下了旨意,現在收回成命,是否會讓人以為朕出爾反爾?」

    「皇上,老臣以為,皇上的旨意,萬萬不能收回成命。」司馬嵐正色道「錦衣候雖然年輕,但既然有旨,就該晉封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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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六章 護國公


    「老國公!」皇甫政吃了一驚,但瞬間就明白,此種情勢下,司馬嵐已經沒有選擇。

    司馬嵐在群臣眼中,是輔政大臣,也正因為這個身份,才能夠伸手掌控朝政,如今皇帝向他詢問,看似簡單一問,卻是暗含深意。

    如果司馬嵐因為對齊寧的個人成見,當眾勸說皇帝不要賜封,也就等若是教授皇帝出爾反爾。

    輔政大臣最重要的職責,便是幫助皇帝維持綱紀,皇帝若是違背祖宗之法,甚至德行有虧,身為輔政大臣,自然是要極力規諫,阻止皇帝任性妄為。

    若是隆泰方才下旨的時候,司馬嵐立刻勸說,或許還能收回成命,可是下旨的時候,司馬嵐並無阻止,那麼就是默許了皇帝的旨意,如今齊寧馴馬成功,這時候若再阻止,一來是慫恿皇帝出爾反爾,視聖旨為無物,二來也是讓所有人覺得這鎮國公是公報私仇,如此一來,威望必然大跌,名譽也將大大受損。

    所有人都清楚,司馬嵐絕不希望看到齊寧真的被封為公爵,可是在此種情況下,卻又不得不順著皇帝的意思去說,以此表現身為國之忠臣的大公無私。

    「聖上已經有了旨意,方才既然無人諫言,諸位自然都是默認了。」司馬嵐神情肅然,老成持重:「天子一言,重若泰山,豈可反悔?」

    群臣見到司馬嵐義正辭嚴,有人心中暗暗發笑。

    「錦衣候雖然年紀輕輕,但諸位今日也都看到了,那是勇武過人,技驚四座。」司馬嵐緩緩道:「而且錦衣齊家三代人為我大楚立下了無上功勛,今日就算馴馬不成,聖上賜封公爵,老臣以為也並無不可。」

    隆泰道:「老國公公忠體國,朕很是欣慰。」看向齊寧,道:「齊寧,本來以你的資歷,不該封為公爵,但朕既然下了旨,自然也不會自食其言。」微一沉吟,才道:「齊寧聽旨!」

    齊寧心裡很清楚,如果不是今日這機會,自己只怕再過上十年八年都沒有機會成為公爵,可是今日卻是機緣湊巧,竟是稀里糊塗成了公爵,他當然知道這絕非壞事,二話不說,跪倒在地:「臣接旨!」

    「錦衣候齊寧,勇武過人,積祖上之功勛,今加封為護國公!」隆泰神情肅然:「但念你多為國謀事,不要辜負錦衣齊家的威名,更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齊寧立刻道:「臣領旨,謝皇上隆恩,臣必當殫精竭慮,報效朝廷,以報皇上隆恩浩蕩!」

    隆泰抬手道:「平身吧!」等齊寧起來,才道:「當年太宗皇帝受困,錦衣老侯爺脫衣獻給太宗皇帝,甘願自身受寒,錦衣老侯爺的忠貞之心,令人感慨。」向身邊劉道:「取朕的便服來!」

    群臣面面相覷,劉卻是迅速取來一件錦綢便裝,隆泰道:「朕今日也賜你錦衣一件,只盼你見到錦衣,便想到當年老侯爺的忠貞之心。」

    劉將錦衣送呈過去,齊寧雙手接過,恭敬道:「臣必不負聖上重望!」小心翼翼抱著錦衣,退了下去,那匹驚鴻也是被御馬太監暫時牽了下去。

    四周群臣心中暗想,今日是秋狩第一天,可是齊寧卻已經是碩果纍纍,不僅得了一匹千里挑一的寶馬,而且還被加封為護國公,賜錦衣,此等榮耀,著實讓人稀罕。

    「諸位愛卿,驚鴻已經被齊寧所得,尚有一匹黑閃無人馴服,你們可還有人願意一試?」隆泰環顧群臣:「錯過了此番機會,下次再要找到此等好馬,那可就不容易了。」

    雖然有人心中不甘,但也知道這時候再要出去,那無疑是自找麻煩。

    遲鳳典出場馴馬,卻功虧一簣,如果這時候上場去,輸了固然是丟人現眼,若是贏了,那就等若是打了遲鳳典的臉,為了一匹馬去得罪近衛軍統領,無論怎麼算也是虧本的買賣。

    而且皇帝已經派人去傳召三大猛將,意思卻也是很明顯,就是要讓三大猛將試一試顯露一手,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必要再往前湊合。

    見得眾人沉默不言,隆泰才道:「既然如此,諸位愛卿就先散了吧,朕也倦了,等到褚蒼戈他們過來,朕再過來。」

    當下皇帝在宮人的簇擁下逕自回帳,群臣送走皇帝,也各自散去。

    齊寧牽了驚鴻馬,心下倒是十分歡喜,暗想以後若真有什麼緊急的事兒,這驚鴻大可以派上用場,方才騎著驚鴻轉了一圈,當真是風馳電擎,遠非普通駿馬所能比擬。

    他心中暗想若是將那黑閃也馴服,卻不知道能不能兩匹馬一起得了?

    這樣的寶馬,真是價值千金,到時候自己留一匹賣一匹,那當真是爽歪歪。

    只是他也知道,若當真如此,定犯眾怒,以目下的局勢,自己還是不要得罪他多人為好。

    「國公,下官恭喜國公喜獲寶馬。」齊寧正想上馬騎著驚鴻溜一圈,聽到身後傳來聲音,一開始還沒反應,但很快意識到自己已經是護國公,回過頭去,卻正是竇馗。

    齊寧一直對竇馗為人沒什麼好感,此人如今對自己俯首帖耳,無非是要仰仗自己這棵大樹為他遮風擋雨,只不過今天這傢伙第一個站出來向皇帝為自己請封,對竇馗來說,也算不易,含笑道:「竇大人,今天可是要謝謝你了。」

    竇馗當然齊寧指的是什麼,忙道:「不敢不敢,國公取笑了。」湊上前來,讚歎道:「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絕世良駒,這驚鴻馬也只有國公這等人物才能駕馭。」

    齊寧笑道:「若非皇上所賜,竇大人喜歡,將它送你就是。」

    「國公說笑了。」竇馗笑道:「這樣的寶馬,下官可沒有膽子騎上去。」左右看了看,見到群臣三三兩兩散去,低聲道:「國公,今年這秋狩還真是有些特別,往年都是分隊狩獵,從無馴馬之事,今年不但馴馬,而且皇上還要召來褚蒼戈他們,這倒是新氣象。」

    「新氣象?」齊寧一手抓著馬韁繩,一手撫著驚鴻柔順的鬃毛,輕笑道:「竇大人,你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竇馗低聲道:「國公,下官以為,這次秋狩,不但是要壯士氣,只怕皇上還想從中挑選一些勇將,用於北伐之戰。」

    「哦?」

    「恕下官直言,齊大將軍過世,義國公老邁,朝中能用之將已經不多。」竇馗輕聲道:「就連東海水師澹台大都督都已經遇害,如此一來,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似乎也只有岳環山嶽大將軍了。」

    「岳將軍手底下也有一批驍勇部將,真要北伐,也都是能征慣戰之士。」齊寧含笑道。

    竇馗猶豫了一下,才道:「國公,下官說幾句不該說的話,還望國公不要怪責。」

    「你和我還有什麼客氣的。」齊寧道:「有話你儘管說。」

    齊寧態度和藹,竇馗神色微鬆,這才輕聲道:「國公,卻不知你是否知道,但凡大戰在即,朝廷都會派上一些將領去往前線,雖說是為了增強實力,但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那也是為了監視前線的將官。」

    「哦?」齊寧一怔:「還有此事?」

    竇馗頷首道:「正是。齊大將軍在世的時候,對朝廷忠心耿耿,無論是太宗皇帝還是先帝,對錦衣齊家都是信任有加,即便如此,也時常會從朝中派去將官。」頓了一頓,更是湊近齊寧身邊,低聲道:「如今那位岳將軍,是在齊大將軍過世之後,臨危上任。國公也清楚,當時朝廷這邊情勢頗有些混亂,皇上剛剛登基,也顧不得前線,而岳環山一直都是齊大將軍麾下的副將,齊大將軍過世,秦淮軍團當時也只有岳環山能夠鎮得住,所以朝廷為了前方的穩定,只能讓岳環山統帥全軍。」

    齊寧微皺眉頭,輕聲道:「竇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國公,朝廷信任錦衣齊家,卻不代表也會信任岳環山。」竇馗嘆道:「岳環山是齊大將軍一手提拔起來,他對齊家自然是感恩的,只不過他是否對朝廷也忠心耿耿,那那卻是誰也說不清楚了。」

    齊寧臉色一沉,低聲道:「竇大人,這話到此為止,你可知道,你這話若是被人傳到岳將軍的耳朵裡,那便是生死之仇。」

    「國公,在別人面前,下官是連一個字都不能提的。」竇馗輕嘆道:「可是在國公這裡,下官卻還是要說明白。」

    齊寧猶豫了一下,才道:「如果朝廷不信任岳將軍,那此番北伐會以他為帥?」

    「臨陣換將,影響軍心,不到萬不得已,朝廷是不會這樣做的。」竇馗道:「不過就算到時候以岳環山為帥,朝廷也必然會防範一手。」四下里看了看,確定無人注意這邊,才低聲道:「皇上今日的意思,下官斗膽猜測,很可能就是要挑選幾名將領去往秦淮軍團,用來監督岳環山。」

    「司馬常慎已經去了秦淮軍團,有他在旁,就等若是朝廷的耳目。」齊寧道:「為何還要另選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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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七章 霸道

    竇馗立刻道:「皇上信不過司馬家,如今朝中大小政務,司馬嵐都能插手其中,如果再讓司馬常慎在軍中得到兵權,後果不堪設想。」嘆了口氣,低聲道:「國公,恕下官直言,司馬嵐如今缺的就是兵權,如果司馬家真的將兵權抓在手中,下官下官只擔心這大秦要改名換姓了。」

    齊寧臉色一沉,竇馗忙道:「下官胡言,國公不要怪罪。」

    「可是這次另選大將,難道能躲得過司馬嵐?」齊寧微一沉吟,才低聲道:「褚蒼戈是司馬家的心腹大將,玄武營統領瞿彥之是從黑刀營調過去,這兩人都與司馬家極為親近。」

    竇馗道:「今日兵部侍郎盧宵舉薦虎神營薛翎風,下官猜測是不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也許是想將薛翎風調往前線,卻又擔心朝中有人阻止,所以想出了這麼個法子。」

    「我看倒是不會。」齊寧略一沉吟,搖頭道:「皇上何其英明,必然會想到,盧宵舉薦薛翎風,司馬家那邊必然也會趁機捲進來,今日你也看到了,盧宵剛舉薦過薛翎風,司馬家那邊就將褚蒼戈和瞿彥之丟了出來。」

    竇馗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道:「國公,如果皇上當真要從朝中調派大將,還請國公抓住這樣的機會。」

    「機會?」

    「秦淮軍團本就對錦衣齊家心存敬畏,如果國公能夠爭取前往秦淮軍團,很容易就能收服人心。」竇馗低聲道:「國公只要將秦淮軍團抓在手裡,司馬家便不敢輕舉妄動。」

    齊寧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竇馗的意思。

    乍一聽竇馗似乎是在為錦衣齊家的前程著想,但歸根到底,無非還是要保全自己。

    竇馗將身家性命都押在了齊寧身上,自然是希望齊寧這棵大樹越茂盛越好,如果齊寧果真得到秦淮軍團的兵權,司馬家自然是大為忌憚,而以錦衣齊家為靠山的竇家,自然能夠更加安全。

    齊寧明白竇馗心思,微微一笑,道:「竇大人,皇上此番秋狩,到底是否真的為了挑選大將,那誰也猜不透。」抬手拍了拍竇馗臂膀:「天子之心,咱們還是不要擅自揣測的好。」

    竇馗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齊寧閒來無事,騎著驚鴻在平林外圍溜了一圈,只是靠近皇帝營帳時候,卻不得靠近過去,所以折返回來。

    驚鴻快若閃電,既然已經被齊寧馴服,對齊寧卻也是俯首聽命,十分乖順。

    整個平林外圍,齊寧瞧見都已經被官兵封鎖,而且沿途都設立了崗哨,想要進來自然是難如登天,可是要想出去,那也是難上加難。

    此番護衛秋狩的兵馬,由皇家近衛軍、平林守軍、虎神營和玄武營中抽調出精兵來,加起來有上千之眾,統帥這些兵馬的主將自然是近衛軍統領遲鳳典。

    遲鳳典昨日抵達之後,將四營兵馬混在一起,爾後分派了四名近衛軍的將領,分別統帥四隊兵馬駐守在平林四方。

    平林距離京城不到一百里地,快馬傳召,傍晚之前,褚蒼戈三名大將便奉旨趕到了平林,通傳皇帝之後,隆泰下旨吹響了號角,群臣立刻重新聚集起來。

    「朕今日下旨馴馬,能夠馴服寶馬者,可獲贈寶馬,此外晉封一級。」隆泰看著跪在前面不遠的三員大將,含笑道:「驚鴻已經被齊寧馴服,不過黑閃目下還無人馴服,所以傳旨將你們三人召過來,想瞧瞧你們三個的本事,不知三位愛卿可有膽量?」

    三人互相瞧了瞧,褚蒼戈拱手道:「臣等願意一試!」

    「如此甚好。」隆泰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西下,餘暉灑射在大地之上,笑道:「天快要黑了,咱們也不必耽擱,你們三人誰先試上一試?」

    忽聽司馬嵐上前道:「皇上,老臣有事請奏!」

    隆泰「哦」了一聲,司馬嵐已經道:「這三位都是我大楚的驍勇悍將,老臣以為,此三人都有機會馴服黑閃,如此一來,誰先出陣,誰就佔了先手,若是第一人便即馴服了寶馬,後面兩人難免心有不甘,而且老臣以為也略有些不公平。」

    在場群臣聞言,心中卻也是贊同。

    如果薛翎風率先出陣,而且馴服了寶馬,那麼褚蒼戈和瞿彥之連馴馬的機會都沒有,對這兩人來說,確實有些不公平。

    三人都是帝國驍將,而且都是統領,地位不分高下,總不能為了誰先誰後爭執一場。

    「老國公可有什麼好法子?」

    司馬嵐含笑道:「聖上,既然要做到公平,老臣以為,可以抽籤決定出陣順序。去三支竹籤,長短不一,誰取了最長的便第一陣出場,最短的也就最後一一陣,不知聖上意下如何?」

    「不錯,老國公想得周到。」隆泰笑道:「就依照老國公的意思來辦。」

    當下有太監做了三根長短不一的竹籤,走到三位統領面前,眾目睽睽之下,三位統領依次取了竹籤,褚蒼戈卻是拿了最長的一根,而瞿彥之則是拿了最短的一根。

    褚蒼戈既然抽籤得了首陣,另外兩人也就退到了邊上,御馬太監牽了黑閃上來。

    齊寧見過褚蒼戈幾次,知道此人的武功委實了得,心想若是褚蒼戈全力以赴,要馴服黑閃,只怕並不難。

    褚蒼戈向皇帝深深一躬,這才轉過身,緩步向黑閃走過去。

    他步伐穩健,鐵塔般的身材自有一股悍勇之氣,距離黑閃幾步之遙,這才站定。

    黑刀營常年駐紮在京郊,雖然誰都知道黑刀營幾乎等同於司馬家的親兵,但群臣對於黑刀營所知卻是不多,而黑刀營也素來低調得很,除了在隆泰登基之時調進京城駐守一陣子,最讓群臣記得清楚的便是皇陵之變的時候,黑刀營鐵蹄猙獰,與黑鱗營在黑鱗一度對陣。

    但褚蒼戈不同。

    誰都知道,黑刀營是褚蒼戈一手打造出來,而曾有傳言,褚蒼戈在京城可算得上是頭號武將。

    除了他的統領之才,便是他的武功,。

    有傳言說褚蒼戈出自於江湖,在投靠司馬嵐手下之時,就已經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京城第一高手是神侯府的西門無痕,但西門無痕並非武將,因此褚蒼戈便被視為京城第一武將。

    傳言是真是假,沒有人能夠做出準確的判斷,但褚蒼戈勇猛過人,那卻是不容置疑。

    褚蒼戈氣定神閒,雙眼微閉,夕陽照在一人一馬身上,卻忽然給所有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褚蒼戈要馴服黑閃只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褚蒼戈終於動了。

    他只是一步一步往黑閃走過去,走得很慢,黑閃竟似乎被褚蒼戈的氣勢逼得向後緩退,眾人看在眼裡,心想司馬嵐這位心腹大將果然是非同一般,也難怪會被司馬嵐委以重任。

    黑閃緩退,褚蒼戈忽然間加快步子,足下越來越快,距離那黑閃不過兩三步之遙,足下猛地一蹬,宛若一頭猿猴般騰身而起,隨即身形如同被風吹動,直掠到黑閃的馬背上,竟是背身落在了黑閃的馬背上。

    黑閃長嘶一聲,騰盛跳躍起來,褚蒼戈身體一歪,向邊上滑倒,眾人驚呼一聲,卻見到褚蒼戈雙腿夾在馬身上,手臂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借力坐起,而且趁機一個轉身,已經是扭過身來,沒等眾人緩過神來,卻見褚蒼戈身體已經伏在馬背上,雙臂環抱住了馬脖子。

    褚蒼戈身材魁梧高大,而雙臂也比常人要長一些,雙臂抱緊了馬脖子,整個人這時候就像是黏在黑閃身上。

    黑閃原地旋轉跳動,似乎想要竭力將褚蒼戈從自己身上摔下去,但褚蒼戈姿勢絲毫不變,始終抱住馬脖子,而黑閃跳躍的幅度卻是越來越小,沒過多久,竟是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摔倒。

    齊寧神色冷峻,這時候看的十分明白,知道褚蒼戈的手段。

    遲鳳典之前上陣馴馬,用的是馴馬之技,而且馴馬之時,頗有顧忌,畢竟這是皇家御馬,馴馬之時,遲鳳典擔心傷著駿馬,有些動作十分收斂。

    齊寧則是以力馴服。

    齊寧在與驚鴻僵持之時,難免用了投機取巧的手段,若不是內力渾厚,源源不斷支撐他,普通人想要利用齊寧的方法馴服驚鴻幾無可能。

    但褚蒼戈卻明顯是另一個路子。

    褚蒼戈雙臂環住馬脖子,而且力量十足,就宛若是在箍住了黑閃的脖子,讓黑閃無法呼吸,手段當真是霸道無比,也正因為氣息不接,黑閃氣力漸漸衰弱,無力繼續反抗。

    此招不但凶狠,而且很可能會傷到黑閃,但褚蒼戈卻顯然沒有這樣的顧忌。

    四周有看的明白的,已經皺起眉頭來,心想身為軍人,理當惜馬如命,但這褚蒼戈馴馬的手段委實凶悍,可是事先皇帝的旨意裡也並無說過不允許這樣馴服寶馬,所以還真是挑不出褚蒼戈的理來。

    片刻之後,卻聽「轟」一聲響,黑閃已經是頹然倒地,在場眾人都是臉色大變,心想這黑閃總不至於是被褚蒼戈活活勒死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6 18:43
第一零七八章 密旨


    黑閃倒在地上,群臣失色,卻只見到褚蒼戈蹲在馬首邊上,伸手撫摸著馬鬃,片刻之後,黑閃掙紮了幾下,終是重新站了起來。

    褚蒼戈也站起身,黑閃此時卻似乎對褚蒼戈有了畏懼之心,退後兩步,褚蒼戈伸手過去,黑閃卻是低下頭,任由褚蒼戈撫摸鬃毛,隨即便見到褚蒼戈翻身上馬,騎著黑閃在場地繞行一圈,這才下了馬來,上前跪倒在隆泰面前,拱手道:「臣幸不辱命!」

    眾人見到黑山起身,這才松了口氣,心下卻也頗有些發寒,暗想這褚蒼戈手段當真殘忍,這黑閃竟是生生被他嚇住。

    隆泰含笑道:「褚統領果然是勇武過人,沒有辜負朕的期望。」向不遠處的瞿彥之和薛翎風笑道:「兩位愛卿,褚蒼戈馴服了黑閃,你二人可就沒有機會了。」

    薛翎風已經拱手道:「褚統領手段了得,臣十分欽佩!」

    隆泰微微頷首,道:「傳朕旨意,賜封褚蒼戈為冠軍將軍,賞黃金三百兩。」

    褚蒼戈立刻謝恩。

    此前褚蒼戈是四品將軍封號,這冠軍將軍已經是三品,也算是晉封了一級。

    夕陽西下,隆泰道:「今日朕召你們幾個過來,本事想看看你們的本事,褚蒼戈第一陣就馴服了寶馬,朕倒是不能看看另外兩人的能耐。」頓了一下,才道:「你們三個今晚就留在平林,明日秋狩,朕給你們各分派一隊人馬,瞿彥之,薛翎風,今日你們馴馬不成,明日狩獵,朕再瞧瞧你們的手段。」

    群臣本以為三位大將馴馬之後,便會立刻趕回營中,卻不想被隆泰留了下來。

    司馬嵐似乎想說什麼,隆泰已經道:「老國公,此番秋狩,本就是要展現我大楚武威,這三人都是我大楚勇將,明日隨朕秋狩,你看如何?」

    皇帝都已經開口,而且合情合理,司馬嵐此時若是反對,倒像是有意與皇帝作對,司馬嵐只能拱手道:「一切謹遵聖上旨意。」

    「褚蒼戈,今日你馴馬成功,朕心甚慰。」隆泰起身來,含笑道:「今晚朕的大帳,就由你來親自護衛。」

    群臣又是一怔,暗想皇帝大帳,群臣都不可靠近,今日卻讓褚蒼戈前往值守,能夠守護皇帝的大帳,對一名武將來說,當然是莫大的殊榮,看來皇帝對這位褚蒼戈很是欣賞,給了他如此殊榮。

    更有人想皇帝總不是想要對褚蒼戈示以恩惠,意圖拉攏此人。

    褚蒼戈顯然也有些意外,愣了一下,目光似有若無瞥了司馬嵐一眼,卻還是跪謝道:「臣遵旨謝恩!」

    「諸位愛卿,天色已晚,大家先都去歇息吧。」隆泰和顏悅色:「明日再入林狩獵。」也不多言,逕自離去,褚蒼戈今晚要守衛皇帝大帳,只能隨著皇帝一同離去。

    雖然一切看上去波瀾不驚,但齊寧卻總感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回到帳內,自有人送來晚飯,用過晚飯之後,天色已晚,他在帳內練了一會內功,聽得帳外傳來聲音,有些奇怪,上前掀開帳門,卻見到一名兵士站在賬外,有些奇怪,仔細瞧了瞧,卻是微微變色,吃驚道:「遲統領?你這是?」這帳外一身兵士打扮的,竟赫然是近衛軍統領遲鳳典。

    遲鳳典向帳內瞧了一眼,才低聲道:「國公,皇上有密旨!」

    「密旨?」

    遲鳳典從袖中取出一張極小的紙片,遞給齊寧,齊寧接過,遲鳳典已經低聲道:「皇上囑咐,國公務必按照旨意準備,萬不能出了差錯!」

    齊寧進到帳內,就著油燈細看,臉上的神色很快便嚴峻起來,這時候遲鳳典也靠近過來,神色冷峻,低聲問道:「國公是否看明白了?」

    齊寧低聲道:「皇上讓我今夜密調黑鱗營前來,而且在天亮之前必須抵達,這這到底是何意?」

    「國公,這個你是否認識?」遲鳳典從懷中取出一物,錦布包裹,他小心翼翼打開,裡面露出一面金牌,齊寧微吃了一驚,這面金牌他以前也是見過,當初去往西川,隆泰便將這面金牌賜給他,這面金牌便代表著皇帝,有金牌在手,可以調動地方兵馬,那一次為了以防萬一,隆泰特地將金牌交給齊寧以應不測。

    後來隆泰找機會將金牌收了回去,但這面金牌齊寧卻是認識,見到金牌,更是心下一凜。

    「皇上密旨,國公今夜秘密出營,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您的行蹤。」遲鳳典壓低聲音道:「卑將在正東面二十里地,已經安排了馬匹,國公出營之後,只能委屈你走上二十里地,見到馬匹,便可以騎馬去往黑鱗營那邊。皇上的意思,國公調來的兵馬,務必要忠心耿耿,對國公惟命是從,而且必須都是悍勇的精兵,可以應對任何不測。」

    齊寧萬沒有想到遲鳳典今夜會突然帶來隆泰的密旨,更想不到隆泰會密令自己調來黑鱗營。

    他心裡很清楚,此事事關重大,雖然黑鱗營由自己統帥,但也屬於京城戍軍,沒有皇帝的旨意,輕易調動兵馬,等同於謀反。

    如果沒有這面金牌,遲鳳典只是帶來一張紙條,齊寧萬不會輕易調兵,但金牌在這裡,自然不會有假,他猶豫了一下,從遲鳳典手中拿過金牌,低聲問道:「遲統領,到底發生何事,你是說平林秋狩會發生不測?這不測又從何說起?」

    「國公,具體詳情,卑將也不知。」遲鳳典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國公按照旨意去辦就好。」微頓了頓,才輕聲道:「國公調來黑鱗營之後,埋伏在正東十里地之外。」他從身上取出一支箭頭,箭頭上面卻是幫著一支極細的竹筒,齊寧有些疑惑,遲鳳典解釋道:「這是響箭,衝天射出,鳴響之聲在十里之外可以聽到。」

    齊寧明白過來,道:「黑鱗營埋伏在正東十里地之外,一旦聽到平林這邊有響箭發出,便立刻前來?」

    「正是。」遲鳳典頷首道:「這都是皇上親自交待下來,國公,卑將不宜在這裡久留,一切就全靠您了。出營之時,國公萬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以國公的武功,這並非難事。」拱了拱手,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齊寧握著金牌,只覺得剛才發生的這一切頗有些匪夷所思。

    按照遲鳳典的說法,調來黑鱗營是為了防止平林秋狩出現不測,可是這邊有上千兵馬護衛,而且平林一直都是禁地,又能出現什麼不測?

    難道隆泰是發現了什麼不對的端倪,所以才會未雨綢繆,早做防備?

    但隆泰既然有密旨,而且有金牌在手。自己當然是責無旁貸,當下吹滅了油燈,卻並無從帳門出去,而是用寒刃在帳篷後面裂開一道縫隙,自後面離開。

    營地人多眼雜,雖然此刻寂然無聲,眾臣也都各自待在自己的營帳之中,但誰也保不準自己的營帳被人監視。

    以齊寧的武功,要悄無聲息離開大營,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平林外圍都已經被封鎖起來,但卻絕不可能做到毫無縫隙,齊寧宛若幽靈一般,悄無聲息離開營地,往京城方向摸過去,一路上倒也是瞧見巡邏的騎兵來來回回,守備不可謂不森嚴。

    月光幽幽,齊寧花了個把時辰,終於從守衛森嚴的平林脫身,回頭望向平林,一片平靜,但齊寧心裡很清楚,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只怕是暗流洶湧。

    齊寧偷偷離開平林,自然是無人知曉。

    褚蒼戈今晚得到皇帝的特旨,親自在皇帝大帳之外守衛,他盔甲在身,腰間佩刀,不苟言笑,身上那股鐵血氣質,讓人很難對他生出親近感,有的只是畏懼。

    「褚統領,今晚可要辛苦你了。」褚蒼戈聽到身邊傳來聲音,扭頭看過去,只見到遲鳳典正含笑走過來。

    褚蒼戈雖然骨子裡頗有些冷傲,但也知道遲鳳典是近衛軍統領,身份特殊,向遲鳳典拱了拱手,道:「能為皇上當值,是褚某的莫大榮幸,也是皇上的恩典,談不上辛苦。」

    「不錯不錯。」遲鳳典笑道:「看來皇上對褚統領很是欣賞,日後褚統領若是高昇,可要多多照顧。」

    褚蒼戈對遲鳳典也是略有所知,聽聞此人頗有些圓滑,聽他這般說,只是淡淡一笑,並不言語。

    正在此時,卻聽後面傳來聲音:「遲統領,皇上傳你過去。」

    遲鳳典回過頭,見到隨駕太監總管劉?正往這邊過來,立刻道:「褚統領,皇上召見,我先過去一趟。」也不多言,往皇帝的大帳過去,褚蒼戈瞧了一眼那金碧輝煌的大帳,若有所思,但很快便手按佩刀,在大帳四周巡視。

    沒過多久,卻見遲鳳典匆匆過來,向褚蒼戈招了招手,褚蒼戈有些疑惑,卻還是靠近過去,低聲問道:「遲統領有何指教?」

    「褚統領準備一下。」遲鳳典低聲道:「皇上要狩獵,下旨我們隨侍。」

    「狩獵?」褚蒼戈有些驚訝,抬頭看了看天色:「遲統領,快到子時了,這種時候出去狩獵?」

    遲鳳典嘆道:「皇上說白天人多眼雜,都是規矩,打起獵來也不自在,正好趁大家都睡下,咱們進林轉一圈,看看是否能打到獵物。」微笑道:「褚統領,你今日大展身手,皇上很是欣賞,半夜狩獵要帶上你,真是皇恩浩蕩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8 18:48
錦衣春秋 第一零七九章 夜狩

    隆泰半夜要出營狩獵,還沒有出發,司馬嵐這邊已經得到了消息。

    這位老國公的帳內,他的左膀右臂陳蘭庭和皇甫政都在其中,這兩人得知情況,也是十分錯愕。

    「國公,皇上這是要做什麼?」皇甫政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天一亮,就可以狩獵,為何非要在半夜三更出去狩獵?」

    司馬嵐端坐在案几後面,雲淡風輕,輕聲道:「皇上的意思是說,平林秋狩,規矩太多,束手束腳,這半夜三更趁無人知道,可以在林中隨心所欲。」

    「哦?」陳蘭庭輕笑道:「皇上覺得束手束腳?國公,看來皇上是長大了。」

    「說來也是。」皇甫政淡淡笑道:「皇上畢竟年輕,成天待在宮裡,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孩子心性,想來是要放鬆一次。」抬手撫鬚道:「不過這半夜三更,可別出什麼事情才好。」

    「平林事先已經清掃過數遍,倒不會有人闖進來。」陳蘭庭道:「他帶人在身邊,這平林之內倒也沒有太兇猛的野獸,不至於出什麼大事。」頓了一頓,才壓低聲音道:「只是褚蒼戈也被皇上帶在身邊,這倒有些讓人意外了。」

    「陳大人為何這樣說?」司馬嵐氣定神閒。

    陳蘭庭道:「誰都知道,褚蒼戈是老國公一手提拔起來,皇上今日先是讓褚蒼戈當值守衛,如今又帶去狩獵。」頓了一頓,才低聲道:「國公,皇上是不是在有意拉攏褚蒼戈?」

    「陳大人所言極是。」皇甫政道:「國公,黑刀營在褚蒼戈的手中,如今皇上幾次施恩於他,若這褚蒼戈!」

    「你們多慮了。」司馬嵐淡淡笑道:「蒼戈是忠義的好漢,老夫對他沒有任何懷疑。」

    陳蘭庭和皇甫政立刻都笑道:「是是是。」

    「皇上今日的意思,似乎是要從朝中選派大將去往前線。」司馬嵐撫鬚道:「依你們看,誰往前線去最為合適?」

    皇甫政道:「國公,看眼下的情形,褚蒼戈是當仁不讓的最好選擇。褚蒼戈才幹出眾,只要分派到前線,一旦北伐,此人必能立下功勞,有軍功在手,到時候我等向皇上奏請陞官加爵並非難事。」

    「皇甫大人所言極是。」陳蘭庭道:「世子爺如今在秦淮軍團,褚蒼戈一旦派過去,便可以和世子爺攜手,到時候要分奪秦淮軍團的兵權,也不是什麼難事。有國公在朝中,再加上我們助力,世子爺和褚蒼戈只要稍微立下戰功,咱們便可以向皇上為他們請封。「

    皇甫政笑道:「只要褚蒼戈協助世子爺在秦淮軍團立住了腳跟,假以時日,找個由頭廢掉岳環山並非難事。」

    司馬嵐搖頭道:「大楚是無數將士用鮮血堆砌而成,老夫要做的,只是穩住這座江山。岳環山雖然頗有才幹,但是統帥前線十萬大軍,能耐還是略有不足。常慎的能耐,老夫很清楚,絕無統帥十萬大軍的能力,倒是褚蒼戈,不但驍勇善戰,而且心有謀略,若要保我大楚無虞,褚蒼戈比岳環山更適合統帥秦淮軍團。」

    「老國公一片丹心,我等自是知道。」皇甫政嘆道:「皇上年紀輕輕,毫無施政的經驗,如今又是非常之時,若當真讓皇上親政,這大楚也就岌岌可危了。國公非常之時,穩住我大楚,功勛無人可及,反倒是一些心存詭詐之徒,竟在背後中傷國公攬權篡政。」

    司馬嵐淡淡笑道:「老夫對大楚忠心耿耿,又豈會在乎人言?只要能夠保住太祖太宗皇帝打下的這片疆土,無論別人背後說什麼,老夫也是不在乎了。」

    陳蘭庭低聲道:「國公,褚蒼戈固然是最佳人選,不過看樣子齊寧也是要橫插一槓子。」

    「齊寧?」司馬嵐雲淡風輕笑道:「兩位覺得此人如何?」

    陳蘭庭冷笑道:「無非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多久。國公,此人為了保住錦衣齊家的利益,不顧大局,處處與我們為難,淮南王那幫餘黨也是跟在他背後動搖朝綱,這夥人若是不及早除去,後患無窮。」

    「同朝為臣,只要是盡心朝事,沒有裡外之分。」司馬嵐平靜道:「他年紀尚輕,做事欠妥當,老夫自然也不會和他一把計較。只不過若他當真做出危害朝廷的事情來,老夫也是容不得他。

    皇甫政道:「這次馴馬,他與褚蒼戈各得一匹寶馬,皇上若要向前線委派大將,應該就是其中之一。」冷冷一笑,道:「不過北伐之戰,絕非兒戲,可不是誰的爵位高就派誰去。褚蒼戈沉穩幹練,而且將黑刀營訓練成了我大楚數一數二的精銳騎兵,反觀齊寧,雖然出自錦衣齊家,卻從無統兵的經驗,單此一點,我們就足可以阻止他前去秦淮軍團。」

    司馬嵐擺手道:「此事容後再議,皇上深夜狩獵,為了安全,還你怎地還不明白是派人盯著,莫出了什麼差錯。」

    皇甫政道:「國公,當真就讓他這般胡鬧?」

    司馬嵐淡淡一笑,陳蘭庭卻已經輕笑道:「皇甫大人,你怎地還不明白。他要胡鬧,任他去胡鬧就是,咱們不但不去阻止,還要暗中將風聲放出去。」

    皇甫政眼珠子一轉,明白過來,笑道:「不錯,咱們的皇上任性胡為,讓群臣都知道,他頑性未消,深更半夜不顧天子安危,偷偷入林狩獵,大夥兒知道了,自然明白,如果沒有國公這樣的老臣扶持著,咱們的皇帝便是一無是處,大好江山,就要斷送在他的手裡。」

    平林是片地域頗大的樹林,月光如水,整個樹林彷彿盤亙在地面上的一頭洪荒怪獸,靜靜地等候著吞噬世間萬物。

    深夜的樹林裡一片寂靜,可是如果仔細去聽,亦能發現在這寂靜之中隱伏著不安的騷動。

    樹林像是怪獸,樹林裡的動靜卻像是平靜海面下季旭德的驚濤駭浪,隨時都能翻湧出來,將海面上的一切捲入萬劫不復的海底。

    隆泰一身輕便的狩獵裝束,腰間配著短刀,背負箭盒,手挽長弓,在他身後,跟著十來人,都是從近衛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武士,遲鳳典和褚蒼戈一左一右跟在身邊。

    平林雖然是皇家狩獵場,但為了保持最原始的樣子,樹林之中一直任由其生長,所以並無清晰的道路可尋,枯藤叢生,錯綜複雜。

    「遲鳳典,這林子裡當真蓄養了野物?」隆泰帶著眾人入林半天,莫說豺狼,便是連一隻野兔也瞧不見,看上去頗有些鬱悶。

    遲鳳典忙道:「皇上,平林長年都蓄養野物在其中,沒有宮裡的准許,便是守林的官兵也是不得踏入其中半步。」左右瞧了瞧,才道:「皇上龍威浩蕩,那些野物只怕是被皇上的龍威所驚,不敢靠近過來。」

    「你倒是會說話。」隆泰鬱悶道:「按你這樣說,所有的野物都避開朕,朕今晚是連一隻獵物也打不到?」

    「皇上,往林子深處再看一看,林深處的獵物野性未消,不知天威,或許能碰上。」遲鳳典賠笑道。

    他剛說玩,卻見褚蒼戈突然抬起手來,眾人都停下腳步,條件反射般矮下身子。

    「怎麼了?」隆泰驚覺道。

    褚蒼戈壓低聲音道:「皇上,西北角方向,有動靜傳過來。」說話間,已經是掩身在一棵大樹後面,彎弓搭箭,眾人順著褚蒼戈所說的方向瞧過去,並無發現什麼動靜,便在此時,卻聽得「嗖」一聲響,褚蒼戈卻是極其果斷地射出了一箭,箭如流星,射向西北角的陰暗處,隨即聽到一聲怪嚎,似乎是有獵物被射中。

    隆泰顯出興奮之色,吩咐道:「快去瞧瞧射中什麼了。」

    兩名護衛立刻竄上去,往那陰暗處尋摸過去,很快,就見兩人抬著一隻麋鹿出來,隆泰領著眾人上前去,只見到褚蒼戈那一箭竟是橫貫麋鹿的脖子,那麋鹿尚未死透,兀自在抽搐。

    隆泰笑道:「褚蒼戈,你果然箭法了得。」摘下腰間的一直皮袋子遞過去,笑道:「來,這袋酒朕賞你了!」

    褚蒼戈立刻收起弓箭,躬身雙手接過,恭敬道:「臣謝皇上恩賞。」摘下塞子,仰首灌了一口,然後收起掛在腰間。

    「你能騎善射,果然有勇將之風。」隆泰含笑道:「我大楚北伐之時,你大可以去往前線,為國立功。」

    褚蒼戈雙眉一展,立刻道:「臣若能上前線,必當奮勇殺敵,以報皇上隆恩!」

    隆泰抬手拍了拍褚蒼戈肩頭,隨即吩咐道:「往林子深處再去瞧瞧,待會兒發現了獵物,你們都別動,讓朕試試箭法。朕練箭多年,還不曾真正射殺過獵物,今晚無論如何,朕也要帶回幾隻獵物。」

    褚蒼戈立刻道:「皇上龍威浩蕩,定能滿載而歸。」

    「褚統領,你耳力靈敏,這幫飯桶及不上你。」隆泰瞥了遲鳳典一眼:「你在前帶路,幫朕找尋獵物!」

    「臣遵旨!」褚蒼戈心想看來皇上今晚若是射不到獵物,還真不打算回去了,自己找尋幾隻獵物,讓這少年天子試試身手也是不錯。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8 18:48
第一零八零章 暗夜深林


    褚蒼戈身形矯健,在茂林之中倒是靈活異常,只是為了照顧後面的隆泰等人,速度放慢了不少。

    「褚愛卿,你以前是否經常打獵?」隆泰跟在後面問道:「朕瞧你對狩獵十分熟悉。」

    褚蒼戈回道:「回稟聖上,臣幼時家貧,住在山林邊上,為了貼補家用,臣九歲時候就隨村裡的老獵戶進山打獵,時間久了,獵物的習性也就熟悉了不少。」

    「哦?」

    「獵物也有獵物的地盤,這皇家獵場十分廣闊,獵物眾多,時間久了,不少獵物已經習慣了活動的區域。」褚蒼戈解釋道:「臣知道這裡並無豢養虎豹猛獸,多有豺狼野豬,它們也都有各自的地盤。」

    「那咱們這裡是豺狼的地盤還是野豬的地盤?」隆泰忍不住問道。

    褚蒼戈笑道:「回皇上,這裡不是豺狼,也不是野豬,只是一些麋鹿在這裡活動而已。」

    「你如何知道?」

    「糞便。」褚蒼戈立刻道:「臣沒有別的本事,但可以分辨出獵物糞便的味道。進山打獵,這個本事萬不可缺,否則連自己要獵殺的獵物是什麼都不清楚,就不能充分準備好。臣進山的時候,可以從糞便判斷出附近有怎樣的獵物,糞便的味道越濃,那說明就是獵物經常活動的所。」往前指了指,道:「皇上,臣已經隱隱嗅到一股味道從前面傳過來,暫時還分辨不出是什麼獵物,再往裡面走一陣,臣大致就能判斷出獵物是什麼了。」

    隆泰笑道:「褚愛卿,你若不說,朕還真不知道其中有這麼多門道,以後朕要狩獵,你陪著朕可好?」

    「皇上若有旨意,臣自當侍奉左右。」褚蒼戈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步子,身子晃了晃,隆泰問道:「怎麼了?」

    「無無妨!」褚蒼戈抬手道:「臣臣眼前發花,略有不適!」他勉強往前走出兩步,身體卻已經跌跌撞撞,幾欲摔倒,抬手扶住邊上的一棵大樹,穩住身子。

    「褚愛卿,你到底怎麼了?」隆泰再次問道。

    褚蒼戈沒有立刻回答,呼吸卻是急促起來,身體抖動,猛然回過身來,還沒有瞧清楚隆泰,便見到數支利箭迎面而來,又快又急,褚蒼戈臉色大變,抬手用手中的長弓打開利箭,只是第一輪箭矢剛剛打開,第二輪利箭又迎面襲來,褚蒼戈連連後退,腳下不穩,「噗噗」兩聲,雖然被他打開數支快箭,卻還是有兩支箭矢沒入他身體。

    「皇上!」褚蒼戈驚怒交加。

    遲鳳典等人卻已經呈扇形分開,俱都是彎弓搭箭對準褚蒼戈,褚蒼戈臉色鐵青,怒吼道:「臣到底所犯何罪,皇上要如此待臣?」

    隆泰站在遲鳳典身後,神情冷峻,眼眸中露出一絲惋惜之色,嘆道:「褚蒼戈,你莫怪朕,怪只怪你的主子要謀反作亂,朕只能先斬他手臂!」

    褚蒼戈何等樣人,瞬間明白過來,長嘆道:「皇上,你是九五之尊,卻卻在酒中下毒,用此下三濫的手段,臣實在為皇上感到慚愧。」

    「朕知道你武功高強,若不能先讓你中毒,就算這些人一起上去,也未必是你的對手。」隆泰神情冷峻:「褚蒼戈,你若自盡,朕可以下只給你厚葬,還會善待你的家人。」

    褚蒼戈身體搖晃,嘴角溢血,嘆道:「皇上,你若要取臣的性命,一道旨意便可,又何必如此花費心思?」

    遲鳳典冷笑道:「褚蒼戈,你狡猾多端,如果不是皇上親自冒險,又豈能取信於你,滿朝文武,也只有皇上能讓你疏於防備。」

    褚蒼戈微點頭道:「你你這話倒是不錯,褚某一生謹慎,如果不是皇上賜下的御酒,又豈能又豈能讓褚某輕易飲下。」他身體又晃了晃,似乎已經是堅持不住,腿上一軟,已經是跪倒在地上,卻還是用長弓撐住身體,不令自己倒下。

    「司馬嵐謀朝篡政,你心知肚明,卻還要助紂為虐,此等逆臣,怎能不除?」遲鳳典冷笑道。

    褚蒼戈淡淡道:「臣從無謀逆之心,但鎮國公對臣有恩在身,臣是臣是粗人,不懂得什麼謀朝篡政,只懂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抬頭盯著隆泰,嘆道:「皇上心思機敏,臣十分佩服。秋狩從來沒有馴馬一說,皇上此番讓臣下馴馬,目的就是要引臣前來!」

    隆泰神情冷厲,並無說話。

    「臣聽說兵部盧侍郎舉薦了薛翎風,這想必想必也是皇上特意安排。」褚蒼戈靈台清明:「薛翎風一來,皇甫尚書他們自然不甘示弱,一定一定會舉薦臣過來,皇上料定會如此!」

    隆泰終於道:「司馬嵐老奸巨猾,朕若主動召你和瞿彥之前來,司馬嵐很可能會起疑心,只有讓他們自己提出來,才會毫無破綻。」

    「不錯!」褚蒼戈苦笑道:「皇上擔心臣的黑刀營,所以臣是活不成的。只是皇上要對鎮國公下手,可想過後果?」

    「後果?」

    「北伐在即,北伐大小事宜都是鎮國公一手操持。」褚蒼戈嘆道:「如果這時候鎮國公不在了,先前一切的準備就會付諸東流!」他武功高強,內力頗為深厚,雖然中毒在身,又被利箭所傷,卻還是勉強能夠撐住:「朝中無首,諸事諸事必然陷入混亂,皇上要理清朝事,絕非短時間內能做到,而北伐的時機稍縱即逝,等到皇上重新穩住朝局,北漢那邊的內亂只怕已經平息,再無機會北上!」

    「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皇上這時候動手,便是自斷手足!」褚蒼戈道:「臣可以死,只望只望皇上為了一統天下的大業,莫在此時對鎮國公動手!」

    隆泰嘆道:「你的護主之心,讓朕很欣賞,褚蒼戈,如果你不是司馬嵐的人,朕一定會重用你。」目光一冷,道:「司馬嵐若是不除,等到北伐成功,坐在龍椅上的,只怕就是司馬嵐了。」背負雙手,淡淡道:「朕不會牽累你的家人。」

    此言一出,遲鳳典等人知道意思,便要放箭,卻見褚蒼戈「哇」的一聲,已經吐出一口血來,身體一歪,已經躺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隆泰皺起眉頭,看向遲鳳典,遲鳳典也回過頭來,隆泰問道:「他死了?」

    遲鳳典低聲道:「皇上,他喝下的毒酒,藥性很強,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容易。」手一鬆,一支利箭射出,正中已經躺倒在地上的褚蒼戈身上,毫無動靜,這才道:「皇上,他已經死了!」又向邊上一名護衛努了努嘴,那護衛明白意思,收起長弓,拔出腰間佩刀,緩步靠近過去,走到褚蒼戈身邊,伸手過去探褚蒼戈的鼻息。

    便在此時,卻見到褚蒼戈身體一動,那護衛立時便知道不妙,只是沒等他反應過來,手腕子已經被褚蒼戈抓住,他驚叫一聲,卻也是反應奇快,膝蓋向褚蒼戈頂過去,卻感覺喉頭一涼,似乎有什麼東西劃過。

    遲鳳典看得明白,驚聲道:「他沒死,射箭!」此種情況下,也根本顧不得一名護衛就在那邊,眾人快箭如電,俱都往褚蒼戈射了過去。

    褚蒼戈一手握著單刀,卻已經割斷了那護衛的喉嚨,箭矢射過來,他卻已經起身,以那護衛為盾牌,躲在其後,十多支利箭盡數射在那護衛的身上,褚蒼戈低吼一聲,卻已經往樹林深處撤過去。

    隆泰也是大驚失色。

    他本以為計畫萬無一失,卻想不到褚蒼戈竟然如此悍勇,身中劇毒,非但沒事,還能暴起殺人。

    褚蒼戈往林子深處跑去,遲鳳典卻也是乾脆利落,沉聲道:「他中了毒,跑不遠,留下四個人保護皇上,其他人跟我追!」當機立斷,已經追了過去,四名護衛護在隆泰邊上,其他人則是跟隨遲鳳典呈扇形分開,向褚蒼戈那邊撲過去。

    「皇上,我們先退出這裡。」一名護衛道:「此處凶險!」

    褚蒼戈名聲在外,這些人也都聽過褚蒼戈的勇名,一擊未中,幾人擔心褚蒼戈會反撲過來傷及皇帝,立時勸說隆泰撤離樹林。

    隆泰今夜親身涉險,就是要取得褚蒼戈的信任,將其誅殺在這密林之中,萬想不到褚蒼戈竟然能夠脫身,也知道事情不妙,沉聲道:「留下兩個人,你們兩個追上去,務須要將褚蒼戈斬殺,絕不能留下活口。」這種驚心動魄的時候,他並非沒有經歷過,當初從東齊返回大楚,沿途就被飛蟬密忍所追殺,所以此刻雖然心跳得厲害,卻還是十分鎮定。

    夜色幽幽,平林深處昏黑一片,宿營在平林之外的群臣大都已經睡下,誰也想不到在這皇家獵場之內,正上演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死亡追殺。

    隆泰在平林誅殺褚蒼戈之際,齊寧卻已經快馬加鞭,往黑鱗營趕去,夜色之下,單人獨馬,快若閃電。

    隆泰令他在天亮之前,務必帶著黑鱗營的精銳騎兵趕到約定地點,他並不清楚隆泰的計畫到底是什麼,但心裡很清楚,隆泰既然這樣安排,必然是事關重大,自己這邊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池。
V123210 發表於 2018-8-29 17:29
錦衣春秋 第一零八一章 刺殺

    司馬嵐年紀大了,所思事情又多,在京裡每天就睡的很晚,如今在平林,自然睡得更晚。

    不過歲月不饒人,精力遠比不得從前,後半夜的時候,靠坐在帳內,卻是昏昏沉沉睡著,門外守護的兵士也不敢驚醒,直聽到一陣急切的叫聲,司馬嵐才驚醒過來,睜開眼睛時,帳內卻是多了好幾個人。

    司馬嵐頓時便有些不悅。

    他獨自帶著的時候,從來不喜歡有人不告而入,雖然已經看到這幾個人都是自己的親信大臣,但臉色還是不好看。

    見到司馬嵐醒轉,邊上早有人遞上了熱毛巾,司馬嵐接過毛巾,擦了擦臉,這才發現進來的幾人都是神色凝重,隱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皺眉道:「出了何事?」

    「是皇上!」皇甫政上前一步,低聲道:「國公,皇上遇刺了!」

    「遇刺?」司馬嵐怔了一下,隨即臉色大變,急忙爬起身來,道:「在哪裡遇刺?皇上現在如何?」

    皇甫政輕聲道:「剛剛劉公公派人過來通稟,可是見到國公在沉睡,不敢驚醒,下官的營帳就在邊上,所以過去報了下官。」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半個時辰前,皇上回到了大帳,劉公公派人說,皇上似乎受了傷。」

    「現在是什麼時辰?」司馬嵐沉聲問道。

    陳蘭庭在旁道:「已經丑時了。」

    「丑時!」司馬嵐皺眉道:「皇上不是夜裡狩獵去了嗎?他因何受傷?」

    「據說在山林之中,遇到刺客埋伏。」皇甫政壓低聲音道:「皇上被射中了一箭,但傷勢並不重,只是擦傷了一些皮肉。」

    「刺客?」司馬嵐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平林早已經打掃過,哪裡來的刺客埋伏?可抓到了刺客?」

    皇甫政道:「聽說幾名刺客幾乎都已經被殺,有一名刺客受傷,被帶了回來,如今在近衛軍手裡,近衛軍正在審問。」

    司馬嵐眯起眼睛,燈火閃爍,他沉吟片刻,才道:「老夫要去看看皇上。」逕自往帳外去,皇甫政已經叫住道:「國公且慢!」

    司馬嵐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皇甫政上前來,道:「國公,皇上已經調動了兵馬,將營地這邊都已經封鎖,所有的官員,不得擅自進出,違令者以謀反之罪論處。」

    司馬嵐眸中顯出吃驚之色,立刻走出大帳,四下里看了看,只見到營地四周,稀稀落落有不少官員已經從帳內出來,正交頭接耳低聲私語。

    司馬嵐神情凝重,向皇帝大帳方向走過去,皇甫政等一干人都跟在後面,果然,走出一段路,便見到有官兵持矛握刀,圍在營地外圈。

    司馬嵐走上前,兵士立刻行禮,司馬嵐掃了一眼,沉聲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就見邊上立刻跑來一名部將,向司馬嵐行禮道:「國公,皇上遇刺,為免刺客潛入營地傷及群臣,皇上有旨,將此地嚴加保護起來。」

    司馬嵐微點頭,便往前行,那部將抬手道:「國公,您!」

    「好大膽子,竟敢阻攔國公!」司馬嵐身後一名官員喝道:「你長了幾個腦袋?」

    那部將為難道:「國公,皇上有旨意,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此地,國公您!」

    司馬嵐冷笑一聲,盯著那部將,那部將低下頭,顯然是心有畏懼,司馬嵐也不廢話,逕自過去,身後眾官員便要跟上,邊上早有兵士「嗆嗆」拔出刀來,阻擋住了去路,皇甫政怒道:「閃開!」

    那部將沉聲道:「諸位大人是要抗旨嗎?皇命在身,違抗聖命者,殺無赦!」他雖然不敢阻攔司馬嵐,但對群臣卻毫不客氣。

    司馬嵐回過身,道:「你們在此等候。」

    司馬嵐一路走到皇帝的營地,尚未靠近皇帝大帳,便感覺氣氛森嚴,大批的兵士守衛在營地周圍,瞧甲冑裝束,俱都是皇家近衛軍的官兵。

    他猶豫了一下,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卻還是走入營地,鎮國公入營,倒是沒有人敢阻攔,一直到得皇帝大帳前,便瞧見遲鳳典站在大帳門前,手按腰間佩刀刀柄。

    見到司馬嵐過來,遲鳳典上前迎了幾步,拱手道:「卑將拜見國公!」

    「皇上現在如何?」司馬嵐問道:「聽說皇上狩獵的時候遇刺,到底是怎麼回事?」

    遲鳳典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司馬嵐臉色一沉,遲鳳典忙道:「回稟國公,今晚皇上突發興致,要進林狩獵,卑將和褚蒼戈都隨同侍駕。進了林子,皇上為了追拿一頭麋鹿,進到林深處,忽然被埋伏在林中的刺客所傷,幸虧我等及時趕到,否則!」

    「林中為何會有刺客?」司馬嵐皺眉道:「你們擔負保護聖上之責,竟然讓聖上被刺,你可知罪?」

    「國公,當時褚蒼戈就在皇上身邊。」遲鳳典目光冷峻起來:「褚蒼戈自稱熟悉狩獵,而且擅長找尋獵物的蹤跡,是他領著皇上進到林子深處!」

    司馬嵐臉色微變,四下里看了看,問道:「褚蒼戈人在何處?」

    「我們也在找他。」遲鳳典聲音泛冷:「我們及時趕到,立刻追殺那幾名刺客,褚蒼戈和幾名護衛留在皇上身邊保護,本以為萬無一失,可是我們沒有想到,褚蒼戈竟然包藏禍心,突然對皇上下手。」

    司馬嵐臉色大變,身體劇震,厲聲道:「你說什麼?褚蒼戈行刺皇上?」

    遲鳳典並沒有立刻回答,微一沉吟,才道:「皇上知道老國公會過來,皇上正在將養,下旨暫時什麼人都不見,但是如果老國公來了,令卑將帶老國公去看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遲鳳典抬手道:「國公請!」也不廢話,抬步便走,司馬嵐神色凝重,眼眸之中顯出狐疑之色,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遲鳳典身後,走到邊上的一處小帳篷,遲鳳典掀起帳門,司馬嵐進到帳內,屋內豎著兩支火柱子,十分明亮,司馬嵐只見到帳內正中央的地面上鋪著一張涼蓆,涼蓆上明顯躺著一人,但卻用黑布蓋著。

    遲鳳典跟著進來,司馬嵐瞥了他一眼,問道:「這是何人?」

    遲鳳典拱手道:「國公,卑將斗膽問一句,國公可聽說過十劍五刀之說?」

    「十劍五刀?」司馬嵐不明白遲鳳典這時候為何會突然提及這個,頷首道:「老夫略有所聞。江湖傳聞,天下有十大名劍,天誅居首,又有五大名刀,昆吾居首,遲鳳典,你為何提及這個?」

    「那國公自然知道,五大名刀之中,排行第二的稱為犬神刀!」遲鳳典目光如炬,沉聲道:「而犬神刀現在的主人,正是褚蒼戈!」

    司馬嵐眉宇間一緊,卻還是頷首道:「不錯,犬神刀確實是在褚蒼戈手中。」

    遲鳳典走到涼蓆邊上,蹲下身子,道:「此人是今晚隨同侍駕的近衛武士之一,叫做梁雄,三十一歲,在近衛軍當差四年,他的背景檔案,在近衛軍和兵部都可以查到。」

    司馬嵐皺眉道:「梁雄?他死了?」

    遲鳳典掀開了黑巾,司馬嵐頓時聞到一股頗為濃郁的血腥味,禁不住抬手摀住鼻子,湊近上去,屍首穿著狩獵的勁服,確實是一名中年男子,燈火之下,屍首的脖子山有一道刀痕,清晰可見,十分顯眼。

    「這是?」司馬嵐隱隱猜到什麼。

    遲鳳典將黑布蓋上屍首,道:「犬神刀位列五大名刀次席,鋒利無比,端的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器。這種神兵利器,自然與凡品不同,劃出的刀口,也很容易辨識。」

    「此人是褚蒼戈所殺?」司馬嵐冷聲道。

    遲鳳典點頭道:「正是。我等追拿刺客之時,褚蒼戈突然對皇上下手,守衛在皇上身邊的護衛拚力保護皇上,我們聽到動靜,立刻回援,當時褚蒼戈已經殺死了梁雄,我們知曉他武功了得,以箭矢應付,褚蒼戈卻是喪心病狂,以梁雄的屍首作為盾牌抵擋。」

    司馬嵐皺眉道:「那褚蒼戈現在人在何處?」

    「此人狡猾多端,趁亂逃脫,皇上已經下旨,調派人手搜捕。」遲鳳典抬手請司馬嵐出了帳篷,才繼續道:「此次秋狩,卻遭遇此等事情,皇上震怒,下旨要找出真兇,嚴懲不貸。」

    「真兇?」司馬嵐眼角跳動。

    遲鳳典道:「平林守衛森嚴,刺客為何能夠潛入進來?他們是何時潛入進來?今夜皇上夜狩,是剛巧碰上他們,還是他們事先已經知情,所以才埋伏在林子裡?這幫刺客究竟是何人所派,為何非要刺殺皇上?」頓了一頓,才繼續道:「褚蒼戈是黑刀營統領,深受皇恩,卻為何要趁機刺殺皇上,這些自然都是要一一查清楚。」

    司馬嵐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盯住遲鳳典,遲鳳典卻不與他對視,繼續道:「皇上今夜出狩,並無告之諸位大人,按理來說,不會有人預先知道繼而設下埋伏,可是如果皇上身邊有人走漏了風聲,被人知道了皇上的行蹤,那事先設下埋伏卻是大有可能。」冷笑道:「皇上已經下旨徹查身邊的近侍太監,瞧瞧是不是這些太監走漏了消息,如果當真如此,又是將消息洩露給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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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