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93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0 11:38
第一一五二章 真正的陷阱


    齊寧瞬間又殺兩人,一眾射手頓時更不敢輕舉妄動,林中一時間又恢復了寧靜。

    齊寧知道這群射手無非是奉命行事,真正的敵手卻正是領著自己上山的月神司,這時候腦中尋思,回憶當初在日月峰所見到的那位月神司,依稀記得那月神司的身形也是頗為苗條,與今日所見的月神司倒是區別並不大。

    只是當日的注意力並不是在那月神司的身上,雖然有些印象,但卻並不深,那月神司的聲音已經是記不得。

    這幫射手的行動默契,箭術都是不弱,齊寧已經懷疑他們是有人假冒,既然懷疑這些射手的來歷,自然對那月神司的身份也產生了懷疑。

    如果苗家大巫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在這裡設下陷阱襲擊自己,無論是誰,第一反應那苗家大巫必然是地藏。

    苗家大巫如果不是地藏,那麼和齊寧之間就不存在生死矛盾,自然也就不可能設下陷阱對齊寧痛下殺手。

    只有苗家大巫是地藏,才能解釋為何會在此處設下埋伏。

    可是齊寧卻依稀感覺到這其中大有蹊蹺,地藏能夠驅使陸商鶴等一眾高手,自然是一個智計過人之輩,如此人物,固然每一步都會進行計算,但每一步卻也會謹慎小心。

    今次的埋伏襲擊,直接將地藏的身份完全暴露出來,如果苗家大巫是地藏,會有如此愚蠢?

    此番襲擊,就等若是苗家大巫是地藏的鐵證。

    最為緊要的是,正如向百影之前有過分析,一旦苗家大巫真的在日月峰動手,此事根本不可能隱瞞過去,帝國公爵和丐幫幫主雙雙在日月峰出事,那麼苗家大巫立刻就會成為朝廷和丐幫的目標,如此一來,整個苗家七十二洞將會完全捲入進來,甚至於整個楚國將會出現地動山搖的局面。

    苗家七十二洞可以對朝廷形成威脅,甚至會導致楚國北伐的戰略擱淺,但是如果楚國將精力完全用來對付苗家七十二洞,以苗家七十二洞的實力,根本不足以與朝廷相抗衡。

    而且北漢如今正值內亂,楚國朝廷如果真的要對西川用兵,北漢也無法對楚國形成任何掣肘,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在這種時候要挑起苗家七十二洞的動盪,對苗家七十二洞當真是百害而無一利,苗家大巫一旦真的要這般做,無疑是將苗家七十二洞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此舉當真可說是喪心病狂。

    齊寧絕不相信以苗家人的智慧,會挑選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人成為苗家大巫。

    齊寧與苗家大巫有過一面之緣,他對苗家大巫的印象極好,不但因為苗家大巫是個極其美貌的女人,而且苗家大巫談吐之間的智慧和氣質,讓齊寧心中不油然生出敬意,他很難想像那樣一個充滿智慧的女人,會如此愚蠢透頂。

    陡然之間,齊寧內心深處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驚駭。

    他隱隱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一個精心鉤織的陷阱之中,這道陷阱不但是將自己拉入絕境,甚至於很可能也將苗家七十二洞帶入了絕境之中。

    風聲習習,林中殺意盎然。

    對方沒有動,齊寧也沒有立刻動作,他這時候不去多想,心知對方既然欲致自己於死地,那就絕不會有任何留手,自己如果真的要是命喪此處,不僅僅只是自己一條性命的問題,很可能還會讓西川陷入戰亂,那時候便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地藏之心,不可謂不狠毒。

    自己要活下去,自然要將所有的敵人全都剷除。

    他心中的殺意前所未有的強烈,閉著眼睛,知道已經殺了近半射手,所剩並不多,但自己若是稍有疏忽,很可能就會折在這些人的手中。

    陡然間,卻聽得一聲怪吼響起,那聲音宛若野獸一般,齊寧皺起眉頭,從大樹後面循聲瞧過去,只見到樹林深處,一道身影竟是緩緩向自己這邊靠近過來,而一眾射手卻並無一人出箭。

    依稀看到那身影宛若巨人一般,個頭竟有平常兩個人那般高大,走路的動作十分緩慢,但每走一步,卻有著逼人的氣勢。

    林中昏暗,齊寧一時看不清那人的樣貌,但瞧見那巨大的身形,腦中第一時間竟是想到了藥屍。

    難道這又是一具藥屍?

    藥屍是白猴子的手筆,白猴子已經死在封劍山莊,這裡又怎會出現藥屍?而且白猴子好不容易煉出來的兩具藥屍,都已經被毀去,這世間怎還會有藥屍存在?

    如果這時候出現一具藥屍,實在是很為棘手,那藥屍是活死人,刀槍砍在藥屍身上,藥屍根本不覺疼痛,除非砍去了藥屍的腦袋,否則藥屍不會停止攻擊。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真的和藥屍糾纏在一起,那自己就成了箭手的活靶子。

    身影漸漸逼近過來,齊寧這時候卻看到那身影手中拖著一件兵器,到底是何兵器,一時還真是看不明白,齊寧端著箭弩,眼見那身影靠的越來越近,神情也變得越來越凝重。

    所有的射手似乎已經自動忽略了方才的命令,那身影雖然在林中走動,但沒有一人射出一支箭。

    齊寧知道這身影自然是所有箭手熟悉之人,那身影宛若巨人,辨識度極高,走在林中,射手們瞧見那身影的個頭,自然就知道是自己人。

    此時那身影漸近,齊寧卻已經看得清楚,那巨人全身穿著毛皮衣衫,乍一看去倒像一個獵人一般,他手中拖著一把大刀,那大刀顯然是專門打造,普通人莫說舞動這樣的大刀,只怕連拿也拿不住。

    齊寧微鬆口氣,那明顯是一個巨型大漢,倒也不是什麼藥屍,但隨即一顆心卻又沉下來,藥屍固然難對付,但眼前這個大漢卻未必好對付。

    他也不再客氣,端起箭弩,對準了那巨人,扣動機弦,弩箭暴射而出,直往那巨人身上打過去。

    昏暗之中,要辨明箭矢並不容易,而且距離不算遠,這弩箭速度本就極快,再加上齊寧催動內裡在這一箭之上,這一箭的爆發力當真是石破天驚。

    那巨漢競真的沒有閃躲,弩箭射在巨漢心口。

    只是那霹靂一箭射中之後,卻根本沒有進入到巨漢的身體,就像是射在銅牆鐵壁之上,頹然落下。

    齊寧看在眼裡,心下大吃一驚。

    那巨漢卻是發出一聲怪笑,隨機一聲低吼,腳步猛然間加快,就如同一投洪荒巨獸奔襲而來,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距離三四步之遙,那巨漢猛然抬手,手中的大刀赫然提起,橫裡照著齊寧依靠的大樹削過來,刀未至,那逼人的勁風已到,齊寧心知不妙,足下一蹬,整個人已經向後跳開,而大刀所過之處,那棵大樹已經生生從中間被削成兩段。

    一時「嘎嘎」聲響起,大樹上截歪倒。

    那巨漢一刀砍過,足下卻是不停,速度依然極快,追上齊寧,大刀臨空向齊寧迎頭劈過來。

    如此龐大的體型,動作卻並不慢,出刀的動作也很是迅速。

    這巨漢就宛若上古時代的洪荒戰神。

    這一刻齊寧突然明白過來,對方設下的圈套,絕非僅僅只是十幾名箭手而已,這些箭手未能射殺自己,這才引出巨漢親自出手,而這巨漢,顯然是對方的重要殺招之一。

    對方既然全力要致自己於死地,所設下的埋伏當然不一般。

    他腦中瞬間清明。

    地藏派人屠殺黑岩洞百姓,其目的是為了引誘自己前來西川,齊寧一開始本以為對方是在封劍山莊設下埋伏,但是埋伏在封劍山莊的力量實在太過薄弱,也只有地下密道一度讓齊寧陷入困境。

    這時候他猛然間明白,地藏設下的陷阱,並非在封劍山莊,而恰恰是在日月峰。

    巨漢那無與倫比的大刀臨空劈下來,有著可以劈開世間一切的氣勢,齊寧迅速側身閃躲,也便在此時,聽得身側一道勁風忽至,眼角餘光已經瞥見一直弩箭破空而來,勁道十足,這一箭竟似乎預判到自己閃躲的路徑,只往自己的脖子上射過來。

    齊寧心下駭然,足下斜踏,脖子微微後仰,身形魅影一般晃過,堪堪躲過那支弩箭,可說是差之毫釐,若是反應再慢一毫,而且沒有逍遙行保命,這一箭只怕真要穿過自己的脖子。

    他閃躲開去,背後卻也是冒出冷汗,斜眼看向那射箭之人,卻見到一棵大樹下,站著一名青衣人,那人長身而立,手中端著箭弩,只瞧一眼,便即認出,那不是持寶童子又是何人?

    持寶童子竟然也出現在這裡!

    「錦衣候果然武功了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齊寧身後響起:「若是換了別人,就算不被妖刀砍死,也要被這一箭射殺,你能瞬間躲過這兩記殺招,確實有些真才實學。」

    齊寧轉過身來,卻見到距離自己不遠處,剛才消失的月神司竟然再次出現。

    昏暗的林中,那月神司身形婀娜,戴著面具,看不清樣貌,但說話的聲音卻已經不似之前那般清冷莊嚴。

    齊寧這時候卻是發現,持寶童子、月神司和巨漢分呈三角之狀,竟是將自己圍在了當中。

    這果然是精心佈局設下的陷阱,而且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2 21:01
第一一五三章 大力使者

    齊寧面對三大強手,神色淡定,淡淡一笑,道:「地藏為了殺我,竟然擺開這麼大的架勢,本爵爺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持寶童子冷笑道:「齊爵爺榮升護國公,我還要在這裡恭賀了。封劍山莊沒有困死你,實在是有些遺憾。」

    「不遺憾不遺憾。」齊寧雖然面帶微笑,但卻是全神戒備,這些邪魔外道,誰也不知道他們會突然使出什麼手段,齊寧自然是謹慎小心:「我若是死在了封劍山莊,地藏花費心力在這裡布下的陷阱豈不是白費功夫?那封劍山莊被就不是你們要殺我的地方,又何必覺得遺憾?」

    月神司輕笑一聲,道:「看來齊爵爺已經明白過來了。」

    「若是這時候還不明白,我早就該死了。」齊寧嘆道:「我只是好奇,夙影夫人為何會配合你們演這一齣戲?你們故意讓我落入封劍山莊的圈套,與夙影夫人在密室相見,又讓我從夙影夫人口中知道苗家大巫是地藏,繼而算準我會前來蒼溪找尋苗家大巫,所以在這半山腰設下了陷阱。」盯著月神司:「夙影夫人如今又在何處?」

    月神司輕笑道:「地藏的能耐,遠比你想像的高明得多。其實用不著地藏親自動手,即使是我,要控制夙影夫人也並非難事。」

    齊寧微頷首道:「這我倒是相信,你擅長攝魂之術,能夠控制人的心智,當初在刺史府,我已經見識過了。」

    「哦?」月神司嬌笑一聲:「齊爵爺似乎已經猜到我是誰了。」

    「雲想衣裳花想容!」齊寧道:「你這名字總是能讓人想入非非。」

    月神司咯咯嬌笑道:「看來齊爵爺果然不是一般人,竟然還記得我,不過你說我的名字能讓人想入非非,莫非你已經想入非非了?」說話間,抬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嫵媚的臉龐,正是寶藏天女花想容。

    「一開始我還真以為你就是月神司,可是後來越想越不對勁,好在剛剛突然記起來,你的身形我似乎見過,而且你的聲音雖然故意變化,但一個人的音色總是掩飾不住。」齊寧嘆道:「再加上我已經知道你是地藏的部下,自然就會聯想到你身上。」

    花想容咯咯嬌笑,反問道:「莫非你以為我不是月神司?」

    「我現在還真不相信你是月神司。」

    花想容嘆道:「我確實是地藏手下的寶藏天女,可是寶藏天女又如何不能是月神司?」眼波流蕩,輕笑道:「寶藏天女可以是月神司,月神司自然也可以是寶藏天女。」

    「如此說來,你還想讓我相信苗家大巫就是地藏?」齊寧笑道:「本來夙影夫人告訴我苗家大巫就是地藏,我有七成相信,但現在卻一絲一毫也不相信了。」

    「原來你不相信夙影夫人。」花想容道:「為了讓夙影夫人指引你前來日月峰,我們可是花費了很大一番功夫。」

    齊寧頷首道:「你這句話我還是願意相信的。任阡陌等人不過是你們利用的工具而已,為了讓我相信封劍山莊就是你們布下的圈套,你們並不在乎那幾天性命。」目光移向持寶童子,道:「引我前往封劍山莊的目的,本就是要讓我進入那間書房發現地下密道,然後讓我能夠見到夙影夫人。」

    持寶童子面色冷淡,道:「你確實按照我們所設想的落入了圈套。」

    「地下密道的出口其實掌握在夙影夫人的手裡。」齊寧嘆道:「我和夫人二人被困地下,單獨相處,總會有些話要說,而且在夫人的引導下,遲早會談及到地藏,只要將話題牽引到地藏身上,那麼夙影夫人必然會不動聲色地將地藏的真實身份透露給我,讓我相信苗家大巫就是地藏。」

    「你又說對了。」花想容笑道:「地下密室有支撐你們生存下去的飲水,足夠你們存活很長一段時間,你可以一天不提及地藏,可是三天、五天之後呢?不過事實比我們想的還要順利,你被困不到一天,夙影夫人就有機會將那個秘密透露給你,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秘密,夙影夫人當然會協助你離開密室。」

    「不過夙影夫人隨後不見了蹤跡。」齊寧嘆道:「那自然是你們使出的手段。」

    花想容頷首道:「我們只擔心她會突然反悔,告訴你真相,那整個計畫就會前功盡棄。」

    「反悔?」齊寧皺眉道:「我一直在想,夙影夫人是否本就是你們的人,她也是地藏手裡的棋子。」

    花想容嫵媚一笑,道:「她確實很美,任何男人見到她,都會心生愛慕,只可惜她能為我們做的實在太少,她也不夠資格成為我們的人,甚至算不上地藏手裡的棋子。」扭動腰肢,上前一步,美眸流盼:「真要算的話,她不過是持寶童子手裡的棋子而已。」

    齊寧眼角微跳,持寶童子卻是冷笑一聲,道:「她與陸商鶴雖然談不上有多恩愛,但畢竟夫妻一場,用陸商鶴的性命作為籌碼,讓她幫一點小忙,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齊寧嘆道:「陸商鶴在你們手中,你們用陸商鶴的性命威脅夙影夫人,所以夙影夫人才在你們的脅迫之下演了這場戲。」

    「在她眼中,你是王公貴族也好,是販夫走卒也好,終究無法與陸商鶴相提並論。」花想容幽幽嘆道:「她也許不愛陸商鶴,但他們終究是夫妻。」

    也許她並不愛陸商鶴,但卻並不代表會不在乎陸商鶴的生死。

    「她知道陸商鶴是你們的人,你們又怎能以陸商鶴相威脅?」齊寧問道:「莫非這又是陸商鶴和你們一起演戲?」

    花想容搖頭道:「其實告訴齊爵爺也無妨。東海江漫天籌備了多年,直待楚軍北上,便可以在東海起事。陸商鶴謀奪丐幫幫主之位不成,已經犯下了大罪,但地藏網開一面,正是用人之時,所以派他去了東海,協助江漫天在東海起事,誰知道東海那邊又敗在了齊爵爺的手下,功虧一簣,雖然齊爵爺屢次壞我們大事,讓我們很是煩惱,但陸商鶴無能至極,自然是讓地藏很不開心。」

    「所以你們要懲處陸商鶴,而夙影夫人為了救他,甘願聽你們差遣?」

    花想容媚笑道:「只怪陸商鶴臉皮太厚,連連失手,幾次壞了大事,竟然還有臉回西川。」

    「也許他知道地藏神通廣大,無論逃到哪裡,終究逃不出地藏的手心。」齊寧笑道:「既然如此,還不如乾脆回來請罪,也許還能留一條性命。」

    花想容笑道:「還是齊爵爺洞察人心,也許陸商鶴正是這樣想的。」

    「既然你們今日欲圖殺我而後快,想必我是插翅也難飛了。」齊寧嘆道:「事到如今,能否告訴我,到底誰才是地藏?」

    「你當真以為夙影夫人說的是假的?」花想容吃吃一笑,眼波流動:「她說的其實沒有錯,苗家大巫就是地藏,我就是月神司,齊爵爺是否滿意了?」

    齊寧道:「都說女人擅長說謊,越漂亮的女人越會說謊,夙影夫人說了謊話,你寶藏天女現在依然是謊話連篇。」微微一笑,道:「不過你承認江漫天是你們的人,也算是老實。」

    卻聽得那巨人忽然開口道:「不用和他說這些廢話,此地不宜久留,先解決了他。」聲音如同破鑼一般,說話之時就宛若石頭的摩擦聲,已經往前踏出一步,手中拖著那把大刀。

    「地藏六使,寶藏天女和持寶童子我算是認識了。」齊寧微轉身,瞥了巨人一眼,問道:「那閣下卻不知是地藏六使中的哪位?」

    巨人粗聲道:「送你上西天的便是我!」

    「地藏六使中,有一位大力使者,我看閣下身材高大,力大如牛,莫非就是那位大力使者?」齊寧笑道:「地藏派出座下三位使者來殺我,這已經很給面子了。」

    花想容吃吃笑道:「齊爵爺好歹也是大楚帝國的公爵,而今次行動,那也是萬不能有失,所以我們三人一起送齊爵爺一程,齊爵爺也該心滿意足了。」

    「我現在只擔心一個問題。」齊寧若有所思。

    「齊爵爺臨別在即,有什麼擔心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持寶童子端著箭弩,淡淡道:「待會兒閉上眼睛,所有的煩惱和擔心都會煙消雲散。」

    齊寧笑道:「你誤會了,我不是替自己擔心,我是在替地藏擔心!」

    「替地藏擔心?」

    「地藏這次用了大手筆,一下子派出三位使者。」齊寧笑道:「他手下地藏六使,加起來也不過六個人,今晚卻要失去一半,你說地藏會不會很傷心?如果換做是我,一夜之間消失了三大愛將,只怕幾天都吃不下飯的。」

    齊寧話聲剛落,便聽得一聲低吼,大力使者已經是揮舞起手中的大刀,沖上前來,二話不說,揚刀向齊寧砍了過來。

    刀動,風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3 18:11
第一一五四章 生死之間

    大刀如風席捲過來,齊寧卻宛若一片落葉飄蕩過去。

    他知道今夜這一戰,可說是至今為止最嚴峻最險惡的一戰,地藏六使都是地藏手下的得力幹將,憑心而論,如果單打獨當應付其中任何一個人,齊寧都未必會處於下風,但同時面對三大高手,其險惡程度實在是前所未有。

    一道光華似乎是水銀傾瀉而出,齊寧側身躲過大刀襲來,那道光華卻也已經向齊寧襲來。

    長劍!

    花想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細長的長劍,在昏暗的林中,卻耀出清冷的光芒。

    齊寧閃躲的很快,花想容這一劍卻也不慢。

    他們未必是最強的殺手,但絕對是最有默契的同伴。

    花想容算準了齊寧會閃躲大力使者的進攻,而且判斷出齊寧閃躲的位置,出劍狠辣無情,眼見得長劍便要刺在齊寧的身上,花想容卻見得眼前身影一花,本來十拿九穩的一劍,竟然刺了個空,齊寧竟是以不可思議的身法躲了開去。

    齊寧面對三大高手,知道雙拳難敵四手,自然不可能與他們正面力拚,花想容長劍刺過來之時,他已經感覺到劍風襲來,想也不想施展出逍遙行躲了過去。

    「這小子腳法邪門,他還能吸人內力,都小心一些。」持寶童子出聲提醒,卻是端著箭弩對準齊寧射了一箭出來。

    這林中畢竟空間有限,其實並不適合逍遙行施展,齊寧也不過是在千鈞一髮之際憑藉逍遙行躲開,但三大高手聯手攻來,在如此狹窄的地方若是施展逍遙行,一個不小心,反倒要裝上對手的攻擊。

    齊寧聽得持寶童子提醒,心中冷笑。

    自己在封劍山莊以六合神功吸取了白猴子等人的內力,那種情況下也是無奈之選,但卻在持寶童子面前暴露了這門功夫,花想容和大力使者自然已經知道吸人內力的功夫存在,是以絕不會以拳腳功夫對付自己,這三人手中都是持有兵器,明顯是提防那吸人內力的功夫再次出現。

    齊寧雖然有寒刃在身,但花想容的長劍和大力使者的大刀都是佔了距離的優勢,這時候還真是一寸長一寸強,寒刃在面對這幾人之時還真是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心中有些後悔,若早知道面臨如此困境,就該將毗盧劍帶在身上,有大光明寺的寶劍在手,再施展那無名劍法,未必不能一搏。

    花想容一劍刺空,卻是手臂斜揮,提劍而起,再次向齊寧連出數劍,齊寧只能連退數步,卻又要提防持寶童子在旁放冷箭。

    大力使者也是步步緊逼,與花想容始終保持著兩面夾擊的態勢,大刀每一次劃過,都是風聲呼呼。

    驟然間大力使者又是一刀砍出,齊寧再次閃躲開去,那大力使者大刀砍在一棵大樹上,那大樹頓時便被砍成兩段。

    齊寧連續閃躲,一時間卻是毫無還手之力,持寶童子在旁連續射出數支冷箭,都在千鈞一髮之際被齊寧閃躲過,而花想容的劍法也是不弱,看似輕描淡寫,沒有大力使者出刀那般犀利威猛,但每一劍刺出卻都是狠辣無情,直取齊寧的要害。

    齊寧又是連退數步,腳下嘎吱一聲,卻是踩在一根枯木之上,眼見得花想容又是一劍刺來,齊寧忽地側身一閃,足下一挑,竟是挑起一根枯木,那枯木宛若孩童胳膊般粗細,成人手臂長短,握了那枯木在手,瞧見花想容長劍自左下方刺過來,他想也不想,這次卻也沒有閃躲,反倒是身體前期,握著枯木直刺而出,雖然只是一根枯木在手,但這一刺卻宛若是拿了神兵利器一般,氣勢不凡。

    花想容見得齊寧拿著一根枯木刺來,顯出輕蔑之色,手腕子一轉,長劍卻是去削那枯木,似乎是有意要削斷枯木,以此來奚落齊寧。

    眼見得長劍便要劃過枯木,卻不想齊寧劍招忽然一變,那枯木順著花想容的劍招變化而變化,以迅捷無比的速度貼著那長劍劍身滑下,沒等花想容反應過來,枯木那端竟然已經刺中花想容的手脈。

    這枯木那一端自然不似劍刃那般鋒利,但卻有枯敗的木刺,而且齊寧灌力其上,自然不是普通枯木能比,端部幾根木刺扎入花想容的手脈中,花想容只感覺手臂一陣刺疼,隨即整個右手發麻,手裡的長劍竟然已經是脫手而落,她心下駭然,只是齊寧不等她多做反應,枯木自下往上挑起,卻是直往花想容喉嚨刺過去。

    今次一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齊寧自然不會有絲毫的留情。

    他這一挑速度奇快,也便在此時,身邊勁風呼呼,齊寧知道是持寶童子及時射出一劍來救援,他身體後仰,躲過那一箭,但枯木便頓了一頓,花想容趁機足下一蹬,向後飄開,齊寧卻也是趁著身體後仰之際,足下再次一挑,竟是將花想容那柄長劍挑起,隨即探手抓住。

    這一切只是在眨眼間便完成,花想容躲開之後,抬起手臂看了一眼,只見得自己雪白的手脈處,竟然是鮮血淋漓,在白嫩的肌膚映襯下,那血色殷紅。

    大力使者卻已經從後一刀臨空劈下來,齊寧握住了那柄長劍,回身一擲,那根枯木卻是直朝著大力使者的臉上暴射過去,大力使者只能變了招數,用大刀將那枯木撥開,而齊寧卻已經在這瞬間如同豹子般衝到了大力使者身前。

    大力使者身材高大,兩個齊寧加起來方有此人身高,他揮刀撩開枯木,這一刀卻是高過了齊寧的身高,也便是在這一瞬間,大力使者從腰腹以下便等若是沒了防禦,齊寧豈會錯過如此良機,果斷沖上前,瞬間便到得大力使者面前,那大力使者顯然察覺事情不對,想要按刀下砍,齊寧手中的長劍卻已經如同毒蛇般刺出去,正刺中大力使者的腹間。

    長劍如電,刺中大力使者的身體,可是一瞬間,齊寧卻猛然醒悟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那長劍雖然刺中大力使者,卻根本無法沒入大力使者的身體,這一劍就宛若是刺在銅牆鐵壁之上。

    齊寧心下一凜,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生死之間出現了致命的疏忽,忘記這大力使者不但力大無窮,而且刀槍不入。

    他先前以弩箭射中大力使者,大力使者卻毫無損傷,這時候一劍刺中,結果卻與方才那一箭一般無二。

    他反應過來,但大力使者卻已經做出了反應,他左手已經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齊寧的喉嚨,齊寧想要閃躲已經是來不及,大力使者那鐵箍一樣的左手已經死死掐住了齊寧,齊寧瞬間便感覺自己的脖子如同被鋼絲勒住,透不過氣來。

    大力使者臉上露出獰笑,喉嚨裡也發出得意的笑聲。

    花想容和持寶童子見狀,都是長出一口氣的模樣。

    大力使者異於常人之處便是天生神力,莫說人的脖子,便算是鋼刀鐵劍,大力使者亦能將之輕易掰斷,眼下大力使者掐住了齊寧喉嚨,只需用力,便足以將齊寧的脖子捏斷。

    持寶童子端著箭弩,對準齊寧,便要射箭,大力使者卻已經看出持寶童子的心思,厲聲道:「誰也不得插手,誰若搶攻,我砍了他腦袋。」

    持寶童子和花想容對視一眼,都是不做聲。

    大力使者抬起手臂,將齊寧懸空而起,咧嘴笑道:「齊爵爺,我說過今晚要殺了你,那就一定要殺死你,說話算話。」

    齊寧無法呼吸,臉上憋得通紅,手中的長劍已經脫手落地。

    「你死之後,天下人都只會以為你是被苗人所殺。」大力使者獰笑道:「你是朝廷的大官,那些官兵一定會殺過來,苗人自然不會任由屠戮,到時候便可以利用他們與官兵相抗,如此一來,西川大亂,這楚國也就亂了.....!」似乎很享受一點點地讓齊寧步入死亡。

    陡然間聽得花想容驚呼道:「小心!」

    大力使者一怔,還沒回過神來,一陣鮮血噴濺而出,大力使者看著眼前鮮血噴濺,呆了一呆,很快一陣劇痛直襲而來,又瞧見一雙冷厲的眼睛近在眼前,這一瞬間大力使者竟是連反應也沒有,隨即感覺喉嚨一陣劇痛,鋒刃已經支持直刺入他的喉嚨之中。

    大力使者雙目暴突,甚至都沒有鬧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掐住齊寧懸空而起,自以為齊寧已經是掌中之物,只是齊寧卻又如何甘心就這般折在他的手裡?他寒刃在身,趁林中昏暗掩護,在絕境之中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寒刃,隨即拼了氣力,猛然用寒刃自下而上劃出,大力使者練有鐵布衫一類的功夫,齊寧都無法確定這一刀是否能得手,也正是刀光乍起之時,被花想容看出端倪,出身驚呼,卻已經來不及。

    寒刃對上大力使者刀槍不入之身,終究是寒刃勝了一籌。

    這神兵利器劃過大力使者的手腕,竟是生生將大力使者一隻手從手腕處切斷,齊寧落地之後,不等大力使者反應,趁勢刺出寒刃,沒入了大力使者的喉嚨。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花想容和持寶童子都以為大局已定,等反應過來,想救援也是來不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5 07:00
第一一五五章 規矩

    大力使者銅皮鐵骨,但終究是沒能抵得住寒刃的鋒利。

    齊寧手持寒刃插入大力使者的喉嚨,卻又在瞬間從喉嚨裡拔出寒刃,足下在大力使者腹間一點,借力飄開,大力使者另一隻手中的大刀落地,抬手摀住自己的喉嚨,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之色,那喉嚨被戳開一道洞口,鮮血噴湧而出,便是用那蒲扇大的手掌去捂,也依然無法擋住鮮血的噴濺。

    持寶童子和花想容竟也是呆住。

    他們顯然無法想到,佔盡優勢的大力使者竟然在這頃刻之間命喪在齊寧之手。

    齊寧躍開之後,喘著粗氣,但一雙眼睛卻是如刀子般盯著大力使者。

    大力使者腳步搖晃,捂著喉嚨,臉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但那一雙凸起的眼睛卻是怨毒地盯著齊寧,竟是向齊寧搖搖晃晃走過來,但只走了三四步,腳下一個踉蹌,終是一頭栽倒在地,龐大的身軀倒地之時,發出嘭的聲音,那巨大的身體在地上抽搐幾下,便即不再動彈。

    地藏六使之一的大力使者,竟是這樣被齊寧刺殺。

    圍在四周那些箭手一直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大力使者掐住了齊寧的喉嚨,也都以為齊寧必死無疑,可是這轉眼之間,倒地死去的竟然是大力使者,許多人根本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何事。

    花想容只覺得全身發寒,非但沒有上前,反倒是向後退了兩步,持寶童子臉色冰冷,甚至有些蒼白,猛地向齊寧連射數箭,齊寧解決大力使者之後,自然知道持寶童子等人不會善罷甘休,早有戒備,身形閃動,已經是躲到一棵大樹後面。

    他讓自己的呼吸順暢起來,方才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完全是一種當機立斷的求生反擊,此時平復下來,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便在此時,卻聽到一怔尖銳的竹簫之聲傳來,花想容和持寶童子臉色都是一變,一開始那竹簫聲只從一個方向傳來,但很快卻連續從好幾處傳來竹簫聲,花想容一咬嘴唇,吩咐道:「都撤了!」轉身便往林中深處退過去,持寶童子看上去有些不甘心,卻也還是一揮手,手下那群箭手迅速跟隨持寶童子往林子深處撤走。

    齊寧長出一口氣。

    他已經知道那竹簫聲的意思,如果不出意外,日月峰這邊的變故已經被苗人發現,竹簫聲應該是苗人所發出的訊號,應該有眾多苗人正往這邊增援過來,花想容顯然是不相與苗人直接發生衝突,這才迅速撤走。

    地藏的計畫,顯然是想抓住短暫的時間,對齊寧發動一次奇襲,毫無疑問,按照計畫,在苗人增援之前,必須完成對齊寧的刺殺。

    但情況明顯沒有按照地藏設計的進行,花想容這群人非但沒有在既定時間內殺死齊寧,反倒是被齊寧反殺了大力使者,如今苗人趕到,花想容等人只能鎩羽而退。

    齊寧並沒與繼續去追,他遭受著一輪襲擊,體力和精力都是耗損巨大,而且對方冷箭難防,窮寇勿追。

    只是片刻間,花想容一干人已經走的乾乾淨淨,沒過多久,便又見到身影閃動,從林子外面衝進一群人來,齊寧並沒有繼續躲藏,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藏頭露尾,那群人見到齊寧從大樹後面出來,早已經是圍在四周,齊寧掃了一眼,來人都是苗人,比之持寶童子等人喬裝打扮成苗人的模樣,這夥人顯然是真正的苗人。

    苗人瞧見地上到處都是屍首,自然感到大是吃驚,見得大力使者那龐大的身軀趴在地上,亦感驚駭,眾苗人有的握刀,有的持弓,將齊寧圍在當中,一人冷聲問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禁地?」

    「放下兵器!」有人見到齊寧手持寒刃,厲聲喝道:「還不將兵器扔掉!」

    齊寧將寒刃收起,雙手舉起,朗聲道:「我們是友非敵,大苗王何在?」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見我們大苗王?」有人厲聲喝道:「擅闖禁地,我們要將你處死!」

    「見了大苗王,是殺是剮,聽憑大苗王發落。」齊寧高聲道:「你們派人告訴大苗王,齊寧求見!」

    人群中有人有些吃驚道:「齊寧?哪個齊寧?」一人往齊寧這邊走過來,齊寧見那人身形瘦長,樣貌竟頗有些熟悉,那人卻也是盯著齊寧打量,齊寧摘下頭上的帽子,笑道:「你可是白牙力頭人?」

    那人一怔,也失聲道:「是.....錦衣候?」

    眼前這人,卻正是蒼溪苗寨六大頭人之一的白牙力。

    白牙力在蒼溪苗寨頗有威望,當初大苗王被害,丹都骨兄弟相爭,形勢危急,正是白牙力挺身而出,建議由苗家大巫主持公道,此人冷靜異常,而且明悉是非,齊寧見是此人,心下微寬,按照苗人的禮儀行了一禮,道:「多時不見,白牙力頭人一向可好?」

    白牙力大感錯愕,隨即掃了一眼四周的屍首,皺眉道:「侯爺為何會在這裡出現?這些人.....都是什麼人?」

    「我得到消息,有人欲要加害大巫,是以專程前來報訊。」齊寧知道這時候對白壓力倒也不能如實相告:「不想還沒見到大巫,在半山腰就被這群人襲擊。」

    「有人要害大巫?」白牙力吃驚道:「他們是些什麼人?」

    齊寧嘆道:「說來話長,白牙力頭人,能否讓我先見大苗王再說?對了,我此番前來,帶了幾個隨從,他們在山腳等候,不知.....?」

    「山腳也有一場廝殺。」白牙力道:「兩邊都死了人,我們趕到的時候,許多人都跑了,我已經派人追拿,不過抓了三個人,他們假扮苗人,問他們是誰,他們也不說話,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人。」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原來齊峰那邊也是遇襲,看來地藏不但是要取自己的性命,便是跟隨自己同來的隨從,他們也要殺之而後快。

    齊寧道:「還請白牙力頭人帶我見一見,看看是不是我的人?」

    「侯爺,你可知道,日月峰是我們苗家大巫居住之地。」白牙力並沒有理會齊寧的請求,臉上神色凝重:「苗家的規矩,沒有大巫的允許,任何人擅闖禁地,都要受到嚴重的懲處。」

    齊寧皺眉道:「嚴重的懲處?白頭人的意思是說,我前來報訊有錯?」

    「如果真的有人意圖加害大巫,侯爺可以先和大苗王商議,我們自然會加強對大巫的保護。」白牙力正色道:「如今大苗王和我們一無所知,侯爺和你的部下卻出現在日月峰,非但如此,這裡到處都是屍首,誰是誰非,只怕也不好說清楚。」

    齊寧心中惱火,但知道這時候不宜與苗人發生直接的衝突,道:「見到大苗王,是是非非總能說清楚。」

    「日月峰都已經分派人圍捕。」白牙力道:「無論是誰,進了溪山,想要出去就沒那麼容易。侯爺要見大苗王,那是理所當然,我們不敢對侯爺不敬,見到大苗王之後,再由大苗王請示大巫該如何處置此事。」抬手道:「侯爺,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見大苗王,不過....只能先對你不敬,多有冒犯。」

    「冒犯?」

    「你擅闖日月峰,在大巫發落之前,我們只能先將你綁縛起來。」白牙力道:「雖然多有不敬,但這是我們苗人歷代相傳的規矩,不敢因為侯爺的身份便要破壞,還請侯爺多多包涵。」一揮手,早有幾名苗家漢子拿了藤繩上前,瞧那樣子是真要將齊寧綁起來。

    齊寧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白頭人,你似乎忘記了,我是朝廷的官員。」齊寧聲音微冷:「西川是大楚的疆土,無論是漢家人還是苗家人,都是大楚的子民,我受朝廷之命前來西川,暫管西川事務,即使是苗家七十二洞,那也是要聽從我的吩咐,你現在下令綁我,卻不知將朝廷放在何處?」

    齊寧深知苗家七十二洞實際上對大楚還沒有完全形成歸屬感,要讓苗家七十二洞完全臣服,固然要施以恩惠,卻也要對他們有威懾,恩威並施方能真正讓他們臣服。

    自己雖然未經稟報來到日月峰,似乎在道理上確實是壞了苗家人的規矩,但自己堂堂帝國爵爺,如果當真讓他們綁著去見大苗王,此時一旦傳揚開去,必然會讓朝廷顏面盡失,甚至會讓不少苗家人心存不屑之感,這已經不僅僅只是自己個人臉面的問題,而是關乎到朝廷的威儀。

    白牙力臉色也有些難看,四周眾苗人卻是虎視眈眈,並未有因為齊寧的身份而顯出敬畏之態。

    齊寧整理了一下衣衫,將帽子重新戴上,淡淡道:「我現在就這樣去見大苗王,如果你們真要綁我,大可以上來試一試?」

    白牙力一手握刀,另一手握成拳頭,肅然道:「侯爺這是有意讓我為難了。」

    「也不必為難。」齊寧道:「我現在忽然改了主意,不去見大苗王,我要上山,直接去見苗家大巫,既然這裡是苗家大巫的居地,我壞了規矩,該如何懲處,我直接詢問苗家大巫就是。」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5 18:57
第一一五六章 暮霞如煙 浮雲千幻

    齊寧的態度顯然讓白牙力很是不悅,眼見得齊寧抬步要走,眾苗人都是刀鋒對準齊寧,箭頭也是瞄住了齊寧的身體。

    「白頭人,我若是死在這裡,你應該知道後果。」齊寧皺眉道:「我在此地遇襲,那幫人的目的就是要將你們苗家七十二洞拽入深淵,他們沒有做到的事情,莫非你想幫他們完成?」

    「都退下!」齊寧話聲剛落,卻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眾苗人循聲看去,只見到一道身影正靠近這邊,有苗人手拿火把,向那人找過去,瞧見那人樣子,卻都是紛紛單膝跪倒在地,齊寧瞧過去,只見來人一身苗服,臉上帶著面具,那面具上赫然有月形圖案,與花想容先前那張面具幾乎一模一樣,但身形明顯比花想容要瘦弱一些,及不上花想容豐腴。

    月神司!

    齊寧盯著那月神司,卻見月神司緩步走上前來,向齊寧道:「錦衣候,大巫在等你!」

    齊寧皺起眉頭,先前花想容到山下,亦是如此傳達消息,這讓齊寧都無法確信眼前此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月神司。

    月神司一出現,白牙力等人都是單膝跪地,低頭不敢多說一句話。

    苗家大巫在苗家人心中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護衛在苗家大巫身邊的日月雙神司自然也是深得苗家人的敬畏。

    月神司說完之後,不發一言,轉身便走,齊寧猶豫了一下,終是跟了上去,白牙力等人只是眼睜睜看著齊寧跟隨月神司離開。

    出了樹林,再次到了那條崎嶇的上山小道,月神司在前領路,齊寧跟著走了一段,終於問道:「敢問丐幫向幫主是否已經見到大巫?」

    月神司卻是一言不發,似乎沒有聽到齊寧的詢問。

    齊寧心想這月神司的脾氣倒是冷傲得很,又走了小片刻,忽見到山上一道影子往下來,齊寧尚未看清楚,就聽到向百影的聲音道:「齊寧,可是齊寧?」月光之下,齊寧這才看清楚,從山上下來的正是月神司。

    齊寧見到向百影安然無恙,心下微寬,加快步子道:「向叔叔!」

    向百影從上面迎下來,看到月神司,向月神司拱手道:「神司,山下發生何事?我按照你的囑咐,一直等候大巫傳見,聽到山下有動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實在是擔心,所以才下來看看。」

    「我的吩咐?」月神司打量向百影兩眼:「你是丐幫的向幫主?」

    「正是向百影!」

    「向幫主見過我?」月神司的語氣自始至終都是波瀾不驚:「可是在此之前,我卻從未見過你!」

    向百影一怔,齊寧也是一愣,但立刻明白什麼,道:「向叔叔,有人假冒月神司,你是被人所騙。」

    「被人所騙?」向百影臉色一沉:「我上山之後,走到半山腰,就瞧見月神司親自在等候,我心裡很是奇怪,也不知道月神司是如何知道我今夜會拜訪大巫,月神司領我到了上面的一處山洞等候,吩咐這日月峰乃是大巫居所,不得隨意走動,她去稟報大巫,我一直不見她回來。」看著月神司,顯出狐疑之色:「你.....是月神司?」

    月神司平靜道:「大巫在等候,現在可以去見了。」竟也不多做解釋,在前領路。

    向百影神色凝重,和齊寧跟在了月神司身後,齊寧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三人一路上行,好一陣終於到得一處石洞外面,齊寧這是第二次前來,識得這山洞之內便是苗家大巫居住之所,這石洞呈橢圓形,在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但齊寧知道山洞之內空闊浩大,絕非普通之地。

    月神司並沒有停步,領著二人進入石洞,行過一條幽長的甬道之後,四周陡然開闊起來,隨即出現火光,卻是在山壁上點有火把,往前又行一段路,便出現了那道深不見底的深澗,向百影顯出詫異之色,月神司則是退到邊上,負手而立,並不說話。

    深澗幽暗,山洞之內寒意襲人,深澗兩邊唯一的通道,便是一條石樑,那石樑異常的窄小,僅容一人在上面行走。

    對面霧氣朦朧,齊寧在深澗邊停下了腳步,向百影也是跟在齊寧身邊,二人對視一眼,將目光都投向了對面。

    對面死一般幽靜,這山洞之內實在太過空闊,鐘乳石自上向下倒刺,各種怪石嶙峋,形成無數的形狀。

    向百影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卻聽得一陣似有若無的聲音從對面傳來:「故人相見,一別經年,一向可好?」

    那聲音輕柔和溫和,齊寧聽出正是苗家大巫的聲音,苗家大巫不但樣貌美麗,便是連聲音也異常的動聽悅耳,齊寧卻是記憶猶新。

    那聲音明明是從對面傳過來,但讓人感覺似乎近在耳邊,就宛若是貼在你身邊輕語。

    聽得苗家大巫的聲音,齊寧頓時有些詫異。

    苗家大巫一句故人相見,齊寧本以為是對自己說話,但一別經年四字,卻是說已經多年不曾相見,他記得自己離開西川不過短短數月而已,若說數月不見倒也罷了,但一別經年卻明顯不是對自己所言。

    這裡除了自己,就只有向百影,苗家大巫所說的故人,難道是指向百影?他不由轉視向百影,心想難不成這二人竟早就相識?

    向百影看著對面虛無縹緲的氤氳,臉上顯出一絲詫異,顯然也有些意外,嘴唇微動,終究只是道:「大巫可好?」

    「當年的向大哥已經成了丐幫幫主,不過向大哥性情豪邁,不拘小節,加入丐幫,倒也不算稀奇。」苗家大巫聲音柔和:「向大哥可還記得阿幻?」

    「阿幻?」向百影微一沉吟,似乎在思索什麼,並沒有立刻回答。

    齊寧看在眼裡,心想原來兩人果真是舊相識,苗家大巫在苗家人的心中地位何等尊貴,但此刻卻稱呼向百影為大哥,這還真是有些匪夷所思。

    苗家大巫短短一句話,卻是透露了很多的信息在其中。

    從苗家大巫的話中,可以判斷向百影加入丐幫之前,兩人便即相識,苗家大巫稱呼向百影為大哥,語氣之中不無尊敬,而且她對向百影的性情似乎也頗為瞭解,這些跡象顯示兩人不但相識,而且交情還不淺。

    一位是丐幫幫主,一位是苗家大巫,兩人都是抬一抬腳大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這二人當年又有何交集?

    「暮霞如煙,浮雲千幻,石竹清音素衣舞......!」苗家大巫聲音縹緲,「向大哥莫非不記得?」

    向百影神色略有些尷尬,道:「這首詞很好。」

    「那你可記得這是誰寫的?」

    向百影問道:「難道不是......大巫所寫?」

    對面一陣沉寂,苗家大巫遲遲不說話,許久之後,才聽苗家大巫聲音道:「兩位前來日月峰,當然不會是小事。」

    齊寧這才上前一步,道:「大巫可知道今夜在這日月峰,有一群人埋伏於此,意圖將我置之於死地?」

    苗家大巫道:「你若在這裡遇害,蒼溪苗寨難脫干係,接下來就將是一場浩劫。」

    「他們有許多刺客,也有許多機會在許多地方下手。」齊寧道:「可是他們費盡心思,不惜棄子取信於我,其目的就是引我進入蒼溪苗寨,因為無論我死在其他任何地方,都無法達成他們的目的,只有死在溪山,才能讓朝廷誤以為這一切與蒼溪苗寨有關。朝廷依法治國,帝國公爵喪生在蒼溪苗寨,朝廷即使是為了維護大楚的威儀,也不會置之不顧。」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苗家大巫語氣平靜:「你說的我明白。」

    「所以朝廷一定會傳召大巫接受審訊,但大巫在苗家七十二洞人的心裡是神明一樣的存在,他們絕不會容忍大巫遭受到任何一絲一毫的褻瀆。」齊寧正色道:「所以到時候不管大巫願不願意,苗家人都不會眼看著大巫接受朝廷的盤訊,而朝廷在這件事情上,也絕不會有絲毫退讓,正如大巫所言,一旦今晚被他們得逞,無論對朝廷還是對苗家七十二洞來說,都是一場浩劫。」

    苗家大巫幽幽嘆道:「王朝更迭,兵戈相交,生靈塗炭,苗家人世代都只希望能夠遠避兵戈,太平無事在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土地上傳承下去。我身為大巫,最大的職責便是要保護好苗家子民,讓他們不要捲入世間的紛爭,即使付出一切代價,那也在所不惜。」

    「大巫說的極是。」齊寧道:「在西川有一股躲在暗中的勢力,他們在楚國興風作浪,目的就是要挑起紛亂廝殺,但這股勢力幕後的主使一直很神秘,而且根據我們的判斷,他的地位也一定很高,因為許多本不可能任人驅使之輩,卻拜在他的腳下,任由他驅使,此人可以利用的資源很大,而我此番甚至輕易中了他的圈套,差點釀成巨禍。」

    苗家大巫微一沉吟,終於道:「你來日月峰見我,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就是那幕後主使?」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1:10
第一一五七章 順風耳

    齊寧沒有否認,正色道:「前來蒼溪的路上,我雖然不敢確定大巫就是幕後主使,但也確實有六七成懷疑。」

    「你的懷疑並非沒有道理。」大巫聲音平和:「以苗家大巫的身份,確實可以讓西川很多人願意聽從差遣。」

    齊寧點頭道:「正是如此,而且最為緊要的是,我此行蒼溪,並非是心血來潮,而是有人精心設下了圈套,禍水東引,指證大巫可能就是那幕後真兇,而指證之人,卻又很難讓我去懷疑。」

    說到此處,齊寧微瞥了向百影一眼,見到向百影不動聲色,才繼續道:「正如大巫所言,苗家人安居一方,世代傳承,歷代大巫都是以守衛苗家子民的太平為己任,所以此番前來蒼溪,我並沒有準備與大巫直接交涉,而是煩勞向幫主與大巫細談。」

    「你是為了避免朝廷與苗家發生直接的衝突?」苗家大巫聲音輕柔:「向幫主是江湖中人,由他來見我,確實更為合適。」

    齊寧道:「向幫主和我的意思,無論大大巫是不是幕後主使,我們都應該將一些利害關係向大巫說明白。如果苗家七十二洞真的捲入謀反大罪,必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大災難,對苗家七十二洞自然算得上是滅頂之災,對整個楚國來說,也是一場不可估量的大災難。」

    「那你現在是否依然準備這樣對我說?」

    齊寧搖搖頭道:「我明白一件事情,如果大巫是幕後主使,而且定要我死在溪山,我是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日月峰半步。」盯著對面氤氳霧氣,一字一句道:「所以我現在可以很肯定,大巫並非幕後主使,從一開始,這本就是一個圈套,他們的目的本就是要挑起苗家人與朝廷之間的爭殺。」

    對面沉默片刻,終於道:「你所說的幕後主使,自然是另有其人。」

    「那人神神秘秘,我目今只知道他被人稱為地藏,他手下確實聚集了一群邪魔外道,而且其勢力遠不止在西川。」齊寧嘆道:「此人神通廣大,勢力不但大,而且極廣,我甚至覺得,官府乃至朝廷之中,很可能都已經有他的人滲透進入。」

    大巫道:「你說他要挑起苗家人與朝廷的對抗,是否想明白你所說的地藏為何要這樣做?」

    「到底有什麼目的,我無法確定,但卻有很多可能。」齊寧道:「此人所為,並非只是為了讓西川一隅動盪起來,他的目的很可能是讓整個楚國陷入動盪之中,一旦楚國動盪,會對許多勢力有利,首當其衝的便是北漢,所以我想過地藏很可能與北漢有牽扯。大楚雖然立國多年,但北方未平,甚至於在楚國境內許多勢力也沒有真正臣服於朝廷,東海有當年的世家餘孽,而西川亦有蜀王李弘信的勢力,這些勢力表面上雖然都已經歸順朝廷,但骨子裡卻始終在找尋機會圖謀亂國,而地藏對天下大勢看的很清楚,他知道如果要和朝廷為敵,應該拉攏哪些人。」

    大巫終於道:「天下的紛爭,苗家人並不關心,只要朝廷能夠讓苗家七十二洞吃飽穿暖,苗家人就會安安心心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絕不會與朝廷有半分的為難。朝廷所關心的北漢、東齊又或者東海和蜀王這些勢力,並不是苗家人願意去關心。」

    齊寧苦笑道:「大巫是說,哪怕地藏利用了苗家七十二洞,你也不會放在心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巫道:「苗家人性情雖然淳樸,但也並非不能明辨是非,有人想要利用苗家人為亂,並非那般容易。但今日發生的事情,確實是我沒有想到。」微微一頓,才道:「前任大苗王被害,朗察都魯和丹都骨兄弟相爭,那件事情本就不是偶然發生,朗察都魯如果沒有人在背後挑撥,並不敢對大苗王下手。」

    齊寧道:「大巫.....難道一直在調查那件事情?」

    「大苗王被害一事,關乎到苗家七十二洞的安危。」大巫道:「雖說苗家人生性溫和,不喜爭鬥,但卻並非所有的苗家人都會如此,古往今來,每一個族群都會有一些野心勃勃之輩出現,他們為了自己的野心,打著大義凜然的旗號,會讓天下陷入動盪,甚至會將自己的族群帶入萬劫不復的處境。」

    齊寧微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向百影站在邊上,自始至終也是並無說話。

    「苗家七十二洞雖然分落在西川各地,而且不少寨子之間也有矛盾,但若是遭遇災難,卻能共同進退。」大巫聲音自始至終如同平靜的湖水一般,波瀾不驚,卻又輕柔溫和:「我們能在西川之地繁衍生息,也便是這般生存下來。」

    齊寧肅然道:「手足同根,互助互愛。」

    「正是。」大巫道:「但是就在幾個月之前,卻出現了一次例外,齊爵爺可還記得?」

    大巫稱呼齊寧為爵爺,自然是已經知道齊寧晉陞為護國公。

    齊寧立刻道:「大巫說的是黑蓮教?」

    大巫聲音傳過來:「黑蓮教是苗家人所創建的江湖教派,一直活動在西陲之地,雖然他們也並未做什麼殘害生靈之事,但許多苗家人的規矩,卻都被他們所破壞,所以黑蓮教雖然大都是苗家人,但苗家七十二洞卻從沒有將他們視作自己人,神侯府帶領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苗家七十二洞也都沒有輕舉妄動。」

    齊寧頷首道:「黑蓮教不守苗家人的規矩,亦不遵循朝廷的法度。」

    「但世人還是將黑蓮教視為苗家人的勢力。」大巫道:「如果黑蓮教做出一些傷天害理甚至是觸犯朝廷的事情,在世人眼中,那不只是黑蓮教所為,甚至會被當作是苗家人所為。」

    齊寧依稀明白什麼,問道:「大巫,你的意思是說,地藏與黑蓮教有牽連?」

    「你說的那股勢力,蒼溪苗寨在幾年前就已經有所察覺。」大巫道:「但是那夥人行事異常緊密,先前也並沒有犯下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我們對他們的底細,也並非十分清楚。」幽幽嘆道:「在苗家人眼中,苗家大巫是神明一樣的存在,可是苗家大巫也只是世間凡人,並非神仙,並不能知曉世間所有的事情。」

    齊寧心中感嘆,暗想其實一個人被視作神明,未必是什麼好事,歷代苗家大巫為了保持神秘和威嚴,居住在這冷清的日月峰,不能和族中之人歡歌笑舞,雖然地位崇高,但卻宛若是被幽禁在這山峰之中,是在談不上什麼快樂。

    「前任大苗王被害,我曾經想過是否黑蓮教在背後所為。」大巫緩緩道:「苗家七十二洞之中,其實有少數人暗中與黑蓮教私通款曲,我要做的,只能是守住苗家七十二洞不為黑蓮教所蠱惑,是以一直派人在盯住黑蓮教的動向,也一直懷疑西川那股勢力就是黑蓮教背後撐腰。」

    向百影終於開口道:「如此說來,大巫覺得地藏是黑蓮教主?黑蓮教主想要利用苗家實力在西川謀反?」

    大巫道:「齊爵爺,你可以稟報皇帝,黑蓮教與地藏沒有任何干係,地藏絕非苗家人,我可以守住包括黑蓮教在內的苗家人不會對朝廷有任何異動之心。」

    向百影皺眉道:「大巫為何如此肯定?」

    大巫幽幽嘆道:「這是你們此行上山來,我給你們的答覆。」

    齊寧心想苗家大巫言辭肯定,她能夠約束苗家七十二洞那是理所當然,但她為何敢保證連黑蓮教也絕不會有任何異動?黑蓮教主乃是當世五大宗師之一,屬於超然的存在,而且苗家大巫剛才說過,黑蓮教雖然大部分都是苗家部眾,但卻不守苗家規矩,並不被苗家人認可,換句話說,黑蓮教影響不了苗家七十二洞,但苗家大巫同樣無法對黑蓮教發號施令。

    畢竟黑蓮教主是堂堂大宗師,苗家大巫在苗家人的眼中雖然地位十分尊貴,但黑蓮教主卻未必將大巫放在眼裡,更不可能聽從大巫的吩咐。

    既是如此,苗家大巫為何敢為黑蓮教作保?難不成大巫私下裡已經與黑蓮教有過接觸,而黑蓮教也對大巫做出過什麼承諾?

    齊寧愈發覺得其中大有蹊蹺,但心知如果大巫願意說出原委,自己根本不用動問,大巫也會如實相告,大巫既然沒有多說,那就算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地藏派人潛入溪山,在日月峰設下埋伏,我們卻並無察覺,這是我們的疏忽。」大巫輕嘆道:「只是齊爵爺應該想到,你是為何前來日月峰,你既然知道對方從一開始就給你設下了圈套,那麼你每一步都會在對方的算計之中,正如你所言,你今夜若當真在日月峰遇難,後果自然是不堪設想,可是你是否想過,一個精於算計之人,不但能夠設計如何進,也會算好如何退,就算有必成的把握,這類人也不會不給自己留下退路。」

    齊寧一怔,只覺得大巫這句話暗含深意,想了一下,才道:「還請大巫明示。」

    「地藏能夠驅使眾多厲害角色,而且能在楚國各地掀起風浪,自然是一個精於算計之人。」大巫緩緩道:「他設計讓你來到日月峰,確實是要至你於死地,但他也一定會計算如果謀刺失利,接下來又該如何?你可想過他會做什麼安排?」

    「地藏心思縝密,計畫詭詐,恕我駑鈍,此人接下來還有什麼詭計,著實不容易猜透。」齊寧苦笑道:「其實我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也算是與他多次交手,看似每次都險佔上風,但卻都是見招拆招,自始至終從未洞悉他的計畫,有時候如果不是運氣好一些,我也很可能早就粉身碎骨。」

    「那你可知道,今日如果我們不做任何防備,我們現在在這裡所說的每一句話,地藏很可能明天就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大巫嘆道:「他的狡猾,甚至超過了我的預想。」

    齊寧有些吃驚,道:「他會知道?難道.....他會有順風耳千里眼?」

    「有些人確實有順風耳和千里眼。」大巫道:「其實有時候對方的眼睛和耳朵就在我們眼前,但我們卻視若無睹,不能發現所在。」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8 11:07
第一一五八章 諦聽

    這世當然不會真的有千里眼和順風耳。

    但大巫的話意味深長,齊寧當然明白其意思,所謂的千里眼和順風耳,無非是身邊存有內奸,當初那位鎮國公司馬嵐在朝野有許多的千里眼和順風耳,對於朝諸多官員的劣跡,司馬嵐一清二楚。

    齊寧甚至懷疑,在錦衣齊家的府邸裡,有別人佈置的千里眼和順風耳。

    潛伏在身邊,卻沒能及時發現,因為對方看似在明處,但卻實實在在是在暗處,人們對於太過熟悉的東西,反而太過鬆懈,太過不在意,這給了他們有機可趁的機會。

    大巫聲稱今日的對話,很可能很快會洩露出去,那也是說,在這日月峰,在這山洞之內,便存在耳目。

    齊寧所能看到的不過區區兩人,除了向百影,只有月神司。

    大巫所說的耳目,又能是誰?

    向百影此時卻已經道:「大巫說今日咱們說的話會傳揚出去,莫非在這裡面還有地藏的奸細不成?」

    「我雖然是苗人,卻也聽過佛宗的故事。」大巫道:「據聞地藏在無佛的五濁惡世度化眾生,他座下有六大使者,被稱為地藏六使,傳說這地藏六使本是地藏的化身。」

    齊寧頷首道:「今晚埋伏在日月峰的便是他手下的三名使者。」

    大巫繼續道:「那你自然也知道,佛經之的地藏王,居於九幽,看盡地獄之苦,立下宏遠,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是!」

    「地藏可知世間真假。」大巫道:「在他案下,伏有一頭通靈神獸,可聽真偽,那頭神獸喚作諦聽。」

    齊寧自然知道諦聽,那是能夠分辨天地下真假的神獸。

    「地藏既然有諦聽,自然可以聽到許多不可知之事。」大巫幽幽嘆道:「暮霞如煙,浮雲千幻,石竹清音素衣舞,向幫主,你方才問我這首詞是否我所作,其實你不該這般問的。」

    向百影詫異道:「大巫這話是何意思?」

    「這是當年你親自所作。」大巫道:「這短短一句詞之,卻有三個人的名字在其,當年你做出這句詞,我們歡喜不已,為了這首詞,你連飲六碗酒,莫非你都不記得?」

    齊寧頓時錯愕,向百影也是一怔,但立刻笑道:「原來原來是我所作,時光如梭,我竟然是記不得了。」

    「那向幫主可知道這首詞之,有哪三個人的名字?」大巫繼續問道。

    向百影眼角微跳,齊寧看著向百影,臉卻顯出狐疑之色。

    「大巫方才自稱阿幻,這其自然有你的名字。」向百影嘆道:「另外兩人哎,我實在記不起來,大巫可否提醒?」

    大巫沉默片刻,才幽幽嘆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此言一出,向百影臉色微變,卻還是道:「大巫這話問的很怪,我似乎已經自報過家門。」

    「你不是向幫主。」大巫道:「更不是當年的向大哥,向大哥也許會忘記許多事情,但絕不會忘記這首詞。」

    齊寧更是狐疑,隱隱明白什麼,看著向百影道:「向叔叔,我記得你說過和我母親相遇的故事,你能否告訴我,是如何與我母親相識?」

    向百影扭頭看向齊寧,冷笑道:「你這是在懷疑我?莫非你看不出來,她是在挑撥你我之間的關係,讓你對我心生疑心?」

    齊寧「哦」了一聲,向百影冷冷道:「她說自己不是地藏,又有何證據能夠證明?今夜咱們在日月峰被人襲擊,這裡是溪山腹地,如果沒有她的允許,誰又能夠在日月峰設下埋伏,她安排的刺殺失手,眼下要遮掩,三言兩語,你相信了她的話?」

    「我並非是懷疑你,也不會懷疑大巫。」齊寧平靜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第一次與我母親相遇,是在什麼地方,又是什麼樣的狀況?」

    向百影只是冷笑,卻不說話。

    一直靜立在邊的月神司卻已經移動過來,面具下的眸子直盯著向百影。

    「大巫不愧是大巫。」向百影冷笑道:「挑撥了我和齊寧的關係,先解決了我,然後再對付齊寧,只是這樣的小把戲,又豈能得逞?」

    「那首詞之的三個人,除了我,自然還有齊爵爺的母親素衣姐姐。」大巫嘆道:「而另外一個人,如果你是向大哥,應該也不會忘記,如煙是阿姐進京之時給自己取的名字。」

    齊寧神色淡定,但心下卻是大感詫異,暗想大巫稱呼柳素衣為素衣姐姐,如此看來,大巫竟然與柳素衣關係匪淺,只是如煙又是何方神聖?他忽然記得自己第一次前來日月峰之時,大巫當時對自己頗有些親密,而且言語之也提及到柳素衣,只是並沒有細談,當時齊寧察覺苗家大巫和柳素衣之間可能有某種淵源,今日聽她這般說,心更是確定,兩人的名諱出現在同一首詞之,而且這首詞卻於是出自向百影之手,由此可見,這幾人的關係當年確實匪淺。

    向百影向自己提及過與柳素衣的相識,但卻並沒有談及與苗家大巫有淵源,而今日向百影的反應,卻似乎在此之前並無與大巫有過什麼交集一般,這由不得齊寧不起疑心。

    齊寧對向百影自然是頗為熟悉,但兩人相處時間並不長,齊寧根本談不對向百影有多瞭解。

    只是齊寧心的向百影俠肝義膽,卻又重情重義。

    他忽然間意識到一個自己之前並沒有太過在意的問題,自己那夜去往封劍山莊,向百影卻先於自己抵達封劍山莊,而且自己抵達之時,向百影已經與藥屍交手。

    那夜似乎是向百影為了試探出持寶童子的武功底細,所以才會挺身而出,為自己探路,但向百影又如何確定自己當晚一定能看到兩人交手?如果自己那天晚並沒有前往赴約,向百影豈不是自投羅?

    向百影從喪洞離開,直接去往封劍山莊找尋凶手,他又是從哪裡知道凶手一定會在封劍山莊?雖然丐幫消息靈通,貴為丐幫幫主,可以知道許多世人不知的秘密,但地藏這股勢力只是在近年才顯出冰山一角,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勢力對於地藏的存在所知甚少,否則向百影如果早知曉地藏的存在,又如何不知地藏一直在謀算丐幫的控制權?而且向百影傷勢沒有復原,此種情況下,自然不會輕易顯露自己的蹤跡,很難相信他離開喪洞之後聯絡丐幫,而且從丐幫得到了凶手的底細。

    這些端倪細想起來,確實存在著不少令人感到疑惑的地方。

    齊寧對向百影一直心存敬重,而且在喪洞並沒有見到向百影,卻在封劍山莊發現,自然不會對向百影起什麼疑心,但大巫所言,卻是讓齊寧立時感到先前發生的事情似乎頗有些不對勁。

    向百影自然已經看出齊寧眼眸的懷疑,嘆了口氣,道:「你若是相信她,大可以現在動手,否則你我聯手從這裡殺出去,還有些希望。」

    「你說話的語氣已經不像是向叔叔。」齊寧嘆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便在此時,卻見的月神司身影一閃,幽若暗夜幽魅一般,眨眼間已經欺身到向百影身前,探手已經照著向百影的面門抓了過去。

    向百影卻是迅速後退,月神司卻是不依不饒,連連出手,只抓向百影面門,齊寧見得月神司身影飄忽不定,出手迅疾凌厲,但招式卻與原武學大不相同,心想大巫身邊的護衛果然是非同小可,這月神司一出手,便可知其武功著實不低。

    忽聽得幾聲清嘯,卻只見到不知從何處陡然間冒出幾道身影來,動作都極是敏捷,清一色都是苗家女子,只眨眼間,四道身影已經圍在向百影身邊,卻見到兩人一組,其一人手拋出一件物事,火光之下,光芒閃閃,展開之後,齊寧卻發現是一張,兩名苗女互相拉住一面,四名苗女便是兩張,前後往向百影兜過去。

    月神司卻已經飄然推開,四名苗女身法輕盈,那兩面白色的前後將向百影困在當,向百影顯然也知道這白非同小可,身形左躲右閃,想要避開,但四名苗女身法默契,猛然間互相交錯,兩面已經將向百影兜在間,四名苗女用白捆住向百影,便已經是各佔一角,緊扯住手的線,向百影在掙扎,似乎想要掙開那白,但那白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所制,能緊能松,向百影全身下完全被罩在其,根本無法脫困,宛若一頭困獸一般。

    一切都是在片刻間發生,齊寧大是驚駭於這四名苗女的手段,心知這苗家大巫身邊除了日月雙神司之外,卻還是有其他護衛也在保護,這四名苗女出手也不傷人性命,卻是將人擒住,擒人的手法異常了得,自然是久經訓練,齊寧暗想自己若是面對這四名苗女,即使施展逍遙行,也未必能躲開這兩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8 16:38
第一一五九章 毒計

    向百影被困在白網之中,齊寧倒是有些愕然,眸中更冷。

    他知道向百影的能耐。

    向百影是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這不但是靠著過人的統帥能力,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向百影的武道修為。

    向百影是當今之世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除了五大宗師,很難說天下間有人真正能夠勝過了他。

    但此刻卻是轉眼間竟然被四名苗女用白網困住,這當然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四名苗女的配合默契,而且以網困人也確實有些出人意料,但即使向百影是在受傷的情況下,四女也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困住向百影,齊寧忽然間意識到,眼前這人與向百影的武道修為實在是有著極大的差距。

    這絕非只是因為受傷的緣故。

    向百影與人對陣,絕不可能像此人這般狼狽不堪。

    四名苗女各佔一角,緊緊拉住網線,那白網越拉越緊,而網中那人越是掙扎,白網纏得越緊,片刻之後,兩面白網渾然一體,已經將那人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那人卻已經是無法動彈。

    「齊寧.....!」那人叫喊一聲,似乎是向齊寧求救。

    月神司此刻卻是緩步走過去,到得那人面前,探手出去,那人想要反抗卻是不能,卻見到月神司連著白網一起,竟是生生從那人臉上撕下一塊皮來,齊寧心下駭然,但很快就發現,那人面皮被撕開之後,竟然顯出另一張臉龐來,只是那張臉看上去十分陌生,而且平平無奇,屬於丟在人堆也不被人在意的面孔。

    「天下間有兩大家族擅長易容之術。」大巫那平和的聲音再次響起:「江湖人稱北梁南鐘,能夠讓你在面貌上幾乎不漏破綻,應該也只有這兩家能夠做到。」

    齊寧此時已經明白過來,眼前這向百影竟然是有人易容改扮。

    北梁南鐘的名號,齊寧自然是知道的,他身上有幾張面具,便是南鐘的當家人鐘琊所贈。

    對於鐘琊的易容之術,齊寧是打心底裡欽佩,只要經過鐘琊之手,完全可以讓一個人從形貌到聲音徹頭徹尾地變成另一個人,便是江湖經驗十足的老手,那也是難以看出破綻。

    鐘琊作為南鐘的當家人,其神乎其技的易容之術齊寧已經見識並切身體驗過,而北梁與南鐘當年同出一脈,南鐘手段高明,北梁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如果北梁家族的人出手對一個人的形貌進行改變,那著實難以讓人看出破綻來。

    但齊寧卻也從鐘琊口中得知北梁南鐘兩大家族一直遵守著一條祖訓,那便是兩大家族無論如何施展神乎其技的易容之術,卻絕不可易容成存世之人。

    所為存世之人,也便是世間上活生生存在之人,北梁南鐘可以創造出世間並不存在的人,但卻不可以複製出一個現實中存在之人,這一直都是兩大家族的禁忌。

    眼前這人易容成向百影,向百影是堂堂丐幫幫主,自然是世間存在的名人,按照祖訓,北梁南鐘那個無論哪一家都不能出手相助。

    雖然此人終究是被大巫所看破,卻並非是因為形貌和聲音出現問題,而是因為那一首詞的緣故,而齊寧自始至終也沒有看出此人在形貌上的破綻,其易容之術可說是極為精湛,這普天之下,能做到這一點,似乎也只有北梁南鐘兩家,難不成這其中有一家竟然破壞了祖訓?

    又或者是另有隱世的易容高手存在?

    這世間無奇不有,以地藏之能,若說能找到其他的易容高手,也並稀罕事情。

    那人被白網困住,此時卻反倒冷靜下來,笑道:「苗家大巫,果然是名不虛傳,三言兩語便看破了我的真身,我倒實在沒有料到,向百影竟然與大巫是故交。」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頗有些不甘。

    誠然,如果不是大巫早就與向百影相識,而且吟出那首讓此人從無聽過的詞句,此人的真面目未必會如此輕易被大巫所揭開。

    此人既然是易容改扮的向百影,那真的向百影又在何方?

    齊寧神情凝重,沉聲問道:「向幫主在哪裡?」

    「向幫主?」那人嘿嘿一笑,道:「向百影藏身在喪洞之內,自以為隱秘無比,可是地藏耳目通天,自然知道向百影會藏在什麼地方,向百影如今是我們手中的階下之囚,其生死已經完全掌握在地藏手中,你們若是還想讓他活著,就該對我客氣一些。」

    此人既然說出喪洞,那便證明確實知道了向百影的藏身之地,他聲稱向百影已經落入地藏之手,顯然也不是在危言聳聽。

    齊寧心中卻是有些疑惑。

    他檢查過喪洞,喪洞之內除了莽烏老爹的屍首,並無留下打鬥的痕跡,而向百影的性情絕不會束手就擒,如果地藏真的在喪洞找到了向百影,向百影又豈會沒有任何抵抗便被他們所擒?

    向百影雖然受了傷,但在喪洞休養數月,身體雖然沒有痊癒,但以他的能耐,想要抓住他並不容易。

    難道向百影被地藏的人發現之後,竟然沒有絲毫抵抗便任由他們所擒?這自然是大違向百影的本性,又或者說,地藏的人使用了一些其他的手段,讓向百影無法還手?

    他心中滿是疑竇,但向百影落入地藏手中,當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臉色一沉,身形一閃,已經欺身到了那人身前,探手出去,連著白網掐住了那人的喉嚨,厲聲道:「地藏是誰,向幫主在哪裡?」

    那人呼吸不暢,但眼眸中卻顯出不屑之色,似乎並不畏懼死亡。

    月神司在旁道:「你現在就算殺了他,也無法得知向幫主的所在,這是大巫居所,不得擅自殺人!」

    齊寧皺起眉頭,卻還是鬆開手,那人咳嗽一陣,才笑道:「向百影既然在地藏的手中,就不愁丐幫的人不俯首聽命,齊爵爺,若是地藏不想讓你找到向百影,你就算是搜遍天下每一個角落,也不會發現向百影一根頭髮。」嘆了口氣,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齊寧冷笑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完美無缺的計畫,終究是功虧一簣。」那人嘆道:「齊爵爺,你的運氣實在很好。」

    齊寧淡淡道:「我倒瞧不出你們的計畫完美無缺,如果真正的完美無缺,也就不會一敗塗地。」皺眉道:「不過我還真是有些想不明白,你們在封劍山莊苦心設下圈套,我本來已經中了你們的圈套,準備孤身前來蒼溪,你卻為何定要主動前來?」

    「既然這裡有好戲要看,我又何必錯過?」那人道:「我既然看到了這場戲的開局,自然想看到結局,只可惜結局並不如我所願。」

    大巫道:「你來蒼溪,並非只是為了看戲,而是為了我!」

    「為了你?」那人笑道:「那倒也沒有錯,苗家大巫聲名在外,世人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我有機會能過來見上一面,自然不會錯過。」

    「我明白了。」齊寧忽然道:「你來蒼溪的目的,並不只是為了見到大巫,而是.....刺殺大巫!」

    那人一怔,眼角抽動,齊寧冷笑道:「你打扮成向幫主,卻又與我同來蒼溪,自認為大巫絕不會懷疑你的身份。你只以為能和大巫面對面相談,這是你們計畫之中最重要的一環,見到了大巫,你便有了機會對大巫突然下手,只要你一出手,無論成敗,你們的計畫都可以得逞。」

    「得逞?」那人道:「齊爵爺不妨說一說,我又如何得逞?」

    「如果你能行刺大巫,必然會讓整個苗家七十二洞出現前所未有的動盪。」齊寧目光如刀,緩緩道:「你我同來蒼溪,你出手行刺,我便脫不了干係,而我代表著朝廷,此事在苗家人眼中,便是朝廷對大巫動手,試想苗家七十二洞豈會善罷甘休?而你身為丐幫幫主,在大巫沒有洞悉你真實身份之前,所有人都會以為是朝廷和丐幫聯手對付大巫,這當然會讓苗家七十二洞對朝廷和丐幫生出敵意來,西川必亂!」

    那人嘆道:「看來齊爵爺比我想的要精明一些。不錯,刺殺大巫,無論成與不成,都會造成苗家七十二洞與朝廷的對立,只可惜功虧一簣,著實可惜.....!」又是嘆了口氣。

    「你們終究是要讓西川甚至是大楚陷入動盪。」齊寧盯著那人眼睛:「地藏是否與北漢人有勾結?你們是否是北漢人?」

    那人不屑一笑,道:「北漢人?他們有何能耐差遣地藏?事到如今,我們也不必多說廢話,我既然敢來這裡,自然想過失手的結果,我若死在這裡,真正的向百影自然會為我陪葬。」

    齊寧這時候洞悉了對方的陰謀,只覺得背脊發涼。

    如果一切真如他們所計畫的那般實施,自己喪命在日月峰,而大巫又被行刺,那麼這中間的陰謀將無人能夠解釋,苗家七十二洞與朝廷的對立必將無法避免,甚至於丐幫也將捲入其中來,那時候西川之亂,只怕將無人能夠阻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9 22:02
第一一六零章 穿心蠱


    假冒向百影之人雖然被擒,卻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倒似乎有向百影在手,他料定自己性命無憂。

    齊寧知道他心中的依仗,微一沉吟,轉向月神司道:「神司,我聽聞苗疆有精通於中蠱之術,卻不知道神司是否擅長?」

    月神司自然知道齊寧心中所想,淡淡道:「雖有蠱術,但那只是苗家一些藥師所擅長,與我們並不相干。」言語之中,似乎對蠱術頗有些輕蔑。

    齊寧知道月神司的心思,那蠱術雖然在苗疆流傳,是苗家的一項絕招,但苗家大巫何等身份,這月神司是大巫身邊的近侍,在苗疆的地位自然也不會低,以此等身份,自然也不些玩弄蠱術。

    齊寧正有些失望,月神司卻道:「不過這裡有人平日裡將蠱術當做戲法消遣,你若真想知道,可以問她。」向四名苗女之中的一人道:「阿月,齊爵爺想知道蠱術,你可以解釋一下。」

    那名喚作阿月的苗女道:「爵爺有何吩咐?」

    「阿月姑娘,我時常聽聞苗疆蠱術,卻並未見識過。」齊寧心領神會,笑道:「請教阿月姑娘,苗疆最厲害的蠱術是什麼?」

    阿月道:「蠱術就如同你們漢人的江湖門派,在苗家人這邊也分為許多派別,苗家七十二洞,鑽研蠱術的少說也有一二十家,要說最厲害的蠱術,但凡每一種蠱術用的熟練,都是厲害的蠱術,若是按類別,如今苗疆蠱術共有十二種。」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不過苗疆公認的三大蠱術,是為金蠶蠱、蛇骨和穿心蠱。」

    「哦?」齊寧心想那金蠶蠱自己倒是知道,京城發生的瘟疫,便是金蠶蠱所知,蛇骨也是顧名思義,想來與毒蛇有關,卻不知道穿心蠱又是什麼名堂,問道:「那穿心蠱又是什麼樣子?」

    阿月道:「穿心蠱一旦發作,就如同萬箭穿心,生不如死,除非對大奸大惡之徒,否則絕不能輕易下蠱。」

    「那姑娘可擅長穿心蠱?」

    阿月知道月神司既然讓自己向齊寧解釋,那便是讓自己儘量配合齊寧,點頭道:「我學的正是穿心蠱。」

    「阿月姑娘,穿心蠱到底何等厲害,我還真是不知。」齊寧抬手指著網中之人,道:「此人冒充向幫主,意欲挑起苗家七十二洞與朝野的紛爭,陷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當然是大奸大惡之輩,不知姑娘能否用此人做實驗,讓我見識一下穿心蠱的厲害?」

    那人赫然變色,失聲道:「你們.....要對我下蠱?」

    阿月看向月神司,見月神司一言不發,那邊大巫也是沒有阻止,心中明白,向齊寧道:「爵爺幫我拿住這裡。」齊寧走過去,接過阿月手中的網線,卻見到阿月從腰間解下一隻小袋子,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臉色略顯慌張之色,冷笑道:「想不到堂堂苗家大巫,竟然要用下蠱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我.....!」他還沒說完,阿月手指一彈,卻有一件東西彈入到那人的口中,那人大吃一驚,掙紮起來,怒道:「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齊寧卻是看的明白,阿月打開那小袋子,從裡面立刻有一隻黑色的小蟲爬出來,阿月用指甲挑起,彈入那人口中,這一切都是瞬間完成,手法熟練至極,一看就知道阿月是一個用蠱的高手。

    阿月將小袋子掛在腰間,卻是取了一隻手指長的小竹片,湊近到唇邊,隨即便響起一陣極其怪異的曲調。

    那人張了張嘴,忽然間全身顫抖起來,隨即在白網之中開始掙紮起來,但白網纏的實在太緊,那人無論如何掙扎,身體始終在網內,看上去就如同一條巨大的蟲子在網中蠕動一般。

    齊寧瞧見那人臉上顯出痛苦之色,全身不停顫動,終於聽得那人嘶聲叫道:「莫吹了,莫吹了......!」

    齊寧知道已經起了效果,沉聲問道:「你是地藏身邊的什麼人,可是地藏六使?」

    「我......我是諦聽!」那人終於道:「我便是.....便是諦聽!」

    齊寧一怔,心想原來地藏身邊還真有諦聽的存在,再次問道:「你扮作向幫主前來蒼溪的目的,是否如我所料?」

    「不.....不錯!」雖然阿月停了下來,但諦聽額頭卻還是冷汗直冒,眼眸之中依然帶著痛苦之色:「只要.....只要大巫死了,整個苗家七十二洞便會.....便會陷入混亂,那時候只要稍加挑撥,他們.....他們必然會為我們所用.....!」

    齊寧心中冷笑。

    苗家大巫睿智過人,只要大巫活著,即使地藏在背後搬弄是非,有大巫坐鎮,苗家七十二洞也未必會受人蠱惑,可是一旦大巫被刺,恐怕再無人能阻止苗家人的怒火。

    「向幫主如今是否真的在地藏的手中?」齊寧緊跟著問道。

    諦聽道:「向百影的生死如今掌握在地藏手中,只要我行刺得手,向百影便性命不保。」

    齊寧一怔,但馬上就明白其中的關竅。

    如果諦聽行刺成功,地藏殺了向百影,讓向百影從世間徹底消失,那麼便再無人能夠證明向百影的清白,所有人都會認定大巫便是向百影所殺。

    如今諦聽行刺失敗,地藏反倒是不會對向百影動手,想來要利用向百影另有詭計。

    「地藏到底是誰?」齊寧終於問出至關重要的問題:「你是諦聽,便是他身邊的心腹,他如今身在何方?」

    諦聽臉上卻是顯出詭異一笑,阿月再次將竹片放在唇邊,卻忽見得諦聽身形晃了晃,齊寧立時便覺得情況不對,叫道:「不好。」沖上前去,一把揪住諦聽胸口,卻見的從諦聽的嘴角邊有鮮血溢出來,他立時抬手掐住諦聽下顎,往上一托,諦聽的嘴巴張開,一股鮮血冒出,又見諦聽「噗」的一聲吐出東西來,血肉模糊,齊寧看了一眼那吐出的東西,心下駭然,諦聽從口中突出的竟然是半截舌頭。

    諦聽竟然咬舌自盡!

    月神司身形一晃,到了齊寧身邊,探手出去,已經將一顆藥丸塞進諦聽口中,隨即出手如電,連續點了諦聽幾處穴道,吩咐道:「帶他下去醫治!」

    齊寧知道月神司塞入諦聽口中的必然是藥物,這諦聽是地藏身邊的心腹,月神司當然不會輕易讓他死去。

    四名苗女立刻上前,托起了諦聽四肢,飛步退下,片刻間就沒了蹤跡。

    「地藏能夠派諦聽前來,自然是對此人十分信任。」大巫的聲音終於響起:「想要從此人口中得到地藏的身份,並不容易。齊爵爺,此人就留在這邊,我們會為他治傷,等他恢復過來,我們再慢慢詢問,如果他招認了地藏的身份,我會派人告知於你。」

    齊寧轉向對面,拱手道:「多謝大巫!」

    「地藏屢次挑撥苗家七十二洞與朝廷的關係,但一直都未能得逞。」大巫道:「今次是他們精心計畫,卻功虧一簣,不過我們卻也因此知道有人蓄意要挑起苗家人的爭端,我會讓大苗王前來,讓他與各寨頭人商議,提防有人利用苗家人為禍。」

    齊寧心想有了大巫這句話,地藏再想打苗家七十二洞的主意只怕是困難重重了。

    地藏這次出手,固然狠辣,但卻也算得上是一場豪賭。

    一旦成功,西川甚至大楚必亂,可是一旦失敗,苗人便會察覺有人意圖調拔離間,而且今日是在大巫的眼皮底下發生這一幕,自此之後,地藏幾乎很難有機會再挑起苗家七十二洞對朝廷的敵意。

    齊寧奉旨前來西川,雖然是為了追查地藏的真相,但歸根到底,還是要保證朝廷在北伐其間,西川絕不能出現動亂,而西川能夠威脅到朝廷的最大勢力也就是苗家七十二洞,如今有了大巫的話,苗家七十二洞這邊算是暫時穩住,不會輕易發生動盪,自己此行西川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一半。

    齊寧想了一想,終是向大巫問道:「大巫,我有幾個疑惑,不知大巫能不能幫我解答?」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大巫嘆道:「你是否一直在牽掛著你的母親?」

    「正是。」齊寧道:「暮霞如煙,浮雲千幻,石竹清音素衣舞......,大巫說這其中有三個人的名諱,家母亦在其中,卻不知....大巫和家母到底是什麼關係?」

    對面沉默一陣,大巫才問道:「沒有人對你提及過你的母親?」

    「向幫主曾經和我提及過。」齊寧道:「但他說的並不多,甚至沒有提及到認識大巫。」

    大巫嘆道:「他也許並不知道今日的苗家大巫便是當年的苗女阿幻!」

    齊寧道:「還有那位如煙,恕我冒昧,如煙又是何方神聖?我此前從無聽過。」

    大巫沉默了一下,才道:「如煙是我的姐姐,如煙只是她的漢名。」

    齊寧明白什麼,問道:「大巫,莫非.....您當年也去過京城?」心想蒼溪苗寨距離京城路途遙遠,柳素衣雖然不是普通女子那般待字閨中,但畢竟也是官紳家的小姐,出閣之前,應該不至於千里迢迢從京城跑到苗疆來,但苗家大巫既然認識柳素衣,那就只能說明大巫去過京城,是在京城遇見了柳素衣。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1 07:10
錦衣春秋 第一一六一章 追憶似水年華


    「京城......!」大巫聲音帶著一絲回憶:「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齊寧往前兩步,道:「大巫是在京城認識了家母?」

    「我記得那一年太宗皇帝駕崩,先皇帝繼承皇位,各地官員俱都往京城拜賀。」大巫緩緩道:「那時錦衣老侯爺剛剛平定西川不久,蜀王李弘信自然也是要進京朝賀,而大苗王也代表了苗家七十二洞前往朝賀,我與姐姐跟隨大苗王一同前往京城,卻隱瞞了身份。」

    齊寧心想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大巫口中的大苗王,應該就是幾個月前遇害的大苗王。

    大巫繼續道:「到了京城,大苗王有公務要辦,我和姐姐偷偷離開了驛館,想要看一看京城的繁華,只是那時候京城魚龍混雜,從各地前往京城朝賀的官員不計其數,我和姐姐被幾名貴公子攔住,大苗王有過囑咐,在京城不但輕易動手,所以我們並無與那些人動手,便在那時候,你的母親忽然出現。」

    齊寧心想看來當年她們相識,卻是柳素衣拔刀相助之故。

    「那幾名貴公子都是官宦子弟,膽大包天,你母親雖然仗義相助,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也恰好錦衣世子忽然出現,那幫貴公子見到錦衣世子,自然是不敢得罪的。」大巫回憶道:「只是錦衣世子沉默寡言,不喜歡說話,救過我們之後,派了兩名護衛保護我們.....!」說到這裡,聲音更是柔和:「其實保護我們姐妹未必是目的,應該是為了保護你母親。」

    大巫口中的錦衣世子,當然就是已經過世的齊景。

    二十多年前,齊景風華正茂,卻已經是立下了赫赫戰功,錦衣世子的威名已經是名揚四方,那幫貴公子後台再硬,瞧見齊景那也只能狼狽而逃。

    「你母親雖然是個姑娘,但俠義心腸,而且敢作敢為,她擔心我們還會遇上歹人,便主動要帶我們逛京城。」大巫聲音愈發的柔和:「我們姐妹正愁不知從哪裡開始看,有你母親幫忙,自然是求之不得。接下來幾天,你母親帶我們逛遍了京城許多名勝古蹟,而且嘗遍了京城美味佳餚,那實在是一段快樂的時光。」

    齊寧聽出大巫語氣裡充滿了對那段時光的眷戀,顯然京城之行,卻是讓大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一天你母親問我們願不願意認識老鄉。」大巫道:「我們自然是十分樂意,於是那天我們便見到了向幫主,只不過那時候他還不是丐幫的人,他也沒有告訴我們他曾是封劍山莊的少莊主。向幫主言辭幽默,待人熱情,他喜歡飲酒,而且還會吟詩作畫,只是他稱你母親為姐姐,我們很是奇怪,向幫主比你母親年紀大,怎會稱她為姐姐?」

    齊寧笑道:「他們自然告訴你,向幫主和家母賭輸了,那是賭注!」

    「正是。」大巫道:「我們和向大哥性情相投,他見識廣闊,說了許多的故事,而且那天趁著酒興,專門做了那首詞.....!」

    「原來如此。」齊寧微點頭。

    大巫繼續道:「只是我們在京城不能留太久,幾天之後便要返回西川,我們都很是不捨,你母親也是捨不得,我記得出城的時候,你母親和向大哥還偷偷在人群之中送我們.....!」幽幽嘆道:「一別之後,便再也沒有相見。」

    齊寧問道:「後來可有聯繫?」

    大巫道:「有過書信往來,你母親大婚的時候,還有書信過來,只是我們卻無法前往參加婚禮,派人送去了賀禮......,只是你母親成親之後,卻再也沒有書信前來,我心中很是掛念,派人前去打探,才知道,你母親已經過世.....!」

    齊寧皺起眉頭,問道:「敢問大巫,可知家母因何過世?」

    「傳言你母親是難產過世。」大巫道:「但卻並不見錦衣侯府為你母親發喪,你母親過世之後,錦衣齊家十分低調,對外只說是難產過世,除此之外,再無一絲消息對外傳出,市井之中也有諸多流言,只不過外人胡亂猜想而已,隔了一個多月,那些流言也都沒了,你母親下葬何處,我到現在都是不知.....!」說到這裡,大巫的聲音明顯有些傷感。

    齊寧微一沉吟,終於問道:「大巫,我記得上一次前來之時,大巫說我像一個人,不知大巫可還記得?」

    「記得!」

    「大巫當時沒有明言,卻不知大巫當時說我長得像誰?是像我的母親?」齊寧追問道:「所有人都說我長相不似我的父親,那就只能是像我母親。」

    大巫那邊卻是沉默片刻,才嘆道:「可有人告訴你長得像你母親?」

    齊寧猶豫了一下,才道:「錦衣侯府無人提及母親,就似乎她從未在侯府裡存在過。」

    「原來如此!」大巫嘆道。

    齊寧道:「我記得大巫當時還說,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錯了,到後來會鑄成天大的錯誤,想回頭也回不了,我一直不明白大巫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拱手道:「我明白大巫一定還有話沒有說出來,我的母親到底是否因為難產而死,至今都無法確定,我是她的兒子,有資格知道事情的真相,還請大巫能夠告之。」

    「你是否一直沒有找到卓先生的下落?」大巫問道。

    齊寧第一次前來日月峰的時候,就將卓青陽遇刺失蹤的事情告之了大巫,聽她詢問,點頭道:「卓先生至今下落不明,沒有任何消息。」

    大巫微一沉吟,才道:「我知道你心中疑惑,只是有些事情並非我能夠說出口。錦衣齊家沒有告訴你真相,卓先生也沒有告訴你,那自然是有深意在其中,他們都是為了你好,孩子,我以前對你說過,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反而更好,如果有朝一日你找到了卓先生,他覺得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如果見不到他,又該如何?」齊寧苦笑道:「卓先生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

    大巫那邊卻沒有說話,一片沉寂,齊寧等了片刻,忍不住道:「大巫,您......!」

    月神司此時卻已經道:「齊爵爺,大巫已經累了,你可以下山了。」

    齊寧心知雖然大巫今日告之了當年與柳素衣的相識,但卻還是隱瞞了許多事情。

    齊寧初見大巫之時,大巫便詢問過卓青陽是否安好,當時齊寧便知道大巫定然是認識卓青陽,方才大巫告之當年在京城的事蹟,卻是十分簡單,雖然提及了柳素衣和向百影,甚至提及到齊景,卻偏偏沒有提到卓青陽,這當然是大巫有意隱瞞。

    他心中很是狐疑,大巫既然認識卓青陽,卻為何偏偏遺漏與卓青陽的相識?大巫認識卓青陽,自然不可能是聽人提及,從她的語氣只能斷定她一定是與卓青陽見過,為何大巫單單遺漏這一點?

    「大巫說起家母,還有一人大巫是否能夠告之她現在在何處?」齊寧道:「當年和大巫一同進京的還有那位喚作如煙的前輩,大巫說過如煙前輩是您的姐姐,那她如今是否也在蒼溪?」

    對面依然是寂然無聲,齊寧有些失望,斜眼看了月神司一眼,月神司戴著面具看不清表情,但眼眸中的意思顯然是請齊寧先行離開。

    「我知道你想見到她,然後向她詢問你母親的事情。」大巫終於再次開口道:「只是你再也見不到她。」

    「見不到她?」齊寧皺眉道:「莫非如煙前輩不在蒼溪?」

    「當年苗家大巫的人選本來是她。」大巫嘆道:「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才由我代替她擔起了大巫之責,你不用去找她,她已經過世了。」

    齊寧吃了一驚,但馬上道:「那....那是我冒昧了。」

    「此番地藏沒有達到目的,而且弄巧成拙,暫時是無法挑起西川的動亂。」大巫道:「諦聽留在這邊,如果能夠從他口中問出有用的消息,我會派人告之與你。」

    齊寧拱手一禮,月神司抬手道:「爵爺請!」

    齊寧猶豫了一下,終是向月神司微微頷首,月神司在前帶路,齊寧跟在身後走出幾步,停下步子回頭看了對面那幽深之處一眼,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到大巫。

    月神司領著齊寧出了山洞,卻是送了齊寧下山。

    兩人到得山腳處,卻見到星火點點,山腳下卻是聚集了不少苗家人,舉著火把,將山腳照得亮如白晝,眾人看到齊寧和月神司一起下來,急忙行禮,齊寧知道這群人並非是向自己行禮,而是向月神司行禮,掃了一眼,瞧見大苗王丹都骨赫然在人群中,月神司向眾人道:「齊爵爺是大巫的貴客,誰都不得對爵爺失禮,派人恭送爵爺離開蒼溪!」

    丹都骨自然也瞧見了齊寧,上前來,向齊寧行了一禮,道:「爵爺遠來,未能相迎,還請勿怪!」他語氣十分客氣,但齊寧卻也聽出丹都骨多少還是有些不滿。

    自己偷偷潛入日月峰,畢竟還是破壞了苗家的規矩,雖然大巫並沒有多言,但苗家人心中多少還是存有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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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