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94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1 07:10
第一一六二章 自授把柄


    齊寧拱手笑道:「大苗王客氣了!」

    月神司並不停留,轉身離開,等到月神司離開,丹都骨才轉身吩咐道:「日月峰周圍十里之內,不要放過每一寸地方,再三搜尋,絕不可讓一名歹人潛藏下來。」又向白牙力道:「白頭人,從今日起,除明哨之外,在日月峰周圍設下暗哨,挑選寨子裡的得力人手,無論是誰,但凡靠近日月峰,殺無赦!」

    白牙力立刻道:「是!」

    丹都骨這才向齊寧道:「爵爺,寨子裡已經備下了酒菜,還請爵爺賞光,過去吃杯酒!」

    齊寧心想自己此番確實冒犯了苗家人,丹都骨作為大苗王,出口相邀,自己當然不能拒絕,而且大可以借酒向丹都骨賠罪,拱手道:「大苗王相邀,自然是要叨擾。」心裡卻還是掛唸著齊峰等人,知道自己在山腰被截殺之時,這山腳也安排了人襲擊齊峰等人,問道:「大苗王,跟隨我同來的.....!」

    「爵爺放心,他們已經被安排到寨子裡,有人受傷,我們讓人給他們敷藥療傷,只不過.....!」大苗王丹都骨猶豫了一下,才道:「爵爺手下有兩名侍從被殺,遺體也被抬去了寨子裡,如何處理,還要聽爵爺吩咐。」

    齊寧神色凝重,當下也沒有耽擱,丹都骨分派之後,眾人各自退下,丹都骨則親自領著齊寧回到了大苗王總寨,這處苗寨齊寧也不是初次前來,一切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只是初來之時,見到的大苗王已經故去,朗察都魯也已經殞命,如今蒼溪上水洞的當家人卻是丹都骨。

    丹都骨雖然年紀不算太大,但行事沉穩,倒頗有老苗王的遺風。

    進到寨子裡,丹都骨卻是十分善解人意地領著齊寧先到了一處草棚之內,天剛濛濛亮,距離黎明尚有一小段時間,草棚之內點著燈火,齊寧進到草棚裡,便聞到了一股藥草味道,掃了一眼,見到齊峰和另外兩名侍衛都在草棚之內,邊上還有苗人正在搗藥,見到齊寧進棚來,三人立刻起身,迅速迎上來。

    齊寧見到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但性命無虞,微微寬心,齊峰等人也是一直在擔心齊寧的安危,見到齊寧安然無恙,也都是放下心來。

    「國公,我們.....!」齊峰剛開口,齊寧便已經抬手阻住,輕嘆道:「我知道,你不用說了,這次是咱們中了圈套。」

    丹都骨雖然領著齊寧來到草棚,卻並沒有進來,而是在外面等候,齊峰湊近齊寧,低聲道:「國公,行刺我們的人都是打扮成苗家人的模樣,但我斷定那幫人絕非苗人。」

    「這件事情與苗家人無關,我自有主意。」齊寧打量幾眼,問道:「你們幾個是否沒什麼大事?」

    三人都稱無妨,齊峰臉色顯出冷色,道:「有兩名兄弟被他們殺害,國公,咱們定要查出那幫刺客的幕後指使,決不能放過了他們。」

    齊寧冷笑道:「我便從沒有打算放過他。」抬手輕拍了齊峰肩頭:「你們在這裡先養傷,我和大苗王有話要說。」

    齊寧出了草棚,大苗王在外面等候,見齊寧出來,也不說話,只是抬手做了一個請勢,齊寧微點頭,兩人並肩到了一處吊腳樓,上了樓裡,屋裡果然擺下了酒菜,算不得豐盛,但桌邊卻是擺了十幾隻竹筒,齊寧知道那竹筒裡面盛裝的是苗家人自己釀造的美酒,瞧這樣子,大苗王竟是準備與自己不醉不休。

    苗家人吃飯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而丹都骨本也是個不拘小節之人,兩人對面坐下,丹都骨親自為齊寧碗裡倒上酒,一句話不說,端起酒碗,向齊寧敬了一碗,兩人碰了一下,都是一乾二淨。

    丹都骨再次倒上酒,這才道:「前番如果不是爵爺,朗察都魯很可能陰謀得逞,上次爵爺走的太急,咱們沒有好好喝上幾碗,這次要補上。」

    齊寧道:「說到底,是大巫東西是非善惡,我其實沒有出多大力氣。只是這一次因為某些緣故,擅自到了日月峰,事先沒有和大苗王知會,這.....!」

    丹都骨抬起手,道:「山腳下我那般說,似乎是在責備爵爺,但覺也不要有誤會,當時人多眼雜,而爵爺也確實壞了規矩,我作為大苗王,在他們面前,不能不有所表示。」

    「哦?」齊寧一怔,倒沒有想到丹都骨會如此開明。

    丹都骨看出齊寧心思,道:「爵爺這次密見大巫,自然是有不該為別人知道的機密大事。只不過這一次被那幫刺客潛入日月峰,我卻渾然不覺,實在是該死。」握起拳頭,頗有懊惱之色。

    齊寧道:「大苗王,那幫人這次是經過了精心的謀劃,他們潛入進來,必然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丹都骨搖頭道:「爵爺不明白我的意思。阿爹擔起大苗王之責數十年,這幾十年中,不能說苗家七十二洞都是和睦相處,但是在阿爹的帶領下,但凡遇到危難之時,七十二洞都能夠共同進退,蒼溪各寨更是生死與共。」微微一頓,才繼續道:「作為大苗王,還有一個重要的職責,便是保護大巫的安危,日月峰是溪山最高的山峰,也在各寨的環拱保護之下,不瞞爵爺,為了保障大巫的絕對安全,蒼溪苗寨有一支秘密的隊伍,就在日月峰周圍巡遊,一旦發現任何人靠近日月峰,都會放出訊號,各寨也會立刻前往支援。」

    齊寧心想看來今晚白牙力帶人趕到,應該就是那些巡遊的苗人發現了狀況,放出了訊號。

    「爵爺能夠穿過山嶺靠近日月峰,我確實沒有想到,那群刺客能夠不為人知潛入溪山,甚至埋伏在日月峰,這更是我沒有想到。」大苗王的神情嚴峻起來:「我現在只擔心,那群人能夠順利在日月峰埋伏下來,並非是他們多有能耐,而是......寨子裡很可能有內應!」

    齊寧微微變色,壓低聲音道:「大苗王是擔心蒼溪苗寨有內奸?」

    「爵爺應該記得,朗察都魯謀害阿爹,喪心病狂,意圖奪取大苗王的位子,他為何要那樣做?他又為何敢那樣做?」大苗王丹都骨目光如刀:「歷代大苗王的人選,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大苗王指定接班人,另一種則是由蒼溪苗寨的諸位頭人共同議定,我也並不諱言,無論哪種方法,都輪不上朗察都魯來繼承大苗王的位子。」

    齊寧微微頷首,老苗王心儀的接班人就是丹都骨,丹都骨無論是威望還是能力都遠在朗察都魯之上,即使是諸位頭人商議,朗察都魯也絕不能動搖丹都骨的位子。

    「朗察都魯繼承大苗王的機會只有一個,那便是除掉我。」丹都骨冷笑道:「所以他才弒殺阿爹,嫁禍於我,可他能有如此膽量,又憑藉的是什麼?」

    齊寧道:「大苗王所言極是,朗察都魯這般做,一定是有依仗,否則不敢如此喪心病狂。」

    「他既然敢那樣做,事先自然是有諸多準備。」丹都骨道:「僅憑他一人,寨子裡無人支持,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他既然敢動,寨子裡自然還有他的人,其實我知道他在寨子裡和不少人私下交好,但也不能憑此斷定那些人就是內奸,可是這次發生此等事情,我相信寨子裡一定還有人與外人勾結。」

    齊寧道:「大苗王,朗察都魯鋌而走險,如你所言,背後自然是有人撐腰,卻不知你是否查出他與外面那些人有過聯繫?」

    丹都骨想了一下,也不說話,起身來,進到內屋,齊寧有些疑惑,但很快丹都骨卻出來,在對面坐下,手中卻是拿著一封信函,遞給了齊寧,道:「朗察都魯死後,我檢查過他的屋子,想要找尋一些線索,卻一無所獲,但卻知道他暗中和一名孀婦有染,於是我找了機會搜找了那孀婦的屋子,在竹梁裡發現了這封信。」

    齊寧見到這封信褶皺甚多,小心翼翼從裡面取出信箋,湊在燈火下細細看了看,臉色變的冷沉下來,抬頭看向丹都骨,丹都骨也是神色凝重,道:「落款是蜀王李弘信,他在這封信裡向朗察都魯承諾,會幫助朗察都魯成為大苗王,如果朗察都魯成為大苗王后,他不但會送朗察都魯大量的金銀珠寶,而且還會提供武器裝備,協助朗察都魯成為西川之王!」

    信中的內容不少,李弘信自然是對朗察都魯有著不少的承諾,更為緊要的是其中蠱惑之言看似也確實大有道理,李弘信聲稱楚漢難免一戰,只要楚國再次與漢國交戰,朗察都魯便可以帶領苗家七十二洞起兵,而李弘信也將聚集李家舊部聽從朗察都魯的號令,雙方聯兵旦夕之間便可以控制西川,到時候憑藉西川地利,足可以裂土封王。

    李弘信更說楚漢一旦打起來,互有損耗,楚國無論勝敗,都將無力再應付西川之亂,除此之外,多有蠱惑之言。

    「這是李弘信親筆所書?」齊寧皺眉道:「大苗王,即使朗察都魯真的是受了李弘信的蠱惑,李弘信又如何敢將這封信送到朗察都魯手中,這豈不是給了朗察都魯把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1 18:21
第一一六三章 在其位謀其政

    丹都骨反問道:「爵爺覺得這封信是假的?」

    齊寧微一沉吟,搖頭道:「朗察都魯既然秘密收藏,應該不至於有假。」嘆道:「只不過朗察都魯如此輕易就能相信李弘信,還真是我沒有想到。」

    丹都骨肅然道:「李氏家族在西川坐鎮多年,在這西川有一大批士紳官宦都是依靠著李氏家族的存在而享盡榮華富貴,李弘信歸順朝廷之後,朝廷雖然沒有對這些官紳趕盡趕盡殺絕,但在楚國轄下的日子對他們來說遠比不上當年李氏家族在位時快活。」端起酒碗,飲了一口,才繼續道:「這些人一直都是在觀望,朝廷多年來防備李弘信在西川東山再起,而這幫人心裡也清楚,李弘信不可能就這般俯首認命,也許李弘信一直都在等待時機意圖捲土重來。」

    齊寧冷笑道:「所以這些人都在等著和李弘信一起起兵謀反?」

    「爵爺說錯了。」丹都骨搖頭道:「他們是在等著和李弘信一起享受榮華富貴,而不是等著和李弘信一起謀反!」

    齊寧微微一怔,但立刻就明白了丹都骨的意思,淡淡笑道:「大苗王的意思是說,如果李弘信即使謀反,這幫人也不會立刻跟隨,觀望風向,只等李弘信有成功的希望,這幫人才會跟隨?」

    「正是這個意思。」丹都骨道:「這些人不在少數,而且都會觀望風向,可是一旦他們追隨李弘信,便會形成一股強大的勢力,對朝廷的威脅甚於當年。」

    「甚於當年?」

    「爵爺,當年大楚立國,李氏家族在西川獨霸一方,自立為王。」丹都骨道:「大楚立國之時,李家幾代人在西川已經統治了幾十年,擁有著極為厚實的根基,錦衣老侯爺能夠平定西川,固然是因為老侯爺統兵有方,楚軍驍勇善戰,但除此之外,還另有原因。」頓了一頓,才繼續道:「爵爺應該知道,當年楚軍平蜀之時,苗家七十二洞的黑岩洞為楚軍出過力,但除此之外,其他各寨卻都是按兵不動,既沒有協助楚軍,也沒有幫助李弘信。」

    齊寧微點頭,這一點他自然是知道,當年楚軍伐蜀,大苗王為了保護苗家七十二洞,下令苗人不得捲入那場戰事,而黑岩洞因為協助楚軍,受到苗家七十二洞的排斥。

    「苗家人沒有捲入那場戰事,相信爵爺也能夠體諒我們的苦衷。」丹都骨正色道:「當年那場戰事,楚軍和蜀軍實力其實相當,在當時沒有人能判斷出到底誰最終能夠取勝,如果苗人捲入其中,戰後必將給苗家人帶來無窮的災難,所以老苗王當時的選擇是最正確的選擇,如果換做是我,也會如此。」

    齊寧頷首道:「我能夠理解。」

    「苗家人沒有追隨李弘信,除了是要保全自身,也是因為在李家統治西川之時,對苗家人薄情寡恩,極盡盤剝之能事。」大苗王神情冷峻:「其實如果當年李家對苗人有恩,危難時候,苗家人未必不會出手相助。」

    齊寧知道大苗王這般說,已經是對自己十分坦誠,端起酒碗,向大苗王敬過去,兩人都是一口飲盡,齊寧拿起竹筒,為大苗王和自己倒上了酒。

    「當年不僅是苗家人沒有相助李家,便是那些士紳世族,也沒有全力支持李家。」大苗王道:「李家在西川為了穩固自己家的統治,所有重要的位置都是由自己的親族擔任,為提防世族對李家形成威脅,也曾打壓過他們,所以楚軍打到西川的時候,李氏親族和那些受了李家恩惠的人會全力抵抗,大多數士紳其實已經生了異心,恕我直言,如果當初西川士紳全力支持李家,即使楚軍最後依然能取勝,但那場戰事至少還要推遲數年之久。」

    齊寧皺眉道:「當年那群世族對李家已經三心二意,難道如今還會有支持李弘信之心?」

    「西川成為大楚治下之後,朝廷一開始對西川的世族確實是多加安撫,收攬眾心,那時候李弘信根本沒有任何東山再起的機會和希望。」大苗王道:「但是此後楚國與北漢連年廝殺,特別是秦淮大戰,雙方之耗費難以計算,那幾年朝廷從西川徵收的賦稅極重,西川士紳怨聲載道,對朝廷已經生出了不滿之心,許都人都覺得,比及當年在李家的統治下,如今楚國徵收賦稅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漢之爭,都是為了能夠一統天下,雙方傾盡全力想要吞併對方,期間無論是人力還是財力的消耗當然是天文數字。

    齊寧心知西川富庶之地,楚國與漢軍之爭,打的就是錢糧,從西川徵納賦稅當然是必不可少。

    戰事固然會給西川的百姓帶來負擔,但朝廷當然也不會讓西川的士紳輕鬆。

    大楚平定西川之後,對蜀王李弘信已經做了妥善的安置,至若那些士紳大族,朝廷自然也不會太過為難,但這並不代表朝廷就此放任這些豪族,朝廷利用戰事對西川豪族徵收重賦,固然是為了支撐前線的戰事,但卻也是為了削弱西川豪族的實力,乃是一箭雙鵰之舉。

    西川豪族在重稅之下,對朝廷心存不滿,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齊寧明白過來,冷笑道:「他們覺得繳納賦稅太重,所以又生出讓李家東山再起的心思,但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支持李弘信,可是一旦李弘信真的西川興風作浪鬧出勢頭來,他們便會追隨李弘信,大力支持。」

    大苗王頷首道:「正是如此,西川士紳多有豪富之輩,只要他們傾力支持李弘信,錢糧和兵馬都不會缺,短時間內就會形成氣候。所以莫看現在李弘信似乎手無大權,但是只要抓準機會,他很容易就會形成勢力,對朝廷形成巨大的威脅。」

    齊寧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如此看來,最希望西川陷入動盪的便是李弘信,只要西川一亂,他便有了機會。」看著大苗王道:「他暗中勾連朗察都魯,就是希望朗察都魯率先挑起動亂,如此他就有機會趁機為亂。」

    「朗察都魯知道李弘信在西川的影響。」大苗王道:「朗察都魯知道,如果真的能夠得到李弘信的支持,他將獲得巨大的利益,李弘信承諾他為西川之王,他信以為真。」

    齊寧冷笑道:「朗察都魯也未免太小瞧了李弘信,李弘信處心積慮暗中謀劃,即使事成,難道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將西川之王的位置交給朗察都魯?」

    「一旦野心太盛,就容易迷住眼睛。」大苗王嘆道:「在朗察都魯看來,他成為大苗王之後,便可控制苗家七十二洞,那是數十萬之眾,他覺得有這樣的實力,未必不能成為西川之王。」指著那封信道:「其實朗察都魯也不算太笨,這封信其實就是他與李弘信結盟的信物,如果手裡沒有拿住李弘信的把柄,朗察都魯不會輕易相信李弘信。」

    齊寧也釋然:「李弘信親手寫這封信交給朗察都魯,實際上是一種保證。李弘信現在手中沒有太多實權,僅憑一張嘴無法說服朗察都魯,朗察都魯要求他親筆寫下這封信作為他日的證物,李弘信為了利用朗察都魯,雖然明知道這封信在朗察都魯手中會是把柄,但卻也無奈,只能寫下這封信交給朗察都魯。」

    「朗察都魯手裡有這封信,才能信任李弘信,兩人才能聯手在一起。」大苗王道:「也許朗察都魯心裡還在想,如果他朝事成,李弘信違信背諾,他便可以拿這封信作為證物,讓李弘信信守承諾。」冷冷一笑,道:「只是他不想想,如果真的等李弘信成了氣候,又豈會在乎區區一封信,無非是一張廢紙而已。」

    齊寧想了一想,才道:「大苗王,這封信函你是什麼時候找到?」

    大苗王道:「那次事發過後,沒過多久我便得到。」

    「大苗王為何一直藏著這封信?」齊寧微皺眉:「李弘信密謀造反,你該早告訴我才是。」

    大苗王神情肅然,搖頭道:「如果不是發生今晚的事情,這封信爵爺只怕永遠也瞧不見。」

    「這.....?」齊寧一愣,但瞬間明白了其中的緣故。

    大苗王嘆道:「李弘信和朗察都魯勾結,但計畫失敗,那麼李弘信想要利用朗察都魯控制苗家人的目的便會落空。我得到這封信,也想過是否稟報朝廷,但細細一想,還是將其隱瞞下來為好。老苗王不想讓苗家人捲入是非之中,我同樣是這個心思,但反對苗家七十二洞存有禍患之事,我都不會去做。」

    「大巫可知道這封信的存在?」

    「大巫確實知道,但大巫只讓我自己來決斷如何處理此事。」大苗王目光如炬:「爵爺不要怪我,你們有一句話說得好,在其位謀其事,我既然擔負大苗王的職責,就只能為我苗家人的利益考慮。」臉色微冷:「我本以為不再追究下去,可是他們卻不依不饒,今次竟然已經威脅到了大巫的安危,如此我也不能再裝聾作啞,對此事視若罔聞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2 07:10
第一一六肆章 撲朔迷離


    大苗王早就得到朗察都魯私通李弘信的信函,卻隱瞞不報,齊寧自然理解他的用意。

    一旦這封信早早就交給朝廷,朝廷勢必要利用這封信對付李弘信,而這封信的證人便是大苗王。

    大苗王代表著苗家七十二洞,其證言的可信度自然是極高。

    朝廷一直都知道李弘信一日不除便一日是禍患,但更知道如果輕易對李弘信下手,於楚國來說實在是弊大於利,天下未平,李弘信當年開城投降,楚國接納了李弘信的降表,此後對李弘信的安排也算十分妥善,這一切當然不是給李弘信什麼面子,無非是讓天下人知道,楚國對於降敵十分寬厚,並不秋後算賬。

    北國未平,楚國這樣做當然是為日後的北伐做好準備。

    也正因如此,如果沒有確鑿如實的證據,朝廷即使對李弘信心存忌憚,卻也不會輕易出手。

    而這封信出自苗寨,由苗寨提供出來的證據,當然比朝廷自己拿出來的證據要有用得多。

    即使朝廷找到證據,而且貨真價實,但在天下人眼中,這些證據很可能也會存有貓膩,甚至會讓人懷疑是朝廷為了除掉李弘信故意捏造出來。

    但苗寨拿出來的證據自然不會讓人有此狐疑。

    但齊寧很清楚,一旦大苗王將這封信交給朝廷,就等若是捲入了這場風波,苗寨作為拿出證物的來源,想要撇開是非也是不能。

    而大苗王深知李弘信是百足之蟲,雖然早已不復當年風光,但在西川依然有根基存在,如果李弘信因為苗寨拿出的這封信陷入困境,那麼李弘信的勢力必然會將苗寨視為仇敵,這其中就包括西川諸多的世家大族,大苗王為了保護苗家七十二洞,當然不會輕易去招惹這股勢力。

    只是今日地藏派人潛入日月峰,不但要挑撥苗家七十二洞與朝廷的對立,甚至已經對大巫的安全產生了威脅,這當然是大苗王無法容忍的事情。

    齊寧之前也一直懷疑李弘信是否是地藏的人,但卻沒有直接的證據在手中,但現在想來,地藏和李弘信都是要利用苗家七十二洞的勢力引起西川之亂,由此可見,李弘信即使不是地藏的人,但雙方也必然達成了眸中盟約。

    齊寧心下冷笑,愈發覺得地藏今次這一步棋確實是一記險棋。

    一旦成功,大巫和自己任意一人死於這次計畫,都會挑起西川大亂,而且難以阻止,可是計畫失敗,地藏卻也面臨著極為嚴重的後果。

    此後地藏固然很難挑撥起苗家七十二洞與朝廷的對立,而大苗王也被地藏這次刺殺計畫所激怒,拿出了這封信函來,而這封信函的存在,目標直指李弘信,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次地藏計畫失敗,卻是讓李弘信陷入了極為嚴峻的危機之中。

    「大苗王,這封信在我們手中,你覺得接下來該怎麼做?」齊寧並沒有將信函還給大苗王的意思:「是否用這封信向李弘信問罪?」

    大苗王端起酒碗道:「這封信已經交給了爵爺,該做的我也做了,至於如何利用這封信,就是爵爺自己的事情。當然,爵爺可以說是這是我們從朗察都魯的屋裡搜找出來,如果有人問起,我也不會不承認。」頓了一頓,才道:「只是我擔心李弘信不會承認!」

    「哦?」

    大苗王仰首飲了一大口,放下酒碗道:「朗察都魯暗中與李弘信勾結,唯一的證據便是這封信,除此之外,我也拿不出其他的證據來。爵爺拿了這封信去找李弘信,李弘信也大可以說是無中生有,他只要說這封信是偽造出來,我們也拿不出其他證據證明這就是李弘信所寫。」凝視著齊寧道:「而且李弘信看到這封信,也定然會否認。」

    齊寧笑道:「他承不承認並不重要,有這封信在我手中,他就算不想承認也不行。」

    大苗王見齊寧說得十分自信,有些疑惑,卻沒有多問,只是拿起竹筒倒酒。

    「大苗王,雖然有些冒昧,不過.....我還有點事情想向你打聽。」齊寧想了一想,才道:「若是大苗王覺得太過冒昧,可以不回答。」

    大苗王抬手道:「爵爺請講!」

    齊寧微壓低聲音道:「大苗王,據我所知,當年大巫另有人選,只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

    他還沒說完,大苗王臉色便已經變了,目光直盯著齊寧眼睛,問道:「爵爺,你從何得知?」

    「大巫提及過。」齊寧見大苗王的反應,知道這個話題十分敏感:「只是沒有說的太詳細。」

    大苗王道:「事關大巫,既然大巫沒有多說,我也不便多言,還請爵爺包涵。」

    齊寧本來也不存於什麼希望,見大苗王如此反應,心知想要從大苗王口中得到消息實在困難,拱手道:「是我冒昧了。」

    大苗王臉色頗有些凝重,沉默了片刻,才嘆了口氣,道:「大巫能將此事告訴你,對爵爺算是十分的坦誠。其實當年大巫確實另有人選,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一切都準備就緒,可是......!」搖頭苦笑道:「偏偏出了意外,事出突然,當時讓大家都措手不及,不過.....!」他欲言又止,終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大苗王,恕我直言,那件事情不知與黑蓮教是否有關?」齊寧問道。

    大苗王一怔,詫異道:「爵爺如何知道?」但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失言,這句話就等若承認當年那件意外之事確實與黑蓮教有干係,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

    齊寧眼角微跳,道:「原來果真與黑蓮教有干係。」

    齊寧提及黑蓮教,並非空穴來風,實際上他也是深思熟慮才有此一問。

    齊寧見過苗家大巫的真容,苗家大巫自然是美貌出眾,氣質脫俗,只是齊寧第一眼見到大巫的時候,立時便想到了唐諾。

    唐諾的樣貌與大巫竟是十分的相似,只不過大巫氣質出塵脫俗,而唐諾冷修清雅,但臉型輪廓甚至是五官卻十分酷似,那時候齊寧就覺得大為奇怪,依稀感覺唐諾與苗家大巫必定有某種關係。

    只是齊寧卻也能夠看出來,大巫雖然年紀不小,但眉鎖腿直,明顯還是個處子之身,唐諾自然不可能是大巫所生,當時齊寧只是奇怪,心想這天下間有人相貌酷似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畢竟自己能夠成為錦衣世子,便是與那錦衣世子相貌酷似,這才以假亂真。

    但今日聽得大巫尚有一個姐姐,心思便活絡起來,想到當初的事情,暗想難不成唐諾竟然與那位如煙有關係?

    唐諾與小妖女阿瑙是親姐妹,二人與黑蓮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是以齊寧暗想那如煙前輩是否也與黑蓮教有關係?他不敢確定,只是懷疑,但是隨口一試探,大苗王猝不及防,脫口而出,齊寧頓時心下微驚,暗想看來如煙果真與黑蓮教有關係,如此說來,唐諾和阿瑙與如煙定然也有某種聯繫。

    他沒有任何證據,自然不能肯定如煙一定會是唐諾的母親,但心中卻已經有了這樣的懷疑。

    按照大巫的說法,這苗家大巫的位置本來是由如煙繼承,但如煙卻出了些事情,所以才會另擇人選,現在可以確定,如煙所出的事情,當然與黑蓮教有關係。

    大巫繼承人,為何與黑蓮教有牽扯?

    黑蓮教雖然以苗家人為主,是苗家人創建的江湖宗派,但苗家七十二洞對於黑蓮教的存在卻並不以為意,甚至並不將黑蓮教當做自己人。

    按理來說,黑蓮教主是五大宗師之一,苗家人中出了一位大宗師,苗人該以為傲,但苗家人對這位大宗師和黑蓮教卻是十分疏離,也許是因為大巫的存在,天無二日人無二主,以大巫為信仰的苗家人並不去接受一位大宗師,而且對黑蓮教心存排斥。

    既是如此,如果唐諾真的是如煙的後人,為何唐諾和阿瑙卻身在黑蓮教,與黑蓮教的關係那般親密?難不成如煙當初就是因為與黑蓮教走得太近,所以才會被苗家人除名,剝奪了大巫的繼承權?

    齊寧心中納悶,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雞鳴之聲,大苗王起身道:「爵爺,昨晚發生那等事情,我責任重大,天亮之後,我要親自前去面見大巫,向她請罪,所以不能多陪你。你一路辛苦,可以在寨子裡歇一歇,養足了精神等我回來之後,咱們再繼續喝。」

    齊寧知道大苗王不願意以如煙為話題繼續談下去,也起身來,道:「大苗王,這次擅自闖進苗家禁地,我再次向你道歉。皇上差遣我來西川,手頭上還有許多事情未辦,在這裡也不能久留,等抽出時間,再來陪大苗王痛飲。」拱手道:「這次咱們就此別過,來日再敘!」

    大苗王想了一下,點頭道:「既然如此,也不耽擱爵爺的公幹,我要去見大巫,不能親自送爵爺出山,還請爵爺包涵。」出了門,叫道:「拉祜!」

    樓下立刻有人應聲,大苗王吩咐道:「你帶幾個人,護送爵爺出山,務必要保證爵爺的安全。」

    拉祜答應一聲,齊寧已經出來,向大苗王丹都骨再次拱手,抬眼遙望,黎明初現,整座溪山沐浴在清晨的光芒之中,山巒起伏,瑰麗壯觀,驚心動魄的一夜,隨著晨曦光芒的來臨而變成了過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02
錦衣春秋 第一一六五章 揮師北上


    拉祜帶了幾個人,領著齊寧等人走出了山,臨走之前,齊寧則是讓大苗王安排人將兩名遇難護衛的遺體送往刺史府,這兩名護衛戰死在西川,齊寧自然是要將他們的遺體送回家鄉厚葬。

    齊峰和另外兩名護衛受的傷並不危及性命,只是其中一人腿上受傷,不好騎馬,齊寧讓拉祜在蒼溪找了馬車,讓護衛乘坐馬車前往成都。

    蒼溪苗寨距離成都頗有一段距離,蜀道難,馬車走起來也要三四天的時間,齊寧自然不會將時間耽擱在路上,安排另外一名護衛隨同照顧,自己則是和齊峰騎馬先行返回成都。

    向百影落在地藏手中,齊寧自然希望能早日將其從地藏手中解救出來,但地藏委實狡猾,至今為止地藏到底是何人齊寧都不能確定,置若他的藏身之處,那更是天大謎題。

    只不過齊寧卻也知道,地藏在日月峰的計畫失敗,卻也因此而保證地藏不會對向百影下手,有向百影在手中,自然另有價值,而向百影的價值無非是在丐幫。

    日月峰的失利,讓地藏花在苗家七十二洞身上的心血付諸東流,有大巫和大苗王坐鎮,地藏再想挑撥起苗家七十二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齊寧斷定地藏接下來很有可能會將目標再次放到丐幫身上,他倒不必費盡心思去找地藏,心知自己只要盯住丐幫,地藏的蹤跡遲早還會顯露出來。

    只是丐幫經過了襄陽古隆中一事,對意圖謀奪丐幫之權的外敵也是心存忌憚,而且丐幫有南北之分,更有四方二十八分舵,憑心而論,其凝聚力絕無苗家七十二洞那般強,即使地藏抬出向百影,想要讓丐幫二十八分舵悉數聽命,那卻也是極為困難的事情,更何況自己眼下還身兼著丐幫代幫主之職,丐幫真要有什麼大動作,少不得有人會密報自己,到時候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但朝廷的大計卻是不能耽擱。

    楚軍北上,目標並非直指洛陽,對北漢採取的是緩而圖之的策略。

    金刀候澹台煌在過世之前,已經將當今態勢奏明了小皇帝,北漢雖然處在內亂之中,但楚國卻也並非處在鼎盛時期,而且小皇帝除掉了鎮國公司馬嵐,雖然沒有給楚國帶來太大的動盪,但不可否認卻也是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楚國的勢力,此種情勢下,楚國想要一口吞下北漢實在是太過困難,是以澹台煌臨終遺策便是要逐步削弱漢國的實力,並不急於一口吞下漢國,而是先趁北國內亂之時吞食周邊疆域,拿下東齊甚至是西北,在地理上對漢國形成圍困之勢。

    如果這項軍事策略順利達成,那麼即使此番無法吞下漢國,但對漢國的優勢卻已經形成,自此之後南北對峙的僵持局面便會迅速改變,楚國將對漢國擁有著軍事上的絕對主動權。

    齊寧估摸著楚軍應該已經開始北上,只要楚國出兵,屯守在潼關的北堂風必然會急不可待地直撲向洛陽,如此一來,西北空虛,正是自己迅速偷襲的大好良機,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絕不能有任何的耽擱,揪出地藏固然重要,但是拿下西北奪取咸陽卻更關乎到楚國的國策。

    一路上快馬飛馳,不過兩日,便抵達成都,進城之後,齊寧逕自到了刺史府,韋書同急忙來見,見過禮後,韋書同道:「姚思遠派人送來急報,爵爺抓到了幾名凶手,交給黑岩洞懲處,這真是大快人心,爵爺出手,非同凡響。」

    齊寧道:「抓住的只是一些小嘍囉,真正的凶手尚未落網。」

    「哦?」韋書同皺眉道:「爵爺,接下來該怎麼辦?是否查到幕後真兇到底是誰?」

    齊寧道:「這幕後真兇到底是誰,眼下還不能確知,只是知道此人自稱地藏,在西川謀劃多年,一直想要謀反。」

    韋書同汗顏道:「這是下官失職,此人在西川謀劃多年,下官下官竟然連此人的名號都不曾聽過。」額頭不禁又冒出一絲冷汗來。

    齊寧笑道:「韋大人不必太過自責,其實這夥人行事極為低調,也是在最近才顯山漏水,韋大人之前並不知道,也並不為怪。」

    「多謝爵爺包涵。」韋書同道:「下官立刻吩咐人打聽這地藏的消息,一旦!」還沒說完,齊寧已經抬手道:「韋大人,地藏的底細,我也差不多摸清楚了,他們藏身之地,我也已經確定,這夥人的勢力其實不弱,據我所知,已經糾集了數千號人!」

    韋書同駭然失色:「數千之眾?」心想在這西川地面上竟然有數千人準備聚集謀反,自己卻一無所知,這要是被人參奏,那可真是夠自己吃一壺的。

    「韋大人,此事目前朝中還無人知道。」齊寧似乎看穿了韋書同的擔心:「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有人拿此事參劾於你,只不過如果這件事情不能盡快解決,終歸是大麻煩。」

    韋書同立刻道:「爵爺要下官做什麼,儘管吩咐。」

    「如果在朝廷知道之前,我們迅速將這股亂匪剿滅,到時候韋大人非但不會有失察之罪,反而會是剿匪有功。」齊寧含笑道:「這是送給韋大人建功的機會,咱們萬不可錯過。」

    「是是是!」韋書同連聲道,忽然想到什麼,忙道:「爵爺,昨晚得到急報,秦淮軍團於數日之前已經正式北伐,岳環山嶽大將軍率領秦淮軍團,趁夜強渡淮水,目下戰況如何,尚不清楚,但很快應該有軍報送過來。」

    韋書同是封疆大吏,帝國的戰事進展雖然不會公佈於天下,但卻會通報這些封疆大吏。

    齊寧神情頓斂,心想楚國籌劃已久,終於還是亮出了戰刀。

    他知道戰事一旦開啟,就沒有回頭之箭,岳環山大軍北伐,東齊人為了趁火打劫,也一定會出兵向漢國發起攻勢,東齊人絕不可能想到,楚國最終的目標竟然會是東齊。

    岳環山當然會儘可能地向漢國腹地打進去,如此一來,方能讓東齊人遠離本土,進入漢國境內,兩國聯軍,若是取勝,到時候自然是誰攻下的土地歸誰所有,東齊地小人密,此番出兵,最大的目的是竭盡所能吞食更多的漢國土地,所以國內保留的兵力必然不會太多。

    齊寧相信東海水師很可能已經秘密開拔,向北方挺進,到時候會聯合楚國的奇兵水陸同時對東齊發起攻勢。

    東齊一旦進入漢國境內,到時候想撤回東齊也是異常的困難。

    齊寧知道岳環山那邊既然已經發起攻勢,那麼各項計畫一定已經做好了周密的安排,自己身在西川,倒也不必為東方的戰事擔心。

    楚軍既然出陣,北堂歡得到消息之後,定然會從潼關出兵,那麼自己這邊也必須抓緊時間。

    齊寧聲稱知道地藏巢穴所在,更詐稱有數千反賊準備造反,無非是以此為名聚集兵馬,他知道奇襲咸陽實在是一著險棋,越少知道人越好,即使是西川刺史韋書同,齊寧也不想讓他過早知道這項軍事計畫。

    其實齊寧如今倒是有些感謝地藏。

    地藏在西川連續出手,鬧得雞飛狗跳,而自己正好利用這個由頭聚集兵馬,如此所有只以為是要對付地藏那幫反賊,自然看不透齊寧的真正目的。

    「但願天祐大楚,我大軍所向披靡。」齊寧感嘆道:「若是能夠攻克北漢,天下一統,百姓便不會再遭受連年戰禍之苦了。」

    韋書同道:「爵爺所言極是。下官也在西川籌募糧草,盡最大能力供應前方的將士。」

    「韋大人,我大軍既然已經出兵,西川這邊就更不能出現動盪。」齊寧正色道:「那伙反賊,你我必須精誠合作,儘早將之剷除,以免因為他們而給我大楚北伐帶來麻煩。」

    韋書同也是肅然道:「爵爺說的是,只是那伙反賊有數千之眾,下官能夠調動的兵馬也只有兩千刺史府直接指揮的精兵,區區兩千人,兵力上不佔優勢,恐怕!」

    齊寧卻是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了韋書同,韋書同恭敬接過,小心翼翼打開,掃了兩眼,吃驚道:「爵爺,這是聖上的特旨?」

    「正是。」齊寧收回特旨,正色道:「聖上心知我大軍北伐之時,西川絕不能亂,所以派我前來坐鎮西川,配合韋大人穩定西川的局面,一旦有特殊情況,便可以憑藉這道旨意調動西川的所有兵馬,韋大人,這上面加蓋有玉璽,是聖上親手所授,你應該不會有疑慮吧?」

    「爵爺言重了。」韋書同笑道:「下官正擔心一旦要調兵,還要派人奏報朝廷,等到兵部派人過來核實,來來回回就要耽擱不少時間,如今爵爺有這道特旨,那是再好不過,有了這道特旨,下官可以立刻調集西川的精兵強將,將那干反賊一網打盡。」臉上現出敬畏之色,道:「聖上對爵爺真是器重非凡!」

    齊寧知道韋書同這話的意思。

    這道特旨非同小可,給了齊寧在西川調動兵馬之權,如今大楚北伐,朝廷的注意力自然都是放在北方,如果齊寧懷有異心,而且手上有兵權,一旦在西川有什麼非分想法,對朝廷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是以在韋書同的眼中,隆泰能夠給齊寧授予這樣一道特旨,那當然是對齊寧毫無疑心,信任無比。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03
錦衣春秋 第一一六六章 宴客

    帝國對於地方上的兵馬調動有著嚴格的律令,韋書同雖然是西川刺史,但所能調動的兵馬也只是直屬於他麾下的兩千人,西川各地屯駐的兵馬,若需要調動,必須手中有兵部的調令,否則在沒有兵部調令的情況下擅自調兵,等同於謀反。

    但齊寧手中這道特旨,卻比兵部的調令自然更有效用。

    韋書同不敢輕易調兵,就是擔心朝廷追究責任,如今有皇帝的指令在,那自然是再無顧忌。

    「韋大人,西川目下能夠調動的兵馬有多少?」齊寧飲了一口茶才問道。

    韋書同立刻道:「回稟爵爺,下官直接調動的人手就是刺史府的衛隊,有兩千人的編制,除此之外,駐守在西川各地的兵馬加起來不下三萬之眾。」

    「三萬人.....!」齊寧微一沉吟。

    韋書同又道:「這是隸屬於兵部的兵卒,此外還有衙差鄉勇,整個西川加起來,也能湊出兩萬人。」

    「那倒不用。」齊寧道:「各地衙差護好本地治安,韋大人,這三萬人中,能否在十天之內聚集一萬之眾?」

    「一萬人?」韋書同微一思索,才頷首道:「如果立刻發出調令,十天之內,可以將成都府周圍的兵馬全都調集起來,一萬兵馬並不困難。」

    齊寧道:「這些兵將的戰鬥力如何?」

    韋書同笑道:「爵爺放心,西川是帝國重地,朝廷對西川一直都是十分的重視,西川所有駐防的兵馬從來都沒有疏於訓練,個個驍勇善戰。」撫鬚道:「這川人本就悍勇,兵不畏死,莫看他們比不得北方人健壯,可是打起來,驍勇絕不下於北漢人。」

    齊寧笑道:「如此甚好,那你即刻發出調令,十天之內,務必調集一萬兵馬。」

    韋書同起身道:「卑職立刻去辦。」便要起身,齊寧卻道:「先不急,韋大人,還有一件事情,勞煩你去安排一下。」

    「爵爺請吩咐。」

    「明晚我想借貴府一用,你幫我準備一桌酒宴。」齊寧笑道:「不知麻不麻煩?」

    「爵爺,我現在就準備酒宴為爵爺接風。」韋書同忙道:「爵爺此番前來,時間急迫,前幾日匆匆便去了黑岩洞,下官想要為爵爺接風也是不成,今晚......!」

    「韋大人誤會了。」齊寧搖頭道:「我讓你準備一桌酒宴,是想做東請客。」

    「請客?」韋書同一怔,心想齊寧貴為帝國公爵,位高權重,要請客也只能是別人請他,又如何輪得到他來請別人?能讓小國公做東請客,卻也不知道那客人是何方神聖?

    齊寧道:「你再派人寫一封請柬,安排人送到蜀王府,請蜀王明晚前來赴宴,便說我親自做東,請蜀王吃酒。」

    韋書同更是詫異,壓低聲音道:「爵爺,您要請李弘信?」

    齊寧微微頷首,韋書同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拱手道:「下官這就去安排。」想了一下,才道:「只是李弘信自打他的兒子被刺之後,他便關閉蜀王府大門,據他府裡的下人說,李弘信日夜都待在佛堂,誦經唸佛,想是為他的兒子誦經超度,下官.....只擔心李弘信會推辭不來赴宴。」

    「你便讓人說,明晚的酒宴,我會一直等著他,他若不來,我便等到天亮。」齊寧微笑道:「我好歹也是帝國公爵,蜀王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韋書同冷笑道:「爵爺給他這般大的面子,他要真是推三阻四,下官直接讓人將他綁了來。」

    齊寧哈哈一笑,心知韋書同也不過是說說而已,李弘信雖然早已經麼有了當年的風光,但好歹還是保留著蜀王的爵位,這王爵比之公爵還要高,韋書同不過西川刺史,讓他去綁了蜀王,他還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當夜齊寧就在刺史府就寢,又讓韋書同找了一份西川的地圖過來,藉著油燈細看地圖。

    楚國並沒有完整的天下地圖,只是有個大概輪廓,特別是北漢疆域,在楚國的地圖上只能勾勒出大致的線條,倒是漢國在北堂煜的主持下,有這比較完整的寰宇圖。

    勘測地圖當然是一項大工程,而且寰宇圖歷來也只是朝廷所擁有,屬於機密文件,前朝時期自然已經有了比較詳細的寰宇圖,北堂天威起兵攻克洛陽之後,因為兵馬在城中縱掠,兵火相交,雖然找到了寰宇圖,卻已經是殘缺不全,好在寰宇圖殘缺的部分只在北方疆域,南方卻是保存的頗為完整,北漢由北堂煜主持,花費了大量人力和物力,終是將寰宇圖復原。

    楚國開國太祖卻只是地方武將,自然不可能擁有完整的寰宇圖,雖然建下大楚帝國,但至今為止,楚國朝廷也只有本國疆域地圖,實際上西川地圖還是在征服巴蜀之地後填補上去。

    韋書同身為西川刺史,自然有著比較詳細的西川地圖。

    西川地形複雜,山巒綿延,齊寧卻是將目光投向了西川以北。

    巴江和嘉陵江兩江在西川廣漢郡蜿蜒流淌,橫亙在西川與漢中之間是一條巍峨的巨龍,左為米倉山,右邊就是大巴山,兩山之間便是米倉道,是通往漢中的兩條道路之一,而另一條道路位於米倉山以西,是為金牛道,劍門關便是扼守其間。

    如今漢中在楚國的控制之下,漢中南鄭亦有兵馬駐守,但是從漢中向北,便是八百里秦嶺成了攔路之虎,而齊寧要進入西北襲取咸陽,就必定要穿過秦嶺,齊寧瞧見地圖上標明了幾條穿過秦嶺的要道,自左至右分別是故道、褒斜道、儻駱道和子午道,而子午道北上,出了秦嶺,就已經是直逼咸陽,若是從故道和褒斜道出嶺,則是要轉而向東,途徑西北疆域。

    齊寧心知若要奇襲咸陽,根本由不得楚軍在西北長途跋涉,一旦被西北漢軍發現了楚軍的蹤跡,再想攻克咸陽,就已經成不上奇襲,咸陽即使兵力薄弱,可一旦有了防備,就很難在短時間內取城。

    楚軍進入西北,要求的就是速戰速決,絕不能在西北遲滯。

    只要楚軍在短時間攻克了咸陽,那麼西北很快就能在楚軍的控制之下,可是一旦遲遲拿不下咸陽,必然會導致西北各地組織兵馬馳援咸陽,那時候楚軍反倒成了西北人的盤中餐。

    而且拿不下咸陽,楚軍的後勤定然會出現嚴重問題。

    齊寧知道這是一場極其冒險的軍事賭博,一旦成功,自然是名震天下,可一旦失敗,也必然會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他心知這一次奇襲必定要斟酌再三,絕不能出現任何的紕漏。

    此番他帶來段滄海,本就是有深意在其中。

    他從無上過戰場,領兵作戰更是從無經歷,即使是軍事天才,初陣就要進行這樣一場軍事冒險,那也實在是強人所難,更何況齊寧從不覺得自己在軍事上有什麼過人的天賦。

    而段滄海是從戰場上存留下來的老將,當年黑鱗營血戰疆場,讓北漢人聞風喪膽,段滄海經過血與火的洗禮,自然是一名素質過硬的悍將。

    齊寧對段滄海自然是極其信任,這樣一位值得信任卻又有著豐富戰場經驗的老將,在這次奇襲之中,齊寧自然是要大為倚重,是以到了刺史府之後,齊寧又讓韋書同派人前往黑岩洞,盡快讓段滄海趕回成都。

    這一夜齊寧對著地圖只看到深夜時分,思緒萬千。

    次日韋書同派人將城內最大三家酒樓的大廚傳到了刺史府,令三人就在刺史府內準備酒宴,到黃昏時分,三名大廚將各自的手藝都完全展現了出來,只等著蜀王李弘信前來。

    刺史府有專門的花廳,十分考究,韋書同是讀書人,講究雅道,所以這花廳講究的是古樸清雅,一張六人圓桌是用梨花木製成,很是講究。

    夕陽西下,齊寧便到了花廳等候,韋書同則是在刺史府正門等候,直待李弘信前來便迎進來。

    雖然一直沒見李弘信的身影,齊寧卻依然沉得住氣,花廳內點起了燈火,齊寧除了邀請李弘信,並無邀請其他任何人,所以花廳內顯得異常冷清。

    酉時剛過,齊寧終於見到李弘信姍姍來遲,與韋書同一前一後來到了花廳。

    幾個月不見,李弘信卻似乎老了好幾歲,沒有錦衣華服,只是一身十分樸素的青衣長袍,腰間繫了一根在普通百姓身上都能見到的藍色腰帶,束著髮髻,進屋之後,齊寧已經起身笑道:「王爺,前番來到西川,承蒙王爺設宴款待,今日我也在這裡借花獻佛,請王爺吃杯水酒。」

    李弘信不苟言笑,神情也是淡定自若,微微頷首,逕自到桌邊坐下,平靜道:「齊爵爺榮升護國公,本王沒有及時向爵爺道賀,爵爺不要見怪,今晚前來,就借這邊的酒敬爵爺一杯。只是本王一心禮佛,只吃齋飯,所以臨來的時候,用了些齋飯,姍姍來遲,爵爺不要見怪。」

    「能來就好。」齊寧在李弘信斜對面坐下,向韋書同使了個眼色,韋書同立刻出門令人上酒菜,這才回到廳內,在桌邊坐下,三人呈三角之狀,燈火閃動,映照在三人臉上,表情各是不同。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3 07:03
第一一六七章 罪證


    酒菜很快就上來,本來空空如也的梨花木桌上,很快就擺滿了珍饈美味,而搬上來的酒,自然也是最上好的美酒。

    韋書同起身,親自為齊寧和李弘信斟上酒,落座之後,李弘信看著酒盞,嘆道:「本王已經數月不曾飲酒,都忘記味道。」

    「有些東西很容易忘記,但有些事情卻永遠都忘記不了。」齊寧道:「世子過世,王爺心中哀痛,終日禮佛,舔犢之情,讓人感動。」

    李弘信臉色微變,皺眉道:「爵爺這話什麼意思?」

    「王爺千萬別誤會。」齊寧正色道:「其實韋大人一直都在追查刺殺世子的真兇,我們都知道,凶手一日不落網,王爺心中那根刺就永遠都拔不出來。」

    韋書同立刻道:「正是,王爺,下官一直都在追查,只是留下的線索實在太少,所以至今還沒有掌握到底是何人膽敢對世子下手。不過王爺放心,只要下官在這刺史位置一天,就一天不會放棄追查凶手。」

    李弘信冷笑一聲,道:「那可有勞韋大人了,我兒若是知道韋大人為了找尋凶手如此費心,自然也是心存感激。」

    「王爺,聽說世子過世之後,王爺閉門不出,這.....這可莫傷了身子。」韋書同道。

    李弘信赫然起身,冷笑道:「兩位今日請本王過來,莫非就是說這些不著調的廢話?」

    李弘信武人出身,性情也是頗有些火爆,而且畢竟還有王爵在身,倒也不必在意齊寧二人的身份。

    齊寧笑道:「王爺既然不想提這些,我們就不說了。其實今日請王爺過來,固然是想和王爺共飲幾杯,此外還有一件小事,也想和王爺說一說。」

    「爵爺設下酒宴請我過來談事,自然不會是什麼小事。」李弘信緩緩坐下,道:「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本王聽著就是。」

    齊寧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遞給了李弘信,李弘信和韋書同都是顯出狐疑之色。

    李弘信接過信函,看了齊寧一眼,終是從裡面取出信箋,掃了兩眼,臉色驟變,駭然道:「爵爺,這......!」

    「這是大苗王丹都骨交給我的。」齊寧道:「不知王爺是否知道,蒼溪苗寨幾個月前發生一場內亂,老苗王被害過世,而凶手正是老苗王的次子朗察都魯,朗察都魯殺害老苗王的真相被揭穿之後,自然是活不下去,他死之後,老苗王的長子丹都骨被推舉為大苗王。」

    韋書同點頭道:「丹都骨承襲大苗王之位,派人過來向下官稟報過,下官也向朝廷奏明,吏部也批覆了文書,確認丹都骨是新的大苗王。」

    李弘信此時卻還是顯得頗為鎮定,問道:「這是丹都骨交給爵爺的信函?」

    「丹都骨一直在懷疑,以朗察都魯的膽子,怎麼敢對老苗王下如此死手,他又是哪來的底氣敢篡奪大苗王之位?」齊寧嘆道:「所以丹都骨搜找朗察都魯的物件,終是在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找到了這封信函。」

    李弘信忽然笑道:「所以爵爺以為,朗察都魯背後的靠山就是本王,是本王唆使他殺害老苗王繼而意圖篡位?」

    韋書同並不知道書信裡寫的到底是什麼,但察言觀色,將李弘信看過信之後的反應便知道信函內容非同小可,等得李弘信這句話說完,他便瞬間明白過來,猜到這封信竟然是李弘信勾結朗察都魯的罪證。

    他心中自然也是大為吃驚,事先並無一點風聲,卻不想齊寧突然拿出這樣一份信來,這時候終於明白,宴無好宴,齊寧請李弘信前來赴宴,竟是準備興師問罪。

    李弘信今日前來赴宴,齊寧又拿了罪證出來,韋書同便覺得李弘信今晚是絕對走不出刺史府的大門,齊寧既然將罪證都亮出來,那已經是圖窮匕見。

    齊寧卻是站起身來,走到李弘信身邊,從李弘信手裡拿過那封信,李弘信眼角微微抽搐,卻見齊寧拿著信函走到火燭邊上,竟是將信函放在了火焰上方。

    韋書同大驚失色,叫道:「爵爺......!」心想這李弘信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如今好不容易從苗家人手中拿到李弘信謀反的罪證,正是搞掉李弘信的絕佳機會,可齊寧竟然當著李弘信的面將這極其要緊的罪證燒燬,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李弘信也是一臉錯愕,頗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已經燒起來的信函。

    齊寧眼看著火焰將那封信函吞噬,這才抖了抖手,將最後一點餘燼丟開,緩步走回桌邊,笑道:「如果連這樣一封信都能作為王爺謀反的罪證,而且我們還要去相信,那實在是愚蠢透頂。」

    李弘信雙眉展開,嘆道:「爵爺,不瞞你說,當年本王治理西川之時,唯恐苗家七十二洞存有異心,對他們多有約束,而且勒令他們繳納重稅,為的就是削弱他們的實力。這些苗人對本王心存怨恨,偽造出這樣一封信來,對他們來說並非難事。」

    「王爺說的是。」齊寧笑道:「據我所知,王爺這些年心境平和,誦唸佛經,與世無爭,又何曾有過謀反之心?這些苗人想要借我之手對付王爺,那也實在太小瞧我了。」

    「爵爺睿智非凡,本王佩服。」李弘信端起酒盞:「這一杯酒,本王恭賀爵爺榮升護國公!」

    齊寧也是端起酒杯,兩人都是一飲而盡。

    「爵爺,這些苗人看似質樸,但是花花腸子極多,爵爺日後與他們打交道,還要多長些心眼。」李弘信肅然道:「神侯府率領八幫十六派攻打黑蓮教,那黑蓮教就是苗人所創,他們一定會對朝廷心生怨恨,今次污衊本王意圖謀反,那下一次卻又不知他們會耍什麼花樣了。」

    齊寧頷首道:「王爺所言極是,對他們自然是要多加防範。是了,王爺,你對西川的情勢很是瞭解,上一次朗察都魯謀害老苗王,你覺得他背後是否有人支持?」

    「是否背後有人,本王還真是不敢擅言。」李弘信道:「不過對苗人而言,大苗王的位子很有誘惑力,苗家七十二洞對大苗王都是心存敬畏,成為大苗王,實際上就成了苗家人的皇帝,那朗察都魯和丹都骨都是老苗王的子嗣,朗察都魯眼看著大苗王的位子要傳給丹都骨,心中不服,鋌而走險意圖篡位,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當然,也不能排除朗察都魯私下裡和別人有勾連,不過苗家人的事情,外人很難插手進去,朗察都魯就算和外人有什麼勾結,只怕對他也起不了多大的幫助。」

    齊寧若有所思,終是笑道:「他們自己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折騰就是。只是丹都骨竟然要利用我對付王爺,其心可誅。」

    「爵爺,當前我大楚北伐,為保障後顧無憂,這西川亂不得。」李弘信正色道:「丹都骨如今是苗家七十二洞之主,若是這時候動他,反倒會引起不必要的動盪,他污衊本王不打緊,國事為重,本王不與他計較,等到北伐成功,天下大定,到時候再找他算賬不遲。」

    齊寧笑道:「王爺老成謀國,晚輩欽佩,來,我敬王爺一杯!」

    兩人又是互飲一杯,落杯之後,韋書同立刻為二人斟上酒,齊寧這才含笑道:「王爺當年治理西川,將西川治理的井井有條,實不相瞞,至今府裡都有人說,我的祖父一生征戰,所向披靡,但真正遇上的勁敵,卻只有王爺。」

    李弘信「哦」了一聲,嘆道:「都是過去的事了,老侯爺武功赫赫,至今想起,本王依然心存敬畏。」

    「王爺文韜武略,其實是我大楚不可多得的棟樑之才。」齊寧道:「此番前來西川之前,皇上與我談及北伐之事,便提及到了王爺,皇上的意思是說,如果有王爺出謀劃策,那麼北伐定然是馬到功成。」

    李弘信一愣,眸中顯出狐疑之色,顯然是在猜想齊寧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對皇上的話,我也是深表贊同。」齊寧笑道:「所以皇上吩咐我來到西川之後,親自請王爺進京,坐鎮中樞,為北伐戰事出謀劃策。」

    李弘信微微變色,道:「皇上......讓本王進京?」

    「正是。」齊寧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北漢雖然內亂,但實力尚存,並非容易對付的敵手,家父過世,澹台老侯爺也故去,滿朝武將能夠稱為一代名將的已經寥寥無幾,而王爺正是我大楚碩果僅存的名將之一,如今正是我大楚傾全國之力北伐之時,此等時候若是再不啟用王爺,無疑是自廢武功,所以皇上才下了密旨,讓王爺秘密進京,我已經做好了安排,這幾日便派人護送王爺進京,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李弘信皺眉道:「本王年事已高,早已不復當年之勇,而且一心向佛,不想再增殺戮,這......!」

    「王爺不需要身臨前線,只需要在京城協助制定戰略便可。」齊寧道:「皇上對王爺可是寄予厚望,只等著王爺進京。」又向韋書同道:「韋大人,你從刺史府衛隊中挑選三百精兵,到時候護送王爺進京,這是皇上交待下來的差事,咱們可不能出任何紕漏。」說完,向李弘信微微一笑,氣定神閒。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06:51
錦衣春秋 第一一六八章 緩兵之計

    滿桌珍饈美味,卻無人動筷子,瀰散開來的熱氣帶著誘人的香味,對普通人來說自然是一桌饕餮美食,但對在座三人來說卻實在算不得什麼。

    韋書同已經笑道:「聖上英明,王爺文韜武略,此番進京,定能為國建下天大的功勛。」向齊寧道:「爵爺放心,下官立刻安排衛隊,定會讓王爺平平安安抵達京城。」

    李弘信微張嘴,卻沒有說出話,只是端起酒杯,自飲了一杯。

    「王爺,韋大人這邊做好安排,不知王爺是否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又或者是否要將家眷帶去京城?」齊寧十分體貼道:「聖上雖然沒有說,但王爺如果想身邊有人照顧,可以帶著家眷一同進京,此外沿途會有各地官府接待,一路之上絕不會怠慢王爺。」

    李弘信道:「本王既然要進京,自然要好好準備一番。既然爵爺提醒,本王帶同家眷一同進京也好,不過去的人不會太多,但還是要收拾整理一些東西。」

    「王爺,京城裡衣食住行都有安排,其實王爺倒也不用太花功夫收拾。」齊寧含笑道:「不知王爺幾天可以準備好?」

    李弘信想了一下,才道:「本王是蜀人,家眷也都是蜀地人,習慣了西川的衣食,這些準備起來,還是需要花費一些時間,爵爺,半個月之內啟程如何?」

    「本個月?」齊寧搖頭笑道:「王爺,救兵如救火,如今我大楚已經出兵北伐,聖上要與王爺商議戰略,只怕已經是盼眼欲穿,半個月時間實在太長,這樣吧,王爺儘量在三天之內收拾好一切,如果實在沒有收拾好,王爺可以先行進京,我們可以安排王爺的家眷在這邊多收拾幾日,隨後將她們送去京城。」

    韋書同點頭道:「王爺,您早一日抵京,便可早一日參知前線戰事,以下官之間,也是越早越好,下官立刻就開始準備,三天之內,定然能夠安排王爺進京。」

    李弘信微一沉吟,終是露出一絲微笑道:「聖上能夠念及本王微末能耐,進京啟用,本王自然是竭力為朝廷效力。韋大人,你這邊就做些準備,正如爵爺所言,本王三日之內定會進京,府中家眷就看她們三日之內是否能準備好,若是收拾妥當,三天內也會隨本王一同啟程。」

    齊寧拍手笑道:「如此甚好,王爺能夠進京,聖上交代給我的差事也算是辦好了一件。」端杯道:「來,王爺,這一杯酒,就當是我為王爺送行,願王爺一路順風,進京之後,也能為我大楚立下不世之功。」

    李弘信也是端起酒杯,三人一起飲盡。

    「爵爺,韋大人,既然已經決定進京,本王就先回府安排,不在這裡耽擱了。」李弘信起身來:「早一日趕到京城,也能早一日為朝廷效命。」

    齊寧和韋書同也同時起身來,兩人也不挽留,一起送了李弘信出府,除了刺史府大門,早有馬車在等候,李弘信腳下頗快,逕自上了馬車,只是向齊寧微微揮手,便即催促車伕離開。

    車行轔轔,很快就消失在大道盡頭。

    「爵爺,皇上宣他進京,當真要他參與北伐戰事?」韋書同轉視齊寧,壓低聲音問道。

    齊寧似笑非笑,反問道:「韋大人覺得皇上會不會重用李弘信?」

    韋書同搖頭道:「如果聖上當真宣他進京,讓他出些謀略倒有可能,但卻絕不會重用此人。」頓了一頓,才道:「朗察都魯篡奪大苗王之位,爵爺已經拿到了罪證,為何要將罪證當面將它銷毀?」

    「韋大人,拿了那罪證,是否真的能夠治李弘信的罪?」齊寧輕笑道:「他咬死不承認,咱們手裡有沒有其他證據,當真要強行給他定罪?」

    韋書同嘴唇微動,卻是沒有說出話,但眉宇間卻顯出憂慮之色。

    「韋大人似乎有什麼擔心?」

    韋書同四下里瞧了瞧,這才抬手道:「爵爺,咱們進去說話。」兩人進了內廳,韋書同才輕聲道:「爵爺,下官只擔心,這李弘信答應進京,是緩兵之計。」

    「緩兵之計?」

    「爵爺,李弘信留在西川,雖然半死不活,但好歹還能逍遙自在。」韋書同冷笑道:「可是一旦離開西川,他就等若是離了水的魚,就算有渾身解數,那也是施展不開了。他心裡很清楚,如果真的進京,那麼生死就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此人奸詐狡猾,絕不可能甘心就此遠離西川,方才咱們就應該將他留在刺史府,不讓他離去。」

    「你的意思是說,他回到蜀王府,會耍花樣?」

    韋書同微微點頭:「我只怕他孤注一擲,真的要魚死網破了。」

    齊寧凝視著韋書同,含笑道:「魚死網破,也要看這張網結不結實,如果這張網編織的很結實,就算那條魚會掙扎,也只能死在裡面。」

    韋書同隱隱明白什麼,眉宇間顯出愕然之色。

    蜀王李弘信從刺史府離開,催促著馬車幾乎是飛馳回到了蜀王府,下車之後,立刻入府,吩咐守衛緊閉大門,還沒到王府正廳,幾個人卻已經迎上來,當先一人正是蜀王府長史西門橫野,不等西門橫野說話,李弘信便沉聲道:「進去說話。」

    幾人進了正廳,李弘信落座之後,早有人上查來,一名身材魁梧的黑臉漢子問道:「王爺,姓齊的請王爺過去,要玩什麼花樣?」

    李弘信冷笑道:「他拿了一封書信出來,是本王當初寫給朗察都魯的密信,竟然落在了他的手中。」

    眾人都是色變,一名文士模樣的中年人道:「王爺,那封信是卑職臨摹,當初朗察都魯要王爺給他一封親筆的承諾信函,咱們就做好了防備,那臨摹的字跡看似與王爺的字跡相同,但只要懂得書法之人,很容易就能瞧出其中的不同來,一看就是有人假冒。若是姓齊的要拿那封信作為罪證,咱們死不承認,就算鬧到京城,咱們也是不怕的。」

    「黃先生未雨綢繆,所以本王並不擔心那封信。」李弘信道:「齊寧也當著本王的面燒了那封信。」

    眾人都是一怔,西門橫野終於笑道:「看來齊寧倒也明白,僅憑那封信,根本不可能作為罪證賴在王爺頭上。」

    「不過他突然說,隆泰下了密旨,讓本王進京參與北伐戰事。」李弘信神色凝重:「而且還規定了時限,讓本王在三日之內必須啟程。」

    「進京?」那黃先生臉色驟變,失聲道:「王爺,萬萬不可!」

    那黑漢子也是道:「王爺,進京定然是凶多吉少,您絕不能離開西川。」

    李弘信看向西門橫野,問道:「西門長史,你意下如何?」

    西門橫野微一沉吟,才道:「王爺,齊寧說是隆泰的密旨,那是否拿出旨意來?還是他空口白牙?」

    「他並無拿出密旨,所以本王懷疑是他自作主張。」李弘信冷笑道:「黃毛孺子,竟然和本王玩這一手。」

    西門橫野頷首道:「王爺所言極是,所謂進京,絕非隆泰的意思,只能是齊寧自作主張。他前幾日抵達成都,很快就離開,去往黑岩洞,如果他當真帶了隆泰的密旨,就算再倉促,上次也定會將密旨傳達給王爺,但他並沒有那樣做,反倒是得了那封信後,突然向王爺說隆泰有旨,如果卑職沒有猜錯,此人用心險惡,知道那封信無法成為給王爺治罪的證據,但他卻相信朗察都魯背後的人就是王爺,所以才想用這一招先將王爺騙到京城。」

    「長史所言,和本王想的一樣。」李弘信道:「此人已經懷疑本王就是朗察都魯背後的人。」

    黃先生道:「王爺是否答應進京?」

    「當時本王若是不答應,恐怕走不出刺史府。」李弘信道:「他既然要本王進京,本王就給他來個緩兵之計,先答應了他。至少如此可以爭取三天的時間。」

    「王爺,三天很快就會過去。」那黑漢子握拳道:「三天之後,難道真的要進京?」

    黃先生冷笑道:「當然不能,王爺這是爭取時間,我們也好想辦法應付。」看向西門橫野,道:「長史,你覺得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西門橫野微一沉吟,才道:「王爺,齊寧自作主張讓王爺進京,顯然是假傳聖旨,這是殺頭的大罪,可是他為何敢這樣做?」

    「本王知道此人乃是隆泰的心腹。」李弘信道:「他仰仗著隆泰對他的信任,在西川無法無天。」

    「王爺說對了一半。」西門橫野道:「此人確實是隆泰的心腹,但僅此一條,他也沒有膽子敢假傳聖旨,他敢這樣做,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他猜到這樣做一定正中隆泰的心思。如果咱們現在向朝廷參劾他假傳聖旨,隆泰不但不會治他的罪,反而會包庇他,這本來沒有的旨意,隆泰也會說是他自己下過密旨。」

    黃先生頷首道:「長史所言極是,王爺,隆泰定會包庇他,而且楚國朝廷一直對王爺心存忌憚,只是為了防住天下悠悠之口,不敢對王爺輕舉妄動,這一次齊寧讓王爺進京,正好借了北伐的由頭,而這也正是摸準了隆泰的心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06:52
第一一六九章 料敵於先

    李弘信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這才問道:「如果本王真的進京,他們會如何待我?」

    「王爺如果進京,性命或許無憂。」西門橫野正色道:「而且隆泰還會假模假樣嘉獎王爺,讓王爺後半輩子享盡榮華富貴。」

    李弘信冷笑道:「本王也是這樣覺得。」

    「不過自今而後,王爺將會失去自由,日夜都會被人盯住。」西門橫野嘆道:「莫說要奪回西川,只怕連王爺在京城的立錐之地,也全憑他人掌控。」

    黃先生緊跟著道:「王爺,恕卑職直言,進了京城,生死就在隆泰的手中,如果有朝一日他想對王爺下手,只需要派人在王爺的飲食之中做些手腳,王爺......!」說到這裡,輕嘆一聲,並無說下去。

    李弘信淡淡一笑,並不說話,卻是起身來,道:「你們隨本王來。」

    幾人跟在李弘信身後,出了正廳,卻是往後院去,這蜀王府乃是成都府城最大的建築,佔地極廣,穿廊過院,竟是到了一處極為空闊的院子,一進院內,就聽得犬吠聲響起,一條極為健碩的獵犬向李弘信奔來,到得李弘信面前吐著舌頭。

    「這是本王狩獵之時必定要帶在身邊的獵犬。」李弘信微彎下腰,伸手撫摸獵犬的毛髮:「它是配種而生,流淌著一半野狼的血液,狩獵之時,凶悍無比。」看向那黑大漢,道:「戴凌,你是知道它的凶狠。」

    那黑大漢道:「它便是連虎豹都不畏懼,所以王爺給它取名凶神。」

    「正是。」李弘信含笑道:「不過這些年本王狩獵很少,它也老了......!」說話之間,一隻手依然在撫摸獵犬凶神的毛髮,另一隻手上卻多了一把匕首,幾人正驚訝間,李弘信卻已經手起刀落,一刀插在了凶神的脖子上,出手迅疾,凶神正在享受主人的撫摸,又如何想到李弘信會突然下死手。

    匕首深沒入凶神的脖子之中,那獵犬哀嚎一聲,竟是拚力抬起兩條前腿,向李弘信撲上來,齜牙利齒,黑大漢戴凌反應極快,叫道:「王爺小心!」眼疾腿快,一腳踢在那凶神身上,他這一踢力道十足,又是一聲哀嚎,凶神整個身軀直飛出數丈遠,隨即重重落在地上,一時間沒有死透,在地上掙扎扭動,哀嚎嗚咽。

    西門橫野忙扶起李弘信,道:「王爺,您沒事吧?」

    李弘信卻是氣定神閒,站起身,看著扭動抽搐的凶神,平靜道:「它方才要咬死本王,你們是否看到?」

    幾人面面相覷,李弘信冷笑道:「這畜生剛出生的時候,就在本王身邊,本王親自喂食長大,在它身上所費的錢財,比之一戶殷實人家還要多,可是本王要取它性命,它立刻反抗,明知要死,卻還是想著咬死本王。」

    西門橫野和黃先生對視一眼,似乎都看出對方明白了李弘信的意思。

    連一條狗在垂死之際都要拚力一搏,更何況已經受到嚴重威脅的蜀王。

    「王爺,今次讓王爺進京看似是齊寧的意思,但背後卻是朝廷的心思。」黃先生肅然道:「齊寧恐怕已經將朗察都魯那封書信的事情密奏給了隆泰,隆泰本就對王爺心存忌憚,若是知道了此事,對王爺定會更加的提防,且不說這次齊寧想讓王爺進京,就算不進京,隆泰對王爺的行動日後也會更加約束。」

    李弘信抬頭望著夜空,天上一彎明月,幾人見狀,都不說話。

    許久之後,李弘信才淡淡道:「本王的性命從來由已不由人,長史,今晚咱們就制定計畫,這可是他們逼本王。」

    此言一出,戴凌立刻顯出興奮之色,雙手握拳,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黃先生眸中也閃著光,西門橫野卻是神情嚴肅,低聲問道:「王爺是準備動手了?」

    「本王本沒想過這個時候動手。」李弘信神色冷然,目光凌厲:「不過到了現在的地步,本王不動手也不成了。」

    「王爺,這種事情一旦出手,就宛若射出去的箭。」西門橫野正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王爺定要斟酌三思。」

    「長史莫非覺得本王不該動手?」李弘信斜睨了西門橫野一眼,淡淡道:「要讓本王坐以待斃?」

    西門橫野道:「王爺,卑職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奇怪?」

    「王爺,按照常理,齊寧要將王爺騙進京城,本不該將那封信拿出來。」西門橫野低聲道:「本來要讓王爺進京,咱們就會謹慎小心,提防其中有詐,齊寧此人雖然年輕,卻並非愚笨之輩,他自然也知道王爺一定不想進京,要說服王爺進京,就該竭盡所能讓王爺相信進京之後不會有什麼危險,可是他卻偏偏將那封信拿出來,這非但不會讓王爺安心,反倒更會讓咱們懷疑。」

    李弘信「哦」了一聲,道:「你覺得他這其中有蹊蹺?」

    「一定有蹊蹺。」西門橫野肅然道:「王爺,此人為什麼要將那封信拿出來?拿出來只會讓王爺覺得進京必然凶險,與齊寧騙王爺去往進城的目的背道而馳,這絕不是一個聰明人所為。」

    黃先生道:「長史,也許齊寧得到了那封信,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很是高明,所以故意在王爺面前顯擺。」

    「我覺得不會。」西門橫野搖頭道:「我和此人接觸過兩次,喜怒不形於色,並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兒,他明知道所為只會讓自己的目的更難達到,僅僅只是為了顯示自己的高明而壞了自己的目的,那可是愚蠢透頂,若他是這般愚蠢之人,也絕不可能有今天的位置。」

    李弘信若有所思,皺眉道:「長史是說,他故意這樣做,就是想讓本王覺得危險,逼著本王出手?」

    「是否真的是這個目的,屬下不敢妄言。」西門橫野道:「可是他這樣做的結果,確實是逼著咱們出手,如果這就是他的目的,此人的心思當真是陰險。」

    戴凌搖頭道:「長史,我倒覺得齊寧這是故作姿態。他只以為王爺如今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所以故意挑釁王爺,便是想讓王爺明白,他如今手握實權,想讓王爺怎樣就怎樣。他年紀輕輕,卻身居高位,便是韋書同這位封疆大吏在他面前也畢恭畢敬,是以此人心氣難免驕縱,自以為無所不能,年輕人的狂妄而已。」

    西門橫野淡淡笑道:「戴將軍覺得齊寧會如此狂妄?」

    「長史,我倒覺得戴將軍所言並非沒有道理。」黃先生道:「成都府城在韋書同的掌控之下,而韋書同對齊寧俯首聽命,在齊寧眼中,只怕就覺得自己是成都的主人,他只以為成都已經在他的牢牢控制之下,就算真的對王爺有冒犯,也以為王爺無計可施。」頓了一頓,轉向李弘信道:「王爺,成大事,必須當機立斷,若是優柔寡斷,最終反受其累。就算長史所言沒錯,齊寧是故意逼咱們動手,難道因此咱們就放棄計畫?若是咱們無所作為,那麼三天之後,王爺就只能被他們送去京城,只要踏出成都,王爺這麼多年的心血也就付諸東流!」

    李弘信微一沉吟,才道:「長史,黃先生說的並沒有錯,就算真的是齊寧逼本王出手,難道本王就因此而罷手?」

    「王爺,屬下並非這個意思。」西門橫野道:「事到如今,無論齊寧是何目的,我們都要動手,只不過動手之前,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黃先生嘆道:「長史,天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做到萬無一失,而且到了如今的境地,我們也只能是拚力一搏。」

    西門橫野搖頭道:「萬無一失,便是料敵於先。咱們算準齊寧想要如何對付咱們,咱們便好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西門橫野道:「王爺,如今王府所有的侍衛加起來,共有一百二十餘人,王爺麾下的錦官衛有千人之眾,但如今卻是駐守在食邑,咱們這裡有多少人,韋書同一清二楚,所以在他們看來,我們就算動手,也就手頭上這些人。」

    戴凌道:「長史,正因如此,我才覺得齊寧拿出那封信,並非真的是要逼王爺動手。刺史府的衛隊有兩千之眾,雖然調走了數百人去往黑岩洞,但城內卻還有上千之眾,分駐守在各門附近,再加上城裡的衙差,加起來兩千之眾,就算不將那些衙差算上,他們手裡也有上千人馬,而且都是韋書同挑選出來的精兵,他們有十倍於我們的兵力在手中,根本不會擔心我們出手。」

    「戴將軍,現在倒不必糾結齊寧是否逼我們動手。」西門橫野道:「你說得對,明面上的兵馬,他們十倍於我們,所以他們必然會輕視於我們,而且眼睛也一定會盯著蜀王府。」

    黃先生頷首道:「不錯,蜀王府四周定然都是眼線,我們稍有動作,他們定會知道。」

    「所以蜀王府的兵力,不能用於此次行動,只能用作迷惑他們。」西門橫野目光深邃:「此次行動的關鍵,便是要斬殺齊寧和韋書同兩人,這兩人一死,官府就等若沒了腦袋,所以成與不成,就看我們能否在第一時間將這兩人斬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7 07:14
錦衣春秋 第一一七零章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戴凌立刻道「王爺,給屬下五十人,屬下直殺進刺史府,取了那兩人的首級,若是失手,屬下甘願自盡謝罪。」

    西門橫野立刻道「戴將軍勇猛過人,我們都是知道的,但此番出手,不是為了讓將軍成仁,而是要讓將軍一舉成功。」

    「長史若有萬全之法,那自然是更好。」戴凌目露凶光「屬下受王爺厚恩,一直無以為報,此番只要王爺一聲令下,屬下這條命就必須獻給王爺。」

    李弘信抬手輕拍戴凌肩頭,道「戴凌對本王的忠心,本王心裡明白,你不用急,聽長史把話說完。」

    「王爺,齊寧不是善茬,此人驍勇得很,前陣子屬下得知,此人出使東齊的時候,泰山王謀反,東齊太子被圍困,就是這齊寧在逆境之中出手,萬軍之中拿住了泰山王。」西門橫野正色道「此人不但奸詐,而且有匹夫之勇,絕不可小覷。」

    李弘信道「韋書同此人也是貪生怕死之徒,刺史府內長年都有一幫護衛保護在他左右,這其中不少都是武林世家中的門徒出身,被他用重金豢養,也不可小視這幫人。」

    黃先生在旁道「長史,王府的侍衛用作誘敵之用,那麼用來行動的人手從哪裡調來?錦官衛駐守在成都城,根本無法進城,若是將那些人輕易調動,韋書同一定會警覺,他們若是有了準備,咱們!」

    「黃先生所言極是。」西門橫野輕笑道「也許齊寧這次是設下圈套,就是要引誘王爺出手,甚至他已經做好準備,等著咱們動手,現在齊寧一定是有了準備,如果我們就這樣動手,很可能正中他的圈套。」冷冷一笑,道「所以此番咱們要動手,定要讓齊寧預料不到,一擊必中。」

    「預料不到?」戴凌皺眉道「長史,你剛說這是齊寧的準備,而且他已經做好準備,又如何預料不到?」

    西門橫野道「王爺,齊寧現在的眼睛一定是盯著您,無論您做什麼,他都會嚴密注意。」詭異一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將他的注意力引開。」

    戴凌和黃先生對視一眼,顯然還沒有明白西門橫野的意思。

    蜀王李弘信卻是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道「長史覺得該怎麼做?」

    「王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您手中那兩張牌,現在可以打出來了。」西門橫野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這次行動,就要看這兩張牌用的好不好?」

    李弘信「哦」了一聲,戴凌卻有些迷糊,問道「長史,你說的兩張牌?」

    李弘信卻已經打斷道「事到如今,也該到了用他們的時候。」目光從面前三人臉上一一移過,語氣森然「這次本王要姓齊的碎屍萬段!」

    次日一大早,齊寧剛剛洗嗽乾淨,韋書同便在門外求見,讓他進來之後,韋書同卻是端著早點進來,將早點放在桌上,這才拱手笑道「爵爺昨晚可睡得好?」瞥見牆上掛著自己給齊寧找的那張西川地圖,心想看來爵爺已經開始為剿滅地藏群匪做準備。

    「還不錯。」齊寧笑

    道「怎地要勞煩韋大人親自送來早餐。」

    韋書同笑道「爵爺難得來西川,下官想侍奉爵爺連機會也難得,爵爺,這是成都府城瑞雲齋的早點,下官一早就派人去讓裡面的大師傅做好,現在還熱著,您嘗嘗味道如何。」過去打開食盒,竟是拿了七八樣早點出來,成都名吃甲天下,各類小吃不下數十種,這僅僅只是其中最有名的幾種,卻也可見韋書同花了心思。

    齊寧在桌邊坐下,讓韋書同也坐了,嘗了兩樣,讚歎道「韋大人,西川名吃果然是了不得,我已經想留在西川生活了。」

    「爵爺若是喜歡,下官可以從這邊找到幾名大師傅,送他們去京城,在府裡就能為爵爺每日變著花樣做早點。」韋書同聽得齊寧誇讚,心情也是大好,笑道「爵爺是皇上的心腹愛臣,朝中有無數大事要仰仗著侯爺,侯爺想要到西川來討清閒,那也不容易。」

    齊寧哈哈一笑,問道「韋大人可用過早點?」

    「用過用過。」韋書同道「爵爺慢用。」

    「韋大人,你在西川多年,功勞卓著。」齊寧道「這次若是能夠將反賊一舉蕩平,回京之後,我準備向皇上諫言,懇請皇上將你調回京。你也知道,之前司馬嵐擅權專政,用了許多他的親黨,皇上要是古往今來難得的聖明之主,那是要干許多大事,那些酒囊飯袋是不用的,總要啟用一些有真才實學的能臣幹吏,你韋大人治理西川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才幹,回京之後,皇上自然是要重用的。」

    韋書同神情一斂,起身來,拱手肅然道「若是能夠回京為朝廷效命,下官萬死不辭。」

    他雖然在西川是封疆大吏,但畢竟屬於外官,遠離朝廷中樞,就算是京城品級比他低的官員,他也不敢輕易得罪,心裡卻也是想著能夠早日回京,畢竟在京城為官,才有機會進入到真正的權力中樞,比之自己守著西川之地要強出太多,此時齊寧主動提出有機會要助他回京,他如何不喜。

    齊寧笑道「既然韋大人樂意,那我心裡就有數了。」

    韋書同忙道「下官多謝爵爺提拔,若是有機會進京為朝廷效命,下官定當唯爵爺馬首是瞻。」

    他知道齊寧提拔自己進京,自己就等若是錦衣齊家的人,以後自己背後的靠山就是這位護國公,那現在立刻向齊寧表示忠心,當然是必不可少。

    齊寧擺手笑道「不是唯我馬首是瞻,而是一切聽從皇上的旨意,為朝廷盡心盡力就好。」

    「是是是!」韋書同心下微有些激動,想到什麼,忙道「爵爺,下官已經傳下了調令,十天之內,聚集萬餘人馬不在話下,兩天之內,附近的兵馬就能夠趕到,兩三千人是能夠迅速趕到的。」

    齊寧微微頷首,便在此時,卻聽外面傳來聲音道「刺史大人,有急報!」

    韋書同向齊寧道「爵爺慢用。」出了門去,只是片刻間,便回來道「爵爺,李弘信有動作!」

    齊寧放下筷子,韋書同已經湊上來道「下官一直派人盯著蜀王府,剛剛得到消息,李弘信府前停著好

    幾輛馬車,而且從府裡往馬車上搬東西,似乎是要出行。」

    「出行?」

    「朝廷雖然沒有明旨,但李弘信心裡清楚,他要離開成都府,必須向刺史府知會一聲。」韋書同道「只要離開成都府百里之內,便需要刺史府派人護衛,明說是護衛,實際上卻是要監視此人,而且還要向刺史府說明白到底要往哪裡去,否則不可輕易出行。」

    「但這一次他出行,卻並沒有告訴你?」

    韋書同頷首道「如果出行只在城外三十里地之內,倒也無需向下官說明,眼下沒有告訴過下官,卻準備出行,那就不可以離開三十里地之外。」神色凝重下來,道「昨晚爵爺已經通知他三日之內啟程進京,這個時候,他要出城做什麼?爵爺,咱們不得不小心,免得此人狗急跳牆。」

    「狗急跳牆?」

    韋書同道「下官擔心此人不想進京,就此遠逃。」

    「你是說他想逃離?」

    韋書同頷首道「下官昨晚倒也擔心此人狗急跳牆,會召集人手魚死網破,不過細細一想,此人在城中可用之人區區百人而已,在他食邑雖然還有錦官衛駐守,但卻根本無法調入城中,以他的實力,想要鋌而走險也是不能。」微微一頓,才道「所以下官就擔心他會找機會逃脫,昨晚還在想著,不想今日就準備出城,嘿嘿,爵爺,只怕下官所料不差。」

    「你覺得他如果要逃,會逃往哪裡?」

    韋書同搖頭道「李家雖然掌控西川不過幾十年,但李氏一族在西川卻是百年世族,對西川瞭若指掌,這李弘信真要事先找好了藏身之地,還真是不容易查到。」

    齊寧笑道「他既然要出城,你儘管派人盯著就是,看看他到底意欲何為。」

    話聲剛落,又聽外面傳來聲音「啟稟刺史大人,蜀王派人求見,正在大堂等候!」

    韋書同和齊寧對視一眼,齊寧已經向韋書同微微點頭,道「韋大人去見見,看看李弘信葫蘆裡賣什麼藥。」

    韋書同這才拱手告退,等齊寧吃完早點,韋書同便已經回來,向齊寧道「爵爺,李弘信派人來說,他即將要去往京城,也不知道何時能夠回來,兩個月後便是他母親的祭日,每年他母親過世的日子,他都會去祭奠,今日出行,是要去祭奠他的母親。」

    「祭奠母親?」

    「這倒是不假。」韋書同道「李弘信之母過世的很早,那時候李弘信父親還在世,在城南的一處小山都做為了墓地,而且改名為凰山,不過李弘信當年遞交降表之後,老侯爺將凰山改名為南山,這李弘信每年在他母親祭日確實都會前往祭拜,我剛剛記起來再有兩個月確實是他母親的祭日。」

    「他要進京,所以提前去祭祀他母親?」

    韋書同點頭道「那邊確實是這樣說的,還說今日前往,明天晚上子時之前一定會趕回來,爵爺,下官已經安排了人去盯住他們,無論李弘信是不是真的去祭奠他母親,都絕不會讓他逃離下官的視線!」。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7 07:14
第一一七一章 寒夜殺意


    成都是西川的心臟,成都府城更是西川第一城,這座古城從來都沒有失去過生氣,而且作為西川的商貿中心,南來北往的客商每日在成都府城往來不息。

    西川物產豐富,大量的商賈都會從西川採購貨物運往東邊,亦從其他地方帶來琳瑯滿目的貨物,成都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商貿往來,在西川被納入帝國版圖之後,一直保持著繁榮。

    每天除了進出的商隊,自然也少不了來來往往的護鏢隊伍。

    商貿的繁榮,注定了西川鏢行的繁盛,成都府城內,數得上名號的鏢行不下幾十家,就連京城三大鏢局之一的長平鏢局在成都府亦是設有分號。

    不過無論商隊如何眾多,成都府城一到戍時時分,就必定要關閉城門,哪怕是晚上片刻,也只能在城外待著。

    成都府城的各門都是由刺史府直轄的衛隊負責輪流把守,負責南城門的牙將叫做楊霖,年過四旬,做事穩重,平日裡不苟言笑,但手下人都知道這位牙將是真正在疆場上殺過人的,對他都是心存敬畏。

    楊霖很少和人說話,性子內向,誰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但是手底下的人對他的吩咐,從來沒有人敢不服。

    亥時時分,城內雖然不少樂坊還有歡聲笑語聲,但城門處卻已經是一片死寂,八名值夜的守門兵士把守著南門,楊霖對部下管束的極嚴,執勤的時候,就算是家裡燒起了大火,那也得老老實實守在崗位之上,作為刺史府直轄的兵馬,其中每一名兵士都是精心挑選出來,不但驍勇善戰,而且謹守軍紀。

    楊霖坐在城門後的一張椅子上,雖然已經入夜,但他卻還是精神不錯,目光有神,邊上擺著一張小案,上面放著一袋子炒熟的花生,他每一次伸手過去,兩隻捏住一顆花生,然後很有技巧地捏婆花生殼,兩顆花生便滾到到掌心內,手一鬆,花生殼落在桌上,然後抬手將花生放入口中。

    手下人都知道這是楊牙將的嗜好,行伍中人,很少有不飲酒的,但楊牙將卻是其中之一,似乎花生比美酒對楊牙將更具有吸引力。

    快要入冬,西川的深夜已經頗有些寒冷,守門的官兵都早已經穿上了秋裝,作為刺史府直接統管的兵將,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待遇,那在西川各支兵馬中當然是最好的,秋裝十分暖和,足以抵擋住夜裡的寒氣。

    「牙將,城外有隊伍靠近。」城頭有人衝著下面喊了一聲,「點著火把,人數不少。」

    楊牙將將手裡的花生捏破,等到將花生米放入口中,這才慢條斯理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甲冑,轉到牆梯那邊上了城頭,靠近城垛,向城下瞧過去,果見到一支隊伍正向城邊靠近過來。

    靠近城門尚有一小段距離,隊伍這才停下,城頭的兵士卻是看的清楚,隊伍大概有七八輛馬車拉著貨物,當頭還打著鏢旗,卻是一支鏢隊,鏢隊大概有二十來號人,對一支護鏢隊伍來說,二十來號人並不算少。

    「牙將,看旗子好像是義威鏢局。」一名兵士道。

    楊牙將點點頭,衝著下面叫道:「是義威鏢局?」

    「是楊牙將?」隊伍前面有人笑道:「正是盧毅,今晚又是楊牙將當差嗎?」

    楊牙將咳嗽一聲,道:「盧總鏢頭,聽說最近走鏢都是讓你的大徒弟出去,怎麼這次要你親自押運?」

    「不瞞楊牙將,這趟鏢是京城的一位貴人吩咐下來,擔心出了岔子,所以親自走了一趟。」那盧總鏢頭似乎和守城的官兵頗為熟悉:「緊趕慢趕,還是誤了時辰。」

    楊牙將道:「條令所在,那也沒有辦法,盧總鏢隊只能在城外待一宿,明晨一早進城。」

    「楊牙將,這趟鏢走的很辛苦,而且天氣越來越冷,大夥兒都已經疲憊不堪。」盧總鏢頭苦笑道:「我知道規矩,可是今次想用這張老臉,求牙將通融一下,讓我們早些回家。」

    楊霖皺眉道:「你也是成都人,這裡的規矩你是知道的,豈能破例?」

    「楊牙將,實不相瞞,這批貨是京城戶部尚書竇大人派下來的,不敢耽擱。」盧總鏢頭拱手道:「看在竇大人的面子上,還請楊牙將通融。」

    「竇大人?」楊霖有些錯愕,邊上兵士低聲道:「牙將,竇大人可是朝中大員,真要是得罪了他,那.....!」

    楊霖冷哼一聲,沉吟了一下,才道:「都是些什麼貨物?」

    「牙將可以派人檢查。」盧總鏢頭道。

    楊霖道:「來兩個人隨我下去。」

    當下兩名兵士跟著楊霖下了城頭,打開側邊小門,出了城外,那盧毅已經上前來拱手道:「有勞有勞!」

    楊霖也不廢話,走到車隊邊上,到得第三輛車旁邊,令鏢師掀開了蓋在上面的遮雨布,下面放著三口大箱子,楊霖吩咐打開其中一隻箱子,向身邊一名兵士使了個眼色,那兵士上前去,伸手在裡面搜看了一番,這才回頭道:「牙將,裡面是些皮子。」

    「皮貨?」

    盧總鏢頭在旁微微一笑,湊近楊霖低聲道:「牙將,竇大人頗有資財,在這成都也有幾家鋪面,只是他老人家不想太讓人知道,所以雇了鏢隊護送這些貨物過來,是要在這邊出手,這事兒也請牙將不要宣揚出去。」

    「哦?」楊霖掃了其他幾輛車:「都是要出手的皮貨?」

    「好有些字畫之類。」盧總鏢頭道:「牙將要不要一一檢查?」

    楊霖想了一下,才道:「進城之後,不要驚動人,偷偷回去就是。」

    盧總鏢頭忙道:「多謝牙將通融。」取了一隻袋子塞進楊霖懷中:「牙將,這些就請牙將給弟兄們賞酒吃。」這一袋子銀兩不少,楊霖隨手丟給邊上的兵士,吩咐道:「晚上執勤的兄弟每人一份分發下去,讓大夥兒不要聲張,這畢竟是竇大人的貨物,咱們不好擋了竇大人的東西。」

    那兵士忙道:「是!」心想竇大人是朝中的大員,區區幾名守城官兵,那竇大人要是惱起來,按按手指頭就能將這夥人碾死,楊牙將這般做,倒也是沒有辦法。

    當下開了城門,楊牙將放了車隊進城後,立刻關上了城門,那袋銀兩也分發給了眾兵士。

    盧總鏢頭領著車隊進城之後,立刻讓車隊分散,六輛馬車二十多號人分成了四路,鏢旗也收了起來,等其他各隊離開,盧總鏢頭這才帶著四五個人拐到一條僻靜的道路上。

    成都城內鏢局多,酒樓也多。

    成都人愛吃,也會吃,所以酒樓幾乎可以說是遍地都是,小到擺了兩三張矮桌的小吃攤,大到三四層樓高裝飾奢華的大酒樓,那是應有盡有。

    水井街是成都眾多街道的其中一條,這條街道算不得太熱鬧,但這條街上熙慶坊卻是城裡數得上號的大酒樓之一,不但四層樓高的主樓飛簷壯麗,而且前庭後院所站的面積極為開闊。

    只是熙慶樓從昨日便開始停業,對外說是要重新修繕,所以這兩日已經沒有客人上門。

    夜色深沉,盧總鏢頭領著兩輛馬車到了熙慶樓後門,令人三重兩輕敲了敲門,很快便有人將門打開,盧總鏢頭進到院內,迎面過來一名長衫文士,正是蜀王李弘信手下的幕僚黃先生。

    盧總鏢頭對著黃先生拱了拱手,低聲道:「先生,六輛馬車悉數進城,有楊霖保護,一切無恙。」

    黃先生回過身,沉聲道:「將車上的東西搬進來。」立時從昏暗中便冒出十餘號人出門去搬箱子,盧總鏢頭又道:「其他三路正往這邊彙集,半個時辰之內,定能全都抵達。」

    黃先生道:「你立下了首功,事成之後,王爺定會從重嘉獎。」

    「我們盧家受王爺恩惠多年,一直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報答,今次能夠為王爺效命,乃是此生夙願,雖萬死而不辭。」盧毅肅然道:「此番我已經將鏢局勇悍且忠誠的鏢師都調了過來,先生如果有差遣,上刀山下火海我們都是不皺眉頭。」

    黃先生牽了盧毅手臂,道:「你隨我來。」

    這熙慶坊沒有點幾盞燈,顯得十分昏暗,盧毅跟在黃先生身後往前行,卻發現院子周圍的屋舍之內人影竄動,顯然裡面藏著不少人。

    進到一間屋裡,卻只見到屋內已經有十來號人,盧毅進屋後,眾人將目光都瞧過來,盧毅知道這都是蜀王的心腹部下,向眾人拱手行禮,只見到一盞孤燈放在桌上,一名黑甲將站在桌邊,看向盧毅,含笑道:「盧總鏢頭,我們等了你許久。」

    盧毅忙上前道:「戴將軍,幸不辱命!」

    那黑甲將正是李弘信布下的戴凌,微微頷首,這才向四周眾人道:「諸位,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王爺對我們這些人如同再生父母,如果沒有王爺,我們也活不成現在這幅人模狗樣,當年王爺為了保全成都的軍民,向楚國遞交了降表,楚國口口聲聲說既往不咎,可是這次卻派了姓齊的過來,更是要讓王爺進京,你們自己都明白,他們讓王爺進京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眾人都是目漏凶光,一人冷笑道:「老子憋了這麼多年,每一天都想著一刀剁了韋書同那狗雜碎的人頭,楚國壓在我們頭上二十多年,今次我們終於可以吐出胸口的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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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