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88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1 07:11
第一一九二章 乞降


    三百驍士在對方絕對的兵力優勢面前,完全無法發揮他們所謂以一當十的能耐,反倒是四面箭矢不停,這支被屈滿寶寄以厚望的騎兵隊變成了被狼群撕咬的羔羊。手機端

    屈滿寶手足冰涼。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自己此番前往潼關,可說是臨時決斷,昨晚在道生的勸說下,今日一大早便出了城來。

    出城之時,並沒有幾人知道自己是前往潼關,這些驍士也只是在半路才得知自己的目的地。

    既然如此,為何這支兵馬卻如此準確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並且在悄無聲息之完成了對自己的包圍?

    屈滿寶現在當然已經看明白,對方的箭手箭術了得,而且放箭之時統一協調,四面逼近圍攏來的佈陣也不可能是一般的土匪所能做到,這明顯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這支軍隊有備而來,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晚會駐營在此,這支軍隊的消息卻為何有如此準確?

    「道生!」一瞬間,屈滿寶已經明白了蹊蹺。

    幕僚道生昨日慫恿自己控制西北,更是出謀劃策,讓自己親自帶人換防潼關,也正是在道生的勸說下,自己才會帶兵出城,可結果卻偏偏陷入敵人的包圍之,他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圈套,道生定然是脫不了干係。

    屈滿寶心惱怒不已,可是又心下疑惑,算道生參與其,那麼這支兵馬又是從何而來?西北軍主力已經入關,剩下三千兵馬鎮守在五千兵馬鎮守在咸陽,那支兵馬除了屈元古和自己,絕無其他人可以調動,放眼西北,也絕無可能有這樣一支人多勢眾訓練有素的兵馬存在。

    三百驍士折損大半,杜儼刀護在屈滿寶身邊,身也是了數箭,他顯然也沒有想到會遭遇到這樣一場伏擊,面對佔據絕對優勢兵力的敵人,他心知這時候即使奮力拚殺,也只是以卵擊石,根本沒有任何希望能夠衝出重圍。

    「都停下!」屈滿寶忽然勒住馬,抬起手臂,身後百來人頓時都停下來,而此時對方也停止了放箭,寒夜之,一切都平靜下來。

    夜色之,屈滿寶眼瞧著從前方出現了數排兵士,當先一排是清一色的盾牌兵,一手持盾牌,一手持大刀,盾牌連成一線,形成了一道銅牆鐵壁,在後面又是兩派長槍兵,槍尖斜空而豎,冰冷而肅殺,在盾牌兵和長槍兵後方,才是弓箭手。

    屈滿寶心森然,知道算自己真的奮勇突圍,面對敵人的陣勢,也根本沒有衝出去的可能,對方以盾牌兵為先,長槍兵居,弓箭手殿後,這本是防止自己這邊衝殺。

    「是是楚國人!」杜儼刀在旁睜大眼睛,陡然間失聲道:「大公子,他們是楚軍!」

    屈滿寶這時候也反應過來。

    漢兵的軍服與楚軍自然是不同的,他剛只是被對方駭人的陣勢驚住,這時候杜儼刀在旁提醒,立刻醒悟過來,對方的甲冑軍服,不正是楚軍?

    楚軍出現在西北大地?

    屈滿寶只覺得腦袋發懵,他一度產生自己只是在夢境的錯覺,他寧可相信西北有一支自己從不知道的強大軍隊存在,也不相信楚國人會踏足西北大地。

    在他的意識,從沒有擔心過楚軍的威脅。

    楚漢雙雄立國之後,在秦淮一線大大小小打了無數次,可是唯獨西北這邊卻從無和楚國人交過鋒,雖然巴蜀和西北都在心裡擔心對方會有朝一日殺過來,但卻又往往對此不以為意。

    西北軍不是漢軍主力,同樣在巴蜀也沒有楚軍的主力軍團,所以雙方骨子裡都不相信對方能殺過來,而且秦嶺山脈作為雙方共有的天塹,兩邊都覺得敵人無法踰越過來。

    屈滿寶腦子一片空白,杜儼刀和那些驍士這時候看清楚敵人的來路,也都是目瞪口呆。

    四面楚軍步步緊逼,像是四面鐵門正緩緩合。

    「我是大漢鎮西將軍的大公子!」生死存亡之際,屈滿寶終於高聲大喊:「讓你們的主帥出來說話。」

    密密麻麻的楚軍從四面將屈滿寶等百來人壓迫在極為狹小的空間內,驍士們四面環顧,實在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盾牌如牆,長槍如林,誰都知道在對方如此強悍的實力下,自己這邊根本不可能有抵抗之力,楚軍如同一隻大鐵錘,只要砸下來,便可以將這邊如同雞蛋一樣砸得粉碎。

    一聲馬嘶響起,楚軍陣讓開了一條道路,一騎緩緩從人軍陣之走出來。

    屈滿寶見到對方一聲精製甲冑,胯下戰馬亦是一聲純白,在軍陣之極為顯眼,只是馬那人年紀輕輕,心下頓時愕然,卻見那人到得陣前,勒馬而立,笑道:「早聞屈大公子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屈滿寶一怔,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聽說屈大公子好酒如命,無女不歡,是不會帶兵打仗。」那年輕將領嘆道:「本來還想著屈元古好歹是鎮守西北的大將軍,率軍入關,既然能將西北丟給你來鎮守,你總不至於真的是如傳言般那樣酒囊飯袋,可是現在看來,你傳言的似乎還要不堪。」抬手指著屈滿寶,笑道:「我也是頭一遭見到陣前大將竟是如此狼狽不堪。」

    屈滿寶忍不住低下頭,卻見到自己慌亂之,那件外袍早已經敞開,露出毛茸茸的胸口,夜風一吹,那外袍飄起,兩條毛茸茸的大腿也是顯露在外,頓時想到自己之前正在洗澡之時突發狀況,來不及穿戴,隨手扯了一件袍子裹住身體,此時外袍敞開,整個人看去便顯得異常滑稽。

    楚軍陣頓時傳來一陣哄笑聲。

    屈滿寶尷尬無,厲聲道:「你是什麼人,為何為何出現在這裡?」

    「楚國齊寧!」對面那人道:「聽說西北風光無限好,所以領著手下的弟兄們前來遊玩一番,不巧遇見屈大公子在這裡紮營,所以過來打個招呼,想和大公子認識認識!」

    「齊寧?」屈滿寶震驚道:「難道難道你是錦衣齊家的人?」

    對面那年輕將領正是齊寧,含笑點頭道:「原來大公子也聽說過錦衣齊家,倒是榮幸得很。」

    「你們!」屈滿寶瞳孔收縮:「你們是如何越過秦嶺的?你們怎麼可能!」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可是楚軍在眼前,不相信也是不成。

    齊寧微笑道:「我若是說把守秦嶺關哨的漢軍主動向我們投誠,你只怕也不相信,不過現在我沒有興趣和你解釋這些。」掃了殘餘下來的百來名驍士,嘆道:「屈大公子,我瞧這些勇士應該也都是悍勇之輩,培養他們想必花了你不少心血,可是現在只要我一揮手,連你在內,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你信是不信?」

    事到如今,屈滿寶又如何不相信,目噴火,卻又不敢接話。

    「還不下馬投降?」對面有楚軍喝道:「再不下馬投降,立刻射殺!」

    屈滿寶心下一驚,瞧見齊寧一雙犀利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猶豫了一下,將手的戰刀丟在地,翻身下馬,倒是先將衣服裹住,這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往前走過去,距離齊寧尚有三五步之遙,停下了步子。

    四週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著屈滿寶。

    屈滿寶牙齒緊咬,昨天晚他還在咸陽鎮西將軍府內飲酒作樂,舉手之間便可以操控他人之生死,可是短短一天時間,自己的生死在別人的舉手之間。

    他知道自己可以充好漢,可以拒不向齊寧求降,不過如此一來,自己必然要喪命在此,他心內默念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終是跪倒在地,低著頭道:「求齊將軍饒我性命!」

    齊寧騎在馬,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的屈滿寶,笑道:「屈大公子如此誠懇,我又如何好拒絕?你先起來說話。」

    屈滿寶羞惱無,但性命要緊,起身來,這時候感覺到夜裡的寒意,雙手環抱,抬頭看向齊寧。

    「大公子,你既然誠信歸降,我也接納了你的乞降,你是不是也該幫我做點事情?」齊寧含笑道:「我給你建功的機會,若是你能夠建功,我會向皇為你表功,皇對功臣素來看重,到時候一定會重重封賞你,你覺得如何?」

    人為刀蛆,我為魚肉,屈滿寶無奈道:「齊將軍要我做什麼?」

    「我知道大公子是要去往潼關,而且是要去將潼關守兵調換。」齊寧一手牽著馬韁繩,一手叉在腰間,微笑道:「做事情嘛,不能半途而廢,總要將它做好才是,我想親眼看著大公子完成這件事情,說不定我還能幫一點小忙。」

    屈滿寶畢竟沒有愚蠢透頂,瞬間明白了齊寧的意思,臉色微變,隨即又意識到什麼,駭然道:「咸陽咸陽是不是是不是已經落入你們的手?」

    楚軍進入西北,第一個目標當然是西北的心臟咸陽,在這裡出現一支兵馬圍捕自己,那麼咸陽那邊,想必也已經是凶多吉少。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2 06:59
錦衣春秋 第一一九三章 人間路止潼關險

    潼關是關中的東大門,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周圍山連山,峰連峰,谷深崖絕,山高路狹,中通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往來僅容一車一馬,素有之名。

    此關乃是名副其實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因為地勢險峻,易守難攻,一旦控制住潼關,幾乎就阻斷了西北與關內的聯繫。

    古往今來,要攻克潼關,實在是難於登天之事,在潼關之下,棲息著無數兵家亡靈。

    潼關雖然是西北東大門,地理位置極其重要,但把守此關歷來卻用不著太多的兵力,即使面對雄軍百萬,只要有幾百人扼守住關隘,敵軍也是寸步難進,而且關中的兵馬也有足夠的時間前來支援。

    屈元古鎮守西北之時,早年潼關的控制權並不在屈元古手中,而是由朝廷委派將官駐守,只是因為駐守將官盤剝壓榨往來客商,被屈元古借題發揮,此後罷黜了原來的守將,在屈皇后枕邊風的幫助下,屈元古如願以償地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將鎮守潼關,數年前更是將自己的義子薛仁調到潼關,幫助自己鎮守東大門。

    屈元古早年也是南征北戰,雖然並沒有立下多少戰功,但畢竟也有了資歷,麾下也自有一群追隨多年的將士,這薛仁是屈元古一手提拔起來,將薛仁派往潼關之前,更是收薛仁為義子,而薛仁對於自己的這位義父大人,按照那些同僚私下裡的話說,就如同一條從小養大的獵狗一般忠誠。

    夕陽西下,潼關之上的守兵遙望見從西邊出現一隊騎兵,立時向薛仁稟報。

    若是從東方有兵馬出現,潼關之上第一時間就會響起號角聲,而潼關守兵也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做好戰鬥準備。

    潼關石牆厚重,真正的是一道無法踰越的屏障,而且城牆極高,因為地勢緣故,那些攻城武器例如雲梯之類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

    從西邊而來的隊伍,在守軍眼中自然是自家人,不過突然出現數百騎,還是讓守兵有些奇怪,薛仁得到稟報,也是略有些詫異,迅速到了城頭,居高俯瞰,那隊騎兵卻已經近在眼前。

    「是大公子手下的驍士。」薛仁微鬆口氣,他是屈家的心腹,對於屈家的狀況自然是十分瞭解。

    大公子多年前招募西北勇夫,組建了所謂的驍士,按照大公子的說法,西北有許多人對他心存怨恨,他必須要有一支精銳的近衛在身邊保護自己的安全,屈元古給了他三百人的編制,大公子便一個不少徵募了三百人,這些人也確實是嚴加訓練,而且裝備精良,便是餉銀也遠在西北軍之上。

    豢養區區三百近衛所花的銀子,對屈家來說當然是九牛一毛。

    一看到那隊騎兵的裝備,薛仁一眼就認出了是屈滿寶手下的驍士。

    他心中疑惑,這三百驍士是屈滿寶的近衛,一直以來只負責守衛屈滿寶的安全,而屈滿寶如今鎮守咸陽,責任重大,當然不會輕易離開咸陽,既然如此,他手下的驍士卻為何要跑來潼關?

    他心中疑惑,便沒有立刻下去迎接。

    騎兵隊終於在關前停下,薛仁只隨便掃一眼,便知道對方人數在三百人左右,也就是

    說,大公子的三百驍士幾乎是全部出動,他心中更是疑惑,便在此時,忽地瞧見一人從隊伍中走出,左右各自跟著一騎,瞧見那人薛仁心下一凜,卻已經認出來者卻正是屈滿寶。

    「大公子!」薛仁忙在城頭叫道「你怎麼來了?」

    他中氣十足,聲音響亮。

    屈滿寶身著鎧甲,頭戴戰盔,抬起頭,並沒有立刻說話,旁邊一起瞥了他一眼,輕輕咳嗽一聲,右手按住了刀柄,屈滿寶斜瞥了一眼,眼角抽動,終是抬頭道「薛仁,前方可有戰報傳來?」

    「回大公子,大將軍率領大軍勢如破竹,已經連克兩城。」薛仁高聲道「眼下還沒有新的戰報送來,若有戰報,屬下會立刻派人送往咸陽。」

    「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屈滿寶道「你先開門。」

    潼關是一道關隘,兩邊各有一道門,兩道厚重的關牆之間,卻是十分寬敞,守軍的吃喝拉撒睡全都在其中,而且其中還有倉庫,儲存糧食和飲水,此外更有不少兵器也儲存其中。

    薛仁正要吩咐人開門,但手臂只抬起一半,卻沒有繼續抬起,猶豫一下,才道「大公子,您親自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先開門。」屈滿寶道「咸陽那邊有些事情我不好決定,過來與你相商。」

    「咸陽?」薛仁心中狐疑,笑道「大公子,屬下的職責,是奉大將軍之令守衛潼關,當初屬下過來之時,大將軍說過,關在人在,關失人亡,除此之外,屬下沒有資格過問其他任何事情,咸陽那邊的事情,屬下屬下更不敢多嘴了。」

    屈滿寶身旁的騎兵又輕咳了一聲,屈滿寶立刻道「你別廢話,開了門再說。」

    薛仁愈發覺得事情不對,掃視屈滿寶身後的隊伍,還沒開口,便聽屈滿寶大聲道「薛仁,聽說那兩座城都是滿英領兵攻克,是否如此?」

    「正是。」薛仁立刻道「確實是小公子親自率兵攻打。」

    「他在關內建下赫赫戰功,難道要讓老子死守在咸陽等候?」屈滿寶忽地罵道「我想了想,你去咸陽代替我鎮守,我領兵入關,追上大軍,要隨父親一起攻打洛陽。」

    薛仁聞言,本來有些發緊的心頓時鬆下來。

    屈滿寶帶著三百驍士出現在眼前,還著實讓薛仁大吃一驚,不知道屈滿寶意欲何為,又聽得屈滿寶只叫自己開門,說話含含糊糊,心中生疑,這時候聽得屈滿寶幾句話,立時釋然,心想原來大公子是不服弟弟在關內立下戰功,想要入關去建功。

    屈滿寶的性情他自然是頗為瞭解,這位大公子有爭功之心,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拱手道「大公子,大將軍既然留您在咸陽,自然有大將軍的道理。咸陽是西北重地,大將軍是擔心大軍入關,後方空虛,會有居心叵測之輩趁機作亂,留下大公子,自然是因為大公子有獨當一面之才幹,只要您在咸陽,西北就無人敢輕舉妄動,若是大公子貿然入關,這!」

    「怎麼,我該怎樣做,需要你來教?」屈滿寶語氣不善。

    薛仁忙道「屬下不敢。只是大公子讓屬下前往

    咸陽鎮守,屬下萬不敢領命。屬下才幹淺陋,把守潼關已經是日夜憂心,哪裡有資格去鎮守咸陽。大公子,屬下斗膽勸說一句,小公子雖然在關內建功,但是大公子如果在大將軍出征其間,保證西北太平無事,那便是誰也比不了的功勞,大將軍定然十分歡喜。」

    屈滿寶想了一下,才道「我先想一想再說,把門先打開。」

    若換做別人,薛仁未必就會打開門,但屈滿寶再三要求,他也沒有道理將屈滿寶關在門外,拱手道「大公子稍候,屬下立刻給你開門。」

    薛仁從城頭消失之後,屈滿寶這才松了口氣,但馬上臉色又難看起來,也不回頭,只是道「齊將軍,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讓他打開門,我也希望你能夠信守承諾。」

    「大公子放心,我說過只要你幫了我的忙,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屈滿寶身後一名騎兵笑道「這一次拿下了潼關,大公子立下大功,日後美酒和美人絕不會少了大公子的。」

    說話的騎兵,自然就是齊寧。

    齊寧領兵夜襲屈滿寶營地,迫的屈滿寶跪地乞降,齊寧卻並無耽擱,選了三百楚國精兵換上了驍士的服裝和裝備,然後迫使屈滿寶帶著隊伍前來潼關。

    潼關地勢險要,從關內進入西北,有一條狹長道路,狹窄難行,但是從西北進入關內的道路卻是寬敞許多。

    不過即使如此,齊寧也知道要強攻潼關,絕非易事,即使自己這邊人多勢眾兵力雄厚,但就算最後真的拿下了潼關,楚軍也必然死傷無數。

    其實他早做過最壞的打算,也做好了付出沉重代價的準備。

    不過一封密函卻是改變了齊寧原來的作戰計畫。

    齊寧帶領著幾十名勇士連續拿下了秦嶺子午道內的兩座卡哨,這一切咸陽方面卻是一無所知,齊寧在卡哨等了幾日,段滄海率領的兵馬終於及時趕到。

    此番奇襲咸陽,齊寧是在西川臨時調兵,除掉蜀王李弘信之後,齊寧立刻統帥集結好的一萬兵馬北進。

    屈元古率兵入關,齊寧心知短時間內西北的注意力也定然全都放在了屈元古的西北軍身上,沒有人會注意到西川這邊的動靜,但是時間一長,定會夜長夢多,奇襲咸陽,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能耽擱遲延。

    為了保證行軍的隱秘,齊寧和班雲故意在漢中上演了圍剿流竄亂匪的戲碼,而段滄海已經率領著近萬兵馬悄無聲息進入秦嶺。

    按照事先的作戰部署,齊寧帶領兩千人奔襲潼關,而段滄海則率領主力對咸陽發動突襲,為了做到萬無一失,事先還安排陸亢帶領上百人混進咸陽城內,到時候裡應外合,打咸陽一個措手不及。

    相比起段滄海,齊寧之前並無行軍作戰的經驗,他知道奇襲咸陽並非兒戲,必須一擊必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是以這才安排作戰經驗豐富的段滄海負責率兵攻打咸陽。

    西北軍主力已經入關,留守咸陽的兵馬必然不多,防守薄弱,到時候陸亢配合楚軍主力裡應外合,未必不能一舉攻入咸陽。

    出了秦嶺,就在分兵之際,齊寧卻突然十分意外地收到了一封密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2 06:59
錦衣春秋 第八卷 鬼影魅現鳳凰琴 第一一九四章 奪門


    齊寧甚至不知道那封密函究竟是是什麼時候到了自己的手中。

    走出子午道之前,齊寧召集段滄海等一干部將對具體的作戰計畫進行部署,等到分配完畢,卻發現一封信函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自己腳下,若非當時自己往地下看了一眼,甚至沒有發現到那封信函的存在。

    他心中奇怪,打開信函,不由大吃一驚。

    信函沒有落款,卻告知齊寧一個重大的消息,咸陽守將屈滿寶不日將離開咸陽,往潼關而去,而且隨行的兵馬數量不會超過五百人,信函之中甚至清楚地建議齊寧在屈滿寶前往潼關的途中設下埋伏,只要擒住了屈滿寶,那麼奪下潼關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非但如此,信函之中還將咸陽的兵馬部署情況說的一清二楚,信封之中甚至放了一張簡略的咸陽地圖,標明了咸陽城內的格局已經兵力部署清楚。

    作戰在即,這樣一封匪夷所思的密函出現,當真是讓齊寧詫異不已。

    他當然無法確定這封信函所言是真是假,當下立刻召來段滄海,段滄海看過密函,也是大感驚訝,兩人卻偏偏不知道這封信函究竟是從何而來。

    一封莫名其妙出現的密函,將咸陽方面的虛實密報過來,如果信函上的消息準確,當然是求之不得,知己知彼,自然可以周密地設計好下一步的作戰計畫,可萬一這封信函另有所圖,難道要因為這封信函重新商議作戰部署?

    在這緊要關頭,偏偏出現這樣一封密函,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

    兩人商議許久,原定的作戰計畫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依然是由齊寧統帥兩千兵馬折向東北往潼關方向撲過去,而段滄海則是率領楚軍主力北進襲取咸陽。

    齊寧率部晝伏夜出,速度並不快,派出斥候注意屈滿寶是否真的會率人前往潼關,而事實卻證明那封密函所言不虛,屈滿寶從咸陽出發後,很快就落入到齊寧的視野,齊寧派人嚴密注意著屈滿寶的動向,而屈滿寶卻全然想不到自己已經成為了齊寧眼中的獵物。

    齊寧並沒有輕舉妄動,只等到最佳時機,兩千兵馬趁夜包圍住了屈滿寶和三百驍士,沒有費吹灰之力便將這位屈家大公子擒住。

    在斥候發現屈滿寶的行蹤之時,齊寧就已經知道屈滿寶是甕中之鱉,那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奪取潼關的方法。

    潼關險峻,堅固無比,從一開始就是齊寧的心病,他知道要取潼關,以強攻的方法實在是下下之策,可是面對那樣一座重要無比的關隘,實在難有其他好的辦法將其拿下。

    他甚至沒有想過能一擊而中,潼關守兵只要居險而守,即使有十倍於對方的兵力,那也很難將其拿下。

    在計畫之中,自己如果無法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潼關,只能等到段滄海先拿下咸陽,爾後楚軍主力迅速奔赴潼關,趕在屈元古回援之前打下潼關,從關內向關中攻打潼關難度極高,但是若從關中方向攻打潼關,難度便會弱一些,到時候全軍猛攻潼關,未必不能將之拿下。

    只是他萬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比自己所想的要順利得多。

    屈滿寶就等若是上天賜給自己打開潼關的鑰匙,拿住屈滿寶之後,齊寧令三百精兵換上了驍士的裝備,挾持著屈滿寶來到了潼關要塞,只要潼關打開了門,三百虎狼衝殺進去,而且迅速放出訊號,遠方埋伏的後備兵力只要接到訊號,便會飛速馳援。

    唯一存在變數的就是屈滿寶臨陣有了骨氣,為了不讓潼關被楚軍拿下向守兵洩露天機。

    但齊寧相信屈滿寶並非那樣有骨氣的人,若真是有骨氣,此人也不會跪地向自己乞降。

    屈滿寶確實沒有讓齊寧失望。

    齊寧已經做好準備,只要屈滿寶洩露天機,自己第一個便要斬殺此人威懾潼關守軍,好在屈滿寶終究是將性命放在第一位,區區一座關隘,當然遠不能與屈大公子的性命相提並論。

    關隘的大門緩緩打開,這三百喬裝打扮成驍士的楚國精兵全身繃緊,知道廝殺近在眼前。

    大門敞開,薛仁從裡面率先出來,齊寧在旁已經道:「過去!」

    屈滿寶心知自己此時若稍有異動,齊寧便會毫不留情地斬殺自己,當下只能依著齊寧所言,一抖馬韁繩,率先往大門過去,齊寧和眾騎兵立時跟了上去。

    薛仁見到三百騎兵隨著屈滿寶向大門過來,迎上前來,距離六七步遠拱手道:「大公子,大將軍有令,潼關除了守兵,任何其他兵馬不得輕易靠近,大公子先進去歇上一歇,不過這些弟兄還是.....!」抬手指了指屈滿寶身後的騎兵,帶笑道:「屬下會安排人送食物出來。」

    屈滿寶「啊」了一聲,馬匹不停,而身後三百驍士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薛仁皺起眉頭,掃了一眼,瞧見騎兵們都已經按住腰間佩刀刀柄,又見到屈滿寶臉色有些不對勁,猛然間意識到什麼,身體一震,赫然轉身向大門衝過去,大聲叫道:「關門!」

    他腳下飛快,齊寧卻已經大叫一聲,戰馬直衝而出,眨眼之間,已經到得薛仁身後,這時候也已經拔出刀來,揮刀照著薛仁臨頭砍下去。

    薛仁倒也不愧是潼關守將,聽到身後馬蹄聲響,早已經拔出佩刀,感覺到頭頂勁風襲來,一個扭身,手中大刀已經迎上,「嗆」的一聲,兩刀相擊,火星四濺。

    這時候裝扮成驍士的楚國精騎已經如同潮水般向打開的潼關大門衝了過去。

    所有人都知道,小國公費盡心思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眼前潼關大門已經打開,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這一次,便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出現,無論如何也要趕在大門關閉之前衝入進去。

    守兵雖然看到薛仁已經被纏住,但多年來駐守此處,早已經有了一套嚴苛的軍令,這時候也根本顧不得薛仁,守兵立時從兩邊推著大門,準備將其牢牢關住。

    只是潼關大門非比尋常,厚重無比,甚至比咸陽的城門還要沉重堅固,倒也不是說關就關,左右各有十名強壯的兵士推門,兩扇門緩緩往中間合上。

    瞧見對面騎兵衝過來,從大門後面已經衝出數十人來,那是要捨身阻擋住敵兵,而關隘之上的弓箭手已經發現情勢不對,反應迅速,張弓搭箭,對著直衝過來的騎兵連連射箭。

    雙方都在爭取時間。

    薛仁擋住齊寧劈下來的一刀,身邊便已經有騎兵直衝過去。

    齊寧一刀下去被薛仁擋住,刀身順著薛仁刀面下滑,一個甩手,刀刃已經割破了薛仁的手腕子,薛仁手腕一疼,手腕上的經脈已經被割斷,整條手臂頓時就沒了氣力,手中的大刀脫手而落,齊寧又是一刀斜劈過來,薛仁張大眼睛,脖子已經被大刀砍中,鮮血噴濺而出,。

    衝在最前面的騎兵揮舞戰刀,瞧見從關內衝過來數十名守兵,便要交上手,卻聽得「嗖嗖嗖」之聲響起,城頭之上一輪箭雨襲來,數名騎兵被利箭射中,人仰馬翻,也便在此時,那群迎面衝過來的潼關守兵也是紛紛中箭倒地。

    卻原來這三百楚國精騎弓馬嫻熟,瞧見守兵出來抵擋,知道一旦交手必然會耽擱時間,潼關大門一點點關閉,只要合上,所有的一切都將前功盡棄,是以不少兵士在衝鋒之時,收刀取弓,對著那群兵士射過去。

    城頭上的箭手射手楚騎,楚國箭手也同樣射殺關隘守兵,一時間箭矢亂飛,馬嘶聲聲。

    齊寧一刀砍殺了薛仁,雙腿一夾馬腹,戰馬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大門。

    騎兵和眾騎兵本就距離大門不遠,這時候騎馬衝過去,眨眼間已經有不少騎兵靠近大門,而關頭上的箭手也都是異常機敏,並不是胡亂射殺,只將目標對著那些衝鋒在最前面的騎兵。

    齊寧雖然為了不至於太過引人注目,沒有騎乘驚鴻馬,但胯下戰馬卻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駒,膘肥腿長,速度奇快,雖然斬殺薛仁耽擱了一下,但眨眼間 卻又是衝到了最前方。

    關頭上的射手橋瞧見齊寧是斬殺主將的凶手,又瞧見他一馬當先衝過來,一時間七八支利箭已經直向齊寧射過來。

    齊寧揮刀擋箭,打開數支,卻還是兩支射在他身上,可是那箭矢卻並無刺入齊寧身體,那些箭手自然不知齊寧內穿烏蟒鱗,莫說區區箭矢,便是寶刀寶劍也難以傷及他肌膚。

    只是這一瞬間,齊寧戰馬已經衝到了大門前。

    那大門眼見便要合上,齊寧大喝一聲,胯下戰馬閃電般衝過去,齊寧手起刀落,刀光閃過,已經是連斬兩人,戰馬長嘶一聲,一個人立而起,齊寧臉色冷峻,刀上帶血,一時間就宛若天神下凡。

    旁邊搶上幾名長槍兵向齊寧刺過來,只是槍尖尚未碰到齊寧,數匹快馬直衝過來,馬上騎兵揮刀便砍,幾名長槍兵心下駭然,刀劈槍戳,一時間雙方就在大門殊死搏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3 21:04
第一一九五章 奸細


    雙方血戰奪門,事先安排好的幾名楚國騎兵在隊伍衝向大門之時,立刻取弓對天,數支響箭一飛衝天,發出了尖銳的聲音。請(**)進本站。

    潼關雖然是西北門戶,但守衛的兵馬卻並不多,加起來也不過幾百號人,三百騎兵一擁而,在兵力之並不處於弱勢,而響箭發出之後,早已經枕戈待旦的後備援兵立時向潼關迅速衝過來。

    陸亢此番跟隨齊寧一同奪取潼關,齊寧帶隊奪門,陸亢則是統領餘下兵馬接應,一聽到那邊響箭聲音,毫不猶豫下達了全軍衝鋒的號令。

    楚軍的騎兵並不算多,偷襲潼關的兩千兵馬也只有兩百騎兵,好在半道從屈滿寶手奪了幾百匹戰馬,此時陸亢這邊只有不到兩百騎,剩下的幾乎都是步卒,他只擔心齊寧那邊兵馬不足,是以率領著一百多騎向潼關疾馳,而步卒也是撒開腿向潼關迅速支援。

    潼關這座西北第一雄關,眼下卻是廝殺慘烈。

    守衛在潼關的漢兵知道若是潼關丟失,即使活著逃離這裡,那麼日後也要被軍法處置,既然如此,還不如奮力一搏,而楚軍一心要將潼關控制在手,每一個人心裡其實都明白奪下潼關對大楚帝國意味著什麼,更何況小國公不分身份尊貴,身先士卒,所謂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念,小國公廝殺在前,楚兵自然是一個一個兇猛。

    被一群身穿驍士軍服的騎兵殺進關裡來,實際許多漢兵只知道對方是敵人,但對方到底是什麼來路,許多人依然是一片迷茫。

    但這個時候對方從何而來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潼關絕不能丟失。

    潼關之內的數百名守兵都已經是從各處紛紛向大門這邊彙集過來,雙方慘烈搏殺,大門處已經是堆起了厚厚的屍體,空氣瀰散著濃郁的血腥味道。

    這是齊寧第一次真正在戰場廝殺,也實實在在明白戰場只有你死我活四個字。

    沒有憐憫,沒有仁慈,你不殺人,人便殺你。

    他許多次想過在奪取潼關之時將是一場血腥無的廝殺,等到身臨此境,才知道廝殺之慘烈自己所想像的還要殘酷。

    之當初八幫十六派攻打黑蓮教時的血腥,沙場之戰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簡單而原始。

    西北人的剽悍齊寧這一次是真正領略到了,雖然潼關守將在第一時間被自己斬殺,但這些駐守潼關的西北兵還是凶悍異常,他帶來的雖然是楚軍的精銳,但駐守在潼關的漢兵也同樣是西北軍的勇士。

    大門堆積的屍首,已經讓馬匹根本無法衝入進去,那些在後面的楚國騎兵只能下馬提刀衝去。

    齊寧也不知道自己砍殺了多少人,他只知道漢兵一個接一個地向自己撲過來,自己砍殺了一人,第二個人會迅速撲來,悍不畏死,一把刀已經砍鈍,從敵人手裡奪過了另一把刀,他身的鎧甲已經被鮮血染紅,便是臉也沾滿了血污。

    漢兵終究是難以抵擋楚國人的兇猛攻勢,整個隊形已經被逼退進入到關隘之。

    齊寧甚至不知道陸亢帶領的人馬是什麼時候撲來,他只砍到手軟,才發現四周的聲息越來越小,直到最後竟是再沒有聲息,也再沒有漢兵向自己撲來。

    一陣前所未有的疲倦感襲遍全身,齊寧甚至感覺全身的力氣似乎也用完,搖晃著走到邊,扶住了牆壁,這時候已經有人搶到他身邊,擔心道:「爵爺,您!」

    齊寧瞧過去,藉著火光,看到那人正是陸亢,勉強一笑,四周環顧,遍地屍首,也到處是鮮血,而四周站著眾多血戰過後全身如同在鮮血之沐浴過的楚國將士,一切都已經靜下來,而所有人全都看著他,每一個人的目光之,都充滿了敬畏。

    「爵爺,潼關已經拿下。」陸亢帶著難以言喻的激動:「我們拿下了潼關。」

    整座潼關籠罩在夜色之,這一戰潼關數百守兵除了四十多人被俘獲,其他人幾乎全軍覆沒,而陸亢迅速在潼關佈防,將整座潼關完全控制在楚軍手。

    楚軍這一次血戰卻也付出了兩百多條性命,而且有百人受傷。

    齊寧知道要將這些戰死將士的遺體運回西川,在眼下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令人將每一名戰死兵士都登記在冊,又吩咐將包括漢兵在內的所有屍首究竟埋在了潼關附近。

    數百具屍體,並非朝夕能處理好。

    潼關之內有專門的守將居室,十分簡陋,但卻頗為寬敞。

    齊寧略作清洗,收拾整理了一番,這才讓人將屈滿寶帶了過來。

    雙方血戰之時,楚軍自有人控制住屈滿寶,以免他趁亂逃走。

    屈滿寶見到齊寧的事後,臉色有些慘白,齊寧瞥了他一眼,也沒有讓他坐下,只是淡淡道:「若是沒有大公子相助,潼關不可能拿下,也許古往今來,我是第一個如此輕易奪下潼關的將領。」

    屈滿寶當然看到了潼關守兵幾乎全軍覆沒的景象。

    他當然知道,如今楚軍既然控制了潼關,那麼整個西北便將很快落入到楚軍手,而遼闊的西北大地,很快也併入到楚國的版圖。

    屈家賴以為本的西北,徹底斷送在了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屈元古知道潼關失守後會是怎樣一副表情,但卻也明白,屈元古率領攻打洛陽的西北軍,已經沒有任何後路,如果在兩個月之內西北軍還不能打下洛陽,將會處於前所未有的危機之,西北軍攜帶的糧草只足夠兩個月所需,屈元古出征之時,並不擔心自己的後勤被斷,畢竟他在西北多年囤積下來的糧食,完全能夠支撐起西北軍這一次對洛陽的攻勢。

    可是現在老巢被抄,屈元古已經是有進無退。

    北漢皇子爭位,地方大小勢力自然都是各有所投,北堂昊坐鎮洛陽,北堂昭從北方帶領邊軍攻取洛陽,而北堂風自西北出兵,三位皇子最終只有一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若是跟對了人,自然是平步青雲,可是一旦跟錯了,族破人亡。

    三大皇子之,北堂昭和北堂昊最先交鋒,兩人經過數次交鋒,實力消耗巨大,尚未參與其的各地勢力自然是靜觀其變,等到時機成熟再將所有注碼押下去。

    北堂風從西北帶領數萬大軍入關,而前線鐘離傲又被楚國人拖住,此種情況下,北堂風的優勢自然是異常明顯。

    一旦西北軍勢如破竹,那麼北漢大小勢力將自然而然地投奔到北堂風麾下,甚至於洛陽之內也會出現官員私通西北軍的可能,如此一來,北堂風登皇位便指日可待,北堂風一旦登基,那麼屈家必將成為北漢風光一時權勢滔天的大家族。

    但現在西北被楚國人佔據,西北軍老巢丟失,便是對西北軍再樂觀的人也不可能相信北堂風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如此一來,那些本已經做好投奔西北軍準備的勢力,非但不會向北堂風投誠,甚至會群起而攻之。

    屈滿寶心知覆滅的不僅僅是潼關這幾百名守兵,還有入關的數萬西北將士,還有在西北稱雄十數年的屈氏家族,這一切都因為自己落得極為淒慘的下場。

    他手足冰冷,眼前這年輕的楚國爵爺讓他充滿了怨毒之心,此時屋內只有自己和楚國爵爺,他甚至想衝去將對方撕成碎片,可是兩條腿卻偏偏無力,心裡想著,卻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

    可是齊寧那刺耳的言語還是讓他憤怒不已,冷聲道:「恭喜齊將軍立下不世之功。」

    「不世之功不在我身,而是在你身。」齊寧笑道:「我說話算話,你是奪下潼關的首功之臣,回到咸陽之後,我會立刻寫摺子,向皇陳述你的功勞,相信用不了多久,皇封賞的詔會送到西北,我相信皇對大公子一定會十分慷慨。」

    「咸陽?」屈滿寶眼角抽動。

    齊寧嘆道:「大公子應該明白,我大楚皇帝雄心壯志,為了天下百姓,自然是要將所有的叛逆掃除乾淨,我楚國大軍來到西北,當然不只是為了小小的潼關,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等我們抵達咸陽之時,咸陽已經更換了旗幟。」凝視著屈滿寶,一字一句道:「西北已經不是北漢的,也不是你屈家的,而是我大楚帝國的!」

    屈滿寶越想心越是憤怒,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迅速閃過,忽然道:「卑鄙!」

    「卑鄙?」

    屈滿寶盯著齊寧道:「你們你們竟然在我身邊安插奸細,若非我了你們的當,西北豈容你們踏足?」握起拳頭,越想越懊惱,悔不當初。

    「奸細?」齊寧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立刻想到了那封密函,不動聲色道:「你說的奸細是誰?」

    屈滿寶冷笑道:「莫以為我不知道,那個道生一定是你們安插在西北的奸細,只怪我瞎了眼,竟然將他當成自己人,還聽信他的蠱惑,這才釀成現在的巨禍,我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道生?」齊寧若有所思,看向桌的油燈,喃喃自語:「道生又是何方神聖?」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8 17:54
錦衣春秋 第一一九六章 兵不血刃

    潼關落入楚軍之手,這樣的消息一旦傳遍天下,必然會讓舉世震驚。

    齊寧不知道屈元古得到老巢失火的消息會有什麼舉動,是繼續向洛陽進軍,還是掉轉馬頭,返回來攻打潼關繼而奪回西北?

    不過屈元古無論做什麼樣的選擇,齊寧既然已經控制住潼關,自然是要將潼關牢牢抓在手中。

    次日一大早,他便即親自在潼關的各處巡查。

    這是一座險要關隘,歷代佔有此關之人當然都花費心機加重此處的防守,也正因如此,這座關隘的牆壁厚度著實驚人,而且關內的格局極其完備。

    不但有專門的兵器庫,而且吃喝拉撒等一應俱全,在關內有足夠的糧食和水源儲備,堅持三四個月根本不成任何問題。

    細細觀摩潼關,齊寧才感嘆這座關隘之雄奇。

    雖然是天下人都惦記的重要關隘,但真要把守這座關隘,還真是廢不了多少兵力,只要將守兵安排在合適的地方,真的可以起到一夫當關的效果,而且潼關的箭矢準備的極其充分,庫存極多,齊寧站在關隘之上,俯瞰東方,瞧見那一條蜿蜒的小徑通向這邊,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從東邊攻過來,只怕真的沒有什麼辦法能打下潼關。

    不得不說這一次拿下潼關還真是運氣佔了絕大原因。

    如果沒有得到那封密函,半途截住了屈滿寶,想要拿下潼關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一直在尋思那封密函到底是何人送出,那封密函之中不但對屈滿寶的行蹤未卜先知,而且攜帶了一張咸陽地圖,由此可見那人不但對咸陽的情況異常清楚,而且與屈滿寶的關係也是十分的親近,換做普通人,當然不可能掌握到屈滿寶的行蹤。

    屈滿寶昨夜提及道生此人,卻是讓齊寧有些意外,從屈滿寶口中得知了道生的一些情況,齊寧亦覺得那道生的言行頗有些蹊蹺,暗想難道那封密函當真與道生有關係?

    齊寧麾下的兵馬分成兩隊,一隊是專門負責掩埋屍首,而另一隊則是在潼關佈防。

    潼關佈防,其實有三四百人便已經足以。

    陽光灑射到潼關之上,齊寧站在城頭,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回過頭,見到陸亢已經到了自己身後,陸亢向齊寧行了一禮,齊寧看他右臂包紮著,昨日陸亢帶人從背後來支援,亦是身先士卒,立下不少的戰功。

    「傷勢如何?」齊寧微笑道。

    陸亢忙道:「多謝爵爺關護,並無大礙,兩天就能恢復。」

    「潼關已經在我們手裡,你覺得屈元古會不會殺回來?」齊寧問道。

    陸亢想了一下,才道:「屬下覺得,屈元古將所有兵馬調回攻打潼關的可能性並不大,他比誰都明白潼關的險要,知道要打下潼關在目前的情況下幾無可能,一旦西北軍陷在潼關這邊,洛陽又拿不下,整個西北軍便將遭遇到滅頂之災。」

    齊寧頷首道:「北堂風領兵入關,自然是洛陽的頭號大敵,洛陽那邊也必然會時刻注意西北軍的動向,潼關丟失,洛陽那邊很快就會知道,如此一來,反倒會更讓北堂昊堅定守住洛陽之心,他們知道西北軍後勤供給不上,多拖延一日,西北軍就面臨一日的艱難,只要堅持一段時間,西北軍不戰自潰。」

    「正是。」陸亢道:「目前北堂昊畢竟控制洛陽,而且只要他熬過這一陣子,北漢人定然都會投向於他,拖延的時間越長,對北堂昊越是有利。」微微一頓,才道:「屈元古應該知道,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夠傾力一搏,在西北軍崩潰之前打下洛陽,他手裡有幾萬精兵,若真是全力攻打洛陽,也並非沒有機會。」

    齊寧道:「我得到消息,北堂昭的邊軍一開始也是鋒芒畢現,但和北堂昊打了幾場,如今消耗巨大,也已經是窮弩之末,西北軍和北堂昭都陷入困境,他們未必不會私下達成協議,聯手攻打洛陽。」

    陸亢道:「如果真的如此,北堂昊的實力無法與這兩人相抗,洛陽倒也真是岌岌可危了。不過屈元古不會眼看著潼關失守而不顧,屬下相信他會抽調一支兵馬過來,未必是真的想打下潼關,而是要在潼關道設防,以免我們從西北入關,背後偷襲他。」

    齊寧笑道:「不錯,你能想到這一點,難能可貴。咸陽那邊不知道戰況如何,這邊既然拿下來,接下來定然是要將咸陽控制住,我準備明日一早起兵前往咸陽支援,潼關這邊......就交給你了。」

    陸亢一怔,吃驚道:「爵爺,屬下......這.....!」心下著實驚訝,暗想潼關如此重地,小國公怎會交給自己?

    「你也不必多想。」齊寧道:「其實在子午道的時候,我就和段滄海商議過,當時我讓段滄海舉薦一名忠勇之將,段滄海第一個就舉薦了你,說你忠心自然不用多說,最難得的是性情堅韌,如果將潼關交給你,定能夠保證萬無一失,也正因如此,攻打潼關我才將你帶上,本就是想將你安排在潼關這邊留守。」

    陸亢當然知道將潼關交給自己是對自己有多大的信任,猶豫了一下,才道:「爵爺,屬下才幹平庸,如此重任,未必能夠擔的下來,可是.....如果爵爺下令讓屬下在這裡駐守,屬下聽從軍令,而且向爵爺保證,任何人想從潼關過去,除非踏著屬下的屍首。」

    「不要說這不吉利的話。」齊寧笑道:「在朝廷有新的旨意之前,潼關就交給你,以後如何安排,等朝廷的旨意便是。」

    陸亢拱手稱是。

    齊寧讓陸亢從軍中挑選了五百人留在了潼關,他倒不用擔心潼關物資短缺,這裡無論是食物還是裝備,都是庫存充實。

    齊寧心知短時間內陸亢和這五百人將於潼關共生死,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將駐守在此,臨別之際,以水代酒,敬了眾人一碗,次日一大早,便即帶領其餘兵馬向西往咸陽方向而去。

    潼關距離咸陽不過幾日路途,行到第三日,便瞧見前方塵灰滾滾,一小隊騎兵迎面而來,齊寧抬手吩咐隊伍停下,很快那隊騎兵便已經到得前面,當先一起翻身下馬,飛跑而來,齊寧見那人樣貌熟悉,想了一下,便記起此人叫做周雲彬,當年也是黑鱗營的一員,像陸亢一樣也是段滄海在重建黑鱗營的時候召回,此人以前似乎也是一個校尉。

    「爵爺,段統領稟報,咸陽已經拿下,如今我軍已經進駐咸陽,大致穩住了咸陽的局面。」周雲彬恭敬道:「如今在城中

    發佈了禁足令,而且將咸陽的大小官員都已經控制住,如何處置,還要請爵爺決斷。」

    此言一出,齊寧身後眾兵士都是歡呼出聲。

    齊寧也是欣喜道:「咸陽已經拿下來了嗎?」

    「前天夜裡,段統領帶領主力靠近咸陽西門,那裡的守軍最為薄弱,而且事先排入城中的弟兄當夜以響箭為號,發出訊號之後,城內的弟兄便即對西門發起了攻擊,搶奪了西門,我軍主力立刻強攻西門,在他們援兵抵達之前,便已經攻下了咸陽西門,入城之後,我們迅速佔領了倉庫和鎮西將軍府。」周雲彬聲音也是頗有些激動:「城中的守軍並不多,而且許多漢兵看到我們入城,便即繳械投降,幾乎是兵不血刃就佔了咸陽城。」

    齊寧抬頭看著蒼穹,激動之餘,渾身一陣輕鬆。

    他當然知道,這一次襲擊西北,看似一切順利,但其實造成這樣的結果卻絕非是楚軍驍勇善戰,說到底,漢軍自己的問題實在是太大。

    屈元古統帥西北軍主力入關,留守在咸陽的力量自然是十分薄弱,這一點齊寧事先就已經有過判斷。

    最為要命的是,咸陽的守備本就薄弱,偏偏守城主將屈滿寶還離開了咸陽前往潼關,如此一來,咸陽守軍就等若是群龍無首。

    咸陽的守軍當然不可能想到秦嶺狹道已經被攻破,更不可能想到楚軍早就裡應外合做好了準備。

    他們自以為南邊有秦嶺山脈作為屏障,而東邊有潼關據守,整個西北便可以高枕無憂,對突然而至的敵人,當然是沒有任何準備。

    當初與隆泰小皇帝作出襲取咸陽的計畫之時,齊寧就想過其中的凶險,知道這一次襲擊要麼就是乾脆利落迅速地解決,要麼就會陷入極其艱難的困境之中。

    只是事情發展得如此順利,也是齊寧著實沒有想到的。

    望著浩瀚蒼穹,齊寧忽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此番襲取咸陽,是否並非僅僅只是自己這一支力量,在這背後,楚國是否還做了更多的安排?否則事情的進展絕無可能如此順利。

    齊寧率領隊伍馬不停蹄,一路往咸陽去,次日中午正午時分,便遠遠望見了大地之上一座宏偉的城池,那座巨城安靜地匍匐在大地之上,齊寧知道,那便是已經落入楚軍掌控的咸陽城。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8 17:54
錦衣春秋 第一一九七章 約法四章


    齊寧沒有想到奪取咸陽竟是如此的順利,而咸陽的人們也沒有想到一夜之間城頭變幻大王旗。

    楚軍殺進咸陽城,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咸陽的局面,許多百姓到現在都只覺得如同在夢中,只有看到在大街上穿行而過的楚國騎兵,百姓們才知道咸陽是真的變了天。

    十幾年來,咸陽的百姓已經習慣了屈家在西北作威作福。

    屈家父子雖然貪婪成性,屈元古橫徵暴斂,屈滿寶欺男霸女,但對大部分百姓來說,他們至少還能活下去。

    普通的百姓從來對自己的要求都很低,他們只要能夠吃飽穿暖,就已經心滿意足。

    一夜之間楚國人佔據了咸陽城,人們心中驚駭之餘,更多的是惶恐,他們不知道接下來將要面臨何種樣的命運,而且楚軍入城之後,立刻封鎖了大街小巷,向全城百姓下達了禁足令,令百姓們不得輕易出門。

    整座咸陽城的氣氛顯得異常凝重而壓抑。

    西北是多災之地,在北漢徹底平定西北之前,西北大地山充斥著無數的大小勢力,互相之間傾軋攻伐,無數的百姓飽經戰火,在戰火之中顛沛流離。

    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

    不管屈家父子如何壓榨,只要沒有戰亂,百姓們就已經心滿意足。

    可是楚國人出現在西北,人們擔心楚國人很快就會在咸陽縱情劫掠。

    一直以來,西北亂兵混戰之時,從來都是將百姓當作待宰的魚肉,將百姓身上最後一片衣縷都要扒下來。

    楚國和漢國是敵國,如今楚軍殺進咸陽,當然不會對帝國的百姓手下留情,他們暫時沒有動作,也許只是在計畫該如何動手,咸陽是西北第一巨城,城中有數十萬百姓,真要實施搶掠,應該會有個計畫。

    百姓們提心吊膽,那些士紳豪賈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馬氏家族在西北繁衍生息數百年,是根正苗紅的西北土著,雖然西北大地山經過了無數的戰亂,但馬氏家族在這一場又一場的戰亂之中存活了下來,而且在西北人的眼中,馬世家族絕對是西北的名門望族。

    馬文成幾個月前剛剛過完六十大壽,他也是如今馬世家族的族長。

    北漢當年打下西北之後,倒是對西北的世族十分的客氣,也許北漢朝廷心裡很清楚,要讓西北真正地歸附於北漢,首先就要讓西北的世族跪倒在朝廷面前。

    馬氏家族在北漢的轄下,並沒有遭受太多的災難,即使後來屈元古來到西北,對馬氏等幾個大家族也還算客氣,雖然大家心照不宣每年一些世家大族要在各種節日向鎮西將軍府送去大批厚重的賀禮,但破財消災換來的安寧也讓西北一些世家豪族十分享用。

    馬氏家族在西北不但是威望極高的大世家,而且有諸多族人在西北擔任官職,要銀子有銀子,要勢力也有勢力,如今楚軍打進咸陽,對這樣的世家大族來說,當然是影響極大。

    楚國人下令全城禁足,馬文成也只能留在宅內,心中驚憂。

    當一群楚兵敲開馬家的宅門之時,馬家上下魂飛魄散,本以為這群兵士會一擁而入,在宅子裡燒殺劫掠,但是當對方拿出一張請帖,有請馬文成前往鎮西大將軍府做客時,馬家上下卻又是驚訝萬分,不知道楚國人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對於楚國人的邀請,馬文成當然不敢有絲毫拒絕的意思,收拾了一番,換了一身極其貼面的衣衫,這才出了宅門,發現對方不但送來請帖,而且還派了馬車來。

    登上馬車,一路上馬文成尋思著各種可能,也在想著到時候該如何應付各種局面,一直到了鎮西大將軍府,馬車停下來,馬文成從馬車下來之後,門前已經有人上前請了馬文成入府,一切都顯得十分客氣。

    馬文成儘量讓自己顯得鎮定。

    他活了大半輩子,在西北這塊大地上經過了無數的風雨,也見識過太多的角色,當年西北亂戰時期,咸陽當真是輪換大王旗,咸陽每一次易手,這裡的世家大族都會被找過來,表面上看似客客氣氣,但目的無非是讓世家大族掏銀子出來,一旦稍有猶豫,那幫人就變了臉色,殺雞儆猴的把戲,馬文成也看得多了。

    對方越是客氣,所要求的也就會越多。

    今日楚國人請人上門將自己接過來,這已經表現的異常客氣,馬文成心知對方無非又是要向自己索要一些什麼,事到如今,哪怕是家財都被佔去也沒有辦法,只要能夠讓馬氏族人平平安安度過這一劫就好。

    馬文成被領到鎮西將軍府一處極大的廳中,其實他對鎮西將軍府還是頗為熟悉,每年少說也要過來三四次。

    鎮西將軍府在咸陽本就是一座極大地建築,屈元古來西北赴任之後,幾次擴建鎮西將軍府,如今這鎮西將軍府在咸陽城內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建築,佔地面積極廣,庭院到底有多少,便是連經常出入將軍府的馬文成也說不上來,只記得傳聞這將軍府光庭院少說也有三四十處。

    他來到這處大廳,並非將軍府的正廳,但卻也是寬敞得很,一進到廳內,便瞧見裡面已經有不少人在其中,他掃了一眼,這廳內眾人卻大都很熟悉,正是居住在咸陽的一些世家大族族長,平日裡互相之間都是十分熟悉,眾人見到馬文成進來,並不覺得意外,只是都像馬文成這邊拱了拱手。

    「諸位先喝茶。」領著馬文成過來的那人道:「爵爺手頭上有一點公務還要處理,很快就會過來。」也不廢話,逕自退了下去。

    等那人一走,十來個人就已經湊上前來,圍在馬文成四周。

    「馬爺,我今兒一大早得到消息,咸陽的大小官員都被楚國人控制住。」一人低聲道:「城裡的守兵也都被繳了軍械,眼下咸陽已經是楚國人的掌中物。」

    「你說他將咱們找過來要做什麼?」

    「做什麼?還能做什麼,無非是要先禮後兵,請咱們來喝杯茶,然後逼咱們拿銀子出來。」

    「陳爺說的沒錯,咱們這一次又要破財消災了,只是不曉得楚國人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破財是定然要破的,能不能消災那可就兩說了。你們看楚國人進城之後,並沒有大肆搶掠,很不尋常,可越是這樣,事情就越是不簡單。」

    眾人湊在一起,壓低聲音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馬文成抬手示意眾人不要多議論,等眾人靜下來,才輕聲道:「不管怎樣說,如果他們只是要銀子,那反倒不是什麼大事,就怕他們另有所圖。」

    眾人聞言,都是面面相覷,有人低聲道:「馬爺,難不成他還要咱們的性命不成?」

    馬文成沒說話,旁邊有人冷笑道:「那可說不準,咱們都是西北的老世族,說不定楚國人覺著咱們是麻煩,這一次將咱們找過來,就是一網掃盡。」

    眾人更是變了顏色。

    「都不要胡猜了。」馬文成走過去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道:「既來之,則安之,他們到底是什麼意圖,很快便能知道。」

    眾人各有心思,也都是回到位子坐下,有人交頭接耳地獄,但更多的人則是默不作聲等著那位爵爺出現。

    片刻之後,忽聽得外面傳來腳步聲,眾人抬頭向大門瞧過去,很快便見一道身影進來,來人一身便裝,看上去年紀輕輕,那人掃了眾人一眼,拱手笑道:「諸位久等了,我是齊寧,邀請諸位過來,有事相商。」

    眾人早已經紛紛站起,馬文成壯著膽子道:「請問請問您可是楚國錦衣齊家的爵爺?」

    「正是。」齊寧含笑道。

    眾人心下都是一凜,錦衣齊家的名聲自然是天下皆知,這些西北豪族消息靈通,楚軍入城之後,眾人很快也知道率軍打進咸陽的是楚國錦衣齊家的齊爵爺,見到齊寧年紀輕輕,本有些猶疑,這時候聽得齊寧自承身份,忙都是向齊寧躬身行禮,心下卻是驚訝,暗想這齊爵爺如此年紀輕輕,竟能兵無血刃就帶著楚軍打下咸陽,實在是匪夷所思。

    齊寧抬手道:「大家不必拘束,都坐下說話。」走過去在主座先坐了下去,眾人這才敢落座,隨即便有人送上茶來,齊寧這才笑道:「楚軍入城,我擔心若是沒有規矩,不少兵士會犯過錯,所以剛剛下達了軍令,入城之後,所有楚國將士都要遵從三條軍令,非但是楚國的將士,就算是城中的其他人,也都要守這些規矩。」

    眾人互相瞧了瞧,齊寧看出眾人心思,笑道:「殺人者要處死、傷人者要抵罪、搶掠者要嚴懲、盜竊者也要判罪,這四條規矩,誰都不得觸犯,即使是我,也要遵守這。」

    眾人都是一怔,隨即不少人都顯出狐疑之色,顯然是對此不大相信。

    在眾人的記憶中,以往任何一支兵馬攻入到咸陽城,沒有一個不是先殺掠一番,便是當年北漢軍打進咸陽,頭幾日也是燒殺劫掠,城中一片混亂。

    這位齊爵爺忽然拋出,就等若說是將楚軍的手腳牢牢按住,眾人實在有些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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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一一九八章 互利互惠

    齊寧對眾人宣佈約法四章,眾人將信將疑,馬成知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關乎到眾多西北世家豪族的前程,起身拱手道:「爵爺,草民馬成,斗膽問一句,楚國大軍,是否真的能夠遵守這約法四章?」

    「我既然在這裡向你們說明,自然會擔起責任。 」齊寧道:「告示已經令人向城各處張貼,我知道楚軍剛進城的時候,頒布了禁足令,城的百姓不可任意走動,這其實也是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兵馬入城,若是城混亂,難免會出現騷亂,一些別有居心之徒也定然會趁亂劫掠,施行禁足令,可以先行將咸陽的秩序穩住,如果不出問題的話,兩天後禁足令便可以解除,大家該做什麼還做什麼,與從前沒有區別。」

    馬成道:「楚軍入城,秋毫無犯,確實讓我們心欽佩,爵爺可謂是功德無量。」

    「既然邀請諸位過來,開誠布公與大家坦誠相對。」齊寧道:「我知道諸位心裡一直在擔心,想著我們楚國大軍入城之後,是否要搶掠一番,又或者會逼迫你們這些世家大族拿銀子出來,現在我可以和你們直言相告,你們的財產不會有任何人去侵犯,而且我們不但保證你們的財產安全,你們的人身安全我也向你們做出保證。」

    眾人聽得齊寧這般承諾,心的石頭頓時落下一半,但有人兀自心下懷疑。

    「馬老爺的名聲我之前聽過。」齊寧看向馬成,道:「我方才說過,今日請諸位過來,是有事相商。」

    馬成拱手道:「不知道爵爺有何吩咐?若真是需要一些銀兩,在座諸位還是能湊一些。」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馬成深諳人心,想著這小爵爺將一群世家大族的族長召集過來,說到底終究還是為了銀子而已。

    齊寧笑道:「我是不要諸位一兩銀子的,只不過和大家商議的事情,確實與銀子有干係。」

    眾人心下忍不住冷笑,暗想三句話沒說完,這位小爵爺終究還是露出了真面目。

    「大家也都知道,南北分裂之後,我大楚與北漢始終處在敵對。」齊寧嘆道:「兩國多年來兵戎相見,民間的聯繫也因此而斷。」看向馬成問道:「馬老爺,據我所知,當年西北與西川之間的貿易頗為紅火,兩邊的商人來來往往,秦嶺狹道也一直商隊不斷,卻不知是真是假?」

    馬成立刻道:「回稟爵爺,確實如此。草民年輕的時候,經常往西川去,西川物產豐饒,我西北的貨物也是眾多,兩邊貿易,商旅不斷,那時候商貿往來確實是繁榮一時。不瞞爵爺,今日在座的諸位,都是有些資產,當年能夠發跡起來,不少還真是靠了兩邊的貿易。」

    齊寧笑道:「所以今日我說和諸位商量的事情與銀子有關係,那是沒錯。潼關已經在我們大楚的控制之下,秦嶺山脈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成為兩國的屏障之地,我的意思是如果諸位願意的話,我立刻向朝廷摺子,求皇開恩,重新開通西北與西川的貿易,當然,不僅是和西川,如果諸位願意繞到西川去往京城甚至是東海,我們都可以給諸位頒發通關書,只要是在楚國的境內,諸位以後便可以自由貿易。」

    齊寧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馬成雙手微抖,掩飾不住激動:「爵爺爵爺說的是真話?」

    齊寧笑道:「我這些話大家都是聽在耳朵裡,總不能在這裡和諸位開玩笑。我大楚皇帝的雄心壯志,便是一統天下,讓萬民安居樂業,耕田的安心耕田,做生意的也會提供方便讓他們好好經商,農商興旺,這不但是對百姓有利,對朝廷也是有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道:「我也不瞞諸位,來到西北之前,我剛剛將西川的亂黨一打盡,現在的西川還算是太平,大家如果前往西川貿易,我可以保證一切都會太平無事。」

    一人起身拱手道:「爵爺,如果朝廷真的能讓我們南下貿易,我們實在是感激不盡。」

    「這些年兩國廝殺,無論是西川還是西北,都承擔了不少賦稅。」齊寧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艱難,所以摺子的時候,也會向皇請求儘可能減免大家的賦稅,成與不成我不敢保證,但我會盡力而為。」

    眾人頓時都是顯出歡喜之色。

    馬成看齊寧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玩笑話,正色道:「爵爺,如果真的能夠開通南北貿易,確實能讓商業興盛起來。爵爺有所不知,我們一直和西域那邊與貿易往來,若是能夠南下,便可以從西域帶來大批的貨物南下貿易,如此一來,從西域到西川,不,甚至到建鄴京城都能打開一條商路,如此一來,不但我們這些人可以經商貿易掙錢,朝廷也會因此而增加許多賦稅的收入,於國於民都是大有好處。」

    「如此甚好。」齊寧笑道:「不過我不是商人,如何經商那也是不懂,具體操辦還需要諸位自己去張羅,我能做的是大家在貿易的時候遇到什麼難題,我可以儘量為大家解決。」

    先前眾人還是惴惴不安,此時卻都是顯出歡喜之色,廳內本來那股子壓抑的氣氛,頓時已經輕鬆下來。

    「爵爺,草民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一人猶豫了片刻,終是起身壯著膽子拱手道。

    齊寧抬手道:「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爵爺,不知不知楚國大軍是否會駐紮在此?」那人頗有些忐忑道:「還是過一陣子便會撤軍?屈元古手裡有數萬兵馬,而且而且大都是西北子弟,他們丟失了咸陽,一定會殺回來,到時候!」

    此言一出,其他人的神色也都沉重起來。

    毫無疑問,齊寧對眾人說要重新打開南北貿易之路,這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著巨大的吸引力,憑心而論,西北真正被漢國征服也不過二三十年時光,而且此後北漢一直與楚國交兵,西北算不得富庶之地,但卻要承受著漢國巨大的賦稅開支,西北被納入北漢的國土之後,從到西尚沒有享受到北漢的恩惠,反倒是連年攤派下來的賦稅讓西北人苦不堪言。

    屈元古來到西北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如同吸血鬼一般貪婪地吸取著西北的資源,西北人直到如今對北漢還真是沒有太強烈的歸屬感,如同楚國境內東海的世家大族,一直以來對楚國也並沒有從內心裡歸順。

    楚軍入城,齊寧定下了約法四章,而且要打開南北貿易商路,甚至還要為西北世家向朝廷請求減免賦稅,這些對西北的世家大族是有著切身的利益,短短幾日讓他們對楚國存有歸屬感當然是痴人說夢,但是齊寧的條件顯然讓眾人感受到前途光明,這時候再讓他們做出抉擇,他們當然是願意在楚國的保護下為自己的家族謀取更大的利益。

    只是誰也不敢保證楚國真的能在西北穩下來,畢竟屈元古手頭還有好幾萬驍勇善戰的西北軍,如果這時候西北世族一個個積極地投到楚國的懷抱,而沒過幾天屈元古又打了回來,那麼屈元古對西北這些世族可不會再像當初那麼客氣了。

    這人問的話,其實也正是眾人擔心的。

    齊寧又如何不明白眾人心思,微微一笑,淡淡道:「楚國用鮮血打下來的徒弟,一寸也不會相讓。」

    他聲音不大,說的也是輕描淡寫,卻給人一種極為堅定之感。

    馬成立刻道:「爵爺,明晚我們為爵爺擺下接風宴,另外也想向將士們略表心意,不知是否可以?」

    齊寧雖然約法四章,表示秋毫無犯,但馬成心想既然大軍入城,如果西北這些豪族沒有絲毫的表示,終究是有些不安,便想著合眾人之力向楚軍將士略微表示一下。

    在座的眾人家資豐厚,每個人拿出一萬兩銀子,那也足以犒賞楚軍將士。

    齊寧擺手笑道:「不必如此,諸位儘管安心回去,這邊公務太多,這幾日肯定是沒有時間,當然,如果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馬老爺,城百姓心不安,這是人之常情,還請諸位協助安撫民心,讓他們不必有顧慮,再過兩三日,待一切順利,便可以解除禁足令了。」

    「爵爺放心,我等知道怎麼做。」馬成忙道。

    齊寧起身道:「如此有勞諸位協助,我還有點事情要辦,諸位請便。」抱拳環繞一圈,眾人也紛紛向齊寧行禮,眼看著齊寧面帶微笑離開。

    等齊寧離開,眾人才徹底鬆了口氣。

    大家心裡也都明白,齊寧今日說的這些,也是為了安撫眾人之心,爾後利用眾人在咸陽甚至是西北的威望和勢力,穩定住西北的局面。

    如果西北的世家豪族都幫助楚軍穩定局面,那麼西北絕不至於陷入動盪之。

    對眾世家豪族來說,幫助楚軍穩定局面倒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西北安穩對世家豪族也沒有壞處,而且齊寧承諾打通南北貿易,這是西北豪族夢寐以求的事情,既然楚國人拿出了誠意,這邊自然也要相應地表現出誠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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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一一九九章 廉貞


    鎮西將軍府的另一處大廳之內,此時卻是人滿為患。

    這其中有咸陽城內的眾多官員,亦有咸陽周邊不少官員。

    屈滿寶按照道生的建議,將咸陽周邊不少官員招入咸陽,這些官員不敢耽擱,匆匆趕到咸陽,可是還沒有見著屈大公子,楚軍就殺進城內,一大群官員立刻就被楚軍控制住。

    楚軍倒也沒有對任何一名官員失禮,只是將這些人集中到咸陽城內的的驛館之中,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將面臨怎樣的命運。

    咸陽城內的官員也是被楚軍集中控制,直到今日,上百名官員才被帶到鎮西將軍府內,大廳裡面站滿了人,便是院內也是人滿為患。

    咸陽城一夜之間就成了楚國人的囊中之物,這實在是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許多人始終想不通,楚國人是如何走出秦嶺狹道。

    誰都知道在秦嶺六條狹道內,西北軍都設下了卡哨防守,按照上面的說法,除非楚國人長了翅膀,否則絕不可踰越秦嶺半步,可現在是一支楚國大軍幾乎是兵不血刃地殺進了咸陽城,這些楚國將士難道都是從天山飛過來不成?

    「鎮國公到!」

    響亮的聲音讓竊竊私語的官員們靜了下來,循聲看過去,只見到一名身著便裝的年輕人出現在眼前,院內的官員們心下詫異,卻還是讓開了一條道路。

    有些人見到齊寧孤身進來,都有些吃驚,暗想這年輕人真是膽大包天,竟敢不帶護衛便獨自前來,若是這些官員之中有人心存不軌又或者一群官員一擁而上,此人又往哪裡逃?

    進到廳內,眾官員都是看著齊寧,卻都噤若寒蟬。

    齊寧環顧一週,才含笑道:「我是齊寧,想必諸位有人聽說過。」

    眾人面面相覷,有幾人率先向齊寧行禮,其他人也紛紛向齊寧行禮。

    「潼關已經被我們拿下來。」齊寧笑道:「所以屈老將軍就算想回西北,看來也是不成了。」

    眾官員心下又是一凜。

    「今日找諸位過來,沒有其他什麼事情,只是想問一下諸位的去留。」齊寧道:「我知道諸位大部分都是西北本地人,當然也有一些從洛陽被調派過來,潼關已經被封鎖,如果沒有我的手令,目前沒有任何人能夠入關。」頓了一頓,才道:「我臨來的時候,皇上對我有過囑咐,西北這些官員都是熟知西北的情況,到了西北,儘可能保持原來的官位不變,願意為我大楚效力的,我大楚將會登記在冊,送往吏部,若是另有他志的,我們也不為難,想要入關回洛陽覆命的,可以向我遞交文書,我發下手令,派人護送你們到潼關。」

    眾官員更是愕然,一人拱手小心翼翼道:「爵爺,您的意思是說,原來的官位都保持不變?」

    「西北這些年太平無事,其功未必在屈元古,而是在於各級官員的盡忠職守。」齊寧含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大動干戈調任官員?能夠為民辦事的官員就是好官,皇上一統天下的目的,本就是要讓百姓安居樂業,既然大家都是一個目的,也就沒有必要大動手腳了。」

    眾官員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待會兒大家出門的時候,會有專門的文吏記錄。」齊寧道:「願意留下的,回到原職做好自己的事情,若是想入關的,也可以做好記錄,我給你們兩天的時間考慮,做過紀錄之後如果要改變心意,兩天之內可以重新登記,兩天之後,要離開的我會派人送你們去潼關,你們可以返回洛陽去覆命,留下的自此之後就是我大楚的官員。」

    一陣沉寂之後,終於有一名官員道:「爵爺,您您當真放下官入關?下官的家眷在關內,不能丟下他們。」

    「不用擔心我是要秋後算賬。」齊寧搖頭道:「我只是給你們一次選擇的機會,離開的自此之後依然是敵國之臣,留下來的就要效忠於我大楚帝國。有些話可是要說在頭裡,如果留下來,卻又三心二意甚至背叛我大楚,可莫怪我翻臉無情,我有笑臉給你們,同樣我的腰裡還帶著刀。」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齊寧卻並不多留,逕自離去。

    到得一處雅廳之內,段滄海已經在等候,上來道:「爵爺,已經找到那個叫道生的人,他是屈滿寶身邊的幕僚,此人據說曾經是個道士,後來雲遊四方,到了西北之後,被人舉薦給屈滿寶,一開始屈滿寶並不在意此人,屈滿寶喜歡豢養門客,門下有不少雞鳴狗盜之徒,但凡有些小手段能讓屈滿寶看上眼,屈滿寶都會留下來作為他的門客。」

    「這道生有什麼本事?」

    「他會煉丹藥。」段滄海低聲道:「他煉出來的都是一些滋陰補陽的丹藥,屈滿寶縱慾過度,這道生向屈滿寶獻上丹藥,屈滿寶便即龍精虎猛,據說服下道生的丹藥,一晚上應付三五個女人不在話下,為此道生憑藉丹藥得到了屈滿寶的器重,時常帶在身邊,後來就變成了屈滿寶的心腹,深得屈滿寶信任。」

    齊寧皺起眉頭,暗想那所謂的神丹妙藥無非是提前透支屈滿寶的生命,若是一直服用,恐怕也用不了兩年屈滿寶便會一命嗚呼,那道生走的是邪門歪道,也不是什麼正派之人。

    但話說回來,屈滿寶本就不是君子,要和此人接近,還真要用一些奇門詭道之術來接近他。屈滿寶貪杯好色,用補陽藥物來接近甚至是取信於他,還真不失是一個法子。

    「那道生人在何處?」

    「屬下已經讓人看起來。」段滄海低聲道:「爵爺是否要見他?」

    齊寧想了一想,道:「你帶他過來,我倒也瞧瞧此人是什麼樣的人物。」

    段滄海退下之後,沒過多久,便即將道生帶了過來。

    道生年近四旬,其貌不揚,丟在人群之中也是最不顯眼的那一種,十分普通,一身灰色長衫,進到雅廳之內,神色不變,向齊寧深深一禮。

    齊寧打量幾眼,才道:「你可知罪?」

    道生抬起頭,眼中劃過一絲訝然之色,但瞬間即逝,拱手道:「有罪無罪,全憑爵爺決斷。」

    「我聽說屈滿寶離開咸陽,是因為你在他耳邊進獻了讒言。」齊寧冷笑道:「若不是你,屈滿寶就不會離開咸陽,潼關也不會那般容易失手,這咸陽只怕也沒有攻下來。」

    道生微微一笑,道:「在北漢人眼中,小人自然是十惡不赦,可是在爵爺眼中,小人非但無罪,甚至有功。」

    「哦?」齊寧冷聲道:「屈滿寶對你器重有加,你卻進獻讒言,這是大大的佞臣,如此人品,在我這裡也沒有什麼功勞。」

    道生搖頭道:「如果屈滿寶是小人的主子,小人這樣做自然是該遭唾棄,只是小人的主子並不是屈滿寶。」

    「不是屈滿寶?」

    道生四下里看了看,除了段滄海站在不遠處,並無他人,這才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恭敬道:「神侯府廉貞校尉洪門道,拜見爵爺!」說話間,已經從懷中取出一塊牌子,雙手敬奉到齊寧面前。

    此人自稱是神侯府廉貞校尉,不但齊寧吃了一驚,段滄海也是驟然色變。

    齊寧接過那牌子,正面刻著神侯府三字,背面卻正是廉貞二字。

    「你是神侯府的人?」齊寧大感詫異。

    道生肅然道:「爵爺應該接到了密函,密函之中還有咸陽城的佈局圖,那正是小人派人密送過去。」

    齊寧皺眉道:「如此說來,你知道我到西川,是奉密旨要襲取西川?」

    道生想了一下,才道:「小人早在四年前,就已經知道我大楚會找尋時機偷襲西北,也正是在四年前,小人來到西北,花費了許多心思接近屈滿寶。」

    齊寧吃驚道:「四年前?你!」心想襲取西北的計畫還是金刀候澹台煌臨終之時才告知自己,按照澹台煌的計畫,楚軍不但要找尋機會攻略東齊,而且一有機會,還要拿下西北,齊寧是在想不到化名道生的廉貞校尉在四年前便已經知道這個秘密。

    「爵爺有所不知,偷襲西北的計畫,是金刀老侯爺密奏給先帝的軍略。」洪門道肅然道:「但要襲取西北,難度極大,必須要一直等待最佳良機,這樣的機會也許永遠也不會出現,但如果出現,我們必須立刻抓住。當年這道密摺只有三個人知曉,除了先帝和金刀候,便只有神候知道,神候未雨綢繆,知道有此計畫後,便秘派小人進入西北,一定要接近到屈家父子身邊,而且要取得屈家父子的信任,如此一來,等到時機出現,這邊才能夠協助大軍攻略西北。」

    「原來如此。」齊寧明白過來,心中感慨,暗想原來楚國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做好了謀略。

    「小人之前一直在洛陽那邊活動,得到神候的差遣,來到西北,事先做好了佈置,以道門之人的身份出現。」洪門道解釋道:「屈滿寶喜歡養門客,小人看中這一點,花了不少心思混入進來,爾後利用丹藥之術接近了屈滿寶,按照神候的吩咐,這幾年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取信於屈滿寶,讓他視小人為心腹,如此在關鍵時刻,小人說的話才能取信於他。」

    「你會煉丹?」

    洪門道搖頭笑道:「小人懂些藥理,但並不會煉丹,在西北還有不少神侯府的密探,小人要人弄出補陽的丹藥並不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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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零章 潛伏

    道生是廉貞校尉,這確實是齊寧沒有想到。

    他與神侯府接觸頗多,神候之女更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今日才真正知道神侯府的無孔不入,這位廉貞校尉不但滲透進入北漢,而且在西北鎮西將軍府潛伏了數年,甚至取得了屈滿寶的信任,神侯府之了得,今日還真是讓齊寧大開眼界。

    更讓齊寧感慨的是,楚國早就在數年之前計畫了襲取咸陽的謀略。

    他一直以為這項軍事計畫是金刀候近年才琢磨出來,孰知此事不但早有謀劃,而且先皇帝和神候西門無痕都已經知道,甚至未雨綢繆做了安排。

    道生是廉貞校尉,那麼之前所有的蹊蹺也就說得通。

    道生是屈滿寶的心腹,自然對屈滿寶的行蹤瞭若指掌,而且對咸陽的佈防格局也是一清二楚,神侯府在西北並非只有道生一名內應,道生也直接承認,西北還有神侯府安插的諸多密探,這些人以道生為中心,在西北形成了地下情報網,也正是這幫暗黑探子數年如一日的付出,這才在這一次軍事行動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齊寧不得不承認,道生勸說屈滿寶前往潼關,僅此一舉,功勛卓著,若非如此,楚軍這次行動能否成功還真是一個未知之數。

    齊寧將手中的牌子遞還給洪門道,洪門道雙手接過,收了起來,齊寧抬手道:「起來說話吧。」

    道生起身來,拱手道:「爵爺,您與小師妹喜結連理,小的沒有到場慶賀,還請多多包涵。」從袖中取出一份文牒遞過去,「這就算是小人送給爵爺和小師妹的賀禮。」

    齊寧神情一斂,想到洪門道是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一,按照排序,應該是五師兄,起身來,拱手道:「謝過五師兄!」這時候不好失禮,雙手接過那文牒,心下好奇,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賀禮。

    他打開掃了兩眼,還以為是禮單,但仔細一瞧,卻見上面寫了不少名字,後面還列有官職。

    他有些奇怪,洪門道正色道:「爵爺,這是一份西北官員的名單,這些年我們對西北這邊的官員也細細摸查過,這份名冊上登錄的官員,或多或少都有不可靠的理由,其中在名字後面標有紅線的,便是決不可信任之人,若是將他們留在西北,很可能會發生變故,不在名冊上的官員,爵爺可以放心任用,那些人不過是拿了俸祿當官辦差,如今我大軍來到西北,只要保障他們性命無憂,他們定會為我大楚效力。」

    齊寧雙眉展開。

    他當然知道這份名冊的重要性。

    楚軍雖然控制住咸陽,但能否將整個西北掌控在手中,其實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西北民風剽悍,齊寧根本無法確知這裡的人們是否會接受楚國的到來,如果在西北大地出現叛亂,齊寧絕不會有絲毫的奇怪。

    也正因為如此,他第一時間便召見了西北豪族,給予他們極佳的待遇,而且在沒有稟報朝廷之前,就已經向西北豪族承諾會重新打開南北的商貿之路,說到底,就是要利用西北豪族來穩住西北的局面。

    他自然知道豪族世家在各地的影響力,只要能讓世家豪族對楚國有好感,甚至協助楚國,那麼必然不會出現大的動亂。

    除了豪族,西北的官員當然也是極其重要的一環,是以他今日召集眾官員,也是為了穩住這些人的心思,這些官員知道自己的性命無憂,而且依然可以在西北為官,自然不會出現反心。

    實際上齊寧在當前也不可能對西北的官員們動刀,西北土地遼闊,若是處理這些官員,這片大地不亂也亂,如果能夠讓他們安心下來,恪守其職,自然也不會出現太大的亂子。

    但西北畢竟在北漢統治下幾十年,這麼多年下來,北漢朝廷勢必也會向西北滲透大批的朝廷勢力,齊寧放眼望去都是西北官員,但這些人到底有哪些背景,又有哪些人是真的心甘情願為楚國所用,又或者說哪些人會存在著挑起動亂的風險,短時間內齊寧不可能知道。

    如今有了這份名冊,也就等若是對西北官員的立場有了極為清晰的判斷。

    「這份名冊的最後一頁,是西北目今才幹出眾的官員。」洪門道肅然道:「這些人有半數是可以重用,他們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可用之才,若是能夠讓他們為我大楚效力,實乃幸事,另外一半之中,有部分可以爭取,但有小部分雖然才幹出眾,卻不能委以重任,至若如何處置,一切全憑爵爺裁斷。」

    齊寧翻看了一番,小心翼翼收起,笑道:「五師兄,你這次功勞之大,遠在我們之上,我今日便要寫摺子呈送朝廷,你的功勞,我!」

    「爵爺不必如此。」沒等齊寧說完,洪門道立刻道:「這些事情,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是否要向朝廷呈報,需要神候親自同意,所以!」

    齊寧頓時明白過來,神侯府終究是暗黑衙門,朝中官員在摺子中從來也不會提及到神侯府,自己此番若是在摺子裡為洪門道請功,反倒不妥,微微頷首道:「我明白了,你的功勞,由神候親自賞你。是了,如今咸陽已經在我們手中,五師兄以後準備往哪裡去?」

    「我在西北的任務已經完成,這幾日安排好這邊的一些事情,便要回建鄴覆命。」洪門道微笑道:「離開建鄴已經快十年,也不知道神候他老人家和師兄弟們怎麼樣,是了,還有小師妹,離開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孩子,如今已經出閣!」說到此處,卻是沉默下來。

    齊寧當然能體會到洪門道的心情。

    神侯府作為帝國的重要情報衙門,不但嚴密控制國內的江湖勢力,而且國內的官員動向也都在神侯府的監視之下,除此之外,敵國的情報收集當然也是神侯府的重要職責之一。

    齊寧雖然已經貴為神侯府的女婿,但連他都說不上神侯府到底有多少人。

    明面上神侯府的北斗七星自然是許多人都知道,但在北斗七星之下,潛伏在天下間的神侯府吏員究竟有多少,恐怕沒有誰能夠說得清楚。

    留在本國倒也罷了,而許多神侯府吏員卻是遠離故土,潛伏在敵國境內,而且一潛伏便是數年甚至十數年之久。

    而在潛伏期間,危險時刻伴隨左右,稍有不少,便是死了也是沒人知道。

    洪門道被神侯府委派潛伏在北漢境內,中間遭遇過多少危難,恐怕也是沒有任何人知曉。

    齊寧心知這一次襲取咸陽如此順利,洪門道居功至偉,但是洪門道能夠提供這些情報,卻是花了數年的心血。

    潛伏在敵人身邊,自然就是將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日夜都在演戲,這樣的心理壓力,恐怕也不是常人能夠承受。

    「其實戰櫻他們也一直在牽掛著五師兄。」齊寧溫言道:「成親那天,戰櫻還對我說過,若是五師兄在場,一定能給我們包一個大大的禮物。」

    洪門道眉宇間露出一絲溫情,笑道:「是了,回去建鄴,還要專門給小師妹準備禮物,否則若是空首見她,只怕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我說話了。」向齊寧拱手道:「爵爺,你公務繁忙,我就不多打擾,這幾日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再向爵爺辭別,若是爵爺這幾日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地方,隨時候命。」

    洪門道退下之後,一直沒吭聲的段滄海才上前來,驚嘆道:「爵爺,想不到這次我們如此順利,卻是神侯府的人暗中幫忙。」

    「他幫了我們大忙,回到建鄴之後,還真要向神候道謝。」

    段滄海微一沉吟,才道:「爵爺,只怕你短時間內離不開西北了。」

    「哦?」

    「雖然咱們拿下了咸陽,也控制了潼關,但要讓西北完全臣服於我大楚,絕非一朝一夕便能做到。」段滄海低聲道:「理政安民,那都是必不可少,而且屈元古丟失了西北,定然會一心想著江西被重新奪回去,爵爺在此坐鎮,朝廷也不可能另外派人來鎮守西北,而且滿朝文武,也無人有資格代替爵爺,找我估摸著,一年半載爵爺都要留在這邊了。」

    齊寧苦著臉道:「一年半載?」

    「這還只是目前估測,也許時間會更久。」段滄海道:「奪下西北,我大楚在軍事上對北漢就擁有了絕對的優勢,如果此番我大楚無法長驅直入打下洛陽,那麼以後西北必然會成為帝國的側翼,我估計皇上會下一道旨意,令我們經略西北,不但要穩住西北,而且還要積蓄實力,等到時機成熟,從側翼配合秦淮軍團對北漢發起全面攻擊。」

    齊寧微微頷首,在澹台煌的軍略之中,拿下西北,本就是要作為側翼配合秦淮軍團主力,如今楚國有能力從兩線對北漢發起攻勢,對北漢的威脅異常巨大。

    即使沒有任何動作,當初北漢只需要在秦淮一線防備楚國,如今不但要防備南邊的敵人,還要花費巨大的財力和人力來應付西北方向的威脅,如此一來,對於北漢的消耗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 17:43
錦衣春秋 第一二零一章 經略西北

幅員遼闊的西北當然不會因為一支楚國的軍隊佔據了咸陽,便俯首聽命於大楚帝國,這一點齊寧比誰都清楚。

老百姓也許並不在意皇位上坐著的那個人是誰,但卻絕對在意自己和家人是不是能夠吃飽飯,真正讓人們從心裡臣服的永遠不是武力,而是讓他們能夠衣食無憂。

齊寧知道自己絕對沒有治理整個西北的能耐,而且也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讓西北的百姓衣食無憂。

楚國打下西北,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利用西北對北漢形成武力威脅,所以西北也不可能就此放馬歸南山。

但齊寧卻知道,要讓西北不出現大的動盪,必然要抓住兩股勢力,一股是西北本土的豪族勢力,而另一股當然是具體操持西北大小事務的官僚系統。

在這兩股勢力上,齊寧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齊寧並無失信於人,在楚軍控制咸陽不到五天後,便即解除了禁足令,城中的百姓可以在城中自幼活動。

在此之前,齊寧自然是讓手頭上的兵力控制了整個咸陽最為關鍵的一些地方,例如倉庫,例如城門。

而城中的治安,一直以來都是由咸陽府尹來維持,齊寧專門接見了咸陽府尹,對於大楚護國公的誠意,咸陽府尹感恩戴德,自然是竭力協助楚軍維持咸陽的秩序,而咸陽府尹手下的衙差,並沒有做任何更換,一切依然像從前一樣,這些衙差並沒有因為城頭旗幟的變換而丟了自己的飯碗。

楚軍入城之初,所有人擔心的都是身家性命,而楚軍秋毫無犯甚至約法四章,這讓咸陽城內驚恐的氣氛漸漸消失,許多人便開始擔心自己的生計,特別是那些此前在咸陽擔任官吏之人,這些人都拿著俸祿生活,如今楚國人來了,許多人自然覺著楚國人絕不可能再繼續任用北漢的官吏,沒了公職,這生活也就沒了著落。

孰知那位小國公不但召集了眾官員,讓他們自選去留,給他們保留了官職,而且即使是在各衙門當差的小吏,那位小國公也給了明確的話,只要願意繼續當差,依然可以維持原狀,官府依然向他們發放俸祿。

齊寧還真不用擔心發不出薪水,說到底這還是虧了屈家父子,楚國軍隊打進城內,最先控制的就是鎮西將軍府,段滄海也在第一時間下令封鎖將軍府,不許任何人擅自進入,直等到齊寧入城之後,這才開始清點將軍府的物件,這不清點還好,當物品明細放到齊寧面前時,齊寧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當初在楚國查抄淮南王的府邸,就查抄出大宗的財帛,讓齊寧大開眼界,而將軍府的財務清單出來後,齊寧才覺得淮南王比起屈家父子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無論是存放在庫房的金銀珠寶,還是古董字畫,真可謂是汗牛充棟,數量之龐大,便是段滄海等人也是大驚失色,所有人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屈家父子在西北如此貪婪斂財,竟然還能在這裡穩坐十幾年,那還真是本事不小。

如此龐大的財富,要支持西北各級官府的正常運轉,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且在咸陽修建了龐大的倉庫,當初屈元古得意聲稱即使咸陽城被圍上三年五載,倉庫的糧食也足夠城中上下的所需,等親眼看到了倉庫的存糧,齊寧才明白屈元古還真是沒有太過誇張。

除了大量的財帛和糧食,咸陽亦有專門的戶部清吏司,庫內也有不少存銀,這些存銀本就是用來維持西北各級官府的運轉,所以對齊寧來說,手頭上的銀子足以保障西北各級官吏的俸祿。

齊寧給了西北官員們選擇的權利,兩天過後,名冊送上來,大部分官員本就是西北本土人士,自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入關跑去洛陽,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關內亂戰一團,且不說楚國和東齊兩軍向北漢發起攻勢,僅是北漢皇子爭位就打成了一團,在這種時候往關內跑,和自殺實在是沒有什麼區別,所以除了寥寥無幾的少數官員欲要入關,大部分官員卻都是要留下來為楚國效命。

那少數官員,除了個別確實是對北漢心存忠貞,大部分卻又是因為家眷在關內,放心不下。

齊寧言而有信,不但派人護送那些要入關的官員前往潼關,而且每人還專門發放了一份盤纏,此舉卻是大得人心,很快便在咸陽城內四處傳揚。

洪門道留下的名冊,自然成了齊寧手中的法寶,在那名冊之中有半數官員還是留了下來,而且有十多名被洪門道標有紅線的官員也留下來,齊寧對於洪門道的情報自然是十分信任,仔細考察了這十多名官員的官職,若是在其官職上無法給自己帶來太大的威脅也掀不起太大的麻煩,齊寧依然讓他們官在原位,但凡對楚軍在這邊有絲毫威脅,齊寧便將將其調到其他位置上。

而且齊寧按照名冊最後的一頁,將那些才幹出眾卻又願意為楚國效命的官員提拔上來,在這些人的幫助下,雖然西北的官職調動並不太大,但卻無聲無息中將一些比較重要的位置做了更為妥善的安排,這一番調動下來,齊寧只覺得實在是繁瑣無比,心想這些事情以後自己還是越少砰碰越好。

轉眼間齊寧便進入咸陽快十天,每日幾乎都是從早忙到晚,諸多事情都需要向他請示,齊寧此前就算在楚國,那也是從無如此繁忙。

這一日卻見到段滄海匆匆過來,稟報導:「爵爺,潼關那邊傳來消息,屈元古果然派人往潼關來。」

拿下潼關之後,齊寧料定屈元古不會無動於衷,只是等了近十天卻沒聽到軍報送來,心想難道屈元古難道真的要丟下西北不管?此事得到消息,唇邊泛笑。

「多少人馬?」

「大概有兩三千兵馬。」段滄海道:「而且已經對潼關進行了試探性的進宮,不過陸亢那邊的消息,西北軍明顯不是傾全力進攻。」

「潼關易守難攻,別人不瞭解,西北人比誰都瞭解。」齊寧道:「如今潼關固若金湯,而且物資充沛,據險而守,西北人就算全力攻打,也根本無法撼動。」

他親自帶人打下潼關,實地勘察過潼關的地形,知道只要陸亢和手下將士全力扼守,西北軍根本沒有破關的可能。

「確實如此。」段滄海道:「西北軍連續攻了幾次,都是徒勞無功,眼下已經退下去,陸亢說從關隘上可以看到西北軍在距離潼關不過十里地左右開始建造屏障,看那意思,倒像是要臨時在潼關道上新建一座關隘。」

齊寧頷首道:「那就沒有錯了,屈元古派兵折返回潼關,並沒有想過真的能打下潼關,而是擔心我們入關從背後襲擊他,所以派了人回來是想要阻攔我們入關。」若有所思道:「要修建一道關隘,豈是那般容易,潼關耗費多少人力物力還有時間才有今日之規模,他們也就是臨時修建一道防禦工事,作為抵擋我們入關的屏障而已。」

段滄海冷笑道:「修建屏障,也便代表他們並沒有信心打下潼關。」

「屈元古不笨,他既然分兵在後方攔截,前方必然會加快速度攻取洛陽。」齊寧道:「北漢境內的戰事會更加激烈。」心中卻想著也不知道岳環山麾下的秦淮軍團現在打到了哪裡,隆泰這一次出兵北伐,目的是聲東擊西,以北伐為掩護,趁機攻取西北和東齊,自己這邊一切順利,以最短的時間打下了咸陽,可說楚國的戰略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只是不知道攻略東齊的計畫是否順利進行。

段滄海問道:「爵爺,要不要......派兵支援潼關?」

「陸亢在軍報中怎麼說?」

段滄海道:「陸亢道沒有提需要援兵。」

「那就暫時不要派人過去。」齊寧笑道:「陸亢是個老成持重的人,如果他覺得手上的兵力不夠,必然會要求增兵,既然沒有提,我們派人過去,反倒會讓他覺得咱們小瞧了他。不過那邊的軍報必須每日都要送過來,這邊要隨時掌握潼關的狀況。」

「屬下知道了。」段滄海拱手正要退下,齊寧叫住道:「這幾日沒有見到洪門道,他好像近日要回建鄴,你可知道他在何處?」

「覺也要見他嗎?」段滄海道:「我也有幾天沒瞧見他,爵爺要見他,我這就去找他過來。」

「不必,我就是問一問。」齊寧道:「咱們一時半會回不了建鄴,三娘和戰櫻定然會擔心,也不知道咱們這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正好順便讓他帶兩封家書回去。」

段滄海笑道:「爵爺想少夫人了嗎?」

齊寧雖然已經是一家之主,但年紀輕輕,便是身為長輩的顧清菡如今也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所以府中上下還是習慣稱呼西門戰櫻為少夫人。

齊寧嘿嘿一笑,揮手道:「下去辦差。」看著段滄海退下去,心裡卻還真是念起顧清菡和西門戰櫻,暗想以後朝廷還不知道如何安排西北這邊,若在這邊呆上一段時間調自己回京倒也罷了,自己在這邊忍一忍,如果真要安排自己在西北鎮守,說什麼也要將顧清菡和西門戰櫻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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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