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90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 17:43
錦衣春秋 第一二零二章 生死之謎

西北大捷之後,齊寧自然是在第一時間派人向朝廷送去了捷報,不過從西北要抵達建鄴,快馬加鞭也需要不少時日,等到朝廷來了旨意,前後最快也要個把來月,所以在朝廷的旨意到來之前,齊寧只能儘可能地維持西北的局面。

身在其位,齊寧才明白有一句話說的實在是道理十足。

身居高位者,未必需要懂得辦事,卻必須要懂得用人,能夠將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辦合適的事情,這便是身居高位者最高明的能耐。

齊寧忽然覺得自己在這一點上似乎還做得不錯,至少進入咸陽城十多天后,整座咸陽城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氣息,街道上人來人往,沒有任何驚恐的氣氛存在,人們似乎在短短時間內已經接受並適應了楚軍的到來,雖然城頭的漢字旗已經變成了楚字旗,但管事的各級官員似乎還是熟悉的面孔,對咸陽城內大部分人們來說,一切似乎並無什麼太大的改變。

頭幾日齊寧還真是日理萬機,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和接見的人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有多少,熬過了開頭的日子,總算是緩下來一些。

百姓們感覺不到王旗變幻有什麼太大的改變,但那些當差的官吏卻知道其中的差別,新的帝國既然控制了這片土地,那麼自然要有一些新氣象,實在要改變從前的諸多舊習或許不容易,但是儘可能地勤奮一些,將自己手頭上該做的事情兢兢業業做好,至少能夠給小公爺一個好的印象。

當官的都不是傻子,誰都知道齊寧對西北官員沒有做太大的調動,當然不是因為真的對西北官員有多信任,無非是希望在佔領西北之後能夠平穩地度過前期的非常時刻。

只要穩定下來,朝廷當然還是要對西北進行一番清洗。

不過眾人心裡也很清楚,歷來任何勢力佔據了西北,最終還是需要利用西北本土力量協助管理,北漢如此,楚國也依然會走這條路,雖然在不遠的將來注定會有一些人被調動,但大部分官員依然還是能夠在大楚帝國的控制下混上一碗飯吃,所以現在表現的積極一些,顯露的才幹出色一些,那麼日後留任甚至被提拔的可能性也就會高一些。

為前途生計,這種時候便是一生中最該使出渾身解數的時候。

是以在眾官員積極且勤奮辦理公務的情況下,齊寧需要操心的時間也漸漸少下來,甚至有足夠的時間在咸陽城四下里觀摩一番,領略一番這西北第一大城的風采。

潼關那邊每天都會有軍報送來。

屈元古派回來的兵馬在其後果真沒有對潼關發起像樣的進攻,有幾次在深更半夜派人偷偷靠近關隘,立時被嚴陣以待的守兵射殺,此後西北軍便偃旗息鼓,一門心思在潼關以東十里左右興建關卡,據說西北軍抓捕了一大批民夫過來,甚至就近開採巨石,瞧那樣子,似乎還真要修建一座堅固的關隘與潼關分庭抗禮。

齊寧既然明白了屈元古的真實意圖,便也明白潼關目前承受的壓力並不大,不過卻依然下令潼關守兵不可有絲毫的疏怠,楚軍奪下通關就是因為潼關守軍一時疏忽,這一幕當然不能在潼關重演。

洪門道終究還是在一個夜晚前來拜見齊寧。

洪門道這十多天究竟做了些什麼,齊寧一無所知,也不好多問,畢竟是神侯府的事情,問了洪門道也不會坦誠相告。

不過齊寧也能猜測應該是對潛伏在西北的神侯府探子做些安排。

洪門道一身便裝進來拜過齊寧,這才道:「爵爺,這邊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我準備明天一早回京向神侯覆命,所以特來向爵爺辭行。」

齊寧點頭道:「此去路途遙遠,五師兄一路多保重。」又道:「五師兄稍候片刻。」轉到後堂,片刻之後便出來,手中拎著一隻包裹,遞給洪門道,洪門道有些狐疑,齊寧笑道:「這裡面是一些銀票,另有一些上好的珍寶,我知道五師兄並不在意錢財,不過這是我個人的心意,你儘管收下就是。」

洪門道猶豫了一下,齊寧道:「都是我自己的東西,你不用擔心。」

洪門道心下好笑,暗想此番你領軍出征,難不成還隨身攜帶珍寶不成?如今鎮西將軍府的寶庫任由你進出,那裡面珍寶無數,你隨意拿多少也無人知曉,這包裹裡面的珍寶,十有八九都是從將軍府寶庫裡拿出來,但齊寧既然一番心意,洪門道當然也不好多說,接了過來,笑道:「多謝爵爺賞賜,我這手頭山還真是沒幾兩銀子,回京之後請他們吃酒的銀子都不多,正好借花獻佛了。」

齊寧哈哈一笑,想了一下,才從懷中取出兩份信函,道:「五師兄,看目前的局勢,我一時半會也是無法回京,這裡有兩份信,一封是給我府上的三夫人,另一封是給戰櫻,這兩封信讓別人送回去有些不放心,還請五師兄代勞,將這兩封信帶回去。」

洪門道放下包裹,雙手接過,正色道:「爵爺放心,回京之後,我會將這兩份信親手交到他們的手中。」

「如此就有勞五師兄了。」齊寧道:「你是神侯府的人,在這邊也一直是隱藏身份,明日離開,我就不方便送你了。」

「爵爺客氣了。」洪門道含笑道,將兩封信函小心翼翼收入懷中,想到什麼,才道:「是了,臨走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是否有什麼放心不下的東西?」齊寧問道:「我若是能幫忙,五師兄但說無妨。」

洪門道壓低聲音道:「我這邊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不過是想讓爵爺去見一個人。」

「一個人?」齊寧一愣,道:「要見何人?五師兄可以讓他來將軍府。」

洪門道搖頭道:「此人身份十分特殊,非但不能前來將軍府,而且爵爺見他的時候,身邊也不能有其他人。此人有一件十分緊要的事情要和爵爺說。」

齊寧顯出狐疑之色,洪門道立刻道:「爵爺放心,此人的底細,我一清二楚,對爵爺絕無任何的威脅。」

「五師兄誤會了。」齊寧笑道:「我倒不是擔心對我有什麼威脅,只是此人神神秘秘,要見我又是所為何事?」

洪門道猶豫了一下,才道:「爵爺有所不知,我潛伏北漢多年,一直在為大楚蒐集情報,不過還有一件極其重要的情報卻始終沒有得到線索。」

「你說的是什麼情報?」

洪門道壓低聲音道:「爵爺應該聽說過長陵侯北堂慶!」

「北堂慶?」齊寧臉色微變,他自然對這個名字異常熟悉,或許整個秦淮軍團對這個名字也是記憶猶新。

長陵侯北堂慶可說是楚國最大的敵人,此人統帥著漢軍與錦衣候齊景統帥的秦淮軍團龍爭虎鬥多年,當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兩位絕世名將在疆場上博弈多年,卻始終難以分出勝負。

齊景壯年早逝,而一代名將北堂慶卻也已經是在幾年前銷聲匿跡。

但楚國對北堂慶的忌憚並沒有因為北堂慶的神秘失蹤而減弱,楚國在計畫北伐之時,考慮到最大的隱患便是北堂慶,在楚國人看來,如果楚軍主力北上,卻遭遇到北堂慶復出,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由此亦可見北堂慶在楚國人心中的威勢。

洪門道突然提及北堂慶,齊寧心下詫異之餘,卻也並不感到太過意外。

對於北堂慶的失蹤,齊寧卻也是略有所知,當初北堂慶在前線統轄北漢的南方軍團,深得軍心,正因如此,卻遭到北漢先皇帝北堂歡的忌憚,據說北堂歡連下詔書,招北堂慶回京,而北堂慶不少部下已經預料到北堂慶若是回京很可能遭遇不測,是以勸說北堂慶抗旨不遵,甚至有人私下裡準備擁護北堂慶奪位。

但北堂慶最終還是回到了京城,當他踏入洛陽京城城門之後,人們便自此沒有了這一代名將的消息,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只是人們都知道,北堂慶戰功赫赫,而且在北漢軍中威望太高,這就犯了功高震主的大忌。

一位臣子一旦被皇帝忌憚,結果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北堂慶的失蹤,自然讓人懷疑是被北堂歡暗中處決,否則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就此銷聲匿跡,更何況是天下聞名的北漢名將。

北堂慶最為楚國最忌憚的北漢人,突然失蹤,自然受到了楚國的重視,對楚國來說,北堂慶如果真的是被北堂歡秘密處決,那麼北漢就等若是自斷柱樑,這對楚國來說反而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北漢從無宣佈北堂慶死亡的消息,如此一來,北堂慶是死是活也就成了一個天大的謎團。

北堂慶是生是死,甚至關係對楚國對北漢的用兵策略,所以派人搞清楚北堂慶的生死,自然是神侯府必須摸清楚的情報。

廉貞校尉洪門道潛伏北漢,是神侯府在北漢的暗探之首,由他去調查北堂慶的生死,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正是。」洪門道微點頭道:「幾年前北堂慶突然失蹤,北漢朝野都沒了此人的消息,神候下令務必要查清楚北堂慶的生死,我雖然來到西北,但卻始終沒有中斷過對北堂慶下落的打探,為此花費了不少人力和物力,但卻沒有查到任何線索,直到幾個月前,終於讓我找到了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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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一二零三章 回春觀

北堂慶是生是死,當然是許多人關心的問題,齊寧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問道:「五師兄莫非知道了北堂慶的下落?」

「不知道。」洪門道搖搖頭:「但是這次要見爵爺的人卻知道北堂慶的訊息。」

「他是何人?」

「北堂慶的一名部將。」洪門道輕聲道:「北堂慶當年被北堂歡急令召回洛陽,他手底下便有不少部將知道事情不妙,勸說他不可回京,但北堂慶自認為並無反意,或許覺得北漢也缺不了他,所以一意孤行回到了洛陽,他離開之時,有兩名心腹部將猜到事情不妙,竟然從軍中私逃,事實也正如他們所料,北堂慶回到洛陽便沒了訊息。」

「此人現在在西北?」

「正是。」洪門道點頭道:「北堂慶失蹤之後,他和另一名部將一直在暗中找尋北堂慶的下落,半年前他出現在了西北,被我找到了蹤跡。」

「抓捕了他?」

洪門道搖頭道:「北堂慶失蹤後,鐘離傲調任為南方軍團的主將,北堂慶十多名心腹部將悄無聲息中都被處理,此人走得早,躲過一劫,但九天樓的人卻一直在找尋他們。這人一年前來到了西北,投身於咸陽的一個地下幫派,我也在幾年前就開始搜找此人的下落,亦是沒有找到蹤跡,半年前卻在西北發現了此人。此人的行蹤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但我們一直沒有驚動他,是想放長線釣大魚,看看是否能通過此人找到北堂慶。」

齊寧頷首道:「原來如此,五師兄覺得北堂慶還活著?」

「我也不能確定。」洪門道正色道:「只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北堂慶沒有那麼容易死。」

齊寧微微一笑,才道:「那今次他要見我,自然已經是知道你們一直在監視他?」

「半年來我們卻是一直將他們控制在監視範圍之內。」洪門道輕聲道:「但此人也著實精明,就在不久前,我派去監視他的其中一人忽然失去了聯繫,隔了幾天,才帶了一封信回來。原來此人早就發現被人盯上,卻一直沒有聲張,他忽然抓了我的人,又讓他帶信回來,是有事要找我。」

「你見過他?」

洪門道點頭道:「約見過兩次,也詢問過他北堂慶的下落,他卻什麼都沒有說,只說時機成熟,會給我一個答覆。」苦笑道:「爵爺,其實這一次差點誤了大事,此人加入地下幫會之後,也一直在查究竟是誰在監視他,而且已經查到了我的身上,不可謂不厲害。」

齊寧「哦」了一聲,心想對方既然知道洪門道的底細,若向屈家密報,後果不堪設想。

「我和他各有忌憚,所以都沒有輕舉妄動。」洪門道神情嚴肅下來:「三天前我見了他一次,他說可以透露北堂慶的線索,但必須要單獨見到爵爺才可以告知,我怕其中有詐,但他卻答應由我們這邊安排會面的地點,不過提出的條件是會面的地點必須隱秘,而且只能單獨和爵爺相見,若是多出別人來,他不會說一個字。」

齊寧好奇道:「他為何偏偏要見我?」

「我也很是好奇,但他卻並無多說,只說並沒有加害爵爺的意思。」洪門道淡淡一笑:「還說他要說的事情,我不夠格交涉,必須由爵爺出面,爵爺若是答應,今晚便要會面,否則此事便作罷,他以後也不會再與爵爺相見。」

齊寧微一沉吟,才道:「北堂慶的生死,確實是我們想知道的,這人是否真的知道北堂慶的下落?」

「我也在懷疑。」洪門道皺眉道:「否則為何這半年來我們沒有發現他與北堂慶有任何聯繫?不過若是他早就發現我們監視他,那就一定會行事小心,即使有聯繫也會掩飾好。」

齊寧道:「這倒不假。」想了一下,才道:「五師兄,既然對方想見面,你安排一下,我倒要看看他意欲何為。」

「爵爺,咸陽城西有一處道觀,並不大,幾年前屈元古的夫人患了病,大夫都治不好,於是發下告示,向民間求醫。」洪門道解釋道:「有幾名道士聲稱可以煉出丹藥救治夫人,屈元古便修了那座道觀作為煉丹之所,雖然一開始也讓屈夫人恢復了一些氣色,但終究還是沒有熬過半年,屈元古便下令將那幾名道士全都殺了,那座道觀就空下來,無人敢靠近,荒廢了數年。」

「對方可知道你要約在那座道觀?」

「那座道觀叫做回春觀,尚未有告知對方,對方還在等我們的消息,若是爵爺覺得合適,今晚可以安排在那邊見面。」洪門道低聲道:「我事先安排人在道觀附近埋伏,那道觀之內也可以藏人,可以在裡面也埋伏一些人。」

齊寧搖頭笑道:「要麼幹脆不見,既然要見,也就不必如此,若是對方誠心有事要見我,發現咱們如臨大敵,反倒不妙。」

洪門道皺眉道:「這.....!」

「那人武功如何?」

「只是出身行伍的戰將,頗有些悍勇,但武功算不得有多高。」洪門道解釋道。

齊寧微微頷首:「那就有勞五師兄安排,今晚就見他一見。」心想此人既然要求見自己,想來確實有什麼事情,他如今的武功已經算是一等一的高手,真要發生什麼狀況,自己全身而退到也並不困難,更何況見面的地點是自己這邊安排,洪門道做事小心謹慎,既然將地點安排在回春觀,事先自然也是做過專門的調查,自己此番前去,就算不在道觀周圍埋伏人手,但洪門道也必然會做好周密的部署。

洪門道是神侯府的人,自己真要是傷了一根頭髮,這洪門道也是難逃干係。

他內心還真是希望能從那名部將口中知道北堂慶的下落,心中忍不住想,那人說連洪門道都沒有資格進行交涉,那麼他要說的事情必然不會簡單,恐怕真的與北堂慶有干係,甚至此人要見自己,很可能就是北堂慶在背後指使。

北堂慶的生死一直是一個未解之謎,大楚第一情報衙門神侯府也是沒有北堂慶的任何訊息,不過洪門道稱並不相信北堂慶已經死了,齊寧對洪門道的猜測卻也是十分贊同,在齊寧的內心深處,也依稀覺得北堂慶絕沒有那般容易就被除掉。

夜色降臨,戍時時分,咸陽城已經是萬籟俱靜。

雖然齊寧已經解除了禁足令,但短時間內卻還是施行了宵禁,只要進入戍時,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輕易在街道上走動,而且鋪面也必須在戍時之前打烊,包括酒樓樂坊,所以到了戍時時分,咸陽城幾乎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而段滄海自然也安排了巡邏隊夜間巡邏,保障城中的安全。

恰恰是在戍時時分,洪門道來見齊寧,稟道:「爵爺,那邊都已經安排好,亥時一到,那人便會在回春觀赴約,他也答應除了爵爺之外,我可以陪同在爵爺身邊。」

齊寧微微頷首,心想洪門道擅長情報事務,為人機敏,跟在自己身邊倒也不是壞事,問道:「回春觀離將軍府有多遠?」

「坐馬車也就半個多時辰。」洪門道低聲道:「現在出發來得及,而且就算爵爺遲片刻,那邊也不會說什麼。」

齊寧卻也不耽擱,當下吩咐人備了馬車,直接從將軍府側門離開,洪門道和他同乘馬車,見到洪門道臉上略有疲憊之態,齊寧微笑道:「五師兄最近事務繁忙,都沒有休息好,不如多休息兩天再動身。」

「不礙事。」洪門道笑道:「三五日不眠不休對我來說是常事,今晚若一切順利,明晨出發,在馬車上睡一覺便好。」

車行轔轔,半個多時辰之後,馬車便到了一條頗為僻靜的街道上,直走到一座冷清的道觀前停了下來,兩人下了馬車,齊寧瞧見那道觀確實不算大,談不上有多氣派,灰褐色的大門緊閉著,洪門道上前去,推開了大門,回頭向趕車的車伕揮揮手,那車伕便駕車而去。

兩人進到院子裡,雖然荒廢多年,齊寧卻還是聞到了一絲殘留的藥材味道,道觀的角落堆著柴火,倒還真是當初煉丹的地方。

洪門道低聲道:「這裡我們已經檢查過,不會有什麼問題。」領著齊寧到了中間的客廳,推門而入,屋內擺放著桌椅,顯然是待客之處,不過桌椅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洪門道從身上取了一隻蠟燭,點燃之後找了香爐插上,隨即從身上取出一塊粗布,過去將兩張椅子擦乾凈,這才道:「亥時將之,爵爺稍等片刻。」

齊寧微微頷首,背負雙手四下里掃視了一遍,忽聽得身後傳來輕輕的咳嗽聲,齊寧皺起眉頭,心想自己內力深厚,這道觀內若有其他人,自己很容易就能察覺,怎地身後來了一人,自己竟然沒有絲毫髮現?心知對方絕非泛泛之輩,否則自己絕不可能沒有絲毫察覺,轉過身,已經看到從門外緩步走進一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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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春秋 第一二零四章 珠後玄機

大廳門外,一人緩步而入,藉著燭光看清楚來人,齊寧驟然色變,失聲道:「神。。。。。神候!」卻萬萬沒有想到,從門外進來那人,竟然是神侯府神候西門無痕。

西門無痕全身上下罩在一層厚厚的黑色棉袍裡面,頭戴棉帽,已經是冬夜,西北的氣溫極低,咸陽的人們都已經穿上了厚厚的棉服,西北的棉服自有特色,棉帽兩邊還有垂下來的護耳,乍一看去,西門無痕的打扮就宛若是街頭行走的西北老漢,但是那張面孔齊寧一眼便即認出來。

齊寧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西門無痕會出現在西北,腦子有些發懵,洪門道卻已經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拜見神候!」

西門無痕氣色看起來還算不錯,兩手攏在袖子裡,看了洪門道一眼,道:「老五,先起來吧。」

洪門道起身來,垂手站在一旁,齊寧瞥了洪門道一眼,見洪門道神色鎮定,也不知道是此人心理素質過硬還是早就知道西門無痕身在西北,面龐並無太驚訝的表情。

他微微緩過神來,上前兩步,拱手道:「岳父大人!」

西門無痕微微點頭,走過去在一張椅子坐下,齊寧看了洪門道一眼,洪門道終於道:「爵爺,神候數日前抵達,沒有他老人家的允許,我不敢擅自洩露。」

齊寧嗯了一聲,西門無痕已經含笑道:「賢婿別怪他,老夫行走天下,也從不讓人知道行蹤。不過今晚約你相見的人,老夫也很有興趣。」

「岳父也想見他?」

「老夫用不著見他。」西門無痕道:「老夫待會兒到屋頂上聽你們說就好。大概的事情,老夫也已經清楚,北堂慶是北漢第一名將,如果他還活著,必須要讓朝廷知道,眼下我大楚還沒有一名大將能與他匹敵,若是他東山再起,對我大楚將是極大的威脅,所以他是死是活,定然要弄清楚。」

齊寧微微頷首,西門無痕已經抬手示意他坐下。

齊寧走過去在西門無痕對面坐下,問道:「岳父這一向身子可好?」

「年紀大了,總有些不舒服的時候,那也沒什麼大不了。」西門無痕道:「你在短短時間內便拿下了西北,皇上果真是用人獨到,你這次立下的大功勞,足以讓錦衣齊家威風不滅。」

今夜西門無痕冷不丁出現,齊寧內心到現在還是覺得大有蹊蹺,暗想難不成朝廷派西門無痕前來還有什麼機密大事不成?

西北既然拿下來,朝廷得到消息,自然是要派出不少官員前來赴任,而且還會帶來不少政令,齊寧在理政方面自問沒有多少經驗,而且也無心操持那些繁瑣的政令,眼下也只是暫時穩住西北的局面,等著朝廷派人來料理。

但西門無痕顯然不是朝廷派來接替自己的人。

西北距離建鄴京城路途遙遠,送去的奏摺尚未到京城,隆泰自然不可能未卜先知就派人過來,而且西門無痕身為神侯府神候,也不可能前來坐鎮西北。

「如果不是五師兄和神侯府的人暗中相助,也不會如此順利。」齊寧在西門無痕面前還是顯得頗為恭敬,不但因為這是帝國老臣,而且畢竟也是自己的岳父大人。

西門無痕微笑道:「如果不是你統領有方,就算他們相助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咳嗽一聲,才道:「是了,有一樁事兒,老夫想問問你。」

「岳父大人請講!」

「你可知道哲卜丹巴此人?」西門無痕問道。

齊寧心下一凜,沒想到西門無痕會突然提及哲卜丹巴。

哲卜丹巴是大雪山逐日法王座下,本想在田府利用田夫人下毒控制齊寧,卻反遭齊寧所制,而且被齊寧派人秘密看押,但卻突然被人救走,齊寧當時就懷疑是神侯府的人所為,但苦於沒有證據。

今日西門無痕忽然提到哲卜丹巴,自然是讓齊寧大感意外。

他想了一下,才反問道:「岳父為何提及此人?」

「老夫也不瞞你,你軟禁哲卜丹巴,是老夫讓人將他帶走。」西門無痕很爽快地承認道:「如今他也在神侯府的手中。」

齊寧苦笑道:「原來是岳父派人帶走,我一直在好奇究竟是誰會對哲卜丹巴感興趣。」

「你可知道哲卜丹巴是什麼人?」西門無痕皺眉道:「你將哲卜丹巴軟禁起來,可知道此事一旦傳揚出去,會是怎樣的後果?」

齊寧肅然道:「岳父可知道哲卜丹巴做了什麼?」

「哲卜丹巴都已經招供。」西門無痕道:「你出使東齊的時候,正好大雪山的那些喇嘛也在東齊,他們從東齊得到了雪蚌,本是要帶回古象王國,但卻被人所盜,這事兒不假吧?」

齊寧點頭道:「確有此事。」心想西門無痕怎地會追究其此事來?又想他千里迢迢從建鄴京城來到西北,該不會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不過馬上又想到,如果西門無痕真的想追究此事,自己在京城的時候西門無痕便可以質問,又何需跑到西北來問?他此來西北,自然另有大事,只不過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忽然提及此事。

「哲卜丹巴他們一開始都以為幽寒珠是被北堂風所盜,但後來卻查明白,幽寒珠很可能是落入你的手中。」西門無痕凝視著齊寧:「老夫問你,幽寒珠是否真的為你所得,你要據實回答,不得欺瞞。」

齊寧想了一下,才反問道:「岳父為何要調查此事?哲卜丹巴很肯定幽寒珠是在我的手中?」

「老夫告訴你,幽寒珠乃是世間罕見的寒藥,你可知道雪蚌只會出現在東海,而且只有水性最好的水手才能潛入下去,即使花費數年時間,也未必能夠找到一隻雪蚌。」西門無痕緩緩道:「最為要緊的是,並非所有的雪蚌都能產出幽寒珠,只有真正的雪蚌王才能蓄養珠子。你細細想一想,一顆幽寒珠又是何等寶貴?」

齊寧知道幽寒珠產自雪蚌體內,不過倒也沒有想到如此稀罕,他不知西門無痕為何會解釋這些,弄不清楚西門無痕意圖,便也不輕易開口。

「逐日法王派出門人千里迢迢去東齊取珠,這幽寒珠對逐日法王自然是異常重要。」西門無痕嘆道:「哲卜丹巴潛入京城對你不利,無非是希望能從你手裡拿回幽寒珠,你將他軟禁起來,一旦逐日法王得知,就是一場大紛爭。」

齊寧皺起眉頭,西門無痕繼續道:「如果你是其他人倒也罷了,可你偏偏是錦衣齊家的人,在我大楚誰都可以得罪逐日法王,卻唯獨錦衣齊家的人不成。」盯著齊寧眼睛,一字一句道:「更準確地說,唯獨你齊寧不行!」

齊寧神情肅然,道:「岳父是指劍神?」

「原來你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西門無痕嘆道:「只是你卻不知,這天下間有五大宗師,那都是超凡脫俗的絕世高手!」說到這裡,搖搖頭,道:「他們的武道修為,已經不是以高手來論,而是另一個時間的人,或者說他們本不應該存在在這世間。也正因為他們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武道修為實在太過恐怖,任意一人都可以攪動天下不安,所以五大宗師之間訂立了龍山之約!」

「龍山之約又是什麼意思?」齊寧心裡早就知道龍山之約大概是怎麼回事,但龍山到底在哪裡,五大宗師又如何訂立了契約,他卻實在不知其詳。

「龍山之約很簡單,五大宗師都不可過問世俗塵事。」西門無痕道:「最為緊要的是,不得助力本國對付其他國家,一旦任何一名大宗師事涉國家紛爭,那麼其他四大宗師便可以聯手將其誅殺。」

齊寧心想如果不是龍山之約約束著五大宗師,只怕天下早已經大亂。

「北宮和逐日法王當年是達成了約定,所以兩國之間從來都是相安無事。」西門無痕道:「可是不問世間塵事,並不代表他們就諸事不問遠離塵世,大宗師之間都是互相忌憚,卻也都是互相小心。」頓了一頓,才道:「逐日法王並沒有為難錦衣齊家,你卻盜走了幽寒珠,這幽寒珠必然是逐日法王極為珍視之物,否則哲卜丹巴也不可能跑到建鄴,不惜加害於你也要奪回珠子。」

齊寧臉色更是凝重,燭火閃動,寒夜淒冷。

「哲卜丹巴既然不惜得罪北宮,也要奪回珠子,你便知道那顆珠子有多重要。」西門無痕嘆道:「你率先盜取幽寒珠在先,囚禁逐日法王的門人在後,老夫不知道消息是否傳到大雪山,可是你自己想一想,如果大雪山那邊知道這些事,逐日法王是否會就此罷休?如此一來,便挑起了北宮和逐日法王的紛爭,一旦逐日法王真的要出手,後果不堪設想。」

齊寧心想看來這事兒還真是不小,不過幽寒珠被自己盜取,並無人親見,至少大雪山的人並沒有親眼見到,否則當初貢扎西那幫人也不會一直盯著北堂風,既然如此,自己來個死不認賬便是,畢竟幽寒珠已經融入自己體內,和自己的血液化在一起,大雪山那幫人就算認準是自己盜了幽寒珠,可是拿不出任何證據,如此一來,逐日法王也就無法理直氣壯找北宮連城的麻煩。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 17:44
錦衣春秋 第一二零五章 西行

西門無痕將齊寧並不吭聲,微皺眉頭問道:「你準備如何善後?」

「岳父,逐日法王有什麼證據證明那珠子是被我所得?」齊寧淡淡道:「他拿不出證據卻一口咬定是我,那就是污衊。」

西門無痕微怒道:「糊塗,逐日法王認定的事情,還需要給你拿出證據來?」

「即使是大宗師,也要講道理才是。」齊寧冷笑道:「他若真想的蠻不講理,儘管找上門來。」心中卻想逐日法王身份在那邊,真要找麻煩也找不到自己頭上,到時候由北宮連城去頂著就是。

西門無痕臉色更是難看,沉吟了片刻,才道:「這事兒老夫已經想好瞭解決的辦法,你隨老夫前往大雪山,當面向逐日法王謝罪,他見你誠心謝罪,再看在北宮的份上,應該不會與你為難,你收拾一下,咱們這兩日便動身。」

「去大雪山?」齊寧吃驚道:「岳父,你不是在開玩笑?」

「老夫哪裡有心思和你開玩笑。」西門無痕冷著臉道:「這件事兒若是不儘早解決,後患無窮。」

齊寧搖頭道:「大雪山是他們的地盤,到了大雪山,咱們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岳父說他應該不會與我為難,但也有可能偏偏要與我為難,到時候你老人家也在場,豈不是連你也要連累?」

西門無痕凝視齊寧道:「如此說來,你不準備跟隨老夫前往大雪山?」

「岳父,西北剛剛打下來,一切都還沒有穩定。」齊寧道:「如今我們所控制的地方只有潼關和咸陽,西北這麼大,如果不能盡快讓整個西北歸附,遲早還要出大簍子。我聽說西北民風剽悍,眼下看似沒有什麼大動作,可是我若在這種時候離開西北,保不準就有人心存不軌之心,到時候可就要出大事情了。」

一直沒有吭聲的洪門道也終於向西門無痕拱手道:「神候,大雪山是古像人的地盤,若是.....!」陡見到西門無痕一雙眼睛帶著寒意瞥過來,洪門道後面的話便生生地憋了回去。

屋內沉寂了一下,西門無痕終於道:「老五,你說的那人為何還沒有到?」

洪門道忙躬身道:「弟子這就去看看。」轉身向門外走去。

「算了。」西門無痕嘆了口氣:「這是你們錦衣齊家的事,惹出麻煩來,最後還是要北宮自己去收拾,老夫捲入其中反倒是自尋煩惱。」起身來,道:「北堂慶是死是活,干係重大,今晚無論如何也要從那人口中問出北堂慶的生死來。」

齊寧拱手道:「岳父放心,小婿會竭盡全力。」

西門無痕微微頷首,從齊寧身邊走過,齊寧見西門無痕作罷,這才松了口氣,便在此時,卻感覺腦後勁風忽起,他心下一凜,知道事情不妙,下意識便想以逍遙行躲開,可是腳下剛動,後腦勺一陣刺疼,只瞬間便眼前發黑,心下驚怒,知道定然是西門無痕趁機出手,頭暈眼花,想要轉過身,但腳下虛浮,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齊寧醒轉過來之時,睜開眼睛,眼前卻依然是一片漆黑,卻感覺身體搖搖晃晃,一時間不知道身在何方。

很快他便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是被反綁在身後,而眼前一片漆黑,卻是被人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黑巾。

他屏住呼吸,雖然被蒙著黑巾看不清楚四周的情況,卻仔細聆聽,耳邊傳來馬車輪子滾碾地面的聲音,又聽到前面時不時傳來吆喝催馬之聲,便知道自己應該是在一架馬車上。

他記得自己是在回春觀被西門無痕從背後偷襲,自那以後便暈厥過去,此後的事情一無所知,也不知道究竟過去多長時間,更不知道自己眼下到底身在何方。

感覺綁住自己雙手的繩子應該是江湖人士最喜歡用的牛筋繩,這種繩子在水中浸泡過後,異常的牢固,韌性十足,但齊寧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內力修為,要掙開牛筋繩子實在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當下運氣丹田,想要將內力灌注到雙臂掙脫繩子,可是這一運氣,卻發現自己丹田之內空空如也,從前清洗能夠感受到的內力如今竟然是毫無蹤跡。

齊寧心下駭然,後背出冷汗。

「不要費心思了。」耳邊忽然傳來聲音:「老夫用獨門手法封住了你的丹田,三天之內你無法調運一絲一毫的內力,與普通人毫無差別。」正是西門無痕的聲音。

齊寧知道西門無痕所言不虛,嘆了口氣,斷了掙脫繩子的念頭,苦笑道:「神候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稱岳父直稱神候,自然表示了對西門無痕的不滿。

西門無痕淡淡道:「後輩不聽話,做長輩的只能幫他做決定。」

齊寧目不能視,只能道:「神候是真的要帶我去大雪山?」

「已經走了三天,大雪山路途遙遠,不過我們日夜兼程,駕車而行,走上半個月應該差不多可以到那裡。」西門無痕道:「你放心,一路上老夫不會讓你挨凍受餓。」

齊寧道:「我一直覺得神候是帝國柱樑,比一般人看得遠,可如今卻發現神候真是有些短視了。」

「哦?」西門無痕輕笑道:「為何這樣說?」

齊寧嘆道:「你老人家明知道西北還沒有穩定下來,甚至可以說是暗流湧動,可是為了前往大雪山,竟然丟下西北於不顧,我這一走,西北楚軍群龍無首,難道你老人家當真不怕發生什麼意外?如果朝廷知道神候這樣做,我也不知道皇上會怎麼想。」

「你放心,西北亂不了。」西門無痕道:「段滄海雖然算不上什麼棟樑之才,但短時間穩住西北的能耐還是有的,而且他不是蠢人,你突然失蹤,他也一定會想辦法掩飾,不會讓人知道你離開了西北,朝廷也很快會派人到西北,西北離開了你,不算天塌下來。」微微一頓,才道:「老夫早就到了西北,遲遲沒有帶你走,就是要讓你將西北的局面穩定住,你做的還算不錯,半個月時間已經讓咸陽大致穩妥下來,沒有讓老夫等太久。」

齊寧一愣,隨即苦笑道:「原來神候早就有了準備。不過皇上知道你這樣做,總是不開心的。」

「皇上不會知道。」西門無痕道:「沒有誰知道你是前往大雪山,更不知道是老夫帶你走。」

齊寧笑道:「神候未免太過自信。」淡淡道:「那天晚上我離開將軍府的時候,留下了一張便條,段滄海一定會發現那張便條,我告訴他當天晚上我是與洪門道一同離開,我忽然失蹤,當然與神侯府脫不開干係。」

他話聲落後,西門無痕並無說話,齊寧正自好奇,忽地感覺蒙著自己眼睛的黑巾一鬆,隨即眼前亮起來,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眨了眨眼睛,適應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確實是置身於一處車廂內,車廂頗有些狹窄,顯見這輛馬車不大,對面坐著一身棉袍的西門無痕,此時西門無痕正盯著自己看。

齊寧尚未說話,卻見到西門無痕抬起手,兩指夾著一張便條,齊寧瞧見那便條,心下一沉,那正是自己那夜留給段滄海的便箋,西門無痕嘴角劃過一絲怪笑,也不廢話,兩指輕輕一捻,那張便箋立刻成了碎末,他回手將便箋碎末從車窗丟了出去,這才道:「現在明白了?」

「神候果然是無孔不入。」齊寧道:「如此說來,這一趟大雪山之行,我是有去無回了。」

「哦?」西門無痕含笑道:「為何這樣說?」

齊寧道:「神候既然抹去了我的行蹤去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然是不讓任何人知道你與此事有關,我若能活著回來,神候脅迫我去大雪山的事情豈不暴露?」

西門無痕神色淡然,道:「也許你真的回不來,又或者你能回來,卻會主動幫我保守秘密。」

齊寧笑道:「神候很自信。」

「老夫素來不做無把握之事。」西門無痕道:「這幾天還可以乘車,也許再過兩日的道路無法行車,只能徒步而行,所以你還是多休息,積攢體力。」

齊寧凝視著西門無痕眼睛道:「神候,其實我真的不明白,我與大雪山的恩怨,與你沒有什麼干係,連劍神都沒有過問下來,你為何會如此熱心?我是大楚的公爵,你是大楚的神候,如今卻要千里迢迢跑去大雪山向逐日法王請罪,你不覺得實在有些丟人嗎?你為何對此事如此熱情,難道你害怕逐日法王?」

西門無痕靠坐在車廂內,道:「等你到了大雪山,見到了逐日法王,這些問題也許都會迎刃而解。」

正在此時,忽地感覺到馬車的速度慢下來,很快,馬車停下來,齊寧正自奇怪,馬車門簾子被掀開,露出洪門道的臉來,洪門道看了齊寧一眼,面無表情,轉視西門無痕道:「神候,前面有酒鋪,是否在這邊補充給養?」

西門無痕起身來,從門簾子探身出去看了看,才吩咐道:「就在這邊補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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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六章 百毒不侵

    齊寧從馬車下來的時候,反綁他雙手的牛筋繩已經解開,他的丹田內力被西門無痕封住,無法調動內力,如今又遠離咸陽城,西門無痕對他的戒備自然會放鬆一些。

    只是齊寧心裡也清楚,就算自己丹田未封,面對西門無痕和洪門道也未必是對手。

    西門無痕在江湖混跡多少年,那是狐狸中的狐狸,齊寧所懂的手段,西門無痕無有不清,是以齊寧根本沒有想過在西門無痕面前玩弄小手段脫身,心知要想從西門無痕手裡脫身,還真是要等待稍縱即逝的時機,也許那樣的時機永遠都不會到來,但在時機到來之前,自己還是老實一些好。

    他心中自然也有些惱怒,知道西門無痕聲稱要帶自己前往大雪山謝罪十有**是胡說八道,但西門無痕的真正意圖到底是什麼,他一時半會還真是摸不透。

    自己好歹也是娶了他女兒,可是這老傢伙竟然絲毫不念及自己是他的女婿,不但脅迫自己前往大雪山,而且還將自己雙臂反綁甚至蒙上眼睛,如同對待囚犯一樣,這是在讓齊寧心中窩火。

    下了馬車,齊寧活動了一下手腳,只感覺身體有些發虛,這時候才想到自己昏迷已經三天,這三天水米不沾,體力自然匱乏,舔了舔嘴唇,幾天沒喝水本就缺水,再加上天寒地凍,嘴唇已經有些干裂,這時候還真是想著有一大碗熱騰騰的米飯放在自己面前。

    夕陽已經落山,天地一片蒼茫,西北幅員遼闊,但人口卻不算多,放眼望去,天地空闊,或許是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地上的泥土也有些發硬。

    這明顯不是一條官道,實際上西北修建的官道並不多,這條道路實際上也算不上道路,邊上有一家酒鋪,迎風飄動的旗子上寫著「酒」字,這裡地處偏僻,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能遇上一家酒鋪,還著實不容易,想來從此處經過的旅人若是見到這家酒鋪,必然會進鋪子裡面吃杯酒暖暖身子。

    洪門道將馬車停好,這才先進了酒鋪,片刻之後出來道:「神候,可以進去了!」

    三人進到酒鋪內,裡面已經點上了燈火,一名夥計跑堂,簡陋的櫃檯後面是名胖胖的掌櫃,那伙計安排好三人坐下後,洪門道點了酒菜,那伙計到了後堂,很快就端了酒菜出來,擺在桌上。

    菜餚是西北最常見的滷牛肉和一碗燉羊骨頭,齊寧腹中飢餓,倒也不失禮數,看向西門無痕,西門無痕卻沒有動筷子,齊寧笑道:「神候,嘗嘗西北的特色。」

    西門無痕這才開口道:「你幾日未食,可以先用!」

    齊寧道:「那不客氣了。」自己給自己倒了酒,夾起牛肉便即食用起來,他已經感受到西北的寒冷,這牛肉和烈酒都是禦寒之物。

    西門無痕道:「出門在外,還沒有弄清楚食物裡有沒有毒,就敢大快朵頤?」

    「跟你去大雪山,也是九死一生,既然如此,也就沒有什麼怕得了。」齊寧笑道:「死在逐日法王手裡,總比餓死在半道上強。」

    西門無痕「哦」了一聲,不置可否。

    「五師兄,我以為你是個老實人,現在看來,你這些年在北漢鍛鍊了演技,連我都沒有看出破綻。」齊寧飲盡杯中酒,自己又斟上一杯,笑道:「那天晚上你讓我見的人,根本不存在,你不過是奉了神候的吩咐,才安排了那麼一處。你知道我對北堂慶的生死一定很感興趣,這才引我過去,若是換作別人呢,恐怕是騙不了我,可是我心裡想啊,你是神侯府的人,是我岳父老丈人的部下,又是我妻子的師兄,也算是自家人,怎麼著也不會害我,誰知道......!」搖頭嘆了口氣。

    他語氣中滿是嘲諷之意,有意要嘲弄西門無痕和洪門道。

    西門無痕冷笑道:「你也不用陰陽怪氣,你有什麼怨恨,衝著老夫過來,老五奉老夫的命令,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如此說來,所謂北堂慶的部將果然是假。」齊寧嘆道:「我先前還在奇怪,神候你身體本就不好,怎會不辭辛苦千里迢迢跑到西北來,剛才才明白,原來是要帶我去大雪山。神候,我已經是甕中之鱉,逃是逃不了,你和我說實話,帶我到大雪山,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可不相信什麼賠罪之說。」

    西門無痕雙手攏在袖中,並不說話,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齊寧。

    齊寧抓起一塊羊骨頭啃了片刻,才道:「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不知道老丈人看女婿又是什麼感覺?神候,你都瞧了我半天,也不說話,也不吃東西,我一個人大吃大喝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洪門道終於嘆道:「神候,看來爵爺果然非同一般。」

    齊寧笑道:「五師兄是誇我會說話?」

    「爵爺說話自然是伶牙俐齒。」洪門道嘆道:「可是爵爺食用了帶毒的食物,竟然沒有任何反應,所以我才會覺得非同一般。」

    齊寧一怔,低頭看著手中的羊骨頭,苦笑道:「這食物真的有毒?」

    「不但食物有毒,而且酒水也有毒。」洪門道淡淡一笑,「這酒菜上來之後,老江湖瞬間就能查出來。」

    他話聲剛落,站在不遠一直盯著這邊的店夥計頓時怒道:「這位客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我們這裡是黑店嗎?」

    洪門道也不回頭,淡淡道:「是不是黑店我不知道,可是酒菜中有毒,你難道要否認?」

    櫃檯後面的掌櫃也是顯出怒容,冷笑道:「你吃都沒吃,怎知有毒?」

    「就像我知道你們是殺人劫財的土匪一樣,不需要和你們握手就知道你們的營生。」洪門道抬起手,招了招:「你們兩個過來,這裡還有半壺酒,你們飲下去就知道有沒有毒。」

    「要吃邊吃,不吃結了帳滾出去。」掌櫃的一拍桌子,怒喝道:「在這裡撒野可容不得你們。」

    西門無痕卻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只是看著齊寧問道:「你身體劇毒不侵,看來那顆珠子果然是被你所得,而且你已經服用了那顆珠子。」

    齊寧這時候才明白剛才西門無痕為何會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自己一上來吃著有毒的食物,而且食慾看起來還很好,這當然讓西門無痕感到驚奇,不過也正是因為齊寧知道自己在唐諾幫助化血之後身體變得百毒不侵,這才敢一上來就食用。

    齊寧心裡很清楚,如果西門無痕沒有確定那顆珠子被自己所得,也就不可能挾持自己前往大雪山,這老傢伙既然這樣做了,那他心裡就已經斷定珠子在自己身上,眼下只不過是完全確定而已。

    西門無痕和齊寧這邊說話,洪門道卻已經拿起酒壺站起身來,走向那名店夥計,將酒壺送到那店夥計面前,面無表情道:「我請你喝酒,只是別都飲完了,給你家掌櫃的留兩口。」

    那店夥計目漏凶光,瞥了那掌櫃一眼,掌櫃微微點頭,那店夥計再不廢話,低喝一聲,一拳向洪門道面門打了過來。

    洪門道卻是輕巧一閃,左臂探出,輕鬆將對方的手臂夾住,右手將酒壺壺口湊到那店夥計嘴邊,那店夥計扭頭要閃躲,洪門道猛一用力,已經將那店夥計壓在了桌子上,硬是將壺中酒強行灌進了那店夥計的口中,那店夥計臉上顯出駭然之色。

    便在此時,聽得一聲大吼,後堂門簾子掀開,一名粗壯的漢子手中拿著一把大刀,如通猛虎般撲向洪門道,揮刀照著洪門道砍了下來。

    洪門道將那酒水灌入店夥計口中,那大刀砍來,他身形後撤,右手依然握著酒壺,閃過拿大刀,左手卻是往上一抬,手背拍在那壯漢的手腕子上,那壯漢手中刀頓時脫落,洪門道順手接過下墜的大刀,手臂斜揮,刀光閃過,已經割斷了那壯漢的脖子。

    那壯漢捂著喉嚨,鮮血從指縫間溢出,粗壯的身體晃動兩下,一頭栽倒,而先前被灌了酒水的店夥計身體抽動,那張本來有些發黃的臉此時卻是迅速發紫發黑,口中不住向外溢出黑血,抽出片刻,便即不再動彈。

    齊寧看在眼裡,微皺眉頭,心想這毒酒的藥效還真是了得。

    「你瞧見了,毒酒中的毒性很快就能發作。」西門無痕道:「如果沒有那顆珠子護著你,你覺得現在還能安然無恙?」

    齊寧臉色冷下來,怒道:「神候,你明知道我飲下了毒酒,卻不勸阻,難道真的想我被毒死不成?」

    「幽寒珠乃是天下間藥中至寶,老夫很早就聽說過。」西門無痕卻是雲淡風輕:「那顆珠子無法存留太久,若是你得到珠子,應該早已經服用,只要你服用了珠子,一般的毒藥就無法對你造成傷害,據說那顆珠子在體內的藥效可以存留三年之久,也就是說三年內任何人都無法用任何毒藥傷害到你。」

    齊寧心想老子可不是服用那麼簡單,而是直接化血,服用幽寒珠保留藥效三年,老子化血過後,這身體可就是終身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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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七章 陰魂不散

    洪門道轉眼間連殺兩人,那掌櫃的睜大眼睛,還沒回過神來,洪門道便已經到了他面前,將酒壺遞了過去。

    那掌櫃微微張嘴,猛地轉身要走,洪門道早已經提刀砍過去,他出手乾脆利落,刀光閃過,人頭飛起,將手中帶血大刀丟在地上,淡淡道:「喝酒死了至少是個全屍。」卻是逕自往後堂去。

    齊寧心想神侯府的人出手果然是很辣乾脆。

    沒過多久,卻見到洪門道手提著兩隻大包裹出來,齊寧不用問也知道那包裹裡面定然是路上的給養,此行路途遙遠,一路上總是要補充食物和水,端上來的食物和酒有毒,但去後堂搜找自然不存在這個問題。

    沒過多久,卻見到洪門道回到座中,臉色卻有些不對勁。

    「神候,那個人又出現了。」洪門道猶豫了一下,終於道。

    西門無痕也是皺起眉頭,冷笑一聲:「陰魂不散!」

    齊寧有些迷糊,問道:「五師兄,誰又出現了?」

    洪門道卻並無多言,西門無痕想了一下,才道:「你去弄些吃的,咱們連夜趕路。」

    洪門道答應一聲,去到後面弄了吃的過來,齊寧見到食物不少,自然不會再繼續吃那有毒的食物,而西門無痕和洪門道知道要走遠道,體力不可缺,所以三人悶頭吃東西,還沒吃完,卻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馬嘶,洪門道和西門無痕幾乎是同時抬頭,洪門道失聲道:「不好!」身形閃動,已經向門外搶了去。

    齊寧更是納悶,想瞧瞧到底是什麼狀況,起身向門外走去,西門無痕也沒有攔阻。

    走出酒鋪大門,天色早已經暗下來,他扭頭看過去,驟然色變,只見到那匹拉車的駿馬此時倒在地上,恐怖的是駿馬的喉嚨已經被割斷,喉嚨處泊泊向外流血,那馬一時還沒有死透,在地上抽搐,馬血染紅了地面。

    齊寧背脊發寒。

    洪門道雙手握拳,臉色也是難看至極。

    齊寧四下里環顧,卻並無發現任何人的身影,實在不知道是誰竟然出手如此殘忍,竟然將一匹馬活活殺死。

    「酒鋪後院應該有馬。」身後傳來西門無痕的聲音,齊寧立刻回頭,只見到西門無痕再不是雙手攏在袖中,而是背負雙手,神色卻十分鎮定:「老五,牽馬來將車套上,我們立刻出發!」

    洪門道答應一聲,逕自去了後院。

    這酒鋪前不著村後不著地,出行不便,有一匹馬倒也是理所當然,只不過洪門道牽來的這匹馬實在有些低劣,比起被殺的那匹馬,顯然是差了許多。

    不過此種情況下也只能將就,否則便只能徒步而行。

    洪門道重新套上馬,先前那匹馬也已經不動彈,西門無痕和齊寧上了馬車,洪門道卻回到了酒鋪內,片刻之後便即出來,在前面趕車,行出一段路,齊寧忍不住從車窗探頭出去回望,才發現那家酒鋪竟然烈火熊熊,這才知道洪門道臨走時候一把火燒了那家酒鋪。

    他知道洪門道這是有意要銷毀痕跡,也許沒有人能查到西門無痕在這裡停過,但一把火將這裡燒乾淨,自然更為保險。

    天色已經黑下來,車廂內沒有點燈,自然也是一片漆黑,齊寧依稀看到對面西門無痕臉部輪廓,但現在這老傢伙臉上是什麼表情,那還真是看不出來。

    「神候,天色這麼暗,五師兄能看清楚道路?」齊寧道:「可莫夜裡趕路迷了方向,越走越遠,到時候耽擱時間。」

    「不能走夜路,他也就沒有資格在神侯府當差了。」西門無痕淡淡道:「老夫給了他路線圖,他知道如何走!」

    「路線圖?」齊寧一怔,意識到什麼:「如此說來,神候知道前往大雪山的道路,那麼你老人家去過大雪山?」

    西門無痕並不回答,身體斜靠在車廂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齊寧迷迷糊糊都要睡過去,陡然聽到一聲馬嘶,馬車戛然而止,西門無痕沉聲道:「怎麼了?」

    「神候,那個.....那個人又出現了。」洪門道聲音從車廂外傳來,「他.....他一直跟著我們!」聲音之中竟是略帶一絲慌張。

    洪門道是神侯府北斗七星之一,能夠被西門無痕長期派駐潛伏在北漢,此人的心理素質當然非同一般,但此刻語氣之中卻顯出自己內心的驚慌,顯然是對那人十分忌憚。

    西門無痕冷笑道:「野獸就是野獸,跟了這麼久,竟然體力還能堅持住,老夫倒要看看他能夠撐多久,難不成還要跟著我們一起去大雪山。」

    齊寧一頭霧水,只覺得事情異常蹊蹺,忍不住問道:「神候,難道.....你一直被人跟蹤?」但卻又覺得「跟蹤」這兩個字還真是有些不恰當,若是被人跟蹤,跟蹤之人當然是竭力掩飾自己的行蹤不被人發現,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明顯是對頭根本不在乎被西門無痕發現,那人在酒鋪外面殺馬,自然是明擺著向西門無痕示威。

    西門無痕貴為神侯府神候,江湖地位可說是無與倫比,即使是在朝堂,那也是帝國侯爵,如此人物,天下人避之還唯恐不及,怎可能還要招惹他?

    太歲頭上動土,只能表明對方的來頭著實不小。

    西門無痕依然沒有回答齊寧所問,只是吩咐道:「老五,不用管他,你走你的路,那野獸不敢接近過來。」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西門無痕稱那人為野獸,卻不知道為何會如此稱呼,是憤怒之下辱蔑對方,還是對方就叫野獸?

    洪門道再次驅車前行,齊寧滿腹狐疑,嘆了口氣,道:「神候當真是將我當做囚犯嗎?你既然如此待我,當初為何又要戰櫻嫁給我?」

    西門無痕終於冷哼一聲,道:「你想知道是誰在跟著我們?」

    「我只是好奇這天下間有誰敢跟著你。」

    「你不用急,這畜生已經跟了老夫很久,瞧那樣子,除非我和那畜生有一個死了,否則他會一直跟著我。」西門無痕冷冷道:「你想知道他是誰,並不用著急,只要你在老夫身邊,總會見到他。」加了一句道:「你可比老夫對他更熟悉。」

    齊寧一怔,不明所以。

    車行轔轔,西門無痕既然不實言相告,齊寧也就不多問,斜躺在車廂內。

    他迷迷糊糊睡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地感覺到喉嚨似乎被鐵箍掐住,竟是難以呼吸,那種窒息感讓齊寧驚駭萬分,眼睛睜開來,卻發現西門無痕近在眼前,自己的喉嚨竟然被西門無痕一隻手掐住,西門無痕那一雙眼睛在昏暗之中宛若野獸的眸子,充滿了嗜血的氣息。

    齊寧只覺得渾身氣力似乎正在一點點地消失,拚力掙扎,他不知道西門無痕為何會趁自己睡著對自己下毒手,此人明明要帶著自己前往大雪山,卻為何突然改了主意要取自己性命?

    他丹田被封,無法調運丹田之力反抗,這時候拼足了氣力抬起雙臂,抓住了西門無痕的手腕子,但西門無痕那隻手卻如同鋼鐵一般,齊寧使出渾身氣力也無法撼動分毫,心中頓時發寒,暗想難不成老子竟然要被這老傢伙活活掐死不成。

    他雙腿拚命蹬動,車廂內發出劇烈的響動聲,馬車忽然停下來,顯然是驚動了外面的洪門道,車簾子掀開,洪門道瞧見車廂內的情景,大吃一驚,驚駭道:「神候,你......!」

    西門無痕陡然扭頭看向洪門道,目漏凶光,洪門道驚駭萬分,瞧見齊寧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知道若是再不拉開,齊寧很可能要被西門無痕活活掐死,微一猶豫,終是搶上前來,抓住了西門無痕手臂,乞求道:「神候,這是.....這是小師妹的丈夫,您.....您老人家.....!」

    西門無痕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卻不說話,洪門道拚力終於將西門無痕手臂拉開,西門無痕發出尖利聲音:「你找死.....!」一掌向洪門道拍了過去。

    洪門道足下一蹬,身體向後飄開,已經從車廂內退出,西門無痕卻是如影隨形追了出去。

    齊寧這時候卻是大口大口的呼吸,又連續咳嗽,心中惱怒不已,等順好了氣,這才起身出了車廂,卻發現置身在一片空曠的大地上,西門無痕此刻卻正向洪門道連連出手,洪門道的武功自然遠不能與西門無痕相提並論,而且他也不敢與神候真的動手,只能連連躲閃。

    齊寧看到西門無痕狀若瘋癲,猛然間意識到什麼,叫道:「他.....他發病了!」

    西門無痕有病在身,齊寧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西門無痕所患之症極為詭異,發作之時,性情大變,和平常完全不一樣。

    齊寧記得西門無痕此前發病之時,宛若痴傻一般,呆坐不動,西門戰櫻亦曾說過,有時候西門無痕呆坐一整天不吃不喝,而且似乎對外事一無所知。

    今日他突然逞兇,齊寧判斷定然是那詭異的瘋症發作。

    洪門道聽得齊寧叫喊,似乎也明白什麼,叫道:「爵爺,車廂內有一隻羊皮袋,你....你丟給我!」說話間,西門無痕又是一掌拍到,西門無痕竭力閃過,卻有些狼狽不堪。
V123210 發表於 2019-1-7 22:30
第一二零八章 夜影

    齊寧轉回車廂內,找了一找,很快便發現了一隻羊皮袋子,心下奇怪,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麼東西,打開塞子沖裡面聞了一聞,皺起眉頭,但很快便封住袋口,出了馬車,見到洪門道兀自在閃躲,叫道:「五師兄接著!」將那羊皮袋丟了過去。

    雖說西門無痕陷入瘋癲,洪門道也自顧不暇,似乎是脫身的大好時機,但齊寧卻也知道自己內力被封,根本跑不了多遠,而且洪門道一旦發現自己要走,必然會追來,瘋瘋癲癲的西門無痕也一定緊隨而來,自己在睡夢中差點被西門無痕所殺,亦可見西門無痕一旦瘋症發作,那還真是神志不清,不問青紅皂白便要殺人。

    眼下倒不是急著脫身,而是要將西門無痕的瘋症扼制,否則今晚自己和洪門道只怕都要死在這老瘋子手裡。

    羊皮袋丟過去,洪門道早已經做好準備,衝過來探手接過,而西門無痕卻又從側面撲過來,洪門道大叫一聲,卻是將手中的羊皮袋丟給了西門無痕。

    西門無痕探手接過,瞧了一眼,卻並無再去追洪門道,而是打開了羊皮袋的塞子,仰首灌飲。

    洪門道這才微鬆口氣,卻也不敢靠近西門無痕,片刻之後,卻見到西門無痕盤坐在地,將羊皮袋放在一邊。

    四下里頓時一片寂靜。

    齊寧這才靠近到洪門道身邊,低聲道:「五師兄,神候這是....?」

    「其實到底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洪門道輕嘆道:「不過我也不瞞你,神候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狀況發生,告訴我說一旦出現這樣的狀況,將羊皮袋丟給他便好,看來果然如此。」

    齊寧神色凝重,先前如果不是洪門道,他只怕已經被西門無痕活活掐死,內心對洪門道還是略有些感激,雖然之前洪門道誘騙自己前往回春觀,但他心裡其實也明白洪門道那是奉了西門無痕的命令,洪門道是神侯府的人,西門無痕吩咐的事情,便是千難萬難,洪門道自然也不會違抗。

    西門無痕盤坐在地,無聲無息,似乎正在調息恢復。

    齊寧輕聲問道:「五師兄,你實話和我說,咱們去大雪山,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洪門道想了一下,才道:「爵爺,我若是告訴你,我對前往大雪山的原因一無所知,你可相信?」

    「你也不知道?」

    洪門道搖搖頭,道:「我只是奉了神候之令,為你們駕車,沿途照顧你們的飲食,雖然我也奇怪神候為何會非要爵爺前往大雪山,但神候不說,我自然不能多問。」他剛剛說完,臉色猛然一變,沉聲道:「那畜生來了!」身形一閃,竟是迅速跑到了西門無痕身邊,雙手握拳,全神戒備,一雙眼睛卻是盯著一處。

    齊寧順他的眼睛瞧過去,只見到夜色之中,一道身影正若隱若現,換做普通人自然是瞧不見那人,洪門道武功了得,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到,齊寧雖然內力被封,但畢竟感官敏銳,也是依稀瞧見了那身影。

    那身影一動不動,好一陣子,才緩緩移動,齊寧正想瞧清楚那人的模樣,忽然間那人身影一閃,速度快若閃電,齊寧心下一凜,暗想那人的身法當真了得,武功只怕不在洪門道之下。

    西門無痕正在調息,自己內力被封,唯有洪門道還能與之交手,但對方的武功卻顯然很是了得,齊寧不知道對方的來頭,但心中肯定對方定是西門無痕的仇家,否則也不會在酒鋪將那匹駿馬殺死。

    他只擔心那人此時出手,將自己也當做了西門無痕的人,這時候若是對自己下手,自己還真是不好招架,唯有依靠逍遙行閃躲了。

    他全神戒備,只待那身影若往自己這邊來,便用逍遙行和他捉貓貓,但那人卻顯然對齊寧並無興趣,如同獵豹一般,竟是向西門無痕那邊衝過去。

    那人速度奇快,說到便到,洪門道厲聲道:「來得好。」身體前欺,一拳向那身影打了過去。

    那身影卻不閃不躲,竟然也是一拳向洪門道打過來。

    兩人出拳的招式,竟然一般無二。

    只是那身影的速度明顯快於洪門道,洪門道雖然是先出拳,但那人卻是後發先至,拳頭瞬間便到了洪門道面門,洪門道顯然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和自己的招式一樣,急忙後撤,側身一扭,左腿如同鞭子般橫掃出去。

    卻不想那身影很是古怪,洪門道出腿,那身影竟然也是身子一扭,亦是一條腿橫掃而出。

    齊寧看在眼裡,大是驚奇,忍不住往前走了走,陡然之間,臉色驟變,他卻是看到那身影裹著一件黑氅,那件黑氅齊寧一眼便即認出來,竟然是自己府中醜漢所穿。

    黑氅本是名貴之物,價值昂貴,能披上黑氅之人,非富則貴,可是醜漢的黑氅就宛若一張凌亂的黑羊皮一般,黑氅的毛髮脫落大半,而且骯髒不堪,要緊的是醜漢卻將那件黑氅視若性命,並不讓任何人觸碰,一年四季都帶在身上,別人也不去招惹他。

    齊寧一時沒能看清楚那人的樣貌,但那件極為特別的黑氅他卻是一眼認出來,普天之下,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會披上這般黑氅,失聲道:「丑.....醜漢!」

    那身影一腿掃出去,又是後發先至,洪門道只能再退,那身影本要追上去,聽到齊寧叫喊,立刻扭頭過來。

    夜色之中,齊寧往前數步,這時候卻已經看清楚,那身影竟赫然是醜漢。

    醜漢半邊臉都是疤痕,恐怖異常,猙獰無比,臉上也是極為凶悍的表情,扭頭看到齊寧,醜漢整個人都是一怔,隨即竟是咧嘴笑起來。

    齊寧只覺得身在夢中,眼前的一幕讓他只感到匪夷所思。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路上追蹤西門無痕的竟然是自己府裡那個不為人在意的醜漢。

    他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為何方才醜漢的招式竟然與洪門道一模一樣。

    齊寧知道這醜漢天生神力,最為驚人的是此人的速度當真是駭人聽聞,便是駿馬飛馳也未必跑得過這醜漢,他一直對這醜漢的來歷很是好奇,在侯府的時候,齊寧更是發現這醜漢天賦異稟,但凡被他看到的招式,他幾乎是在瞬間就能夠領悟過來,而且眨眼間就能夠將之模仿出來,為此齊寧當初就嘖嘖稱奇。

    先前洪門道出拳,醜漢的招式和他一模一樣,自然是醜漢看出了洪門道的招式,現學現用。

    「醜漢,真的是你?」齊寧驚喜交加:「你.....你怎麼在這裡?」

    醜漢只是咧嘴笑,向齊寧這邊走過來兩步,便在此時,齊寧卻瞧見一道黑影從醜漢背後襲至,驚叫道:「醜漢小心!」

    醜漢急忙轉身,卻已經是來不及,那團黑影身法飄忽,醜漢回頭之時,那人已經一掌拍在了醜漢的背部,醜漢整個人頓時就被那一掌拍飛出去。

    這從背後突然偷襲的卻正是西門無痕。

    醜漢重重摔落在地,「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西門無痕飄然落地,冷笑道:「畜生,老夫等你很久了。」

    醜漢掙紮著坐起身,發出一聲淒厲的怪叫,西門無痕眼露殺機,身形飄動,向醜漢撲過去,齊寧知道西門無痕定是要殺醜漢而甘心,飛身搶過去,叫道:「神候住手,醜漢.....快跑!」心知醜漢雖然速度快極,而且在武道上天賦異稟,但是面對西門無痕這樣的頂尖高手,根本不可能是西門無痕的對手。

    醜漢顯然也知道西門無痕的厲害,又是一聲怪叫,竟是爬起身來,足下如飛,眨眼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西門無痕並無追趕,似乎也知道在夜色之中未必能追上醜漢,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雙目如刀盯著齊寧,冷聲道:「老夫說過,那畜生會一直跟著老夫,你只要在老夫身邊,遲早知道他是誰,現在是否明白了?」

    齊寧也是盯著西門無痕,臉色也是異常冷峻,反問道:「我記得神候說過,我對他的瞭解比你還要深。」

    「老夫說過,事實難道不是如此?」

    「確實如此。」齊寧點頭道:「他是我當初偶然收留的人,也一直在錦衣侯府,只是我很奇怪,神候並沒有去過錦衣侯府,似乎也沒有見過醜漢,卻為何那般確定我一定認識他?如果錦衣侯府一直被神侯府的人監視,這可以解釋,但如果不是如此,那就只能說明神候確實見過他,而且知道他在錦衣侯府,敢問神候,你又是如何知道?」

    西門無痕與齊寧四目相對,兩人的目光都極是冷峻。

    「他神智混沌,智商就宛若孩童一般。」齊寧緩緩道:「他如果和你沒有任何仇怨,為何會從京城一路跟到西北?除非有刻骨仇恨,否則他又豈會死死盯著你?」

    西門無痕背負雙手,夜風吹過,他的袍子隨風而動。

    「本來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總覺得有些事情很蹊蹺,可是現在,我想我終於明白了一切。」齊寧冷笑道:「西門神候就是青銅將軍,青銅將軍.....便是西門神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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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九章 替罪羊

    寒夜淒冷,四野蒼茫,夜裡的北風吹過,刮在臉上,宛若刀子劃過。

    西門無痕面色不變,輕「哦」了一聲,淡淡道:「老夫是青銅將軍?」

    「神候乃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莫非敢做不敢當?」齊寧也是淡然道。

    西門無痕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已經查出,青銅將軍是老三嗎?也正是因為你當場抓住了老三,他至今還被囚禁在神侯府內,為何又突然說老夫是青銅將軍?」

    「三師兄不過是替罪羊而言。」齊寧嘆道:「三師兄視神候為父親,所以才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不但連名譽都不要,甚至連自己的性命也不管了。」

    洪門道常年潛伏在北漢,對於建鄴京城所發生的青銅將軍一案一無所知,此時聽到兩人對話,頗有些茫然。

    但他懂規矩,知道不該說話的時候就絕不能多說一個字。

    西門無痕微仰頭,道:「所以你確定老三一定是代人受過?」

    「其實我知道青銅將軍的武功遠不是三師兄所能相比。」齊寧道:「三師兄被抓的那天,我就知道事情大有蹊蹺。在那次之前,青銅將軍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作案,可是青銅將軍卻突然潛入我的府邸,甚至殺死了我府中的一名侍女,那侍女的死狀,讓我斷定是青銅將軍所為。」

    西門無痕面不改色,問道:「青銅將軍為何要去你的府裡?」

    「之前我一直都想不通是為什麼。」齊寧嘆道:「我一直還以為他是想刺殺我,可是現在我終於明白,青銅將軍的目標不是我,而是幽寒珠。」

    「幽寒珠?」

    「神候自己也說過,幽寒珠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靈丹妙藥。」齊寧凝視著西門無痕的眼睛:「也許青銅將軍身患絕症,需要幽寒珠來醫治病症,又或者另有他圖,到底是什麼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到了消息,知道幽寒珠在我的手裡,而那天夜裡他實在是等不及了,所以才會潛入侯府動手,誰知道突然發生意外,還沒有見到我,那病症卻忽然發作。」

    西門無痕喃喃道:「那實在不巧。」

    「確實不巧。」齊寧道:「那種情況下,只有一種辦法可以減輕痛苦,便是吸取人的血液,恰好被他碰見那名侍女,於是挾持那名侍女到了林子裡,殺死侍女後吸取她的血液。」

    西門無痕頷首道:「青銅將軍確實喜歡吸人血。」

    「本來吸完人血恢復過後,他依然可以行動,可是那天晚上他的運氣實在不好。」齊寧嘆道:「那名侍女和府裡的醜漢感情深厚,那侍女臨死的時候發出了叫聲,雖然短短一聲,卻被醜漢聽到,別人的叫聲倒也罷了,可是那侍女的叫聲醜漢也許很熟悉,所以他第一個循聲找過去,而青銅將軍剛開始吸血就有人找過來,他知道一旦被侯府裡的人圍困起來,未必能脫身,所以無奈之下,只能倉皇而逃,可是醜漢見到青銅將軍殺死了自己喜歡的侍女,自然不會放過。」

    事發當夜,素蘭被殺,可是醜漢卻失蹤,遍尋不著,即使事後齊寧也不知道醜漢到底去了哪裡,現在卻已經完全明白過來。

    醜漢有著無與倫比的速度,卻又有著超出常人的嗅覺,就如同一條獵犬一般,也許那天晚上就已經將青銅將軍的氣息牢牢記住。

    「不知道神候是否還記得,當初青銅將軍案發之後,我專門去請教過你,當時我們就說過,那青銅將軍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是朝廷的大將。」齊寧緩緩道:「而且那人一直居住在京城之中。」

    西門無痕道:「老夫記得。」

    「神候有疾,卻一直在隱瞞掩飾。」齊寧道:「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神候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可以瞞過外人,卻瞞不過戰櫻,可是你又不能對戰櫻過多解釋,戰櫻雖然性情衝動,卻不是笨人,你知道越是解釋可能越麻煩。可是那次你病症發作,卻剛好被我碰上,你就知道事情不妙,你不敢確定我是不是猜到了什麼,但這件事情終究是個麻煩,那天晚上我府裡發生那件事情之後,你更加擔心我會懷疑到你身上。」

    西門無痕沉默了一陣,終於道:「你是聰明人,老夫相信你當時已經對老夫有所懷疑。」

    「不錯,我確實有懷疑,但卻不敢肯定,而且也不願意相信帝國神候會是吸血惡魔。」齊寧苦笑道:「可是你為了洗脫嫌疑,立刻想出了一個法子,就是找一個替罪羊來代替你,而三師兄就成了你利用的工具。」

    洪門道雖然對青銅將軍一案一無所知,但聽到兩人的對話,心裡也已經明白了幾分,眼眸中顯出駭然之色,卻是一閃而過,低下頭,一言不發。

    「那天我和戰櫻去神侯府見諸位師兄弟,三師兄姍姍來遲,最讓人吃驚的是他在飯桌上突然倒地。」齊寧搖搖頭,苦笑道:「這一切當然是三師兄故意要演給我看,他知道如此一來,我必然會懷疑到他身上,而這也正是神候你和三師兄的目的,所以當天我就守在了三師兄的宅子外,瞧瞧接下來會怎樣發展。」

    「不愧是戰櫻看中的男人。」西門無痕抬手撫鬚:「你果然不笨。」

    「三師兄那天晚上果然行動,也恰好被我們抓住。」齊寧道:「我不知道二師兄是受了神候的吩咐和你們一起演了這場戲,又或者當晚僅僅只是一個巧合,二師兄帶人將三師兄當場拿住,然後帶回神侯府,於是三師兄就理所當然地成了那吸血惡魔,而神候自然是清白之身。」

    西門無痕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有理有據,老夫還真是對你刮目相看。」

    「神候,其實我一直不相信你就是青銅將軍。」齊寧神情肅然,緩緩道:「直到今天,醜漢尾隨你來到西北,還有......!」抬手指著不遠處地上的羊皮袋子:「還有那件東西,終於讓我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想明白。」

    「哦?」

    「羊皮袋子裡裝的是人血。」齊寧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神候這兩日又濫殺無辜啊,取血儲存了,擔心在半道上病症發作。」

    洪門道赫然抬頭,吃驚道:「神候,那.....那袋子裡不是羊血?」

    西門無痕看也不看洪門道,冷冷道:「齊寧,現在就算你都知道了,又能如何?不錯,老夫就是青銅將軍,京城吸血案,正是老夫所為。」

    「也難怪青銅將軍一案始終沒有結果。」齊寧搖了搖頭,苦笑道:「神侯府的神候便是幕後真兇,卻又讓神侯府的人去調查此案,便是查上一千年,又豈能查出結果來?」頓了一頓,才道:「神候這次帶我去大雪山,可是想要讓逐日法王為你診治病症?我拿了幽寒珠,你將我挾持去交給逐日法王,希望以此討好逐日法王,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西門無痕只是冷笑一聲,並不解釋。

    「其實神候真的不必如此。」齊寧道:「據我所知,天底下兩大神醫,東苗西黎,這兩人都是醫術高明,你要治病,該當找這兩個人才是,又何必千里迢迢去找逐日法王?」

    「你是說苗無極和黎西公?」西門無痕不屑笑道:「這兩人無非只是通曉藥理之術,老夫的.....嘿嘿,他們還沒有那等本事。」

    齊寧皺起眉頭,更是狐疑。

    黎西公是黑蓮教醫使,苗無極則是一個心腸歹毒的老婆子,那苗無極當初在鬼竹林設下陷阱,要拿齊寧做藥材,事敗之後,被白雲島主押去了白雲島,不過這兩人的醫術天下聞名。

    唐諾是黎西公的弟子,醫術就已經十分了得,那黎西公的醫術自然更是神鬼難測,而苗無極雖然人品詭詐陰毒,但能夠與黎西公齊名,其醫術當然也是極其高明,可是西門無痕卻對這兩大醫道聖手不屑一顧,更稱這兩人沒有本事治他的病症,這確實讓齊寧大為驚詫。

    如果自己所猜沒有錯,西門無痕是帶著自己前往大雪山求醫,那麼逐日法王的醫術豈不是要比東苗西黎還要高明?

    「不要耽擱了。」西門無痕方才飲過人血,氣色早已經恢復過來,整個人看上去也頗有精神,背負雙手向馬車走過去,吩咐道:「老五,我們走!」

    洪門道過去撿起羊皮袋,快步跟上來,問道:「神候,那醜漢逃脫,咱們......!」

    「不要管他了。」西門無痕冷笑道:「天亮之前,他已經氣絕身亡,這一帶有狼群出沒,屍首很快就會被狼群撕咬乾淨,那畜生陰魂不散,今日讓他真正去地下做鬼魂。」

    齊寧想到醜漢是帶傷而逃,這時候聽西門無痕所言,又驚又怒:「神候,你.....你對他下了死手?」

    「老夫的摧心掌足以讓他心脈迸裂。」西門無痕森然道:「那畜生一直跟著老夫,如同蒼蠅一般在老夫身邊,老夫拍死一隻蒼蠅,又有何奇怪?」逕自向馬車走過去,齊寧雙手握拳,向醜漢逃離的方向望過去,寒夜淒冷,所見處黑乎乎一片,宛若怪獸的大口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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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零章 金剛法經

    馬車繼續向西邊趕路,洪門道日夜趕車,只是每天抽出兩個時辰小睡,這時候西門無痕也是閉目養神,不和齊寧多說一句話。

    西門無痕用特別的手法封了齊寧的丹田,齊寧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一到夜裡就試著調運丹田,希望能夠破了西門無痕的封氣之法。

    通常的封氣手法,是讓丹田之內的內力困積於其中,無法向身體內的各經脈輸送,所以衝破的方法,也就是用丹田裡的內裡衝擊被封的經絡。

    可是西門無痕這封氣手法極是古怪,硬是讓齊寧根本無法感覺到內力的存在。

    感覺不到內力,自然也就不可能利用丹田內力衝擊經絡。

    齊寧知道自己的內力絕不可能消失,否則西門無痕也不可能說封氣之後三天之內無法調運內力,既說三天不能調運,也便是指三天一過內力便可恢復。

    齊寧時不時地想要探尋丹田裡的內力,幾天下來,卻根本沒有絲毫感知,心知西門無痕所言非虛。

    西門無痕畢竟是當世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就算自己內力存在,十有八九也不是西門無痕的敵手,此人在江湖混跡幾十年,正如曲小蒼所言,西門無痕精通各門各派的武學,區區封氣之法,對西門無痕來說當然是易如反掌之事。

    西門無痕卻也沒有忘記封氣的時限,一到丹田內力要恢復之前,此人必然會重新在齊寧身上做手腳,看似只是點了齊寧身上五六處穴道,但卻能輕易地讓齊寧的內力始終不得恢復。

    馬車可說是晝夜兼程,西門無痕要歇下來時,從來都是在極其空曠的曠野之上,齊寧每天也只能趁洪門道休息的時候下車透氣。

    越往西行,天氣便越加的寒冷,齊寧被帶出來的時候已經穿上了棉袍,但內力被封,身體的抵抗力明顯下降,一下馬車,便趕到寒氣直往骨頭裡鑽。

    洪門道一直坐在車轅頭趕車,比不得西門無痕和齊寧是坐在車內,雖然戴著厚厚的棉帽,但一張臉每日裡還是被寒風侵襲,幾天下來,那張臉已經變成紫紅色,而且皮膚上明顯有口子。

    最讓齊寧牽掛的卻是醜漢的生死。

    西門無痕那晚用摧心掌從背後偷襲醜漢,正中醜漢背脊,雖然醜漢強忍傷痛憑藉著驚人的速度逃脫,但西門無痕卻聲稱醜漢熬不過那一晚,接下來這幾天,果然再不見醜漢的蹤跡。

    齊寧心中著實憤怒,他從前對西門無痕還真是存有幾分敬意,但如今卻是好感全無,無論西門無痕前往大雪山的目的是什麼,但此人卻已經顯出薄情寡義的真面目,著實讓齊寧反感。

    這一路上馬車本就顛簸,過了兩日,更是顛簸的緊,馬車幾乎都要散了架,這日黃昏,洪門道終於道:「神候,馬車已經無法前行,咱們只能先走上幾天,路途上看能不能找到馬匹。」

    三人只能棄車改行,洪門道將那匹馬解了車套,將路上所需都由馬匹駝運。

    齊寧放眼望去,卻是身處在戈壁之上,天地蒼茫,戈壁起伏不定,道路異常難行,也難怪要棄車而行。

    洪門道從懷中取了地圖在手中展開,細細瞧了瞧,才指向西南方向道:「咱們要往那邊走。」

    當下三人一馬便往西南方向而行,白天的氣溫本就不高,到了夜裡那溫度更是瞬間驟降下來,西門無痕知道這樣走下去消耗的體力實在是太大,走起來反倒是事倍功半,找了一處土坡,就在土坡邊搭起了帳篷。

    他此番西行,早有準備,許多物件都是放在馬車上,棄車之時將那些隨行物事全都放在馬背上馱運,這其中便有帳篷在其中。

    洪門道搭好帳篷,三人在帳篷內用過乾糧,西門無痕這才道:「老五,你先睡吧,這些日子辛苦了。」

    「這是弟子分內之事。」洪門道忙道,西門無痕卻不多言,出了帳篷。

    這帳篷並不大,三人在裡面睡下便會顯得擁擠,而且西門無痕和洪門道俱都是謹慎之人,不會同時睡下,輪換守夜。

    齊寧此時卻已經躺下去,這些日子三人都如同啞巴一樣,一整天也不說兩句話,如今也都形成了習慣,沒有什麼事情,誰都不開口說話。

    雖然用土坡遮風,但是外面那凜冽的北風還是嗚嗚作響,齊寧迷迷糊糊睡了片刻,卻忽然被一陣嚎叫聲驚醒,他赫然坐起身來,扭頭看過去,昏暗之中,發現洪門道也已經坐起身來。

    風聲之中,那古怪的嚎叫傳過來,清晰可聞,洪門道猛地從帳內衝出去,齊寧也緊隨出了帳篷,卻只瞧見西門無痕盤膝坐在帳外,氣定神閒,那嚎叫聲又響起,齊寧循聲望過去,夜色朦朧,但那嚎叫聲卻是異常耳熟。

    「神候!」洪門道壓低聲音道。

    西門無痕抬起手,示意洪門道不必多言,齊寧聽了幾聲,那嚎叫聲終於停下來,齊寧忽地哈哈笑起來,西門無痕冷聲道:「你笑什麼?」

    「神候不是說摧心掌可以讓醜漢心脈盡斷嗎?」齊寧望著嚎叫聲傳來的方向:「他還沒有死,而且追了上來!」

    那嚎叫聲明顯不是野獸的叫聲,齊寧頭兩聲還沒聽出來,但後面終於確定,那嚎叫聲正是醜漢發出。

    醜漢口不能言,平時只能重複幾句極為簡單的詞句,就宛若是喪失了語言功能,所以有時候會怪叫出聲。

    洪門道顯然也聽出來,握拳道:「那畜生真的沒有死。」

    「匪夷所思。」西門無痕神色冷峻,猛地扭頭,盯住齊寧,冷聲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齊寧見他目漏凶光,面色可怖,心下一凜,卻還是道:「我告訴過神候,他是我許久前偶遇之人,後來被我帶回府裡養起來。」

    「他的來歷,老夫確實派人查過。」西門無痕道:「你在荊州時候碰到此人,老夫是問你,他到底是何方神聖,你為何會將他帶回侯府?」

    「神候也看到了,他宛若孩童,無依無靠,當時我憐憫他,府裡多一個人並沒有什麼大不了,所以才將他帶回府裡。」齊寧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神候,摧心掌威力了得,當年覃塘上官信金剛不壞之身,中了神候的摧心掌,當場斃命。」洪門道臉上顯出駭然之色:「那醜漢被神候一掌打中,當時能撐著逃走已經是不可思議,他.....他又怎可能活下來?」

    「不可能....!」西門無痕喃喃自語:「他怎能活下來?這....怎麼可能?」言語之中滿是不敢置信。

    醜漢活下來,最歡喜的自然是齊寧,他本以為醜漢中了西門無痕一掌,已經是橫屍野外,甚至屍首都要被狼群吞噬乾淨,這時候發現醜漢竟然還活著,心中實在是歡喜無比。

    「神候,能夠在摧心掌下活下來,除非......!」洪門道欲言又止。

    西門無痕卻似乎沒有聽見,若有所思,半晌過後,才道:「他雖然沒死,但那一掌定然讓他心中驚懼,他不敢接近,卻又不甘心就這樣走了......!」想了一想,才道:「歇著吧,不必理會。」

    洪門道嘴唇微動,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向西門無痕微一拱手,退回帳篷。

    齊寧卻沒有立刻回帳篷,走到西門無痕邊上,坐了下去,西門無痕瞥了他一眼,齊寧才道:「其實我也沒有想到他能在神候的手裡活下來。」

    「看來你收留的畜生來歷不凡。」西門無痕冷笑道:「中了摧心掌還能活下來,老夫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哦?」

    「此人的武功,也許遠超過你的想像。」西門無痕道:「摧心掌的勁力直透心臟,除非他有金剛法經護住心脈,否則......不可能活得下來。」

    「金剛法經?」齊寧皺眉道:「聽起來好像是佛家的東西?」

    「不錯。」西門無痕道:「諸佛靜禪,金剛無邊。這金剛法經本就是佛家一系流傳出來,據聞是佛家的無上法經,據老夫所知,修煉金剛法經,體有金剛氣,五臟六腑俱都被金剛氣所保護,如果那畜生真的有金剛法經護體,莫說摧心掌,便是更厲害的手段,也未必能殺的了他。」

    齊寧一直對醜漢的來歷很是疑惑,忍不住問道:「神候的意思是說,這醜漢......是佛家弟子?」

    西門無痕搖頭道:「老夫不知。金剛法經雖然出自佛家一系,但據老夫所知,就算是佛家子弟,幾百年間,能夠修煉金剛法經的人也是鳳毛麟角,金剛法經到底有多玄妙,知道的人不多,老夫也只知道練成金剛法經,整個人就是銅皮鐵骨,幾乎是不敗之身。」頓了一頓,才道:「但這也都是傳說,金剛法經一直都不曾出現在江湖上,老夫這一輩子也沒聽說過有哪位佛家弟子練成金剛法經,大光明寺是佛家之首,但他們手中卻也沒有金剛法經......!」

    西門無痕痴迷於武道,齊寧早已經知道,此人連日來不曾與多說一句話,今夜卻突然興致大發,提及金剛法經,顯然是一提到武學,這老傢伙的興致也就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7 22:30
第一二一一章 古象

    醜漢有可能練成金剛法經,這讓齊寧很是詫異,只是他早就猜到醜漢的來歷非比尋常,是以知道醜漢身負奇功,瞬間也就釋然。

    難道醜漢竟然是佛門弟子?

    可是佛門弟子又怎會有那件名貴的黑色大氅在身?

    醜漢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一時半刻卻又難以解開。

    「這人本應該是一位絕頂高手,可是神志不清,記不得自己的武功。」西門無痕緩緩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他神智出現問題,可是他武功根基了得,而且天賦異稟,別人的武功招式,他能夠在瞬間窺透甚至現學現用,放眼江湖,能有這般能耐的人屈指可數。」

    齊寧小心翼翼試探問道:「神候能否知道他是誰?」

    西門無痕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但隨即沉默片刻,才道:「老夫一時也想不出他到底是何方神聖。」說完這句話,便不再多說一句。

    這一夜醜漢再無叫出聲音來,齊寧猜測醜漢先前的嚎叫,或許是向西門無痕示威。

    次日一早,洪門道收起帳篷,三人一馬繼續前行。

    就這般走了三天,醜漢一直沒有出現,倒是空氣卻變得越來越稀薄,呼吸都有些困難,而且地勢也越來越高,終於聽得洪門道向西門無痕道:「神候,我們已經進入了古象王國的疆界,照這樣徒步而行,到大雪山至少還要走上大半個月,需要找幾匹馬。」

    其實這幾天所行之地,可說是荒無人煙,根本瞧不見人,就更別提馬匹。

    荒蠻之地,便是有金山銀山,此時也難以換到一匹馬。

    駝運物件的那匹馬速度也已經慢下來,這匹馬本就算不得上等良駒,這十多天來日夜兼程,早已經是疲憊不堪,好在是西北馬,耐力頗足,堅持到了現在,但現在已經進入高原地區,連齊寧都感覺有些不適應,更別提這匹馬,明顯已經出現不適之感。

    洪門道心知就算人能堅持下去,但是照現在這樣的行進速度,這匹馬堅持不了兩天就要倒下。

    除此之外,食物和水也已經開始捉襟見肘,雖然之前補充過給養,但是每天都有消耗,所剩的食物和水最多也就撐上兩三天,若是在這兩三天之內無法再找到補充給養的地方,那事情可就越發麻煩起來。

    「再走兩天就能看到人。」西門無痕抬頭向遠方望過去,天高地遠,遠方的地平線出現了高聳的峰巒,他抬手知道:「過了那座山,就有人居住。」

    雖然沒有見到人影,可是當天晚上卻有狼群趁夜襲擊,雖然那群狼被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但是狼群一開始便率先向那匹已經疲憊不堪的馬匹發起襲擊,狼群被滅,那匹馬也已經躺在血泊之中。

    如此一來,連駝運的腳力也沒有,只能將其他的物件盡數丟棄,只留下水和乾糧。

    那座山看似很近,但真要走過去還真是有些路途,走了整整一天,才到山腳,歇了一夜,次日一大早翻山,這座山巒其實並不算高,但十分陡峭,到黃昏時分,好歹越過了這座山,遙望過去,便見到一望無盡的曠野,曠野之上卻是牛羊不少,零星散落的帳篷倒也有十幾頂之多。

    洪門道長出一口氣,道:「從這裡買幾匹馬應該沒什麼問題。」

    三人下了山後,逕自往帳篷那邊過去,經過一群羊,瞧見兩名牧羊人穿著厚厚的長袍,那長袍的式樣和中原完全不同,這兩名牧羊人都是皮膚黝黑,膚質粗糙,髮髻豎著不少辮子,看到齊寧三人經過,都是用一種幾位奇怪的目光看著三人。

    「這是古象王國的邊境地區。」西門無痕終於道:「這裡是那曲宗,古象王國設宗,他們的宗就像是我們的縣,不過每一宗都比我們的縣要大上不少,據老夫所知,這古象王國總共有九十八宗,幅員也是十分遼闊的,不過人口稀少,遠及不上中原熱鬧。」

    齊寧心想西門無痕對古象王國如此瞭解,看來這老傢伙還真有可能曾經來過。

    三人走向較大的一處帳篷,忽聽的口哨聲響起,曠野之上,這口哨聲十分的響亮,齊寧循聲看去,見到不遠處又出現一名古像人正吹著口哨,但一雙眼睛卻是十分警覺地看著這邊。

    口哨聲響起,很快就見到附近的幾頂帳篷都有人出來。

    齊寧和洪門道對視一眼,又瞧見那群人都是迅速聚集在一起,很快便有幾人向這邊走過來,齊寧瞧見這群人年歲都很大,最年輕的看上去也有五十多歲年紀,四下里竟然沒有看到一名年輕人。

    他心下奇怪,卻見到迎面走過來一名古象長者,橫臂在胸,向這邊微微一躬,隨即向這邊說了幾句什麼,只是他說的是古象語言,齊寧卻是聽不明白到底在說什麼,又見洪門道一臉茫然,顯然洪門道也是聽不明白。

    古象王國和中原地區的來往極少,雙方之間雖然存在貿易往來,但主要是西北地區的商人和古象王國有貿易,大楚位於南方,反倒是和古象王國幾乎沒有什麼接觸,所以在楚國精通古象語言的人極其稀少,而古象王國這邊通曉中原語言的也是不多。

    齊寧正想著雙方是否要用手勢做溝通,卻見西門無痕上前去,竟是用古象語和那古象長者交流起來。

    西門無痕的古象語談不上流利,但從那老者的表情可以看出來,雙方用語言交流沒有太大的障礙。

    齊寧心下駭然,他雖然已經猜到西門無痕從前定然來過古象王國,卻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可以用古象語與人溝通,這已經不僅僅是來過古象國,而是對古象國有著極深的研究。

    他本就不相信西門無痕所說前來大雪山是為了向逐日法王請罪,此時更加確定,西門無痕這一次帶著自己前來古象國,必有著極大的目的。

    西門無痕和那老者聊了小片刻,隨即便見到西門無痕回過身問道:「老五,身上帶了銀子沒有?」

    洪門道立刻拿了銀袋子遞過去,西門無痕卻是大方得很,將那銀袋子都遞給老者,老者立刻擺手搖頭,雙方又說了幾句,西門無痕終是從裡面取了幾塊銀子送到老者手上,將剩下的丟還給了洪門道。

    齊寧看得出西門無痕應該是和那老者做了交易,只是那老者十分惇厚,並沒有因為西門無痕的大方而接納所有的銀子,只是拿去了應該所得。

    「他們可以給我們提供三匹馬,然後給我們被一些食物和水。」西門無痕這才道:「天色已晚,我們就不用急著趕路,在這裡歇息一晚,他會給我們準備一定帳篷讓我們休息,明日一早我們便可以動身啟程。」

    齊寧和洪門道都是向那老者按照老者行禮的方式回了一禮。

    古象老者提供的帳篷十分寬敞,莫說三個人,就算容納七八個人也是輕而易舉,非但如此,他們還特地送來晚餐,雖然談不上有多豐盛,但食物卻有著異於中原的特色。

    酒足飯飽,便見到帳外傳來聲音,三人都出了帳篷,見到古象老者在外面等著,見三人出來,古象老者向西門無痕說了兩句,然後指了指不遠處,卻見到那邊已經準備了三匹馬,這是高原馬,和西北馬自是不同。

    齊寧頭一次見到高原馬,忍不住走過去,圍著一匹馬欣賞,這牽來三匹馬的也是一名年近六十的長者,見到齊寧饒有興趣地看馬,竟是用頗有些生澀的中原話道:「這是.....我們這裡最好的馬,速度很快,能夠....爬山!」

    齊寧驚奇道:「你會中原話?」

    「年輕的時候,去過你們那邊。」那人道:「學了一些些,不是很熟。」

    齊寧聽他說中原話,生出一股親切感,這時候卻見到西門無痕和那古象長者走到不遠處正在說話,這才向那人問道:「你是做生意去了中原?」

    那人點頭道:「年輕時候跟著商隊去過,到過大城,叫做.....對,咸陽,去過咸陽,很大,很多人!」邊說邊張開雙臂做出大的動作。

    「不錯不錯,咸陽。」齊寧哈哈笑道:「咸陽很大,你可以再去看一看。」

    那人搖頭道:「老了,去不了,沒有隊伍去了......!」露出十分遺憾的表情。

    齊寧問道:「老人家怎麼稱呼?」

    「森巴!」那人道:「我叫森巴,小森巴變成了老森巴,哈哈哈.....!」

    齊寧這些日子心情極為壓抑,這時候聽得這開朗的老人說話,心情好了不少,笑道:「森巴好名字,對了,這裡怎麼看不到年輕人?怎麼都是年紀大了?」

    森巴本來帶著笑臉,一聽齊寧這般問,神色頓時黯然下來,眉宇間甚至顯出一絲惱怒,卻不說話。

    「是不是不該這樣問?」齊寧以為冒犯了對方,忙道:「若是我說錯了話,你不要見怪,也不要生氣,我不會再問。」

    「宮殿!」森巴壓低聲音,衝著西南方向指了指:「那邊有宮殿,年輕人都去修宮殿,要很多很多人,還要牛馬,很多牛馬都已經沒有了,還要.......!」湊近齊寧耳邊,低聲道:「女人,年輕的女人,都要去宮殿,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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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