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84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9 07:07
第一二二二章 棋奴

    不傷之傷!

    齊寧實在不明白逐日法王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傷就是傷,不傷就是不傷,這不傷之傷又該如何解釋?

    西門無痕神情也開始凝重起來,法王緩緩道:「你說本座惜命,那本座不妨告訴你,只要本座不想死,便永遠也不會死。」

    「永生不死?」西門無痕忽然笑道:「法王難道修成了正果?」

    「成佛之道,艱難重重,只有嘗盡世人不可承受之苦,才能達到世人不可企及之境界。」法王道:「這身皮囊,雖是雪肉,卻又算不得血肉,你並不知道,要達到大宗師的境界,血肉皮囊就等若是死過一回,每一位大宗師,其實都算是一個死人!」

    齊寧和西門無痕都是微微變色。

    大宗師是死人?

    「你不會明白。」法王搖頭嘆道:「這肉身既然已經死過一回,又豈是毒藥所能傷及?貧僧知道,為了這副毒藥,神候一定耗費了心力。」

    西門無痕微頷首道:「不錯,老夫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從幾百種藥草之中提煉出這毒液,無色無味,便是江湖上頂尖的用毒高手也看不出來,這毒液只要進入體內,兩個時辰之內,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神候想到用毒液毒殺大宗師,也算是另闢途徑。」法王道:「如果本座還是當初的肉身,也許真的會落入神候的計謀。」

    西門無恨見他一張臉依然慘白如雪,說話也是淡定自若,瞳孔收縮。

    「本座雖然當初對神候下了重手,這些年來神候一直遭受痛苦,但因果循環,若非神候當年上山來,也不會有此一劫。」法王嘆道:「其實此番無論成與不成,神候履行了當年的諾言,本座自然不會讓你無功而返,定會為你療傷,可是......!」搖搖頭:「神候所為,讓本座很是失望。」

    西門無痕神情凝重,但很快,雙眉展開,笑道:「大宗師畢竟是大宗師,老夫無論花費多少心血,在大宗師面前卻是不堪一擊。」

    「神候的傷勢,最多也就堅持兩個月。」法王道:「若是神候此時下山,快馬加鞭,應該能趕回你們楚國,如此至少不會客死異鄉。」抬手道:「神候請!」

    西門無痕淡淡笑道:「法王是讓老夫下山?」

    「莫非神候還要留在這邊?」法王嘆道:「大雪山是潔淨之地,這雪山之巔更是聖潔至極,本座不希望在這裡看到有人死去,神候還是下山吧。」

    西門無痕搖頭道:「老夫死期不遠,法王大慈大悲,只求能夠幫老夫解答最後的疑惑,你們到底是如何成為大宗師?」

    法王沉默片刻,才道:「這對你很重要?」

    「老夫一生追求武道,幾年前與法王一戰,才知道世間高手與大宗師之間的差距。」西門無痕苦笑道:「老夫一直都在想,如果世間真的有不解之謎值得追尋答案,就是大宗師的由來,老夫一直都不相信,大宗師是自己修煉突破了武道境界,因為自古至今,老夫從未聽說過有此等匪夷所思之事。」

    「沒有聽過,不等於沒有。」法王道:「既然天不假年,神候又何必追根尋源,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人生在世,總會有執念在心中。」西門無痕道:「若是不能得到答案,老夫死不瞑目。」

    法王微微頷首,道:「本座明白了,你此番前來大雪山,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追尋大宗師之源。」

    「正是如此。」西門無痕道:「五大宗師,各分東西,很少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是老夫窮盡多年精力,終於找到了一絲端倪。」

    「哦?」

    西門無痕道:「北宮連城醉心劍術,年輕時候便開始追尋劍道,為此遍走天下,尋訪名師,他在江湖挑戰各門劍客,敗多勝少,如果不是因為江湖上都知道這位資質平平的劍客出身於錦衣齊家,只怕早就死在劍客的劍下。」

    法王柔聲道:「一生追求一件事情,總是能夠達到讓人意想不到的境界,本座最欽佩北宮的便是這一點,無論遭受何等苦難,在追尋劍道的道路上,他從未放棄。」

    「人近中年,他在劍道上依然沒有任何的突破,其實老夫當時也覺得,北宮這一輩子想要在劍道上有所作為,只怕比登天還難。」西門無痕忽然咳嗽起來,但很快就停下,繼續道:「老夫這一輩子看人也算不差,但偏偏看錯了北宮,那一年他突然音訊全無,便是老夫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傳言說他前往了極西之地,兩年之後,北宮再次出現之時,就已經是劍道無敵,真正窺破了劍道巔峰。」

    齊寧在旁一言不發,他知道這種時候也輪不上自己插腔。

    大宗師本就是一個難解之謎,西門無痕向要追尋大宗師之源,齊寧心中又何嘗不想弄清楚大宗師背後的秘密。

    「北方的那位當年也是名聲在外。」西門無痕道:「北堂幻夜是崇明的親兄弟,但年紀比崇明要小的多,甚至比崇明之子北堂歡還要年輕幾歲,所以當年深得北堂天威的喜愛,但此人無心於政事,當年崇明順利登基,北堂幻夜並無和他爭奪過皇位。此人痴迷棋道,年輕時候遍訪國手,他編撰的棋典,老夫亦有收藏。」

    「北堂確實是個淡泊名利之人。」法王嘆道。

    西門無痕繼續道:「北堂的棋術自不必說,那是公認的大國手,但是於武道之上,此人卻著實普通,神侯府當年對此人有過調查,他痴迷棋道,卻荒廢武道,北漢以武立國,北堂天威對自己的子嗣要求甚嚴,崇明能騎善射,北堂幻夜雖然也能夠騎射,但與崇明相去甚遠。」微微頓了一頓,才繼續道:「可是後來,這位醉心於棋道的北漢侯爺,竟然也成為了大宗師。」

    「世事無常,機緣而已。」法王道。

    西門無痕繼續道:「不過據老夫所查,北堂幻夜在成為大宗師前夕,做了一件事情,也許與他後來成為大宗師息息相關。」

    「何事?」

    「出使。」西門無痕平靜道:「又或者說是秘密出使。北漢立國之後,一心想要南下一統天下,但西北那時候尚未穩妥,北漢若要南下,定然要傾全國之力,在南下之前,少不得要穩住四方,以免南下之時背後失火。西北往西,那些西域小國倒是不敢對北漢用兵,可是當時在西北還經常出現古像人......!」

    「古像素來與西北貿易,兩邊交往有很多年。」法王道。

    西門無痕笑道:「古象立國,也是南征北戰,今日之古象,據聞當年也是割據大大小小幾十個勢力,後來被統一起來。古像人好戰,便是今時今日,也經常與西域諸國發生衝突,據聞就在數年前,貴國還吞併了西域一國,法王雖然人在雪山之巔,但這消息應該早就知道了。」

    法王並不言語,只是雙手合十。

    「非但如此,據老夫所知,古象還對西北很感興趣。」西門無痕笑道:「當年漢國攻略西北,據聞古象也想分一杯羹,但卻不想與北漢直接發生衝突,所以暗地裡資助過西北的反抗勢力,其實北漢那邊也心知肚明,但雙方都沒有說破,此後北漢征服了西北,古象才收斂了許多,而且西北設有鎮西大將軍,麾下有精兵數萬,古象也不敢輕舉妄動。」

    齊寧心想原來古像人竟然也想染指西北,西門無痕掌握的情報,應該不會有錯。

    「北漢自然不會畏懼古象,但卻不能忽視。」西門無痕道:「所以北堂天威秘密派出使團,前往古象交好,而率領那支使團出使的,卻正是北堂幻夜,此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法王自然會記得。」

    齊寧有些吃驚,暗想北堂幻夜當年竟然出使過古象。

    「北堂幻夜出使古象之時,恰恰是北宮連城失蹤的時候。」西門無痕道:「傳聞說北宮連城去了極西之地,如果消息不差,那麼當年北宮連城也很有可能到了古象。」

    法王神色不變,問道:「即使如此,這又與成為大宗師有何干係?」

    「法王莫急。」西門無痕微笑道:「這些秘密是老夫花了無數心血才調查出來,也許今日說出來,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頓了一頓,才道:「白雲島主莫瀾滄與法王私下有過交易,敢問法王,你對莫瀾滄的身世可知曉?」

    「島主是東齊國師,遠居海上,不知對是不對?」法王問道。

    西門無痕笑道:「自然沒有錯,白雲島主確實是東齊國師,也確實住在東海白雲島上,只不過這是他如今的情狀,法王可知道他三十年前又是怎樣一副光景?」

    「那就有勞神候賜教!」法王自始至終波瀾不驚,如同在和人閒話家常。

    「三十年前的白雲島主莫瀾滄,只不過是一個奴才。」西門無痕緩緩道:「那時候他跪在一位北漢皇子的足下,身份低賤,如果不是因為他擅長棋道,早就飛灰湮滅。」微微一笑,道:「別人不知,法王應該知道,白雲島主莫瀾滄,曾經只是北堂幻夜的棋奴!」
V123210 發表於 2019-1-19 07:08
第一二二三章 宗師之源

    齊寧聞言,身體劇震,張了張嘴,臉上卻是顯出匪夷所思之色。

    白雲島主是北堂幻夜的棋奴?

    這簡直石破天驚的事情,若非此時此地,又是從西門無痕口中說出來,齊寧定以為這只是誹謗白雲島主之言,絕不會有絲毫相信,可即使現在是從西門無痕口中說出,齊寧依然感到難以置信。

    身為東齊國師的白雲島主,那是當今天下絕頂人物,此人怎可能是為奴之身,又怎可能是北堂幻夜的棋奴?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西門無痕所言,齊寧相信自己恐怕一輩子也不知道如此驚人秘聞。

    「看來神候花了很多功夫在大宗師身上。」法王嘆道:「當今之世,知道這些秘聞的人已經是寥寥無幾。」

    他這般說,竟是承認了西門無痕之言。

    雪山之巔,深更半夜,那種寒冷已經完全浸透到骨頭裡,可這時候齊寧已經忘記了寒冷。

    「莫瀾滄出身於東齊官宦之家,只是他的父親不過是小小縣令而已。」西門無痕道:「北漢立國之後,便想一口吞下東齊,大軍東進,一開始是所向披靡,不但連克東齊數城,而且俘獲了大批的俘虜,雖然後來在東齊人的拚死抵抗下,北漢連吃敗仗,最終只能鎩羽而歸,可是依然佔據了東齊一部分土地,而且大批的俘虜被帶回了北漢,買賣為奴。」

    「中原三國之爭,神候比本座要清楚的多。」

    西門無痕淡淡一笑,道:「莫瀾滄也是眾多俘虜中的一員,被押送到了長安,一開始是被一名北漢官員買去為奴,可是在那官員的府上,莫瀾滄卻偶然顯露了棋藝,那官員探出莫瀾滄棋藝高超,於是為了討好北堂幻夜,將莫瀾滄獻給了北堂幻夜,而北堂幻夜那時候正痴迷於棋道,長安城內已經罕逢敵手,據老夫所查,莫瀾滄被獻給北堂幻夜之後,北堂幻夜立刻召他下棋,連下三局,北堂幻夜兩勝一敗。」

    齊寧心中暗嘆,這神侯府果然是非同小可,那麼多年前的事情,神侯府竟然調查的一清二楚。

    神侯府潛伏在北漢的首領是廉貞校尉洪門道,卻也不知道這些陳年往事是否就是洪門道調查出來。

    「能夠勝北堂幻夜一局,在北堂幻夜看來,莫瀾滄的棋藝確實了得,是以將此人豢養的府中,只不過莫瀾滄的棋藝與北堂幻夜頗有差距,雖僥倖勝了一局,但此後卻很少能勝過北堂幻夜,對弈一二十局能勝上一局便算不錯。」西門無痕背負雙手,娓娓道來:「不過既是如此,莫瀾滄卻也依然得到北堂幻夜的欣賞,對了,莫瀾滄那時候並不叫莫瀾滄,而是叫莫奴。」

    法王道:「神候若是在島主面前提及這些陳年往事,島主卻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莫奴雖然得到北堂幻夜的欣賞,但畢竟只是棋奴,知道他的人實在不多。」西門無痕道:「也並無幾人知道,北堂幻夜身邊有一名來自東齊的棋奴,而北堂幻夜出使古象之時,這棋奴恰恰跟隨同行,只不過為了掩人耳目,做了些裝扮。」

    「神候如此肯定當年島主追隨北堂來到了古象?」

    西門無痕淡然一笑,道:「當年跟隨北堂幻夜出使古象的共是兩百三十六人,這些年我們將這兩百三十六人的底細全都查了一遍,唯獨有一人的背景是偽造,此後又花了不少精力,查出北堂幻夜出使之時,莫奴也突然失蹤,如此老夫自然可以斷定,那偽造身份之人,便是棋奴。北堂幻夜以北漢皇子的身份出使,自然不好在使團裡帶上一名奴隸,所以偽造了莫奴的身份,這對北堂幻夜只是吹灰之之事,他當年也並無太過在意,所以留下了蛛絲馬跡。」

    齊寧心中長嘆,看來西門無痕這些年對大宗師的調查還真是不遺餘力,僅僅是為了調查莫瀾滄和北堂幻夜這段往事,只怕耗費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

    「如此一來,當年在同一時間,北宮連城、北堂幻夜和莫瀾滄都出現在了古象。」西門無痕伸出一隻手,指向法王:「而法王本身就是古像人,也便是說,至少可以證明,當年有一段時間,五大宗師之中,有四位宗師同時出現在古象,也正是那段時間過後,本來武道修為平平的幾人,卻在短短數年間突破凡夫俗子的極限,成為了匪夷所思的大宗師。」

    齊寧一直仔細聆聽,甚至忘了呼吸,只等到這個時候,才長出一口氣。

    大宗師從來都是一個不可解之謎,齊寧也是無數次想過,那五大宗師鬼神般存在的武道修為,究竟從何而來?這時候隱隱明白,大宗師的出現,竟是有著這樣一段往事。

    這樣的陳年密事,知道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或許這世間除了五大宗師,也只有西門無痕掌握了這段往事。

    如果不是西門無痕一生追求武道極境,自然不可能對大宗師的秘密如此感興趣,可是換作一般人,也絕無可能有條件查出這些秘密,也只有神侯府神候手中掌握的龐大情報系統,才能夠抽絲剝繭將這幾位大宗師當年的秘密追查出來。

    只是西門無痕費盡心思查出這許多往事,終究也只能確定當年在同一時間有四位大宗師出現在古象國境內,可是這幾位大宗師如何修成巔峰武道,卻依然是未解之謎。

    天空中忽然有雪花飄落下來,羽毛一般,一開始零零散散,很快就宛若風吹的柳絮一般。

    法王沉默許久,才終於道:「你遺漏了一個人,四大宗師出現在古象,卻並不代表他們是在古象成為了大宗師,因為你無法證明遺漏的那人當時也在古象,如果他不在古象卻依然可以成為大宗師,那麼你之前的推測,也就只是自說自話了。」

    「法王說的是黑蓮教主?」西門無痕立刻問道。

    法王平靜道:「本座認識的那人叫做黑伏。」

    西門無痕聞言,立時仰天大笑起來,齊寧正不明白西門無痕為何會仰天大笑,西門無痕已經道:「老夫確實一直沒有辦法查到黑伏當年是否也在古象,直到今日,法王告訴了老夫答案,現在老夫終於可以確定,大宗師的秘密,確實就在古象。」

    法王一怔,但瞬間明白過來,嘆道:「神候果然是智慧過人。」

    齊寧有些詫異,心想法王何時說過黑蓮教主也在古象?

    心思一轉,立時便想到,黑蓮教在江湖上本就是神秘至極,那黑蓮教主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的名姓世人幾乎無人知曉,如今提及黑蓮教主,也無非是以教主稱呼,這黑伏的名號,齊寧從前卻從無聽說過。

    法王提到黑伏二字之時,明顯十分熟悉,而這名字顯然也是黑蓮教主沒有成為大宗師之前被人所稱呼的名號,法王十分自然地提及到黑伏的名字,西門無痕立時便判斷,法王顯然是在黑蓮教主成為大宗師之前便已經認識他。

    雖然不排除法王去過西川認識黑伏,但更讓人信服的理由,只能是黑伏曾經也來過古象,而且在古象認識了法王。

    如此一來,五大宗師的蹤跡都曾經出現在古象國境內,那麼這幾人能夠成為大宗師,當然與古象國撇不開干係。

    齊寧終於明白西門無痕此行大雪山的真正目的。

    西門無痕也許想過讓法王出手治療他的傷勢,但這老傢伙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向法王屈膝,他在血液之中下毒,本就是想在法王中毒之後,以此為籌碼與法王做交易,不但要讓法王治療傷勢,還要從法王口中獲取大宗師之源。

    只是西門無痕終究還是小瞧了大宗師的能耐,他苦心設計,在大宗師眼中,卻無疑是一場笑話。

    西門無痕花費那麼多的心力暗中調查大宗師的密事,終歸是為了查到大宗師之源,如果無法達成這個目的,對西門無痕來說,死不瞑目。

    「老夫所知,都已經告之了法王,老夫畢生所求,只希望知道大宗師從何而來,還請法王賜告。」西門無痕終於向逐日法王合十行禮。

    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籌碼與法王談判,法王說與不說,已經由不得西門無痕控制。

    法王卻是搖搖頭,道:「善惡有別,為善者終得善果,為惡者卻也要自食惡業。神候今日對本座下毒,這是為惡之事,既然有了惡因,自然有惡果,否則世人永遠不知道棄惡從善。」

    「法王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座年輕的時候,有一位師兄,他一生的夙願便是能夠爬上達布山!」法王緩緩道:「可是他身體不好,而達布山對他來說幾乎是難以攀登的高峰,於是他花了許多年調理身體,誦經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登上達布山巔。多年之後,他一切準備妥當,終於開始了他的攀登之旅。」

    齊寧皺起眉頭,心想法王這時候說他師兄做什麼?但他既然說出來,自然不會沒有道理,凝神聆聽。

    「許多天之後,他一直沒有下山,我們於是派人上山找尋。」法王道:「我們發現,距離達布山巔不過咫尺之遙,師兄已經死去.....!」微頓了頓,才嘆道:「對師兄來說,他這一生最大的苦業,便是最後那幾步路,看得見,卻終究摸不到。」

    西門無痕臉上的肌肉抽搐,法王淡淡道:「神候花了多年時間查知了這一切,距離最後的真相還差一步,或許.....真的是咫尺之遙,可是卻偏偏不能得知真相,這豈不是對你惡業的最大懲罰?」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0 16:17
第一二二四章 冰蓮

    齊寧心中苦笑,也能體會西門無痕現在的心情。

    西門無痕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八幫十六派將他當做神明一般看待,可是在大宗師面前,西門無痕卻宛若螻蟻。

    西門無痕此刻卻還是顯得十分淡定,畢竟經歷過無數的風風雨雨,面對大宗師,西門無痕在氣勢上卻並沒有弱下去。

    「齊施主,自今日起,你可以留在大雪山陪同本座修法。」法王轉視齊寧,聲音柔和:「本座略通佛法,若是齊施主留下來,本座必當傾囊相授,若能學成,齊施主必將受益匪淺。」

    法王突然將矛頭指向自己,齊寧心下一凜,心中惱火,暗想老子可沒有興趣留在大雪山陪你玩遊戲,面上卻不失恭敬,拱手道:「法王好意,晚輩心領,只不過晚輩還沒有看穿俗世,比不得法王的大智慧,那是留不得的。」

    法王搖頭笑道:「神候所言,本不該讓世人知曉,神候不會下山,所以齊施主也不用下山。若是北宮他日前來大雪山,由他親自向本座說明齊施主思念凡塵,本座自然會考慮讓齊施主下山。」

    齊寧心下一驚,暗想原來這喇嘛竟然是擔心今日這些事情會被洩露出去,所以強行要留自己在大雪山。

    如果大喇嘛真的要讓自己留下,自己想要下山幾乎沒有可能。

    難不成自己竟然要被困死在大雪山?

    「堂堂大宗師,竟然與一個後生晚輩為難。」西門無痕突然大笑起來:「法王是不是有**份?」

    法王淡淡道:「本座獨居大雪山二十餘載,本就是世外之人,世間的一切與本座無關,所謂的身份,本座也從來不會去在乎。」

    西門無痕瞳孔微縮,袖中的雙手卻是豎起,神情冷峻,目光如刀。

    寒風呼嘯,天空中漂浮下來的雪片愈發的稠密。

    「走,能走多遠走多遠。」西門無痕沉聲道:「不要回頭。」

    他此時這般說,自然是對齊寧所言,也便在此時,卻見到西門無痕雙手猛然抬起,厲喝一聲,便聽得「咔嚓」之聲響起,以他為中心,周圍一米之內的堅冰陡然間裂開來,裂紋如同蜘蛛網一般向四周蔓延。

    齊寧吃了一驚,他知道這雪山之巔上的堅冰並非一朝一夕形成,這裡是極寒之地,那堅冰甚至是數百年一直如此,其堅硬程度可想而知,他甚至懷疑即使拿著鐵錘子在這上面狠命敲擊也未必能敲出印子來,但此刻這堅冰竟然裂開,由此可見西門無痕的武道修為著實不弱。

    西門無痕雖然在武道之上無法與大宗師相抗衡,但是放眼江湖,那卻是鳳毛麟角的頂尖高手,齊寧一直都知道西門無痕的武功了得,此時才知道西門無痕只怕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強大。

    他忽然想起在朝霧嶺迷花谷的時候,西門無痕扮作青銅將軍出現在那冰池,卻碰上了黑蓮教主出現,當時西門無痕和黑蓮教主一場激鬥,雖然西門無痕並沒有在教主身上佔什麼大便宜,但當時西門無痕卻也似乎並沒有完全處於下風。

    教主是大宗師,法王同樣是大宗師,西門無痕既然能與教主一戰,未必不能與法王一戰。

    當年西門無痕確實是敗在法王手下,而且遭受重創,這幾年一直飽受傷勢之苦,可是幾年過去,也許西門無痕的武道修為又有了新的突破,也正因如此,才能在黑蓮教主手底下不敗。

    「還不快走!」西門無痕又是厲喝一聲。

    齊寧知道西門無痕是想讓自己趁機逃離大雪山,他此時對這老傢伙還真是有些看不明白,自己來到大雪山,是這老傢伙千里迢迢挾持自己而來,如今危急時刻,卻明顯是要與法王一戰,似乎也是要創造機會讓自己離開。

    齊寧往後退了兩步,卻見的法王忽然一抬手,一股勁風襲出,勁力所過,那些飄蕩在空中的雪片卻瞬間化為水氣,水氣被那勁力凝結在一起,瞬間卻又變成了幾滴水滴,水滴卻如同暗器一般,竟然直朝著齊寧打過來,齊寧雖然眼看到那幾滴水滴襲來,想要閃躲,可是那水滴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還沒動作,便感覺身體幾處穴道都是一冷,一時間身體竟是不能動彈。

    齊寧心下駭然。

    他已經明白,法王竟然是化雪為水滴,又以水滴擊中自己的穴道,將自己的穴道封了起來。

    西門無痕此時卻也顧不了齊寧,兩條手臂猛然往上一托,又是一聲厲喝,四周勁風激盪,卻聽得喀喀喀之聲直響,陡然之間,那裂開的堅冰忽然間都拔地而起,幾十支冰柱狀的堅冰凌空起來,如同利劍般嗖嗖嗖竟是直往發往那邊暴射過去。

    法王雙手合十,並無動作。

    幾十支冰柱形成一個密集的網狀向法王找過去,就像是幾十支利箭射向法王周身上下。

    齊寧雖然不能動彈,但卻看的明白,眼見得那些冰柱便要沒入法王身體,只怕一眨眼間,那法王就要變成刺蝟。

    他睜大眼睛,眨也不眨。

    那些冰柱距離法王不過咫尺之遙,有兩根冰柱幾乎便要刺入到法王的眼睛裡,可偏偏在這一剎那,所有的冰柱卻都是再不能往前進分毫,時空似乎已經凝固,那幾十支冰柱似乎也靜止在法王面前。

    乍一看去,一切都靜止不動,就宛若一幅圖畫。

    西門無痕卻是全身顫動,勁風激盪,他身披的大氅已經是高高飄起,又聽得他一聲爆喝,頭上的棉帽竟然飛起,一頭烏里帶白的頭髮瞬間披散開來,在勁風激盪之下,上下紛飛。

    齊寧距離不遠,亦感覺到一陣極具壓迫感的勁氣逼過來,他的身體竟然被那股勁風向後推搡,雙腿雖然未動,但兩足卻是在冰面上向後滑動。

    齊寧知道西門無痕的勁力都是用在那冰柱之上,向自己逼來的勁氣只不過是餘波,可是這股餘波已經給自己帶來巨大的壓迫感,甚至都難以呼吸,由此可見法王此時所承受的壓力,而他更加確知西門無痕的實力遠超自己的估算。

    忽然間,法王面前忽然出現一道水幕,那道水幕傾瀉而下,而那幾十支冰柱也瞬間消失。

    齊寧臉色大變,他卻是看的明白,那幾十支冰柱在一瞬間卻都消融化為水,那道水幕就是幾十支冰柱同時融化所致。

    西門無痕的身體確實不由自己後退數步,而法王的僧袍此時卻忽然激盪起來,僧袍鼓起,如同裡面正在充氣一般,隨即蓮花冰台邊上的六朵蓮花冰瓣從那蓮花冰台脫離,飛到空中,六瓣依然保持著蓮花形狀,在空中旋轉,竟是一點點向西門無痕落過來。

    西門無痕雙臂揮動,六瓣冰蓮在空中頓了一下,但很快卻依舊向下壓過來。

    西門無痕雙掌朝向空中,似乎是在拚力抵擋那冰蓮下壓,但是冰蓮下落的速度雖然緩慢,卻依然是一點點往下壓落,齊寧神情凝重,他知道若是那六瓣冰蓮真的壓在西門無痕身上,西門無痕只怕是不死也傷。

    他雖然對西門無痕此前種種頗為惱怒,但西門無痕終究沒有害自己性命,而且說到底也是自己的岳父大人,倒不希望西門無痕真的敗在法王的手下,可是這時候且不說自己根本無法動彈,就算真的能動,只怕也根本幫不了什麼忙。

    六瓣冰蓮距離西門無痕越來越近,速度卻也是越來越慢,忽然間那六瓣冰蓮竟是停住不動,似乎被西門無痕全力抵住,隨即齊寧便聽到一陣陣崩裂的聲音,只見到那六瓣冰蓮正一點點地裂開。

    齊寧看在眼裡,心下倒是驚嘆,暗想西門無痕這幾年在武道之上果然是突飛猛進,此刻與大宗師交手,還真沒有完全處於下風,那冰蓮碎裂,自然是西門無痕所致,若是能夠將那六瓣冰蓮粉碎,也算是贏了法王一招。

    六瓣冰蓮碎裂的速度越來越快,只是片刻間,每瓣冰蓮都碎成無數小冰塊,齊寧正自為西門無痕喝彩,卻聽到法王平靜而淡定的聲音傳來:「收!」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已經碎成數百片的六瓣冰蓮,就如同突然而至的傾盆暴雨一般,猛然間向西門無痕身上傾瀉而下。

    齊寧眼睜睜地看到那數百冰片就如同雨點一般打到西門無痕的身上,又如同箭矢一般沒入到西門無痕的身體。

    西門無痕雙臂展開,這時候竟沒有任何反抗之力,承受著那數百冰塊如雨點般的打擊。

    一切都只是眨眼間的事情,數百冰塊盡數打入西門無痕身體,隨即只見到西門無痕雙臂依然展開,仰著頭,望著黑色蒼穹,所有的一切在這一時間卻都靜止下來。

    天地之間,在這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聲息。

    齊寧睜大眼睛,目瞪口呆,很快,便見到西門無痕的身體突然間爆射出無數的血箭,那卻是冰塊在西門無痕身上造成了無數的傷口,血脈盡數被切開,從血脈之中便有鮮血噴湧而出,乍一看去,就宛若是從西門無痕身上爆射出上百支血箭一般,這一幕當真是恐怖至極。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4 07:07
第一二二五章 天外來客

    法王雙手合十,眼睛似睜非睜,看著被血色包裹的西門無痕,面無表情。

    西門無痕瘦削的身軀終於向後直直倒下去,「砰」的一聲倒在冰面上,他方才裂開身邊的堅冰,冰面上參差不齊,尚有許多堅冰倒刺,身體倒下時,不少冰刺都沒入到西門無痕身體。

    人雖倒下,但血管依然向外噴血,西門無痕身邊的冰面都已經被鮮血染紅。

    齊寧震驚萬分,瞧見西門無痕的慘狀,一時間忘記西門無痕之前的種種不是,竟是心中悲憤,叫道:「神候......岳父!」

    西門無痕靜靜躺在冰面上,一動不動,一雙眼眸子卻兀自望著昏暗的蒼穹。

    齊寧知道西門無痕這副模樣,萬不可能再活下去。

    「解開我穴道!」齊寧向法王怒喝道。

    法王卻依然十分平靜,溫言道:「你若答應留下來,本座自然為你解開穴道。」

    「逐日法王,你口口聲聲自己是出家人,可是出手卻如此凶狠。」齊寧怒道:「你讀的佛法都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你這種自欺欺人的卑鄙小人,毫無出家人的慈悲心腸,老子為何要與你學佛法,你懂佛法?」

    法王嘆道:「齊施主無法看破生死,學習佛法,任重道遠。」

    「當年他向你挑戰,只是想要與你切磋武道,可是你重傷了他,還要讓他為你驅使。」齊寧冷笑道:「今日你又出手殺他,所有的大慈大悲,不過是你自己給自己的粉飾,逐日法王,你不過是虛偽透頂的小人,你武道修為或許已經是大宗師,可是你的人品卻是天底下最卑劣之徒。」

    「後輩晚生,出言不遜,若是北宮知道,定會對你很失望。」法王一抬手,從冰台上飛出手掌大小的一隻冰塊,向齊寧這邊直直飛過來。

    齊寧眼見得那冰塊打過來,卻又不能閃躲,微微變色,暗想這大喇嘛難道連自己也要殺了?

    也便在此時,不知從何處飛掠過來一道身影,速度快若閃電,在那冰塊便要打在齊寧身上時,那身影竟是橫身攔在了齊寧身前,「噗」的一聲,冰塊卻是打在了那身影的背上。

    齊寧瞧見那身影,大吃一驚。

    西門無痕此時奄奄一息,連動也是不能動彈一下,根本不可能以如此快的速度護在自己身前,而這雪山之巔,除了自己和西門無痕,便只有逐日法王,這突然飛掠出來的身影又是何人?

    這是此人的速度之快,當真是駭人聽聞。

    他定睛細看,看清楚來人,臉色大變,失聲道:「丑.....醜漢,怎麼是你?」

    擋在他身前的竟赫然是黑氅怪漢。

    那夜西門無痕設計偷襲了黑氅怪漢,齊寧一度以為怪漢死在荒郊野外,此後在半道聽到怪漢的叫聲,知道怪漢竟然還活著,心下著實歡喜。

    但他也知道怪漢被西門無痕從背後重重一擊,就算還活著,也必然受了重傷,一直擔心怪漢傷勢是否能撐下去,那兩夜怪漢叫出聲後,便再無形跡,齊寧心中一直很是擔心,甚至以為怪漢可能傷勢過重死去。

    可是他萬沒有想到,黑氅怪漢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雪山之巔。

    他和西門無恨來到雪山之巔,卻也是頗為艱苦,大雪山上的道路著實難行,若非西門無痕知道路線,那麼在這茫芒雪山之中,很容易就迷失其中。

    怪漢又是如何能夠找到這裡?

    一如既往的裹著那件黑色脫毛的大氅,半張臉猙獰可怖,但是臉上卻依然是帶著齊寧熟悉的憨笑。

    他蓬頭垢面,身上甚至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但這時候齊寧卻只覺得怪漢是自己在這天底下最親切的人,大漢的面容雖然頗為可怖,可是血色充沛,根本不像是受傷之人,齊寧大是驚奇,暗想難不成西門無痕從背後偷襲的那一掌,竟然沒有讓怪漢傷筋動骨?

    雖然明知道怪漢不會回答,但齊寧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上來的?是.....是你自己上來的?」

    怪漢咧嘴一笑,微扭頭,看向躺在冰面上的西門無痕,臉上顯出憤怒之色,雙手握起了拳頭。

    西門無痕殺死侯府侍女素蘭,那是怪漢最在乎的姑娘,怪漢自然對西門無痕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從京城一直尾隨到古象,怪漢的目的,本就是想要找尋機會為素蘭報仇。

    「這位施主已經來了很久,終於出來相見了。」法王聲音傳來:「大雪山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不知施主如何稱呼?」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原來怪漢早就來到雪山之巔,只是一直躲在一旁沒有出現,這時候他忽然明白,也許怪漢一直都是尾隨跟蹤著西門無痕,而西門無痕帶著自己登上大雪山的時候,怪漢也如同幽靈一般跟隨在後面,否則很難解釋怪漢怎會如何找到這裡?

    大雪山綿延幾百里,群峰起伏,皚皚白雪覆蓋其上,若非熟識道路甚至記性極佳,甚至在這雪山上根本都找不到道路。

    西門無痕上山的那條道路是登上雪山之巔最近的道路,即使如此,途中也是繞過幾處雪峰,如果是從雪山其他地方登山,就算歷盡千辛萬苦都不一定能找到雪山之巔。

    怪漢雖然年紀不小,但智力欠缺,如同孩童一般,如果不是尾隨而來,絕無可能找到此處。

    法王問話,怪漢卻似乎是沒有聽見,理也不理,竟是從懷中取出一把刀子來,齊寧瞧了一眼,那竟然是一把菜刀,刀口甚至有些殘缺,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怪漢右手握著菜刀刀柄,抬起手,看了齊寧一眼,隨即看向西門無痕,用手指了指,齊寧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醜漢顯然是想用菜刀過去砍死西門無痕為素蘭報仇。

    「醜漢,他快要死了。」齊寧黯然道。

    醜漢一怔,皺起眉頭,依然是惡狠狠地盯著西門無痕。

    西門無痕雖然血流不止奄奄一息,但畢竟功力深厚,一時卻也沒有死去,微扭頭看向醜漢這邊,唇邊泛起一絲笑意,聲音虛弱:「不錯.....臨死前還能了了一樁恩怨,那也好......你過來殺了老夫吧!」

    醜漢握緊菜刀,轉身向西門無痕走過來。

    齊寧本想勸說,可是一想到西門無痕卻也還是包括素蘭在內的諸多無辜,而且醜漢千里尾隨,本就是要報仇雪恨,這時候勸說醜漢,卻也是讓醜漢心中這道結永遠無法解開。

    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醜漢卻已經走到西門無痕邊上,並不猶豫,手起刀落,照著西門無痕脖子砍過去。

    西門無痕閉上眼睛,神色卻是異常平靜,齊寧終究是不忍,叫道:「醜漢住手!」

    眼見得刀鋒便要砍在西門無痕脖子上,卻聽得「嗆」一聲,一件東西打在醜漢的菜刀上,菜刀脫手而出。

    「在此殺人,本座自然不能坐視不管。」法王嘆道:「他已經活不了,施主又何必如此殘忍,非要造下殺孽?」

    齊寧心下冷笑,暗想此前沒見到逐日法王之前,還覺得此人身為大宗師,自然有其大宗師的風範,這時候對此人卻是異常鄙夷,無非是個面善心惡假慈悲之徒。

    醜漢赫然扭頭看向法王,顯出凶惡之色,忽地從地上抓起一隻冰塊,向法王狠狠砸了過去。

    法王離他距離頗有些遠,但醜漢的力道驚人,那冰塊竟然直直朝法王飛了過去。

    齊寧暗叫不好,心想這天底下又有誰敢招惹大宗師?也只有醜漢不明世事才如此膽大包天,但他知道逐日法王並非心胸寬闊之人,唯恐法王出手傷人,厲聲道:「醜漢退下!」

    那冰塊到得法王身前,亦是瞬間化為水灑了下去。

    醜漢雖不通世事,但性子倔強,見到那冰塊並無砸中法王,頓時吼吼叫了幾聲,彎身從冰面抱起一塊大冰團,再次向法王砸了過去。

    齊寧睜大眼睛,那冰團少說也有二十來斤重,卻是被醜漢宛若小石子般拋了出去。

    只是那冰團距離法王還有一步之遙,再次化為一泡水。

    似乎是挑起了醜漢的頑性,又連續拋出四五塊,但最終都是化為一團水落下,醜漢顯然是有些氣惱,連連頓足,卻忽見到法王抬起一隻手,掌心朝向醜漢,微微向前一推,兩塊冰團卻是反過來向醜漢砸來,醜漢想要閃躲,但大宗師出手自然非比尋常,醜漢躲開一塊,另一塊卻還是撞在了醜漢胸口,醜漢被那冰團砸的蹭蹭蹭後退數步。

    醜漢穩住步子,大吼一聲,竟是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一般,向法王衝過去,只是沒衝出幾步,齊寧便瞧見醜漢身體已經凌空而起,向後飛去,隨即重重落在地上,醜漢哇的一聲,口中噴出一股鮮血來。

    齊寧心知醜漢這是自找死路,叫道:「醜漢,莫要和他動手。」

    但被激怒的醜漢卻如同瘋魔了一般,再次爬起來,又沖向法王,依然是沒衝出幾步就像後飛出,又是一口鮮血吐出,等他再一次爬起,一隻拳頭大的冰團從天而降,正中醜漢腦門子,醜漢身子晃了晃,卻是向前撲倒,就此暈了過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7 19:10
第一二二六章 真身

    齊寧見到醜漢倒下,心下一沉,只以為醜漢被法王所殺。

    他丹田也有幾成內力,一直都在用內力衝擊穴道,但法王所封穴道,豈是那般容易衝開。

    法王嘆道:「本座並不想傷人,卻偏偏又無法勸阻,世間無奈之事,莫過如此。」

    「逐日法王,你若有本事,解開我穴道,咱們......!」齊寧便想說正大光明鬥一場,但是西門無痕在逐日法王手底下都過不了幾招,就算自己學到被解開,又能如何?

    法王卻是微抬手,手呈蓮花狀彈了幾下,齊寧立時便覺得幾處穴道一暢,卻是法王已經給他解開了穴道。

    西門無痕重傷之下,奄奄一息命不久矣,醜漢趴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此種情況下,法王自然不會以為齊寧能逃過他的手心,封不封穴道,並無區別。

    齊寧身體一鬆,立時跑到醜漢身邊,抱住醜漢,見他雙目緊閉,忙探他鼻息,卻發現鼻息倒是勻稱得很,鬆了口氣,扭頭看到西門無痕躺在血泊中不能動彈,微皺眉頭,卻還是走過去,在西門無痕身邊蹲了下去。

    西門無痕看了齊寧一眼,唇邊泛起一絲笑意,卻沒有說話。

    「神候應該也猜到會是這個結果。」齊寧嘆了口氣。

    「很多事情.....明知不可為,卻還是要為之。」西門無痕嘴角向外溢血,聲音卻很平靜:「老夫.....老夫做錯的事情,不要.....不要怪責戰櫻,你下山.....下山之後,好好待她.....!」

    齊寧嘆了口氣,道:「岳父,我只怕下不了山了。」

    「讓他.....讓他帶你下山.....!」西門無痕卻是艱難地微抬起手臂,指著躺在不遠處的醜漢:「他....他對你十分親暱,定會.....帶你下山!」

    齊寧一怔,詫異道:「他.....帶我下山?」心想看來重傷之下,西門無痕已經胡塗了,醜漢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夠帶自己下山?

    「只有.....他能帶你下山。」西門無痕嘆道:「他是大宗師!」

    齊寧眼珠子都要出來,失聲道:「大宗師,這.....怎麼可能?」

    「沒有人.....沒有人在摧心掌力下還能活著,只有.....只有大宗師有此能耐。」西門無痕嘴角鮮血直流,聲音卻也是愈發虛弱:「他是.....他是大宗師......!」本來微抬的手終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齊寧扭頭看向躺在地上的醜漢,卻是不敢置信,暗想看來西門無痕真的是瘋了,這位神候大人一生想要追求武道巔峰,臨死之前,竟然將醜漢也當成了大宗師。

    「沒有錯.....!」西門無痕喃喃自語:「老夫.....老夫的懷疑果然沒有錯,只是.....嘿嘿.....沒有想到他竟然一直就在老夫身邊.....!」

    他這話說的迷迷糊糊,齊寧更是聽不大懂。

    「你說他是大宗師,那.....那他是五大宗師的哪一位?」齊寧皺眉道。

    西門無痕尚未說話,齊寧卻忽然見到本來躺在地上的醜漢竟然動了動,隨即瞧見醜漢坐起身來,他心下歡喜,叫道:「醜漢!」

    醜漢卻似乎沒有聽見一般,頭也不轉,只是盤膝坐在冰面上,抬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動作從容淡定,很快,他的手停住,似乎想到什麼,緩緩站起身來。

    不知為何,雖然醜漢一句話也沒有說,但齊寧卻感覺醜漢的動作和氣質與先前完全不同。

    醜漢站起身,四下里看了看,目光從齊寧這邊經過,微停了一下,以前醜漢但凡瞧見齊寧,都是咧嘴一笑,但此時醜漢臉上卻全無一絲笑容,就像是看到一塊石頭一般,掃了過去。

    法王雙手合十,卻是閉上眼睛,口中誦經。

    醜漢四下里看了看,忽然道:「一別幾十年,這裡變了許多。」他聲音平和,略帶嘶啞,但語氣之中,卻是帶著一絲感慨。

    齊寧心下一凜。

    醜漢從前且不說能說一口流利的話,就是發出聲音也是口齒不清,齊寧知道那是遭受創傷之後語言功能出現障礙,但此刻醜漢言辭清晰,和從前渾然不是一個人。

    他本以為西門無痕方才所言是因為臨死前神志不清,這時候卻陡然意識到,也許西門無痕所說並非沒有道理。

    醜漢卻是將自己身上那件邋遢不堪的黑色大氅脫了下來,捧在手心中,看著那黑色的大氅,怔怔出神。

    法王終於道:「原來是你,故人相逢,我們已經許多年沒見了。」

    醜漢卻是將那黑氅重新披在身上,抬起頭,仰望著夜色蒼穹,沉默許久,忽然抬起手,抹了抹嘴角,他先前被法王所傷,嘴角溢血,但此刻那鮮血已經凝固,手指黏著一片血塊,抬起頭,道:「你傷了我?」

    「不知者不怪。」法王道:「多年不見,你和從前大不相同,而且.....本座並無想到你會來到大雪山。」

    醜漢背負雙手,道:「你應該知道,很多年前,我一直受人其辱,所以立下過誓言,無論是誰,若想再要傷我毫髮,只能以性命來償還。」抬起手,指著法王道:「你我是故人,念在故人一場,我不殺你,只要你向我道歉便可以。」

    他語氣平靜,但卻暗含殺意。

    齊寧心中駭然,暗想醜漢這明顯是恢復了記憶,但他三言兩語之中,卻是充滿了戾氣。

    法王笑道:「你與當年相比,變了許多。」

    「並非是變了許多。」醜漢淡淡道:「而是我忽然想明白,這天下有太多人本不該活著。」

    「莫非本座也是其中之一?」

    醜漢竟是點頭:「是,你該死,我也該死!」

    西門無痕忽然笑起來,但他受傷極重,這一笑卻是牽動內臟傷口,口中泊泊流血,醜漢單手背負身後,也不看西門無痕,只是淡淡問道:「很好笑?」

    「並非好笑,而是老夫臨死之前,終於確定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這才笑起來。」西門無痕又是一陣咳嗽,臉色慘白如紙,一字一句道:「你就是黑蓮教主!」

    齊寧大驚失色,失聲道:「黑.....黑蓮教主?」

    西門無痕說醜漢是大宗師,齊寧便覺得匪夷所思,此時聽西門無痕稱醜漢竟然是黑蓮教主,更是震驚不已,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醜漢緩緩轉過身來,看著躺在冰面出氣多進氣少的西門無痕,冷聲道:「你又是誰?」

    「老夫神侯府西門無痕。」西門無痕用最後的內力強自撐住:「教主應該知道老夫。」

    「西門無痕?」醜漢微一沉吟,才頷首道:「原來你就是西門無痕。」

    齊寧此時微緩過神來,盯著醜漢,腦中卻是充斥著一個問題,醜漢怎麼可能是黑蓮教主?

    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的時候,醜漢已經住在侯府,也就是說,攻打黑蓮教的時候,醜漢絕不可能在朝霧嶺,可是他卻明明親眼見到在迷花谷冰池之畔,化身青銅將軍的西門無痕與黑蓮教主一場激鬥,那時候兩敗俱傷,而齊寧卻也知道那時候黑蓮教主正在閉關修煉,如果醜漢是黑蓮教主,那麼當日與西門無痕交手的又是何方神聖?

    西門無痕的武道修為雖然不能與怪物一般的大宗師相提並論,可是放眼江湖,能夠與西門無痕一搏的卻是屈指可數,當日那人與西門無痕兩敗俱傷,齊寧卻是從未懷疑過那人的身份,那時候在齊寧看來,西門無痕能夠與大宗師一搏,倒也並非不可思議。

    這時候卻是想到,西門無痕方才與法王交手,幾乎說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既然西門無痕在大宗師面前幾乎是不堪一擊,那麼當初西門無痕又如何能夠與身為大宗師的黑蓮教主平分秋色兩敗俱傷?

    如此一來,豈不是說黑蓮教主的武道修為遠遠遜色於逐日法王,甚至說黑蓮教主在逐日法王面前也不堪一擊?

    這當然是十分蹊蹺的事情,既然都進入了大宗師境界,即使武道修為略有高低,但差距也不可能有如此懸殊,而且龍山之約就是約定大宗師之間不得輕易交手,互相之間起到制衡的作用,可是如果武道修為的差距如此懸殊,又何談制衡?能夠起到制衡的作用,大宗師之間的武道修為勢必是在伯仲之間。

    只是這一瞬間,齊寧猛然間意識到,眼前這人也許真的就是大宗是黑蓮教主,而當初在迷花谷與西門無痕交手的那人,卻並非真正的黑蓮教主?

    可是如果眼前這醜漢就是黑蓮教主,他又怎會成為這副模樣,不但半張臉受傷變得猙獰可怖,而且此前甚至都失去了記憶?

    黑蓮教主到底是有何樣的遭遇,才會淪落為乞丐一般?

    既知醜漢可能是大宗師,從前那些重重蹊蹺的事情頓時湧上來。

    醜漢的速度奇快,一旦放足飛奔,那是連快馬也難以追上,而且他在武道之上有著令人匪夷所思的驚人悟性,能在瞬間就複製對方的武功招式,而且後發先至打出來,這一切都顯示醜漢本就是非比尋常。

    如果說醜漢是黑蓮教主,這一切自然都可以解釋清楚,而且以黑蓮教主的身份,擁有一件名貴奢華的熊皮大氅,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正如西門無痕所言,在摧心掌力之下還能活下來,而且看上去安然無恙,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創傷,除了大宗師,天上地下,又有誰能做到?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7 19:10
第一二二七章 天地風雷

    西門無痕嘆道:「果然如此,若非....若非如此,老夫又豈能.....嘿嘿.....!」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他雖然沒有明言,但齊寧卻已經猜到西門無痕想說什麼。

    西門無痕這次前來大雪山,不能說是千里送人頭,甚至於西門無痕還帶有一絲底氣,說到底,這一切的根源卻完全是因為迷花谷那一戰。

    西門無痕在迷花谷與那位黑蓮教主全力相搏,最終卻是兩敗俱傷,這對西門無痕來說,卻是一個大大的鼓舞,至少在西門無痕看來,足以與大宗師一戰。

    也正因如此,西門無痕才會有底氣前來大雪山,甚至做好了與法王一戰的準備。

    如果不是因為迷花谷那一戰,西門無痕絕對不可能生出與法王一戰之心。

    多年前西門無痕與法王一戰,鎩羽而歸,這些年來自然是加倍修煉,而迷花谷那一戰,對西門無痕來說就是一場測驗,測驗其與大宗師之間的差距。

    沒有迷花谷一戰,也就沒有今日的局面,西門無痕如果知道自己與大宗師的距離終究是遙不可及,也就很可能會用其他法子來尋法王,而不是在血中下毒,因此激怒法王,雙方撕破臉面一戰。

    醜漢盯著奄奄一息的西門無痕,神色冷峻異常,似乎比這雪山之巔極寒之冰還要寒冷,忽見他抬起一隻手來,沒等齊寧反應過來,西門無痕的身體竟然拔地而起,竟然是朝著醜漢撲過去,齊寧吃了一驚,但很快便看明白,倒不是西門無痕還有餘力撲向醜漢,而是一股吸力硬生生地將西門無痕吸了過去。

    西門無痕如同一張紙片,輕飄飄地飛過去,醜漢探手掐住了西門無痕的脖子,高高舉起,西門無痕四肢垂落,齊寧見狀,厲聲道:「醜漢,你做什麼?」

    醜漢卻是盯著西門無痕的眼睛,西門無痕的瞳孔已經渙散,但嘴角卻是泛起一絲淺笑,醜漢手上猛一用力,齊寧清晰地聽到咔嚓一聲響,醜漢竟然是生生捏斷了西門無痕的脖子,放手之後,西門無痕落在地上,動也不動,就此死去。

    堂堂大楚帝國的神候,最後一口氣卻是醜漢將他停住。

    齊寧看到醜漢那張猙獰的臉上雲淡風輕,殺死一個人,就宛若踩死一隻螞蟻一般,沒有絲毫的波動,背脊一陣發寒。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從前的想法並沒有錯。

    醜漢失去記憶之後,惇厚樸實,有一口吃的就已經心滿意足,齊寧當初不知道他身份,也不知道他如果真的恢復記憶會是怎樣一個人,若是一個陰冷好殺之輩,那乾脆一輩子就處在失憶之中也未必是什麼壞事。

    此時見到醜漢殺人毫不手軟,知道自己當初的擔心如今竟然成真。

    黑蓮教本就是神秘的很,若非京城疫毒案,黑蓮教甚至不為人所知,低調地生存在西陲之地,而黑蓮教主更是謎一般的存在,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性情。

    這時候他恢復記憶,從醜漢變成黑蓮教主,也就判若兩人。

    齊寧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西門無痕,心情複雜,卻也並不畏懼醜漢,走了過去,在西門無痕身邊蹲下,見到西門無痕卻已死去,抬起頭看著黑蓮教主,卻見黑蓮教主根本不當自己存在,看也不看自己,卻還是問道:「醜漢,你真的是黑蓮教主?」

    醜漢背負雙手,這才瞥了齊寧一眼,神情冷峻,也不和齊寧廢話,冷冷道:「今日我心情不算壞,你帶他屍首下山,遠遠滾出去。」

    他語氣冷酷至極,竟似乎完全不記得自己與齊寧從前的情分。

    齊寧苦笑著嘆了口氣,道:「你果真是黑蓮教主,我倒要恭喜你記起了自己是誰。」心想西門無痕客死異鄉,看在西門戰櫻的份上,卻也要將西門無痕的遺體帶回建鄴。

    「黑伏,這裡是本座的居地,似乎也不是你能做主。」法王平靜道:「屍體你可以帶走,不過這年輕人卻要留下來。」

    「哦?」

    「你可知道他是何人?」法王問道:「他是錦衣齊家的人,也是北宮的後輩。」

    「既然是北宮的人,為何要留在這裡?」教主反問道。

    「因為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法王道:「西門無痕已經查到了大宗師與古像有干係,若是這消息傳揚出去,對我古象大是不利,本座自然是不能讓他離開。」

    教主冷笑道:「你是擔心世人知道大宗師出自古象,會有無數人湧到古象?」

    「本座身為古象國師,並不希望古象掀起太大的風浪。」法王嘆道:「若是北宮來到大雪山,能向本座保證消息不會外洩,本座可以放他離開,但是現在卻不行。」

    教主笑道:「知道大宗師秘密的人並非只有你,其他幾個人都知道,莫非你要將這些人全都殺了?」微微一頓,道:「你心裡或許真的想將這些人全都殺了,只是你似乎沒有那個能耐。」

    「你似乎並不在意當年的事情為人所知?」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教主言辭犀利:「即使當年的事情為世人所知,難道還會有新的大宗師出現?」不屑一笑,嘲諷道:「你們知道不會有新的大宗師出現,只是你們害怕當年的事情傳遍天下,讓天下人知道你們這些所謂的大宗師只不過是一些卑賤之徒.....!」

    齊寧心下一凜,不知教主為何突然有此一眼?

    卑賤之徒?

    為何當年的事情讓人知道,會讓天下人覺得大宗師只是卑賤之徒?這其中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法王睜開眼睛,沉默一陣,才嘆道:「此番你並非是你自己要來大雪山,所以你下山後,想清楚了,若是還要上來,本座自當恭候。」

    「既然來了,自然不會就這樣走了。」教主道:「我既然流了血,當然也要見到你流血?」

    「黑伏,難道你忘記了龍山之約?」法王道:「今次你當真想要與本座動手?」

    教主背負雙手,微仰著頭,聲音如刀:「你可知道這世間什麼樣的人最該死?」

    「請賜教!」

    「最該死的便是我們這樣的人。」教主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十分決然:「你知道我並不是指所謂的武道,天地間一隻螻蟻,無論如何變化,終歸只是那該死的螻蟻而已。」

    法王嘆道:「當年的事情,你似乎依然耿耿於懷。」

    「所以今日我不會讓自己再耿耿於懷。」教主道:「若是因我而廢除了龍山之約,倒也不是什麼壞事。你心裡其實很清楚,當年定下龍山之約,並非是為了你我,而是為了那三個人,所以就算你我廢了龍山之約,也無關大局。」

    法王沉默著。

    他臉上當然不會有畏懼,有的只是一絲錯愕,錯愕之後的淡淡惆悵。

    教主的語氣自始至終都給人一種盛氣凌人的感覺。

    可是齊寧知道他有資格。

    普天之下,大宗師若沒有盛氣凌人的氣勢,卻也不知道誰還能有此氣勢?只是教主在法王面前也是如此盛氣凌人,卻是讓齊寧感到有些意外。

    齊寧知道龍山之約的存在,更知道龍山之約是五大宗師共同約定,按照龍山之約的約定,任何一位大宗師若是率先挑起了爭端,那麼其他四大宗師便可聯手將其除去,也正因為龍山之約的存在,幾大宗師之間互相制衡,天下也並無因為大宗師的爭端而陷入動盪之中。

    只是齊寧沒有想到,今日教主剛剛恢復記憶,第一件事情便是要破壞龍山之約,瞧那意思,竟是要與法王一戰。

    他實在有些想不通,為何教主會在此種情勢下做出這樣的決定。

    風聲呼嘯,整片雲層都被烏雲所覆蓋,雲中的翻滾如同浪濤一般,在那雲層之內,似乎有一些非比尋常的能量正在變形掙扎,在那呼嘯的風聲之中,雲霧裡竟隱隱傳來雷聲轟動,似乎天地正在痛苦地呻吟一般。

    法王沒有動,教主也沒有動。

    齊寧當初在迷花谷見識過西門無痕和那假冒的教主全力一戰,那時候便覺得兩人的武道修為當真是超然世外,非普通武者能夠相提並論,可是他現在明白,比起真正的大宗師之戰,那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因為龍山之約的束縛,大宗師數十年沒有真正交手過,天地之間,也絕無人真正見識過大宗師之間的對決。

    那是驚天動地的真正巔峰對決。

    西門無痕傾盡全力,卻在法王的手底下過不了幾招,齊寧是在無法想像,真正的大宗師之戰,將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身處在這雪山之巔,面對當世兩大巔峰大宗師的對決,齊寧忽然間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已經緊繃,那種緊繃感就似乎是毛孔都無法呼吸一般,兩大宗師都沒有任何動作,可是齊寧卻已經感覺到一股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擠壓感正在壓迫著自己的身體,就似乎四面八方的空氣正一點點地擠壓自己的軀體,他忽然感覺腦袋有些發暈,便在此時,蒼穹之上一聲驚雷乍起,只是瞬間,從天空落下雨滴來,齊寧抬頭,並沒有發現大雨從天而降,只是在那昏暗的夜空之中,零零散散地有宛若雨滴一般的水滴落下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7 19:10
第一二二八章 大道

    空中那似雨非雨的水滴滴落下來,打在法王的臉上、身上,雨水順著法王那張蒼白的臉頰滑落下去。

    大風起兮!

    風吹僧袍,法王雙手合十,整個人就如同一口亙古便存在於此的萬年老鐘一般,靜靜地紮在冰台之上,水滴打濕了他的衣衫,他便似乎是在迎接著水滴的到來,水滴和他的身體溫柔地混在一起,不動如山。

    靜坐冥思本就是出家人感悟的法門,法王的靜坐更是在聚集著他那超然於世外的力量。

    教主卻依然是背負雙手,但是整個人的身體挺立起來,如同標槍一般,在他身體內沉睡多年的霸道真氣此時終於甦醒過來,在風中釋放了出來,他那件大氅逆風飛揚,呼呼作響,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強悍無匹的霸道氣息,似乎要將天上捲動的烏雲和呼嘯在雪山之巔的寒風統統碾碎。

    風雷動!

    環繞在冰台上的寒風越來越猛烈,齊寧甚至已經很難睜開眼睛,他心裡清楚,那不僅僅是天地間驟起的狂風,狂風之中,必然蘊含著兩大宗師慢慢凝聚起來的力量。

    大宗師本就是超然於世間的存在,他們的武道修為與天地相融,這固然是武道上前所未有的突破造就了五大宗師,可是同時也造就了世間高不可攀的怪物。

    奪天地之氣為己所用,這就是大宗師。

    風依然在吹,兩位大宗師就宛若是雪山之巔上兩尊冰雕,沒有誰先動手,可是齊寧知道他們已經出手,在狂風之中不但呼吸越來越困難,便是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從天而落的水滴漸漸變成了水簾子,又宛若是千萬支水箭從天而降。

    齊寧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如果繼續留在這裡,也許還沒有看到兩大宗師對戰的結果,自己很可能就已經在這雪山之巔粉身碎骨。

    沒有任何猶豫,對於危機的敏銳讓他明白,以他目前的修為,甚至根本沒有資格在旁觀看這一場曠世對決,他背起西門無痕的屍首,想也不想,丟下身後的一切,雖然有些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地向登上雪山之巔的台階方向跑過去,這時候卻才發現,雪山之巔上漸漸醞釀出來的駭人勁氣,就似乎在空氣中的每一處都封上了一道膜,雖然他勉力可以前行,但是每走一步卻已經十分艱難,竟似乎是在人群之中往前擠出一條道路來。

    齊寧知道這種狀況只會越來越糟。

    兩大宗師正面對決,教主沒有動,法王自然也不會動,也正因教主對法王的牽制,齊寧背著西門無痕的遺體離開,法王反倒是無法顧及。

    齊寧的身體就如同一把鈍了的刀子一般,一點點切開空氣向前行進,他離台階其實算不得有多遠,但是這段距離,或許是齊寧此生走過的最艱難的道路。

    猛然之間齊寧聽到一陣極為古怪的聲音發出來,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瞧見教主竟然緩步向前走動,大氅飄起,他周身的雨水竟然變得毫無規則,不似方才從上往下而落,竟然是在教主身體四周縱橫交錯,就似乎無數的絲線纏織在一起,正在編織成一張大網,整個雪巔在這一刻也頓時籠罩在一股絕望的厲殺氛圍當中。

    齊寧全身發涼,再也顧不得其他,心知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這雪巔之上的空氣就能在自己撕成粉碎,他拼足了全身的氣力向前衝,風掛在臉上,就似乎是剔骨刀在摩擦,好不容易衝到台階邊上,齊寧鼓足最後一口氣,向前撲過去,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就似乎身後一條緊扣著自己的鉤子被掙脫,整個身體直直飛了出去,踏足在那台階之上,頓時失去了所有的阻力,風一般向山下捲過去。

    齊寧這一口氣鬆口,已經是跑下了上百個台階,慣性也逐漸消失,聽到雪巔之上發出雷鳴之聲,他停下腳步,轉身向雪巔仰望過去,烏雲密佈之下的雪巔一片昏暗,而烏雲之內,光芒連續閃動,隨即驚雷陣陣。

    齊寧喘著粗氣,全身發涼,心下駭然。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又如何能想到大宗師的對決一開始便是風起雷動,甚至有那麼一剎那,他只覺得自己身處神話時代,看到的是兩大古神行雲布雨。

    大宗師果然是怪物!

    慶幸能從那幾乎可以讓自己粉身碎骨的籠子裡掙脫出來,可是內心卻有升起一絲遺憾,大宗師的對決千載難逢,今日自己明明有機會可以一睹大宗師的武道修為,卻又偏偏不能看上一眼。

    宗師會雪巔,風起雷驚動!

    齊寧無法預料誰將是這一場對決的勝者,沒有任何端倪,也沒有任何一絲底氣卻做出任何判斷。

    天地無光,西門無痕的屍體已經冰冷僵硬,在這大雪山上,但凡失去了身體持續不斷提供的熱量,那麼血肉很快就會凝固,變的如同石頭一般堅硬。

    陡然間,齊寧感覺足下似乎晃了一下,他本以為這只是自己的錯覺,但很快就發現這是千真萬確,整座雪峰竟似乎在顫動。

    齊寧方才從雪巔衝下來,已經是耗費了極大的體力,對他來說,那一段距離幾乎將他身體內的氣力抽乾,本想略緩一緩,可是這時候卻敏如地感覺,自己根本沒有離開危險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宗師的對決定當是全力以赴,而雪山的一冰一石也絕不會對任何人有憐憫之心,一旦發生異況,自己將會被這座大雪山輕易吞噬。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雖然背著西門無痕的遺體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負擔,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將他丟下,順著來時的道路,奮力前行,能有多快就有多快,能走多遠便走多遠。

    齊寧這一口氣也不知道跑到了多遠,身後是不是地傳來的聲音讓他無暇去顧及,只等到雙腿發軟,以全身氣力跑出最後幾步,隨即連著西門無痕的遺體一同摔倒在地,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出現了脫力的情況,躺在地上,甚至連一根小手指頭也不想動彈,那邊的戰況到底如何,他甚至都沒有心思去想。

    「轟隆!」

    一聲巨響傳來,齊寧深吸一口氣,拚力坐起來,向遠方望過去,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在情急之下,竟然已經跑過了一條懸空石道,身處雪山之巔毗鄰的另一座山峰邊上,而那股驚雷之聲,自然還是從那雪山之巔的方向傳過來,雖然隔了一條懸空石道,但對面那驚雷聲卻宛若近在耳邊,聲浪之巨,似乎在整個大雪山山脈蔓延開去。

    隨即便瞧見雪山之巔就如同燃放禮花一般,巨大的冰塊向四面飛濺,齊寧這時候暗自慶幸跑過了懸空石道來到了這邊,否則若還在對面,定是要被那飛落而下的巨大冰塊活活砸死。

    眼前的景像當真是駭人聽聞,若非齊寧知道雪巔上正在發生什麼,定會錯以為這是雪山崩塌出現的自然災害,大宗師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讓人感到駭然之餘,更是覺得匪夷所思。

    這時候忽然想到丐幫幫主向百影曾經說過的話,向百影曾說大宗師之強大,一人護一國,齊寧還只是將信將疑,但今日親眼所見,知道向百影所言果真不虛。

    能夠擁有如此恐怖的破壞力,齊寧終於相信大宗師真的不是血肉之軀,他們已經超脫了人體之極限,真的進入到了另一個境界。

    雪峰在崩塌!

    被視為大雪山之巔的那一處,隨著巨大冰塊四散飛濺,那極寒之巔竟真的在向下塌陷,齊寧這時候呆呆地看著眼前那一幕,已經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方。

    齊寧並不知道,在他目瞪口呆之際,大雪山山腳下的逐日神廟一處高樓頂上,大呼圖克圖阿西達拉正抬頭仰望著雪山之巔方向。

    在他身後,貢扎西等一干喇嘛環繞其後,所有人都是望著遠方,他們能夠看到夜色蒼穹那迅速滾動的幽暗雲層,亦能看清楚在那雲層中忽閃忽現的光芒,驚雷之聲從大雪山向四面蔓延,而逐日神廟這邊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昏暗的夜色,讓他們無法像齊寧那般清晰地目睹雪山之巔的崩塌,但是在光芒一閃之間,他們還是看到了在層巒疊嶂的百重山峰之中,有那正在往下沉淪的峰巒。

    阿西達拉眼角抽動,雙手合十,忽然盤膝坐了下去,口中誦經,在他身後眾喇嘛也全都盤膝坐下,眾星拱月環繞在阿西達拉身邊,群僧誦經之聲不絕。

    風叫!

    山破!

    一切並沒有持續太久,當一切都靜下來之後,天地之間那片刻間的絢爛很快就被死一般的寂靜所取代,風停雨收,就宛若嬰兒最容易入眠的寧靜夜晚,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齊寧終於站起身來,當一切都靜下來之後,他站立在積雪之間,顯得渺小而脆弱,天地之間彷彿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孤單而寂寥。

    只是短短時間,那座冠絕群峰的雪山之巔已經失去了從前擁有的榮耀,再無力去與大雪山山脈眾多拔地而起的參天雪峰爭雄,就如同倒塌的房舍,一片狼藉。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 23:29
錦衣春秋 第一二二九章 援兵

    崩塌之後的雪山之巔那邊,半晌沒有一絲動靜,齊寧也不知道兩大宗師之間的對決是否已經分出勝負,心中卻很是好奇到底誰勝誰負,但是瞧見那已經因為崩塌而一片狼藉的雪山,只懷疑兩位大宗師書否都已經被活埋在冰層之下。

    也許結果真的是兩敗俱傷。

    四週一片昏暗,齊寧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時辰,瞧見那條懸空石道,心中卻有些後怕,先前倉促之下,背著西門無痕從那懸空石道跑過來,完全是對求生的渴望而創造了一個小小的奇蹟,若是正常情況下,未必能那麼迅速便從懸空石道跑過來。

    雖然好奇那邊的結果是怎樣,但這時候當然不會返回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這時候天又沒有亮,自然也不好背著屍首下山,為今之計,倒只能先在此處等待,等天亮之後再做打算。

    剛才兩大宗師的對決雖然時間不長,卻是驚天動地,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兩人對招,但是近在咫尺,普天之下,能夠看到大宗師對決的人自然是鳳毛麟角,便是此刻齊寧內心卻也兀自有些興奮,興奮的情緒再加上四周的寒意,齊寧自然不可能睡得著,熬到天亮時分,這時候看的更是分明,對面雪峰就宛若是噴發貨過的火山一般,碎裂的冰塊散落在整座雪峰四周,凌亂不堪,而雪峰正中明顯是凹陷下去。

    從昨晚聲息消失之後,到現在為止,那邊再無任何動靜,也不見教主和法王的身影,齊寧心下很是奇怪,暗想總不會是兩大宗師勢均力敵,全力一搏之下,卻是同歸於盡。

    雖然明知這時候跑過去一探究竟未必是明智之舉,可是若不不能親眼瞧瞧到底誰勝誰負,只怕會遺憾終生。

    陽光從雲層之中傳下來,四周皚皚白雪宛若銀裝,齊寧猶豫了片刻,終是下定決心,先將西門無痕的屍首安置到一處雪洞之內,這才順著那條懸空石道向對面走過去。

    走過懸空石道,便看不到先前上山的道路,雪峰崩塌,碎石裂冰隨處可見,齊寧只能在碎石裂冰之中向上攀爬,昨晚那種讓空氣幾乎都凝固的強大氣息自然早就已經消失的毫無痕跡,廢了好半天功夫,才終於爬到封頂,瞧見雪峰確實是深陷下去一塊,他居高俯瞰,臉色微變,讓他驚訝的是,雖然雪峰崩塌,但是在深陷下去的冰堆之中,法王所盤坐的冰台竟然並沒有太大的損耗,而法王此時正雙手合十,依舊坐在那冰台之上。

    齊寧大是駭然,暗想法王既然活著,那麼教主恐怕是凶多吉少,看來這一戰的勝者竟然是法王,他唯恐法王瞧見自己,便要悄無聲息離開,便在此時,卻瞧見距離法王不遠處的亂冰堆中,一人也正盤膝坐在地上,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仔細一看,卻正是黑蓮教主。

    看教主樣子,竟似乎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創傷,兩位大宗師相距不過十多步之遙,卻都是盤膝而坐,宛若兩尊石雕一

    般一動不動,到底誰勝誰負,這時候卻根本看不出來。

    齊寧心下驚嘆,昨夜這雪山之巔天崩地裂,整座雪峰都塌陷下去,本以為大宗師再強大,那也無法抵擋得住如此恐怖的情勢,只怕是被巨冰砸死都有可能,這時候看到兩位大宗師身上看上去似乎毫髮無傷,確實是讓人吃驚不小。

    齊寧也不敢輕易下去,只是躲在一團冰塊後面居高俯視,他耐力十足,靜看了一個多時辰,兩大宗師從頭到尾都紋絲不動。

    齊寧心下苦笑,心想難不成這兩人都已經死去?否則為何半天下來都沒有人動一下。

    又等了半個來時辰,幾次想要下去看個究竟,但他知道若是法王活著,自己絕對討不了什麼好處,可說是自投羅網,就算是教主活著,如今這教主已經不是從前的醜漢,甚至教主還能否記得失憶時候的事情也是未知之數,既是如此,自己還真是沒有必要去看個究竟,想了一想,終是放棄了下去的打算,小心翼翼從上面摸下來,又走過了那懸空石道。

    西門無痕已死,如何處理屍首,只能先下山找到洪門道再做商議。

    好在他對上山時候的道路記得十分清楚,背起西門無痕的遺體,順著上山的道路往山下去,一直到黃昏時分,距離下山還有一半的道路,天色暗下來,這雪山上的道路十分險峻,倒也沒有必要急著在夜裡下山,尋了一處山洞,打算在這裡面歇上一夜,等天亮再出發。

    半夜時分,忽聽得洞外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那明顯是踩踏積雪的聲音,齊寧心下一凜,握住寒刃,湊到洞口向外瞧過去,便見到不遠處有七八道身影正踩著積雪向山上來,雖然夜裡看不清楚樣貌,但那些人的輪廓外飾倒是看得分明,依稀是七八名喇嘛往山上來,他瞬間明白,這些人定然是逐日神廟的人。

    昨夜兩大宗師一戰,驚天動地,雪山之巔崩塌,聲傳百里,逐日神廟就在大雪山山腳之下,山上傳出的聲音自然也傳到了逐日神廟那邊,此時逐日神廟派人過來,當然是神廟那邊感覺事情不大對勁,所以派了人上山看看動靜。

    眾喇嘛都是內穿僧衣,外披大氅,頭戴班霞,腳下速度也是極快,一行人走在一起,地上的積雪自然是被踩的嘎吱作響,他們行走匆忙,顯然是想著盡快趕到雪山之巔那邊,並沒有注意到齊寧所在的山洞,等他們走出一段路,齊寧卻是忽然想到,法王和教主如果是勢均力敵兩敗俱傷,那麼此時這些喇嘛趕過去,無疑是對法王的極大增援,而教主也就必然處於下風。

    齊寧倒沒有想過能助教主一臂之力,如果教主還是從前的醜漢,哪怕是明知不敵,齊寧也定然會全力相助,但教主和醜漢雖然是同一個身體,但卻偏偏是兩個人,教主處於險境,齊寧倒還真沒有全力相助之心,只是看到這群喇嘛從這裡走過,齊寧只覺得若是就此下山,實在有些不甘。

    那群喇嘛行色匆匆速度極快,片刻間就已經去的遠了,齊寧想了小片刻,終是從洞內出去,尾隨在後面,再次向山上過去。

    那些喇嘛腳步快,齊寧速度卻也不慢,但是為了不被那幫人發現,故意拉開距離,只是遠遠看到那幾人的身形輪廓。

    這些人對山上的地形十分的熟悉,所以雖然是夜裡行路,卻也依然是迅速得很,到黎明時分,一行人已經趕到了雪山之巔,齊寧眼瞧見那幾人走過懸空石道到了對面,又瞧見他們爬上了山,遙望過去,見到那些人在山上面面相覷,顯然也是被其中的情形震住,片刻之後,便瞧見那群人紛紛下了去,齊寧也不猶豫,迅速走過懸空石道到了對面,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山,居高臨下看過去,只見到那幾名喇嘛卻是環繞在冰台一週,全都是雙手合十口中誦經。

    齊寧瞧見法王和教主依然是保持著昨天的姿勢,也便是說,這一天來,兩人都是沒有動彈一下,他皺起眉頭,暗想難不成這兩人都已經死了不成?

    眾喇嘛圍著法王誦經許久,齊寧目力極佳,瞧見大呼圖克圖阿西達拉和貢扎西俱都在其中,大呼圖克圖阿西達拉的服色比其他人都要深一些,自然是地位比其他人都要高,但八人之中,貢扎西和另外一人的服色雖然比阿西達拉略淺,卻又比其他人要深一些,另一人的衣飾服色和貢扎西一模一樣,齊寧立時便明白,如果自己猜的沒有錯,另一人也是四大呼圖克圖之一,這一次四大呼圖克圖之中有三人上了山。

    忽見到阿西達拉起身來,轉身面向了教主那邊,貢扎西等人也紛紛起身來,呈半弧形站在阿西達拉身後,所有人都是盯著教主。

    隨即聽到阿西達拉聲音傳來:「雪山聖地,你是什麼人,竟然褻瀆聖地?」說的卻正是中原話,雖然算不得流暢,卻足以讓人聽得明白。

    阿西達拉顯然認定教主是中原人,所以以中原話與其交涉。

    教主卻是紋絲不動。

    貢扎西在旁湊近阿西達拉耳邊,似乎說了幾句什麼,阿西達拉微微頷首,隨機聽他用古象語說了幾句,便從後面走出一人,逕自向教主走了過去。

    齊寧雖然沒有聽明白阿西達拉這兩句是說什麼,卻也能夠猜出來,阿西達拉等人不知道教主現在是死是活,但對教主卻又異常忌憚,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派一個人先上去試探一番。

    只見到那喇嘛一步步逼近教主,距離幾步之遙停下腳步,隨即環繞著教主轉了一圈,顯得頗為忌憚,陡然間,卻聽得那喇嘛低喝一聲,竟已經欺身上前,右手成拳,竟是朝著教主直直打了過去。

    教主不動不閃,那喇嘛一拳竟然是極為輕鬆地打在了教主的胸口,齊寧卻是心下一沉,瞧那樣子,教主竟似乎真的已經死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 23:29
錦衣春秋 第一二三零章 報復

    喇嘛一拳打在教主胸口,教主依然如同石雕般沒有動彈。

    那喇嘛一拳得手,似乎也有些意外,慢慢收回手,回身向阿西達拉說了兩句,隨即向後退了幾步。

    齊寧皺起眉頭,神情凝重,便在此時,卻見到那出手的喇嘛後退之間,整個身體卻忽然急劇膨脹起來,那喇嘛本來身形極瘦,可是後退之時,身體卻迅速變得肥胖起來,整個身體就如同充氣一般,肉眼完全可見,齊寧便知道事情不對,那喇嘛竟似乎沒有什麼察覺,貢扎西等人卻已經驚呼出聲,那喇嘛忙回頭向同伴看過去,剛剛回頭,卻聽得「砰」的一聲響,那喇嘛就似乎是氣球被什麼東西輕輕一戳,整個身體瞬間爆裂,一時間血霧瀰漫,肉屑橫飛,活生生的一個人,只是在一瞬間就粉身碎骨。

    這是真正的粉身碎骨,肉屑碎渣混著血水四散濺開,分落在地上。

    阿西達拉等人驚呼聲中,已經是連續後退,顯得異常慌亂。

    等到那些肉屑落在地上,竟然連完整的四肢也是瞧不見,齊寧看在眼中,背脊生寒,盯住教主,卻瞧見教主身體微微晃了晃,隨即便看到教主忽然從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來。

    齊寧心下一凜,這時候卻也已經猜到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教主自然是沒有死,但是自始至終一動不動,顯然是在調理傷勢,無論他與法王這一戰誰勝誰負,兩大宗師的對決不可能有一人能夠全身而退,即使教主取勝,也必然是受創不小。

    那喇嘛不知天高地厚,上前打了教主一拳,大宗師豈是那般容易被冒犯,教主雖然不動聲色,但顯然已經還手,只是出手間所有人都沒有察覺,便是那喇嘛也不知道已經中了教主的招數,轉眼之間,便是粉身碎骨,連屍首都保不得。

    這些喇嘛的身手,齊寧自然不會小瞧。

    白雲島主手底下的幾個徒弟,無論是白羽鶴還是赤丹媚,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四大呼圖克圖也都是法王座下弟子,即使四大呼圖克圖的武道修為及不上白羽鶴等人,但也絕非泛泛之輩,此番能夠上山來的喇嘛,定然都是有不錯的修為,那喇嘛無聲無息之中便中了教主的招數而且瞬間粉身碎骨,這還是在教主與法王對決之後,由此可見教主武功之恐怖。

    只是這喇嘛雖然粉身碎骨,卻也並非白白死去。

    教主一口血噴出,便可見教主已經受傷不輕,教主之前不動如山,自然是在恢復傷勢,只是那喇嘛突然出手,被外力侵擾,卻是阻止了教主的調養。

    那一口鮮血噴出,不但齊寧心下一凜,阿西達拉等人卻也瞬間明白過來。

    在場眾人俱都看得出來,教主對那喇嘛出手,也許是奮力一擊,而此刻卻已經是處於最虛弱時候。

    法王先前也曾說過,大宗師的**已經不能是凡世之人所能相比,能夠對

    大宗師肉身造成傷害的只能是大宗師,而今次兩大宗師全力一戰,卻恰恰印證了法王所言,法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齊寧還無法看出端倪,但教主的肉身卻明顯是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教主何其精明之人,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是處於最虛弱的時候。

    如果是換做從前,便是十個阿西達拉在眼前,教主也是不屑一顧,可這種時候,阿西達拉這群人的出現卻是對他形成了巨大的威脅,若非實在堅持不住,教主也絕不可能在這幾人面前吐血,暴露出自己虛弱的狀態。

    阿西達拉當然不會是傻子,他也許並不清楚教主的來歷,但現場的一切卻已經表明教主與法王有過一戰,在這幫神廟喇嘛的眼中,教主當然是侵入大雪山的敵人。

    齊寧知道教主此時反倒是陷入了極其險峻的處境。

    法王依然是靜坐在冰台之上沒有動作,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態。

    阿西達拉等人也並沒有輕舉妄動,雙方對峙了大半個時辰,終於見到阿西達拉低喝一聲,隨即便瞧見他身後的幾名喇嘛如同雪猿一般,身形閃動,只是眨眼之間,卻已經將教主圍在了中間。

    齊寧知道阿西達拉半天沒有動作,定然是在觀察教主的狀態,雖然對教主頗為忌憚,但這幫喇嘛當然也知道若是遲遲不出手,反而給了教主喘息的時間。

    齊寧雖然鄙夷阿西達拉趁勢欺人,但又想這是兩大宗師之間的矛盾,自己還是不插手為妙,若是自己捲入其中,只怕會給自己帶來大麻煩,既然如此,倒不如坐山觀虎鬥,瞧瞧結果便是。

    孰知便在此時,卻聽到教主那冷冰冰的聲音忽然響起:「齊寧,你下來!」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原來教主竟然已經察覺到自己在偷看,阿西達拉聽得教主之言,立刻環顧四周,貢扎西等人也立刻向四周查看,很快阿西達拉便即瞧著齊寧這邊不再移動,顯然也已經看穿了齊寧所在。

    齊寧心知既然已經被看穿,這時候想再退下山已經來不及,只能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向著下面拱手笑道:「諸位好,咱們又見面了。」見到眾人都是死死盯著自己,只能尷尬一笑,踏著凌亂不堪的冰塊走了下去,這下面一片狼藉,除了法王那處冰台,其他地方碎冰裂石,幾乎沒有平整的地方。

    「西門無痕在哪裡?」阿西達拉盯著齊寧,用並不太順暢的中原話問道。

    齊寧瞥了法王一眼,見到法王一張臉毫無血色,而且臉上竟似乎覆蓋了一層霜凍,額頭處的皮膚甚至有些發烏,心下一沉,他知道只有屍首在寒氣之下才會出現如此狀況,難不成法王竟然已經死去?

    阿西達拉神色看上去倒還算平靜,但貢扎西等人臉上的神情卻明顯不對,眾人看齊寧的眼神竟然充滿了憤恨和殺意。

    「這個!」齊寧猶豫一下,才勉強笑道:「上山

    之後,神候就不見蹤跡,他如今在哪裡,我也不知道。」心想你們這幫喇嘛對自己看來沒存什麼善意,自己倒也沒有必要和你們說真話。

    阿西達拉雙手合十,冷聲道:「你們上山心存惡念,竟然謀害了法王,法王是大古象王國的國師,你們便是整個古象王國的敵人。」

    齊寧心下一凜,急問道:「法王法王他?」再次向逐日法王瞧過去,心下駭然,暗想聽阿西達拉話裡的意思,這逐日法王竟然真的死了。

    身為大宗師的逐日法王死了?

    齊寧雖然有些預感,但面對如此事實,卻還是震驚不已,這時候卻也已經清楚,兩大宗師的對決,教主竟然是技高一籌,雖然身負重傷,但是卻擊敗了逐日法王。

    當年龍山之約,五大宗師約定互不出手,今次教主擊敗法王,也便是親手撕毀了當年的龍山之約,齊寧隱隱感覺此事過後,必將有一場狂風暴雨般的大變故,那樣的局面,齊寧此時甚至都無法估測會有多麼嚴重。

    貢扎西卻已經厲聲道:「你們害死了法王,要拿你們的性命來為法王祭祀。」身形一閃,齊寧便瞧見三道身影直向自己撲過來,速度快極,除了貢扎西身法輕盈,另外兩名喇嘛的身法也是不弱。

    齊寧若是功力俱在,未必不能應付這三人,但是西門無痕之前封了他丹田內力,如今傾盡全力也只能使出三四成內力,面對逐日神廟三大高手,卻未必能夠抵得住。

    法王既死,神廟喇嘛自然是怒不可遏,出手極其凶狠,齊寧並不與他們硬接,足下一蹬,向後飄開。

    在這些神廟喇嘛的心裡,齊寧與法王之死實在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法王在大雪山幾十年如一日,一直安然無恙,可是此番西門無痕帶著齊寧上了大雪山,法王便即遇害,雖然貢扎西等人知道以齊寧甚至西門無痕的武道修為根本不可能對法王造成威脅,也認定法王之死是教主所為,可方才教主叫喚齊寧下來,在眾人看來,齊寧自然與教主的關係十分親密。

    大雪山發生的一切,阿西達拉等人沒有親見,並不明真相,但眾人卻認定西門無痕此番上山定然是一個大陰謀,其目的就是為了謀害法王。

    逐日神廟這幫人俱都是法王座下,法王被害,眾喇嘛當然不會視而不見,身為法王座下的弟子,阿西達拉和貢扎西等人自然是要對齊寧痛下殺手,以此來報復法王的被害。

    也正因如此,貢扎西等人出手凶狠,他們的武功源自大雪山一派,與中原武學大不相同,招式怪異,齊寧此前並無和大雪山這幫人交過手,一時間看不透這幫人的招數,再加上自己內力受制,無法放手一搏,是以不敢正面相敵,閃躲之間,先瞧瞧對方的套路再找出手機會,心中卻是對教主心存怨怒,暗想若非那怪物將自己喊下來,自己又何必面對如此凶險的局面。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 23:29
第一二三一章 天人合一

    神廟三大高手三面襲來,動作靈敏,出手迅疾,若是冰面平整,齊寧自然可以利用逍遙步與三人周旋,可是這地面碎冰凹凸不平,連立足都有些困難,在這樣的冰面之行走不可能流暢,想使出逍遙行卻也無能為力。手機端

    齊寧的武道修為可說是一個異數,他內力並非是經過長年累月積累下來,而招式也並非是從扎馬步的根基一點點練出來,雖然巧遇連連,讓他積下了深厚的內力,甚至在招數也都是武者夢寐以求的頂尖武功,但畢竟根基算不得紮實,而且那些武功招數也並非經常實戰,此時內力不能完全用,與三大高手對戰,一開始便落了下風。

    這些喇嘛常年在雪山修行,對於這裡的氣候自然是十分適應,相起這些喇嘛,因為氣壓的緣故,齊寧呼吸也是有些不順暢,是以無論是天時還是地利都是被對方佔了便宜。

    貢扎西的武功雖然不得赤丹媚等東海白雲島弟子,但卻也並非庸碌之輩,出手迅疾,招式也甚為巧妙,更加有兩名同伴相助,連連進逼,齊寧卻是被逼的連連後退,心大是窩火。

    阿西達拉等剩下幾人卻還是圍在教主身邊,看那樣子,似乎隨時都會對教主下手,但大宗師畢竟是大宗師,雖然誰都看出來教主處於最虛弱的時候,但大宗師的名頭卻還是讓阿西達拉等人沒有立刻動手。

    貢扎西左右雙手成掌,左掌拍出右掌又立刻跟,兩掌如同波濤一般疊起向前打出一浪又一浪,那股渾厚的勁氣卻是讓齊寧感覺周身緊繃。

    他心知若是自己內力沒有被封,那麼自己的內力定然不在貢扎西之下,面對貢扎西也不會落於下風,只是自己如今只能調動三四成內力,那便不是貢扎西的敵手了,知道若是這樣打下去,終究是要敗在對方手裡,明知道面對強勁的對手要保持冷靜之心,但知道自己實力此時及不得對手,想要保持冷靜的心態又豈是那般容易。

    貢扎西越逼越狠,忽地一聲低喝,足下在一塊斜冰一等,整個人如同利箭般已經竄到齊寧身前,一掌只拍向了齊寧的面門,兩名同伴也同時叫喝一聲,從左右合攻過來。

    齊寧心下一凜,對方速度太快,若是繼續避讓反倒會讓自己處於更為凶險的境地,注力於右臂,低喝一聲,右手成拳向貢扎西打了過去。

    貢扎西一掌拍出,正拍在齊寧的拳頭,聽得「噗」一聲,拳掌相擊,貢扎西眉頭一緊,喉嚨發出一聲低喝,吐力於掌,齊寧便感覺整條右臂酥麻,一股渾厚的勁力撲面而來,根本抵擋不住,整個身體向後飛了出去,隨即重重落在地,胸口一陣憋悶,隨即喉頭一甜,心知貢扎西的勁力滲透自己體內,傷到自己內臟,有血湧來,他憋住喉嚨,不讓那一口血吐出,但心下卻是駭然,知道面對貢扎西都無法取勝,那麼在場有六七名神廟的喇嘛,自己根本不可能是敵手。

    他掙扎坐起身,貢扎西臉顯出凶惡之色,厲聲道:「西門無痕在哪裡?是誰指使你們謀害法王?」

    另外兩人都是手掌呈刀狀,一副咄咄逼人之勢。

    便在此時,耳邊卻傳來聲音:「天地浩瀚,氣息無盡,以天地之氣為己用,循環不休。」

    齊寧一怔,發現貢扎西等人兀自凶狠地看著自己,竟似乎沒有聽到那聲音,耳邊又傳來聲音道:「天人合一,天無盡,地無盡,人亦無盡,人為溪水,而天地則浩如滄海,拋去人之息,以天地之息為己息!」卻正是教主的聲音。

    齊寧大是驚詫,目光看向教主那邊,只見到教主依然是盤膝而坐不動如山,心明白教主很可能是秘密傳音,阿西達拉等人雖近在咫尺,卻並不能聽見那聲音。

    秘密傳音自然是極其玄妙的功夫,但對身為大宗師的教主來說,當然算不得什麼。

    只是教主所言,卻是讓齊寧頗有些懵懂,雖然覺得那幾句話十分玄奧,但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時還真解不透,心有些惱火,暗想你將老子暴露出來,現在面臨困境,你這位大宗師形同廢人,無力再戰,說到底那是要將自己拉來墊背。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教主聲音清晰地傳入齊寧的耳:「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

    齊寧斜躺在地,閉眼睛,此等情勢下,教主忽然對他說起這些玄奧之言,他心知必有緣故,這時候竟是神遊天外,並不在意貢扎西等人近在咫尺。

    「天地五行,人體亦為五行,五臟吐息,天人相融。」教主聲音依然不緊不慢傳來:「血脈氣息流轉,聽我所言,不得有變!」

    貢扎西等人見齊寧竟似乎是斜躺在地睡著,都是詫異,互相瞧了瞧,貢扎西向其一名喇嘛使了個眼色,那喇嘛單手成掌,一步步向齊寧靠近過去,距離三四步之遙,猛地足下一蹬,整個人已經向齊寧直撲過去,一掌已經照著齊寧直拍了過去。

    齊寧竟是不躲不閃,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已經有人襲來,那喇嘛一掌正齊寧心口,心想這一掌力道十足,足以將齊寧心脈震傷,齊寧了這一掌,便算是活下來,那也是廢人一個。

    喇嘛欲要收掌,卻忽地感覺手腕一緊,心下駭然,已經看到齊寧竟然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子。

    他大吃一驚,齊寧明明一動不動,可是在這瞬間,竟然出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這樣的速度簡直是駭人聽聞,還沒來得及反應,齊寧手一緊,便聽到「嘎吱」骨骼碎裂之聲響起,那喇嘛慘叫一聲,腕骨竟是一瞬間被齊寧生生捏斷。

    貢扎西知道事情有變,立時和另一人竄前來相救,齊寧卻已經赫然起身,一掌拍在喇嘛胸口,那喇嘛便如同紙鳶般飄出去,「砰」的一聲,正撞在衝前來的貢扎西身,來勢之快,貢扎西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出任何閃躲的準備,被那喇嘛撞得一同飛了出去。

    另一名喇嘛雖然心下一凜,但速度卻沒有放緩,此刻已經欺身到齊寧面前,探手直往齊寧抓過來。

    齊寧依然是不閃不躲,那喇嘛探手過來,齊寧卻也是探出右手,後發先至,隨即手腕子一扭,後發先至,那喇嘛還沒有反應過來,齊寧的手已經如同蛇一般纏了那喇嘛手腕子,喇嘛心知不妙,曉得手腕子既然被齊寧纏住,那已經是在齊寧的掌控之,情勢凶險,他畢竟是神廟高手,迅速做出判斷,不去抽回手,卻是另一隻手五指張開,宛若鷹隼,直朝齊寧的面門抓過去。

    他未必懂得圍魏救趙的典故,但這一手卻正是圍魏救趙的法門,那是攻擊齊寧必救之處,讓齊寧不得不收手,若是齊寧不回手自救,便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本以為這一招十拿九穩,可在五爪距離齊寧面門咫尺之遙的時候,那喇嘛卻感覺自己身體一輕,駭然之際,才發現齊寧抓住他手腕子,已經將他凌空扯起,隨即整個身體如同風車一般被齊寧一隻手抓住凌空旋轉起來。

    貢扎西被同伴撞得連退數步,等站穩身形,卻感覺胸腔一陣憋悶,異常難受,這時候卻又看到齊寧將那喇嘛如同風車一般旋轉起來,頓時目瞪口呆,臉顯出不敢置信神色。

    不但是貢扎西,便是阿西達拉等人也是臉變色。

    今次山的神廟諸僧,那都是神廟的一流高手,眾人對同伴的修為自然都是十分清楚,而方才齊寧被貢扎西逼得連連後退,幾乎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在場諸僧也都是看得明白,可是這片刻之間,齊寧卻是反客為主,不但一招擊退貢扎西,而且將一名神廟高手當做玩物一般戲耍起來,這突然的變化,當然是讓眾僧措手不及。

    齊寧將那喇嘛置於頭頂旋轉了小片刻,陡然間低喝一聲,手一鬆,高速旋轉下的喇嘛頓時如同出膛炮彈一般直向阿西達拉那邊飛過去。

    阿西達拉臉色驟變,眼見得那飛過來的喇嘛便要撞在他的身,阿西達拉足下一蹬,整個人頓時一飛衝天,隨即聽到「砰」的一聲響,那飛過來的喇嘛宛若一塊石頭重重砸在地,冰屑四濺,那喇嘛卻是在地掙扎數下,根本無法起身,邊同伴立刻搶前去,有人扶起那喇嘛坐起,這才發現那喇嘛落地時是臉部著地,那臉部與地的堅冰相撞,此刻不但是滿臉血水,而且整張臉已經變了形狀,不成人形。

    阿西達拉飄落在地,大氅飄起,盯住齊寧,卻見齊寧卻是單手負於身後,雙目緊閉,這位大呼圖克圖卻是敏銳地感覺到,在齊寧四周,竟是有一股極為異樣的氣息正在流動。

    阿西達拉雙手合十,也是微閉雙目,他是法王座下首席弟子,武道修為亦是法王座下第一人,那股異樣的氣息讓他已經察覺到情勢有些不對勁,閉雙目去感知,其他人尚未察覺,但阿西達拉卻已經感知到,齊寧身邊流動的氣息竟然像活的一般,微微顫動,如同人的呼吸,竟是一點點地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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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