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82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21:55
第一二三二章 天脈者

    阿西達拉率先感知到齊寧身邊空氣的波動,貢扎西雖然後覺片刻,卻也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

    在場眾僧都不是的泛泛之輩,很快也都敏銳地察覺到從齊寧身邊泛起一陣極為奇怪的勁氣,那股勁氣完全不是人體之內所迸發出來的力量,在場眾人都是修煉過內力,雖然達到絕頂高手的境界足可以用勁氣對周圍造成極為恐怖的破壞力,但那股內力終究是以人體為核心。

    貢扎西更是明白,有些絕頂高手可以將體內勁氣爆發出去,從而對敵手造成傷害,但是內力之源在人體本身,即使體內勁氣離開人體,卻終是與身體還會有連接。

    可是這時候貢扎西卻分明感覺到,如今在齊寧身邊泛起的力量,竟似乎是漂浮在空氣之中,並非是由齊寧體內散發出來。

    若非齊寧所擁有的勁氣,那麼繚繞在齊寧身邊的勁氣又是從何而來?

    阿西達拉距離齊寧不過十步之遙,此時卻是雙手合十,神情竟是顯得十分凝重,眉宇間更顯嚴峻之色,一雙眼眸子直視著齊寧,冰冷異常,可是在那冷峻之下,眼眸微微閃動,卻有著不易為人察覺的驚駭。

    貢扎西欲要上前,卻見到阿西達拉微抬手,隨即阿西達拉向前走出三步,面對齊寧,雙手展開,也便是在一瞬間,阿西達拉周身立刻泛起波動,阿西達拉雙臂緩緩收起,交叉貼在胸前,貢扎西等人見狀,卻是向後緩退。

    齊寧依然是站在原地不動,但是披在身上的大氅已經飄起。

    阿西達拉雙目微閉,大氅也是飄起獵獵作響,陡然之間,卻聽得他一聲輕吼,雙臂猛然張開,也便在此時,他身邊無數碎冰如同箭矢般向齊寧那邊暴shè過去,速度快極。

    齊寧依然是沒有動彈,碎冰劃破空氣,轉瞬之間便即打到齊寧身前,這時候終於見到齊寧驀然睜開眼睛,雙目生寒,此刻碎冰已是近在咫尺。

    貢扎西睜大眼睛,雙手情不自禁握拳。

    他當然知道阿西達拉的實力。

    阿西達拉是逐日法王座下首徒,其實在神廟四大呼圖克圖之中,雖然都名為逐日法王的親傳弟子,但真正得到逐日法王親授的卻只有大呼圖克圖阿西達拉。

    阿西達拉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登上雪山之巔,接受法王的指點,而其他三大呼圖克圖的武功卻都是由阿西達拉來指點,是以貢扎西名為法王弟子,但實際上卻等同於是阿西達拉的弟子,而四大呼圖克圖之中,阿西達拉的武道修為自然也是遠超過其他三人,也正因如此,阿西達拉在逐日神廟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

    貢扎西自然已經察覺齊寧身邊湧動著自己根本無法匹敵的力量,此時也唯有阿西達拉能夠與齊寧一較高下。

    他眼看著阿西達拉利用勁氣催動了四周碎冰向齊寧暴shè過去,心下驚嘆於阿西達拉的武道,暗想阿呼圖克圖一出手果然是非同小可,齊寧只怕是難逃這一劫。

    但是很快他就看到,那些尖利如刀的碎冰靠近齊寧身體咫尺之遙的時候,m卻忽然間全都停了下來,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聽到噼裡啪啦宛若炒豆子般的聲音響起,眼睜睜看著無數碎冰瞬間炸裂,變成碎末。

    貢扎西心下駭然。

    忽聽得一聲清嘯,阿西達拉已經是飛掠而起,宛若鷹隼一般,輕飄飄向齊寧掠了過去,這時候且又瞧見齊寧雙手揮動,齊寧腳下的碎冰紛紛拔地而起,又宛若利箭一般向阿西達拉暴shè過去,阿西達拉身在空中,卻已經是在瞬間摘下了披在身上的大氅,大氅飄起,如同護盾一般在阿西達拉身體四周迅速旋動,從齊寧那邊暴shè過來的碎冰如雨點般搭在那大氅之上。

    阿西達拉飄落在地,距離齊寧更近,可是齊寧那邊打過來的碎冰絡繹不絕,阿西達拉雖然有大氅護體,卻還是被那雨點般的碎冰逼的連連後退。

    貢扎西看出局面不妙,低喝一聲,沖上前去,其他幾名喇嘛也都是紛紛上前,欲要助阿西達拉一臂之力,還未靠近阿西達拉,迎面便是那碎冰打過來,那碎冰打來的速度奇快,貢扎西雙臂揮動,勉強擋住,但聽的身邊連聲慘叫,碎冰卻已經是擊中了三名喇嘛,三名喇嘛就宛若是中了暗器一般,紛紛後仰倒地。

    又聽到刺啦刺啦連聲響,貢扎西卻是駭然看到,阿西達拉用來當做護盾的大氅,竟然四散裂開,變成了一片片碎布,也便是在此時,無數碎冰紛紛打在阿西達拉的身上,阿西達拉竟是毫無抗拒之力,被碎冰打在身上連連後退,終是腳下一個踉蹌,坐倒在地,隨即噴出數口鮮血。

    貢扎西等人急忙圍攏過去,驚駭道:「大呼圖克圖!」

    大呼圖克圖阿西達拉是古象除了法王之外的第一大高手,法王超然世外,終年不下雪山,是以阿西達拉可說是古象凡世間最強大的人物。

    誰能想到,只是短短片刻時間,阿西達拉竟然毫無爭議地敗在齊寧之手。

    眾僧一面擔心齊寧傷勢,一面駭然看向齊寧,齊寧此時卻已經收手,那些碎冰也都是落在地上。

    阿西達拉胸腹被眾多碎冰擊中,從外面看不出有多大的傷勢,但能讓阿西達拉連吐幾口鮮血,眾僧也知道阿西達拉定然是受了極重的傷勢。

    阿西達拉卻是連點身體幾處穴道,身體劇烈顫動,一時間也不得說話,運功調息,眾僧護在阿西達拉身邊,唯恐齊寧趁機出手。

    齊寧能在片刻間就將神廟第一高手阿西達拉擊敗,由此可見此時的齊寧實在是有著極其恐怖的武道修為,眾僧其實心裡很清楚,若是齊寧此刻趁勢出手,這邊根本沒有任何人能抵擋得住,齊寧這時候就算是真的將在場眾僧盡數殺了,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齊寧卻顯然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反倒是抬起雙手,看著自己的手掌,在那張棱角分明十分年輕的臉龐上,竟是出人意料地顯出驚訝之色,竟似乎是驚訝於自己能夠擊敗阿西達拉。

    阿西達拉不愧是神廟第一高手,片刻之後,臉上的血色便已經恢復不少,這時候才抬起頭,看著齊寧,喃喃道:「天脈原來原來你是天脈者!」

    四周眾僧聽不明白阿西達拉這話是什麼意思,齊寧聽得明白,卻是心下一凜。

    齊寧自然不會忘記,當初他出使東齊,卻在鬼竹林遇見了苗無極布下的陷阱。

    苗無極在鬼竹林行事詭秘,那時齊寧便知道苗無極一直在找尋武道高手的屍首做實驗,為此甚至利用江湖上的殺手找尋高手的屍首,齊寧雖然不明白苗無極要武道高手的屍首究竟有何目的,但知道其事必然是非同小可,而苗無極當時探出齊寧經脈竟然接近天脈,那興奮之情當真是溢於言表。

    齊寧還清楚記得,所謂的天脈,便是生來經脈與常人不同,經脈比之平常人要粗大一些,按照苗無極所言,天脈者可以修行普通人無法修行之武道,而且能夠進入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進入的境界,也正因如此,那時候齊寧便知道自己的經脈與常人不同,後來齊寧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在武道上的突飛猛進與這天脈大有干係。

    只是自那以後,也不再聽人提及過天脈之說,齊寧自己甚至也忘記了自己經脈異於常人,此時忽然聽到阿西達拉所言,自然是大為吃驚。

    他知道自己雖然經脈與常人不同,但確實還沒有達到天脈的境界,只是接近天脈而已,不過即使如此,卻也已經是世間罕見,阿西達拉說他是天脈,自然是判斷略有失誤,但兩人並無人任何接觸,齊寧實在不知道對方是如何看出自己經脈有異常。

    齊寧往前走出兩步,貢扎西等人以為齊寧要出手,雖然明知不是齊寧敵手,卻還是迅速擋在阿西達拉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一個個都是對齊寧怒目而視。

    齊寧停下腳步,心想這群人方才要對自己下手,倒也不是沒有緣由,畢竟法王在雪山之巔死去,而自己也是在現場,換作任何人都不會覺得自己與法王之死沒有干係,這群人要對自己動手為法王報仇,那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雖然知曉在教主的指點下,自己在武道上的修為已經完全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要應付甚至是除掉眼前這幾個神廟喇嘛並非難事,但神廟在古象國卻不是一般的寺廟,法王之死以後或許可以解釋,可是自己如果真的出手殺了阿西達拉這夥人,那麼古象王國和大楚帝國必然結仇,如今大楚正與北漢交兵,在這種時候與西方大國結仇,絕非明智之舉。

    「大呼圖克圖,法王過世因為何故,你們終會知道。」齊寧終於道:「我們算不上是生死之敵,所以你們可以下山,不過你要告訴我,你為何知道我是天脈?」

    阿西達拉凝視著齊寧,只以為齊寧這話是承認了天脈者的身份,嘆道:「若非天脈者,你又如何能夠與天地之氣相融?若非與天地之氣相融,貧僧又如何能敗在你的手裡?這天地之氣,只有天脈者能夠承受,凡夫俗子!」說到此處,卻並無繼續說下去,只是搖搖頭,一臉唏噓——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2 07:04
第一二三三章 自戕

    貢扎西卻是怒視齊寧,厲聲道:「我古象與你們楚國並無大仇,你盜我雪蚌在先,如今又害死法王,我古象與你楚國勢不兩立。」

    齊寧聞言,心下微凜,知道如果古象王國在如今的局勢下真的與楚國為敵,那對楚國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論及國力,古象王國自然無法與北漢或是南楚任何一國相比,可是在楚漢相爭之際,古象王國若是捲入進去,卻無疑是對天下的局面造成極大影響。

    被古像人視為神明一般存在的逐日法王,若是其死因被坐實在齊寧的頭上,而逐日神廟在其中推波助瀾,那麼古象王國與楚國的刀兵勢必大起。

    最要命的是,齊寧得到教主密音指點,當眾擊敗了法王座下第一弟子阿西達拉,如此一來,眾人自然對齊寧的武功感到驚駭。

    法王是大宗師,凡夫俗子自然不可能對法王造成任何傷害。

    可是齊寧擊敗了阿西達拉,而且阿西達拉指出齊寧是天脈者,如此一來,在古像人看來,如果是一位天脈者對法王突下殺手,自然是可以對大宗師造成傷害。

    齊寧被指為天脈者,卻也同時讓神廟眾僧更加確信法王之死與齊寧脫不了干係。

    便在此時,就聽得一個冷漠的聲音道:「聒噪鼠蟻,還留著做什麼,還不動手殺了。」

    這聲音從眾僧背後傳來,眾僧忙回頭去看,只見到教主依然盤膝而坐,但是雙目卻已經睜開,臉上神色冷漠,眾人心下一凜,雖然到現在為止眾僧還無法確知教主到底是何方神聖,但卻都知道那定然是一個惹不起的大角色。

    齊寧自然明白教主的意思,那是要自己出手將阿西達拉等人盡數殺死。

    只是齊寧心中明白,雖然此刻被阿西達拉等人誤會是殺害法王的凶手,但大宗師之死畢竟不是尋常之事,假以時日,這誤會總是能夠解開,至少不會因為法王之死導致兩國刀兵相見,但是如果自己現在出手殺了阿西達拉這夥人,此等大事也必然不可能被遮掩過去,古像人終究會查出真相,那時候兩國之間再無迴旋餘地。

    齊寧輕輕咳嗽一聲,向阿西達拉使了個眼色,那是示意阿西達拉趕緊帶人離開。

    阿西達拉何等精明,齊寧一個眼神過去,他自然明白了齊寧的意思,雖然他心下懷疑齊寧是否另有圖謀,但眼下的局面,他自知不是齊寧敵手,微微一想,才輕聲道:「下山!」

    貢扎西等人雖有不甘,但也知道此時這邊不佔上風,兩人攙扶起阿西達拉,其他人則是簇擁在阿西達拉身邊。

    阿西達拉瞥了教主一眼,教主卻是盯著齊寧,阿西達拉再不猶豫,使了個眼色,眾僧當下扶著阿西達拉迅速離開,教主卻是看也沒有看眾僧一眼,只是直直盯著齊寧。

    等到阿西達拉眾人離開,教主才冷笑一聲。

    齊寧猶豫一下,終是走到教主身前,雖然知道眼前這人不再是當初的醜漢,但畢竟那段情分也並非說消失就消失,而且方才危難時刻,也幸虧這位大宗師出言指點,向教主一拱手,道:「方才多謝前輩指點!」

    教主凝視齊寧,冷笑道:「你也不必謝我,若非你身有異脈,那是誰也救不了你。」

    「教主知道晚輩的經脈異常?」齊寧忍不住問道。

    教主並不解釋如何知道齊寧身有異脈,只是道:「你的經脈也只能算是異脈,還談不上是天脈者,兩百年來,傳說中的天脈者寥寥無幾,有些人即使有天脈在身,卻對自己一無所知,白白浪費,有些人雖然知曉自己身有天脈,可是如何利用也是一竅不通!」微微一頓,才道:「這兩百年來,可能是天脈者並且加以利用做出一番大事的,也只有一位而已。」

    「一位?」齊寧大感興趣,「是哪一位?」

    「元斗宮的蒼浩真人。」教主淡淡道:「此人留下來的只鱗片羽,證明此人很可能是天脈者!」

    齊寧心下一凜,他對元斗宮的往事自然也是略有所知,曉得那蒼浩真人是元斗宮的開山祖師,元斗宮在蒼浩真人的手裡,曾經是江湖上的泰斗,江湖各門各派都是拜伏在元斗宮之下,元斗宮亦曾是威風一時,依靠著蒼浩真人所創的六大神技威震武林,只是隨著蒼浩真人的離世,元斗宮內鬥頓起,一分為四,迅速衰落。

    只是齊寧卻沒有想到,那元斗宮的創派祖師竟然是天脈者。

    「那教主是否也是天脈者?」齊寧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不由脫口而問。

    蒼浩真人能夠以天脈者的根基威震武林,那自然是一個極其了不得的人物,齊寧當初聽到蒼浩真人的事蹟,便對此人心存敬畏。

    今次他在困境之中,得到教主的指點,武道修為已經完全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只有親身經歷過,才知道其中的奧妙無窮,而這一切的根基,也是因為自己身有異脈。

    他並非天脈者,只是接近天脈者便有如此強大的威力,而且在短短時間之內,就能夠進入一個新的武道境界並且擊敗逐日神廟的大呼圖克圖,如果是真正的天脈者,威力自然是更為驚人。

    也正因如此,齊寧忽然間想到,那幾位大宗師能夠突破時間肉身之境界,進入一個不可思議的武道巔峰,是否也是因為這些人都是天脈者?

    教主聞言,卻是發出怪笑聲,目光移向盤坐在冰台之上的逐日法王,淡淡道:「若真的是天脈者,他也不會困在大雪山幾十年寸步不離。」

    逐日法王自然已經死去,飄雪落下來積在法王身上,讓法王乍一看去宛若堆起來的雪人一般。

    齊寧聽得此言,卻是微微一怔。

    逐日法王常年居於大雪山之巔,幾十年無法離開大雪山,他已經從西門無痕的口中得知,但到底是什麼緣故,他卻並不知道真相,此時聽得教主之言,忍不住追問道:「教主,法王法王無法下山,與天脈者有什麼干係?」

    「正是因為沒幹系,所以他才無法下山。」教主淡淡道:「真正的天脈者,出生之時,經脈就異於常人,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異象,非人力所能為,也正因如此,不會受天脈所害。」

    齊寧敏銳地從教主話中明白什麼,想了一下才問道:「教主的意思是說,逐日法王無法下山,是因為他經脈的緣故?」

    教主深吸一口氣,道:「你為我護法,你放了他們下山,沒有我,你走不出大雪山。」冷哼一聲,加了一句道:「婦人之仁!」卻是雙手搭在膝上,閉上雙目。

    齊寧知曉教主和法王一戰,法王既死,教主卻也是受傷不輕,先前定然一直是在調理傷勢,只不過中途被阿西達拉一干人打斷,他傷勢未復,自然是要繼續調理。

    教主顯然對自己放走阿西達拉等人頗為不滿,他當時沒有阻止那些喇嘛離開,自然也是因為無力阻止。

    齊寧尋思自己此時如果出手,未必沒有機會擊殺教主,只是自己與教主並無仇怨,又怎能對他下手?即使有仇隙,這時候出手,也是在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四週一片死寂,齊寧想到方才自己按照教主知道調動周邊的天地之氣,那實在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習武之人修煉內力,都是經過長期的吐納積蓄,在丹田形成內勁為己所用,但方才自己卻完全沒有調用丹田內勁,而是按照教主所指導的方法,直接調用了身邊的天地氣息,誠如教主所言,天地之氣生生不息,那可不是人體丹田內勁可以相提並論,而此時他也終於明白為何教主與法王對決之際,天地色變,地動山搖,兩位大宗師的對決卻都是以天地之氣為己用,說到底,就是一場對天地之氣的爭奪戰,最終教主自然是稍勝一籌。

    大雪山酷冷異常,寒風如刀,說也奇怪,距離教主越近,反倒是有一股暖意湧來,距離越遠,那股暖意就逐漸消減,在這天地之間,教主就如同生起來的火堆一般,自身散發著一陣陣暖意,而教主身邊的氣息循環流動,形成暖洋洋的熱浪將教主包裹在其中,齊寧卻也明白,那正是教主利用周邊的氣息在自行療傷。

    齊寧暗想今次大雪山一行,卻也是弄明白了大宗師的恐怖所在,這天下間恐怕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大宗師最恐怖的地方是能夠操控天地之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寧感覺身上泛起一股寒意,他一直靠近在教主身邊,教主身邊那股流動的溫暖空氣讓他先前一直都不必擔心受寒意侵襲,此時突然寒意上湧,立刻發現那股在教主身邊流動的氣息消失,忙看向教主,卻見教主雙臂變化了姿勢,先前兩手都是搭在膝蓋上,此時卻是兩手平抬在胸前,掌心朝天,渾身上下卻是籠罩在氤氳之中。

    齊寧有些詫異,不知道教主又是在搞什麼名堂,隨即見到教主右手竟然漸漸變了顏色,先前那隻手頗有些黝黑,這時候明顯泛紅,正自奇怪,卻見到教主猛地抬手過頂,一翻手,掌心朝下,竟是對著教主自己的腦袋拍了下去,齊寧大吃一驚,只以為教主這是自戕,失聲道:「教主,你!」

    教主的速度卻是奇快,齊寧剛剛叫出聲,教主那一掌已經拍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7 11:44
第一二三四章 天火

    教主抬掌自戕,齊寧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想要出手阻攔已是不及,驚駭之下,卻見到教主身體微震,卻並沒有自己所想的腦漿四濺,微鬆了口氣。

    只見到教主本來黝黑的臉龐在一掌之後,迅速變紅,不但是臉龐,便是脖子和雙手等處也全都迅速變成赤紅之色。

    齊寧詫異萬分,不知教主又是在搞什麼名堂,這時候卻感覺教主周邊的空氣忽然變得炙熱起來,那股炙熱迅速擴散,就宛若是在炎炎夏日之時,齊寧不自禁向後退了數步,很快就看到教主身邊的堅冰竟然開始融化。

    齊寧心下駭然,這時候的教主就似乎變成了火爐子,在他身邊的冰塊經過炙熱溫度的炙烤,迅速化冰為水,齊寧不知道教主意欲何為,而腳下的冰塊也開始融化,他只能連續後退,與教主隔了三四十步之遙,這時候更是看得清晰,以教主為中心,四周堅冰融化,冰面也向下沉,沒過多久,教主便坐在一大灘的積水之中。

    寒風蕭蕭,而百年不化的堅冰竟然開始融化,齊寧驚駭之餘,暗想難不成這位黑蓮教主竟是想要將大雪山融化?

    不過這也未免太過痴心妄想,大雪山綿延數百里,教主就算功力無邊,也不可能將這巍峨連綿的大雪山融化。

    可是能夠操控天地氣息的大宗師若真的做出什麼駭然聽聞不可思議的事情來,齊寧也並不感到奇怪。

    好在片刻之後,堅冰融化蔓延的腳步停下來,教主全身籠罩在一層霧氣之中,又過片刻,那些本已經融化為水的堅冰又開始凝結起來,本來先前教主四周的堅冰凹凸不平狼藉一片,但化水再次凝結之後,卻是變得平整光滑,很快齊寧便發現,教主的身體竟然被堅冰包裹,腰部以下,全都已經被堅冰裹住。

    風聲呼呼,片刻之後,終是見到教主睜開眼睛,隨即見到他緩緩起身來,那堅硬的冰塊發出嘎嘎之聲,裂開之後,教主不受任何束縛站起了身來。

    齊寧忍不住長出一口氣。

    教主看向齊寧,眼中劃過一絲奇異之色,淡淡問道:「你擔心我死在這裡?」

    齊寧「啊」了一聲,卻忽然想到,教主方才的異狀,確實是讓他心中很為擔憂,想了一下,才嘆道:「也許我只是在擔心另一個人。」

    「哦?」

    齊寧道:「教主回來了,但那個人.....也許再也不會回來。」

    教主發出一聲怪笑,仰首望著蒼穹,片刻之後,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逐日法王,逐日法王此刻已經完全被積雪所覆蓋,成了一具雪人,教主緩步走過去,背負雙手站在法王面前,良久之後,終於道:「你可知道他為何幾十年不曾下過大雪山?」

    這當然是一個謎!

    齊寧不自禁靠近幾步,道:「聽說逐日法王身上有傷。」

    「龍山之約的存在,讓這些怪物不敢輕啟戰端。」教主也不回頭,背對齊寧道:「天地之間,能夠讓大宗師受傷的,只有大宗師,他從無與其他大宗師交過手,又如何能夠受傷?」

    「教主的意思是?」

    「說他是受傷也可以,不過.....他的傷勢卻非人力所能造成。」教主平靜道:「逐日法王體內有天火,如果是普通人,天火可以在瞬間便將其燒燬,逐日法王雖然功力深厚,利用天地氣息壓制體內的天火,但卻必須要借助大雪山的極寒之氣,如果他離開大雪山,就無法利用極寒之氣壓制體內的天火,一個不慎,便將灰飛煙滅。」

    「天.....天火?」齊寧一怔:「那....那天火是什麼東西?又.....又從何而來?」

    「天火源自天地之氣。」教主道:「你身有異脈,今次能夠擊敗那喇嘛,便是用自身異脈牽動了天地之氣,這天地之氣有極寒極炎兩種,初引天地之氣倒也罷了,可是長年累月用身體經脈承受天地之氣,日積月累,便會在體內存有極寒或是極炎之氣,若是被這兩股氣息任意一種附於體內,便再難解脫。」

    齊寧聽得還有些迷糊,但卻依稀明白,這似乎是進入大宗師境界的後患。

    「能夠掌握天地之氣,任誰都不會停歇下來,定會突破到極致境界。」教主緩緩轉過身,面龐冷峻,目光如刀:「達到極致境界,便是大宗師境界,而進入大宗師境界,軀體就回不了頭,逐日法王達到大宗師境界,體內便附上了極炎之氣,從那時候開始,他就無法走下大雪山,現在你明白了?」

    齊寧這一瞬間終於明白過來。

    之前許多謎團,在這一瞬間迎刃而解,逐日法王為何會千里迢迢派出座下弟子前往東齊與白雲島主交換幽寒珠,現在來看,當然是為了對付體內的極炎之氣。

    雪蚌在東海深處,本就是涼性之物,而幽寒珠在【佰草集】之中,位列寒藥三寶之一,乃是極寒藥性,逐日法王用天山雪蓮交換幽寒珠,自然是想試一試幽寒珠能否消去體內的極炎之氣。

    毫無疑問,逐日法王自然用過天山雪蓮來解極炎之氣,但顯然沒有成功,對這位大宗師而言,極炎之氣附於他體內,就宛若一把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如果無法將極炎之氣從體內消除,終其一生就等若是被囚禁在大雪山之上,所以只要有一線希望,法王也都會傾盡全力解除這道枷鎖。

    天山雪蓮沒有成功,法王便想到了東海幽寒珠,是以這才派出貢扎西等人千里迢迢前往東齊,以天山雪蓮交換幽寒珠。

    而這也暴露出東海白雲島主的弱點。

    教主既說大宗師體內必有一道掣肘的氣息,那麼白雲島主體內自然也少不了。

    這時候也終於明白,為何當初哲卜丹巴洩露白雲島主也有傷在身,齊寧那時候一直想不通大宗師為何會受傷,此時才明白真正的緣由。

    既然白雲島主願意用幽寒珠與發往交換天山雪蓮,自也說明白雲島主體內亦有與法王同樣的極炎之氣。

    白雲島主遠居白雲島,沒有大雪山的極寒氣息壓制體內的極炎之氣,甚至能夠離島,由此亦可見白雲島主體內的極炎之氣還沒有法王這般嚴重,又或者說白雲島主的功力高於法王,以其他方法壓制了體內的極炎之氣。

    若非教主今日所言,齊寧又如何想到大宗師竟然都有難以言說的苦衷。

    他忍不住想到,既然法王和島主都有極炎之氣附於體內,那麼劍神北宮連城和北邊的北堂幻夜體內又是否也同樣是極炎之氣?

    眼前這位黑蓮教主,同樣是大宗師,其他人無法避免的困境,教主當然也無法避免。

    「今日過後,你是否還要繼續以天地之氣為己用,就全憑你自己的抉擇。」教主緩緩道:「適可而止,自然是難能可貴,可是日後你若為追求武道巔峰而陷入絕境,莫怪我沒有提醒你。」

    齊寧心下苦笑,心想本以為自己找到了新的武道路徑,自今而後會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他內心深處為此甚至頗為興奮,可是片刻之間,教主卻是一桶冷水澆在了他的頭上。

    他很清楚,以教主所教授的方法,再加上自己的異脈,要進入一個全新的武道境界並非難事,可如果真得去追求巔峰武道,那麼大宗師所遭遇的困境自己必然也難以避免。

    「他們都有弱點在身,那麼......!」齊寧微一沉吟,本想詢問教主體內是否也有極炎之氣,但話說到一半,卻想到這畢竟是不可告人的隱秘,教主今日能夠開誠布公說出來已經是很為難得,自己若是詢問對方的弱點,就是在有些太過了。

    教主卻已經猜到齊寧心思,冷哼一聲,道:「你是想問我體內是否也有極炎之氣?」

    「這.....!」

    教主淡淡道:「我體內是極寒之氣,當年武道修為進入大宗師境界,便飽受極寒之氣的折磨,好在我的運氣確實不錯,找到了一套失傳已久的武學,一旦極寒之氣侵襲身體,那套武功施展出來,便可以讓周身熾熱,可以抵禦極寒之氣。」微頓了頓,才道:「方才你自然也已經看到了!」

    齊寧心下一震,猛地想到了炎陽神掌。

    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之時,齊寧在一處極為隱秘的山洞之內得到了一套詭異的武學,正是那炎陽神掌,炎陽神掌威力驚人,齊寧初學之時,若非體內有那股寒冰真氣保護,早已經被炎陽神掌的威力自噬其身,他一直奇怪那炎陽神掌究竟是何人留下,這時候謎團終於解開,那處密室,自然是教主極寒之氣發作之時獨處之地。

    「那套武功若是換作普通人,定會全身焚燬而亡。」教主平靜道:「所以如果有人得到了那套武功,還是就此止手,莫要有朝一日反受其害。」

    齊寧心下又是苦笑,暗想原來炎陽神掌是教主療傷所用,自己當初還如獲至寶,教主此時這般說,竟似乎是意有所指,竟似乎已經發現自己修煉過炎陽神掌,所以出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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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五章 鐵甲陣

    巍峨綿延的大雪山並不會因為法王的過世而有所改變。

    大宗師固然是人間最為恐怖的存在,但是在天地之間,依然是一顆塵埃,法王在世的時候可以掌控數百里大雪山甚至是整個古象王國,但死後卻也只是大雪山一座不起眼的冰雕。

    寒風迎面而來,齊寧雖然用大氅裹著身體,但刺骨的寒意還是從縫隙中滲透進來。

    他很想立刻下山,但此刻卻是身不由己。

    本以為教主既然擊敗了法王,應該很快就會下山,但出人意料的是,教主卻吩咐齊寧跟隨他往大雪山更深處去。

    沒有任何解釋,齊寧也無法反抗教主的吩咐,在大宗師面前說不,那實在需要過人的勇氣,最無奈的是,就算真的說了不,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齊寧是個聰明人,所以也不去多問。

    那件已經脫毛的黑色大氅依然裹在教主的身上,在積雪之中,教主行走卻如履平地,齊寧不知道此人到底要走向何方,但漸漸卻感覺到,教主對大雪山的路徑似乎並不陌生,身處大雪山上,很容易就會迷失道路,可是教主腳步堅定,在這雪山深處越走越遠。

    走了整整兩天,齊寧已經是體力匱乏,教主卻似乎越來越有精神,他的體力宛若用之不竭。

    齊寧無可奈何,整座大雪山時風時雪,齊寧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辰,忽見到前面不遠的教主忽然停下腳步,齊寧正自奇怪,卻見到教主忽然間一鶴衝天,竟然拔地而起,還沒等齊寧反應過來,教主就如同紙屑飄在空中,附在邊上的山壁上。

    齊寧知道教主這時候當然不是要給自己表演輕功,正想看明白教主所為何故,教主卻已經如同黑色鷹隼般輕飄飄落了下來,右手一揚,一隻白色物事向齊寧飛來,齊寧心下一凜,探手抓住,入手冰涼,仔細一看,卻是一朵白色的花朵,這時候已經聽到教主道:「這是天山雪蓮,可遇不可求,你即刻服下。」

    齊寧大是驚訝,仔細一看,見到那花朵晶瑩剔透,這才知道竟是珍貴至極的天山雪蓮。

    齊寧當然知道天山雪蓮之珍貴,可是教主對這雪蓮卻是毫無興趣,隨意就丟給了自己,這天山雪蓮剛剛採摘下來,新鮮至極,齊寧知道這寶物難覓,既然教主相贈,他也不客氣,張口邊吃,入口冰冷至極,教主也不停步,繼續前行,齊寧跟在身後,邊走邊吃,心想將天山雪蓮當做零食一般食用,普天之下恐怕也不多見。

    那雪蓮入腹之後,卻也是冰冷,若非知道這是世間罕見的寶物,齊寧還真不願意在這酷寒之下食用。

    雪蓮入肚之後,齊寧很快便感覺四肢百骸一陣清爽,本來十分疲乏,那清爽氣血一流轉,渾身上下竟是再無半點疲憊之感,似乎每一處毛細孔都有力量爆發出來,腳下的速度頓時也快了起來。

    一朵天山雪蓮食用完,齊寧甚至也不覺得氣候有多寒冷。

    沒過多久,便感覺丹田之內那股寒冰真氣忽然間反應起來,正在貪婪地將經脈之中那股清爽氣息向丹田之內汲取過去,這種感覺竟然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齊寧感覺靈台清明,渾身上下有著前所未有的通透之感。

    教主一句話也不多解釋,天色漸暗,忽見教主走到一處斷崖邊停下了腳步,齊寧走到教主身邊,俯瞰下去,見到斷崖之下是深深的雪谷,雪谷被一層厚厚積雪覆蓋,高低不平,左右兩邊的山壁也都是參差不齊,不是其他山壁那般平整。

    教主背負雙手,低頭俯瞰雪谷,始終沒有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教主卻忽然間跪倒在地,顯得虔誠而恭敬,腦袋貼在雪面上。

    齊寧睜大眼睛,不明所以,忽見到教主身體微微顫動,他更是詫異,探頭再次向雪谷瞧過去,除了那皚皚白雪,看不到任何東西。

    教主身為五大宗師之一,性情孤高,齊寧實在想不通這樣一位大人物,怎地會在這斷崖跪伏在地,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受得起大宗師一跪?

    他不敢吭聲,教主跪地不起,天色黑下來,教主依然是一動不動。

    齊寧百思不得其解,本以為教主很快便會起來,卻不料這一跪竟然是整整一夜,齊寧幾次想伸手去拉教主,終是沒敢伸手,他甚至懷疑教主是不是就此死去。

    直到黎明時分,教主終於抬起頭,望向天幕,喃喃道:「該做我自己的事了。」站起身來,竟是一言不發,轉身回返。

    齊寧等教主走出十來步遠,這才緩過神,急忙跟上前去,實在忍不住問道:「教主,你.....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你為何.....?」

    教主赫然停步,也不回頭,只是冷聲道:「該知道的你會知道,不該問的,不要多一句話,從現在開始,你跟在我身邊,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齊寧張大嘴,教主卻不廢話,繼續前行。

    齊寧卻是心下一沉,追上去道:「你.....你讓我一直跟著你?這.....這怎麼能成,我自己還有許多事情,我.....!」

    他話沒說完,卻感覺一股勁氣迎面而來,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股勁氣狠狠撞在齊寧身上,齊寧身體向後直飛出去,隨即重重落在地上,他感覺身體就像是散了架一般難受,胸腔憋悶難受,掙扎坐起,卻見黑影一閃,教主已經站在自己身邊,居高臨下用刀鋒一般的眼睛盯著自己,聲音更是冷酷異常:「我只說一次,我沒問話,你不用多話,我能殺逐日,自然能殺你。」

    齊寧頓時感覺一股寒意襲遍全身。

    教主轉身便走,齊寧站起身來,雙手握拳,先前教主傳授自己操控天地之氣的法門,而且贈送天山雪蓮,齊寧對他已經頗有好感,孰知此人說變就變,轉瞬之間,卻成了最為恐怖的存在。

    齊寧苦笑搖頭,暗想若是遇上其他的狀況,或智或力都可以擺脫困境,唯獨面對這些怪物般的大宗師,自己實在是沒有半點法子。

    即使是在夜裡,教主在雪山中也依然是如履平地,齊寧服用了天山雪蓮,體力和精力並不匱乏,遠遠跟在教主身後。

    如此走了整整三天,依然是從上山的那條路徑下山,中途齊寧找到了西門無痕的遺體,背負下山,這日黃昏快到山腳,齊寧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們下山之後要去哪裡?」

    教主不回頭,也不回話。

    眼見便要下山,這古象國境內本來氣候頗為寒冷,但是經過大雪山的洗禮,到山腳處齊寧卻感覺氣候溫暖的很,他居高俯瞰,心下卻是一凜,顯出驚駭之色。

    卻只見到入口處,竟是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少說也有數百之眾,其中有身著僧衣的神廟喇嘛,卻還有無數身著皮甲的古象兵士,頓時就明白,阿西達拉下山之後,竟然是召集了人馬,在出口佈陣,瞧那陣勢,竟是要阻止教主下山。

    齊寧皺起眉頭,他居高俯瞰,自然看得清楚,對方竟然布下了十幾道人牆,甲冑森嚴,最前面幾道都是巨大的盾牌手,後面幾排則是弓箭手,這些兵士個個都是人高馬大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精挑細選的精兵。

    齊寧知道大宗師都是怪物一般的存在,可是此刻面對近千人馬,是否能夠衝過去,他實在沒有底。

    教主腳步未停,連速度也沒有慢下來,近千鐵甲在他面前,他卻視若無物。

    「大雪山很久沒有迎候客人。」從鐵甲陣中傳出聲音:「此番有大宗師大駕光臨,還請大宗師進我神廟,貧僧也好盡地主之誼。」卻正是阿西達拉的聲音。

    齊寧知道法王被殺,逐日神廟定然是不甘心,只是沒有想到阿西達拉竟然在此擺下如此大的陣勢。

    阿西達拉在大雪山上不知教主身份,但此刻顯然已經知道教主乃是一位大宗師。

    阿西達拉身為神廟的大呼圖克圖,而且是逐日法王座下首徒,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大宗師的恐怖,但他依然在此佈陣,與大宗師正面為敵,顯然也是希望做最後一搏,眼看著法王被害,神廟卻放任凶手安然離去,若是傳揚出去,逐日神廟在古象王國當然也就無法生存下去。

    齊寧正自尋思教主是不是要退回山上,另尋下山的道路,卻猛地感覺身體一緊,一股吸力竟是將他扯向了教主那邊,齊寧大吃一驚,卻又無力反抗,只等到自己距離教主三四步之遙,那股吸力才消失,而教主依然沒有停步,順著石級一步步向下行,這時候距離鐵甲陣最前面的那一道盾牆不過十來步之遙,隨即聽到鐵甲陣中有人一身厲喝,弓箭手都已經是拉弓放箭,嗖嗖嗖之聲大作,數百支利箭如同蝗蟲一般飛到空中,又傾瀉而下,直往教主和齊寧身上襲來。

    齊寧赫然變色,箭矢如雨下,也便在此時,齊寧卻分明感覺到四周的空氣扭曲起來,那些如同雨點般落下來的箭矢在扭曲的空氣之中,瞬間便碎成了粉末。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7 11:44
第一二三六章 螻蟻

    蝗蟲一般從天而降的箭矢被扭曲的空氣撕扯成碎末,而教主卻是一步未停,保持原來的速度,閒庭閒步。

    齊寧也已經發現,在自己和教主四周,竟有一股甚至可以用肉眼看到的波紋,形成一個氣罩,更像是一個保護膜,將自己和教主籠罩其中,箭矢觸碰到那波紋,便即化成粉末。

    箭矢未歇,而教主已經領著齊寧下了石級,據最近的古象盾牌兵不過幾步之遙,教主終於停了一下,但很快抬步繼續前行,盾牌兵齊齊呼喝,盾牌連成盾牌,形成一道鐵壁,這些古象盾牌兵清一色都是人高馬大身材魁梧,齊寧甚至懷疑即使是用戰馬衝鋒過去,也未必能夠衝開缺口。

    可便在此時,卻聽到一陣古怪的聲音響起,跟隨在教主身後的他很快就看到,那些盾牌兵連人帶著盾牌,瞬間也都撕裂開來,血霧瀰漫,殘肢就如同爆炸一般四散濺開。

    教主背負雙手,每前進一步,身前的古象兵便紛紛碎裂開來。

    齊寧心下大是駭然,這時候卻已經知道,環繞在兩人四周的波紋不但可以起到保護作用,而且任何觸碰到波紋的物事,都會被瞬間撕裂,那股波紋當然是教主操控的天地之氣,人之渺小,在天地之間,不堪一擊。

    我為刀蛆,人為魚肉。

    教主沒有伸出一根手指,便即在鐵甲陣中破開了缺口,後面又沖過來一群長槍兵,槍尖如林,都是挺槍向教主刺過來,可是沒有任何人能夠接近教主三步之遙,那群古象兵士就如同撲向烈火的飛蛾,但凡靠近過來,連人帶甲瞬間就被撕裂,教主所過之處,邊上全都是殘肢,地面上就如同潑濺下來的血水一般,駭人無比。

    只是那群古象兵士卻是英勇異常,雖然轉瞬之間便有數十人裂成碎片,卻依然從四周衝出大批的兵士,刀槍齊出,卻也都是無一倖免。

    齊寧看在眼裡,臉色泛白。

    他看過死人,也親手殺過人,但是這樣的殺人之法,這樣的死亡方式,實在是前所未見。

    恐怖!

    他這時候終於明白,當初丐幫幫主向百影為何會說大宗師是一群怪物般的存在,眼前那駭人的場面,終於讓他知道,大宗師確確實實就是怪物,一位大宗師一旦出手,凡間世人根本就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教主閒庭信步已經走到鐵甲陣中央,他走過的道路,就是一條用鮮血浸染的血路。

    十多名神廟的喇嘛飛身撲過來,結果與那些古象兵並無什麼區別,只是多了一群亡魂而已。

    終於,無論是古象兵士還是神廟喇嘛終於都向後退去,雖然依舊挺槍持刀,雖然依舊有無數弓箭手將箭矢對準了教主,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再妄動。

    握著長槍的手本來結實有力,但此刻卻都已經瑟瑟發抖,齊寧清晰地看到四周眾人臉上那驚恐的表情,也從那些人的眼眸中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也許所有人都已經發現,他們要對付的敵人,似乎並不是人類,那是魔鬼一樣的存在。

    沒有人再敢靠近教主身邊三步之遙,教主每前進一步,眾人便驚恐地向四周退開。

    阿西達拉麵色慘白,盯著教主,嘴唇顫動,終是吐出幾個字:「大.....宗師......!」

    他吐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就宛若是對血海深仇的世代仇敵發出的詛咒一般,或許他也明白,大宗師的存在,本就是對這世間的詛咒。

    教主走向阿西達拉,阿西達拉竟似乎定住一般,身體動也不動,簇擁在他身邊的貢扎西等人近似乎也變成了雕塑,眼睜睜地看著教主走向阿西達拉,沒有任何人敢護衛在阿西達拉身前。

    教主距離阿西達拉幾步之遙,齊寧正擔心教主的勁氣會將阿西達拉也撕成碎片,但直到教主走到阿西達拉麵前,阿西達拉也依然是完好無損,齊寧微鬆口氣,這時候才發現環繞在四周的波紋已經消失。

    「逐日是我的故人。」教主盯著阿西達拉的眼睛,聲音波瀾不驚:「他死了,我總要送他一些東西。」

    阿西達拉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教主,嘴唇微動,終是沒有說出話。

    教主抬頭望向遠方,在不遠處,便是恢弘的逐日神廟,他平靜道:「這座神廟是為他所建,既然他已經死了,這座神廟自然也要隨他而去。」

    「你.....什麼意思?」阿西達拉終於道。

    教主沒有解釋,只是道:「前面帶路。」

    阿西達拉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說一句話,他雖然在古象國地位崇高,掌握著無數人的生殺之權,可是在大宗師面前,此時他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意志,轉過身,雙手合十,向著前方的逐日神廟走去,教主跟在他身後,而四周頓時響起一陣躁動,近千兵將依舊是團團將教主圍在當中。

    這顯然是一支精兵,訓練有素,後隊變前隊,乍一看去,倒像是押送著教主和齊寧前往神廟。

    在隊伍後方,一地鮮血殘肢。

    逐日神廟是古象王國的聖地,如今的古象國君,是法王親手扶持起來,古象國君能夠順利坐上王位,逐日神廟出力不少,在古像人的心中,逐日法王是天神一般的存在,而逐日神廟就是代表著法王的意志,阿西達拉這些神廟喇嘛對古象王國傳出的訊號,就代表著法王的意思。

    當年逐日神廟代替無法離開大雪山的法王向古象王國傳達了國君人選,雖然權力的更迭必定會損傷到許多人的利益,但是沒有誰敢忤逆法王的意思。

    正因為如此,古象國君對法王自然是感恩戴德。

    他對法王的感激,化為對逐日神廟的恩賜,這位國君當然知道,只要神廟不倒,他的王位就穩若泰山。

    古像人視神廟為聖地,只要古象國的百姓對神廟心存敬畏,那麼他的王權自然無虞,是以多年來他從不在意在神廟擴建上花費巨資,當年小小一座祭祀的廟宇,在付出無數人力和財力之後,逐日神廟早已經成為整個古象王國最龐大最恢宏的建築,至少在古象王看來,神廟越是雄偉壯觀,那麼百姓對神廟的敬畏之心也就越甚。

    齊寧看著宏偉的逐日神廟,心知這座神廟雖然雄偉壯觀,但神廟下面,每一寸都浸染著故鄉百姓的鮮血。

    「既然是為你們的法王所修建的神廟,自然要跟隨他一同進入地下。」教主神色平靜,淡淡道:「放一把火,將這座神廟送給你們的法王吧。」

    此言一出,阿西達拉身軀一震,法王身邊的貢扎西等人也都是駭然變色。

    「這是奉王命所建,沒有王的命令,豈能焚燬?」阿西達拉肅然道:「誰也不能動神廟一磚一瓦.....!」他話聲未落,教主已經抬起一隻手,阿西達拉竟是被生生吸到教主面前,教主一隻手抓住阿西達拉的脖子,四周驚呼聲起,金戈聲頓起,貢扎西卻已經舉起手,用古象語大喝數聲,古象兵士圍成一圈,卻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阿西達拉在古象王國的地位雖然無法與法王相提並論,但其威望甚至超過古象王,在古象王國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此時卻被教主控制在手,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大呼圖克圖的生死已經完全掌控在教主手中,誰敢輕舉妄動?而且古像人已經親眼見識過教主的恐怖,即使近千人一擁而上,依然不可能救下阿西達拉,無非是在這神廟之前增加更多的屍首而已。

    「王?」教主唇角泛起一絲輕蔑,盯著阿西達拉,一字一句道:「燒死你的王!」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這位大宗師神通廣大,他這話若是從別人口裡說出來,自然是荒謬透頂,可是教主親口說出來,那卻一定可以做得到。

    如果這位大宗師真的殺性大起,將古象王關進神廟燒死,古象王國和楚國的仇那將是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畢竟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跟在教主身邊,自己身為大楚帝國的護國公,這筆賬古像人不找大宗師算,自然要算在自己頭上,若果真如此,古象出兵西北必將成為現實。

    他背脊冒出冷汗,阿西達拉亦是同樣瞳孔收縮。

    阿西達拉當然知道教主不是在危言聳聽,古象王國境內,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大宗師的實力。

    天地間一片死寂,教主緩緩鬆開手,阿西達拉後退兩步,臉色慘白,這位在古象王國呼風喚雨的大呼圖克圖,或許這一生中從沒有現在這般無奈,即使他一揮手,四周近千精銳便會一擁而上,但此時此刻,他卻知道自己才是真正陷入絕境的那個人。

    貢扎西等人都看著阿西達拉。

    他們對阿西達拉當然是敬畏無比,也都知道這時候的阿西達拉已經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地步。

    逐日神廟是古象聖地,是古像人精神寄託所在,一旦阿西達拉下令燒燬逐日神廟,那麼古像人的信仰瞬間崩塌,而逐日神廟這一股勢力在古象王國也將再無存留下去的可能。

    可是如果這一把火不丟向神廟,古象的王就可能真的會被大宗師活活燒死。

    阿西達拉雙手合十,神情肅穆,片刻之後,緩緩轉身,向貢扎西眾人吩咐道:「放火!」 2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0 07:05
第一二三七章 冬雪

    西川終於迎來了第一場雪,而這一場雪是從西陲的朝霧嶺開始。

    連續三天的雪,讓朝霧嶺籠罩在積雪之中,皚皚白雪掩蓋了蓮花峰那座黝黑石殿的色澤,雖然早有黑蓮教眾將黑石殿周圍的積雪掃乾淨,但這座石殿本身卻還是被白雪裹住。

    黑石殿曾經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黑蓮教一直在西陲,並沒有向東擴張勢力,所以除了西川有一部分江湖人士知道黑蓮教的存在,實際上黑蓮教在整個江湖上一直都不是什麼如雷貫耳的教派。

    只不過神侯府統領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之後,黑蓮教便名聲大噪,而黑石殿也自然為江湖所知。

    那一戰兩敗俱傷,八幫十六派固然死傷不少,而黑蓮教也是元氣大傷。

    好在最終在齊寧的主持下,雙方都妥協了一步,毒使鞦韆易隨同齊寧進京,而且黑蓮教也保證過不再向八幫十六派尋仇,八幫十六派最終還是從朝霧嶺撤走。

    當初鞦韆易為了保住黑蓮教,甘願前往京城,這也讓黑蓮教上下對這位毒使心存感激,自那一戰之後,黑蓮教也確實信守承諾,非但沒有派人去尋仇,而且約束教眾不得向東邊擴展,實際上經過那一戰之後,黑蓮教最需要做的便是休養生息,是以黑蓮教眾也都是各守其職,並無惹是生非。

    雖然黑蓮教與八幫十六派化干戈為玉帛,但出賣黑蓮教的色使段清塵卻是黑蓮教絕不可放過的人物,那一戰過後,毒使鞦韆易親自擔下了找尋段清塵的任務。

    而段清塵藏匿在建鄴京城,被小妖女阿瑙找到了蹤跡,最終段清塵卻是死在了齊寧手中,屍首卻是被鞦韆易帶回了朝霧嶺。

    黑蓮教教規森嚴,段清塵即使是死,也依然得到了極為嚴峻的懲罰,在鞦韆易的主持下,黑蓮教召集了教眾,當眾將段清塵的屍首挫骨揚灰,只不過黑蓮教也因此欠下了齊寧一個大大的人情。

    齊寧和鞦韆易自然是有交易,段清塵的屍首交給黑蓮教,而鞦韆易也與朝廷合作,暗中找尋影鶴山莊莊主陸商鶴的下落。

    其實用不著朝廷的指示,黑蓮教本身也是視陸商鶴為不可不除的仇敵。

    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陸商鶴與段清塵私下勾結,出力最多,對黑蓮教造成的傷害也是最大,本來黑蓮教與齊寧有言在先,不得尋仇,但對於陸商鶴這個人,齊寧開了口子,黑蓮教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座影鶴山莊雖然人去屋空,就連夙影夫人也下落不明,但自始至終卻一直在黑蓮教的監視之下,而毒使鞦韆易更是親自在西川各地找尋陸商鶴的下落。

    鞦韆易雖然性格乖戾,但卻是一個信守承諾之人,他答應為齊寧找尋陸商鶴的蹤跡,便不曾放鬆此事,至若陸商鶴出現在東海,鞦韆易並無得到消息,自然也不知道陸商鶴早就離開西川。

    鞦韆易有事在身,色使段清塵叛教被挫骨揚灰,醫使黎西公早年就已經脫離了黑蓮教,黑蓮教四大聖使之中,便只剩下鬼使洛無影坐鎮總壇。

    外人不知黑蓮教的底細,但黑蓮教核心教眾卻都知道,雖然教主武功出神入化,但近些年來卻閉關練功,很少在人前露面,除了教主極為親信的聖使,多年來並無他人能再見到教主聖顏,而教中事務,一直以來也都是由洛無影和段清塵二人處理,相較而言,洛無影在教中威望高過段清塵,也就成了近些年黑蓮教實際上的主事人。

    如今段清塵叛教被殺,朝霧嶺也就只能由洛無影一人撐著。

    一些底層的教眾看到今時黑蓮教已經現出一些衰敗之像,再追憶當年聖教輝煌之時,心頭不由唏噓。

    當年教主創下黑蓮教,招攬奇人異士,太陰玄陽兩大長老都是驚才絕豔之輩,而四聖使也都是獨當一面的厲害角色,教內人才濟濟,在西陲自成一系,甚至一度在私下裡得到不少苗人的敬畏,那時節當真是威風凜凜,若非因為苗家七十二洞信奉大巫,一直將大巫視為苗家人的信仰,而教主也不希望與大巫發生衝突,只怕黑蓮教早就控制了整個西川,獨霸一方。

    玄陽長老叛教逃離,玄陽一系教眾幾乎被剷除一空,太陰長老下山追拿玄陽,卻也是一去不返,最終有人送來隨身兵器,自也是死在了外面。

    四大聖使之中,因為當年清除玄陽長老一系,醫使黎西公憤然脫離了聖教,而色使段清塵又步了玄陽長老的後塵,叛教被殺,八幫十六派攻打黑蓮教之時,不少精銳盡皆戰死,損失慘重,當年在西陲盛極一時的黑蓮教如今卻是虛弱無比,想當初教主經天緯地之才,卻也是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才讓黑蓮教對西陲擁有了控制權,如今聖教受創,再想回到當年的鼎盛,卻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但是教眾深信,只要教主在,聖教終有一日會東山再起。

    也正因如此,黑蓮教上下依然是井然有序,朝霧嶺方圓數十里地,都是掌控在黑蓮教的手中,這片區域的苗民耕作狩獵,並不需要向官府繳納賦稅,賦稅直接由黑蓮教收取,這也是黑蓮教重要的收入來源,而地方官府也知道這裡都是黑蓮教的地盤,並不過來招惹。

    鬼使洛無影出身花苗,當年俯首在教主膝下,固然是因為心中敬畏教主,但最重要的原因,卻也是想要振興苗人大業。

    普通教眾都知道黑蓮教的存在是為了保護苗人的利益,但只有想洛無影這樣的核心人物,才知道當年教主創立黑蓮教的初衷,本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夠將苗家七十二洞收歸教下,在西川建立一個完全屬於苗人的國度,為此教主當年卻也是積極籌備,雖然教主並不願意和大巫正面發生衝突,亦不想強制性地將七十二洞收歸旗下,但卻還是將勢力向苗家七十二洞擴張。

    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從苗家七十二洞之中挑選出堪用之才,利用各種方法讓其加入教中,等到時機成熟,便可以利用這些人回到各自的洞內,由黑蓮教在背後撐腰,奪取洞主之位,黑蓮教自然不會直接出面與大巫為敵,但卻利用這一手蠶食七十二洞的控制權,這當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事情。

    玄陽太陰二長老和四聖使卻也都不是莽撞之人,知道教主武功雖強,但如果以強硬手段控制七十二洞,非但不能讓七十二洞心悅誠服歸順,反而會導致苗家人對黑蓮教的痛恨,教主的方法雖然耗時極長,但卻是最合適的方法。

    實際上黑蓮教利用這種方法之後,已經控制了苗家數洞,這幾洞主要是分佈在朝霧嶺周邊地帶,相比起大巫,這幾洞對黑蓮教更為親密,只是這一切並不大張旗鼓,是以知道內情的苗人並不多。

    多年前黑蓮教一直是利用這樣的手段逐步擴張,可是那一場內亂,卻打亂了黑蓮教的計畫,玄陽長老叛教出逃,黑蓮教內部一番清洗,自那以後,教主就似乎失去了繼續擴張的計畫,極少在人前顯身,也因此黑蓮教近些年來只能是偏安一隅,並沒有繼續向東擴張。

    黑蓮教有數百教眾,分佈在朝霧嶺各處,經過上次大戰之後,黑蓮教重修了朝霧嶺的各處關卡,而且加派人手守衛,除此之外,巡邏的力度也大大加強,雖然和朝廷達成了協議,但洛無影知道黑蓮教的前途並不能只是寄託在一份協議之上,誰也不能保證有朝一日神侯府會帶人捲土重來,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為務實的道路。

    雖然兩下了三天的大雪終於停了下來,但教眾並沒有怠慢巡邏,朝霧嶺有十幾支隊伍在各自負責的區域內仔細巡查每一處,每一隊有八人,輪流執勤。

    踩在積雪之山,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最前面的小隊首領纏著花頭巾,而後面的教眾卻都是纏著黑頭巾,隊伍前後有序,俱都是腰佩彎刀,各人也都是將手按在刀柄上,隨時戒備。

    這是山谷中的一條狹長石道,兩邊是山壁,冬日裡巡邏之時,經過這樣的山道反而是最為舒服的事情,因為兩邊山壁擋住了寒風,不必經受如刀割般的寒風侵襲。

    眼見得便要走出山口,前面的小頭領忽地瞧見前方不遠處一件東西從天而降,黑乎乎的如同石頭從山上落下來,他微吃了一驚,停下腳步,抬手示意眾人停步,聽到「噗」的一聲,那件物事就落在前方不遠處。

    頭領皺起眉頭,山上偶爾有落石,這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

    只是前面那物事看上去並不像是石頭,那物事一團漆黑,落在山道上,在白雪的映襯下,異常顯眼。

    頭領忍不住抬起頭,他身後教眾也是不自禁向上看,當仰起頭看到兩邊的山壁,所有的人都是大驚失色,那頭領瞳孔收縮,後退兩步,面上顯出駭然之色,嘴唇顫動,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快.....快稟報鬼使.....!」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4 21:33
第一二三八章 復仇

    洛無影這一生經過的凶險不在少數,見過的驚悚場面也並不少,當年黑蓮教初建,西陲大小勢力也十分眾多,這朝霧嶺便曾是一處勢力的地盤,黑蓮教只用了半年的時間,便將西陲大小勢力一掃而盡,獨霸西陲,這其中洛無影立下了汗馬功勞,手上亦是沾滿了鮮血。

    他也曾有恐懼的時候,但強大的心理往往讓他很快便克服恐懼。

    可是看到兩邊山壁的景象,洛無影的胸腔竟然泛起一種欲要嘔吐的感覺。

    兩邊山壁往上十數米處,在那些凸起的尖石上,掛著殘肢斷腿,就如同被野獸撕扯過的屍首,眾多的殘肢斷腿掛在尖石上,十幾顆腦袋亦是懸掛在尖石頂端,跟在洛無影身後為數不多的教眾都已經是臉色慘白,瞳孔之中顯出駭然驚懼之色。

    巡邏隊發現了山壁上駭人的慘狀,立刻派人稟報了洛無影,巡邏頭領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讓人守住了山道兩邊,不讓人進入,以免此處的事情洩露出去,引起教眾的恐慌。

    朝霧嶺是黑蓮教的根基之地,而這處山道距離蓮花峰並不遠,屬於朝霧嶺腹地,也是黑蓮教最為戒備之地,每日裡都有人巡邏此處。

    可是毫無徵兆之中,在此處竟然出現如此可怖的景象,當然是駭人聽聞。

    黑蓮教自創建以來,朝霧嶺就如同銅牆鐵壁一般,無人敢涉足其中,除了神侯府帶領八幫十六派攻入過朝霧嶺一次,二十多年來,朝霧嶺再無遭受過外敵侵襲。

    能夠躲過重重守衛,潛入到此處,而且悄無聲息之中殺害十數名黑蓮教眾,更是讓他們的屍首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對黑蓮教眾來說,當然是了不得的事情。

    誰有膽子在朝霧嶺擅殺黑蓮教眾?

    誰又有能耐潛入朝霧嶺殺人於無聲無息之中?

    來敵殺害教眾之後,並沒有藏匿屍首,而是掛在山壁之上,這裡每天都有巡邏隊經過,勢必要發現這些屍首,是以對方的行為當然是向黑蓮教示威。

    教眾一個個心下駭然,洛無影臉色冷峻,他當然知道對方既然如此做,當然不只是為了殺死區區十多名黑蓮教眾。

    一陣寒意竟是從洛無影背脊升起。

    「是.....神侯府?」那頭領在洛無影身後充滿著怨怒道:「他們又.....又殺過來了!」

    洛無影赫然回頭,盯著那頭領,他目光如刀,那頭領被洛無影這樣一瞧,打了個寒顫,低下頭去,洛無影雖然盯著那頭領,但目光深邃,卻似乎神思天外,片刻之後,才搖頭道:「不是神侯府,神侯府的實力不足以單獨對付我們,自然需要召集八幫十六派的人馬,但八幫十六派分散各處,要將這些人盡數召集,不可能一點風聲也沒有。」冷冷一笑,繼續道:「而且八幫十六派上次損失慘重,即使神侯府真的出爾反爾要再對聖教下手,八幫十六派卻未必會遵從號令。」

    教眾都知道洛無影言之有理,可是一時卻根本想不出有誰敢與黑蓮教為敵。

    西陲的敵對勢力早已經被黑蓮教剷除乾淨,黑蓮教獨霸西陲,而且黑蓮教一直沒有向東擴張,與中原武林其實並無太大的深仇大恨,更加上齊寧從中周旋,短時間內八幫十六派也不可能與黑蓮教為難。

    「讓人收.....!」洛無影話一出口,便即停住。

    他本是想讓手下將山壁上的屍首收攏掩埋,可是立刻想到,那些屍首懸掛在山壁中間,要將這些屍首全都收起來,卻是極為困難的事情,想了一下,才改口道:「派人守住兩邊,莫讓人進來。」

    手下教眾知道洛無影的意思,行禮稱是。

    洛無影回到黑石殿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殿內一片死寂,他只覺得喉嚨有些發乾,倒了一杯水,正想著喝水潤潤喉嚨,可是杯口剛碰上嘴唇,洛無影卻感覺背後一股寒意升起,全身頓時凝固不動,臉色也變得冷峻起來,雙眸斜視,片刻之後,洛無影猛然一轉身,速度宛若閃電,手臂一擲,那茶杯已經直飛出去。

    「嗆!」

    茶杯撞在牆壁上,四分五裂,洛無影雙目如刀,卻發現背後空空如也。

    他皺起眉頭,方才那一瞬間,他卻是敏銳地感覺到身後傳來輕輕的呼吸,雖然呼吸幾不可聞,但鬼使洛無影戒心極強,而且功力不弱,自是能夠察覺出來,他陡然回身,注力於手上,本是想借自己極快的速度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卻落空,身後並無人影。

    洛無影四下里瞧了瞧,屋內點著油燈,屋子不大,油燈火光照亮著整間屋子,而且屋內陳設簡單,四週一目瞭然。

    他搖了搖頭,重新坐下,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便在此時,卻聽到門外傳來聲音:「鬼使......!」聲音竟是異常的慌亂,雖然那人還沒說出什麼事情,洛無影卻是心下一沉,知道絕不會是什麼好消息,身形一閃,已經閃身出門,見到兩名花頭巾的教眾站在門外,神色驚恐。

    「鬼使,出.....出大事了!」一名教眾道:「外面.....!」

    洛無影不等他說完,身形如鬼魅般閃動,他速度奇快,出了黑石殿,只見到七八名教眾都已經拔出刀來,護在殿門外,聽到腳步聲,教眾回頭看到洛無影,俱都行禮,洛無影目光卻已經落在黑石殿外,只見到殿門外不遠處的雪地之上,一字排開八顆腦袋,這些腦袋顯然是剛剛被摘下不久,地上的積雪都已經被鮮血染紅,而且幾顆腦袋頭上的頭巾都沒有取下來。

    洛無影心下駭然,但卻不動聲色,四下里看了看,冷笑道:「既然來了,無論恩怨,聖教接著就是,不需要藏頭露尾。」聲音遠遠傳開,教眾本來心下頗有些驚恐,但見到洛無影功力深厚,又想到敵人便是在強大,有鬼使坐鎮,而且神候還有教主,倒也不用對敵人太過畏懼。

    見得無人回應,洛無影淡淡道:「將他們都安葬了。」微頓了頓,才道:「令長骨和天羅速來見我。」也不多言,逕自返身回到殿內。

    長骨和天羅都是黑蓮教骨幹,亦是洛無影手下的心腹干將。

    當年黑蓮教四聖使俱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在玄陽長老叛教之前,黑蓮教教眾直接由四聖使統領,每位聖使麾下俱有數百之眾,長骨和天羅二人便是當年洛無影的嫡系部下,多年來一直對洛無影忠心不二,如今朝霧嶺的實際主事人就是洛無影,所以長骨和天羅二人也都是身兼重任,俱是教內的實權人物。

    夜色籠罩整座朝霧嶺,長骨和天羅二人來到黑石殿之時,洛無影正在屋內來回踱著步子,顯得心神不寧,看到兩人到來,洛無影才停下步子,示意長骨關上門。

    二人行了一禮,洛無影開門見山道:「知道我為何找你們過來?」

    兩人都是微微點頭,山壁懸掛的殘屍雖然不被外人知曉,但這兩人都是洛無影心腹,發生此等大事,自然是迅速得到了消息,黑石殿外那八顆首級,兩人自然也已經清楚,長骨身形瘦長,道:「鬼使,屬下已經看到山壁上的屍首,那些兄弟武功算不得多高明,要殺死他們並不難,將他們碎屍也不難,可是要將屍首掛在山壁上,那.....絕非易事。」

    天羅也頷首道:「對方能夠無聲無息潛入朝霧嶺,殺害兄弟們的時候,那些兄弟甚至沒有放出任何求救訊號,對方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出手極快,根本不給他們求救的機會......!」雙眉緊鎖:「鬼使,屬下實在想不出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

    「苗疆境內,沒有此等厲害的高手,也不可能有人與咱們為敵。」長骨神色冷峻:「對方出手凶狠,手段殘忍,倒像是.....倒像是和咱們聖教有不共戴天之仇。」

    「聖教並無涉足中原,與八幫十六派沒有深仇大恨。」天羅緩緩道:「當年教主創下聖教,苗疆內的仇敵都已經被咱們剷除乾淨.....!」

    洛無影微微頷首,想了一下,才道:「我找你們過來,一是要弄明白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此外則是要想出應對的辦法。」

    「是否要稟報教主?」長骨忽然道。

    洛無影搖頭道:「教主一直在閉關,他修煉神功,在大功告成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打擾教主。」

    天羅道:「鬼使,屬下想到一個人,但.....卻覺得可能性並不大。」

    「誰?」

    天羅猶豫了一下,才壓低聲音道:「玄陽長老!」

    洛無影眼角微跳,長骨也是一怔,天羅已經道:「玄陽對朝霧嶺的地形異常熟悉,而且因為當年叛教逃亡,對聖教自然是心存怨恨,這一次......是否就是他回來報復?」

    洛無影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沉吟片刻,才道:「你覺得是他回來了?」

    「玄陽叛逃之後,太陰長老親自追拿,可惜.....!」天羅頓了一下,才道:「可惜連太陰長老也為他所害,此人雖然一直沒有任何消息,但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已經死了,也許.....也許多年來他一直都在準備著回到聖教復仇。」

    長骨為洛無影倒了一杯茶,雙手奉給洛無影,洛無影接過之後,才道:「如果真的是他回來了,倒也真不容易對付。」飲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4 21:34
第一二三九章 叛徒

    天羅猶豫了一下,才道:「鬼使,是否要請其他幾位聖使返回朝霧嶺?玄陽當年的武功就已經十分了得,教內除了教主,便是太陰長老也不能勝他,今次他回來報仇,武功定然是比當年更上一層樓,若是.....!」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卻很明顯,分明是說如果只有洛無影一人坐鎮在朝霧嶺,未必是玄陽的敵手。

    洛無影冷笑一聲,淡淡道:「當年他叛教而逃,若是真的回來,便是自投羅網,我們又何必怕他?他在教內的黨羽當年就已經清理乾淨,本使倒不相信憑他一人就能夠將朝霧嶺攪得天翻地覆。」握起拳頭,赫然起身,還沒站穩,腳下一陣虛浮,頭重腳輕,差點軟倒下去,他心知不明,還沒來得及多想,身側卻已經是勁風忽起,斜眼瞧過去,只見到長骨手持一把鋒利的匕首,雙目狠辣,已經是朝著自己直刺過來。

    洛無影大吃一驚,他萬沒有想到長骨會對他突然出手,拚力閃躲,猛地感覺腰間一陣刺疼,天羅卻似乎已經算準了他閃躲的位置,手中也是一把匕首刺出,正刺中在洛無影腰眼。

    洛無影大吼一聲,探手拍出,拍在天羅肩頭,天羅身體直飛出去,長骨卻已經趁機上來,匕首沒入到洛無影背脊。

    長骨顯然知道洛無影的厲害,刺中之後,足下向後一蹬,手上帶著匕首從洛無影背脊拔出,向後掠出。

    洛無影兩處傷口都是被匕首狠狠刺入,劇痛鑽心。

    長骨和天羅跟隨他多年,對他唯命是從,而且一直以來對他也是忠心耿耿,洛無影從無想過這兩人會背叛自己,更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對自己下手。

    這兩人都是教內數一數二的好手,出手狠辣果斷,兩人同時出手,自然是事先早就計畫好。

    最要命的是他起身之時,腳下虛浮,明顯是中毒的跡象,鬼使洛無影輕聲功夫異常了得,放眼整個黑蓮教,他的輕功自然是位居首位,可是一旦中毒,便根本無法施展那鬼魅般的輕功,是以才被二人得手。

    天羅被洛無影一掌拍中,重重落在地上,但卻迅速起身,自然是傷勢不重,洛無影一隻手按在桌子上,穩住身體,這時候只覺得眼前發花,頭重腳輕,隨時都要倒下去。

    「你們......!」洛無影兩處傷口鮮血直流,卻並不去管,握住拳頭,厲聲道:「為什麼?」

    洛無影雖然已經受傷,但長骨二人對他兀自頗為忌憚,一左一右將洛無影夾在中間,兩人對視一眼,長骨才嘆道:「鬼使不要怪我們,我們只是想要你的人頭而已。」

    「人頭?」洛無影忍住身體上的劇疼,冷笑道:「你們叛教,可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天羅冷聲道:「叛教?鬼使,到底是誰叛教,你比我們更清楚,我們跟隨你多年,並不想動手,你自盡吧。」

    洛無影冷聲道:「當年若非本使,你二人焉能有今日?本使對你們提拔有加,這些年來,也從無虧待你們的地方,你們恩將仇報,竟敢加害本使.....!」

    「鬼使對我二人的恩情,我二人並無忘記。」天羅道:「可是鬼使應該記得入教的誓言,無論是誰要加入聖教,必須要對聖教忠心耿耿,誰若是叛教,人人得而誅之,我們效忠的是聖教,而不是鬼使,若是鬼使叛教,我們自然也要與你勢不兩立。」

    洛無影厲聲道:「你們偷襲本使,竟然還在此顛倒是非,本使......!」他話聲未落,身形卻陡然間鬼魅般掠開,長骨微微變色,失聲道:「小心!」話聲未落,便見到眼前一道黑影撲來,想也不想,持著匕首向那黑影直刺過去,眼見得匕首便要刺入那黑影身體,卻忽地感覺手腕一緊,心下一凜,心知不妙,隨即聽到「嘎吱」一聲,手腕劇痛鑽心,卻是在一瞬間被洛無影折斷了手腕,手中的匕首已然被洛無影奪了過去。

    長骨想要後撤,卻感覺喉間寒氣襲來,欲要閃躲已是不及,洛無影出手如電,那匕首已經直刺入長骨的咽喉,從咽喉處沒入,後脖子透出。

    洛無影拼盡最後氣力殺死長骨,這時候眼前一片發黑,腳下踉蹌,虛弱無力,頓時軟倒坐在了地上,他知曉長骨雖死,但天羅尚在,自己眼下已經無力抵擋天羅,只能拚力叫道:「有刺客!」只盼外面有人聽到,闖進來相救。

    天羅見得洛無影受傷之下兀自擊殺長骨,心下卻也是一寒,連退數步,握緊手中匕首,等見到長骨倒地,洛無影也一屁股坐下,這才微鬆口氣。

    「鬼使忘記了,這裡是你的禁室,沒有你的吩咐,無論誰聽到任何動靜也不敢進來。」天羅握緊手中刃,冷笑道:「你還想著有人來救你?」

    洛無影勉強抬起頭,他素來謹慎小心,但長骨實為他親信,多少年來對他如狗一般忠實,他又豈能想到長骨會在倒茶的時候做了手腳,心中懊惱,但此時反倒冷靜下來,冷聲道:「天羅,你是否被神侯府買通?」

    天羅不屑道:「神侯府便是給我金山銀山,也休想讓我背叛聖教。」

    「如此說來,你對聖教還心存忠誠?」洛無影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你說本使對聖教不忠,若是你當真能說出緣故來,我非但不怪你,這顆人頭送你也成。」

    天羅冷哼一聲,道:「你自己做的事情,又何需我來說?」

    「若我當真背叛了聖教,為何你們會今日才動手?」洛無影道:「是了,教內那麼多兄弟被人所害,是否就是你和長骨在背後下的毒手?」

    天羅立刻道:「我為何要殘害本教兄弟?當然不是我們。」

    「不是你們,那你們也定然和凶手是同黨。」洛無影厲聲道:「你知道誰是凶手,對不對?」

    天羅微一沉默,洛無影冷笑道:「你與外敵勾結,殘害本教兄弟,嘿嘿,當年玄陽何其了得,背棄聖教之後,也只能亡命天涯,你自問比玄陽還要厲害?今日你能殺我,可是毒使和教主知道此事,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必然會被抓到,到時候挫骨揚灰,你.....!」

    「玄陽?」天羅發出一聲怪笑:「我來問你,玄陽長老對教主一直忠心耿耿,他為人寬厚,為聖教立下了汗馬功勞,為何會突然反叛?玄陽長老反叛,事先沒有任何人知曉,等他失蹤之後,教內便宣佈他是叛徒,而且將他的心腹親信全都誅殺,玄陽長老甚至沒有親口在教內辯駁。」

    洛無影冷聲道:「你莫忘記,當年追殺玄陽餘黨,你雙手也是沾滿鮮血,若有疑問,當年為何不說,今日反倒要以此來為難?」

    「當年你們都說玄陽長老是叛徒,而且他不見蹤跡,誰敢說他不是?」天羅道:「他突然失蹤,下落不明,我倒懷疑當年你們就已經殺了他。」

    「殺了他?」

    「玄陽太陰二位長老在教內平起平坐,教主經常閉關修煉,教內事務要交給長老。」天羅道:「玄陽長老與人交好,在教內威望比之太陰長老還要高,教眾對玄陽長老俱都服氣,可是除了醫使之外,另外三位聖使與太陰長老交好,你們擔心玄陽長老勢力漸大,所以聯手除掉玄陽長老,是也不是?」

    洛無影嘆道:「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不僅僅是我,教內不少人都是這樣想,只是誰都不敢說出來而已。」天羅道:「如果這一切屬實,那麼當年你們謀害玄陽長老,便是叛教,自然是人人得而誅之。」

    洛無影怪笑一聲,坐在地上,一時也起不來身,道:「你莫忘記,當年是教主親口說玄陽叛教,難不成你連教主的話也不相信?」

    「教主......!」天羅目光銳利,反問道:「我問你,玄陽長老叛教之前,我們還能時常見到教主,可是為何那次事情之後,教內除了你們幾位聖使,為何便無人再見到?」

    洛無影皺眉道:「教主時常出現,你說沒見到?」

    「可是教主後來出現,一直都是戴著面具。」天羅道:「有人說是教主修煉神功,面部生變,所以要以面具遮掩。」頓了一頓,冷哼一聲道:「只是這事兒也當真湊巧,教主那麼多年都沒有變故,為何偏偏是在玄陽長老叛教之後才發生變故?」他上前一步,盯著洛無影,沉聲道:「那當真是教主?」

    洛無影臉上變色,厲聲道:「你說什麼?儘管懷疑教主。」

    「如果那真是教主,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的時候,為何不見教主顯身?」天羅握緊手中匕首:「聖教乃是教主一手所創,視若性命,聖教有難,他為何置之不問?教主是大宗師,他若出面,莫說八幫十六派,就算是楚國朝廷發兵來攻,聖教又有何足懼?」刃鋒指向洛無影,冷聲道:「你若是不能說明白,我自然要去你的腦袋。」

    洛無影抬起頭,一陣刺耳的笑聲:「天羅,聖教大事,何時輪到你來動問?你若懷疑教主,大可以隨我現在去見他,讓教主親口對你說明白。」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5 06:53
第一二四零章 八伏之罰

    天羅上前一步,問道:「教主在何處?」

    洛無影身體一震,似乎想到什麼,驟然大笑起來,天羅微怒道:「你笑什麼?」

    「我明白了。」洛無影笑道:「你們是在找尋教主。是了,朝霧嶺蔓延數十里,可以容身之地多如牛毛,教主閉關練功,自然是在最為隱秘之處,你們想知道教主的下落,可是在這茫茫大山之中,想要找到教主又談何容易。」神色一冷,厲聲道:「天羅,是誰讓你打探教主的下落。」

    他話聲剛落,就聽到一陣大笑聲響起,聲震四野,洛無影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胸腹間氣血翻滾,說不出的難受,駭然之間,聽到轟隆一聲響,邊上的牆壁竟然破開一個大洞,他吃驚之下,只見到一人竟是從牆上的窟窿緩步走進來,那人身披黑氅,身材魁梧,頭戴著一頂皮帽,逕自到了屋內,看也不看洛無影,走過去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洛無影皺起眉頭,卻見天羅已經是後退一步,跪倒在地,洛無影詫異間,就聽那人淡淡道:「齊寧,你進來!」

    洛無影更是駭然,看向那大窟窿,隨即見到一人進了屋內,那人竟是穿著皮襖,頭戴皮帽,洛無影卻是一眼認出,正是齊寧。

    「錦衣.....候!」洛無影失聲道。

    齊寧看了洛無影一眼,神色凝重,向洛無影微微點頭,道:「鬼使,許久不見。」

    洛無影赫然扭頭,看向那黑氅人,迎面便是凌厲的目光盯著自己的眼睛,與那眼睛相接,洛無影渾身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只見那人半張臉滿是翻起的肉瘤,異常可怖,而另一張臉的肌膚也是黝黑粗糙,但其人的目光卻是犀利無比。

    「你是.....!」洛無影張了張嘴,瞳孔收縮,終是吐出兩個字:「教主!」

    黑氅人自然是黑蓮教主無疑。

    黑蓮教主在大雪山擊敗逐日法王,更是一把火燒了逐日神廟,隨即帶著齊寧一路折返回西川。

    齊寧在神廟自然見到了洪門道,也沒有時間詳細解釋,只是將西門無痕的遺體交給了洪門道,令他帶回建鄴,他知道面對黑蓮教主自己根本無力抵抗,黑蓮教主殺人不眨眼,當時若是在抗拒,洪門道只怕也要葬身在教主手裡,他只能隨著教主一路東行,途中自然是不止一日,來到了西川。

    教主盯著洛無影,淡淡道:「原來你還認得我?」

    洛無影掙紮了一下,想要站起,但藥性未消,無法起身,卻是慘然一笑,道:「你既然回來了,也就無需多言,要殺要剮,儘管動手就是。」

    教主卻是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洛無影道:「當年的事情,與教中兄弟無關,你也不必為難他們。」

    教主卻是抬起手,五指半屈,陡然間手腕猛力一扭,便聽到洛無影「啊」的一聲慘叫,齊寧卻是看到洛無影的右腿隨著教主的動作一個旋轉,又聽到「嘎吱」聲響,卻是教主隔空已經扭斷了洛無影一條腿。

    齊寧急道:「教主,你.....!」

    「本教之事,容不得他人多嘴。」教主冷聲道,又向天羅道:「你做的很好,是否要本座賞你些什麼?」

    洛無影這時候自是明白,天羅長骨二人對自己出手,卻正是教主在背後指使。

    這二人在教內多年,自然是見過教主的真容,今次教主出現在他們面前,雖然臉上猙獰可怖,面容變了不少,但眉目尚在,二人自然還是能夠認出來。

    教主在黑蓮教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教內上下,自然無人敢違抗教主之令,教主吩咐二人對洛無影下手,二人終究不敢違抗。

    天羅聽得教主動問,趴伏在地,恭敬道:「小人不敢求賞,叛教逆賊,人人得而誅之,洛無影背叛聖教,小人....小人只恨沒有早些識得他的面目,多年來被他驅使,小人罪該萬死,懇求教主降罪。」

    教主哈哈笑道:「你倒真是個明白人。本座問你,聖教是否都不知道這幫逆賊的所作所為?」

    「回稟教主,這些逆賊狼狽為奸,相互庇護,教內弟兄都被他們所矇蔽。」天羅額頭貼著地面,聲音恭敬無比:「雖然有人心下懷疑教內許多事大有蹊蹺,可是沒有證據在手,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教主冷哼一聲,道:「如此說來,你們若是知道他們背叛聖教,就會對他們下手?」

    「小人入教之時,立誓效忠聖教,效忠教主,但凡有人背叛聖教和教主,小人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與他不共戴天。」天羅聲音肅然。

    教主哈哈大笑,道:「本教的八伏之罰,應該還沒有廢棄吧?」

    天羅身體一震,齊寧在旁一直沒有作聲,聞聽此言,不知那八伏之罰是什麼意思,聽得天羅聲音微顫道:「回稟.....回稟教主,八伏之罰並無.....並無廢棄,叛教之徒,都要受八伏之罰......!」

    「好!」教主道:「本教的刑罰,一直都是由段清塵執掌,段清塵既然不在,自今而後,你便取而代之,擔任本教聖使。」

    天羅急道:「小人....小人拜謝教主厚恩。」

    「洛無影違背當年誓言,背叛聖教,當受八伏之罰。」教主淡淡道:「就由你來執法。」

    洛無影卻忽然笑起來,道:「當年我既然敢為了聖教對你下手,就沒有想過後路,黑伏,莫說八伏之罰,就算是將聖教的刑罰俱都加於我身,我洛無影又有何懼?」

    教主微微頷首,道:「你敢作敢當,本座當年任命你為聖使,也算是沒有看錯人。」

    天羅卻已經道:「教主,小人先去準備執法。」見教主點頭,這才起身彎腰離開。

    「洛無影,本座要殺你易如反掌,只不過本座很想知道,當年是誰策劃了那一切?」教主目光冷峻:「本座當年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本座?」

    洛無影只是冷笑一聲,閉上眼睛,並不說話。

    教主眸中顯出殺意,齊寧見教主微抬手,知道這位大宗師殺人不眨眼,立刻上前道:「教主,當年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又向洛無影道:「鬼使,若是當年真的有什麼誤會,今日教主在這裡,大家把話說清楚,說起來當年也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非要刀兵相見?」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齊寧心中自然是好奇不已。

    他在大雪山之巔得知黑氅怪漢便是黑蓮教主,當真是詫異不已,一直都想不通,黑蓮教主身為天下五大宗師之一,又怎會落魄為四處流浪的乞丐,而且他之前記憶消失,那一段時間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來歷,以大宗師之修為,實難想像他怎會落到那一步。

    此番教主回到朝霧嶺,大開殺戒,已經有幾十條性命斷送在教主之手,這固然是教主殺性十足,可是能夠讓一位大宗師對黑蓮教的普通教眾下如此狠手,亦可見教主對黑蓮教是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教主不令他捲入教內之事,齊寧也知道國有國法教有教規,黑蓮教內部的事情還真不是自己能捲入的,是以一直冷眼旁觀,但此時他從支離破碎的對話之中,卻已經隱隱明白,當年黑蓮教發生玄陽長老叛教的變故,這中間卻是大有蹊蹺,而教主失憶流浪,很明顯與洛無影有極大的干係。

    只是洛無影不過是區區的黑蓮毒使,雖然在教內地位不低,可是在教主面前,與螻蟻無疑,以洛無影之能耐,又如何能讓教主落的那般田地?

    洛無影睜開眼睛,瞧了齊寧一眼,冷笑道:「錦衣候又怎會與這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在一起?此人心腸歹毒,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些,以免自受其害。」

    齊寧更是詫異,暗想洛無影言辭之中對教主很是不敬,甚至稱其為魔頭,這卻又是何故?

    「魔頭?」教主大笑道:「原來本座在你們的眼中是個大魔頭,這倒是有趣。洛無影,今日本座給你機會,你且說說本座如何心腸歹毒?」

    洛無影長嘆一聲,道:「黑伏,當年你做下的事情,莫非都忘記了?這朝霧嶺有多少冤魂是拜你所賜,你心裡應該清楚。」

    教主微皺眉頭,洛無影冷笑一聲,道:「苗家七十二洞當年在苗疆自耕自足,不與人結怨,可是無論天下是否太平,苗家人卻總是遭受其害。歷代以來,苗家人都是仰他人之鼻息,受盡盤剝,一旦戰亂,苗家人雖然想遠離紛爭,但最終卻又無可奈何被捲入進去,一將功成萬骨枯,無論誰勝誰負,苗家人永遠是輸家,屍骨如山,留下多少孤兒寡母.....!」

    齊寧心中嘆了口氣。

    他自然明白,西川是兵家必爭之地,爭霸天下,西川是必不可少的一環,而生活在西川的苗家人想要成為世外桃源遠離戰爭,幾乎是不可能達成的願望,各方勢力在爭奪西川的過程中,自然不可能忽視苗家人這一股龐大的勢力,如此一來,無論是威逼利誘拉攏打壓,終歸是要將苗家人捲入其中。

    若是天下太平,苗疆卻又是物產豐饒,官府自然少不得向苗家人盤剝稅賦,雖然苗家號稱七十二洞,但這七十二洞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只要不對苗家人形成滅頂之災,官府對苗家七十二洞分化瓦解的手段也素來有效,苗家七十二洞也很難形成一股直接與官府對抗的勢力,只能默默忍受官府的盤剝。

    「當年你創建聖教,立誓要保護苗家人不受外敵侵擾。」洛無影盯著黑伏的眼睛,緩緩道:「當年我們投身黑蓮教,從無想過攻城略地,只是想著將聖教變得強大,成為保護苗家人的屏障,無論是戰亂還是天下太平,誰都不得傷害苗家人,否則聖教便挺身而出,護衛苗家人的周全。」他微仰頭,嘆道:「這便是聖教立教之本,也是我等追隨你遵從號令的緣故。」
V123210 發表於 2019-3-3 18:47
第一二四一章 酷刑

    黑蓮教在西陲創立二十多年,自始至終卻表現的極為低調,雖然黑伏乃是大宗師,有著巔峰武道修為,但黑蓮教卻從來沒有向西川之外的地方擴張,在西川也只是低調地生存在西陲一隅。

    齊寧知道江湖各大門派,無一不是為了光大門派,想要對江湖造成影響力甚至是控制力,特別是一些大門大派,勢力擴張的更是驚人。

    天下兩大門派,丐幫弟子遍天下,其分舵不單遍佈楚國境內,便是北漢東齊亦都有丐幫的分舵。

    大光明寺作為佛宗之首,天下寺廟都以大光明寺為尊。

    反觀黑蓮教,卻是低調異常,而且天下五大宗師幾乎都是超然世外,並不過問凡塵之事,雖然大雪山下有逐日神廟,那也並非逐日法王所建,只是古象王與阿西達拉這些人為了討好法王所建。

    唯有黑伏身為大宗師,卻留在凡塵,創下了黑蓮教。

    齊寧今日終是明白,這黑蓮教當年創教的目的,卻是為了讓苗家人擺脫受人擺佈的命運,讓苗家人不再受人欺辱,對苗家人來說,黑蓮教創建的初衷,自然是讓人欽佩,也正因為黑蓮教是以守護為教義,自然不會對外擴張,行事素來低調。

    教主道:「原來你還記得本教的教義。」

    「我自然記得,可惜你忘記了。」洛無影笑道:「聖教在西川立下了根基,可是你卻變得喜怒無常,教內兄弟的性命動輒便要葬送在你的手中,你可還記得那些年死在你手裡的弟兄有多少?」

    齊寧皺起眉頭,暗想教主既然創下黑蓮教,一教之尊,卻為何要殺戮本教教眾,這裡面又有什麼蹊蹺?

    教主眼角微微跳動,洛無影繼續道:「不知你可還記得郎先生?」

    教主略一沉吟,才道:「郎圖?」

    「原來你還記得他。」洛無影道:「郎先生是咱們苗人中少有的飽讀詩書的讀書人,他為人惇厚,與人為善,當年知道聖教為苗家人辦事,毅然投奔到了聖教,教內的條文幫規都少不得他來操持,而且閒暇時還會教授大家讀書習字,他與世無爭,對你也是忠心耿耿,可你還記得他是怎麼死的?」

    教主嘴唇微動,卻是並無說話。

    「當年你性情喜怒無常,動輒殺人,大夥兒知道你是練功所致,時常會失去理智,都想幫你走出困境,可是你妄自尊大,並不將大家放在眼裡,更不容許任何人對你指出哪怕一絲一毫的錯誤。」洛無影嘆道:「教內人心惶惶,便是我洛無影,那時候也不敢在你面前多說一句話,只有郎先生明知道諫言定會招來殺身之禍,卻還是在那次酒會上向你進言,他本也是看到你當時心情不錯,所以耿直進言,誰知道......!」

    教主冷笑道:「本座記得,他當著兩位長老和四位聖使之面,說本座身體有恙,可能是練功所致,聲稱若是本座真的有什麼難處,大家一起幫忙解決。」

    洛無影道:「正是,他一番好意,竟然招來了殺身之禍,本來好好的酒會,你聽得他所言,竟然.....竟然一掌劈殺了他,黑伏,這些年你可曾為此有一絲一毫的後悔。」

    「黎西公在他之前向本座進言,本作就已經囑咐過你們,誰敢對本座說三道四,本座絕不寬恕,有令在先,郎圖竟然置若罔聞,還敢在酒會之上大放厥詞,本座豈能容他?」

    「原來到如今你還是這樣想。」洛無影怪笑一聲道:「既是如此,那麼當年我就沒有做錯,若是讓我再選一回,我還會.....!」他話聲未落,教主手臂微抬,便在此時,卻聽到外面傳來聲音:「啟稟教主,已經準備妥當,可以執行八伏之罰!」

    教主淡淡道:「將他帶下去!」

    天羅領著四人從外面進來,幾人都是向著教主跪倒在地,隨即天羅又吩咐人將洛無影捆綁結實帶了下去。

    屋內頓時靜下來,齊寧終於問道:「教主這次回來,還要殺多少人?」

    教主並不理會,齊寧苦笑道:「黑蓮教是你一手創建,難道如今你要親手毀了他?」

    教主依然不理會,起身走出門去,齊寧猶豫了一下,跟了出去。

    黑石殿是黑蓮教的聖殿,當年就是教主的居所,是以他對黑石殿自然是瞭若指掌,逕自走到黑石殿大門外,黑石殿前邊是一片寬闊的廣場,延伸到盡頭便是懸崖,此時在黑石殿外,卻已經聚集了數十號人,見到教主從黑石殿內走出來,卻都是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

    場地中央,幾名教眾正將洛無影綁在十字橫木上,兩根粗大的木樁交錯成十字,齊寧看到此景,頓時啞然。

    「教主駕臨,還不跪下!」天羅大喝一聲,在場教眾面面相覷,見到天羅率先跪下去,教眾終是零零散散跪了下去,卻兀自還有少數人猶疑不定。

    教主失蹤多年,實際上在場教眾真正見過教主真面目的並不多,如今教主面容大變,有些人心中還存疑慮。

    天羅聲稱教主有令,洛無影背叛聖教,處以八伏之罰,在場諸多教眾大是驚駭。

    「你們幾個為何不跪?」天羅目視幾名教眾,沉聲道:「想要自棄聖教嗎?」

    幾人互相看了看,一人壯著膽子上前兩步道:「天羅,鬼使對聖教忠心耿耿,為聖教更是立下了汗馬功勞,你說鬼使背叛了聖教,又有何證據?」

    「這是教主之令,難道你們要違抗教主之命?」天羅在黑蓮教本就地位不是很低,再加上身後有教主撐腰,自然是底氣十足,聲音也是盛氣凌人。

    那人正色道:「教主之令,自然.....自然是不敢違抗。」瞥了教主一眼,見得教主衣衫僂爛十分邋遢,還真有些不相信那便是黑蓮教主,看向洛無影,大聲道:「鬼使,到底發生何事,你.....你和大家說明白,也好讓大家知道是非曲直。」

    其他人知道此人亦是洛無影手下心腹,天羅打著教主旗號令人綁了洛無影,這自然是引起眾人的騷動,可是洛無影並不反抗,甚至沒有下令眾人解救,竟似乎默認了天羅所為,而且眾人都知道天羅是洛無影的親信,一時間也是不敢輕舉妄動,此時見到那邋遢怪漢從黑石殿內走出來,便生疑心。

    洛無影卻是閉上眼睛,此刻他雙手展開,四肢都被綁在木棍之上,一言不發。

    教主冷眼旁觀,亦是一聲不吭,天羅卻已經冷笑道:「看來你等是真的要背棄聖教了。」抬手指著那幾人道:「叛教者死!」

    那幾人都略顯慌張之色,都看向身前那人,身前那人一咬牙,沉聲道:「教有教規,天羅,你拿不出證據來,便.....便不得對鬼使動手。」竟是沖上前去,似乎是要救下洛無影,只衝出兩步,所有人便看到人頭飛起,那人的身體兀自向前衝,可是項上人頭卻已經飛出,鮮血噴濺,屍身慣性往前跑了幾步,終是撲倒在地。

    四下里傳出驚呼之聲,誰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動手。

    齊寧在教主身後看得明白,心知這是教主殺人於無形,心中暗嘆,那人敢在此種情勢下為洛無影出頭,倒也不失為一條漢子,卻在眨眼間首身份離。

    天羅也是微微變色,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曉得是教主出手,往前一步,喝道:「你們當真想死嗎?」

    剩下那些人都是顯出驚恐之色,這時候再不敢猶豫,都跪了下去,不敢抬頭。

    天羅這才吩咐手下人將十字木柱豎起,有人在後面扶著木柱,天羅微一沉吟,看了教主一眼,見到教主卻是望向遠方,似乎神思天外,終是一咬牙,沉聲道:「洛無影歸入聖教,入教之時發下了血誓,如今卻違背當年的誓言,背叛聖教,受教主之令,處以八伏之罰。」一揮手,從邊上走出來兩個人,一人手中捧著一隻黑色的木盒子,另一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手中卻是領著一隻大鐵錘子。

    齊寧不知道這幫人要如何對付洛無影,卻見到捧著盒子那人走到木架邊上,打開了木盒,魁梧大漢也走到洛無影身前,猶豫了一下,終是伸手到那木盒子裡,竟是取了一根大拇指粗細的鐵釘。

    齊寧看到那粗大的鐵釘,頓時意識到什麼,微微變色,果然,只見到那大漢將釘子放置洛無影手腕處,隨後舉起錘子,低喝一聲,鐵錘狠狠敲在鐵釘上,洛無影慘叫一聲,那鐵釘已經釘入進洛無影手腕之中,鮮血淋漓,在場不少人都是身體一顫,卻都不敢抬頭看一眼。

    那大漢連訂數下,將那根鐵釘釘入到木頭之中,洛無影便是毅力再強,但終歸是血肉之軀,受此酷刑,又如何能忍受得住。

    隨後那大漢連續取出釘子,先後釘入兩手手腕和兩處肩胛骨,爾後又頂入洛無影兩隻膝蓋和兩處腳踝,一共是八根鐵釘,在洛無影淒慘的叫聲之中,俱都穿透洛無影血肉釘進了木頭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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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