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297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9 07:04
錦衣春秋 第一一七二章 謀逆

    那人一說完,在場眾人都是顯出亢奮之色。

    「楚國雖然對王爺步步緊逼,甚至挖下火坑逼著王爺跳下去,但王爺想到諸位大都有家有業,不忍太過牽累大家。」戴凌嘆道:「王爺對戴某有再造之恩,我這條命早就是王爺的,所以我不能眼看著王爺不如火坑,說什麼也要拚死一搏,但是諸位現在還可以做出選擇。」

    「戴將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人冷笑道:「你受王爺厚恩,我們難道不是?別人如何想我不管,我這條命也要獻給王爺!」

    其他人聞言,紛紛發誓效忠。

    「好!」戴凌道:「諸位都是忠肝義膽之士,既然咱們心意已決,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請王爺出來為我們坐鎮!」

    「王爺?」有人驚訝道:「王爺不是取了凰山嗎?難道.....!」

    忽聽得一個聲音笑道:「不過是聲東擊西的策略而已。」笑聲之中,從側門走進一人來,眾人藉著火光瞧過去,來人一身青衣長衫,卻正是蜀王李弘信。

    眾人都是一驚,隨即紛紛跪倒在地。

    「都起來,都起來。」李弘信抬手道:「多年過去,諸位與本王依然是一條心,這讓本王很是感動。」走了過來,扶起兩人,其他人也都紛紛站起。

    在李弘信身後,長史西門橫野也如同影子一般緊隨過來。

    李弘信走到盧毅面前,輕拍盧毅肩頭,溫言道:「盧毅,你立下了首功,本王記著,事成之後,再論功行賞。」

    盧毅躬身道:「願為王爺赴湯蹈火。」

    李弘信又是溫和一笑,這才道:「諸位兄弟,盧毅已經從城外將兵器運進來,大家都知道,當年楚軍大軍壓境,本王迫於無奈,才向楚人遞了降表,說實話,本王沒有一日不想興復蜀地,這是咱們的土地,這裡的百姓也都是咱們的子民,卻要被楚人壓迫,這幾年楚國在我蜀地橫徵暴斂,為了所謂的一統天下,我蜀地百姓吃盡了苦頭,可說是民不聊生,本王絕不能坐視不理,所以暗中已經做了些準備。」

    一人忍不住道:「原來王爺一直在暗中準備,末將.....末將只以為王爺早就忘記復興蜀地,多年來心中一直難過。」

    「哈哈哈.....!」李弘信撫鬚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可是卻不能沒有志向。本王吸引官府注意力,暗中卻是讓戴將軍儲存兵器,只是所藏的裝備差點被齊寧查到,好在及時轉移,目下儲存的兵器,足以裝備四五千人。」

    在場眾人都是愕然。

    他們都是行伍出身,心知要裝備四五千人,所需要的兵器裝備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數字,這些年李弘信一直都被官府嚴密監視,稍有動彈都會被官府盯著,實在不知李弘信是如何能夠儲存起如此龐大的一批兵器,畢竟大楚立國之後便頒下了刀狩令,利器和馬匹是官府管理的最為嚴格的兩樣東西,平常百姓根本不能擁有刀槍在手,一旦查出,等同於謀反之罪。

    也正因如此,民間幾乎沒有鍛鐵作坊,即使是鐵匠鋪,打造每一樣鐵器,都要登記在冊,而且打造出的鐵器也定要刻上鐵匠鋪的名號,以方便官府核對。

    所以西川之地幾乎沒有任何的兵器鍛造處,西川兵馬所需裝備,也都是由朝廷撥下來。

    李弘信如果要鍛造出兵器,除了要礦石,還需要技藝出色的工匠,而西川擁有打造兵器技巧的工匠,在官府也都有案可查,這幫人的動向也在官府的注意之下,是以李弘信無論是在礦石還是在工匠方面,都是十分困難。

    李弘信似乎看出眾人的疑惑,道:「諸位與本王同生共死,本王也不瞞你們,這些兵器都是這些年從東海運過來,每一次都不能運送太多,是一點點起來,為了將這些兵器運入西川,卻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抬手指著盧毅道:「這一切卻也是盧毅的功勞,義威鏢局這些年暗中幫著本王負責兵器運輸,而且為此打通了一條入關的道路,雖然花了不少銀子,但今日看來,花費的銀子著實值得。」

    「東海?」一名部將吃驚道:「王爺是說,這些兵器是從東海運來?」

    「楚國暴虐,並非只有咱們蜀地受難。」李弘信冷笑道:「當年東海王韓家在東海也是雄霸一方,後來為楚國所敗,東海世家飽受楚國的欺凌,東海江家暗中也準備起兵,秦淮大戰之時,我們沒有準備充足,不能輕舉妄動,本來準備好楚軍再次北伐之時,東海那邊起事,本王在西川這邊呼應,只可惜......!」

    「原來如此。」有人嘆道:「卑將聽說東海江家被朝廷剿滅,而且罪魁禍首也是姓齊的,若是.....哎,真是可惜。」

    「錦衣齊家從來都是咱們西川的大敵。」有人道:「王爺,此番咱們定要將姓齊的千刀萬剮,讓錦衣齊家斷子絕孫。」說到斷子絕孫,李弘信眼角微微跳動,眸中顯出陰冷殺意。

    李弘信膝下只有獨子,卻偏偏在幾個月前為人所殺,雖然至今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與齊寧有干係,但眾人心裡都知道當時發生了一些什麼,在那種情勢下,如果說蜀王世子之死與齊寧沒有一絲牽連,那是誰也不相信。

    蜀王世子被殺,李弘信年事已高,再想生子已經是異常艱難,如果沒有子嗣誕下,在西川傳承上百年的蜀王李氏一族也就徹底斷子絕孫。

    西門橫野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終於上前一步,道:「諸位,王爺為了引開齊寧和韋書同的注意力,用料替身前往凰山。那替身是王爺多年來一直暗中訓練出來,外形樣貌與王爺有八九分酷似,再稍微掩飾一番,根本沒有人能夠認出來。」

    眾人這才明白,前往凰山祭母的蜀王竟然是李弘信的替身。

    「王爺出行,韋書同和齊寧自然不可能想到我們會在今晚行動。」西門橫野神情肅然:「諸位化整為零,喬裝打扮進了城,南門牙將楊霖也是王爺的人,一直以來深藏不漏,就是等著今天大用,你們從南門進來,有楊霖保護,此事自然不可能引起韋書同的注意,所以他也想不到,今日咱們悄無聲息之中,已經有四百多名精銳潛入了城中。」

    「長史,刺史府那邊不到百名護衛,我們人數遠超他們。」一名部將道:「趁夜殺過去,他們猝不及備,定能一舉功成。」

    西門橫野從袖中取了一張地圖出來,鋪在桌上,眾人圍成一圈,瞧見這幅圖正是成都府城的城防圖,成都大小街道在上面都有標識。

    「韋書同手底下有兩千衛隊,但是調走了數百人前往黑岩嶺,所以他現在手裡能用的人不過一千多人。」西門橫野道:「這一千多人分佈在城中防備。」伸出手指點著幾處:「衛隊主要是守衛在四城門,大家都知道,四門每一門常年都有兩百人輪流值守,所以四門就分散了韋書同近千兵力,這裡是衛隊兵營,調走了幾百人,這裡眼下也不過五六百之眾。」

    眾人都是屏住呼吸,知道西門橫野是代替李弘信在做部署。

    「如果以兵力來論,就算我們將所有的錦官衛全都調入城中,也無法和他們的兵力相比,而且時間太過倉促,未免太過顯眼,今日我們只能潛入手裡這幾百人,而且不能再拖下去,所以這次行動,就只能靠我們手裡這些人。」西門橫野神色冷峻:「無法在兵力上勝過他們,但有一點我們卻佔了優勢,就是出奇制勝,王爺的替身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他們不會料到王爺還在城中主持大局,所以不會想到咱們今晚會動手,這時候我們突然殺過去,刺史衛隊救援來不及,我們反倒在兵力上佔了上風。」

    戴凌頷首道:「不過刺史府這邊一旦殺起來,刺史衛隊很快就能察覺到。」

    「刺史府在成都府中心,離四門都有距離。」西門橫野唇邊泛起陰笑:「我們殺到刺史府,就算有人向衛隊求援,趕過去也要近半個時辰,等四門的官兵趕到刺史府救援,前後加起來便要一個時辰,還有東北角兵營,為了兵民分離,韋書同將兵營設在東北角,衛隊兵營與刺史府的距離並不比四門近,所以我們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行動,只要能在一個時辰之內控制住刺史府,那麼這次行動便算是成功了。」

    戴凌道:「不錯,拿住了齊寧和韋書同,控制住了刺史府,刺史衛隊群龍無首,就是一盤散沙,到時候王爺一出面,那幫人誰也不敢動彈。」

    「我們攻打刺史府之時,王府還有近百名侍衛,他們會迅速撲向兵器庫。」西門橫野用手指點在地圖上一處:「我們控制住刺史府,他們也能迅速控制住兵器庫,明天天亮之前,錦官衛餘下的兵馬就能夠趕到城中,那時候封鎖城門,掛起齊寧和韋書同的人頭,整座成都府,便無人再敢妄動,而王爺登高一呼,大事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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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9 07:04
錦衣春秋 第一一七三章 夜襲


    西門橫野詳細說明了計畫部署,眾人都是興奮不已,一個個躍躍欲試。

    「王爺,卑將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有人恭敬道。

    李弘信頷首道:「但說無妨。」

    「王爺,韋書同忽然發下了調令,正從西川各地調集兵馬。」那人道:「據說是準備用來剿匪,而且彙集過來的兵馬都會駐紮在城北二十里地外,今日已經有部分兵馬趕到,等到明天,至少有兩三千人能夠抵達,這些人如果知道城中發生變故,會不會?」並沒有說下去,但其中意思在場眾人自然都明白。

    韋書同調來的官兵正源源不斷向成都彙集,李弘信即使控制了成都府城,是否能夠應付正彙集過來的官兵?

    「韋書同和齊寧一死,這幫人也就沒了主心骨。」西門橫野卻是笑道:「王爺早就想好了應付他們的法子。拿下刺史府,控制了兵器庫,接下來我們便可以迅速控制銀庫,這戶部清吏司有我們的人,西川銀庫的存銀有數十萬兩,這些銀子便是對付城外那幫官兵的最好利器。」

    「長史是說拿出了銀子可以讓他們放下兵器?」

    西門橫野淡淡笑道:「當兵吃糧,駐守在西川的這些兵士,無非是為了吃口飯,到時候是拼了性命攻城還是拿了銀子聽話,應該很好選。而且西川士紳對楚國已經生出了怨恨之心,他們早就等著王爺東山再起,王爺控制成都之後,發下一道明令,保證城中商賈士紳的生命和財物安全,這幫人就必然會支持王爺。」從袖中又取出一幅捲軸,打了開來,道:「我已經撰好了告示,只要殺了韋書同和齊寧,立刻謄寫這份告示,明天天一亮,便可公示全城。」

    眾人見李弘信和西門橫野都早已經做好了安排,心中更是寬心。

    戴凌道:「諸位,咱們不用擔心城外的兵馬,就算他們攻城,成都高牆厚重,當年楚軍兵臨城下,強攻也無法拿下成都,何況城外那區區幾千人?他們糧草根本供應不上,很快就會散去。」

    李弘信終於道:「你們不用想其他,只要拿下了刺史府,後面一切事情本王自有安排。」沉聲道:「來人!」

    便從側門魚貫而入幾人,前面兩人抱著大碗,後面兩人則是抱著兩罈酒,大碗擺在桌子山,又有人倒上酒,戴凌率先捧起一隻酒碗,其他人也紛紛上前各自捧起一隻,李弘信單手拿起一隻酒碗,掃過眾人,肅然道:「今次行動,盡人事聽天命,若是失敗,本王和諸位同生共死,若是成功,自今而後,本王便與諸位一起同享榮華富貴!」仰首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眾人也不廢話,俱都飲盡碗中酒。

    「本王在蜀王府等候諸位的佳音。」李弘信道:「只盼天亮之時,整座成都府城,便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眾人俱都單膝跪下,齊聲道:「定不負王爺所願!」

    子時三刻,整座成都府城已經是一片死寂,即使是關門最晚的伎樂坊,這時候也都已經摘下了燈籠,大街小巷一片冷清,城中的人們也大都早已經進入了夢鄉之中。

    戴凌率領著一百人的隊伍此時正躲在距離刺史府不遠的

    一條昏暗小巷之中。

    這一次行動將近四百人,人數頗眾,為了以防萬一,四百人還是分成了四路,分別向刺史府撲過去。

    這幫人對於城中的情況當然是瞭若指掌,夜裡雖然有衙差會在街道上偶爾巡邏,但他們卻早已經掌握了衙差巡邏的規律,知道在什麼時辰衙差會出現在哪條街上,亦知道哪些街道衙差會很少出現,而且每穿過一條街,前面都會有探子探路,李弘信一直野心不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而他手中的錦官衛,便是他最為倚重的力量之一。

    李弘信早在多年前就清楚,要想控制西川,首先便要控制成都,要控制成都,首先便要控制刺史府,無論坐在此時位置上的是誰,東山再起的第一擊,必然是對著刺史府去。

    也正因如此,這些年李弘信早已經和手底下的親信幕僚將如何攻佔刺史府的策略研究了無數遍,從哪條道路撲向刺史府,什麼時辰最為合適,攻打刺史府的時候應該如何做,那都是早有計畫,而他手下的錦官衛這些年也一直在做著準備,從沒有疏忽過訓練。

    從熙慶坊出來之後,錦官衛分成四路,四路人馬也全都領受了作戰計畫,帶領這一路人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誅殺韋書同和齊寧。

    這夥人中,不但有驍勇善戰的老兵,亦有李弘信暗中從江湖山僱傭的刺客,武功不弱,今夜的行動,以戴凌這支隊伍作為利刃,全力完成今夜的行動任務。

    戴凌是李弘信手下的猛將,武功亦是了得,而且悍不畏死,這些年卻一直潛藏在幕後,知道戴凌存在的人卻並不多。

    一道人影鬼魅般進入巷內,到得戴凌身邊,低聲道:「將軍,刺史府前門有四名守衛,後門有兩名守衛,都可以用弩箭射殺,府內燈火大都已經熄滅,應該是歇下了,刺史府附近並沒有兵士巡邏。」

    戴凌抬頭看了看夜空,今夜無月,整座成都府城都是籠罩在昏黑之中,這對今晚的行動來說,當然是個好消息。

    戴凌微微頷首,握緊手中刀,回頭看了一眼,抬起手臂揮了揮,再不猶豫,如同獵豹般第一個從巷內衝出,身後兵士列成三隊,井然有序,清一色都是粗布衣衫,手中卻是握著明晃晃的大刀,亦有四五人手中端著箭弩。

    義威鏢局雖然能夠將兵器運進來,但數百幅甲冑數量太過龐大,而且從東海雖然秘密運進來兵器,卻並無甲冑運送過來,李弘信手中自然也沒有甲冑庫存,所以行動的兵士只有戴凌等少數幾人穿有甲冑,其他人為了掩人耳目,都是穿著最普通的民間粗布衣衫入城,裝扮不一,雖然一個個都是久經訓練的悍勇兵士,但乍一看起來,身上的衣服五花八門,倒像是一夥盜匪殺進到城中。

    戴凌並不擔心其他三路人手不能及時趕到,行動的時間事先已經確定,戴凌相信其他幾路人馬都能準時抵達預先設定好的地點,只要自己這邊放出訊號,那麼四路人馬便能夠同時對刺史府發起進攻。

    月黑風高,全城寂靜。

    隊伍悄無聲息之中已經摸到了刺史府斜對面的巷子裡。

    戴凌從巷內探出頭,望向刺史府,肅穆的刺史府門外,四名衛兵如同石像般守衛在正門

    外,兩頭匍匐在門前的石獅子似乎已經打了瞌睡。

    戴凌回過身,招招手,從後面立刻出來四名兵士,竟是穿著寬大的棉袍子。

    快要入冬,有些人已經穿上棉服,倒也不算太稀奇。

    這四人顯然都知道自己擔負的是什麼職責,從巷內竄出去,然後緩緩向刺史府正門過去,而戴凌已經緩緩從刀鞘之中拔出了刀來,眸中殺意濃郁,直盯著正門。

    四名穿著棉袍的兵士距離刺史府正門漸行漸近,守衛在門前的侍衛顯然已經察覺出不對勁,一人按緊佩刀,衝著四人沉聲道:「什麼人?」

    四人卻並不理會,腳步卻已經微微加快。

    「這條街夜間宵禁,不得靠近。」侍衛厲聲道:「速速離開。」

    其他三名侍衛也都很是警覺,手已經握住了刀柄,四名兵士之中卻有一人猛地加快速度,向正門跑過去,身後三人也幾乎同時跑起來,邊跑便掀開了袍子,從裡面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箭弩,都是各自對準了一名護衛,間不容髮,還沒等對方對說,四人同時扣動機關,嗖嗖嗖弩箭射出,又快又急。

    這四人經過了無數次的訓練,這樣的操作早已經是駕輕就熟,而且事先都已經分派好目標,「噗噗噗」幾聲,弩箭都是射入了侍衛的要害,四名侍衛幾乎都是應聲倒地,也便在這一瞬間,一枝響箭已經向夜空射出,發出刺耳的聲音,正是戴凌發出了訊號,戴凌一揚刀,叫道:「建功立業,就在今晚,大夥兒跟我殺,衝進府內,雞犬不留!」

    他第一個從巷內衝出,直衝向刺史府大門。

    那四名身著棉服的兵士射殺了侍衛,卻並不耽擱,迅速衝到高牆邊上,丟開手裡的箭弩,從身上各自取出一條勾繩,繩子前段繫著鐵鉤,拋起勾住牆頭,爾後順著繩子迅速往上爬,動作敏捷至極,眨眼之間已經上到了牆頭。

    幾人上到牆頭,便從牆頭躍下,衝向正門,那是要將正門大開。

    戴凌腳下飛快,身後兵士也是如狼似虎,衝到正門前,四名棉服兵士已經打開了正門,戴凌第一個衝進刺史府內,身後眾人一擁而進,整座刺史府顯然還沒有發現已經被人破門而入,依然保持著幽靜,上百人衝進府內,最後面的幾人立刻轉身將門關上,八名孔武有力的兵士一字排開守住了大門,那是要堵住府內之人出去的道路。

    也幾乎在此時,已經聽到從其它方向傳來殺聲,戴凌心知其他三路人手已經按照事先的計畫,接到響箭訊號之後,同時對刺史府發起了進宮。

    他的目的是要誅殺韋書同和齊寧,而事先自然已經摸清楚了韋書同的住處,握著大刀,直往韋書同住處撲過去。

    刺史府內一片死寂,這一路之上,竟然沒有看到一個人影,戴凌領著人沒有遭到一絲抵抗,便即到得韋書同所住的院子外,那院門甚至是敞開著,戴凌一揮手,數人率先衝進院內,院內也是人影全屋,而屋內甚至連燈火也沒有。

    戴凌大踏步走到屋門前,手底下的兵士卻是訓練優速地迅速散開,將韋書同的住處團團圍住,戴凌一腳踹開屋門,手底下的人如狼似虎直撲進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9 07:05
第一一七四章 圈套

    蜀王府內,李弘信此時倒是淡定自若。

    沒有人否認李弘信曾經也算是一代梟雄,年紀輕輕便繼承了蜀王之位,而且在其後十幾年內,一直將西川牢牢控制在手中,如果不是面對著強大的楚國,面對著一代名將錦衣老侯爺,也許至今西川依然是在李弘信的手中。

    鐵馬金戈,風雲際會,李弘信走過大風大浪。

    他曾經榮耀一時,威風凜凜,也曾跌入人生低谷,日夜擔心楚國會對他下死手。

    經過了興衰,在關鍵時刻,他反倒很能沉得住氣。

    這是他最後一搏,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一旦成功,自己夢寐以求多年重新控制西川的願望就很可能達成,自己二十多年臥薪嘗膽的煎熬就沒有白費,可是一旦失敗,那麼自己便再也沒有下一次機會。

    這次的孤注一擲,當然不是最好的時機,甚至有些迫不得已。

    但既然出手,他便做了最周密的安排,只要今夜行動成功,他便知道如何進行接下來的部署,當年整個西川是他的囊中之物,他當然知道用怎樣的手段去控制西川。

    「王爺,行動應該已經開始了!」西門橫野神色也一直很是嚴肅,坐在李弘信斜對面:「如果一切順利,一個時辰內,我們就可以得到消息。」

    李弘信微微頷首,坐在西門橫野旁邊的黃先生道:「王爺,咱們這邊也可以行動了。」

    李弘信微一沉吟,才點頭道:「令孫壽率領王府的侍衛,立刻出發,拿下兵器庫。」

    黃先生一拱手,退下去傳令。

    等黃先生退下,西門橫野才湊近過來道:「王爺,今次行動,無法及時和地藏那邊聯絡,若是能夠得到他的相助,應該......!」

    李弘信淡淡一笑,道:「長史,本王與地藏是結盟,並非是聽命於他。就算他真的派人相助,於今夜勝負並無多大的影響,若能取勝,用不著他的人,我們也能取勝,可是若不能勝,多了他幾個人,也扭轉不了局面。」

    西門橫野微微頷首,李弘信低聲道:「若是這次行動有他的人,本王取勝之後,反倒要受他掣肘,今次取勝,與他全無干係,他也就沒有資格在本王面前指手畫腳。」

    西門橫野含笑道:「王爺所言極是。」

    「不過等本王控制西川之後,對此人還要多加防範。」李弘信眸中顯出冷厲之色,冷笑道:「當初他對本王承諾,定能夠讓苗人在西川率先作亂,如此一來,西川陷入動盪,本王便有機會控制西川,可是最終苗人非但沒有反,就連本王當初寫給朗察都魯的密信竟也落到了齊寧的手中,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對本王毫無用處。」

    西門橫野低聲道:「王爺,如果不用地藏,日後我們卻要做好將其除掉的準備。此人在西川已經頗有勢力,待王爺控制西川,此人反倒成了王爺的絆腳石,對王爺存有威脅。」

    李弘信頷首道:「本王早就有計較,對付地藏,不宜操之過急,緩而圖之。」目光深邃,平靜道:「本王首先要拿下這成都,只要拿下了成都,後面的事情也就好辦了。」微一沉吟,才道:「長史,你說韋書同的人頭現在是否已經被拿下?」

    西門橫野想了一下,才道:「就算現在沒有拿下韋書同的人頭,那也快了。」

    刺史府內,戴凌首當其衝要拿下韋書同的人頭,帶人衝進了韋書同的住處,卻發現屋內竟然是空空如也,竟然沒有韋書同的蹤跡。

    兵士將屋內每一個角落都搜遍,也沒有發現韋書同一根頭髮。

    四路人馬衝入到刺史府,可是到現在為止,竟然沒有聽到半點響動。

    戴凌已經隱隱感覺事情不對勁,出了屋子,邊上有人已經道:「將軍,韋書同是否不住在這裡?」

    戴凌尚未說話,便聽到腳步聲響,向院門瞧過去,只見到盧毅已經領著一群人衝了進來,戴凌迎上前去,盧毅抬手令眾人停步,問道:「戴將軍,是否拿住了韋書同?」

    「他不在這裡。」戴凌皺眉道:「盧總鏢頭,你可看到府裡的其他人?」

    「戴將軍,我們從後門進來,一路上沒有瞧見一個人影。」盧毅神色古怪:「刺史府內竟似乎沒有一個人,有兩處屋內點了燈,我們衝進去,卻並沒有發現人影。」

    戴凌臉色更是難看,率先衝出院子,身後一群人緊跟著,穿廊過院,又遇上另一支人手,卻在這刺史府內沒有發現一個活口。

    整座刺史府,竟是一座空空蕩蕩的宅子。

    戴凌後背發涼,已經感覺到事情不妙。

    「這裡是陷阱!」戴凌猛然道:「趕緊撤離此處。」握緊手中刀,直往正門衝過去,正門處依然有八名兵士守住,瞧見戴凌帶著一大群人衝過來,有些詫異,戴凌已經沉聲道:「打開門,先出去。」

    幾名兵士立刻轉身開門,大門打開,迎面便是無數箭矢射過來,三名兵士頓時便被射成刺蝟,戴凌依稀看到大門外的街道上,人影憧憧,心下駭然,叫道:「快關門!」

    不用他吩咐,兵士們已經迅速將大門關上。

    「戴將軍,外面有埋伏。」盧毅聲音也滿是驚駭:「他們.....他們設下了陷阱!」

    戴凌手足冰涼。

    「你們守住前門。」戴凌指著幾人道:「莫讓他們闖進來。」揮手道:「其他人跟我去後門。」轉身向後門跑去,數百人跟隨在戴凌身後,直穿過刺史府,到得後門,戴凌使了個眼色,便有兩人小心翼翼摸過去,但有前門的教訓,也都不敢立刻打開後門,一人將眼睛湊到門縫上,向外面瞧了瞧,卻見到後巷空空蕩蕩。

    那人這才寬心,回頭向戴凌點點頭,這才打開後門,外面果然並無箭矢射入,戴凌卻還是沒有輕舉妄動,又努了努嘴,兩名兵士先出了後門,到得後巷,左右看了看,正要沖裡面招手,夜色之中,勁風忽起,「噗噗」兩聲,兩支暗箭射入到兩名兵士的喉嚨,兩人身子晃了晃,都是栽倒在地。

    戴凌心下駭然,知道這後巷也是有了埋伏,有人也是迅速將後門關了上。

    「將軍,現在看來,這就是一個精心佈置的陷阱。」盧毅神情黯然:「咱們這次行動,已經完全在對方的算計之中,姓齊的故意讓咱們自己進了圈套。」

    「將軍,咱們現在怎麼辦?」身後有人問道。

    戴凌臉色已經是難看至極。

    他現在並不是擔心出不了刺史府,對他來說,今夜行動,他本就是打算豁出性命來,已經做好了死在這裡的準備,可是眼下的情勢卻已經表明,齊寧對今晚的突襲早就做好了準備,甚至布下口袋讓李弘信跳下來,戴凌心知李弘信隱忍二十年之後的全力一擊,終究成是一敗塗地,成了夢幻泡影。

    他手足冰涼,冷笑道:「諸位,我等受王爺厚恩,只求力戰至死以報王爺!」

    他話聲剛落,便聽得外面傳來聲音:「爾等今夜突襲刺史府,反叛朝廷,罪大惡極,若是立刻放下兵器,尚能活命,若是頑抗,格殺勿論!」

    戴凌大笑道:「讓我們放下兵器,有本事進來拿就是。」心中卻還是準備最後一搏,想著自己手下還有四百來號人,而且都是久經訓練的悍勇兵士,雖然不知齊寧今晚到底埋伏了多少,但卻未嘗不可一戰。

    「亡命之徒,與亂匪何異?」外面聲音道:「只是你們之中有不少都是有家有業,刺史大人有令,現在歸降者,不但可保你們性命無虞,亦可保證你們家小不受任何懲罰,若是頑冥不靈,非但要將爾等斬盡殺絕,而且還要追究三族之罪。」

    戴凌手下眾兵士殺氣騰騰夜襲刺史府,卻發現是空府一座,本來積攢的殺氣已經洩了不少,隨即發現本來是準備圍殺刺史府,如今自己反倒是被官兵圍在刺史府中,心下也都頗有些慌亂。

    錦官衛是李弘信的親兵衛隊,清一色都是蜀地人,大部分人都是有家室,此時外面那聲音以家眷威脅,不少人心下更是惶恐起來。

    沒有人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少人,恰恰是因為不知道,心頭反而發慌。

    戴凌瞧見手下兵士有不少人神色有異,心知對方三言兩語已經影響了軍心,他知道這個時候若要放手一搏,那必然要所有人齊心合力,若是軍心大亂,後果不堪設想,沉聲道:「弟兄們,咱們既然來到這裡,就算棄械投降,你當他們當真會放過你們?咱們只有放手一搏,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隨即長嘆一聲,道:「我不逼你們,你們若是誰想放下兵器,大可以退到一旁。」

    數百號人面面相覷,立刻有人道:「戴將軍,王爺對我們恩重如山,這時候若是棄械投降,那還是人做的事嗎?咱們殺回蜀王府,護著王爺衝出城去,再尋機會東山再起。」

    戴凌目光如刀,問道:「諸位都是這個心思?」

    眾兵士互相瞧了瞧,終於有一人壯著膽子道:「戴將軍,咱們.....咱們中了他們的圈套,根本.....根本不能反敗為勝,要不.....!」他話聲未落,戴凌厲喝一聲,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手起刀落,一刀便砍下了那人的腦袋,眾人都是駭然,戴凌瞧著在地上滾動的腦袋,冷笑道:「貪生怕死,忘恩負義,此等小人怎有臉面活在世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1:53
第一一七五章 不請自來


    「如果齊寧並沒有上當,那麼今晚的行動會不會落入他們布下的陷阱?」

    蜀王府內,沉默良久的李宏信突然問出一句話來。

    西門橫夜似乎很詫異李宏信在此種時候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卻還是道:「王爺,我們聲東擊西的目的已經達到,刺史府今日並沒有增強防守,四門的守兵和成都兵營的人馬我們一直派人盯著,我們行動之時,那些兵馬依然沒有動作,也便是說,即使刺史府有準備,也不過平日裡刺史府那點人手而已,今晚行動,我們的人手遠超他們,足以控制局面。」

    李宏信若有所思。

    他知道西門橫夜說的並沒有錯。

    從計畫行動開始,韋書同在城中的可用之兵便已經被蜀王這邊密切監視起來,如果齊寧這次真的是要設下圈套,自然會料定蜀王的人會強攻刺史府,那麼也一定會在刺史府設下埋伏,如此一來,就必然會動用到城中的兵馬。

    但城中可用之兵一直沒有動作,也就表明齊寧不會想到蜀王今日會對刺史府發動突襲,否則絕不會沒有任何動作。

    但李宏信心中卻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經歷過無數的風風雨雨,李宏信對於很多事情有著一種強烈的預感性,雖然一切都計畫的周密,而且韋書同的人馬也確實如同所料沒有動作,但越是如此,李宏信此時反倒越是有一種不安,甚至在內心深處,竟有一種恐懼感。

    這種感覺多少年從來沒有過,但近日卻突然在心底湧上來,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感覺竟然是越來越強烈。

    蜀王府內一片死寂,守衛蜀王府的護衛已經按照事先的部署,直接向成都的兵器庫殺了過去,兵器庫平時自然也有官兵把守,但人數向來不多,近百人的兵力足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住兵器庫,只要拿下了兵器庫,那麼城中即使有支持韋書同的其他勢力,手中沒有兵器,那也是無法對蜀王形成威脅。

    門外忽然傳來聲音:「報,王爺,有人求見!」

    李宏信和西門橫夜都是一怔,西門橫夜沉聲道:「何人求見?」

    「他說自己是王爺最想見到的人。」門外聲音道:「還說王爺必須要見他,否則王爺今晚這道關卡很難過去。」

    李宏信更是詫異,看向西門橫夜,西門橫夜想了一下,微微頷首,李宏信這才道:「讓他進來。」

    「轟隆!」

    陡然間從天邊上傳來一聲驚雷,李宏信眼角微微一跳,淡淡道:「看來要下雨了!」

    黃昏時分天邊就有烏雲盤繞,但那場雨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沒過多久,夜色之中,便見到幾道身影出現在門外,李宏信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起身,盯著大門,只見當先一人走到大門處,抬起手,示意身後眾人不必跟上,這才抬步進廳,看到來人,李宏信的瞳孔收縮,便是西門橫夜也是臉顯駭然之色。

    從門外進來的不是別人,卻正是齊寧。

    戴凌今晚帶人撲向刺史府的目的本就是為了除殺齊寧,李宏信又如何能想到齊寧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

    一瞬間,李宏信的一顆心便沉到了谷底。

    他這時候當然知道戴凌一行定然一驚落入齊寧的圈套,而蜀王府也完全落入齊寧的算計之中,蜀王府本來有近百名悍不畏死的護衛,這些人對李宏信的忠誠自然是沒有任何的疑問,而且每一個都是李宏信精挑細選的勇士,每一個的戰鬥力也都極是強悍。

    如果這群人在蜀王府,即使戴凌落入圈套,官兵要想殺進蜀王府也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但蜀王府那支百人衛隊,卻被派出去搶奪兵器庫。

    整個蜀王府的守護力量,已經是自蜀王府建成以來最虛弱的時候,但恰恰是在這個時候,齊寧卻領人來到了蜀王府。

    齊寧緩步走進廳內,看了西門橫夜一眼,才轉視李宏信,拱手道:「王爺!」

    李宏信心中駭然,但臉上反倒鎮定下來,淡淡笑道:「原來是護國公,深更半夜,不知前來有何貴幹?」

    「王爺都是這麼晚才睡?」齊寧含笑問道,不等李宏信說話,逕自走過去在李宏信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扯了扯衣衫,微笑道:「王爺既然睡不著,我冒昧前來,想必也算不得驚擾了王爺的美夢。」

    西門橫夜臉色難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西門長史是王爺多年來一直一直倚重的人。」齊寧瞥了西門橫夜一眼,淡淡道:「我知道王爺對西門長史很器重,想必西門長史對王爺多年的照顧也是感恩戴德吧?」

    西門橫夜唇邊泛起一絲淺笑,道:「王爺對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是對王爺感恩戴德。」

    「所以如果為了王爺,西門長史要將自己的性命送上來,西門長史當然也不會捨不得。」齊寧道:「來的路上,我已經幫你想好,最好的法子,應該還是飲下毒酒為好,不知道王爺府裡是否有毒酒,可以借給西門長史一用。」

    李宏信瞳孔收縮,冷笑道:「本王不明白護國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爺造反,株連九族。」齊寧嘆道:「為了讓此次事件少死一些人,所以王爺需要告知天下人,是西門長史擅作主張,私下裡策劃了這次謀反,雖然王爺也會因此受到牽連,甚至要面對極為嚴重的後果,但是我可以儘量保住王爺的性命。王爺當年向我的祖父遞交了降表,讓錦衣齊家的名聲傳遍天下,也因此讓錦衣齊家立下了極大的功勛,所以在錦衣齊家眼中,王爺對我們齊家也算是有些恩情,我們錦衣齊家知恩圖報,如今到了王爺危難之時,我只能儘可能保住王爺的性命了。」

    李宏信赫然起身,臉上現出陰鬱的殺意。

    齊寧也不看他,靠在椅子上,淡淡道:「王爺將府裡的侍衛派出去之後,蜀王府已經被團團圍住,只要我一個小小的信號,他們就會如狼似虎殺進蜀王府,這是他們建立功勛的機會,所以王爺千萬不要覺得他們會手軟。王爺在蜀王府,已經沒有任何的實力與我相抗,當年王爺遞交降表,可見是一個識時務的俊傑,既然如此,還請王爺今日依然能夠識時務。」

    「齊寧,好手段!」李宏信怒極反笑:「不愧是錦衣齊家的人。」

    齊寧含笑道:「王爺過譽了。王爺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我知道王爺今次是一場豪賭,既然結果已經出來,王爺當然知道如何去承受結果。」抬手指著西門橫夜道:「將他的首級交給我,然後王爺和西門長史的首級一同進京,拿了首級向皇上請罪,我相信皇上是一位仁厚的君主,也許真的可以饒你一條性命。」

    李宏信嘆了口氣,緩緩坐下去,看向西門橫夜,笑道:「西門長史,護國公想要讓本王拿了你的腦袋進京向隆泰請罪,你意下如何?」

    「如果屬下的人頭真的可能保住王爺的周全,屬下當然會立刻將首級獻上去。」西門橫夜嘆道:「只可惜楚國人對王爺實在太忌憚,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口實,他們當然不會因為屬下的一顆首級就會真的對王爺從寬發落。」

    李宏信頷首道:「本王也是這樣想。」看向齊寧,道:「護國公,其實本王很奇怪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本王解答?」

    齊寧抬手道:「王爺請講!」

    「本王知道你讓本王進京,並非是隆泰真的給了你什麼旨意。」李宏信道:「無非是想逼本王出手,如此你就有口實對付本王。」

    齊寧嘆道:「我知道這樣做確實有些不地道,但王爺在西川根深蒂固,你存在一日,對朝廷都將是一日的威脅,皇上是有雄圖大志的聖明之主,為了天下蒼生,必然要滅齊平漢,最後一統天下,可是要達到這樣的目的,首先便是楚國自身不能亂,放眼楚國,能讓朝廷忌憚的人並不多,但王爺當然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李宏信微微頷首,齊寧繼續道:「而且皇上的雄圖已經開始,大軍北上,可是皇上卻一直擔心西川這邊會出問題,所以如果有辦法將王爺這裡的威脅消除掉,當然對皇上的大業有利,其實對天下蒼生也是有利。」

    「年紀輕輕,口才倒是不錯。」李宏信淡淡笑道:「你這樣一說,連本王都覺得自己該死了。」

    齊寧道:「王爺如果是一條魚的話,西川就是王爺的池水,魚兒離水必死無疑,王爺離開西川,也就不會再有什麼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要逼王爺出手,當前也就只有讓王爺離開西川這一條途徑,我實在沒有其他的好辦法,還請王爺不要見怪。」

    李宏信道:「看來本王利用替身出城祭母,對你並無任何影響?」

    「有影響。」齊寧很認真道:「我以為王爺是要趁機離開,還想著是不是有必要調派人手去圍堵王爺,但是這個念頭一起,我忽然就明白,我生出那樣的念頭,恰恰是王爺所願意看到的,王爺利用替身出城,本就是想要將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甚至讓我將手中的兵馬去應付那頭,也正因如此,我反倒更加確定,王爺已經準備動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4 07:05
第一一七六章 剿殺

       
    李宏信嘆道︰「如此說來,本王用替身祭母,結果卻適得其反。」

    齊寧微微一笑,才道︰「其實我知道王爺如果出手,目標一定是刺史府,只是我一直在猜想,王爺手頭上到底有什麼力量可以突襲刺史府,思來想去,終究是覺得除了調來錦官衛,王爺似乎沒有更好的力量可用。」

    「錦官衛忠誠可靠,而且驍勇善戰,本王要做事,自然少不了他們。」

    齊寧點頭道︰「所以我猜想王爺一定會從城外秘密將錦官衛調入城內,不但是要將人手調入進來,而且兵器也會秘密運入城中,但成都四門都有守衛,王爺又如何能將他們調入進來?我想來想去,似乎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王爺早已經收買了守門的牙將,又或者說守城的牙將之中,早就有王爺的人。」

    李宏信淡淡一笑,卻是拿起了茶杯,茶水早已經涼了,但李宏信還是抿了一小口。

    「守城的四名牙將,雖然不能確定誰最忠誠,但誰有問題,韋書同還是能夠分得清楚。」齊寧微笑道︰「楊霖放了義威鏢局的人進城,這種時候又怎能不讓人起疑心?」

    「本王明白了。」李宏信自然不是傻子,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玄機︰「本王從南門秘密調人入城,你們卻在其他城門也秘密調了人手入城。」

    齊寧笑道︰「王爺終於明白了。韋書同畢竟是西川的刺史,手中自然也還是有一些能打硬仗的人,王爺既然可以暗度陳倉秘密調人入城,韋大人當然也可以這樣做,只要避開南門楊霖的耳目,其他三門其實也都還算安全。王爺行動之前,必然會派人盯住四門守兵和城內的兵營,如果這些兵馬稍有異動,王爺就定然不會輕易出手,所以要讓王爺出手,這幾支人馬當然是不能動的。」

    李宏信頷首笑道︰「不錯,本王一直盯著這些人,不過本王還真是沒有想到,你們也在暗中調人入城。」

    西門橫夜此時的臉色倒是平靜下來。

    「其實我並不希望王爺真的出手。」齊寧嘆道︰「憑心而論,王爺是久經戰陣的老將,而帝國如今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鳳毛麟角,如果王爺真的能夠進京,幫助皇上出謀劃策,對帝國當然有有益無害,如此一來,不但帝國受益,王爺自身也能夠平安地度過後半生,只可惜!"

    李宏信笑道︰「護國公,我李氏一族在西川百年,你們楚國奪走了我李家的西川,如今又要讓李家帶著笑臉幫楚國去攻略天下,如果李氏先祖泉下有知,本王又如何面對他們?」

    齊寧道︰「人各有志,既然做了選擇,就不會後悔。王爺做出了選擇,無論成敗,相信都已經有了準備。」

    西門橫夜一直沒有開口,此時終於道︰「護國公步步算計,確實讓我有些出乎意料,只是護國公做錯了一件事情,那卻是致命的。」

    「哦?」齊寧含笑道︰「請長史賜教。」

    西門橫夜背負雙手,向齊寧這邊走了兩步,微笑道︰「護國公今晚本不該來的。雖然我明白,你是覺得大局已定,成心想要在王爺面前顯示你的睿智,只可惜這天下間許多聰明人到最後反被聰明誤。」盯著齊寧眼楮道︰「有時候雖然距離最終勝利只差一步,但是這一步走不出去,也便算不得勝利。」

    「西門長史的意思是說,我來見王爺是犯了大錯?」齊寧問道。

    西門橫夜點點頭,認真道︰「犯了天大的措,你很快就會為此後悔不已。」

    西門橫夜聲稱齊寧要為進入蜀王府而後悔,而身在刺史府的許多人此時亦為今夜的行動而後悔。

    戴凌率人衝入刺史府,眾人本以為定會一擊而中,天亮的時候整個成都城將控制在蜀王李宏信的手中,到時候參與今夜行動的每一個人當然都是首功之臣,可是誰又能想到眼下竟然已經身陷絕境。

    刺史府外明顯已經被官兵包圍,而戴凌一刀砍下了一名兵士的腦袋,也就等若是連棄械投降亦不能為。

    戴凌握刀在手,沉聲道︰「沒有王爺,也便沒有你們,今日正是要我等向王爺報恩的時候,刺史府設下陷阱,王府那邊眼下也必然危險,富貴險中求,你們隨我殺回蜀王府,只要能夠護住王爺周全,所有人必然都少不得富貴。」轉過身,竟是大踏步走向後門,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眾人也都是握刀在手,不再猶豫,跟在了戴凌身後。

    戴凌殺意濃濃,拉開大門,第一個衝了出去,身後立刻有人緊隨著衝出,到得巷內,從邊上立刻有箭矢射過來,戴凌和眾人揮舞大刀,有人大聲叫道︰「他們在屋頂。」

    後巷對面是一排宅子,此時果然在屋頂上顯露出人影來,都是端著箭駑,但凡從刺史府有人衝出,屋頂上的人便毫不留情放箭射殺。

    戴凌厲聲道︰「往左邊沖。」揮刀打開兩支箭矢,向左邊的巷口衝去,聽得身後傳來連聲慘叫,數人已經是中箭倒地。

    他知道事到如今,留在刺史府必死無疑,唯一還有可能的活路就是衝出去,大吼一聲,叫道︰「衝出去!」腳步如飛,如同一頭巨猿般一馬當先衝在前前面。

    官兵埋伏的人不少,屋頂上接二連三有箭手冒出來,出手毫不留情,隨在戴凌身後的兵士也是接二連三有人中箭倒下。

    這巷子本來就不寬,數百人湧入巷內,擁擠不堪,亂箭如雨,都不必瞄準,眾兵士雖然揮刀奮力抵抗,但冷箭眾多,防不勝防。

    這條巷子並不長,但是在戴凌這群人的眼裡,每一步都是艱難異常,也幾乎每一步都有人非死即傷。

    戴凌雖然打開無數箭矢,但依然被幾支箭矢射中,好在並無傷到要害,戴凌身體強壯,忍著疼痛衝出一段路,猛地發現巷口有人影堵住,這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巷口無人攔截,那反倒不正常,他舉起手中刀,便要衝過去,卻忽地發現對面又是一陣箭矢射過來,來勢又急又猛,不似人力所為,依稀看明白那邊的情況,駭然失聲道︰「連弩車!」

    在巷口竟然並排架著兩輛連弩車,十來名官兵操控著連弩車,那便是一道根本無法踰越的天塹。

    戴凌行伍出身,當然知道連弩車的厲害。

    連弩車設計精巧,而且成本昂貴,即使是西川官兵手中也沒有幾輛,戴凌想不到韋書同竟然派人用連弩車來對付自己,心知對方這樣做,那就是要將自己這群人趕盡殺絕了。

    連弩車射出來的強箭勁力十足,戴凌知道往前衝是必死無疑,這時候身後已經有人沖上前來,屋頂上箭矢如雨,許多兵士早已經心驚膽顫慌了神,也沒有注意到戴凌停下腳步,數人已經越過戴凌衝出去,卻正趕上迎面襲來的箭矢,這巷子窄的很,而且兩輛連弩車同時射箭,射來的箭矢範圍極大,就像是一張箭網從對面罩過來,衝出去的幾人瞬間便紛紛中箭倒地。

    「連弩車,大家小心!」戴凌大聲叫道︰「往後退!」

    當兵的自然都知道連弩車有多大的殺傷力,一聽到「連弩車」,不少人都已經是變了顏色,跑在前面的哪裡還敢繼續往前衝,紛紛掉頭,後面衝過來的兵士許多人都沒有聽見,不明情況,前面的往後退,後面的往前進,一時間擠成一團,再加上屋頂上的箭手毫不停歇地連續射箭,街巷內頓時慘叫連聲,不絕入耳。

    「殺到屋頂上去。」人群中有人大叫︰「宰了那些狗雜碎。」

    戴凌是李宏信十分器重的部將,雖然有領兵的才幹,但在如此絕境之下,面對強悍的官兵和已經失去了陣腳的部下,根本無法控制局面,心知在此種情勢下,用不了多久,自己手下這幾百人就像韭菜一樣被官兵統統收割。

    此時這群人已經沒有什麼去支援李宏信的想法,拚力的掙扎,只是為了能夠活下一條性命來。

    戴凌手握大刀,衝出幾步,身體躍起,已經踩上兩名兵士的肩頭,不等那兩名兵士反應過來,足下猛一用力,整個人已經再次躍起,直往屋頂上撲了過去。

    屋頂上的箭手見狀,早已經有數人將箭駑對準戴凌,戴凌身在空中,揮刀砍開數支箭矢,已經是落在屋頂上,朝向一名箭手揮刀砍了過去。

    巷內的兵士見得戴凌殺到屋頂,已經紛紛叫道︰「上屋頂!」命懸一線之際,許多人配合倒是極其默契,有人主動矮下身子,同伴站到肩頭,這才起身,讓同伴接近屋頂,這群兵士自然不會人人都像戴凌那般武功不弱,只能用各自的方法殺到屋頂之上。

    戴凌殺到屋頂,連續向箭手砍過去,一時倒也打亂了屋頂箭手的陣腳,便在此時,卻又聽到連續不斷的慘叫聲響起,他居高臨下瞧了一眼,只見到從箱子兩邊連弩車正向巷子裡面逼近過來,連弩犀利,已經亂成一團的蜀王兵士一個接一個地被連弩箭射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09:49
錦衣春秋 第一一七七章 威脅


    蜀王府內,西門橫野背負雙手站在齊寧身前三步之遙,看去倒顯得氣定神閒。手機端

    「其實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齊寧嘆道:「西門長史能不能指點一下?」

    「你最大的錯誤,是不該單獨進到這間屋子裡來。」西門橫野目露殺意:「你自以為蜀王府的精銳盡出,你護國公便可以在這蜀王府橫行無阻,這真是大錯特錯。」

    「哦?」齊寧笑道:「長史的意思是說,我孤身在此,已經身處險境?」

    西門橫野嘆道:「護國公今次步步算計,卻不知是否算到這蜀王府是你的葬身之地?你若是死了,你說設計的這一切,也等若是前功盡棄了。」

    齊寧笑道:「西門長史如此確信我會死在這裡?」

    西門橫野點頭道:「我若是無法確定,也便不會說這句話了。」淡淡一笑,道:「護國公距我現在只有三步之遙,性命其實已經在我的掌控之,我只要出手,護國公必死無疑。」

    「長史不覺得這樣的威脅如同兒戲一般嗎?」齊寧嘆道。

    西門橫野淡淡道:「我並非不講道理的人,事到如今,也可以給護國公一個選擇。」

    「選擇?」

    「護國公既然到了蜀王府,那麼刺史府那邊當然設下了埋伏。」西門橫野道:「你現在下一道命令,讓官兵閃出一條道路,可以讓戴凌他們安然無恙撤回蜀王府,爾後王爺會將蜀王府留給你們,我們會立刻離開成都。」

    齊寧笑道:「離開了成都,再想找到王爺便困難重重,最為緊要的是,我放走謀逆重犯,朝必然會有一大群人參我,到時候我的日子實在不好過。」

    「被人參一參,那也是在所難免。」西門橫野淡淡笑道:「不過起性命,被參幾本也算不得什麼了,而且你護國公是隆泰的寵臣,他也不會對你如何。」

    齊寧嘆道:「所以我為了保全性命,不但要讓埋伏在刺史府的官兵閃開一條路,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們離開成都?」

    「這是最低的要求。」西門橫野道:「我並非一個貪得無厭之人,提的要求也不會太過分。」

    「如果我不答應,只能死在這裡?」

    西門橫野微微點頭,道:「我並不想看到那樣的結果。」

    齊寧道:「你要讓我放你們走,總要讓我相信我確實已經無路可走了。」齊寧凝視著西門橫野,唇邊泛起一絲淺笑:「西門長史,王爺,你們又如何讓我相信我真的無路可走?」

    西門橫野嘆了口氣,道:「我本不想多做解釋,但護國公似乎真的沒有意識到生死只在頃刻間。」頓了頓,終於道:「護國公,京城疫毒蔓延,差點讓整座京城變成人間地獄,到最後隆泰甚至會因此而遷都,想必至今你還是記憶猶新。」

    齊寧一怔,不知西門橫野為何會突然提及到此事。

    「我也不瞞你,京城蔓延的疫毒,是金蠶蠱毒,想必你也早已經知道。」西門橫野道:「金蠶蠱毒是鞦韆易培養出來,而且普天之下,只有陰陽界存在,又如何能夠出現在京城?」

    齊寧猛然意識到什麼,皺眉道:「莫非金蠶蠱毒出現在京城,與你有關?」

    西門橫野淡淡道:「鞦韆易和黎西公同出一門,當年是拜在同一個師傅門下,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們並非是兄弟二人,當年敗在同一門下的還有另一個人。」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我便是那第三個人。」

    齊寧心下一凜,頓生錯愕之感,萬沒有想到西門橫野竟然與黎西公和鞦韆易也有淵源。

    「陰陽界對外人來說很複雜,但對我來說,進出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西門橫野微笑道:「要從陰陽界取走金蠶蠱毒,並非難事。」

    齊寧嘆道:「如此說來,京城疫毒之源是由你而起。」

    「告訴你這件事,只是想讓你知道,鞦韆易被稱為九溪毒王,我用毒的手法雖然及不他,但身擁有的致命毒藥卻未必輸給他。」西門橫野道:「而且我可以保證,三步之內,除非五大宗師,否則這世間還沒有人能避開我的出手,卻不知護國公相不相信?」

    齊寧笑道:「西門長史現在離我剛好三步之遙,也是說,只要你一出手,我便會毒?」

    「我保證一旦出手,定然可以讓護國公身劇毒,而且見血封喉,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可以解除。」西門橫野凝視齊寧眼睛:「我只盼護國公能夠相信我的話。」

    齊寧嘆道:「你可知道,我來到蜀王府,最終的目的本是想請王爺進京,但現在卻改了主意。」

    「哦?」

    「京城疫毒害死了許多人,他們間幾乎都是無辜之人。」齊寧目光銳利起來:「我一直在想著,如果有一天被我查到誰是下毒的真兇,我一定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犀利的目光盯著西門橫野的眼睛:「今日你主動承認,正好不用我再去多費周折,今日如果我讓你死的太痛快,那真的是我的錯了。」

    說話間,齊寧已經緩緩站起身來。

    西門橫野背負在身後的右手,此時也已經緩緩移動的腰邊,聲音森然:「如此說來,你是想賭一賭這裡是不是你的葬身之地?」

    「我不用賭。」齊寧背負雙手:「因為如同刺史府是戴凌的葬身之地,這蜀王府,必然是你西門橫野的葬身之地。」

    蜀王李弘信一直冷眼旁觀,這時候終於冷聲道:「既然他做了選擇,成全他的心願吧。」

    西門橫野眉頭一動,雙手忽然間同時抬起,勁風頓生,齊寧臉色也是一沉。

    刺史府後巷亂作一團,雖然許多兵士想要殺到屋頂之,但面對犀利的箭矢,想要登屋頂已經是艱難無的事情,雖然有區區數人殺到屋頂,但更多的人卻還是倒在了箭矢之下。

    戴凌殺到屋頂,立刻便展現了自己的身手,眨眼之間,已經有兩名箭手橫屍在他的刀下。

    他雖然了兩箭,但卻並無傷及要害,兩根箭桿插在他身,反倒讓他看起來更顯勇悍。

    他瞅見側斜方一名箭手正準備對自己出手,立時側身一閃,足下一蹬,身體已經向那人竄過去,揮刀便砍,那箭手急忙後退,戴凌卻是連續出刀,速度極快,箭手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屋頂,戴凌大喝一聲,一刀砍下去,眼見便要劈在那箭手的腦袋,從旁卻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受死!」

    戴凌沒來得及扭頭,便感覺一道勁風往自己腦袋襲下來,他知道生死在轉眼間,已經顧不得那箭手,大刀順手揮過去,「嗆」的一聲,正好擋住砍來的一刀,兩刀相擊,火星四濺,戴凌只感覺虎口發麻,心知出刀之人是個勁敵,側身一扭,大刀順勢滑下,這時候已經看清楚對方,那人虎背熊腰,虯髯如針,看去很是勇悍。

    兩人在屋頂面對而立,都是握住手刀,戴凌目光冷厲,對方也是面若寒霜。

    陡然間,兩人幾乎同時向前,也同時揮刀,嗆嗆嗆之聲不絕,只是片刻間,兩人已經交手十餘招。

    兩人的刀法沒有任何花架子,簡單實用,每一刀都是取敵要害,這樣的刀法,正是出自行伍之。

    你來我往雙方又是互砍十來刀,戴凌顯然略輸一籌,被對方逼得連退數步,厲聲道:「你是何人?」

    「段滄海!」那人厲聲道:「今夜取你狗命!」

    那人卻正是齊寧手下的勇將段滄海。

    段滄海領兵駐守黑岩嶺,但齊寧卻已經派人前往黑岩嶺將其召回,而且主持了今夜的行動,當年黑鱗營解散後,段滄海一直在錦衣侯府當差,是侯府侍衛統領,手底下的實力自然是毫不含糊,而且他是經過無數血戰,實戰經驗極其豐富,此刻面對戴凌,自然不會處下風。

    段滄海出手從不知後退,步步緊逼,而且出刀越來越凶狠,一開始戴凌還能勉強支持,但三十多招一過,戴凌便明顯處於下風,連連後退,巷子內哀嚎不絕,更是讓戴凌心下駭然,陡然間腳下一個踏空,身子一歪,段滄海豈能錯過如此良機,身體前竄,大刀自左方斜砍而下,刀光劃過,鮮血噴濺,這一刀卻已經砍過了戴凌的胸腹。

    戴凌咬牙揮刀還擊,段滄海怎會容他有還手之力,一刀砍,又是順勢在他的腹間橫拉一刀,頓時便劃破了戴凌的小腹,鮮血直流。

    戴凌晃了晃身子,眸滿是怨毒之色,段滄海緊握刀柄,盯著戴凌,冷笑道:「說取你性命取你性命!」兩手合握刀柄,大叫一聲,衝前來,凌空劈下,戴凌抬臂竭力抵擋,只是段滄海這一刀威勢威猛至極,勢大力沉,一刀砍下,連著戴凌的刀一起劈下,正砍在了戴凌的頭盔,卻是連著頭盔一起將戴凌的腦袋劈成了兩半。

    邊數名箭手看到戴凌被段滄海斬於刀下,齊聲歡呼起來,段滄海前又一刀斬下戴凌被分開的首級,高舉在手,厲聲道:「抗拒者,殺無赦!」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09:49
第一一七八章 生死不由人

    西門橫野出手如電,齊寧卻是動也沒動。

    「噗噗噗」數聲,數枚暗器都已經打在了齊寧的身上,西門橫野顯然很有些意外,本以為齊寧在此種時候會竭力閃躲,萬沒有想到齊寧竟然如同木樁一般動也不動,而自己出手竟然是如此順利。

    他並沒有危言聳聽。

    三步之遙,以他出手的速度,當世確實沒有幾個人能躲得開。

    他相信即使齊寧真的閃躲,那也無法避開自己的暗器,意外的只是齊寧似乎連最後的反抗都沒有。

    暗器都是淬有劇毒。

    誠如他所言,見血封喉。

    要配製出見血封喉的劇毒,對西門橫野來說實在不算什麼太困難的事情。

    鞦韆易沉迷於毒術,而黎西公則醉心於醫術,雖然同出一門,但西門橫野在毒術和醫術上的造詣遠及不得他的兩位師兄,他擅長於出謀劃策,是以投身在了蜀王李弘信的門下,成為了李弘信最為器重的幕僚。

    但他卻有自保之法。

    他擅長暗器,而且暗器淬有劇毒,如果面對高手,只要一接近,憑藉自己出手的速度加上見血封喉的暗器,想要自保並非難事。

    齊寧低下頭,看著自己胸腹,神色卻還是顯得鎮定自若。

    西門橫野一擊得手,立時便側身閃到了李弘信身前。

    他這一擊得手,自信齊寧必死無疑,只擔心齊寧會最後一搏,傷及到李弘信。

    只是齊寧卻根本沒有暴起的跡象,反是搖了搖頭,抬手在胸腹前一掃,打在他身上的那幾枚暗器,竟然如同秋風掃落葉般被掃了下去。

    西門橫野瞳孔收縮。

    以他出手的位置和勁道,在此等距離之下,打入齊寧的身體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眼前的事實告訴他,暗器根本不曾打入到齊寧體內。

    「有一個姑娘和我情投意合。」齊寧掃開暗器,平靜道:「她擔心我遇上高手會傷及到身體,所以送了我一件寶甲,其實我一直很自信,覺得用不上這件寶甲,但她一番情誼,我也不想讓她失望,所以經常會將那件寶甲穿在身上,這件寶甲刀槍不入,據說世間罕見,此前我一直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今日看來,確實是刀槍不入,你這幾枚暗器,根本無法穿透寶甲。」

    西門橫野眼角抽動,李弘信的臉色也僵硬起來。

    但很快,西門橫野目光下移,盯在齊寧的大腿之上,他打出的暗器,幾乎都打在齊寧胸腹處,但卻偏偏有一枚打在了齊寧的大腿上。

    齊寧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輕嘆道:「原來還有一枚。」暗器不大,打在大腿上,就如同蚊子蟄咬一般。

    西門橫野瞳孔中的駭然之色越來越濃。

    他此時並不是驚駭於齊寧有寶甲護身,而是齊寧為何還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

    打在大腿上的那枚暗器,顯然已經沒入齊寧的肌膚之中,暗器上的劇毒,但凡上體內鮮血,立刻就能順著血液的流通將毒性在頃刻間傳遍全身,只要蔓延到心臟,立刻就能讓心臟停止跳動。

    血液在身體裡的蔓延速度極快,一兩句話的功夫,齊寧就應該斃命當場。

    西門橫野當初以劇毒淬煉暗器,讓敵手在瞬間斃命,本就是圍了不讓對手有還擊的機會。

    哪怕齊寧將其他的暗器都用寶甲擋住,可是只要有一枚暗器打進身體,就必然會讓齊寧喪命。

    可是齊寧神色如常,整個人看起來沒有絲毫的不對勁,這當然讓西門橫野心下駭然。

    齊寧確實沒有想到西門橫野與鞦韆易和黎西公有淵源,此前並不知道這三人竟然是同門師兄弟,他亦沒有料到西門橫野最終竟然想要淬毒的暗器來對付自己。

    西門橫野出手的速度,也確實超出了齊寧的估算。

    三步之遙,齊寧其實也清楚自己想要避開西門橫野的出手幾無可能。

    只是他並不畏懼西門橫野口中所謂的劇毒。

    幽寒珠是【佰草集】中記載的寒藥三寶之一,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從東齊得到的幽寒珠,在唐諾的幫助下,早已經融入了齊寧的身體之內,齊寧的這具身體,便已經成了百毒不侵的體質。

    暗器上的劇毒,在幽寒珠的藥性之下,終究是不能發揮絲毫作用。

    「你.....你為何.....!」西門橫野最後的殺手鐧已經全無效用,這位長史大人感覺背心出汗,忽然間意識到什麼:「你....你身體....不懼毒藥?」

    齊寧含笑道:「實在抱歉,未能讓王爺和西門長史如願了。」

    西門橫野雙手微顫,齊寧雖然臉上帶著淺笑,但眸子裡卻是殺意凜冽,盯著西門橫野道:「先前讓你自盡,也好保住你主子的一條性命,可惜你沒有珍惜,我給了你一次機會,自然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現在我殺你,不是為了保住你的主子,而是為了京城那些被疫毒毒殺的無辜百姓。」

    西門橫野冷聲一笑,只是笑聲還未息,眼前影子一晃,齊寧已經欺身過來,探手往他抓過來。

    西門橫野臉色大變,他先前出手很快,沒想到齊寧的身法竟然是快的駭人,想要躲閃,「噗」的一聲,胸口已經被齊寧一掌打中,蹭蹭後退,李弘信就在他身後,一把扶住。

    齊寧這一掌並不如何雷霆萬鈞,甚至很隨意,力道也算不得有多凶狠,西門橫野穩住身體,李弘信已經皺眉問道:「長史,你.....!」

    「王爺無需擔心,屬下.....屬下無事.....!」西門橫野勉強道,但卻感覺胸口被齊寧打中一掌後,竟然有些發燙。

    齊寧一掌過後,卻是很悠然地重新坐下,向李弘信道:「王爺,今晚我就會派人送你去京城,謀逆大罪如何發落,我不做決定,你畢竟是帝國王爺,如何發落你,還是由皇上來下旨意。」

    李弘信從西門放開西門橫野,從他身後走出來,冷笑道:「送本王進京?」

    「王爺已經沒有選擇餘地。」齊寧淡淡道:「你也沒有資格再決定自己的生死,你的生死,由皇上來決斷。」

    李弘信尚未說話,猛聽得「啊」一聲叫,立刻回頭,卻只見到方才臉色還有些泛白的西門橫野刺客臉上竟是一片通紅,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向臉部匯聚一般。

    李弘信吃了一驚,只見到西門橫野喘著粗氣,一隻手揪住胸口衣襟,另一隻手則是掐著自己的脖子,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痛苦。

    「長史.....!」李弘信見狀,大吃一驚。

    齊寧卻是冷冷一笑,西門橫野猛地雙手抓住自己衣服,扯下了外套,額頭上卻是汗水直冒,李弘信一時不知道西門橫野為何會如此,盯住齊寧,沉聲道:「你做了什麼手腳?」

    「我說過不會讓他死的太痛快。」齊寧淡淡道:「做人要信守承諾。」

    「是.....炎陽神掌.....!」西門橫野喘著氣,喝問道:「你和.....你和黑蓮教有什麼勾結?」

    齊寧倒是有些意外,含笑道:「原來你知道炎陽神掌?」

    齊寧在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的時候,意外進入一間石室,在裡面學到了炎陽神掌,這門功夫十分邪門,修煉者一個不慎都可能被內火燒死,而且齊寧體內有寒冰真氣,按照向百影的囑咐,只修煉純陰內力,為免炎陽神掌對自己身體造成傷害,一直都不再使用此門功夫。

    「你....你練這門功夫,遲早.....遲早會自食其果.....!」西門橫野渾身肌膚開始發紅,搖搖晃晃,足下一個不穩,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李弘信伸手去撫,一碰到西門橫野的身體,瞬間將手收回,駭然道:「長史,你....你身上......!」

    「王爺,不用管.....管屬下。」西門橫野肌膚越來越紅,臉上的痛苦之色也越來越濃,喘息道:「屬下.....屬下不能.....不能再效忠.....!」猛地痛苦地慘叫了一聲。

    便在此時,門外腳步聲響,卻只見到一隊身著甲冑的兵士出現在廳門之外,領頭的卻正是韋書同,他向屋內瞧了一眼,這才進到屋內,走向齊寧,恭敬道:「爵爺!」並不多言。

    李弘信看到廳外的兵士,冷笑一聲,卻是轉身走回椅邊坐了下去。

    齊寧進入蜀王府,本就是帶著兵士進來,只是兵士並沒有跟隨進入大廳,而是包圍在大廳四周,這邊聽到廳內的慘叫,韋書同擔心齊寧安危,立刻帶人過來。

    瞧見西門橫野渾身發紅,而且坐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樣子,韋書同也是皺起眉頭。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事到如今,本王也無話可說。」李弘信坐在椅子上,「只不過你方才有一句話說錯了,你說本王的生死由隆泰決定,哈哈哈哈,你太高看隆泰,也太小看本王了。」

    齊寧皺起眉頭,李弘信端起案上的冷茶,抿了一口,淡淡道:「李氏一族在西川上百年,從來都是由我們主宰別人的生死,何時輪到別人來主宰我們的生死?」抬手撫鬚,喃喃道:「從前不能,現在也不能,本王的生死,只能由自己決定。」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1 07:08
第一一七九章 擇道

    李宏信聲音淡定,但齊寧卻已經瞧見從他的嘴角有鮮血溢出,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心下一凜,微微起身,但起身一半,卻還是緩緩坐下。手機端

    李宏信當然已經知道自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今晚行動失敗,也注定再無翻身的機會。

    正如他所言,他曾經是西川之王,隱忍多年放手一搏,即使失敗,那也不會任由朝廷來決斷他的生死。

    齊寧知道李宏信應該已經服下了毒藥,但究竟是什麼時候服下,卻還真是沒有看見。

    不過李宏信今晚孤注一擲,自然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應該是早備下了毒藥,眼見得回天無力,趁自己不注意服下了毒藥。

    這樣的結果,未必是什麼壞事,要將李宏信押赴進京,朝廷審判處置,反倒是一個麻煩事情,他既然自盡,也算是省卻了許多的麻煩。

    而且此人畢竟是西川一代梟雄,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終究還是保持了他一絲顏面。

    齊寧願意給他最後一絲顏面。

    西門橫夜整個人已經是奄奄一息,渾身肌膚殷紅如血,齊寧知道他現在的感受,如同在被地獄之火灼燒一般。

    他知道炎陽神掌的厲害,但是將一個人折磨成如此模樣,還是超出齊寧的估計。

    「王爺,屬下屬下先走一步!」顯然是無法忍受那種蝕骨焚心的痛苦,西門橫野雙目赤紅,抬起手,照著自己的腦袋猛地一掌拍了下去,他一心求死解除痛苦,這一下自是全力一擊,一掌落在自己腦袋,頓時腦漿迸裂,隨即歪斜倒地。

    李弘信只是瞥了一眼,面色並無變化,轉視齊寧,道:「隆泰要襲取西北嗎?」

    齊寧眼角一跳,一旁的韋書同也立時顯出驚愕之色。

    「逼著本王出手,是要設下圈套除掉本王。」李弘信臉現出古怪笑容:「楚國已經忍耐了本王二十年,為何卻忽然急著要將本王除掉?無非是在這邊有大動作,卻又害怕本王趁機而起。」他嘴角溢血,整個人卻依然淡定自若,抬手撫鬚道:「如果只是在西川有什麼動作,本王一直在你們監視之下,你們倒也不必急著對付本王,既然如此迫不及待,只能是想趁虛而入,襲取西北。」

    襲取西北,乃是楚國的一項秘密軍事計畫,便是西川刺史韋書同至今都不知情。

    李弘信一語道破關竅,齊寧心下倒著實有些吃驚,沉默了一下,終於道:「當年楚軍伐蜀,花費了大力氣,今日看來,果然是有道理,王爺確有出眾的才能。」

    「本王如何,還輪不著你來評價。」從李弘信嘴角流淌的血液越來越多,他卻勉強讓自己在椅子坐正身子,喃喃道:「這樣的結果,終究是讓人有些心不甘!」說完,便再無發聲。

    韋書同見到李弘信的腦袋微微側斜,瞧了齊寧一眼,輕步走到李弘信旁邊,見得李弘信一動不動,也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伸手到李弘信鼻尖探了探鼻息,這才轉視齊寧道:「爵爺,他死了!」

    齊寧看了李弘信一眼,終是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向門外走去,走出幾步,停下步子道:「全城通告,李弘信夜襲刺史府,意圖謀反,被官府剿滅,隨同謀反的下人等!」頓了一頓,才道:「全部地正法!」

    黎明時分,血腥味在成都城的空氣之飄蕩蔓延。

    段滄海斬殺戴凌,帶領麾下所屬數百人一個不留全都被誅殺,而韋書同事先早有部署,將李氏族人全部拘押,運送兵器入城的義威鏢局,也連夜被查抄,在天亮時分,城的肅殺之氣才有所收斂,而大街小巷到處張貼了李弘信謀反的告示。

    驚心動魄的一夜,城大部分人自然是一無所知,直到看到張貼在大街小巷的告示,人們才知道一夜之間竟然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在西川曾經呼風喚雨的李氏一族,一夜之間蕩然無存。

    如果是二十年前,也許會有許多人不適應,畢竟西川人一直都知道操控他們命運的是李氏一族,但是自從楚軍打下西川,此後多年李弘信似乎從西川之王變成居家翁之後,人們已經漸漸適應了沒有李氏一族的存在,所以一夜之間雖然蜀王一族煙消雲散,但人們除了感到吃驚之外,內心深處倒也沒有太多的感慨。

    刺史府內,齊寧和韋書同相對而坐,沉默了好一陣子,終於道:「如果李弘信說的是真的,是否能保證我們後顧無憂?」

    韋書同一怔,但馬明白齊寧意思,他起身來,走到齊寧身邊,想了一下,才問道:「爵爺,下官斗膽問一句,爵爺此行西川,真的是要襲取西北?」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齊寧沒有回答韋書同的問題。

    韋書同沉思片刻,終於道:「李弘信已經被處決,族人都被拘押進死囚牢,按照爵爺的意思,只等著朝廷決定如何處置。至若和李家有些牽連的人,也都已經被控制住,下官能夠保證,成都府在我們的控制之,絕不會生出任何亂子。」

    齊寧微微頷首。

    韋書同這番話,是一個承諾,他敢做這樣的承諾,當然是因為對成都府城有著足夠的瞭解。

    「李弘信沒有說錯。」齊寧緩聲道:「朝廷的意思,由我在西川聚集兵馬,等到北堂歡手底下的西北軍殺入潼關,我們便可以迅速北,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咸陽,控守潼關,只要拿下這兩處地方,北堂歡想要回師救援也是無能為力,他能做的只有全力打下洛陽。」

    韋書同長出一口氣,道:「皇和爵爺深謀遠慮,北堂歡絕不可能想到我們會從西川襲咸陽。」

    先前齊寧對他說召集兵馬是為了剿滅地藏,他還真是沒有什麼懷疑,此時方知齊寧的目標根本不是什麼地藏,而是西北咸陽,如果連自己都想不到齊寧目標所在,其他人又如何能夠想到?

    李弘信臨死之前看穿了齊寧用心,雖然讓人驚異,但李弘信本是一位沙場老將,當年與錦衣老侯爺更是在西川大地龍爭虎鬥,能夠看穿齊寧的心思,倒也不算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是一場冒險。」齊寧肅然道:「成敗與否,誰也不知道。」

    韋書同也知道兵無常勢,這世並無完美的計畫。

    「下官可以做些什麼,爵爺儘管吩咐。」韋書同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當然明白,襲咸陽,固然充滿了凶險,但對自己來說,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機遇。

    齊寧要襲取咸陽的兵馬,只能是從西川調集,而且後勤也只能是西川這邊供應,自己未必能夠領著兵將衝鋒陷陣,但是自己如果能夠保障齊寧的計畫後顧無憂,在後方提供充足的人力和物力保障,那麼一旦此番軍事冒險得手,自己也必將成為功勛冊必不可少的一位。

    司馬嵐倒台之後,隆泰正積極地掌控朝局,自然要起用眾多心腹大臣,如果自己能夠在這一次行動之立下功勛,對自己日後的仕途當然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

    「如今駐守在漢的是誰?」齊寧想了一下,才輕聲問道:「是否可靠?」

    司馬嵐道:「回稟爵爺,漢太守是班雲,那裡駐守了三千兵馬,不過在南鄭的守軍並不多,三千兵馬主要是用來扼守秦嶺的幾條要道,以防北漢人南下偷襲。」壓低聲音道:「爵爺北,要穿過秦嶺,倒是有四條道路可以穿過,可是如果爵爺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襲取咸陽,那麼故道和褒斜道是不能走的。」

    齊寧微微頷首,道:「你去將段滄海叫過來。」

    韋書同知道小國公既然已經解決了蜀王李弘信,確保後方無憂,那麼接下來自然是要精力完全投入到襲取咸陽的作戰方略,此時召喚段滄海過來,向來是要在這次軍事行動重用段滄海。

    段滄海見到齊寧的時候,齊寧已經將先前韋書同獻的那副西川地圖攤開舖在了桌面,他自然是對襲取咸陽的計畫一無所知,進到屋內,齊寧沒等他行禮,便向他招手,段滄海靠近過去,看見桌的地圖,心下狐疑,齊寧向跟在段滄海後面的韋書同也招招手,韋書同也靠近過去,兩人站在齊寧左右,齊寧看了段滄海一眼,指著地圖的秦嶺,向段滄海問道:「如果給你一支兵馬,要你以最快的速度突襲咸陽,你會選擇如何做?」

    段滄海臉色驟變,失聲道:「爵爺,難道?」

    「我問你會選擇如何做?」

    段滄海神情凝重起來,身體微微俯下,盯著地圖細看片刻,終於抬頭道:「爵爺,吸取咸陽,必然是要穿過秦嶺,四條道路,只能選擇儻駱道或者子午道,相較而言,儻駱道更為平坦一些,行軍也會迅速不少,而子午道道路崎嶇,而且狹窄難行,一旦北漢人在子午道設有伏兵,後果不堪設想,可是如果能夠穿過子午道,便可以在兩日之內兵臨咸陽城下,殺北漢人一個措手不及。」握起拳頭,道:「既然是襲,自然是要冒險,若讓屬下選擇!」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地圖:「走子午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3 07:16
錦衣春秋 第一一八零章 漢中


    漢中北倚秦嶺山脈南屏巴山淺麗,物產豐饒,素有天水之稱。

    李氏一族掌控巴蜀之時,漢中就隸屬於巴蜀勢力範圍,當年錦衣老侯爺領軍伐蜀,北漢亦覺得良機可趁,意圖南下攻佔漢中,好在當時駐守漢中的蜀將封鎖住了秦嶺的各條要道,雖然兵力薄弱,但秦嶺山脈中的幾條要道俱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之地,李弘信向大楚遞交降表之時,北漢軍隊依然沒有能夠踏入漢中一步。

    李弘信向楚國稱臣之後,漢中守將也並無繼續抵抗,向錦衣老侯爺交出了南鄭,卻也因此受到朝廷的大加褒獎。

    只不過因為畢竟是出自李弘信部下,所以那位守將被調到京城,給予了足夠的榮華富貴,但此後卻並無重用,多年前那名守將也已經過世,後輩依然享受著朝廷的俸祿。

    此後漢中先後有三名守將調任,俱都是朝廷所派,如今駐守漢中的守將班雲當年卻也是追隨錦衣老侯爺伐蜀的部將之一。

    班雲伐蜀過後,又追隨老侯爺也北上與北漢爭殺,後來錦衣老侯爺親自向朝廷舉薦了班雲,班雲便被調任到漢中擔任太守,主持漢中的防務。

    雖然楚漢多年來小戰不斷,但秦嶺一線卻始終算得上是平靜,駐守在西北的漢軍大將屈元古一直不曾對楚境有過主動出擊,而班雲在漢中多年,也並沒有越過秦嶺的意思。

    漢中是戰略要地,班雲本是一介武將,但在漢中待了多年,渾身上下那種武莽氣息卻已經消了許多,平日裡被人瞧見,還只以為是一介儒生。

    地處軍事要地,但多年來漢中卻成了一片豐衣足食的沃土,而漢中的百姓對於這位太守大人,打心眼裡充滿了感激。

    此刻班雲卻是一身戎裝甲冑,領著一隊人馬,在南鄭城南二十里地等候。

    昨日得到飛報,護國公即將親臨南鄭。

    班雲征戰沙場多年,又在漢中為官多年,早已經是一位極其老練的干將,他當然已經知道楚軍北上,越過了淮河,正在與北漢交鋒,此種時候,護國公卻跑來漢中,這當然是不簡單。

    夕陽西下,漢中的氣候已經頗為寒冷,忽聽到馬蹄聲響,班雲精神一振,順著官道遙望過去,便瞧見一隊騎兵正向這邊迅速飛馳而來,班雲立刻迎上前去,那隊騎兵人數不多,不過百十來眾,但頗有氣勢,馳到近處,當先一人勒住戰馬,掃了班雲等人一眼,班雲瞧見那人不到二十歲年紀,一聲錦衣在身,立刻明白過來,上前去拱手道:「下官漢中太守班雲,拜見爵爺!」單膝跪了下去,身後眾人也都隨著跪倒下去。

    那年輕人自然是齊寧,翻身下馬,上前扶起班雲,笑道:「班太守不必在這裡等候的。」

    班雲起身來,眉宇間卻是顯出親切之色,笑道:「爵爺大駕光臨,下官自當遠迎。」

    齊寧微微一笑,再次掃了班雲身後那些隨從,輕笑道:「班太守手底下這些兵士精神抖擻,一看就知道是能戰善戰的驍勇之師。」

    班雲道:「身在前線,下官不敢疏忽,漢中的兵馬,每一個人都是一日三練,從不間斷。」回頭看了一眼,才繼續道:「漢中有三千兵馬,不過當年下官前來漢中赴任的時候,曾向朝廷提過一個建議,得到了老侯爺的支持,也得到了朝廷的准許,也正因如此,漢中的每一名兵士都是以一當十的悍足。」

    「建議?」齊寧饒有興趣:「什麼建議?」

    「漢中兵士的裝備伙食一直都不弱,雖然及不得京城的守軍,但在帝國邊軍之中,卻是首屈一指。」班雲年近五旬,雖然穿著甲冑,但身上卻沒有平常武將那種悍勇之氣,說話慢條斯理:「下官給他們最好的食物,最好的裝備,但也給了他們最嚴苛的訓練,一日三練,四季不變,而且每個人的訓練情況都會呈報,每個月會進行一次檢核,若是訓練不佳,就要解甲歸田,徵募新的兵士填補進來。」

    齊寧「哦」了一聲,班雲繼續道:「每個月都會有三四十人被勒令退出行伍,但漢中的兵士,幾乎都是漢中本地人,離開之後,也只能留在漢中耕田。當兵待遇優厚,要在漢中招募兵勇,並不困難。」

    「一個月三四十人,這一年下來,豈不是有三四百人被勒令退伍?」

    班雲頷首道:「正是如此,下官在漢中這些年下來,被勒令退出行伍的人有數千之眾。」

    齊寧笑道:「你這般做,難道不擔心這些兵士對你心存怨恨?」

    「令行禁止,賞罰分明,就不會有這樣的後顧之憂。」班雲笑道:「誰去誰留,全憑自己的本事,是以倒也沒有誰心中不服。」壓低聲音道:「所以漢中兵馬都是優勝劣汰下來的精兵,不但如此,那些退出行伍的士卒,一旦漢中情勢危急,隨時可以重新將他們召集回來,這些人都經過軍種的訓練,比之普通的民夫更懂得如何作戰。」

    齊寧感嘆道:「這樣說來,這些退伍的兵士,就是漢中的後備軍了。」

    「爵爺所言極是。」班雲道:「雖然漢中做不到全民皆兵,但是儲存一批後備士卒,倒也不是什麼壞事。」抬手道:「爵爺,請!」

    眾人重新上馬,逕自回到了南鄭。

    南鄭是漢中郡的心臟之所,齊寧入城之後,見得人來人往,雖然比之成都的繁華不可同日而語,但井然有序,來往的人們神色都是十分的平靜,似乎已經習慣了恬靜的生活,能夠在前線有這樣的狀況,亦可見班雲將漢中治理的著實不差。

    太守府內,班雲令人上了茶來,這才遣退眾人,上前道:「韋刺史飛書傳訊,說爵爺此行漢中,是要剿匪,不知.....?」

    「既然到了這裡,也就沒有必要再瞞你了。」齊寧道:「班太守,漢中境內,可有匪患?」

    「回爵爺,下官接任漢中之時,這裡確實有匪類出沒。」班雲正色道:「那都是漢中本地人,打家劫舍,因為熟知漢中的地形,一旦官府圍剿,便藉著地勢東躲西藏,而且他們往往都會躲進大巴山內,大巴山綿延幾百里,一旦藏身其中,著實難以找尋。下官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才徹底將那伙匪人剿滅,如今在漢中境內,雖然談不上太平無事,但匪患已經是很罕見。」

    「你可以私下裡向手底下的部將透露,一夥盜匪從成都逃遁到大巴山,禍害百姓,為了將這股匪患徹底剷除,刺史府調派兵馬前來圍剿。」齊寧壓低聲音道:「讓那些部將將這些消息可以不經意散播出去,至少讓大家都知道,官兵調來漢中,是要圍剿亂匪。」

    班雲頷首道:「下官立刻去安排,只是爵爺此行漢中,可還有別的事情吩咐下官去做?」

    「圍剿大巴山,是掩人耳目,做給北漢人看。」齊寧道:「北漢那邊的情況,你可清楚?」

    班雲立刻道:「下官早就派了探子在西北一帶活動,聽聞北堂歡死後,幾位皇子爭奪皇位,北堂風逃到了咸陽,投靠屈元古,兩三個月前,屈元古就已經從咸陽出兵,統帥西北的精銳,駐守到潼關,但在潼關一直按兵不動,瞧那樣子,是等到其他幾位北漢皇子拚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之際,北堂風和屈元古便會趁機入關奪取洛陽。」

    「咸陽現在守軍的情況如何?」

    「屈元古有兩個兒子,但都是酒色之徒,比之屈元古都是不如。」班雲道:「但屈元古鎮守西北之後,唯恐有人窺視他的權勢,所以任人唯親,他兩個兒子都掌握重權,這次出兵,次子隨軍出陣,長子屈滿寶留在咸陽駐守。」

    「屈滿寶?」齊寧笑道:「看來這位屈大將軍對寶物很是愛好。」問道:「屈滿寶為人如何?」

    「此人性情囂張,行為乖戾。」班雲道:「他父親是西北之主,姑姑當初又是北堂歡的寵妃,屈家在北漢一度榮耀非常,這屈滿寶自然是毫無顧忌,在西北無法無天,不過此人倒也十分悍勇,據說曾經在酒後赤手空拳硬是打死了一隻豹子,應該是有些手段。」頓了一頓,才繼續道:「這人最大的弱點便是貪杯好色,據說每天都要飲下十斤酒,而且無女不歡。」

    「無女不歡?」齊寧若有所思。

    雖然齊寧還沒有說出計畫,但班雲心中已經猜到幾分,只不過齊寧既然不說話,他也就不輕易開口。

    他經營漢中多年,即使是西川刺史韋書同對他也不敢指手畫腳,但如今錦衣齊家的小國公親自駕臨,他還是保持了足夠的尊敬,心中很清楚,既然小國公駕臨,那麼無論齊寧做出什麼決斷,自己只能是全力配合。

    「我聽說漢中的守軍主要是佈防在秦嶺的四條山道之中。」過了好一陣子,齊寧才道:「南鄭這邊還有多少兵馬?」

    「其實秦嶺四道都屬於狹道,只要在險要處所設下卡哨,就足以抵擋住來犯之敵。」班雲道:「下官在每條狹道設下了三道關卡,每到關卡安排了一百人,分佈在四條狹道的兵力總共有一千多人。但凡第一道關卡發現敵蹤,便會立刻點燃烽煙,後面兩道關卡距離都不會太遠,足以注意到前方的烽煙,烽煙一起,消息很快就能傳到南鄭,幾道防線足可以為我們爭取足夠的支援時間。」

    齊寧皺眉道:「咱們在四道設下了關卡,那麼北漢人當然也會在狹道設下關卡。」

    班雲頷首道:「正是,要穿過秦嶺四道的任何一條狹道,無論是南下漢中還是北上咸陽,都要經過卡哨,否則就只能翻過秦嶺,但對兵馬而言,翻越秦嶺是絕無可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3 07:17
錦衣春秋 第一一八一章 貪杯好色


    秦嶺是一道天塹,既保護著漢中,卻也保護著西北。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再加上輜重裝備,如果沒有一條暢通的道路可行,兵馬根本無法翻過秦嶺,這是一道沒有捷徑的天塹。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我此行的目的。」沉默片刻,齊寧終於道:「圍剿亂匪,只是一個幌子。」

    班雲想了一下,才道:「爵爺是奉旨想要奇襲咸陽?」

    齊寧點頭道:「拿下咸陽,趁北漢內亂佔據西北,就等若是切斷了北漢的一隻翅膀,一旦我們能夠控制住潼關,那麼北漢人將日夜憂心,而西北和秦淮兩路就像是一把鉗子,將北漢架在了中間。」

    「下官明白了。」班雲道:「其實下官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一旦西北空虛,我們可以趁勢北上,但這項計畫實在太過冒險,下官雖然知道他們在狹道設有卡哨,但卻不敢確定他們是否在狹道設有埋伏,四道都是險道,從狹道穿行,只要兩邊設有埋伏,結果就只有一個,那便是全軍覆沒。而且即使穿過秦嶺,是否能在北漢人發現之前兵臨城下繼而迅速奪下咸陽,那也是未知之數,咸陽城是西北第一大城,堅固無比,一旦對方有了準備,無法在短時間內攻克,那麼等待我們的將是滅頂之災。」

    齊寧微微頷首,道:「要打下咸陽,有三個條件,第一是穿過秦嶺,第二是控制潼關,第三是出其不意迅速破城,三者只要有一個出現問題,這次行動也就宣告失敗。」

    「爵爺所言極是。」班雲若有所思,想了一想,才道:「爵爺,咱們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穿過北漢人的卡哨,雖然他們的卡哨十分簡單,只是在狹道壘砌了一道石牆,可是真要強攻過去絕不容易,而且一旦我們發起強攻,他們必然會迅速向咸陽那邊發出訊號,咸陽有了準備,再想攻城,難如登天。」

    天色已經暗下來,廳內有些昏暗,班雲親自點上了燈火,齊寧坐在燈火下沉默許久,終於起身伸了個懶腰,含笑問道:「班太守,我聽說巴蜀出美人,卻不知道這漢中是否也有美貌過人的姑娘?」

    班雲一愣,心想小國公怎地突然將話題轉到女人身上?

    但一想這小國公年紀輕輕,正是風流少年之時,對女人有些嗜好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他自己倒並不好這一口,但小國公既然提出來,自己倒也不能拂了小國公的興致,勉強笑道:「爵爺今晚就在太守府歇著,回頭下官會找幾個姑娘過來陪著爵爺!」

    齊寧一怔,立刻明白班雲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哈哈笑道:「班太守你可真是誤會了,我奉旨前來漢中,正事未做,哪裡還能夠貪圖歡娛。」

    「那爵爺的意思是?」

    齊寧微微湊近,低聲道:「你不是說屈滿寶貪杯好色嗎?」

    班雲微眯起眼睛,明白過來,低聲道:「爵爺是想?」

    「你有所不知。」齊寧低聲道:「屈元古手下的軍師長史柴伯忠去了京城,而且暗地裡找到了我,意思是想與我們大楚結盟。」

    班雲吃了一驚:「柴伯忠?爵爺,柴伯忠確實是屈元古手下頭號謀臣,此人竟然去了建鄴京城?」

    「北堂風想要打進關內,可是猶豫不定,害怕鐘離傲回師救援洛陽,如果是這樣,他手底下的西北軍還不夠鐘離傲塞牙縫。」齊寧笑道:「他只擔心其他皇子分出勝負,登基稱帝,一旦如此,大局已定,他再想翻盤更無可能,所以心急火燎想著殺進關內。「

    班雲笑道:「下官聽說北堂風到了咸陽,就知道北漢內戰必起,沒過多久,屈元古便調兵遣將,爾後調軍潼關,眼下屈元古統帥數萬兵馬就駐守在潼關,對洛陽虎視眈眈,只是一直都按兵不動。下官心裡孩還在想,這北堂風遲遲未動,到底在等什麼,原來是害怕鐘離傲,想要等著我大楚幫他牽制鐘離傲。」

    「我們一直籌劃北伐,北堂風既然主動請求,我們自然也不會回絕他的美意。」齊寧笑道:「秦淮軍團已經北上,北堂風這邊不日就該入關了。」

    「下官在潼關附近有探子,那邊若有動作,這邊很快就能得到消息。」班雲道:「爵爺,要襲取咸陽,必須等著屈元古的兵馬入關之後,而且穿過秦嶺,也必須兵分兩路,一路撲向咸陽,另一路則是要迅速殺向潼關,在北漢人反應過來之前,拿下潼關,如此一來,就算屈元古得到消息想要回師救援,有潼關據守,屈元古想回也回不來了。」

    齊寧頷首道:「不錯,拿下潼關的重要不在咸陽之下。」擺擺手,笑道:「咱們先想法子如何穿過秦嶺,既然北漢的三皇子與咱們結盟,我們派人送去一些交好的禮品,應該說的過去。」

    班雲笑道:「禮尚往來,實在說得過去。」

    「屈滿寶貪杯好色名聲在外,咱們就給咸陽那邊送去美酒佳人。」齊寧道:「只不過我也沒有帶什麼美貌佳人過來,所以只能在漢中這邊挑選。」嘆了口氣,道:「挑選佳人,自然不能弄得滿城風雨,所以只能煩勞班太守幫我找一找了。」想了一下,問道:「是了,屈滿寶對女人可有什麼特別的嗜好?」

    班雲搖頭道:「這個下官倒是不知,不過據說這屈滿寶在咸陽胡作非為,荳蔻少女固然有不少遭了他毒手,就是許多姿容美貌的有夫之婦他也不放過,盛傳屈元古手下有一名幕僚,妻室頗為豐豔,屈滿寶看上了那婦人,半夜三更一群人闖到那府上,硬是將那婦人帶回屈滿寶府裡,虐玩了整整三天放了回去,那婦人便懸樑自盡,那名幕僚也無聲無息地沒了消息,這事兒傳揚甚廣,許多人都知道。」

    齊寧微微頷首,道:「那你盡快挑選八名佳人,四名美貌少女,四名風韻婦人,到時候就要用她們幫忙過關。」

    班雲拱手道:「爵爺放心,悄無聲息地挑選八名佳人出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下官立刻安排人去辦。」又道:「下官平日喜歡飲酒,府裡存了不少上好佳釀,這一次也正好派上用場。」

    齊寧笑道:「你放心,你拿一罈酒出來,回頭我還你十壇,保證不次於你的美酒。」

    大巴山脈東西綿延五百里,故稱千里巴山,也是嘉陵江和漢江的分水嶺,整個大巴山脈由米倉山、大巴山、大神農架、武當山和荊山組成。

    大巴山山勢險峻,多有峰叢、溶洞和暗河,天下動盪之時,漢中一代往往便有悍匪嘯聚於大巴山,以巴山為根,四處燒殺劫掠。

    這固然是因為大巴山上有足夠的水源和獵物維持生存,更重要的是大巴山的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即使官兵圍剿,一旦藏身大巴山內,官兵欲要剿匪也是困難重重。

    班雲調任漢中太守之後,花了兩年時間將漢中一些悍匪亂寇清剿乾淨,自此之後,整個漢中一片太平,百姓安居樂業,而大巴山也成為了獵戶們最喜歡的狩獵場所。

    雖然過了秦嶺就是北漢疆域,漢中地處前線,但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身處所在,而許多人更是覺得有守軍據守秦嶺,北漢人也無力打過來,這漢中平原,反倒是安居樂業的絕佳所在。

    但是一大早,一群騎兵從南鄭城內的大街上飛馳而過,此後又有一隊隊官兵向城外集結,甚至有官兵趕著裝運輜重的馬車向城外去,這讓城中的百姓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但很快城中的各大茶館酒樓就有消息傳開,據說一股悍匪在成都附近為惡,被官兵盯上,這群悍匪倉皇逃遁到大巴山躲起來,班太守得到了消息,調兵前往大巴山剿匪。

    人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反倒是很快就心安下來。

    只要不是北漢人打過來,那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事端,區區幾個流竄而來的悍匪,有班太守坐鎮,當然不足為懼,當年嘯聚在大巴山一代的悍匪不在少數,而且凶殘無比,最終還不是被班太守一網打盡,一些酒樓茶肆甚至有人開賭,賭一賭班太守這次要用多長時間剿滅那股流匪。

    南鄭派出的官兵很快就離開,次日又有消息傳來,從成都府那邊也調來了兵馬,兩股官兵合力剿殺流匪,得到這個消息,城中的百姓更是歡喜,既然連成都都有官兵派過來,那自然不用擔心那股流匪能在漢中為惡。

    所以在漢中地面上偶爾出現大隊官兵,人們也習以為常,知道這些官兵是來剿匪,而且這些官兵進入漢中地面,戒令森嚴,所過之處,對百姓秋毫無犯,這自然更不會讓百姓生出任何不安之感。

    大巴山有流匪,獵戶們自然不敢再靠近過去,而大巴山四周也確實有官兵駐守,官兵就在山腳下紮下了營帳,似乎是要和山裡的流匪打一場持久戰,有些膽大的獵戶遠遠看到每天都有官兵進山,顯然是要進山搜找流匪,心中只盼著官兵儘早將那股流竄的悍匪剿滅,否則這時間太長,遲遲不能打獵,生計可就要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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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