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錦衣春秋 作者:沙漠 (連載中)

 
V123210 2016-8-6 10:51: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63 1566307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35
第三三零章 算計

    殷院長此言一出,四下裡頓時一片嘩然,許多人心下便覺得殷院長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只是忌憚於殷院長的身份,眾人倒也不敢直言。

    齊寧頓時愕然,心下倒是有些吃驚,暗想這老傢伙怎地知道這首詩不是自己所作?

    他知道這個時代與自己所熟知的時代完全是不同的空間,在自己所瞭解的歷史時代之中,並無如今這個時代的存在。

    如此一來,自己剛才從腦子裡掏出來的兩首詩,當然也就不會存在,否則以在場這麼多讀書人的見識,如果這兩首詩以前出現過,立時就能被發現,而且評委席上的幾位評委也不可能如此讚歎。

    無論是卓青陽還是袁寧庵,還有陳-希常等人,那都是當世博古通今的飽學之士,連這幾人都無一絲察覺,只能說明這些詩詞確實不存在。

    可是這穹廬書院的殷院長忽然語出驚人,齊寧先是一驚,但瞬間就明白幾分,冷靜下來。

    卓青陽嘴唇微動,卻終究沒有出聲,陳-希常對這兩首詩顯得十分推崇,聽殷院長口出此言,皺眉道:「殷院長,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殷院長肅然道:「陳先生,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首詩,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出現過,只是沒有收錄而已。」

    「早就出現過?」袁寧庵也是皺眉道:「老夫讀書萬卷,倒也不曾見過這首詩。」撫鬚看著殷院長問道:「殷士奇,你說你見過,出自哪本書?」

    殷院長看向雲山書院院長,猶豫一下,終於道:「這首詩是雲山書院的蕭莫蕭院長所作。」

    此言一出,許多目光都投向了雲山書院的蕭莫。

    蕭莫眉頭一緊,但神情倒還算鎮定,輕撫鬍鬚,陳-希常皺眉問道:「蕭院長,殷院長的話,你可聽見?」

    蕭莫緩緩站起身來,咳嗽兩聲,才拱手道:「不錯,小侯爺所作的這首詩詞,確實是老朽數年前在襄陽遊歷之時所作,當年老朽與士奇老友冬日遊玩,見景生情,所以寫了這首詩,當時在場的除了士奇老友,還有兩三人,亦都親耳聽見。」

    齊寧此時卻是感覺心下一寒。

    蕭莫大言不慚,在場眾人這時候看齊寧的眼神,便有些古怪起來,齊寧心下很想笑,可是這時候場上的氣氛卻讓人難以笑得出來。

    穹廬書院的殷士奇和雲山書院的蕭莫,這可不是一般人物,乃是京城八大書院的兩大院長,這兩人的話,在讀書人的心中當然是極其有份量,而且以這兩人在文壇上的地位,任何一人放言,只怕都會讓人對齊寧生疑心,更何況是兩人極有默契地對答。

    至少在眾人眼中,齊寧的詩作剛剛出來,殷士奇和蕭莫一問一答也絕不可能是事先有任何的商議,便有不少人已經深信不疑。

    瓊林書院一干女學生卻都是變了顏色。

    她們當然知道如果殷士奇和蕭莫所言是真,對齊寧來說,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哪怕齊寧此前編出滄海一聲笑,而且破了古局,連續兩**出風頭,可是一旦剽竊了他人的詩詞,一經證實,且不說自今而後在天下文壇將是臭名遠揚,甚至在朝廷之中也呆不下去,這個錦衣候爵都未必能保得住。

    瓊林書院也必定會因為齊寧這一出,名聲喪盡,卓青陽雖然是名滿天下的一代大儒,但也必然會遭受波及,也絕無可能再保得住瓊林書院。

    袁寧庵神情凝重,皺眉道:「蕭莫,你說這首詩是你數年前所作?那為何不曾流散出來?」

    「回稟老大人,當日我們幾個飲酒談笑,恰好看到有一名老翁在冬日垂釣,頓時便有了感覺。」蕭莫大聲道:「我當場作詩一首,便是這寒江雪......!」瞧了殷士奇一眼,撫鬚道:「這寒江雪的名字,還是士奇老友所贈。」

    殷士奇立刻道:「確實如此,除我之外,還有人證,老大人若是不信,我們可以將他們找尋過來對質。其實這首詩當時我也想收錄在冊,但蕭院長淡泊名利,沒有答應,所以......!」

    「如此說來,你們也只是空口無憑,並無實據?」西門無恨終於道。

    蕭莫淡然一笑,道:「神候若是要證據,我們只能找到證人,但是這首詩詞,乃是興致所致所作,又如何拿出證據?不過我們這些老朽的臉面,也還值些錢,若是諸位不相信,我們也無話可說。」

    龍池書院院長薛丹青一直沒有吭聲,此時卻忽然道:「諸位,薛某以為,蕭院長和殷院長既然這樣說,應該不會有假。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諸位試想一下,這樣的詩句,在京城可是瞧不見的,若非遊歷山水,見多識廣,又如何能有此等的胸襟氣魄?」瞥了齊寧一眼,淡淡道:「據老朽所知,小侯爺承襲爵位之前,一直都是在京中生活,幾乎是從未出京,是何原因,其實......大家心裡也都清楚,老朽就不多說。」

    眾人頓時便想到,錦衣世子一直是名聲在外,被人稱為錦衣傻子,駑鈍不堪,錦衣侯府為了照顧這位腦筋愚鈍的世子,一直都是養在侯府,幾乎是沒有離開過京城,正如薛丹青所言,一個人如果沒有見過大好山河,閉門造車,絕無可能寫出如此氣魄的詩句來。

    蕭莫和殷士奇一唱一和,此時薛丹青又站出來支持,在場眾人心裡大都已經認定是齊寧抄襲詩詞,望向他的眼神便有些古怪和厭惡。

    極少數人卻是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瞧著齊寧。

    齊寧破解了八大書院都無法破解的古局,這多少還是讓人心生敬佩,少數人心內還是覺得齊寧才學出眾,只是覺著齊寧或許是年輕氣盛,虛榮心太強,這才抄襲了一首不被眾人所知的詩詞,熟知無巧不巧,這首詩詞恰恰是蕭莫所作,當眾出醜。

    他們知道齊寧一旦無法拿出有力的證據,剽竊詩詞之事成真,這年輕的小侯爺也就等於是前途盡毀。

    「小侯爺,不知能否賜教,這首詩,你是從何處所得?」蕭莫深吸一口氣,似乎覺得大局已定,語氣微緩:「年輕人誰都會犯錯,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小侯爺當眾道個歉,這事兒大家也就不必太過計較。」

    便在此時,眾人卻聽得掌聲響起。

    卻只見到齊寧面帶微笑,輕拍手掌,眾人面面相覷,心想這年輕人當真是不知輕重,都這個時候了,還能笑得出來。

    齊寧回過身,看向身後瓊林書院那幾名女學生,微笑問道:「你們是否也以為我是剽竊詩詞?」

    眾女互相瞧了瞧,小瑤卻是神色堅定,搖頭道:「先生,他們在冤枉你,你.....你絕不是那種人。」

    「對,先生不是.....不是那種人,他們是故意的。」秦怡咬著唇,也是支持齊寧,但聲音不高,沒有小瑤那般堅定。

    齊寧哈哈一笑,一撥衣襟下擺,走到場中,盯住薛丹青,道:「薛院長說我沒有遊歷名山大川,見識不足,所以無法寫出這樣的詩詞,對此我實在不敢苟同。實乃文道,你們學了大半輩子詩文,到現在難道還沒有弄明白有時候寫詩作詞是要講究天才的,否則在場所讀詩書都是差不多,為何寫出來的文章卻有高低優劣之分?」

    八大書院眾人頓時都皺起眉頭,殷士奇沉聲道:「小侯爺,今日論文,不論身份,你雖然是錦衣候,但今日這京華書會,都要按照書會的規矩來,無論你是什麼身份,破壞了規則,我們絕不退讓。」

    「幾個倚老賣老的老朽而已。」齊寧背負雙手,哈哈笑道:「詩詞對我來說,無非是陶冶情操的工具而已,就算許多事情沒有經歷過,但卻也無法阻止天才將這些事情轉化為詩詞。你們說我剽竊詩詞,不妨捫心自問,是否對得起自己讀的聖賢書?」

    他這話在眾目睽睽之下說來,當真是毫不客氣,許多人更是厭惡,心想這錦衣候還真是狂傲無比,剽竊詩詞不說,此時竟然還敢當眾大放厥詞,污蔑前輩。

    「如此說來,小侯爺是想說,你自己就是這個天才?」蕭莫淡淡問道:「難道小侯爺能將方纔這樣的詩詞信手拈來?」

    齊寧冷笑一聲,道:「你說的沒錯,至少在寫詩作詞放面,我不在你們任何人之下。」聲音猛地提高,大聲道:「小瑤,執筆,寫詩!」

    瓊林書院那邊,小瑤聽得齊寧叫喊,先是一驚,但僅僅怔了一下,立刻過去,倒得岸邊,執起毛筆。

    齊寧看了小瑤一眼,道:「我念,你寫,我念多少,你寫多少,我不停,你也不停。」

    小瑤微點螓首,握筆的手卻是異常的堅定。

    四下裡的文人士子們一時都呆住,不知道齊寧究竟要搞什麼鬼。

    齊寧背負雙手,微仰著脖子,半瞇著眼睛,四下裡一片死寂,僅僅小片刻,齊寧終於斜睨蕭莫一眼,放聲吟道:「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小瑤早做準備,手不停歇。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淡萬里凝.......!」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面對八大書院蕭莫等人的算計,齊寧終是爆發出來,他之前並沒有想過以這種方法來將自己腦中所記憶的詩詞噴發出來,可是面對幾個老傢伙的五尺和齷齪,那些經久不衰的文字,就像奔流的山洪,從他雙唇之中傾瀉而出。

    老子是在剽竊,可是就要讓你們無話可說。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37
第三三一章 身敗名裂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這是張九齡的《望月懷遠》。

    「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這是《天淨沙.秋思》。

    「......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這是杜甫的《望岳》,一如齊寧此時俯瞰眾人。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是李商隱的詞。

    片刻之間,齊寧已經是連續吟出二十多首詩詞,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從齊寧口中冒出來的詩詞,他們一句也沒有聽過,可是每個人都知道,那些都確確實實是極其美妙的句子。

    齊寧所吟出來的詩詞,顯然已經沒有約束,看起來真是信手拈來,瀟灑無邊,最為恐怖的是,這二十多首精妙絕倫的詩詞,每一首之間,甚至都沒有停頓,齊寧偶爾放緩,無非是看見小瑤書寫跟不上而已。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齊寧吟出第三十六首詩詞之後,感覺喉嚨有些發乾,向瓊林書院那邊招手示意拿水,可是瓊林書院的姑娘們也都呆住,一時間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便是西門無恨和卓青陽,臉上也都寫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古往今來,能夠寫出妙詞佳句的文人墨客其實也不在少數,世間的奇人異士頗多,但能夠一口氣寫出三十六首詩詞,而且氣不喘心不跳,古往今來,恐怕是從未有過。

    在場許多人固然寫不出高明的詩詞來,但是卻能夠辨別出詩詞的好壞。

    毫無疑問,齊寧當場吟出來的三十六首詩詞,任何一首拿出來,都是能夠傳之四方的頂尖佳作。

    可是這位小侯爺竟然像在田裡拔蘿蔔一樣,一個接一個地丟出來,雖然這些詩詞之中難免有個別奇怪的句子,那是因為在場眾人並不知道另一時空世界存在的典故,但所有人卻已經被驚駭的腦中發懵。

    感覺到四週一片寂靜,齊寧環顧一圈,發現無數雙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幾乎每張臉上都充滿了驚駭,這樣的表情其實也在齊寧的預料之中,他本不想這樣,但這幾個老傢伙讓他很不爽,一直以來,齊寧都遵循著一個簡單的人生哲學,當別人讓他不舒服的時候,他會讓對方更不舒服,所以他當眾像下餃子一樣丟出了三十六首詩詞。

    他知道已經足夠。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似乎沒有人敢率先打破這樣的安靜。

    齊寧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背負雙手,轉過身去,面朝雲山書院院長蕭莫,淡淡一笑,問道:「蕭院長,方纔這些詩詞之中,不知道有幾首是屬於你的作品?」

    蕭莫臉色蒼白,他的身體竟然已經開始顫抖起來,猛然之間,喉嚨裡發出奇怪的聲音,抬起手虛空抓了抓,眼珠子一翻,向後便倒,好在身後有人急忙搶上去,在蕭莫倒地之前,一把扶住,雲山書院眾弟子急忙擁上前去,紛紛叫道:「院長......院長......!」

    齊寧冷小一聲,轉身去看殷士奇,卻發現殷士奇不知道何時已經癱坐在地上,神情僵硬,張著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我說過,寫詩作詞,不過是文道而已,有些東西並不需要去經歷,依然可以用文字表現出來。」齊寧歎了口氣:「文字的優美,就在於天馬行空,可以融入無邊的想像,如果呆呆板板,還想寫出妙作,無疑是癡人說夢。你們都是大書院的院長,教書育人,從一開始連自己的道路都走錯,又如何能讓門下弟子走對路?」

    聽到齊寧這番話的人,頓時卻都已經毫不猶豫地相信,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去經歷,依然可以演變成優美的文字。

    如果說先前眾人還視齊寧為剽竊詩詞的文賊,但這一瞬間,扣在齊寧頭上的帽子,根本不需要再去辯解一句,也已經從齊寧頭上悄然逝去。

    能夠一口氣丟出三十六首絕妙詩詞的天才,難道還會去剽竊蕭莫的一首詩詞?這就像一個能寫出巨篇大作的文人,還會在意書中幾個段子的是非?

    反倒是蕭莫和殷士奇,不需要任何證明,大多數人對這兩位文壇前輩都投去了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在場的都不是笨人,如果齊寧沒有這三十六首詩詞,齊寧就算千般解釋,那也難以改變局面,必定要被扣上文賊之名,可是這三十六首詩詞丟出來,所有加之在齊寧頭上的污蔑和陷害也就瞬間澄清。

    許多人腦子一冷靜下來,便即能夠才想到其中的蹊蹺。

    眾所周知,八大書院對瓊林書院素有偏見,今次京華盛會,眼見得齊寧帶領瓊林書院驚艷四座,甚至有奪冠可能,八大書院自然是坐不住。

    雖然之前有極少數人心裡還疑惑,為何蕭莫一首並沒有流傳開來的詩詞為何會被齊寧獲得,但畢竟蕭莫和殷士奇在文壇的地位和威望讓人確實無法對他們起疑心,所以眾人對這兩人還是信任有加。

    這時候卻恍然大悟,這兩人顯然正是想要利用自己在文壇的地位和威望,對齊寧甚至是瓊林書院下死手。

    如果今日不是齊寧這三十六首詩詞丟出來,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有人心下暗想這兩個老院長也都是當世名儒,卻想不到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竟然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誣陷齊寧,也算是膽大包天了。

    齊寧能一口氣寫三十六首詩詞,當然不可能剽竊蕭莫的詩,那麼蕭莫和殷士奇只能是說謊,眾人心中既是鄙夷,卻也憐憫,知道這兩個老傢伙半生積攢下來的清名,今次已經毀於一旦,晚節不保。

    八大書院其他幾位院長本來也都想看瓊林書院的好戲,卻想不到形勢逆轉,心下暗自慶幸,幸虧方才沒有摻和進去。

    不過這樣一來,蕭莫和殷士奇也算是身敗名裂,而且連累了雲山書院和穹廬書院為世人所恥笑。

    龍池書院的薛丹青也是暗自後怕,心想幸虧剛才說的不算多,否則龍池書院只怕也要跟著倒大霉。

    大家都是明白人,蕭莫惱羞成怒,昏死過去,雲山書院眾弟子臉上無光,尷尬異常,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思繼續下去,只能七手八腳抬著蕭莫迅速離開。

    穹廬書院見雲山書院眾弟子離開,便都簇擁到殷士奇身邊,殷士奇面如死灰,在齊寧三十六首佳作之前,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爭鬥的底氣,而且此刻雲山書院都已經撤走,也沒有面目再留在會場,當下被穹廬書院一眾弟子圍在當中,也是匆匆離去,甚至都沒有臉面去向袁寧庵等評委辭別。

    眨眼之間,八大書院之中有兩大書院狼狽而去,空出了不少位置來。

    四下裡這時候一片低聲議論,話題無非有二,要麼是在驚歎於齊寧的天縱奇才,要麼就是在嘲諷堂堂八大書院院長竟然勾結誣陷齊寧,做出如此下作卑鄙之事,如此一來,留下來的幾大書院也都是有些尷尬。

    此時此刻,對於齊寧的才氣,再也無人懷疑。

    許多人也都聽說過關於錦衣傻子的傳言,今日見到真人,都是訕然一笑,心想聞名不如見面,曾經污蔑齊寧是錦衣傻子的那些人,顯然是有人別有用心造謠生事,故意抹黑錦衣侯府。

    若是一個傻子能夠破解殘棋古局,能夠一口氣寫出三十多首詩詞,而且每一首都是絕妙佳品,那麼八大書院的弟子和全天下的讀書人豈不是連傻子都不如?

    在場親眼見識過齊寧文采的人,心裡都確信,往前一百年固然沒有這般文壇奇才,只怕往後一百年,也不會有任何人能超越錦衣候。

    薛丹青半天回過神,多少還是有些尷尬,高舉雙手,示意眾人靜下來,勉強笑道:「諸位,第三輪比賽結束,大家也都看在眼裡,這第三輪,小侯爺.......小侯爺天縱奇才,讓我等大開眼界,所以......!」

    他話聲未落,人群中已經有人叫道:「薛院長,今日書會,看來也沒有必要再比下去了,瓊林書院連續三輪,輪輪出彩,自然是本次書會的冠軍。」

    此人一叫,四下裡頓時一片叫聲連起來,無論眾人對瓊林書院在這座女子書院是否有偏見,但今日三輪過後,齊寧的表現已經深深折服了在場所有的讀書人,瓊林書院奪得書會桂冠,那已經是眾望所歸。

    薛丹青連續揮手,但方纔他為蕭莫出聲,雖然並沒有被完全捲入進去,但威信多少還是折損,一時間竟無人理會。

    直待袁寧庵起身來,眾人這才靜下來,薛丹青等眾人靜下來,才無奈道:「諸位,無規矩不成方圓,書會還沒有結束,大家稍安勿躁,或許第四輪小侯爺還能給我們帶來驚喜也未可知。」

    眾人聞言,頓時倒真的來了興致。

    今日書會前三輪,齊寧每一輪都給所有人帶來驚奇,這最後一輪比試畫技,卻不知道齊寧又能帶來什麼新奇的東西。

    其實到了這個份上,齊寧就算有些出人意料的表現,眾人也已經不會再覺奇怪。

    小瑤此時已經將書寫下來的詩詞小心翼翼整理好,捧回到齊寧那張案上,等齊寧回到座中,瓊林書院的姑娘們都是用一種敬慕的眼神瞧著齊寧,便是蘇紫萱,眼神也變得與從前大不相同。

    齊寧卻是從容淡定,目光在會場掃過,倒是瞥見了坐在人群之中的江隨雲,江隨雲這時候也正瞧向齊寧,二人目光一接觸,宛若刀鋒相撞,冰冷滲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38
第三三二章 鬼畫

    雲山書院和穹廬書院的退出,對於其他各家書院來說,有利有弊,但歸根結底,利大於弊。

    八大書院都是大楚文壇的代表,在大楚享有極高的聲譽,也都是大楚文人學子的終極目標。

    只要身為大楚的文官,自然是少不得士林清流的支持,士林清流乃是文官的土壤,所以在朝中為官,無論如何也要與士林清流搞好關係,作為大楚士林清流的代表,八大書院自然也就是每一個讀書人攀附的對象。

    八大書院在某種角度來說,有著相同的利益,所以雲山書院和穹廬書院出此醜聞,傳揚出去,對於其他書院的聲譽難免也有著極大的影響。

    不過雲山書院作為八大書院之首,難免也會招致其他書院的嫉妒,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自詡清高的士林,派系之爭也是從來沒有停止過,雲山書院聯手穹廬書院對付齊寧代表的瓊林書院之時,其他各大書院幸災樂禍,只盼真的能將瓊林書院除名,可是形勢逆轉,齊寧翻雲弄雨,雲山書院和穹廬書院狼狽而走,各大書院依然是幸災樂禍。

    幾大書院甚至瞬間就想到,蕭莫身敗名裂,雲山書院必然要遭受致命的打擊,接下來八大書院的格局必將重新洗牌,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正是要抓住機會的時候,瓊林書院奪冠似乎已成定局,但餘下各大書院卻必須全力以赴,爭取一個好名次,為接下來八大書院新建格局打下基礎。

    所以雖然只剩下最後一輪,但比起前三輪,各大書院更是提起精神來。

    西門無痕作為四藝絕士之一的畫聖,今日親赴書會,評點畫作,所以最後一輪也就顯得更具有權威性。

    除瓊林書院外,餘下的六大書院都是派出本院畫技最強的弟子登場。

    丹青墨筆,俊才齊出。

    齊寧自然明白大局已定,有了前三輪打下的基礎,特別是第二輪第三輪的技驚四座,分數絕對已經是遙遙領先,就算這最後一局出現紕漏,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先生,這最後一輪是你親自作畫嗎?」有人輕聲問道。

    琴棋書畫四藝,在許多人眼中,連為一體,齊寧琴棋書藝都是驚艷四座,瓊林書院眾姑娘自然而然地便以為齊寧的畫技也絕對是無與倫比。

    齊寧笑著搖頭,這畫技還真是假做不得,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揮墨作畫,他自問還真沒這個本事,含笑問道:「誰願意作畫,現在就可以上去,反正咱們參與第一,比賽第二,展示自己的畫技就成。」

    包括小瑤在內,此時此刻對齊寧那是敬服無比,都覺得齊寧無所不能,眼見得瓊林書院有奪冠的可能,誰也不希望最後一輪出現失誤,更不敢承擔如此重責,所以齊寧雖然讓眾女毛遂自薦,卻無一人敢出陣。

    齊寧摸了摸腦門子,心裡其實也如明鏡似地,知道自己先前的所謂實在是太過耀眼,如此光彩之下,這一干姑娘再不敢上前,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小瑤,要不......!」齊寧看向小瑤,小瑤立刻擺手笑道:「先生,我畫技不成。」

    齊寧也不知道小瑤所言是真是假,但從眾人眼中卻也能夠明顯感受眾人對自己的期待。

    誠如薛丹青方纔所言,連續三輪出手,一輪比一輪讓人震驚,此刻所有人只怕都對自己有著更大的期待。

    齊寧微一猶豫,瞧向評委席,卻看到西門無痕正手捻鬍鬚,正遠遠瞧著自己,臉上甚至帶著一絲笑意。

    齊寧眼珠子一轉,唇角露出笑容,竟是再次起身到了擺好的畫案前,盤膝坐下,拿起毛筆,想了一下,又將毛筆放下,向邊上一名負責提供器具的龍池書院弟子招招手,那弟子面帶敬畏之色靠近過來,齊寧附耳低語幾句,那人怔了一下,卻還是迅速退了下去。

    其實這時候大部分人的目光,幾乎都在齊寧這邊。

    見到齊寧與那龍池書院弟子低語,也不知道齊寧又想做什麼,不過心中卻都是隱隱帶著期待。

    瓊林書院奪冠已經是時間問題,對於瓊林書院最後取得桂冠眾人其實也沒有什麼懷疑,無非是想看看這最後一輪齊寧是否還能帶來更驚艷的奇作。

    場內一片安靜,都是讀書人,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要打擾到參賽選手作畫的心境。

    齊寧卻是盤膝坐在畫案前,閉目沉吟,卻並未動手,眾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

    片刻之後,只見到那名龍池書院的弟子去而復返,卻是拿了一根竹枝回來,竹枝上面還有七八片竹葉,鬱鬱蔥蔥。

    這龍池書院之內種了不少樹木,一到冬日,歲寒三友自然是最為顯眼。

    松丑而文,竹瘦而壽,梅寒麗秀,松竹在嚴寒之中不落葉,梅在寒冬裡開花,有清廉潔白的意蘊,一直是文人的理想人格,歲寒三友亦是文入作詩入畫的極佳題材,此時那龍池弟子手拿竹枝過來,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意欲何為。

    齊寧接過竹枝,面帶微笑,抽了那邊西門無痕一眼,再不猶豫,竟然手拿竹枝,將竹葉往硯台裡面染墨,隨即往畫紙上輕打,竹枝上的墨汁頓時都被都落在畫紙之上,零散沾落,卻不成形狀。

    齊寧連續蘸了三次墨,往畫紙上抽打了三次,畫紙上的墨跡粗一塊細一塊,長一條短一條,乍看上去凌亂不堪,但細細看上去,卻又似乎有些形狀,齊寧這才放下竹枝,提筆留款,隨即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隨即彎身用硯台壓住畫紙,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這時候已經有人站起身來,探頭向齊寧畫紙上望過去,相隔有些遠,一時也瞧不清上面到底畫的是什麼。

    因為要曬墨風乾,所以畫紙也不會立刻收上去,此刻已經到了申時時分,距離黃昏也不過一個多時辰而已。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所有參賽選手都已經作畫完畢,今日畢竟是比賽,自然不可能留出幾天時間讓選手慢慢作畫,這一點在歷年書會已經形成了規矩,不用點明大家心裡也清楚。

    作畫完成,稍等片刻之後,包括齊寧那副畫,俱都被人送到了評委席。

    幾位評委一一過目,但是看到齊寧那副畫,都是怔了一下。

    眾人都是在耐心等候,猛然見到袁寧庵抬起頭,問道:「這幅畫是誰所作?為何沒有留款?」拿起手中一幅畫抖了抖,在場眾人都是一愣,坐在袁寧庵邊上的卓青陽伸手接過袁寧庵手中那副無款之畫,只瞧了一眼,臉色便即大變,身體更是一震。

    齊寧卻是看在眼裡,大感詫異,心想卓青陽見多識廣,那是有大閱歷的人,而且此人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對自己的情緒一直控制的都很好,怎地看了一副無款畫作,竟會有如此古怪的反應。

    隨即卻聽到吳善道聲音詫異道:「老大人,這裡有七副落款畫作,參賽的一共也只有七人,卓先生手裡那幅畫,似乎......似乎是多出來的。」

    此言一出,聽到的人都是驟然變色。

    「怎會有多出的畫?」袁寧庵一怔,奇道:「參賽七人,難道是......!」他仔細瞧了瞧,臉上顯出吃驚之色:「怎地這裡有八幅畫,是誰.....是誰多出一幅畫送上來?」

    這一下子當真是風雲突變,負責收取畫作的兩名龍池弟子急忙上前,道:「回稟老大人,我們......我們將參賽的畫作都收齊,好像.....好像並沒有多餘。」

    「好像?」袁寧庵皺眉道:「參賽七人,你們送來八幅畫,而且有一副是沒有落款,這還真是古怪。你們剛才可看仔細了?」站起身來,掃視一圈,才問道:「方纔參賽的七名俊才,可有人多交上一幅畫來?」

    這時候參賽諸人,包括齊寧在內也都有些愕然,眾人都起身來,拱手齊聲道:「並無多送。」

    其實剛才的時間有限,畫出一幅畫的時間就已經有些緊,正常情況下,短短時間要畫出兩幅畫作幾乎沒有可能。

    卻忽見到卓青陽站起身來,竟是將手裡那幅畫捲起,神情看上去有些緊張,道:「這幅畫既然是多出來的,而且沒有留款,就不必列入評選。」也不等袁寧庵同意,竟是將捲起的那副畫收入袖中,隨即向袁寧庵拱手道:「袁大人,卓某身體有些不適,先請告辭。」

    袁寧庵和在場諸人都感詫異,心想這最後一輪很快就要結束,卓青陽都已經堅持到這時候,又何必提前退場,可是卓青陽的神色看起來頗有些難看,臉色甚至有些蒼白,袁寧庵只能道:「卓先生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瞧一瞧?」

    「多謝大人關護。」卓青陽拱手道:「只是老毛病,回去吃一服藥也就無恙。」

    「既然如此,那就安排人送卓先生回去。」

    「不用麻煩。」卓青陽道:「車子就在外面,出門即可,老大人,諸位,實在是抱歉。」卓青陽施禮道歉,也不耽擱,繞過評委席,抬步便走,走出幾步,往齊寧這邊看了一眼,勉強笑著點點頭,這才快步離去。

    齊寧暗暗稱奇,他知道卓青陽是看了那副多餘的畫作才突然態度大變,要提前離開。

    眾目睽睽之下,怎會突然多出一幅畫來,難道有鬼不成?而且那副畫上究竟畫著什麼,竟讓卓青陽這等人物也一反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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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39
第三三三章 履約

    瓊林書院奪冠在望,身為瓊林書院的院長,卓青陽竟然沒有留下來慶祝,反倒是提前匆匆而去,這讓會場眾人一陣錯愕。?

    今年的書會,怪事連連,卻偏偏是這些年來最精彩的一次。

    卓青陽雖然離去,但最後一輪的評定卻沒有結束,眾人只見到餘下的四名評委湊在一起,低聲在議論著什麼,顯然是在商議最後一輪誰的畫作更為出眾,小片刻之後,才見袁寧庵起身道:「最後這一輪,七幅畫作,各有所長,不過......!」瞧了西門無痕一眼,才道:「不過比及高低,有兩幅畫比較出眾,難分伯仲。」他向薛丹青招招手,薛丹青過去之後,袁寧庵附耳低語幾句,薛丹青這才吩咐幾名龍池弟子上前去,兩人一組,展開了其中兩幅畫作。

    「這兩幅畫,一副是龍池書院所出,一副是瓊林書院所出。」薛丹青朗聲道:「大家也都觀摩一番。」

    不少人卻是看到,龍池書院所畫是一副山水圖,氣勢磅礡,無論是畫技還是意境,都是極其出色。

    而另一幅圖卻十分古怪,墨跡斑斑,畫不成形,許多人頓時便覺得疑惑,心想這副圖宛若鬼畫符,全無出彩之處,與龍池書院的山水圖相比,有著天壤之別,實不知評委席為何會覺得這幅畫能與山水圖相提並論。

    可是在座的幾位評委,那都是極具權威性的前輩,特別是畫聖西門無痕在場,誰也不敢提出異議。

    西門無痕似乎知道眾人心中所想,緩步上前來,看著山水圖,撫鬚含笑道:「此一幅山水圖,氣勢磅礡,筆鋒蒼勁,構圖巧妙,實乃是上佳之作。」

    龍池書院那名選手得到西門無痕這樣評價,顯出激動之色,恭恭敬敬地深深一禮。

    西門無痕走到「鬼畫符」前,掃視四周,問道:「諸位可瞧出這幅畫的妙處?」

    「敢問神候,這幅畫是出自何人之手?」一人大著膽子問道:「弟子愚鈍,實在瞧不出這幅畫高明在何處,還請神候指點!」

    西門無痕含笑道:「這是瓊林書院小侯爺所作!」

    此言一出,四下裡頓時一片寂然,瞧見齊寧這幅畫的眾人,實在看不出這幅畫究竟妙的何處,說意境也看不出已經,甚至連最基本的畫技線條都出現極大的問題,完全是一副信手塗鴉之作。

    若換做是別人所作,難免還會有人提出異議來。

    可是這幅畫出自齊寧之手,便大是不同,更加上竟有畫聖西門無痕推崇,更是無人敢妄自評判,心中卻想這幅畫定然有著極為高深莫測之處,可不是一般人能看懂。

    「今日送上來的畫作,包括這幅山水圖,俱都是水墨畫。」西門無痕緩緩道:「但是小侯爺這幅畫,雖是水墨所作,可作畫的技巧卻和平日裡我們熟知的畫作完全不同,小侯爺這幅畫,乃是一副抽像畫!」

    「抽像畫?」四週一片驚訝疑惑。

    西門無痕撫鬚笑道:「所謂抽像畫,便是相對於諸位所學的具象化而言。具象,便是一眼便能識出畫中的形貌,先有形,而後才能入意。但是抽像畫派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諸位粗看小侯爺這幅畫,是不是難以分辨其形?」

    眾人俱都點頭。

    鬼畫符般的圖案,要是能夠辯出齊寧究竟畫的是什麼,那才是真的見了鬼。

    「這就是小侯爺的高明之處。」西門無痕含笑道:「抽像畫派,先有意,而後從中品其形。這些時日老夫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現在大概已經想通,抽像畫雖然不能一眼便識出究竟所畫是何意,但是人的心境不同,品味的意蘊就大不相同,從眼中進入頭腦的形象也就各不相同。一幅畫可以看出諸多味道來,這便是抽像畫派的意蘊了。」

    其實許多人依然是聽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西門無痕所言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聽西門無痕所敘似乎很厲害的樣子,甚至有少數人開始點頭,似乎已經懂得了西門無痕的意思,其他人也不甘人後,只怕被旁邊的人誤會自己不懂意蘊,也都點頭道:「原來如此,果然是玄妙非常。」

    齊寧心中卻是憋著笑,他自問這幅畫說是鬼畫符也無不可,但西門無痕這一出面評判,卻讓自己這幅畫身價大變。

    前番與西門無痕說起抽像畫派,這老爺子顯然還真是聽了進去,顯然在這老爺子看來,今天自己出手,乃是一幅抽像畫。

    西門無痕雖然是畫聖,但畢竟只是在具形畫方面,對於抽像畫也只是剛剛接觸,顯然經過前三輪的比賽,西門無痕也覺著齊寧是深藏不漏,甚至覺著齊寧在抽像畫上有著極深的造詣,所以齊寧隨便丟出的一幅畫,對剛剛瞭解抽像畫派的西門無痕來說,顯然覺著齊寧出手不凡。

    眾人對西門無痕在畫作上的造詣絕不可能有絲毫的懷疑,這時候西門無痕親自解釋齊寧的畫,雖然從無人聽說過什麼抽像畫,但既然是從西門無痕口中說出來的東西,一定是高深莫測。

    就連參加第四輪賽畫的其他幾位選手,也絲毫沒有不甘之心,反倒覺著齊寧出手不凡,竟然做出如此凡脫俗的佳品來,實在是讓人欽佩。

    四輪賽過,接下來統計分數,如所有人所預料的一樣,齊寧今日大放異彩,瓊林書院理所當然地奪得了這次書會的桂冠,龍池書院位居第二,其他書院各有名次,反倒是自京華書會舉辦以來,素來都在前三甲的雲山書院,卻因為提前退場,和穹廬書院提前退場,第四輪便沒有分數,雲山書院和穹廬書院也就位列倒數第一第二。

    雖然讓一個女子書院奪得桂冠,有些人心裡還是不舒服,但齊寧光彩奪目,實至名歸,卻也無人不服。

    瓊林書院石破天驚地奪得書會第一名,姑娘們自然是激動無比,喜極而泣,而作為瓊林書院的代表,齊寧卻是被邀請對所有人說幾句話。

    齊寧走到場中央,向四周拱了拱手,等眾人靜下來,才含笑道:「其實今日我前來參加書會,一來是卓先生的吩咐,二來......也是因為要履行一樁賭約,早在去年年底,我就和人定下了賭約,男子漢言出必行,自然不能反悔的。」說到這裡,目光已經瞧向了江隨雲那邊。

    江隨雲眉頭微緊,不過到了這個份上,也不好繼續坐著,站起身往前走出幾步,大聲道:「不錯,與錦衣候立下賭約之人,正是在下,東海江隨雲!」

    「哦,原來這就是東海江隨雲。」四周頓時一陣轟雜。

    東海江家在南楚絕對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作為東海勢力最大的家族,江家靠海吃海,積累了龐大的財富,東海江家富可敵國也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聽得四周眾人聲音,江隨雲感覺到眾人語氣之中的驚羨,不由挺直了身板,走到了場中央,與齊寧對面而立。

    今日齊寧風光無限,江隨雲心裡自然是鬱悶至極,渾身上下都是不舒服,坐在一邊,始終不一言,心裡卻是想著,賭約尚在,今日絕不能讓齊寧矇混過去,無論如何也要讓齊寧當眾履行賭約。

    江隨雲當然不會相信齊寧能夠飛上天,尋思著今日齊寧大出風頭,可是只要履行賭約,齊寧無法完成,便要當眾給自己擦靴子,如此一來,齊寧先前的風光瞬間就會被踩在自己的腳下,亦讓齊寧當眾大大丟臉。

    前番在虎神大營為了爭奪黑鱗營統領之位,他與齊寧針鋒相對,本是勢在必得,卻不想最終被齊寧狠狠踩在腳下,心中的怨怒積鬱心頭,只盼今日在這賭約之上找回顏面,狠狠踩上齊寧一腳。

    可是萬沒有想到,齊寧一上場,廢話不說,開門見山直入主題,主動說出還與自己有賭約。

    齊寧這般做,既讓江隨雲感到意外,心中卻更是忐忑起來。

    齊寧面帶微笑,看上去顯得自信滿滿,可是江隨雲實在很難想像,齊寧沒有生出翅膀,又如何能夠飛上天空?

    「賭約?」西門無痕笑道:「小侯爺,不知你們立下了什麼賭約?」

    齊寧盯著江隨雲,笑道:「江公子不如向大家解釋一番,是你堅持要在京華書會上履行賭約,自然是想讓在場所有人為我們做個見證。」

    江隨雲雖然心裡忐忑,但面上卻還是淡定自若,微笑道:「不錯,江某和錦衣候定下的賭約也是一時性起。錦衣候說過,他可以游於天上,江某駑鈍,實難相信,所以冒昧地和錦衣候立下了賭約,賭他無法飛上天空,但錦衣候堅持說有此本事,而且承諾,如果輸了,會當眾為江某擦拭靴子!」

    眾人都是一怔,心想怎地還會有這般賭約,不少人打量齊寧,雖說對於齊寧的文采已經相當欽佩,可是齊寧聲稱可以飛上天空,還是讓人感到匪夷所思,有些人甚至已經覺著,齊寧今天這靴子是要擦定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40
第三三四章 飛得更高

    齊寧嘿嘿一笑,道:「江公子的話只說了一半,按照賭約,如果江公子輸了,也是要在大家面前為我擦靴子,對了,江公子的家族富可敵國,江公子似乎還答應到時候以萬兩白銀相送,這些江公子當然不會忘記。?  」

    江隨雲眼角微微抽動,道:「江某自然不會食言。」抬頭望了望天,道:「錦衣候,暮色將至,你若要騰飛上天,我看還是越早越好,若是天色黑下來,到時候大夥兒只怕瞧不清楚。」

    「放心,我要上天,自然是要讓每個人看的清清楚楚。」齊寧淡淡一笑,轉身向袁寧庵道:「老大人,各大書院似乎還要出考題,不知.....我這樣是否會耽擱大家?」

    袁寧庵含笑搖頭道:「無妨,時辰還早,書會就算是到了夜裡也還可以繼續下去。」

    齊寧點頭道:「那就好。」拱手四顧,笑道:「大家若是有興趣,不妨一起過去瞧瞧熱鬧。」並不多言,抬腳便走。

    江隨雲皺眉道:「你要去哪裡?」

    「你放心,你這靴子沒擦,我絕不會走。」齊寧頭也不回,逕自離開,眾人都是奇怪,卻還是跟在齊寧身後。

    人數眾多,一時間還有些擁擠,龍池書院的弟子們急忙維持秩序。

    齊寧逕自走到了龍池書院的側門,剛剛出門,卻見到門外已經聚集了一群人,看到齊寧身影,便有數人迎上前來,當先一人卻正是段滄海。

    「侯爺,都已經準備妥當。」段滄海上前來笑道:「萬事俱備,只等候爺出來了,這個大傢伙,運過來還真是廢了不小力氣。」

    齊寧背負雙手,含笑道:「辛苦了。」抬頭望過去,就在前方不遠處的空地上,一件極大的物事出現在眼前,此時不少人跟隨著齊寧過來,瞧見那物事,都是大吃一驚,面面相覷。

    「那是.....那是什麼東西?」有人吃驚道:「好像是一個大球。」

    「不對,那下面好像是個籃子。」有人疑惑道:「那又是什麼用途?」

    此刻齊寧已經靠近過去,許多人也紛紛跟上前去,江隨雲見到那東西,皺起眉頭,頗是不解,而瓊林書院的姑娘們卻是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西門無痕等人此刻也跟隨著出來,瞧見那物,也都顯出驚奇之色。

    人們都圍在那物事四周,指指點點,齊寧卻已經拱手笑道:「諸位,這是我親自設計出來的東西,如果我能借助此物飛上天空,不知道算不算是我勝?」

    「這......這東西可以上天?」有人驚訝道:「他怎麼上天?」

    西門無痕卻已經笑道:「你們的賭約只說能否飛上天空,並無其他的約束,如果小侯爺能夠借助此物上天,當然是小侯爺勝。」

    齊寧哈哈一笑,道:「有神候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瞥了江隨雲一眼,這才看向小瑤,招手道:「小瑤,你來!」

    小瑤一愣,但齊寧喚她過去,她也不猶豫,走了過去,齊寧含笑道:「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到天空上去看一看?」

    「上天空?」小瑤一怔,瞧著齊寧創造出來的古怪物事,兀自有些不敢相信:「這......這個真的可以上天?」

    齊寧哈哈一笑,轉過身,走到那底部吊籃邊上,打開了吊籃上的一邊,逕自走到吊籃裡面,隨即向小瑤招手,示意小瑤也過去,小瑤有些忐忑,但還是進到吊籃中,齊寧關好吊籃,大聲道:「火把!」

    段滄海早已經準備好火把送了過去,所有人都是呆呆瞧著,不知道齊寧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齊寧接過火把,卻是高台上舉起,點著了上面的噴火器,火苗躥起,許多人都吃了一驚,心想那最上面的圓球乃是用帆布做成,齊寧卻在帆布球下面點火,難不成不擔心引著了上面的帆布球。

    數百人圍在那帆布球四周,瞧見那火焰騰騰燒起,都是十分詫異,齊寧卻是淡定自若,面帶微笑。

    猛然之間,人群之中有人驚呼道:「動了,啊......真的動了......!」

    幾乎所有人都看見,眼前這古怪的物事竟然開始搖搖晃晃,本來穩穩落在地上吊籃,此刻卻是晃動起來。

    小瑤卻是緊張無比,齊寧柔聲道:「不用擔心,有我在這裡。」

    小瑤見齊寧神色鎮定,面帶微笑,本來有些緊張的心情頓時平復不少,感覺腳下有些晃悠,便聽到四下裡傳出驚叫道:「起來了,真的起來了......!」

    所有人竟是看道,眼前這個巨大的傢伙,竟然已經開始慢慢悠悠向上升起,那吊籃已經離開了地面。

    不但是其他人,便是西門無痕也是顯出吃驚之色。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其實是齊寧這些時日試驗出來的熱氣球。

    對於熱氣球的原理,齊寧倒也是十分的清楚,熱氣球主要的組成部分無非三處,只負責升空的氣囊球,氣囊底部有加熱口,下面便是噴火裝置,最下面便是供人所在的吊籃,只要啟動噴火裝置,氣囊內的空氣經過加熱後密度縮小,一旦低於周圍的空氣密度,便能夠升空而起。

    原理雖然很簡單,設計起來雖然也不算複雜,但是要製成實物,卻並不容易,這陣子齊寧倒是花費了老大一番心血。

    特備是噴火裝置,乃是整個熱氣球最為重要的部分,可說是心臟所在,控制著整個熱氣球的動力,上升和下降,也都取決於噴火裝置的火焰強弱,如果無法製作出令人滿意的噴火裝置,熱氣球也就無法取得成功。

    為此齊寧還專門讓段滄海暗中找了幾個能工巧匠,專門設計出自己所需的噴火裝置,折騰了數天,終是成功。

    在場諸人當然從無想過竟然有如此升空的方式,瞧見熱氣球一點點立地而起,只是片刻時間,便已經離地數米之高,所有人都仰頭望過去,眼中既有驚駭,更多的卻是讚歎。

    「侯爺,我們.....我們真的飛起來了.....!」一開始小瑤還是有些緊張,但是隨著熱氣球漸漸升空,從無有過的興奮感襲遍小瑤全身上下,她扶住吊籃邊緣,壯著膽子探頭向下望過去,只瞧見底下的人們漸漸變得小起來,而龍池書院的全貌也開始盡收眼底之下。

    齊寧大聲笑道:「小瑤,喜不喜歡這樣居高臨下看世界?以前你覺得深不可測的許多東西,其實卻是那般的渺小。」

    小瑤道:「侯爺,咱們可以飛多高?」

    「一直加熱,可以飛得很高。」齊寧道:「不過裡面的燃料不是很多,咱們飛不了太遠,等下次我多準備一些染料,咱們就來個航空旅行,就趁著熱氣球去咱們想去的地方,你說好不好?」

    「真的可以嗎?」小瑤興奮道:「下次我還可以乘坐.....乘坐熱氣球?侯爺,這叫熱氣球嗎?」

    「是的,這叫熱氣球。」齊寧笑道:「只要你願意,當然可以有下次,不只是有下次,以後你想飛到天上,和我說一聲,我陪你一起上天來。咱們要是在地上待煩了,隨時都可以上天來看一看。」

    「侯爺,你......你是怎麼學會製作熱氣球的?」小瑤轉頭看向齊寧,清澈的眼眸裡滿是欽佩之色:「我以前從沒有聽說有人會這樣的本事。」

    「你就當我是天才。」齊寧哈哈笑道:「這只是我眾多本事之一,以後有機會,讓你都見識見識。」

    這時候底下的人們都已經宛若螞蟻一般,卻聚在一起沒有散去。

    如果說今日在書會上,齊寧連續四輪都是技驚四座,這時候熱氣球升空,許多人對齊寧已經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所有人都是仰著頭,瞧著熱氣球漸漸在空中越變越小,都知道齊寧此時確確實實是升到了天空之中。

    無數人流露出無法掩飾的驚歎之色,江隨雲望著飄蕩在空中的熱氣球,面如死灰,他萬沒有想到,與齊寧的賭約,非但沒有難住齊寧,反倒讓齊寧藉此機會,驚艷四座,他忍不住去看蘇紫萱,卻見蘇紫萱也是仰著脖子,望著空中的熱氣球,那張漂亮的臉蛋上竟然全無一絲懊惱之色,竟是雙手交握在胸脯前,一臉憧憬之色。

    齊寧站在吊籃內,展開雙臂,這個時代的空氣熱別的清新,聞起來讓人心曠神怡,扭頭道:「小瑤,我教你唱一歌吧!」

    「唱歌?」小瑤道:「什麼歌?」

    齊寧深吸一口氣,放聲唱道:「生命就像一條大河,時而寧靜,時而瘋狂。現實就像一把枷鎖,把我困住,無法掙脫。這謎一樣的生活鋒利如刀,一次次將我重傷。我知道我要的幸福,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翅膀捲起風暴,心生呼嘯,飛得更高,一直在飛,一直在找......!」

    齊寧聲音洪亮高亢,情緒澎湃,小瑤瞧著齊寧放情自由的高歌,看著那張帶著一絲笑容的清俊臉龐,一時間竟是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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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42
第三三五章 血跡

    段滄海等人騎馬在地面追趕著齊寧,已是黃昏時分,京城大街小巷的人們行色匆匆,一開始並無人注意到天上飄蕩著熱氣球,好不容易有人瞧見,大吃一驚,叫喚出聲,人們這才瞧見在空中飄蕩的熱氣球,驚駭萬分。

    他們從無見過如此情景,膽子小些的甚至躲進屋裡,那些膽大的抬頭觀望,議論紛紛。

    齊寧其實也知道熱氣球在京城上空飄蕩,一旦引人注目,終究不是太好,在燃料還有積余之時,操作噴火裝置,減弱了火勢,讓熱氣球漸漸下降,段滄海等人則是騎馬穿過大街小巷,緊緊追隨著熱氣球,好在齊寧並沒有在天上待太久,等他降落下來之時,段滄海等人已經在地面等候。

    齊寧專門找了一塊比較空闊之處落下了熱氣球,落地之後,小瑤似乎還沉浸在方纔的刺激之中,一時沒有回過神。

    等齊寧將餘下之事交給段滄海等人處理,領著小瑤騎馬返回龍池書院的時候,眾人兀自在議論紛紛,瞧見齊寧回來,眾人都是面帶敬服之色,這時候再看齊寧的目光與之前更是不同。

    江隨雲神情難看,齊寧逕自走到他面前,背負雙手,也不多言,只是低頭看了自己的靴子一眼,面帶微笑,意思卻已經是很為清楚。

    一大群人則是圍在四周,低聲議論,許多人面上更是帶著嘲諷之色,顯然在不少人看來,江隨雲與小侯爺立下賭約,那簡直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江隨雲深吸一口氣,猶豫了一下,他知道今日齊寧自然不可能放過自己,一咬牙,終是蹲下身子,從衣擺上撕下一塊布巾,手上發顫,卻還是埋頭為齊寧擦拭靴子。

    齊寧背負雙手,居高臨下瞧著,目光掃動,便瞅見人群之中的蘇紫萱,蘇紫萱碰到齊寧目光,身體一顫,立刻低下頭。

    她自然沒有忘記,當日立下賭約,自己也是參與其中,如果按照約定,此刻自己也是要與江隨雲一起,跪在齊寧腳下為其擦靴子。

    堂堂武鄉侯府大小姐,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人擦靴子,只想想就讓人羞憤異常,更不必說真要上前去跪地擦靴。

    她見到齊寧瞧向自己,心裡便一陣突突,心驚膽戰,不由自主往後縮了一縮。

    好在並無聽到齊寧叫喚聲音,偷偷瞧了齊寧一眼,齊寧目光已經移開,並沒有再往自己這邊看,蘇紫萱心下這才微微放鬆。

    江隨雲拿著從自己衣擺上撕下來的衣襟,將齊寧兩隻靴子都擦拭乾淨,這才抬頭,問道:「不知侯爺是否滿意?」

    齊寧先後抬腳看了看,笑道:「不錯,江公子擦靴子的手藝果然非同凡響,有了這手藝,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必擔心沒有飯吃。」

    江隨雲眼中劃過怨恨之色,齊寧卻只當沒看見,伸手道:「江公子,銀子是否已經準備好?」

    江隨雲站起身來,臉色蒼白,卻還是盡量讓自己淡定下來,道:「侯爺不用擔心,江某既然與侯爺立下賭約,願賭服輸,銀子現在沒有帶在身上,今夜就會派人送到府上,不會少一文錢。」

    「好好!」齊寧含笑點頭道:「願賭服輸,江公子也算是個忠厚人了,今晚子時之前,還請江公子將銀子如數送過去。」四周瞧了瞧,大聲道:「諸位都做個見證,我收銀子,可不是貪污受賄,而是立下的賭約,日後若是有人背地中傷,大夥兒可得給我做個見證。」

    此言一出,四下裡一陣哄笑。

    這笑聲卻如同刀子一樣恨恨地紮在了江隨雲心口,江隨雲一時間幾乎透不過氣來,瞧著齊寧,眸中目光如刀,恨不得立時便將齊寧千刀萬剮。

    雖然四輪比賽已經結束,但是書會卻並未就此結束。

    從各地而來的文人士子,最終的目的是為了通過這次難得的機會進入八大書院,雖然穹廬書院和雲山書院已經退出,但剩下的六大書院卻依然要出題,給予眾人入院的機會。

    不過各大書院的弟子在四輪賽事結束之後卻可以率先離開,瓊林書院是女子書院,自然不會錄入男子,所以也早早離開。

    天色已晚,瓊林書院的姑娘們倒也不必返回書院,各自回家便好,而且按照書院的規矩,書會結束之後,會給姑娘們留下兩天的假期,所以接下來兩日,並不需要前往書院。

    瓊林書院奪冠,齊寧從袁寧庵手中領過了小皇帝御賜的親筆題字,乃是「文以載道」四字,而且蓋有玉璽,這對任何一家書院來說,都是極其榮耀的事情。

    齊寧拿了御賜墨寶,心想還是送去交個卓青陽為好。

    卓青陽苦心維持瓊林書院多年,但瓊林書院一直處於文壇邊緣地位,始終不得承認,這次奪得書會桂冠,雖然不可能立時改變女子書院在這個時代的地位,但是終究也還是會讓人高看一等。

    卓青陽對於這一天,想來也是期盼已久,拿著奪冠的獎勵送過去,總能讓老先生開心一下。

    除此之外,齊寧目下最關心的卻是卓青陽的狀態。

    卓青陽在書會還沒有結束之時,便早早而去,看上去心神不寧,滿腹心事,齊寧心裡一直在奇怪,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卓青陽一反常態。

    他騎馬逕自到了瓊林書院,天色早已經黑下來,齊寧下馬來,逕自走到書院正門外的小木屋,探頭瞧過去,卻只見到負責看門的仁伯靠在小木屋裡的椅子上,已經沉沉睡去,從小木屋裡散發出一陣酒氣,這老傢伙顯然是飲酒過多。

    今日書院的學生們都去參加書會,接下來兩天還是假期,所以整個書院之內死寂一片,也難怪仁伯會偷閒飲酒。

    齊寧也不打擾他,將馬匹繫好,逕自進了書院之內。

    書院之內一片寂靜,瞧不見一個人影,齊寧心中感慨,暗想平日裡學生們一旦回家,這書院之內便冷冷清清,也難得卓青陽能在如此冷清的環境下獨居於此。    夜色沉沉,書院之內沒有一處點燈,昏暗一片,好在齊寧的視力極佳,而且對道路也頗為熟悉,順著小徑往卓青陽所在的那處竹舍找過去。

    倒得竹舍前,竹舍四周的竹林在夜風吹拂下,搖搖擺擺,宛若夜中幽靈,竹舍內亦沒有點燈,齊寧皺起眉頭,暗想難道卓青陽從書會離開之後,並無回到瓊林書院?否則為何屋內竟然沒有點燈?

    雖然天色已晚,但此時也還不到亥時,依照卓青陽的年紀,也不可能這麼早就歇下。

    他微皺眉頭,卻還是走到竹舍門前,輕聲道:「卓先生,我是齊寧,你可是歇下了?」

    屋內卻並無聲音,齊寧不由伸手推門,只微微用力,那扇竹門便「嘎吱吱」地打開,四下裡幽靜異常,這開門之時發出的聲音聽上去還真是有些滲人。

    齊寧等到竹門打開,這才衝著屋裡又叫了一聲,依然是毫無動靜,只有屋後竹林被風一吹,發出沙沙的聲音。

    齊寧心下疑惑,但一陣寒氣迎面而來,他心下一跳,一股不安之感頓時襲上心頭,伸手已經摸住寒刃在手,全神戒備氣來。

    如同獨狼一般的嗅覺讓他已經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輕步進到屋裡,藉著暗淡的光影,只掃了一眼,心下便是一沉。

    本來應該擺在書桌上的硯台,此時卻是落在地上,硯台裡的陳墨都是潑灑在地上,而且一張椅子斜斜倒在地上,雖然屋內的情景看起來不算太凌亂,但僅此兩點,卻已經顯出事情反常。

    卓青陽屋內素來簡潔乾淨,若無意外,絕不可能讓硯墨潑灑在地,甚至讓椅子倒在地上。

    他握緊手中寒刃,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緩步往桌案靠近過去,到得桌案邊上,卻發現桌上平攤了一張紙,用墨塊壓住,紙上似乎是一幅畫,他繞到案後,視線昏暗,依稀發現是一幅圖畫,但究竟畫的是什麼,一時間也瞧不清楚。

    便在此時,一陣冷風吹過,齊寧立時聞到一股異味,挺著鼻子嗅了嗅,很快就聞出是血腥味道。

    齊寧吃了一驚,扭頭看去,這才發現,側邊的一扇窗戶敞開,冷風是從窗外吹進來,那股血腥味正是隨風而入。

    他雙眸一冷,輕步靠近過去,到得窗戶邊上,便瞧見床沿上濕濕一片,伸出手指探了一下,手指湊到鼻尖一聞,果然是血腥味道,心下一沉,並不猶豫,翻身從窗戶躍出,落到窗外,便瞧見不遠處的地面似乎躺著一個人。

    齊寧立刻靠近過去,卻還是小心戒備,低聲叫道:「先生......!」距離兩步之遙停下,仔細瞧了瞧,卻發現那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的衣裳卻並非卓青陽之前所穿的長袍,而是勁衣短裝。

    齊寧一怔,輕步湊過去,那血腥味愈加的濃郁,仔細瞧地面,發現從那窗下有一條血線蔓延到那人臥地之處,看樣子鮮血卻是從此人身上流出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43
第三三六章 孤魂野鬼骨紋劍

    夜色深沉,冷風如刀。

    齊寧小心上前,抬腳將那人踢翻過來,只瞧見那人面上竟然戴著一張猙獰如鬼的面具,胸前卻是一片血腥,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書院之中出現如此古怪情景,齊寧心下大是吃驚,又想到今日卓青陽離開之時古怪神情,心知其中大有蹊蹺。

    他凝神細看,卻瞧見不遠處地面亦有滴落下來的血跡,當下循著血跡往前找,走出一些距離,血跡便即消失,往前又走出不過十來步遠,卻是發現地上又躺了一人,一動不動,湊近上去,發現那人也是戴著面具,也沒了氣息。

    連續發現兩具屍首,更讓齊寧吃驚。

    忽地聽到一聲慘叫,齊寧身子一震,隨即如同獵犬一般循聲跑過去,他聽的十分清楚,那慘叫聲卻是從屋後的竹林之中傳來。

    進到竹林之內,更是昏暗,握緊寒刃鑽進竹林深處,忽地感覺腳下一絆,差點摔倒,低頭一看,竟是絆在一人身上,蹲下身子,發現那人也是戴著面具,卻已經死去,皺起眉頭,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沉重的呼吸聲,扭頭望過去,只見到不遠處有一人正靠坐在一根竹下,瞧那人身形輪廓,正是卓青陽。

    「卓先生!」齊寧低叫一聲,急忙過去,卓青陽抬頭看了一眼,見是齊寧,有些意外,氣息微弱,道:「是.....是你......!」隨即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齊寧在卓青陽身邊蹲下,只見到卓青陽手中竟然拿著一柄劍,呼吸急促,這時候才發現,卓青陽衣衫凌亂,胸口衣襟破爛不堪,鮮血流淌,竟然已經受了重傷。

    齊寧知道卓青陽博古通今,乃是當今一等一的大儒,卻沒有想到這位大儒竟然還懂得劍術,扶住卓青陽,急問道:「卓先生,這裡究竟發生何事?」

    卓青陽咳嗽一陣,嘴角又溢出鮮血來,嘿嘿一笑,道:「不過是些魑魅魍魎,算不得什麼,你......你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他們......他們還有人......!」

    「他們是什麼人?」齊寧皺眉道:「為何要對先生下死手?」想到什麼,問道:「先生,這幾具屍首,都是......?」

    「不錯。」卓青陽冷笑一聲:「都是我所殺,這幫宵小......善於用毒,我.....我中了毒,你.......!」哇地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

    齊寧想到唐諾曾經給自己留下的血丹,忙從懷裡取出血丹,放到卓青陽嘴邊:「先生,這是傷藥,你先服下,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效用......!」

    「我......我受傷很重,看來今晚是躲不過了。」卓青陽有氣無力,搖搖頭:「你自己留著,不必浪費在我身上......,小侯爺,瓊林書院......以後就......就交給你......!」

    齊寧見卓青陽氣息越來越弱,心知事情不妙,道:「先生,先別多說話,我帶你先離開這裡.......!」便要背起卓青陽,就在此時,一聲輕響從側面傳過來,轉身間一點寒光自陰暗處陡然刺出,直往齊寧身上刺過來。

    「小心!」卓青陽一聲低吼,拚力將齊寧推開,他手臂推出,齊寧雖然躲過這突如其來的一刺,但卓青陽手臂卻已經被這一刺刺穿。

    齊寧反應也是迅疾無比,低吼一聲,手中的寒刃已經反手斬在那突然刺過來的長劍上,只聽「嗆」一聲響,那把長劍竟然被齊寧手中寒刃生生斬斷。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齊寧手中寒刃如此鋒利,怔了一下,齊寧卻根本不猶豫,如同獵豹般撲過去,瞧見一個黑色身影站在那裡,手中的寒刃便直往那人的心口刺過去,這一下並不留力,速度快極。

    眼見得就要刺中那人心口,孰知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旁邊寒光陡起,齊寧眼角餘光便發現一柄毒蛇般狹窄修長的利劍往自己側身刺過來,握劍之人似乎全身黑衣,臉罩面具。

    齊寧心知自己若是不留手,固然可以刺死身前那人,可是側面那人的長劍也必然刺中自己,無奈之下,一個側身翻轉,生生地扭到一邊,躲過了對方這致命一劍,卻也錯失殺死對面那人的機會。

    他閃到一邊,腳下瞬間一移,護到了卓青陽身前。

    卓青陽方才不顧自身安危,奮力推開齊寧,這讓齊寧心生感動,暗想既然被自己碰上,無論如何也要盡力保住卓青陽周全。

    不過此時齊寧卻也知道,對手並非泛泛之輩,他們出劍速度極快,而且配合也是異常默契,自己能否是這兩人對手,還是未知之數,更何況此刻他對書院之內究竟發生什麼一無所知,對方究竟還有多少人亦是不清楚,若再有幾個這樣的使劍好手出現,自己萬萬不是敵手。

    那兩人一左一右成掎角之勢站在齊寧面前,都是勁裝黑衣,戴著面具,其中一人長劍被自己所斬,只留有半把斷劍。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齊寧沉聲道:「天子腳下,你們不想活了?」

    那兩人聞言,頓時都發出古怪笑聲,一人陰陽怪氣道:「卓青陽,我們今次前來,並不想殺人,你也知道我們所為何來,你現在將東西交出來,一切還來得及,我們可以饒你性命,那幾個被你所殺的兄弟,就當是給你的報酬。」

    卓青陽一陣咳嗽,有氣無力道:「你們說.....說了半天,想要什麼東西,老夫......老夫並不清楚。」

    「你若實在捨不得,我們也不強求。」那人道:「我們可以不要原本,只要抄錄一份交給我們,我們也可以拿回去交差。我們是奉命行事,你也不要為難我們,你卓先生名動天下,我們實在不願意看到你死在我們劍下。」

    「早知道卓先生博古通今,乃是當世大儒。」另一人陰森森道:「可是我們沒有想到,卓先生竟然是位劍術高手,如果我們沒有看錯,卓先生手裡的這把劍,便是十大名劍排行第二的骨紋劍!」

    齊寧聞言,身體一震,心下更是吃驚。

    十大名劍,他自然是知道,在他手中,就有大光明寺所贈的毗盧劍,位列十大名劍之四,除此之外,白羽鶴的烏曜劍和宮廷劍客向天悲的落葉劍,齊寧也都是親眼見過,只是他萬沒有想到,卓青陽手邊的那把劍,竟然也是十大名劍之一,甚至還是位居第二的骨紋劍。

    這位大儒果然是深藏不漏。

    「你們倒也有些見識......!」卓青陽傷勢不輕,聲音虛弱:「你們的劍術......劍術雖然不弱,可是.....嘿嘿,否則只怕在老夫手下走......走不了一合......!」

    「先生這話倒也沒有說錯。」手握斷劍那人陰笑道:「有骨紋劍在手,卓先生的劍術當然不會弱。好在咱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小瞧先生,早做準備,知道先生喜愛筆墨丹青,所以在硯墨之中略作手腳,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容易便即得手。」

    齊寧這時候明白過來,卓青陽受此重傷,倒也不是因為對手太過厲害,而是如卓青陽方纔所言,他中了敵手所下之毒,這才被對手趁機所傷。

    卓青陽藏有骨紋劍,劍術自然不弱,面對這幾人,也不至於受此重傷。

    「原來只是幾個卑鄙宵小之徒。」齊寧冷笑一聲。

    「小娃娃,你說的沒錯,我們就是不見天日的陰魂野鬼。」對方卻並不在意齊寧嘲諷,反倒是笑道:「若是沒有這些手段,我們也就算不得高明。」聲音陡然一冷:「卓青陽,廢話少說,東西在哪裡,立刻叫出來,否則不但是你,連這小娃娃的性命也要被你所害。」

    卓青陽卻是並無言語。

    那兩人互相瞧了一眼,都是抬起手中劍,劍鋒前指,一人冷笑道:「既然如此,也就莫怪我們手下無情。你既然住在這書院,那東西當然就在這其中,我們兄弟找遍書院每一寸地方,總能找到。」

    齊寧心下大是疑惑,這時候已經明白,這幫人殺入瓊林書院,卻是要從卓青陽手中得到一件東西。

    卓青陽乃是一代大儒,這裡又是天子腳下,神侯府近在咫尺,這幫人竟敢闖入瓊林書院,並不在意神侯府會追查此事,可見那件東西對這幫人來說十分重要。

    齊寧立刻便想到劍譜。

    卓青陽既然藏有骨紋劍,劍術自然不弱,這幫人難道是衝著卓青陽的劍譜而來?

    光芒乍起!

    對方再不猶豫,兩把長劍竟然是一左一右先往齊寧刺過來,這二人的劍術並不花哨,乾脆利落,迅疾犀利。

    「躲開!」卓青陽一聲低喝,齊寧便感覺身側寒風忽起,已是奄奄一息的卓青陽竟還是拚力挺劍刺出,他坐在地上,不能起身,但這一劍刺出,卻依然是十分迅速,對方一人長劍斜而向上,點在卓青陽的劍身之上,發出「嗆」一聲響,火星四濺。

    卓青陽長劍被挑起,但這一代大儒的劍法變化極快,長劍被挑起之後,就勢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半圈,向下切落,此時那手握斷劍之人卻已經欺身上前來,短劍劍身撞在卓青陽劍上,便聽卓青陽一聲低叫,手中的長劍已經脫手而出。

    對方兩人面具下的眼睛都露出喜色,那手握長劍之人顯然對骨紋劍很感興趣,不急去刺卓青陽,反是劍尖前挑,要將卓青陽脫手飛出的骨紋劍勾過來,眼見得劍尖便要碰到骨紋劍,卻見得眼前身影一晃,骨紋劍陡然消失。

    那人吃驚之下,卻瞬間見到一朵劍花直往自己刺過來,驚駭之中,卻是發現,骨紋劍竟然被齊寧抓在手中,齊寧千鈞一髮拿劍之後,並不猶豫,一劍向這邊刺了過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10:22
第三三七章 不翼而飛

    卓青陽重傷之下,難以抵敵,齊寧心知肚明,等得卓青陽長劍脫手,毫不猶豫探手去抓,搶在對方將骨紋劍奪去之前拿住了骨紋劍,手握長劍,借助自己的手勢,二話不說,一劍便往對手攻去。

    他有骨紋劍在手,腦海之中有關劍譜的劍招還沒浮現,手上就已經是條件反射般使出劍招。

    這卻是他得到那套劍圖之後,時時練習,卻已經是熟能生巧。

    這一劍刺出,對方吃了一驚,急忙後撤,行家出手,就知高低,齊寧雖然只出一劍,但對手卻已經看出門道,低喝道:「這小子棘手,先解決了他。」那手持斷劍的敵手也不猶豫,從旁搶出兩步,手中斷劍往齊寧身上刺過來。

    齊寧與人交手,總是想著先以逍遙行閃躲,可是這竹林之內,十分茂密,空間狹小,沒有空間施展逍遙行,便是出劍也要謹慎,一個不小心若是刺在竹子上,不及拔出,只怕就要被對方所乘。

    這兩人配合也是十分默契,雖然林中空間不大,但這兩人閃轉騰挪卻也十分敏捷,長劍交錯,齊寧一開始總擔心長劍會被竹子擋住,還有些放不開手腳,可越是這般,便越是放不開,反倒是對方看出齊寧有顧忌,連續出劍,齊寧數次遇險,命懸一線。

    他心裡清楚,這兩人是要去自己性命,可不是與他們比劍鬥藝,只要有一個疏忽,自己這條性命就要送在對方手裡。

    這兩人的劍術雖然不算頂尖,但也絕對是厲害角色,齊寧靜下心來,不再有所顧忌,眼中只有對方交錯閃動的兩柄劍,這一靜下來,四周的竹子倒似乎從自己的眼中消失,只看到對方長劍閃動的劍招。

    他腦中劍招眾多,其實許多劍招古怪至極,真要靜下心來,便是在這狹窄之處,也有不少厲害招數能夠施展出來。

    一開始還左支右擋有些狼狽,等到二十餘招過後,齊寧出劍的招式便越來越順暢,對手的身形卻開始有些慌亂,此番是以劍術生死相搏,不比之前與白羽鶴和江隨雲的比鬥,此時越是凶險,對於劍圖上所指點的劍學精義,便越多加體會一分。

    隨著一劍連一劍施展開來,齊寧對於種種招數便領悟的越加透徹,自信也是越來越強。

    卓青陽靠在竹下,氣息微弱,瞧見齊寧以一敵二,劍法越來越犀利,招式亦是極其刁鑽古怪,眼眸之中顯出驚訝之色。

    猛聽得「哎喲」一聲怪叫,齊寧長劍刺出,刺中了那手拿斷劍之人的腰間,那人痛苦不堪,幸好同伴又是一劍刺向齊寧,齊寧抽劍抵擋,長劍從那人腰間抽出,一股鮮血便噴湧而出,那人身形搖晃,終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按住腰間被刺中的傷處,痛苦不堪。

    齊寧一劍刺中對手,信心大振,低吼一聲,專心對付剩下那人,他連出數劍,對方連連後退,在齊寧逼人的劍勢之下,對手劍法已經凌亂起來,不成章法,齊寧又是一聲大吼,那人大吃一驚,往後退了一步,身後卻被一根粗竹擋住,想要扭身閃躲,齊寧手中長劍已經點在了他的心口,只要加力刺入,便能刺穿心臟。    那人魂飛魄散,齊寧卻已經停住手,冷笑一聲。

    「丟劍!」齊寧雙眸如刀,盯住這人,這人二話不說,手一鬆,已經將長劍丟棄在地上,齊寧這才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對卓先生下如此毒手?」長劍上挑,已經將那人面上的面具挑開,面具下面是一張十分陌生的男子臉龐,三十出頭年紀,臉色蒼白,一臉驚恐之色。

    那人低頭猶豫一下,終是抬頭,張開嘴,齊寧猛地感覺眼前光芒一閃,大吃一驚,心知不妙,距離那人實在太近,根本來不及閃躲,只能向後仰倒,便感覺從面門上一點寒星堪堪掠過,毫釐之差。

    齊寧心下大是懊惱,卻又自責疏於防範,這幫人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早就該防備他們另有毒手。

    那人嘴角泛起獰笑,腳下一挑,將剛剛丟下的長劍挑起,探手抓住,這一切都只是在眨眼間完成,速度快極,握劍之後,身體前傾,手中長劍已經向仰倒在地的齊寧刺過去,眼見得長劍便要刺中齊寧咽喉,那人卻覺得心口一陣巨疼,渾身氣力在瞬間似乎就被抽走,低下頭去,卻發現齊寧手中那把骨紋劍已經沒入了自己的心臟。

    那人瞳孔收縮,齊寧冷笑一聲,抬起左腳,狠狠地踹在那人的小腹處,這一腳力道十足,那人頓時被踹飛出去,撞斷兩根竹子,隨即落在地上,掙扎幾下,便不再動彈。

    齊寧頗有些狼狽地爬起身,轉頭看過去,只見到被自己刺中腰部的那人竟然搖搖晃晃向卓青陽走過去。

    他立時明白,這人顯然是知道不是自己對手,所以想要拿住已經身負重傷的卓青陽,以卓青陽為要挾。

    齊寧揮手而出,手中的骨紋劍直飛出去,正刺入那人一條腿彎內,骨紋劍鋒利異常,瞬間穿透,那人慘叫一聲,已是摔倒在地。

    齊寧長出一口氣,這時候才感覺背脊發涼,原來後背卻已經滿是冷汗。

    他走上前去,抽出骨紋劍,那人又是一聲慘叫,聲音淒厲,齊寧在那人身上將骨紋劍上的血跡擦乾淨,隨即抬起一腳,踢在那人的腦袋上,那人猛哼一聲,斜身躺倒在地,立時便昏厥過去。

    齊寧這才走到卓青陽身邊,蹲下身子,扶住卓青陽,輕聲道:「先生,留有活口,只要去找神侯府,就算他是鐵嘴鋼牙,神侯府也能從他口裡問出口供來,到時候就知道這幫人是何來歷。」

    卓青陽勉強一笑,喉頭蠕動,有氣無力道:「齊寧,你.....你聽老夫說......!」又是劇烈咳嗽,齊寧見他口中向外不停流血,胸前衣襟也是血肉模糊,急道:「先生,你傷得太重,不能說話,我先背你去治傷。」剛要扶起卓青陽,卓青陽卻是「哎喲」輕叫一聲,齊寧急忙放下,知道卓青陽傷勢太重,根本無法移動。

    「先生,你等一下,我去找水和紗布先給你清理傷口。」齊寧也不知道他是否傷到要害處,若是要還沒有被傷,定要盡快處理傷口,為傷口止血,否則卓青陽年事已高,若是任由鮮血流出,只怕要失血過多而亡。

    他起身要走,卓青陽卻是一把拉住他手臂,氣力已經不大,喘氣急促,道:「等.....等一下,齊寧,老夫只怕......只怕是不成了,你.....你記住,匾額......匾額後面.......!」又是劇烈咳嗽起來,渾身顫抖,氣息愈加微弱。

    齊寧心下吃驚,道:「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他們的來歷?這幫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書院......書院以後便交給你了,一定要.....一定要保住......!」卓青陽雙眼慢慢垂下,拉住齊寧的手忽然往下鬆脫。

    齊寧大吃一驚,急叫道:「先生!」伸手去探卓青陽鼻息,雖然極其微弱,卻還有氣息在,知道耽擱不得,先取了一枚血丹按入卓青陽口中,這血丹乃是唐諾配製出來,十分珍貴,入口即化,按照唐諾說法,一旦危急時候,可以延長性命。

    他也不知道這血丹對奄奄一息的卓青陽是否還有用處,也不多想,起身跑出竹林,迅速往卓青陽的竹屋奔去,進到屋內,翻箱倒櫃找了一番,倒也找到了紗布,卻並無傷藥,順手拎起屋內的水壺,這才往竹林跑回去。

    卓青陽傷勢太重,根本無法背他離開,否則只怕會加重傷勢,只能先幫他清理傷口,以免感染,處理好傷口之後,再去找人過來救援。

    一路跑到竹林,齊寧忽然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但究竟哪裡不對,一時間也說不上來,跑到卓青陽所在之處,不由怔了一下,只見卓青陽竟然已經消失不見。

    他先是一怔,隨即四下裡瞧了瞧,這竹林不算大,應該不至於認錯地方,卓青陽重傷之下,已經昏迷過去,也絕不可能自行離開。

    齊寧呆了一下,隨即身體驟然一震,明白自己剛才為何會覺得不對勁。

    從竹屋到竹林,這沿途本該有幾具屍體,這時候猛地想起,方才自己急著跑過來救治卓青陽,卻沒有太過在意,現在想起來,沿途那幾具屍首似乎都已經消失。

    他急忙找尋,這才發現竹林之中那幾具屍首也沒了蹤跡,不但卓青陽消失不見,就連自己一腳踢昏的那人也是沒了身影。

    人跡不見,便連兵器也是不見,卓青陽那柄骨紋劍亦是沒了蹤跡。

    這竹林之中,就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齊寧背脊頓時發寒。

    如果不是兀自還能嗅到空氣之中瀰漫的血腥味道,齊寧都要懷疑方纔所發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從竹林回到竹屋,找到紗布,再折返回來,前後短短時間,卓青陽和幾具屍首竟然不翼而飛,一陣寒風吹過,竹林之內沙沙作響,陰森可怖,齊寧只覺得全身上下每一處汗毛似乎都已經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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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10:34
第三三八章 匾額

    齊寧心中驚駭,卻還是在林中找了一陣,沒有找到絲毫蹤跡,心知卓青陽絕無可能自己離開,定是方才自己回竹屋的時候,有人將屍首和卓青陽俱都帶走。

    對方的速度,卻也是駭人聽聞。

    林中昏暗無比,陰氣森森,齊寧沒有找到卓青陽,倒也不想在這林中多留,出了竹林,依然沒有鬆懈,暗想今晚這群人是來找卓青陽索要一件東西,卓青陽自然不會輕易交出,忽地想到卓青陽剛才提到「匾額後面」,卻沒有說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瓊林書院說大雖然不大,但說小卻也不小,依稀記得掛著匾額的地方也有多處,卻不知卓青陽所說的匾額又是指哪個。

    疑惑之間,卻已經走回竹屋,正要進屋再找找線索,卻聽到屋內傳出一絲動靜來,心下一凜,手腳一緊,身形一晃,靠近到竹屋門前,微探頭往裡面瞧過去,只見到屋內竟有一道身影翻箱倒櫃,正在找尋什麼。

    夜色深沉,屋內沒有點燈,昏暗一片,只瞅見一團黑影閃動,動作敏捷,身法極是輕靈。

    齊寧心下冷笑,握住寒刃,並不輕舉妄動。

    那身影在屋內找尋片刻,顯得頗為小心,而且盡力不發出響動來,齊寧暗想這人自然是與那幫刺客是一夥,只怕消失的屍首和卓青陽也都是此人處理,只要抓到此人,自能問出口供來。

    不過這人武功顯然不弱,正面相鬥,未必能夠拿下,只能趁機偷襲。

    他躲在門邊,片刻之後,屋內那人似乎是沒有找到所要之物,也不猶豫,便往門外出來,剛踏出竹屋之門,齊寧也不客氣,低吼一聲,手中寒刃已經往那人直刺過去,出手迅疾,只盼先擊傷那人再說。

    那人「哎呀」叫了一聲,顯然也沒有想到剛出門就有人偷襲。

    他反應倒也是極為迅速,身形後退,一隻手卻是往齊寧握著寒刃的右手搭過來,竟似乎是想要空手奪白刃。

    齊寧擅長格鬥之術,而使用匕首也是格鬥術中的一個基礎項目,寒刃雖然比之普通匕首稍長一些,但用起來也是十分的靈便,手腕子一番,寒刃便往那人探過來的手切過去。

    那人卻已經借勢退回到竹屋之內,齊寧心想這人的身法果然靈巧,不易對付,身形並無停下,如影隨形,那人退進屋內之時,齊寧也已經緊隨而入,寒刃依然向那人狠狠刺過去,那人連退數步,聲音冷厲:「什麼人?」

    齊寧聽那聲音,竟然頗有些熟悉,身形微頓,仔細瞅了瞅,那人此時已經退到書桌邊上,反手拎過了一張椅子來,便要照著齊寧砸過來,見到齊寧突然停住,手中椅子便沒有出手,也是瞧了齊寧一眼,失聲道:「是......是你?」

    齊寧這時候也已經認出,對方竟豁然是江隨雲。

    「你為何到這裡來?」江隨雲認出齊寧,怔了一下,立刻冷聲問道:「先生去了哪裡?你將先生怎樣了?」

    齊寧心中冷笑,暗想你小子竟然還想倒打一耙,冷聲問道:「你又為何在這裡?」

    江隨雲驚魂未定,卻還是冷笑道:「今日瞧見先生離開的時候神色不好,我特地來瞧瞧先生是否身體無恙......你又是為何來此?」

    「看看先生是否無恙?」齊寧掃了屋內一圈,「這是先生的居室,你既然是來看先生,為何要在這裡翻箱倒櫃?你要找什麼?」

    江隨雲淡淡道:「翻箱倒櫃?齊寧,我倒想問你,你躲在先生屋外,出手偷襲,又意欲何為?先生被你怎樣了?」

    齊寧聽他語氣,竟似乎真的是不知卓青陽負傷,他剛才只以為江隨雲也是刺客一夥,但是認出江隨雲之後,反倒覺得這其中可能是另有蹊蹺。

    江隨雲雖然心術不正,但說此人敢對卓青陽下手,恐怕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不過這人在卓青陽無內翻箱倒櫃,定然是在找尋什麼東西,其中也必有古怪。

    他腦中一轉,才道:「書會上奪冠,我來給先生送御賜的墨寶,可是到了這裡,瞧見你在這屋裡翻箱倒櫃,還以為是有賊人要在這裡行竊。」

    江隨云「哦」了一聲,才道:「我進屋的時候,屋內狀況不對,所以檢查一番。」

    「狀況不對?」

    江隨雲顯然也是擔心齊寧真的將他當成賊人,指著那扇敞開的窗戶道:「你過去瞧一瞧,窗戶上有血跡,而且......!」低頭瞧著地面,「地上有刀痕和血跡,血跡未乾,剛剛有人在這裡打鬥過。」

    齊寧心想自己正好裝作是剛剛到來,「哦」了一聲,故意用一種懷疑的語氣道:「這裡有打鬥痕跡?是什麼人在這裡打鬥?」

    「我......我怎麼知道。」江隨雲立刻道:「我進屋之時,屋裡已經沒人。」

    齊寧冷笑道:「你這話我信不信不要緊,只要神侯府相信就好。」

    「你這話什麼意思?」江隨雲皺眉道:「你是說此事要驚動神侯府?」

    「瓊林書院發生如此大事,難道不該報官?」齊寧冷冷道:「江大公子,你是來看卓先生,進屋之時,卓先生是否不在?」

    「我說過,我進來的時候,屋裡沒人,而且門窗都是打開,屋裡亂作一團。」江隨雲解釋道:「我發現地面和窗戶上都有血,而且還留有刀痕,這顯然是打鬥過的痕跡......!」

    「所以你不先去關心卓先生的安危,沒有去找尋先生,反倒要在先生屋內找尋東西。」齊寧冷哼一聲:「江隨雲,你到底要找什麼?」

    江隨雲臉色微變,沉聲道:「我何時要找東西,我是在檢查是否有什麼線索。」

    「線索?」齊寧笑道:「你難道是官差,要在此破案?」

    「那你是什麼意思?」江隨雲冷聲道:「你懷疑先生失蹤,與我有關?」

    「失蹤?」齊寧道:「先生何時失蹤?他只是不在這屋裡,你又如何斷定他已經失蹤?」往前逼近一步,「有無關係,你與我去神侯府再說。」

    江隨雲見齊寧往前逼近,竟是不由自主後退兩步,沉聲道:「齊寧,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上,真要打起來,我未必輸你。你要去報官,儘管去找神侯府,我卻不能隨你前往。這裡有打鬥痕跡,先生生死未卜,我必須先找到先生再說。」他緩步移到窗口,慢慢放下手中椅子,忽地一騰身,竟是從窗口竄了出去。

    齊寧幾步衝到窗口邊,叫道:「你想逃走嗎?」

    江隨雲卻已經站到窗外,沉聲道:「我不與你爭辯,這裡發生的事情,與我確實沒有關係,你說我翻箱倒櫃,是血口噴人,除你之外,可還有別人看見?」冷笑一聲,「我手中無刀,你手裡有刀,我瞧是你在這裡圖謀不軌。」

    「圖謀不軌?」齊寧與江隨雲隔窗相望,冷笑道:「我有什麼圖謀不軌?」

    「當然是為了那本古......!」江隨雲話說一半,意識到自己失言,冷笑一聲,也不多言,卻是慢慢往後退。

    齊寧卻是立刻問道:「為了什麼?你再說一遍?嘿嘿,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

    江隨雲忙道:「你明白什麼?」

    「你接近卓先生,根本不是為了什麼師生恩義。」齊寧目光咄咄逼人,「你是想接近卓先生,從卓先生身上得到一樣東西,是也不是?」

    江隨雲臉色冰冷,並不回答,連退數步,驟然間轉身,撒腿邊跑,轉瞬之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齊寧也不去追。

    他回轉身,竹屋之內此時還真是一片凌亂,方纔他回來找尋紗布以及傷藥,本就將屋內翻找的有些凌亂,江隨雲卻又在屋內搜找一番,卓青陽這竹屋內雖然簡陋,東西不多,但此刻卻都是東倒西歪亂成一團。

    他心知自己的判斷還真是沒有什麼錯誤,江隨雲進京之後,接近卓青陽,看來還真的是另有目的。

    不過按照齊寧的判斷,他感覺江隨雲只怕真的與今晚那干刺客並無太大的干係。

    江隨雲今夜前來,或許真的只是為了看看卓青陽,目的依然是要拉近與卓青陽的關係,只是碰巧遇上這幅場景,這才趁機要在此處找尋想要得到的物事,齊寧倒不敢肯定江隨雲和那幫刺客想要得到的東西是同一件東西,但卓青陽懷璧其罪,被人盯住,那顯然已經是無可爭議。

    「匾額......!」齊寧低聲自語一句,他緩步走出竹屋,抬頭瞧了瞧門頭,門頭之上還真有一塊匾額,匾額是黑木所製,寫著「清風」二字,心想卓青陽所說的匾額是否就是這塊?難道那幫人想得到的東西,竟是被卓青陽藏在匾額之後。

    卓青陽當時奄奄一息,命懸一線,提及「匾額」二字,明顯是要給自己留下線索來。

    只是齊寧此刻無法確定四周是否還有耳目盯住自己,若是自己此刻輕舉妄動,恐怕還要為他人做衣裳,所以並沒有立刻往匾額後面找尋,而是在竹屋四周如同幽靈一般,游弋了小半個時辰,確定再無人跡,這才回到了竹屋,盯住了那匾額。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5 10:3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10:35
第三三九章 卷軸

    竹屋不算很高,但要攀到匾額也不容易,齊寧回到屋裡,端了椅子出來,站在椅子上高舉手臂,倒也能夠勾住匾額,伸手在匾額後面摸了一番,空空如也,並無一物,心想卓青陽所說的匾額興許並非是這個。

    他將椅子搬回,此時夜色更深,風吹林響。

    齊寧在書院繞了一大圈,懸掛匾額的地方越有四五處,齊寧都是先查看周圍的動靜,確定無人,才想辦法在匾額後面找尋。

    幾塊匾額俱都找遍,竟是沒有找到任何一件東西。

    他心下更是奇怪,暗想卓青陽所說的匾額難道竟不是在這書院之中?

    只是他卻知道,卓青陽雖然年逾古稀,但並無妻子兒女,而且以瓊林書院為家,一直都是住在瓊林書院,如果有東西掩藏,當然是離自己遠近越好。

    又或者說,藏在匾額後面的東西,是有人早自己一步,先行取走?

    齊寧心下一凜,這種可能也並非不是沒有,之前那人帶走卓青陽,處理掉幾具屍,度極快,乾脆利落,自然不是泛泛之輩,若是率先搜找到那件東西,並不是沒有可能。

    尋思之間,卻是再次回到了竹屋,抬頭瞧了瞧那塊匾額,平平無奇,猶豫一下,再次將椅子搬出來,站在椅子上,抬手拽住匾額,生生地將那匾額拉扯下來,「卡嚓」一聲,不但將匾額拽下,甚至扯動了門頭,幾塊竹篾也跟著被扯落在地上。

    齊寧拿著匾額,前前後後細看一番,甚至拿著寒刃小心翼翼切開,根本沒有任何現,頓時有些沮喪,將切開的匾額丟在一邊,暗想卓青陽是否當時神智迷糊,隨口而言,實際上這匾額根本沒有任何秘密。

    忽地感覺手上有些刺疼,抬起手,扭頭看去,卻是自己一隻手不小心搭在地面上,恰好按在了一片竹篾上,被竹屑刺了手,有些惱怒,便在此時,卻瞥見那竹篾邊上有一根竹筒,愣了一下。

    方才將匾額扯下,帶著門頭上的竹篾落下來,這屋子是以竹子搭建而成,門頭上是切開的一片片竹篾,這樣完整沒有被切開的竹筒卻是少見,齊寧伸手拿過,只見這竹筒色澤泛青,是完整的一截子竹筒。

    他怔了一下,瓊林書院很有些年頭,這竹屋也是建造多年,可以從已經有些黃的竹篾看得出來,可是這節竹筒顏色泛青,竟似乎是不久前才放到門頭上,齊寧眼珠子微轉,此時明白過來,為何方才沒有現這竹筒,這竹筒是被鑲嵌在竹篾之間,雖然確實是在匾額之後,卻並不能隨手摸到。

    他仔細瞧了瞧,卻現竹筒兩邊都是被竹膜堵住,有些詫異,一陣風吹來,夜風淒寒,齊寧心知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也不好就在這裡切開竹筒,當下將竹筒先收入懷中,這才匆匆離開了書院。

    出了書院,逕自回到侯府,此時已經是深更半夜,府內上下都已經歇下,齊寧回到自己屋內,點了燈火,脫衣外衣,這才坐到桌邊,取出竹筒,藉著燈火仔細瞧了瞧,這時候才現,竹筒一端被竹膜封住,另一端雖然也有竹膜,但卻能看出,竹膜明顯被打穿一個小孔,爾後有被油蠟封起來,乍一看去,倒似乎是堵住。

    見此情景,齊寧心下振奮,心知這竹筒很有可能就是卓青陽暗指之物,用寒刃挑開了封蠟,戳開了小孔,藉著燈火往裡面瞧去,竹筒內黑乎乎的,但明顯有東西在裡面,他不知道這裡面究竟是什麼,擔心若是用寒刃輕易切開竹筒,恐怕會割傷裡面的物事,當下用寒刃削出一根長長的小木簽,將小木簽從竹筒那孔口探入進去,扒拉了幾下,便將裡面一件東西扯到孔口邊上。

    齊寧這時候現,孔口漏出一截細線,手指捏住,小心翼翼向外扯出來,便見到一件物事從裡面被緩緩扯出來,完全扯出來之後,才現卻是一副卷軸,不由怔了一下。

    這卷軸也就兩指的長度,明顯是絲帛所制,捲成軸狀,卷軸中間繫了一根黑線。

    齊寧長出一口氣。

    見到這卷軸,他便幾乎可以確定,這必定就是那幫刺客要從卓青陽手中搶奪之物,甚至也是江隨雲翻箱倒櫃要找尋的物事。

    能夠讓那麼多人費盡心思獲取,這幅卷軸當然非同小可。

    微一沉吟,齊寧解開黑線,藉著燈火,緩緩打開卷軸,此時現這絲帛的顏色已經有些黃,看來年頭已經是很久。

    卷軸打開一部分,齊寧卻見到最邊沿是三個大字,可雖然能瞧出是三個大字,卻完全不認識。

    這三個字字體古怪,齊寧變換著方向去看,也看不出到底是哪三個字,感覺就像遠古時代的甲骨文一般。

    齊寧藉著燈火去看卷軸中間的內容,更是頭暈腦脹,雙目犯暈。

    只見卷軸上滿是一些不規則的小圖形,似乎是文字,卻又似乎是圖畫,有的更像是符文,齊寧瞪大眼睛,將整幅卷軸打開,從頭到尾,卻是連一個字也認不出來,就像是觀看天書一般。

    「我擦!」齊寧將卷軸丟在桌上,「這是什麼玩意?」

    他先前最大的懷疑,便是竹筒之中有可能藏著武功絕學,最大的可能是藏有一門極其高深莫測的劍術。

    自從在老宅得到劍圖之後,齊寧受益匪淺,而且對劍道也確實產生了興趣,如果這卷軸之中果真是一套劍法,齊寧倒還真樂意花費心思去學上一學,藝不壓身,這個道理齊寧自然是懂得。

    可是這卷軸卻宛若天書一般,齊寧一個字也不識得,這就讓人頭疼了。

    齊寧當然很清楚,卓青陽不惜性命也不肯將卷軸交出去,甚至江隨雲也利用接近卓青陽的手段想要獲取此物,這幅卷軸當然非同小可,覬覦此物之人肯定是不在少數,如今既然機緣巧合被自己所得,除了卓青陽之外,當然不能讓別人曉得這幅卷軸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知道這幅卷軸落入自己手中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多一人知道,自己可能就多一番凶險。

    他尋思這上面的文字可能是些真正的古文,自己一字不識,並不代表別人不認識,錦衣侯府賬房之內有幾個賬房,那都是學問不錯的文儒,他們或許就認識這上面的文字,只是這卷軸太過稀奇古怪,齊寧當然不準備拿著卷軸去詢問。

    他找了紙筆,將卷軸最前面那三字一筆不差地臨摹在三張紙上,每張紙上臨摹一個字,並不讓三字在一起,尋思著等天亮之後去賬房找人請教一下。

    今日折騰一天,他倒有些睏倦,將卷軸收入竹筒之中,逕自上床,放到枕頭底下,迷迷糊糊睡著。

    次日一早,記掛著昨天的事情,本想去賬房,早有人過來稟報,宮中傳召過去,齊寧只能先把此事放下,收拾一番,換上了侯爵袍服,逕自入宮。

    被執事太監引入御書房,小皇帝正在看折子,見齊寧過來,小皇帝放下折子,上下打量齊寧一番,似笑非笑。

    齊寧也低頭瞧了瞧自己,被小皇帝看的有些不自在,勉強笑道:「皇上,臣有什麼不對嗎?」

    小皇帝嘿嘿一笑,招了招手,齊寧湊近到書桌邊上,小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大聲道:「你好大膽子。」

    齊寧倒是被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小皇帝已經哈哈笑道:「齊寧,你竟敢欺君罔上,是要朕砍了你腦袋嗎?」

    齊寧見他笑起來,鬆了口氣,忙道:「皇上,臣對皇上忠心耿耿,可沒有欺君罔上,臣不知皇上何出此言。」

    「朕得到稟報,昨天京華書會,你錦衣候可是威風得緊吶。」小皇帝似笑非笑:「他們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技驚四座,而且還折騰出一個可以上天的東西,你老實交代,有沒有這回事?」

    齊寧這才明白過來,心想原來是為了這事,其實他也知道,昨日熱氣球升天,難免會引起震動,小皇帝肯定也會知道,笑道:「皇上,臣是和江隨雲立下賭約,迫於無奈,才想出那個法子的。」

    「他們說你真的飛到天上,是真是假?」小皇帝卻好奇道:「你是怎麼弄出來的?」

    齊寧心知這事兒小皇帝若不搞明白,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當下也不隱瞞,乾脆拿起筆來,將熱氣球的圖形畫在了紙上,然後大概講了一下熱氣球的原理,盡量深入淺出,小皇帝卻是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地詢問兩句,等到大概弄清楚,小皇帝嘖嘖稱奇道:「你是怎地知道這樣就可以飛上天空?朕可從來不曉得。」

    齊寧笑道:「皇上是天子,學的是治國經邦的學問,臣.......!」頓了一下,四下瞧了瞧,確定無人,才壓低聲音道:「臣以前是個叫花子,四處流浪,見的人多了,聽的故事也多,這熱氣球就是聽人所說,到底是誰說的,臣也忘記了。這次是和江隨雲打賭,情急之下才用上,自己都沒有把握。」

    小皇帝微微頷,感慨道:「民間奇人異事眾多,朕有時候也想到民間去轉一轉,多漲漲學問。」只是他心知作為一國之君,普通人唾手可得的東西,自己反而不能得到,隨即笑道:「他們還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嘿嘿,齊寧,朕現在倒有些懷疑你了。」

    「懷疑?」齊寧故作委屈道:「臣對皇上一顆忠心,掏心掏肺,皇上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小皇帝盯著齊寧,壓低聲音道:「朕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齊寧,可是朕還懷疑,你非但不是錦衣候齊寧,而且也不是乞丐,你的來歷,比朕想的更不簡單。」他雙眸明亮清澈,此時目光卻頗有些深邃。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5 10: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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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