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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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烹人下酒

張潛接過東陵道主先前順手遞過來的儲物戒仔細清點著,似乎沒將‘靈紋石劍只有半截’這個問題放在心上,好像本該如此一般。

臉上一副極為驚訝的樣子,一萬三千六百枚純陽大丹啊,這陽山小洞天真夠財大氣粗的,即便是以玲瓏六合塔產生天地元氣的速度,也要張潛只進不出的積蓄三四個月,有了這麼大一筆龐大的財務,足以支撐他催動春秋大鼎加快世間流速來修練很長一段時間了,聽東陵道主問起,這才解釋了一下,“昆陽子說他與酆都大帝鬥法之時,這劍被神通擊中,意外折斷了,不過道主無需擔心,他說只需半截便可控制萬象靈符大陣,只供出入倒是足夠了。”

“何時有這回事?”東陵道主皺眉說道,若是靈紋石劍受損,他之前不會一點風聲都未曾聽到。

當然他之前也沒親眼見過昆陽子手中的靈紋石劍,也沒有證據說明這東西之前一定便是完好無損的。

然而如今萬象靈符大陣一切運轉正常,酆都大帝若是擊斷了靈紋石劍並控制了一部分在手中,如今應是掌握了大陣一部分的控制權,可派去觀察平都山福地的人馬並沒有傳回任何相關消息,而且這靈紋石劍並非法器,只是控制大陣的一件信物,怎會在鬥法之時拿出來示之於人,並且恰巧被擊斷?事情的真相顯然不如太上道人所說的那般,他倒不認為張潛會與昆陽子合夥欺騙、算計自己,甚至都沒有朝這方面的想過,他對張潛的信任已經到了一種極為絶對的地步。

“難道道主沒有聽他說起過。”張潛一副十分意外的模樣。

東陵道主見他一副毫無所知的樣子,搖頭笑了笑。道:“倒真沒聽他說起過,這靈紋石劍不僅是萬象靈符大陣的控制樞機,也是他平都山福地掌門信物,被人擊斷是奇恥大辱,肯定不會大肆宣揚。”嘴上所說的自然都是敷衍。免得張潛多心,這事即便讓他知曉,也毫無意義,他能索要到半截石劍已是功不可沒,太過嚴厲的要求只會破壞如今兩人良好的合作關係,不過不說。不代表他心裡糊塗,對一切都十分有數,這半截石劍顯然是昆陽子刻意留手所至。

若他將完整的信物交給自己,便是真的放棄了一切,將來沒有一點挽回餘地。

正與他那執拗的性子不謀而合,若太上道人真是三言兩語便將他說服。毫無條件的交出了完整的信物,不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反倒會惹他起疑。

不過東陵道主也不在乎這些,僅有一半的信物,對他而言也是足夠,只要能在萬象靈符大陣上開一個可供出入的缺口,陽山小洞天的人馬便可進入平都山福地內部。至於另外半截信物是否如他所猜測的那般。仍留在昆陽子手中,對他而言也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如今平都山福地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就算昆陽子手中還留有半截信物也根本干擾不了自己,而等自己收服平都山福地之後,他憑藉這半截信物就想再做圖謀,也無異於痴人說夢,那時候他已經大勢已去了。

“嗯。”張潛點了點頭,而後似想起了什麼,擔憂道:“聽昆陽子說。只需半截石劍便可控制一部分萬象靈符大陣,而另外半截石劍據他所說是遺落於平都山福地之中了,貧道在想,若是這半截石劍落入了酆都大帝掌控之中,他會不會已經控制了萬象靈符大陣?”

“這點你無須擔心。老夫可以斷定,另外半截靈紋石劍不在酆都大帝手中。”東陵道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信物在他看來十有八九是昆吾子那老匹夫自己折斷的,怎麼可能會在酆都大帝手中,見張潛一副不太理解的樣子,又解釋了一句,“如今我陽山小洞天的弟子時刻注意著平都山福地的動向,其中發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過我們的耳目,若是酆都大帝得到了靈紋石劍的殘骸,那萬象靈符大陣必然會有一部分落入他掌控中,然而至始至終那大陣都處於自主運行狀態。”

“我已是仁至義盡給你提醒了一番,你仍這般草率,到時候也沒理由怪我了!”張潛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心頭暗道。

東陵道主得了靈紋石劍,也不願繼續耽擱,與張潛隨口說了一番自己的安排,只是為了表明在自己一方勝券在握,倒沒有多說細節,而後便開始著手安排,這事情雖沒有讓他參與,卻也沒有避忌張潛,人馬調動全部暴露在了他的神識感知之下,這陽山小洞天當真是勢力龐大,自牛頭鬼將現世以來,陽山小洞天先是折損了四位人仙,如今大部分力量又被牽絆於十萬大山之中,而今奪取平都山福地竟然還能抽調了三尊人仙,兩位府君,一位客卿長老。

另有弟子近百餘人,修為大多都在氣行周天之境,在議事堂齊聚,開始制定進攻計劃。

這是一場攻堅戰,涉及事務相當複雜,不僅戰事龐大,交戰雙方人數眾多,而且戰後接管等各項事宜更是重中之重,還要給這百餘弟子短時間的磨合,配發武器裝備、後勤補給,絶非一兩日之內可以出發的。議事堂受禁制封鎖,張潛神識自然無法繼續查探,也無從知曉各種細節,但他如今清楚了兵力、進攻時間,並且東陵道主的自以為是一開始就讓己方陷入了被動,只要運作得當,完全可以左右這場戰局,張潛也回到房中,開始依照先前已經確定下來計劃行事。

將那半截靈紋石劍交予燕王,而後命他通過特殊渠道潛入平都山福地,與酆都大帝會合,並將目前所知的陽山小洞天的進攻計劃詳細告知於他,取其信任。

整件事情已經設計的天衣無縫,張潛根本沒有牽扯其中,也是毫不擔心,彷彿置身事外一般。

牧雲燕是修成鬼仙已有千年之久。而且擁有化身,實力與金丹人仙相比也毫不遜色,東陵道主在議事堂商討進攻平都山福地的各項事宜,自然不會留意張潛住處之中的動向,潛行離開對他而言。不費吹灰之力,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徑直出城,搶在小溈山洞天的人馬出城之前,朝著平都山福地趕去。張潛神識隨意感受著議事堂中傳出的動靜,隔著一層禁制屏障。依舊能夠聽見其中激烈討論的之聲,雖不知道說的什麼,甕聲甕氣,如嘴上蒙著一層破布似的。

但聽負責此次戰事的三位金丹人仙的語氣口吻,彷彿勝券在握了一般。

殊不知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張潛搖頭失笑,收斂了神識。也不想在此事上多費神思,燕王曾是十萬大軍的統帥,完全足能夠獨當一面,而且在這件事情之中,他的身份有著旁人無法媲美的絶對優勢,此事交由他處理,根本無需自己考慮太多。便會做的盡善盡美。而今他所需要做,就是提升修為境界,時間對他而言可謂珍貴至極,不容浪費一絲一毫,與執事道人交代清楚之後,立即開始閉關,巨量的純陽大丹如同流水一般匯入了春秋大鼎之中,沉寂的大陣開始緩緩運轉起來。

置身其中,張潛只覺時空變幻,玄妙無比。

這大陣如今他只能夠簡單的推動。如同一件複雜的器械,他只掌握了最簡單的運用方法,卻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複雜結構。

透過大陣還能感受到大千世界之中所發生的情況,只覺原本正常的一切都緩慢了下來,似窗前用來裝飾的瓔珞流蘇。被風掀起時,就好像靜止的一般,一點一點的變化,看起來異常的彆扭,張潛心頭自然清楚,並非外面的世界變慢了,而是自己所處空間的時間流速被加快了十倍,也就是說這鼎中一月光陰,大千世界之中只渡過了三日,如今他往春秋大鼎之中添進了整整一萬枚純陽大丹,足以在鼎中修煉四百餘天,而外界僅僅才過去一個多月。

每維持鼎中的一個時辰,大陣都需要消耗兩粒純陽大丹,這可真是寸金只買寸光陰,自然不容許白白荒廢。

張潛沒工夫鑽研時空變換的玄妙,絶非他如今境界可以理解的,一味強求只是好高騖遠而已,根本沒有意義,白白浪費純陽大丹,立即開始調動元氣運轉周天。

手中還有三千多枚純陽大丹予以支持,張潛修練起來自然毫不吝嗇,瘋狂的用外界元氣來推動體內的真氣周天,效果極為顯著,平均六七天就增長一個小周天的修為,在算上內外時間的巨大差異,這種速度便只能用恐怖二字來形容了。除了道術方面的修行,張潛也一刻未降低肉身修煉的進度,每日服食修羅血肉精華煉成的丹丸,另外還有聚魄煉形丹提供的藥力元氣,並且時不時的催動春秋大鼎內部對自身進行瘋狂的摧殘,真把自己當作一塊百煉精鋼在折磨。

每一絲時間都被他完美的利用起來,境界自然是水漲船高的隨之提升。

就算是一頭豬,在這種高強度、高質量的錘煉下,也會有一鳴驚人的一天,何況張潛煉成無漏靈體,本身資質就不遜色於世上任何天才。

在張潛閉關不久之後,陽山小洞天終於是制訂了好了完善的作戰計劃,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征,絲毫沒有掩人耳目的打算,如今平都山福地已被完全隔絶孤立,他們根本不怕出兵的消息會傳到酆都大帝耳中,依舊可以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然而在陽山小洞天百餘人馬剛剛出城之時,燕王已經通過陸地板塊上一道不為人知的細小裂隙潛入了已經荒廢的酆都鬼城之中,如今城池之中已是荒無人煙,只有一些靈智未開的孤魂野鬼還在街巷之中遊蕩。

這酆都鬼城如今真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鬼城,連鬼影子都難以尋覓到一個。

燕王抬頭看了看頭上灰濛蒙的天空,就好像終年不散的火山灰,隱隱可見一個猙獰的甬道,是熔岩凝固之後形成的,這酆都鬼城便位於平都山福地的正下方。原先隔著一層熾熱的熔岩,道門大能以此為基礎,構築一座大陣,將酆都鬼城永遠封印在了地下,就算是鬼仙妄圖衝破。也要被熔岩燒成灰燼,然而牛頭鬼將途經此地之時,卻是打通了酆都鬼城與陰曹地府之間的通道,大量的陰寒之氣從地府之中瘋狂湧起,使得酆都鬼城上空的熔岩層直接凝固了。

封印大陣不攻自破,酆都鬼城已有千年歷史。乃千年之前大劫之中沉入地下,而後雖一直被封印鎮壓,其中鬼修雖然處境艱難。

但漫長的歲月依舊使得酆都鬼城積累了豐厚的底蘊,實力完全不遜色於平都山福地,加上還有陰曹之中脫困而出的一些強大鬼神,平都山福地落到這步田地也在情理之中。能夠保存下一絲香火,已是相當不易。如今平都山福地已被酆都大帝與極為實力強大的鬼神所佔據,而他麾下原有的五大鬼王本就與他不是一條心,以前被封印於酆都鬼城之中,無法擺脫他的淫威,如今有機會重獲自由,自然不會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繼續做牛做馬受人驅使。一時間紛紛離去。

當然沒資格與酆都大帝以及眾鬼神均分好處,是他們離開最主要的原因。

平都山福地是昆吾子經營了近千年的道場,其中庫藏豐富,元氣充沛,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塊肥肉,可有酆都大帝與地府馬面、鬼王兩位鬼神在此,他們恐怕連一口湯都喝不到,自然不會留戀此處,人間尚有大好去處,沒必要糾結於此。而且這平都山福地雖是一處安身立命的絶佳道場,可同樣位於風尖浪口,而且護山大陣還在昆吾子掌控之中,無天險可守,沒有一點本事。還不敢再此處放肆,當初燕王也是考慮到這點,才放棄與酆都大帝爭搶此地的想法。

否則憑他手下十萬陰兵,絶對有足夠的話語權。

然而酆都大帝卻渾不在意,沒將這些風險放在心上,只要他借助平都山福地之中充沛的純陽元氣,有極大的把握修成元神,擺脫鬼道,到時候昆陽子即便捲土重來也無法奈何他,而且據嗎,馬面、鬼王兩位陰曹鬼神帶來可靠消息,如今地府之中十王戰亂不休,天庭對陰司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原先鎮壓封印於陰曹地府各處凶神惡煞之流紛紛脫困,連被放逐阿修羅道的修羅一族,也已重新現世,天兵天將前去鎮壓,都死傷無數,甚至地仙境界的領兵天王都陷入重傷垂死之境。

天庭都是這幅自顧不暇的窘迫模樣,人間道們還能輝煌多久,只等牛頭鬼將進入南蠻之地,破除妖族大聖的封印,到時候九尾天狐重現於世,誰還顧得上自己。

他便是這般考慮的,就算將來支撐不住,大不了退回酆都鬼城之中。

一點沒有發覺自己已身陷險境,已被陽山小洞天劃入了清除名單中,積壓千年的憤恨在這一刻盡數化作情慾爆發出來,整日飲酒作樂,平都山福地身上幾座道觀甚至被全部推平,幾座輝煌奢華的宮殿自半山而起,直如雲端,勾魂攝魄的歌聲彷彿在九霄之中飄蕩,宛如一片仙境,有了這般去處,誰還會呆在這不見天日陰森濕熱的酆都鬼城之中,燕王仰頭聽清天上傳來的銷魂歌聲,詞曲淫蕩入骨,不由失笑,輕輕拂袖,輕靈的身軀猶如青煙飄向平都山福地之中。

輝煌奢華的宮殿之中,金色的綾羅綢緞自朱紅的房樑上灑下,映襯著日光,彷彿天邊雲霞一般。

酆都大帝身穿黑色蟒袍,東海明珠串成的平天冠被他隨手扔在了桌案之上,他身前那張一丈多長的案台竟是由純金鑄造,陽光照射之下,金光四射,讓人有些睜不開眼鏡,上面擺滿了精緻的糕點、靈果,還有一個碩大的酒盅,乃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裡面裝滿仙釀,酒液微微泛紅,像是滴入人血。

在桌案一側,一個面目猙獰的鬼仙正按住一個少女的頭顱,嘴角帶著惡毒的笑容,對少女歇斯底里的哭喊聲充耳不聞,鋒利並且佈滿鋸齒的長刀在少女纖細的脖頸上狠狠一拉,立即身首異處,滾燙的鮮血帶著一股奇異芳香噴射出來,被那鬼仙用一銅壺接住,一地不灑,而後麻利的剖開那少女的屍身,清空腸肝肚腑,用美酒沖洗乾淨,抹上香料,而後放在火堆上烹燒,不過多時,便已熟透呈現一種金黃的色澤,以利刃切割分盤裝好,逐一送到下方幾處桌案上。

桌案後方幾人毫無色變,本就是猙獰模樣,吃人肉喝人血,不過是本性彰顯,只是讓人看的毛骨悚然。

一人赤面獠牙,一人乾脆就不是人樣,肩膀上頂著一個漆黑的馬頭,神色舉止卻與常人無異,讓人分辨不出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怪胎。

唯有對面所坐那位稍微正常一些,當然在這麼一群妖魔鬼怪中,能被稱為正常的也絶對正常不到哪裡去,渾身纏滿白紗,裹了厚厚一層,仍有鮮血滲出嗎,似受了極重的傷勢,左臂袖子裡乾脆就是空蕩蕩的,一無所有,正常人受了這般重創,臥在床上恐怕也是要死不活的模樣,哪根他這般做的筆直端正,跟沒事一般。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2:42
第二百六十一章 結盟

酆都大帝饒有興緻的看著那鬼仙將裝著人肉的鏤花銅盤端到那人跟前。

這少女對他們而言只是血食,補充一些必要的元陽之氣,與人吃豬肉一個道理,並沒有什麼噁心的地方,縱然千百年前他們與這被宰殺的少女也是同類,可做鬼千年,腦海中‘人’這個概念已經模糊至極了,他們從心底便認為自己是鬼類,不入輪迴、跳出六道的存在,否則已酆都大帝的權勢,找一人軀轉世重生還不是輕而易舉,但對殿下坐著的那位而言,可算是同類,同類相食,道德淪喪,是要受天誅的,且看他狠不狠得下這心,有沒有這份膽氣。

“鬼道與魔道合作?”酆都大帝輕輕搖晃著杯中鮮血浸泡的沒救,不由搖了搖頭,覺得這提議有些可笑。

鬼道、魔道如今雖都受道門壓迫,但並不意味著有著共同的敵人便可以成為盟友。

當楊繼業給他帶來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只覺得荒謬可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鬼道就是要吃血食來彌補先天缺陷,魔道行事乖張詭秘、不遵清規戒律,也有殺人如割草,歸根結底也不是善類,但魔道畢竟還要維繫人族的繁衍,當南蠻白蝎妖王只是殺了幾個凡夫俗子取樂時,就被小溈山掌門大卸八塊了,那倒霉蛋的遭遇酆都大帝可是一清二楚,他不指望兩個不同的種群能夠和平共處,除非世間鬼修不再渴求血食,但這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

鬼修如果不適當的吸收陽氣中和體內的陰氣,久而久之僅剩的靈智便會泯滅,最後變成一個只有殺戮本性沒有思維的厲鬼。

這種厲鬼已經不配稱為鬼修,雖同樣凶悍至極,但卻無法更進一步,而且不會思考,又與野獸何異?

一個沒有智慧的種族。只有被人奴役、滅亡的份,酆都大帝自然不願看到自己的子孫、部族落到那步田地,所以必須要尋求足夠的陽氣讓他們吸食。

然而天地元氣太過稀少,並且弱小的鬼修也根本無法吸收陽氣太過強盛的天地元氣,所以血食便成了必不可少,既然這點無法改變,那便只有改變魔道對血食的看法了,不要求他們認同,只需要他們不反對,酆都大帝此舉正是在考驗楊繼業。只要他能面不改色的看自己眾人吃完桌上血食而不跳起來反對,便算是過關了,鬼道、魔道之間結盟也未嘗不可,目前他已是過關一半,從宰殺那名女子開始,至血肉烹熟端上桌面,他至始至終都毫無反應。

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彷彿一尊沒有感情的道像。

“這名女子是平都山福地的弟子。已修出真氣,乃是一位女冠,而且還是處子,肉質細嫩柔和。血液純淨甘甜,是不可多得的美食。”酆都大帝放下杯中鮮血浸泡的美酒,拿起筷子輕輕捻起盤中已經細細切絲的熟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咂起來。而後饒有興緻的看向殿下幾人。那馬面、鬼王都曾是陰司鬼神,雖說擔任神職,但在陰曹地府那種草都不長一根的貧瘠地方任職。除了整日跟那些凶神惡煞的厲鬼打交道,著實沒有其他樂趣,否則也不會趁機逃到人間來了。

在陰曹地府之中所過的日子,跟酆都大帝是絶不能比的,這等美酒美食在此之前可以說是見都沒見過。

那鬼仙將裝滿熟肉的大同鉢端到兩人跟前時,兩人便雙手齊上,雖然還保持著一絲風度,但吃起來可一點不客氣,輕輕一掰,半截小臂便斷裂開來,似乳羊蹄子一般拿在手裡大口嚼起來,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殿中跳舞的歌姬也都是平都山福地的一些女弟子,先前眼睜睜看著同門師姐被殘忍殺害烹食,也不敢發出絲毫聲音,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竭力保持著平靜,像是提線木偶一般麻木的舞動著婀娜的身軀,如今聽到嚼骨頭的聲音,終是忍不住了。

一位年紀稍輕的女弟子只覺得身子像是被抽空了血液,手腳一片冰涼,背後冷汗濕膩膩的,舞姿也慢了半拍。

一旁吃了些邊角料的鬼仙正在拿鋼刀剔牙,見狀頓時大喜,兩步上前,將那女子脖頸捉住,摁在案台上便割掉了頭顱。

楊繼業依舊穩如泰山,彷彿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跟他毫無關係一般,見馬面與鬼王兩位陰司神靈吃的興起,也拿起筷子輕輕拈了一塊烹熟的人肉放在嘴裡,慢慢咀嚼起來,至始至終臉色都沒有絲毫變化,食相斯文,很從容的嚥下,而後拿起手邊浸泡了鮮血的美酒淺酌一口,這番舉動看的酆都大帝都有些傻了,他本預料著這楊繼業能面不改色看他們將這女子分食,便是極不容易,也足以證明魔道對他鬼修吃血食的本性並不抵制,雙方至少有了合作的前提與基礎。

他身前銅盤中那些肉食,也僅僅是擺上去做做樣子,並沒有強迫他一定要吃。

然而讓酆都大帝萬萬沒料到的是,這楊繼業竟然面不改色的吃起血食來。

馬面、鬼王二位在陰曹地府當差之時,常年與厲鬼打交道,什麼樣的兇殘場景沒見過,也被楊繼業這番舉動狠狠震懾了,手裡抓住烤熟了的人肉,竟忘了繼續往口中送去,看著楊繼業那蒼白無色甚至略顯文弱的面孔,心頭泛起一陣強烈的寒意,同類相食,在陰曹地府那種惡人遍地的地方,也只有餓鬼道那些窮兇殘極之輩才能做得出來,已是天地間最惡毒最嚴厲的懲罰,只有世上十惡不赦之人才會被打入餓鬼道中,此時看楊繼業與那餓鬼道鬼眾也毫無區別。

而且餓鬼道鬼眾大多是神志不清之輩,大多是為生存所迫,楊繼業此時心頭卻分明是一清二楚,只覺自己口中的人肉一時間都有些噁心起來,

酆都大帝、馬面、鬼王三人一開始本對楊繼業有些輕視,他雖是打著黃泉魔尊的旗號說是前來結盟合作,但自個傷成那般模樣,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也沒誰將他所說放在心上,黃泉魔尊真有結盟之意的話,絶不會這般草率的只安排他一個人前來送句口信,在眾人看來,這傢伙十有八九是走投無路才來我酆都鬼城避難來的,加上魔道同宗同源這層關係,幾大鬼王也信不過他,連收留他意思都沒有,而今卻是被這番舉動深深震撼,心頭輕視之意全無。甚至有些敬畏。

“不知閣下考慮的怎麼樣了?如今道門輝煌千年,野心逐漸膨脹,已經開始翦除對他有威脅的各方勢力了,之前的平衡必然不復存在,若幾位還以為將來退守酆都鬼城或者陰曹地府便能保全性命,便是大錯特錯了,只有我們聯合起來,共禦強敵,推翻天庭統治。才有我們生存的餘地。”楊繼業擲地有聲的說道。

酆都大帝微微皺眉,他們如今舉動雖然猖狂,烹殺正道弟子用以下酒,但絶沒有膽量去與正道正面為敵。甚至荒謬的想要推翻天庭。

但楊繼業所說並非沒有道理,天庭派兵鎮壓陰曹地府之時,不僅對作亂的厲鬼、修羅大開殺戒,連以往的陰司鬼神也未放過。十殿閻羅在陰曹地府之中何等尊貴顯耀的存在,為三界安定也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功績,而今十殿閻羅中宋帝王、五官王、卞城王卻紛紛被天庭處死。雖說三人也是有罪,趁著妖族大聖脫困掀起動盪之際,意圖顛覆秦廣王掌斷乾坤的獨裁之權,不過這只是內部的爭權奪勢而已,九殿閻羅久居秦廣王一人之下,發洩一下心中不滿也在情理之中。

但從來沒有造反的打算,就算有錯,念及往日功勛,也絶不至於誅殺。

結果被天庭假意安撫控制住局面之後,全當反賊給砍了。

天庭爪牙已經暴露出來,才致使隱私鬼神大規模的出逃,酆都大帝收留馬面、鬼王二人,對此也是極為瞭解,他不蠢,自然看得出天庭想幹什麼。

若千年之前,不是承天效法后土仙王與其餘幾大仙王反目,傷了天庭根基,當初絶對會一鼓作氣掃平所有阻礙,道門勢力獨據天下,哪會留下地祗、陰司、魔門、鬼修、妖族這些隱含威脅的存在,而今休養千年,天下歸心,時機成熟,天庭自然又要重啟殺人之刀了,逆來順受只有死路一條,沒有千年錢的那種好事了,可對抗道門,需要的絶不僅僅是勇氣,和這門一個龐然大物做對,把身家性命拋到腦後那都是最基本的,必須要小心翼翼,一步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這是黃泉魔尊的意思,還是你個人的意思?”酆都大帝皺眉問道,他實在不相信這楊繼業是黃泉魔尊特地派來與他溝通的。

“是我的意思。”楊繼業好不掩飾的回答道。

“你雖是小溈山繼承大統之人,但三大魔尊健在,恐怕輪不到你來做這麼重要的決策吧?魔宗已經與道門和平共處幾百年之久,豈會輕易與之決裂?”酆都大帝聽他承認,便氣不打一出來,感情老夫天人交戰半天,考慮各種風險得失,才勉強有了一些勇氣與道門正面相抗,你卻給我來一句,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拿老夫取樂不成,心頭湧起一陣怒火,將酒盅狠狠拍在了桌案上,也不在乎楊繼業背後站著小溈山三大魔尊,在老子的地盤上捉弄老夫,就是找死。

楊繼業自然看得清他眼眸之中跳動的怒火,也見過這酆都大帝殺人如割草的脾性,然而眼中毫無畏懼。

“如今天下局勢連在下一個晚輩都看的清晰,家師沒道理不明白,只是在下離山之時時機尚不成熟,未與我交代這些,不過如今絶對會認同我的做法,所以我的意見也是家師的意見。”楊繼業語氣坦然,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所以我希望大帝放棄種族偏見,與我小溈山結盟,共同進退。”

酆都大帝聽他這麼一說,心頭怒意稍稍減退,卻沒有立即決定下來,如今與小溈山結盟也沒有實質性的好處,而且他心頭還坐著做草頭王的打算。

楊繼業說的雖然嚴重,而且從馬面、鬼王帶來的消息中看,天庭的確有橫掃乾坤的勢頭,但他真正所遭遇的情況卻並非那般緊迫,他佔據平都山福地已有半年之久。可如今仍沒有人管他,依舊逍遙自在,而且蜀州鬼患日益嚴重、妖族大聖脫困在即,顯然道門也是處境艱難,很難對他形成威脅,就算將來情況不妙,也可退守酆都鬼城,做草頭王自有做草頭王的好處,至少道門不會不惜代價的來剿滅他,可一旦與魔道結盟。正面與道門為敵,那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將來莫說退守酆都鬼城,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道門、天庭也不會放過他。

可道門若真有趕絶殺絶之心呢,他還毫無準備的做著草頭王,沒有強大靠山、堅實的盟友,大禍臨頭之日,支撐不了片刻便會徹底灰飛煙滅。

這個抉擇關係到生死存亡,絶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夠說服的。

“容我考慮、考慮。”酆都大帝心不在焉的說道。楊繼業這番話真的是有些影響他心情,本以為自己還可以繼續逍遙自在的做個草頭王,發點亂世之財,可依他所言。自己好日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到頭了,不論是哪種情況,卻也不敢怠慢楊繼業了,今後說不定這位便是他日後的靠山。吩咐身旁侍從給他安排了住處以及一應物資供應,這才與他說道:“閣下似乎傷勢嚴重,這段時間便在我行宮中安心修養。有何需求儘管提出來,昆陽子這地主老財可是留下了不少靈丹妙藥。”

“多謝大帝厚愛,在下離山時,家師曾賜下許多靈丹,身上傷勢看似嚴重,卻不緊要的。”楊繼業謝絶了酆都大帝的好意。

他手裡有一枚乾元造化丹,這幾日也是摸清了藥效,自然知道對自己傷勢管用。

酆都大帝暫時沒有答應他的提議,他如今也不著急,當初他隨著黃泉地氣的流動方向離開,怕張潛追擊,也沒有原路返回地面,而是進入了一條岔道,結果卻誤打誤撞闖入酆都鬼城,然後進入了平都山福地,這才醒悟過來。他當務之急自然是尋求一處容身之地治療傷勢,而且那乾元造化丹屢次衝擊封印也讓他不厭其煩,這酆都鬼城正是一絶對的安全之地,當然前提是要爭得這裡的主人同意,當然憑藉他的身份,讓酆都大帝給他提供一容身之地並非難事。

可他考慮的卻相當週詳,若是以上門請求的方式尋求庇護,這酆都大帝未必會准許,而且會處處提防自己,即便是讓自己呆在平都山福地之中,也是以一種軟禁的方式,這樣自己手中有仙丹的事情便會被他知曉,這些傢伙連平都山福地都有膽量斬盡殺絶,絶非善類,自己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他才想到了會盟的辦法,作為使者身份與他們接觸,必然會獲得一定程度的重視,自己活動的餘地就大多了。

若會盟成功,所得好處自是難以估量的巨大,昆吾子千年積累下來的家業必然會有他的一份,這平都山福地龍脈更可落入小溈山掌控之中,當然如今他卻暫未將這貪婪之心表露出來,以免引起酆都大帝警覺,連他提供的靈丹的好意都婉拒了,告辭一句,隨那侍從離去,那酆都大帝似想起什麼,將他叫住,問道:“你潛入酆都鬼城的那條地殼裂隙位於何處,以前不知道有這麼一處缺口,如今知道了,我=自然要派兵把守,免得被正道中人趁虛而入。”

“燕王府中。”楊繼業並未將這當作什麼秘密,告訴了他。

“燕王府?”酆都大帝聞言頓時明白過來,難怪自己城中有可供出入的通道他竟然毫不知情,酆都鬼城之中也就這燕王不受他管束。

不過如今這膽小如鼠的傢伙已經逃了,當初封印破裂之時,他便拖家帶口離去,根本不敢與平都山福地的人動手,他也沒有挽留,少了這眼中釘肉中刺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正準備派出人手前去燕王府尋找楊繼業所說的地殼裂隙,便聽的大殿之外有鬼卒彙報:“大帝,燕王回來了。”

“什麼?”聽到這小鬼彙報,燕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未免也太巧了,說曹操曹操到,隨即臉色就沉了下來,這傢伙回來做什麼?當初他還勸說自己放棄與平都山福地為敵,為對方留一線生機,也是為自己留條後路,當時還斥責自己這事取死之道,氣的酆都大帝牙疼,然後雙方分道揚鑣,結果怎樣,自己還不是佔據了平都山福地,修了行宮,也沒見誰來找自己索命,莫非如今在外面混得不得意,有眼紅自己得了平都山福地這處道場,想來投靠自己了,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當然心頭隨不樂意,嘴上卻不會嚷嚷出來,一是不想楊繼業這外人看他鬼修一脈內部矛盾的笑話,另外也是忌憚燕王手下那十萬雄兵。

皺眉吩咐了一聲:“快快請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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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演戲

殿中血香瀰漫,燕王由侍從領進之後,舞姬已經紛紛退下,殿下設好一張新的桌案。

“好久不見,燕王別來無恙啊。”酆都大帝將平天冠囫圇的往頭上一帶,也不管珠簾是否纏在一起,端起那漢白玉雕琢的碩大酒盅,一副極為親昵的表情,走下台階,阻止正要行禮的牧雲燕,一副極為隨便的語氣,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不必客氣,坐下說話,坐下說話。”

燕王毫不生分,對酆都大帝這笑面虎的性子也是見怪不怪,兩人相處近千年,早是習以為常。

他輩分本就比酆都大帝還要高,私下裡稱他做陳酆小子,只是酆都大帝先入鬼道,所以修為上要強過他一籌,但他手下有十萬陰兵,這酆都大帝對他也是禮敬有加,當然心裡有沒有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那便不得而知了,兩人飲過一杯,稍作寒暄之後,酆都大帝自然而然開始顯擺起自己如今的實力,也是怕燕王帶著十萬陰兵殺回來之後與自己奪權,指著一旁桌上幾位介紹道:“這兩位是陰曹地府之中赫赫有名的兩位神君,馬面和鬼王。”

“哦,久仰久仰。”燕王一副客隨主便的模樣,起身與這兩個奇形怪狀的生物拱手見了見禮,態度還算恭敬。

馬面、鬼王也不託大,拱手還禮。

酆都大帝見燕王態度比之以往隨和了許多,不再是那副對誰都愛理不理的樣子,心情大好,下意識的以為他是被自己如今手下所掌握的力量給震懾了,馬面、鬼王那可是跟秦廣王手下黑白無常還有如今鬧的三界不寧的牛頭齊名的存在。尤其是這兩位常年鎮壓陰曹之中的厲鬼、怨魂,戰鬥力那是毋庸置疑的強大,在陽間縱然實力打了折扣,但對付金丹人仙卻也不成問題,有這兩位協助。酆都鬼城如今實力遠非當初可比,也是在暗示燕王,你胃口最好不要太大。

既然介紹了馬面和鬼王,便沒理由不提楊繼業,指著正欲離開的楊繼業介紹起來,“這位。小溈山黃泉魔尊的親傳弟子。”

楊繼業聞言微微皺眉,他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從外面來的人。

不過既然被酆都大帝開口點破,他也只好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寒暄客套了兩句:“燕王赫赫之名,在下也有耳聞。”

“楊繼業。張潛那小子想方設法想要除去之人竟然在這裡。”燕王聽了酆都大帝的介紹,也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段時間張潛沒少為尋找此人的蹤跡而勞心傷神,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與之偶遇,他強壓心頭驚詫之情,此次來他可有重任在身,且不可露出絲毫破綻。略一怔神,便恢復了正常,如今他雖有絶對把握暴起傷人,瞬息之間將他斬殺於刀下,但他與張潛費盡心機作出的計劃便要付諸東流,絶對是得不償失,而只要稍等一段時間,便可將他順帶掃除。

“原來是黃泉魔尊的弟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後生可畏啊。”燕王十分客套的恭維了一句。

見那酆都大帝還欲捅出之前與他商議的結盟之事。楊繼業眉頭皺的更深了,開口打斷道:“在下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各位盡興。”

說罷,便在眾目睽睽下轉身離去。

“他怎麼會在這裡。”燕王看著楊繼業消失在迴廊轉角下的背影。頗為意外的問了一句。

“倒要問燕王了,你那府邸之中有直通人間的通道,為何本大帝卻毫不知情。”酆都大帝聽他提起這事,便有些憤恨,如今他到不在乎那條通道了,酆都鬼城的封印禁制已經被破除,他佔據了平都山這處洞天福地,對人間世界也毫無嚮往了,只是想起燕王這麼隱瞞了他近千年,便覺得心裡有個疙瘩,當初他在酆都鬼城之中被囚禁了近千年,不見天日,跟坐牢一般痛苦,燕王這混蛋明明有脫身的法子,卻不告訴他,如今仗著勢力膨脹,也敢在燕王面前表露自己的不滿了。

“原來他是從這裡進來的。”燕王心頭理了理思路,這裂隙連接底層板塊間的所有斷裂地帶,相必和青羊縣外那個通道也是通的,這楊繼業應是誤打誤撞闖進了酆都鬼城,然後和酆都大帝廝混到了一塊,確定其中沒有其他力量的插手運作的痕跡,這才放心下來,心頭疑問與擔憂也一應解開,不做多想。

酆都大帝見他答非所問,態度上有些敷衍自己,極為不滿,怒道:“難道便不給本大帝一個交代嗎?”

“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糾纏不放有何意思?”燕王滿不在乎的白了他一眼,也曉得這事根本無關痛癢,尤其是現在,他條通道就是個雞肋,懶得跟他糾纏,這廝無非就是如今有馬面、鬼王給他撐腰,想在自己面前豎立權威,他自然不會如他所願,哪怕如今他手下十萬陰兵就沒在他身邊,他根本不是酆都大帝的對手,更莫說三人聯手,但若想左右局勢,必須要掌握主動權,只能依靠智取了,說道:“我如今這裡有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關係酆都鬼城的生死存亡,你想聽不想聽?”

“有話直說,磨磨蹭蹭作甚!”酆都大帝更是不滿。

“告訴你也無妨,我千里迢迢趕回酆都鬼城,也是誠心實意想幫你的,但你要答應我幾個條件,否則我即便將這消息告訴了你們,也救不了你們的命。”從燕王口中所說,讓人感覺事態非常的嚴重,似乎到了生死存亡之刻,酆都大帝陷入了他刻意營造的氛圍中,聚精會神,生怕漏聽了一個字,看樣子是十分緊張,然而燕王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指尖勾著酒壺,從壺嘴裡聞了聞酒香,確定其中沒有人血。這才給自己斟滿一杯,在手裡晃來晃去,也不喝。

“你怕是危言聳聽吧。”酆都大帝見他自己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也是不怎麼相信。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卻是對自己如今實力充滿了自信,平都山福地有他和馬面、鬼王三人坐鎮。一般人哪敢輕攝其鋒,平都山福地當初已被打的支離破碎,連昆陽子本人都險些身死道消,沒有幾百年時間休想恢復元氣,對他們而言已是毫無威脅,其他門派應付牛頭鬼將都自顧不暇。誰還會多管閒事。

“你若不信,我喝過這杯酒便走,你我千年的交情,我做到這些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燕王微微一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酆都大帝不敢跟他賭,燕王是可以說走就走的。而他卻離不開平都山福地這塊道場,放不下如今的安逸生活倒是其次,失去了這處洞天福地,他便沒有足夠的天地元氣供他凝聚元神,而且他若一無所有,這馬面、鬼王還會為他效命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可以說失去了這裡。他便失去了一切,與孤魂野鬼無異,不似燕王手下還有十萬效忠於他陰兵,無論在哪裡,都可以攏聚起一股強大的勢力,他心頭思忖片刻,點頭道:“你說,有什麼條件,只要不過分,我都滿足!”

“首先。如今酆都鬼城中剩餘的三千鬼修全部聽我調度、指揮。”燕王一張嘴便是獅子大開口。

“這絶對不行!”酆都大帝沒料到這燕王如此霸道,一上來就要篡奪他的權利。

“你且聽我說完在做決定。”燕王毫不在乎他激烈的反映,繼續說道:“如今昆陽子已將平都山福地‘萬象靈符大陣’的控制權連同掌門信物交給了陽山小洞天的東陵道主,也就是說陽山小洞天只要收復了這處道場,這座洞天福地便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又豈會繼續坐視自家之物由你們禍害,在我來時,已由‘琉光’‘淨塵’兩位府君牽頭,外加客卿長老‘淳一道人’,一共三位金丹人仙,外加百餘名氣行周天之境的老道士,浩浩蕩蕩向此處殺來。”

“這消息可靠?”酆都大帝聞言頓覺驚悚。

雖說來者只是百餘人,他手下尚有三千陰神,甚至鬼仙也有幾位,但真正實力絶不是數量可以決定的。

陽山小洞天所派之人一定是身經百戰之輩,法術、神通修煉的爐火純青,並且是有備而來,肯定武裝到了牙齒的,而他手下這些陰神,困居與酆都鬼城之中,資源貧乏,根本沒有任何傍身的法寶,雖說得了平都山福地庫藏,但道家法寶根本不是鬼修所能用的,有些純陽氣息太過強烈,甚至能讓鬼仙都退避三舍,而神通法術更不用提,鬼修本就是旁門左道,但凡有所選擇,都會選擇屍解重生的辦法,酆都鬼城之中鬼修被封印千年,尋不著肉身轉世,才入了鬼道。

前無古人可以借鑒,後無來者繼續探索。

這些鬼修只曉得如何維繫神魂不散,卻不知道如何使用神魂的力量,最多也就會一些御使磷火、屍氣或者攻擊神魂等膚淺手段,與道門千秋萬載繁衍發展出來的玄妙的法術、神通完全不可比較,而且這些手段在陽間還會大打折扣,所以鬼修在正面交鋒中與修道人都不在一個數量級上,說白了陰神祇是一縷失去肉身爐鼎、生命元氣支撐的殘念,又能掀起多大風浪,若不是無形物質,行動十分詭秘陰戾,對修道人能夠形成一定威脅,跟本人沒人將這些鬼物放在眼裡。

正面鬥法,一尊陰神恐怕不是剛剛入道之人的對手。

當初酆都鬼城有十幾萬鬼修,結果與平都山福地一戰過後,就只剩下聊聊三千人,雖說大部分都逃了,但死傷也絶對可以說是慘重無比。

而平都山福地上上下下,加上燒火童子,也不過兩千餘人而已。

但鬼修似潮水一般發起進攻之時,卻像是一群手無寸鐵的難民衝向裝備精良的大軍,無數陰神在鋪天蓋地的神符中化為灰燼,至今想起仍是心有餘悸,若非自己擊敗了昆陽子,令平都山福地人心散亂,鬼修得以近身攻擊神魂,只怕當日根本不可能取勝。而陽山小洞天實力比平都山福地何止強了十倍,平都山福地那兩千弟子還有些良莠不齊,便讓手下部屬達到了十比九的減員,這百餘名道人則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對自己手下這些僅剩這些鬼修而言。恐怕就是殺戮機器般的存在,

而且三尊金丹人仙,也不是那般容易戰勝的。

當初他能戰勝昆吾子都是因為占了天時地利,當日昆吾子強行修補已經破裂封印,被天地之力反噬,落得重傷下場。饒是如此,他也是以不惜毀滅一件祭煉千年之久的遠古靈寶為代價,才將其擊敗,而今還有那麼好的機會嗎?就算他如今陣營之中多了馬面、鬼王兩個實力強橫的鬼神,雙方勉強算是勢均力敵,可也意味著這是一場惡戰、死戰。很有可能搭進去性命的,所以當他聽到陽山小洞天派出如此龐大的兵力往平都山福地而來,理所當然露出了一絲恐懼。

“你覺得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拿起開玩笑取樂嗎?”燕王笑的很生硬。

“燕王可有辦法阻止。”酆都大帝頗為緊張,他根本沒有決一死戰的勇氣,只想著如何躲避這場戰事。

“有啊,現在就捲鋪蓋走人,我早就與你說過。此處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正道中人遲早要收回這裡的,你若當一回喪家之犬,想必陽山小洞天的人也絶不會對你窮追不捨的,反正他們跟你又沒深仇大恨,甚至還會感謝你,不是你,他們撿不了這個便宜。”燕王笑道。

酆都大帝沒等他說完,臉色就更難看了,“還有別的辦法嗎?我如今正處於凝聚元神的關鍵時刻。需要大量的純陽元氣,離開此處,再給我幾百年時間,恐怕也難以成功,只要等我將鬼身轉化成了元神。實力立刻增加十倍、百倍,陽山小洞天幾位道主也奈何我不得,此刻走了,功虧一簣啊。”

“既然你捨不得這處洞天福地,那就只要與陽山小洞天拚死決戰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燕王一步一步把他往自己的圈裡引著。

“主動出擊?”酆都大帝聽完覺得有些靠譜,當然僅靠他自己是絶對不成的,一定要把燕王綁上自己的戰車,而後道:“燕王若捨得手下十萬兵將出戰,再憑你鬼神莫測的軍事指揮能力,說不定真能擋住陽山小洞天的進攻,只要成功,這酆都鬼城今後你一半我一半。”

“我手下兵馬你不用指望了,早被陽山小洞天打散了,我如今孤家寡人一個。”燕王說道。

這消息對酆都大帝來說可謂是五雷轟頂,若是以往,聽見這消息,他高興也來不及,而今想借燕王手下兵力抵抗陽山小洞天,這消息對他而言卻無異於當頭澆了一盆涼水,有些難以置信,似喃喃自語一般,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手下可是十萬兵馬,而且是訓練有素的,與我手下這些一盤散沙的力量不同,怎麼說沒就沒了呢?”其實他並不在乎燕王手下那十萬兵將是怎麼沒的,只是心裡沒了這層依靠,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不知怎麼去應付陽山小洞天的進攻。

“蜀州正道勢力盤踞無數,連正一道壇天師都親自駕臨了,我也被正道中人盯上了,吃了大虧。”燕王三言兩語講述一番自己一些虛構的遭遇。

“你手下無一兵一卒,如何抵擋陽山小洞天的進攻?”酆都大帝顏色不善的說道。

“所以我才讓城中僅剩的鬼修全部聽我調遣、指揮,若還是一盤散沙,根本擋不住陽山小洞天片刻!”燕王狠狠一砸桌子,猛地站了起來。

酆都大帝被他氣勢所震懾,他當然不怕一個孤家寡人的燕王,他心裡的恐懼來自於陽山小洞天所施加的壓力,而今困局似乎也只有燕王一人可解,因此對他的態度格外的重視,扶了扶被他震歪的平天冠,正欲退讓,他尚有自知之明,曉得這三千鬼修在自己手中所能發揮出來的實力只怕不如燕王手中十分之一,可轉瞬又覺的不太對勁,燕王為何冒此奇險,來幫自己解圍?但這話不好明說,只是問了一句:“如果我將人馬交由你指揮,你有幾成勝算?”

“八成!甚至更多!”燕王斬釘截鐵的說道,也是看出了酆都大帝已經對他起了一絲懷疑,也知道他心生顧慮的原因,便是自己的動機顯得有些反常。

酆都大帝默不作聲,不知道燕王哪裡來的信心。

“你知道陽山小洞天的人為何對我緊咬不放嗎?”牧雲燕一臉苦大深仇的模樣,問了一個看似毫無關聯的問題,酆都大帝如今完全跟著他思路走了,哪能知道為什麼,搖了搖頭,牧雲燕演的格外逼真,情緒、舉止上都看不出一絲破綻,將那半截靈紋石劍拿了出來,死死抓在手裡,深色陰沉的說道:“便是因為此物,我手下十萬兵將死傷殆盡,可他們並不知道我還活著,而且穿過層層封鎖進入了平都山福地之中,等他們穿越萬象靈符大陣時,便是他們的死期,我手下兒郎的在天之靈也可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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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斷肢重生

酆都大帝從燕王拿出那半截靈紋石劍時,便知道他在作何打算,只覺心裡直冒涼氣。

如果陽山小洞天之毫無防備闖進萬象靈符大陣,燕王激發大陣之中數以萬計的靈符,如天雷地火當頭轟下,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只是酆都大帝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半截靈紋石劍為何在燕王手中,當初他與昆陽子交手,拼的性命不顧想要從他手中搶奪此物,結果還是被他僥倖逃脫,沒有成功,這萬象靈符大陣便成了他一塊心病,雖說這護山大陣只是對外不對內,如今對他而言毫無威脅,但這萬象靈符大陣是平都山福地的門戶,一直掌握在別人手中,也就意味著隨時有人可能從萬象靈符大陣外面闖進來給他發起致命一擊,這簡直讓他寢食難安,然而這東西卻出現於燕王手中,豈能讓他不覺得奇怪。

“這東西怎麼在你手中?”酆都大帝忍不住心頭疑惑,於是問道。

“當初你與昆陽子打的難解難分,結果還是讓他逃脫,不巧讓我撿了便宜,但那老傢伙不愧是一代宗師,只剩半條命都還是從我手中逃脫,而後被陽山小洞天前來接應的人救走,又派人來追殺我,企圖奪回這截石劍,老夫可是九死一生才將此物保留下來,最終還是用詐敗假死之計擺脫了那無休止的追殺。”燕王目光如炬,雙眉緊鎖宛如兩柄鋒利的剔骨鋼刀,彷彿心頭堆積了許多仇恨,這番‘事蹟’更是編纂的滴水不漏,即便酆都大帝還有能力探聽外界消息,也根本分不出真假。

因為燕王確確實實是死了。而且是死於陽山小洞天客卿長老之手。

“原來如此。”酆都大帝也是明白燕王強奪此物恐怕也有一定野心,在打平都山福地的注意,否則他此物對他而言如同雞肋一般,反而會招來災禍,但事到如今雙方已經沒必要為此相互排斥。同心協力方能渡過此次劫難,若是平都山福地被陽山小洞天攻破,對雙方而言,都絶非好事,也不再考慮,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本名冊來。上面有酆都鬼城現今所有鬼修的神識烙印,掌握了此物,便等於掌握了酆都鬼城所有鬼修的生死,酆都大帝也是壓上了最後的籌碼。

“如今忠於我的鬼修還有三千餘人,全部記錄在冊,你可憑此物驅使他們。另外有一千餘人,是馬面、鬼王兩位神君從陰曹地府之中帶出來的部眾,論戰鬥力還要強過我手下這三千人馬,都有裝備,而且得天庭傳授了一兩門法術。”酆都大帝已經將自己的力量全部獻了出來,沒理由不讓馬面、鬼王二人置身事外,如今大夥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死了對別人都不是好事,馬面、鬼王二人心思也比較乾脆,立即答應下來,但卻不願將自己手下部眾交給旁人差遣。

“大帝放心,你我三人如今困於此地,受正道圍攻,自當同舟共濟,渡過患難,若陽山小洞天的人殺上門來,我與手下部眾當為馬前卒。決不退縮半步。”

馬面、鬼王兩位陰司鬼神也是看得清局勢,他二人已反叛天庭,便再無任何退路可言,因此戰鬥慾望十分強烈。

“好,有兩位神君所言。在下便放心了,事不宜遲,陽山小洞天近日之內便會攻山,我們已無太多時間,這就酒席便散了吧,所有人進入戰備狀態。”燕王行事雷厲風行,接過酆都大帝遞過來的人員名冊,便立即接管了酆都鬼城所有指揮之權,命分散於宮殿各處的鬼修全部在山前廣場集結聽候差遣,三千餘人懶懶散散耗費了兩三刻鐘,才全部到位,一個個神色倦怠、唇齒上沾滿鮮血酒液,更有幾位鬼仙甚至是摟著衣不蔽體的女子前來,顯然才從溫柔鄉里醒來。

酆都大帝沖燕王頗為尷尬的一笑,見對方一臉肅容,猶如冰雪寒霜一般,不由也嚴肅了幾分,大袖一震走上前台。

“本大帝今日得到消息,陽山小洞天已派人馬前來攻打我們,諸位若不想落的魂飛魄散下場,便給我提起精神來,從即刻起,你們所有人聽燕王調遣指揮,若有不從,便是與本大帝做對,從嚴論處、絶不輕嬈。”酆都大帝狠狠訓斥一番,堅硬的聲音猶如刀子一般傳播開去,在一眾鬼修腦子裡亂攪,劇痛使得這些沉湎與酒色之中無法自拔的鬼修立即清醒過來,一個個頷首低腰,當即乖的跟孫子一般,燕王順勢走上前台,也沒有在畫蛇添足的豎立威嚴,有條不紊的開始安排。

當初這些孤魂野鬼為了能有容身之所,都是與酆都大帝簽訂了生死契約的,因此酆都大帝一個念頭便能殺死在場所有鬼修。

有酆都大帝在這震懾著,也不怕人心渙散不可凝聚。

下達的命令極有效率的開始執行,開始演練一些簡單的戰陣配合。

這些鬼修之中不乏境界高深之輩,但是除了晉陞到鬼仙境界能夠使得神魂發生質變,基本上沒有拿得出手的戰鬥力,大多數陰神,一無法寶傍身,法術造詣也是一塌糊塗,鬥法之時,只能以神魂肉搏,這在面對陽山小洞天那些威力巨大的靈寶和玄妙無常的法術神通,基本等同於飛蛾撲火。

縱然人數是其三十多倍,也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而短時間內,也無法將這一隻人馬武裝起來,臨時抱佛腳,練習幾門法術更是異想天開。

唯有學會一些簡單的戰陣配合,縱然還是神魂之力肉搏,卻將一盤散沙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有了能夠與陽山小洞天抗衡的資本。

“這一戰,可能會死很多人。”燕王看著逐漸成型的戰陣,與身旁酆都大帝十分直白的說道。

“只要能擋住陽山小洞天這次進攻,這三千鬼修即便死光了也無妨,若不是本大帝好心收留他們,他們早就被正道中人消滅的一乾二淨了。如今本大帝有難,自然是他們捨身相報的時候了。”酆都大帝滿不在乎說道,最多還有兩三個月世間,他便可以聚成元神,實力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只要打退了這次進攻,陽山小洞天的人應該不會再輕舉妄動了,而他也有足夠的時間去完成自己的蛻變,三千鬼修的生死,還真沒被他放在眼裡,當初與平都山福地一戰。死了可有十萬鬼修。

燕王點了點頭,讓三千鬼修繼續磨合。

這些鬼修的若論修為境界,遠勝他麾下那十萬兵卒,有足夠的底子,又有大敵當前的巨大壓力作為動力,見效頗快。

他自個持著靈紋石劍開始熟悉籠罩在平都山福地上空彷彿一個巨大蛋殼似的萬象靈符大陣。逐漸接管者大陣各處的控制權,這萬象靈符大陣並不算精妙陣法,但無人敢小覷他的威力,這座大陣乃是昆陽子連同門內數以百計的符道大師花費近百年時間建成,由幾萬道威力恐怖的靈符構成,每一個靈符都與石劍之上的一個銘文所對應,燕王只掌握了一小半信物。也就只能將半數不到的靈符掌控在自己手中,但憑藉這些靈符的‘通融’,自由出入這座大陣卻是毫無問題。

酆都大帝跟隨身後,頗為熱切的盯著燕王手中的靈紋石劍,這東西在別人手中掌握著讓他心裡極為彆扭,不過如今要借助燕王的才能,也只能暫時忍受著。

“等打退陽山小洞天的進攻之後,兵權與這信物無論如何都要收回到我手中來,你還是繼續做你的閒散王爺比較好。”酆都大帝心頭暗忖。

燕王后背雖沒長眼鏡,但他老奸巨滑的一個人。又怎能感覺不到酆都大帝此刻略有異常的情緒波動,卻也沒放在心上,完全不怕他算計,應為從始至終這酆都大帝就沒跳出他與張潛已經為他挖好的坑裡,這麼下去他會被坑的骨頭渣滓都不剩一點。還能對自己有什麼威脅?安心的熟悉著大陣各處細節,在陽山小洞天發起進攻之錢他能掌握陣中更多靈符,對自己便逾漸有利,有昆陽子拋開成見提供的一些信息,整個過程幾乎沒有遇見一點阻礙。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兩三日中,酆都鬼城一眾鬼修都爭分奪秒的在練習戰陣合計之術。

原本散漫的氣氛也隨著整日操練發出的喊殺聲一掃而空,楊繼業深居淺出,幾日來沒有邁出過房門一步,也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他的靜修,酆都大帝被陽山小洞天牽動心神,甚至也忘了還有他這麼一個人,然而不聞不問,不代表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毫不瞭解,也是從幾個小鬼的交談中得知了陽山小洞天要進攻平都山福地的消息,心中對此極為緊張,好不容易尋著一容身之地,可以調理身上傷勢,誰知運氣如此倒霉,老天竟然不給他喘息之機,此時有種殺人衝動。

不過卻強行按捺了下來,如今根本沒有時間供他隨意揮霍,肉身已接近壞死邊緣,若任由發展下去,只能與這群孤魂野鬼為伍了。

佈下幾層禁制將自己與外界牢牢隔絶,而後取來被往生之劍器靈鎮壓的乾元造化丹,碧落黃泉大真氣猶如潮水一般朝之湧去,強烈的腐蝕性使得這枚乾元造化丹的靈智已經完全被擾亂,如今還有反抗,也完全是出於是本能而已,但在楊繼業摧枯拉朽的手段面前,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就是一塊任人宰割的魚肉,往生之劍縱橫幾劍斬出,凌厲的劍氣便將那乾元造化丹削下薄薄一層藥粉,楊繼業也是有自知之明,他在白蟒丹爐錢靜坐兩年,自然知道仙丹藥力如何霸道。

如今若貪心這枚仙丹的藥效而一起服下,無異於自殺,雖說這般切割分食,使得仙丹靈性被破壞,藥效十不存一,但治好身上傷勢卻沒有問題。

如今當務之急也在於此,他自然不會顧忌半點。

那藥粉被他吸入腹腔之中,喉嚨之中立即湧起一陣強烈的血腥,微微泛甜,同時仙丹磨成的藥粉沿著食道化開,渾厚藥力充斥體內,經脈、筋肉、骨骼無處不達。頓時產生了一種極為熾熱的感覺,好像身體每一個細胞都要融化開來,劇烈的疼痛直接讓楊繼業變成了一個煮熟的蝦子,癱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著,他身體本就脆弱無比。這種兇猛的藥力對他而言簡直跟洪水猛獸沒有區別,完全無法承受,若非道心堅定使得意識暫未崩潰,只怕如今已是一個死人。

此刻雖是痛苦萬分,然而楊繼業始終保持著一線清醒。

恐怖的藥力在經脈之中肆虐,使得他修煉黃泉道術留下的一些暗傷都紛紛得以恢復。顯然這仙丹比他預期的療傷效果還要顯著。

“只要熬過這陣,不僅之前傷勢會悉數痊癒,更會使得我肉身爐鼎得到徹底加強。”楊繼業自知堅持下去好處無限,他如今神魂強大堪比人先,碧落黃泉大真氣也異常的充盈,但卻無法使用出威力與之相匹配神通來。就是因為受孱弱的肉身所限制,若能改變這種情況,將可讓他實力大幅提升,不顧身體快要融化、燃燒的痛苦感覺,神識控制著往生之劍繼續切割仙丹,然後將散落下來的仙丹粉末用真氣帶入體內,此時若有外人在場。便可看見極為恐怖的一幕。

楊繼業整個人躺在地上,身體就像是油脂一般在慢慢的融化著。

不僅僅是是身體表層的血肉,連同骨骼都像是沸水煮過的白菜梗,在逐漸軟化,他身體之上本有許多嚴重的傷口,而今身體融化開來,也就不復存在了,對於自己身體發生的情況,楊繼業渾然不覺,到最後整個人就像一團動物的內臟堆在地上。看起來極為的噁心,但他依舊沒有間斷仙丹藥粉的服用,到後來,柔軟似章魚的身軀開始逐漸恢復質感,猶如融化的蠟燭再低溫中冷卻凝固。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只是原有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連疤痕也未留下絲毫。

楊繼業微微動了動身子,一切都很正常,只是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個可塑性極強的東西,與之前完全不同了。

隨之產生變化的還有視覺、聽力以及肢體的力量,都得到了大幅提升。

他心頭也是明白,這是仙丹給自己帶來的改變,有益無害,只是不知這枚仙丹具體是何作用,而今這具身軀又與之前有什麼地方不同,一時半會也搞不清楚,眼下卻不是糾結這瑣碎問題的時候,不知自己閉關這幾日,陽山小洞天到底攻進平都山福地沒有,想破開禁制外出查探一番情況,再做相應對策,誰知這一動身才發現身體一些部位出現了問題,首先是膝蓋,竟然成了反關節,見此情景,他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一抹陰雲浮現於心頭。

雖然反關節比正關節更加完美,適合發力,並且不易受損,世間絶大部分生物四肢都是反關節結構,連道教四大聖獸,也都是如此。

可他是人,不是畜生野獸。

膝蓋發生的變化雖然讓他雙腿力量大增,他毫不懷疑如今屈腿一跳,甚至能直衝天際,但這對他而言就是雞肋啊,他是修道人,倚仗法術神通便可遨遊天際,即便擁有這種能力對他而言也是毫無意義的,還讓他今後無法面對世人,這該死的反關節使得他雙腿根本無法在伸直,永遠像一條狗似的蜷著。

他今後是要繼承小溈山掌門之位的,變成這幅模樣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他不明白這仙丹為何會讓他變成這般模樣。

心頭恨意上湧,將這一切罪孽都怪到了那太上道人頭上,此時簡直有種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的衝動,忍著劇痛,雙腿拚命的綳直,竟是想將膝蓋反關節活生生的拗斷,他絶不容許任何人看到自己像狗一樣的站立,只聽得‘崩’的一聲,猶如拉斷了弓弦,先是連接與關節上的筋腱被掙斷,隨後一陣裂響,猶如破竹,骨骼之上已經出現了裂紋,此時雙腿的力量已經用到了極限,再如何努力也無濟於事,楊繼業雙手青筋暴起,撐住牆面,狠狠往下一坐。

渾身的力量全部匯聚於雙膝之上,兩條反屈的雙腿頓時被折了過來,像是已經斷了!

他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腫脹的雙膝狠狠的砸在地面之上,發出咚的一聲,讓人心驚肉跳,實在無法想像這一下是得有多疼,楊繼業額頭上已經被冷汗所覆蓋,也看不見一點血色,蒼白如紙,然而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膝蓋並沒有碎裂,而是隨著他那一下硬扳,竟然改變了原來的結構,恢復了正常模樣,他看著自己除了有些發腫與常人毫無差別的雙膝,頓時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原來自己的身體可以隨著外界環境而發生改變,是可塑造的,這便是這仙丹的功效。”

楊繼業心中豁然開朗,撩起自己空蕩蕩的左袖,斷臂不顧一切的向前伸展著。

頓時一陣強烈的痛楚從斷裂處傳來,讓他一時有種難以自控的欣喜,竟然感覺到了疼痛,隨後那已成肉瘤的地方就像是發芽的種子一般,被新生的骨頭刺破,露出了一截雪白嫩芽,竟是人手臂的模樣,只是異常的纖細,與嬰孩一般,看起來還有些畸形。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2:49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攻山

那半截新生的手臂就像是樹木發出的嫩芽一般,不堪盈握,柔弱至極。

然而不等這半截斷臂繼續生長,一截骨茬又從一側長出,竟然又生了第二條手臂,完全違背了常理,楊繼業初逢大喜,卻陡然生出這種變故,心情可謂一刻天堂一刻地獄,然而斷臂的生長跟本不由心神控制,好像自己的意識只是一個引子,至於如何變化,卻完全在掌控之外,看著斷茬好像犬牙交錯似的生長出來,楊繼業心裡憎惡到了極點,任其這般發展下去,自己還不變成一個無法見人的怪胎,心中發狠,牙關一咬,揮動往生之劍便斬了下去。

多餘的手臂被盡數斬斷,劇烈的疼痛直接讓他身子都緊繃的好像一張弓似得,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劇痛隨著身上淋漓揮灑的大汗逐漸消退,那些似雨後春筍一般生長出來的斷臂已被楊繼業全部斬斷,只留下唯一的一截,而後逐漸生長,壯大,漸漸成了正常模樣,楊繼業大口喘息著,先前心中的喜意已經不復存在,又怕身體出現什麼奇怪變化,不敢有大動作,只敢輕輕的活動著手臂,發現再無大礙,這才放心下來。

這乾元造化丹能使人肉身擁有無窮變化之能力,然而這楊繼業卻將這仙丹碾碎服食,藥性大打折扣,如今他身體雖是擁有了一些變化能力,但並不受自身很好的控制,而且身體各部分都沒處於完美兼容與協調的狀態,變化過程異常的痛苦,他沒發展成一個畸形的怪胎,反而使得傷勢痊癒,甚至斷臂都已經重生,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也是他心志堅定到了極點的緣故,他將剩下的乾元造化丹小心收了起來,並沒有斷絶繼續服用的想法,雖說這乾元造化丹已經讓他吃盡苦頭。

但他明白,世上沒有任何一枚仙丹是對人有害無益的,只是自己尚未完全吸收這枚仙丹的藥效,才會出現這種不合常理的變化。

只要自己將剩下半枚仙丹服用下去,身體出現的種種毛病,一定會得到緩解,甚至擁有一些無法想像的能力,只是如今體內蘊含的藥力已經太過充盈,達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得容身體適應一段時間,才可繼續服用,估計要將這枚乾元造化丹全部服下,至少需要兩三個月時間,如今當務之急卻還是躲過平都山福地這次大劫,先摸清局勢,做好隨時抽身離去的準備,免得受殃及池魚之災,他停了體內元氣周天的運轉,撤去四周禁制,推門而出。

小院之中有一個酆都大帝安排下來,專門負責打理他起居用度的鬼修,已在門外守候了四五天之久。

此刻正懷抱著走廊邊的一株梧桐,極為緊張的看著天空。

頭頂陰雲積聚,雷霆翻湧,斗大的篆字彷彿天上的星辰一般,密佈了整個天穹,隨著耀眼的電芒綻放出灼灼光輝,一個半丈直徑的通道逐漸在陰雲中顯形,像是漏鬥一般不停的旋轉,空白之處越來越大,只是有些篆字像是頑固生根了一般,無論那通道如何擴張,始終嵌在原來之地,像是一個個無法抹除的疤痕,在離通道不遠處,幾座險峰直插天際,所有山頭都是一片寂寥,只有風吹草動之聲,走獸、飛禽早已被雷霆震怒驚走一空,漫山遍野都找不出活物的痕跡。

那小鬼看的格外的專注,哪怕楊繼業從屋內走出,也沒有發覺。

天穹之上的通道終於擴張到了四五丈直徑,流沙一樣的人影開始從通道另一頭湧入,兩名陽山小洞天修士周身為清光環繞,手持一黃銅圓鏡,揚手一揮,兩道碗口粗細的白光頓時刺破了虛空中的陰暗,猶如長劍似斬向腳下山巒起伏的大地,白光照射之處,草木燃燒、山石焦黑、河水直接冒起濃濃的白霧,竟然是精純至極的太陽真火,兩人目光環視四野,太陽真火隨之鋪陳開去,猶如烏雲洞開,使得身下數十里山河都一片光明,出奇的安靜,沒有一個鬼影。

兩人臉上出現一抹狐疑,隨之便被遠處山腰上那幾座巍峨輝煌的宮殿所吸引,神識感應卻被禁制大陣所阻隔。

然而其中傳來的歌舞、絲竹之聲卻是相隔十餘里之地也能隱隱聽見。

兩人當即不作停留,轉身折返,從通道離開,在萬象靈符大陣另一方,百餘修士懸空而立,寬大的道袍在浩蕩的天風中獵獵作響,威嚴至極,每人手中都持著一塊黃銅圓鏡,鏡面之中太陽真火猶如潭水蕩漾,隨著層層漣漪散開,一股熾熱的高溫瀰漫開來,使得整片天穹都充斥著一片極為陽剛的氣息,彷彿任何陰晦之物都會被驅逐一空,這百餘道人,竟然都是精通《朱雀火訣》之輩,而且陽山小洞天不惜耗費巨資,為每人都配發了一塊‘曜日朱雀采火神鏡’。

雖是仿製,但成色絲毫不差,最低都達到中階靈寶的檔次。

而且太陽真火正是鬼魂最為懼怕之物,不難想像這百餘修士會對鬼修形成一種什麼樣的碾壓之勢。

除此之外,每人腰間還配備一個青皮葫蘆,上面刻滿咒文、符籙,也是陽山小洞天為此戰專門趕至的一批靈寶,名為‘煉魂葫蘆’,鬼修戰鬥力雖然不足為懼,但極為難纏,被神通打散之後,只要有喘息的時間便能夠恢復過來,若不能一次性趕盡殺絶,這般周而複始也是極為棘手的,這‘煉魂葫蘆’也是專門為此而生,這些鬼修被打散之後,只要被收入其中,便會被煉成一團灰燼,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可以說陽山小洞天為了此次大戰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機。

雖然抽調不出足夠的人手,但在裝備配置上,卻無處不針對鬼修的軟肋。

在那百餘修士中間,一團五彩祥雲之上,三個年色衰老的道人並肩而立,雖沒有一絲顯赫的氣息散發出來,然而不見幾人有任何動作,那浩蕩猛烈的罡風吹到幾人身前之時便消弭無形,連他們衣角都無法撼動一絲一毫,這三人自然便是陽山小洞天派出負責此次攻打平都山福地的领頭之人,‘琉光’‘淨塵’‘淳一’三位金丹人仙,‘琉光’‘淨塵’兩人位列三十六府君,然而年紀已老,又一直無法提升境界增加壽元,離大限之日不遠,如今實力已經開始下滑,所以未被調往十萬大山之中圍剿‘牛頭鬼將’,二人已是擔不起如此重任,那淳一老道是海外散修,非道門正統,因此也沒資格涉及這等隱秘之事,才被留在了彭城。

那兩名負責刺探情況的修士去而復返,已是瞭解到平都山福地內部的情況,飛上前來,將所得信息彙報三人。

“如今平都山福地內部盤踞的鬼修毫無警覺,在原先道宮的遺蹟上修了幾座大宮殿,其中有絲竹鼓樂之聲傳來,想必是在飲酒作樂,而且酆都大帝似乎放棄了外圍的防禦,這萬象靈符大陣附近一個巡邏的鬼修都沒有,只在那幾座宮殿附近佈下了幾座大陣,以此為據,防禦比較淡薄,若全力攻打,一刻鐘內有望攻破。”

“真是狂妄至極,一群跳樑小丑也敢沐猴而冠。”琉光道人怒斥一聲,聽聞酆都大帝竟然推平了平都山福地道宮修建了宮殿,並且再其中飲酒作樂,便覺怒火上湧,實在不將我堂堂道門放在眼裡,不過這般正好將這些魑魅魍魎一網打盡,你若作死我便成全你,琉光道人將手中浮塵一揚,下令道:“所有人沿通道進入平都山福地,所見一切活物,無論是人是鬼,當殺無赦!”

“琉光府君,這酆都大帝手中肯定還有平都山福地的弟子,全部殺了,這恐怕有些不妥吧?”那淳一道人並不曉得陽山小洞天的真正圖謀,對這趕盡殺絶的命令也有些不太理解。

“戰時混亂,豈能顧忌那麼多,這酆都大帝手下鬼修眾多,稍是遲疑,我陽山小洞天弟子便有生命危險,若那酆都大帝以平都山弟子做人質,老夫該如何取捨?不如乾淨俐落,一起掃除,也算是殉道了,比如今這般苟且偷生的活著要強過百倍。”琉光道人以一種不容辯駁的口吻說道。

淳一道人聞言也不吭聲了,他只是一個客卿長老,而且與陽山小洞天關係並不親密,這種事情上他只負責幫忙出力,並沒有太多話語權的。

那淨塵道人卻是一個務實的人,身先士卒,走在了隊伍的前方,一路上提醒諸位弟子小心通道中那些並未被驅散的靈符,那靈紋石劍只有半截,因此只能控制萬象靈符大陣中半數的靈符,仍有許多符籙像是深海水母一般漂浮在通道中,看似靜謐無害,實則充滿危險,只要感覺到有外物闖入其中,立即會被觸發,這些靈符全是經由昆吾子之手繪製而成,威力恐怖,不容小覷,比鬼修的威脅更大,這淨塵道人自然要小心謹慎,絶不願出現任何意外,導致手下弟子出師未捷身先死。

然而無論如何小心,此時卻也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從他們闖入萬象靈符大陣第一步開始,就邁出了接近死亡的第一步。

待到百餘人馬全部進入通道之中,走在隊伍後方負責掌控石劍的琉光道人頓覺心神之上遭到了一陣劇烈的衝擊,只感覺與自己神識遙相呼應的那萬餘道靈符一瞬間像是陷入了亂流之中,之前所有靈符都是混合在一起的,一部分他能夠掌控,一部分則如磐石一般,根本無法撼動,但這並不影響大局,調動他所能掌控的這一部分靈符,已是足以在萬象靈符大陣上開闢出一個可供出入的通道了,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那些沉寂如磐石似的靈符竟然在這關鍵時刻被觸動了。

他寫原本受他掌控的靈符,一瞬間受到衝擊,也全部亂了套。

費勁心機才開闢出來的通道一瞬間竟然有了坍塌崩潰的趨勢,他心頭大駭,這通道若是坍塌,數以萬計的靈符傾瀉壓下,自己一行人將遭受滅頂之災,他並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種狀況,但明顯感覺到有另一個意識控制了剩餘的半座大陣,正欲下令退出通道,卻是為時已晚,已有慘叫聲傳來,只見前方負責探路的一個修士身旁不遠之處,一張黑色的符籙陡然碎裂,一根根鋒利的鐵線像是藤蔓一般瘋狂生長出來,鐵線上佈滿倒刺、鐵鉤,朝著那道人身上噬咬而去。

之前他已經從許多類似於此的靈符旁經過,小心萬分,沒有觸動任何一張符籙。

然而沒想到,情況並非至始至終都是這般,那張黑色的符籙離他尚有三尺多遠,按理說應該是安全至極,他甚至都沒放在心上,結果這符籙卻是被莫名其妙的觸發了,看著海藻藤一樣捲來的鐵線,他有些倉皇失措,企圖用神通阻擋片刻,將手中銅鏡一轉,一道太陽真火橫掃而出,頓時許多鐵線融化成汁,然而對於那瘋狂滋生的速度而言,這種毀滅速度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壓制,鋒利無比的鐵線轉瞬之間便將他吞沒了,他身上的道袍幾乎在眨眼之間,便被撕扯的支離破碎。

而後鐵線割裂他的皮膚,絞斷了他的身軀,那些鐵鉤倒刺,輕而易舉的帶出他體內的奇怪。

不過眨眼之間,一個活生生的道人,便成了一團碎肉。

這樣類似的場景,還在通道各處上演著,一些弟子被突然湧出的寒氣凍成了冰渣,一些被真火燒成了焦炭,運氣好些暫時保住了性命,卻也被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巨石、木樁砸得頭破血流,跟個血葫蘆似的,看起來悽慘至極。這通道太過狹隘,根本沒有閃躲的餘地,而且這些攻擊卻又恰好來源於那些被他們忽視地方,他們只知道游離在通道中那些符籙不能輕易觸碰,卻沒想到這些東西卻會暴起傷人,簡直毫無防備,一時之間死傷慘重。

僅僅一兩個呼吸之間,便有三十餘人斃命,剩下的也大多身受重傷。

淨塵道人被身後突然爆發雷光擊中,幸好身上道衣防禦力驚人,否則挨著一下也要肉身崩潰,只有金丹能夠逃脫。

雙手顫抖,如若篩糠,也不知道是被驚嚇的還是被活活給氣成這般模樣,眼見身旁弟子一個個死於非命,滿頭銀絲如若茅草一般,根根樹立起來,連頭上的七星冠都活生生震裂了,真正達到了怒髮衝冠的地步,揚手一揮,一蓬雪白的煙塵飛散開去,並沒有輕飄之感,煙塵飄蕩的空間都彷彿凝固了一般,那些飛射而來的隕石流星、霹靂雷火砸在那層煙塵之上,竟是難以寸進!

這團看似稀鬆平常的煙塵乃是這淨塵道人耗費三百年時光從數以萬計域外星辰鐵中甄選出來的,肉眼難辨的一粒灰塵也有數十斤重。

而這散於空中的煙塵何止億萬,如此恐怖的重量直接使得這一片空間力場都發生了輕微的扭曲。

這團‘煙塵’雖然不是遠古靈寶,論威力卻絶不遜色於那等至寶,非金丹境界的大能,根本無法驅使,這團塵煙散開,就像在這狂風暴雨之中建立起了一座避難的港灣,那些受難的弟子紛紛朝此處靠來。那些瘋狂宣洩火力的靈符也被琉光道人通過內部消耗的方式抵擋了許多,使得通道中的壓力減輕了許多,否則這萬象靈符大陣直接將攻擊矛頭對準一人,恐怕淨塵道人也無力抵擋,這座萬象靈符大陣大陣是昆吾自己以及門下一眾靈符師百年心血建造,又豈是那般簡單。

一道符籙若是被激發,這琉光道人立即通過靈紋石劍控制一道靈符與之對撞抵消。

這樣雖然暫時得到了緩解,但通道卻已經陷入了岌岌可危的邊緣,一旦通道崩塌,那數以萬計的靈符傾塌下來,不論是否受自己控制,都會對自己人帶來滅頂之災,琉光道人惶急不安,而且控制靈符進行對沖消耗,也是一個極耗心神的事情,如果被激發的是火符,就用冰符化解,如果是雷電符籙,就用金鐵符籙加以疏導,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出現紕漏,短短片刻就讓他心力交瘁,也知這般下去,堅持不了多久便會讓他意識模糊,而出現破綻,一時間深感危機。

“這萬象靈符大陣已經被觸發了,告訴後面弟子不要往前走了。”淨塵道人深市傳音不期而至。

琉光道人掌控靈紋石劍,自然清楚的知道了發生什麼,如今整座萬象靈符大陣已被人激發,若非自己控制靈符消耗對沖,只怕陣內百餘人已經死傷殆盡,這淨塵道人如今還不明所已,還以為是有弟子意外觸發了陣中靈符而引發了連鎖反應,此時指望著退出去便能安然無恙,殊不知如今不僅退不出去了,而且退出去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這萬象靈符大陣一旦被激發,四五十里外也處於火力覆蓋範圍之中,比現在情況好不到哪裡去。

“不能退,衝進去,成敗在此一舉!”琉光道人大喝一聲。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2:50
第二百六十五章 通道崩塌

琉光道人也是一位久經戰事之人,或許如今壽元將盡,實力比不得年輕力壯之輩,但戰鬥經驗無比豐富,當機立斷,作出了眼下最為明智的決定。

頂著萬象靈符大陣的火力往裡面衝,看似瘋狂,其實是目前最為可取的方法。

在這短短片刻間,他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理的一清二楚,出發之前東陵道主曾提醒過他,這另外一半信物有可能在酆都大帝手中,但是連他自己都不信,經他提醒之人又能有多少警覺,琉光道人從一開始,就不認為另外半截靈紋石劍在酆都大帝手中,而是昆吾子故意截留下來,哪知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給這百餘出征之人帶來了滅頂之災,他不知道是昆吾子一開始所言便是真實情況,而自己輕佻大意了,還是這老傢伙與酆都大帝有所勾結。

這種事情並不是他所需要的考慮的,他作為此次作戰的負責之人,所需考慮的只是如何讓自己所有人擺脫眼下困境。

至於具體原因,得稟報東陵道主,讓其調查實情。

另外半截信物既然在酆都大帝手中,那便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將掌控大陣之人擊殺,則眼前困局立刻化解,而且大陣之中也是目前最為安全的去處,任何一個門派的山門大陣都是對外不對內的,也是為了防止門派之中出現叛徒、或者野心獨裁之人,借山門大陣的恐怖威力,威脅門下所有人的性命,平都山福地的‘萬象靈符大陣’也不例外,否則昆陽子可以借助此陣將酆都大帝轟殺的屍骨都不剩下。只要自己一眾人馬能殺入其中,這萬象靈符大陣便對自己再無威脅。

隊伍前方,淨塵道人聽到這聲大喝,也不遲疑,立即驅使‘星塵’往前方滾滾蔓延。

所剩的弟子依託其身後。也是壓力大減。

琉光道人絶大部分精力都耗在靈符的對沖抵消中,無力施展神通,所幸有淳一道人替其護法,到無大礙。

這一開進,立即是勾動了通道中的天雷地火,滾滾驚雷像是鐵棘一般狠狠鞭笞著‘星塵’所化的白色煙瘴。更有真火、寒霜、巨石如注傾瀉,不過幾息之間,這直徑十丈的白色煙瘴便被活生生的削平了一層,規模縮小了三成不止,淨塵道人心中滴血,這一團星塵耗費他畢生心血。如今受萬象靈符大陣一番狂轟亂炸,相當於數百年心血付諸東流了,而且每一粒塵埃都與他金丹融會貫通,如今被活生生的震散,金丹也收到了重創,靈光渙散,表面上甚至有幾道細微的裂痕。

他心頭痛恨不已。本來大限將至,已不足四五十年的陽壽,經這一戰之損耗,只怕自己活不過二十年了。

也就意味著此戰無論勝敗,回山之後他也不可能有所作為了,只能著手安排轉世重修之事。

那淳一道人雖然只需保護琉光道人一人,但也比淨塵道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大陣似有靈性一般,知道琉光道人乃是關鍵任務,大部分火力都聚集於此。淳一道人大袖飄飄,彷彿帳幔一般將兩人裹在其中,他身上這件‘八卦紫綬仙衣’乃是他靈虛觀幾代觀主代代相傳之物,經幾位人仙煉製、加強,已是一件防禦力極為驚人的遠古靈寶。而且上代觀主身死之後,自願兵解其中化做器靈,這件‘八卦紫綬仙衣’的威力更是達到了一個難以估量的地步。

然而此時卻被數以千計的靈符炸的慘不忍睹,袖口之上焦黑一片,甚至有了幾個蠶豆大小的窟窿。

器靈已經接近渙散邊緣,淳一道人臉色極為難看,這件八卦紫綬仙衣是他靈虛觀代代相傳之物,若在他手中毀去,他簡直無法面對列祖列宗。

此時平都山福地內部,距離萬象靈符大陣僅咫尺之地的一座險峰之中,整座山的山腹都已經被掏空了,三千鬼卒藏匿其中,由酆都大帝暫作節制,等待著燕王的命令。那數以千計的靈符在短暫的時間以及狹隘的空間中對沖抵消,是一件極耗心智的事情,當然這只是針對琉光道人而言,燕王相較於他則輕鬆了許多,他只需隨意激發自己所能控制的靈符便是,根本不用多做考慮,因為他不在陣中,不怕這些靈符爆炸時會波及到自己,也不用去管通道會不會因此坍塌。

隨心所欲的一個念頭,卻讓琉光道人心神緊繃的應對,雙方可以說是在做著不等量的對換。

燕王心神毫無疲憊,激發靈符並不需要消耗自身的太多的力量,然而琉光道人卻陷入了龐大的計算之中,而且受靈符威力波及,情況比他悽慘了百倍。

堂堂一個金丹人仙,竟然被折騰的眼冒金星,口鼻滲血。

然而三尊金丹人仙聯手,僅憑這些手段便想阻止卻有些不切實際,尤其是靈符的威力被對沖抵消了許多,那團白色的煙瘴已經蔓延到了通道邊緣,不足百丈便可進入平都山福地之中,燕王似將一切都牢牢掌握著,任何情況都在他意料之中,見淨塵道人快要闖過大陣,轉身與酆都大帝吩咐道:“僅憑萬象靈符大陣恐怕是阻擋不了他們了,你與眾位將士做好準備,聽我號令,時機一到,立即衝入通道之中,阻攔他們的腳步,務必不能讓他們離開其中。”

“我也要去?”酆都大帝微微皺眉,有些意外燕王的安排。

“淨塵道人的‘星塵’不是尋常鬼修能夠破解的,你不出手,這三千鬼修便是全部扔進其中,也不見得能有效果。”燕王低聲與他解釋道,這通道之中如今凶險之際,稍有不慎便會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這酆都大帝不是白痴,自然明白此舉之凶險,不安撫他一番。怎能讓他輕易往坑裡跳:“你放心,你只需撕開‘星塵’的防禦,便可抽身離開,餘下之事便交給我處理,這三千鬼修經我訓練幾日。也不是擺設,而且我會讓‘馬面’‘鬼王’二人,纏住琉光道人與淳一道人,替你分擔一部分壓力,而且我控制萬象靈符大陣也可給你提供一部分支持,絶對沒有任何危險。若讓他們闖過大陣,我們便失去了先機,到那之時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好,只要能殺退這些牛鼻子老道,本大帝親身涉險又有何不可。”酆都大帝狠狠一攥拳,雙目之中凶光浮現。神魂之力瘋狂的湧動著,使得四周之地都像是陷入了洶湧的暗流之中。

淨塵道人驅使‘星塵’硬扛數以千計的靈符轟擊,終是看到了通道的出口,只見通道盡頭的世界一片死氣沉沉靜謐,沒有用大軍嚴陣以待的場景,心中壓力驟然減輕了許多,也將‘星塵’收回了一些。在之前已經損失了四成,可謂心痛不已,而今已快離開通道,連靈符的轟擊的頻率也大大降低了,應該是脫險了,便沒必要這麼勞師動眾了,能省一些力氣自是省一些力氣哈,真正的戰事還未開始呢。

就在他撤去‘星塵’的一瞬間,燕王微眯的雙線陡然爆發出一縷寒芒,低喝一聲:“就是現在。進攻!”

早已待命多時的酆都大帝聞聲而動,身軀驟然消散於山腹之中,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下一刻,他已經出現於通道之中。

淨塵道人只覺四周空間之中突然多了一陣涼意。不等他反映過來,便覺有狂風迎面襲來,呼嘯的颶風在空中逐漸化作一個頭戴平天冠、身穿黑蟒袍的高大身軀,足有十餘丈高,彷彿將整個通道都塞滿了一般,一掌擊來,簡直有鋪天蓋地之勢,琉光道人頓時大駭,飄蕩於身前的‘星塵’猛烈的震盪起來,巨大的力量波及開去,頓時打亂了萬象靈符大陣之中那脆弱的平衡,場面岌岌可危,鋪天蓋地的靈符好像隨時可能傾塌下來,將通道中的一切盡數吞沒。

轟!彷彿這片空間都在猛烈的對撞中支離破碎。

酆都大帝沒有依靠任何神通、法寶,僅憑神魂之力,便將淨塵道人的‘星塵’擊潰,白色的塵埃猶如沉重巨石朝著下方墜落,卻如暴雨一般密集,狠狠的砸在了萬象靈符大陣之中,使得岌岌可危的局面愈發的凶險,琉光道人已是全身現投入,在控制著靈符之間的對沖抵消,但同時要考慮各方面的衝擊,簡直快要超出他神識所能控制的極限,不得不提醒淨塵道人,免得他繼續添亂,“不要在通道之中施展神通,我已經快堅持不住了,通道一旦坍塌,我們都要交代於此。”

“我不施展神通反制,這酆都大帝便要置我於死地。”淨塵道人也是惶急不安,哪能考慮到琉光道人如今面臨的困境。

先前酆都大帝一掌直接給他‘星塵’所化的屏障上幹出一個窟窿,若不施展手段抵消一部分力量,只怕如今自己已經斃命於掌下。

“你儘力避閃,等離開通道再與他正面交手,這酆都大帝不會不知這通道坍塌會造成什麼後果,他若不是做的玉石俱焚的打算,也不敢傾盡全力的,你讓門下弟子分散突破,不要與之硬戰,只要離開萬象靈符大陣,便可隨意動手了。”琉光道人推測道,酆都大帝既然親身闖入陣中,那控制另外一半大陣的必然是其手下,不會罔顧他的性命,在他看來,酆都大帝親自披掛上陣而且闖入險地頗為英勇果斷,將自己眾人困在大陣之中無法脫身,的確是極好的策略。

可親自前來,卻不夠明智,恐怕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酆都鬼城經歷與平都山福地一戰,也是元氣重傷,恐怕沒有可用之人了,只能親自上陣。

如此帶來種種弊端,鬼修一方考慮到酆都大帝性命,絶不會讓通道坍塌,也就意味著許多靈符不可肆無忌憚的激發,自己束縛了手腳。

使得他有了許多喘息之機,不敢借萬象靈符大陣之力強烈攻擊自己,突破阻截闖出大陣只是遲早的事情。

只是琉光道人至始至終就沒弄清楚狀況,平都山福地不是無人可用,這酆都大帝是被人故意坑到此地來的,而且控制萬象靈符大陣之人也不是酆都大帝的部下。而是一個不講他生死當作回事的人,這酆都大帝在燕王眼中,就是一個炮灰,而且關乎張潛收服昆陽子的計劃,如今若有機會。他還要儘可能的借陽山小洞天之力剷除這個絆腳石,根本沒有他所想的那些顧忌,而酆都大帝本人也根本未得提醒,不知在這通道之中鬥法會破壞通道的穩固,出手肆無忌憚。

那淨塵道人得了琉光道人的指示,稍稍收斂了一些。哪知這酆都大帝卻根本不買賬,反而愈戰愈勇,雙拳揮動,有山崩地裂之勢,神威無敵!

“他這是作死啊!”琉光道人看著狀如瘋魔,揮手之間力貫虛空的酆都大帝。又看了看在他影響下快要崩塌的通道,只覺得這傢伙是瘋了。

淨塵道人連挨兩拳,‘星塵’被擊的四散飛濺,口中鮮血狂吐,金丹之上都出現兩道觸目驚心的裂痕,先前聽了琉光道人的話,一味避戰。吃了大虧,這酆都大帝卻是氣勢如虹一路猛攻,如今根本沒有招架之力,駭的魂不附體,只顧亡命退避,那些依託於他庇護之下的弟子頓時暴露出來,被酆都大帝死蟲蟻一般碾死,倉皇祭起‘曜日朱雀采火神鏡’發出的太陽真火,對於酆都大帝接近元神境界的實力而言,根本不痛不癢。只讓他身上冒起了淡淡的青煙。

通道受到劇烈的波及,琉光道人已是在咬牙堅持,艱難的維繫著平衡。

本以為對方感覺到情況不妙,應該會有所收斂。

讓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控制萬象靈符大陣之人根本沒有絲毫收斂。激發靈符的速率越來越快,簡直是在火上澆油,若酆都大帝是在作死,那控制萬象大陣之人此刻卻是在置他於死地,難道這些鬼修真打算玉石俱焚了嗎?但萬萬沒有酆都大帝身先士卒充當炮灰的道理,正是疑惑萬分之際,通道盡頭幾道寒冷陰風狂湧而入,黑壓壓的一片,仔細一看,竟是無數鬼修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股恐怖的洪流,猙獰的爪牙、血紅的雙目,無處不透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凶戾。

淨塵道人此刻根本顧不得琉光道人的囑咐,大吼一聲,“全力反擊。”

一瞬間,數十道碗口粗細的太陽真火匯聚一起,彷彿天柱一般,狠狠的轟向迎面襲來的陰風。

三千鬼修一瞬間化作輕煙散盡,蕩然無存,恐怖的高溫瀰漫開去,整個通道都變成了一個白熾的世界,異常的安靜!

而後有絮狀的灰燼從火光中墜落,光明逐漸被黑暗所取代,太陽真火熄滅了,死裡逃生的數十名修士看著手中的‘曜日朱雀采火神鏡’,異常的心痛,每一塊鏡子的鏡面都被一層黑漆漆的穢物所矇蔽,不等擦拭乾淨,整潔的鏡面已是鏽跡斑斑,這一件件高階靈寶,竟然就這般報廢了。

飛蛾撲火雖是自取滅亡之舉,然而只要飛蛾足夠的多,並且齊心協力,也足以將火焰撲滅。

這‘曜日朱雀采火神鏡’與每一位修士都心神相通,在鬼修自殺式的衝擊下被毀去,也牽連受了重創,這種神魂、元氣上的損傷,遠比肉身嚴重的多,戰鬥力是要大打折扣的,然而他們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這些鬼修雖被化作灰燼,但一些境界高深、道行久遠的鬼仙根本沒有魂飛魄散,不過多久便會重聚神魂,而且數以千計的鬼魂一齊被轟殺,所散發出來的陰氣也是無比的強烈,幾名修為稍弱的修士不慎吸入一些,身體立即變成青黑顏色,失去了意識。

如今當務之急,便是用煉魂葫蘆把這三千鬼修的殘魂全部封印煉化,然而不等動手,異變突生。

通道上空那些懸浮著不曾激發的靈符一瞬間傾塌下來,在半空中化作雷霆、水火,整個世界陡然陷入了奇異的光彩之中,好像絢爛的極光一般,有種令人迷醉的美感,而且通道之中被各種各樣的天地之力所充斥,空氣已經無法傳播聲音,異常的安靜,無論頭頂是雷霆震怒還是水與火再激烈碰撞,都沒有點點聲音傳來,這種安靜正是那美景之中蘊含的真意——死亡,死亡的氣息在絶美中悄無聲息的綻放、盛開,一時之間,眾多弟子像是冰花一般在陽光中消融著。

直接化作青煙、膿血亦或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輪廓,來證明他原來是個人。

淨塵道人呆呆的看著頭頂渲瀉而下無數靈符,已經忘記了抵抗,也無處可逃,四面八方都是一樣的美景。

“走!”琉光道人將神識從萬象靈符大陣之中快速抽離,整個人迅速恢復了清醒,揪住淳一道人的衣襟狠狠大吼一聲,根本顧不得深陷通道之中的淨塵道人與那數十名弟子,再晚半步,通道坍塌下來,自己也要葬身於此。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2:52
第二百六十六章 漁翁

淳一道人之前已被那數以千計的靈符轟的暈頭轉向,早已萌生了怯意,此刻經這一吼,頓時有種亡魂大冒的感覺。

琉光道人依舊依託於淳一道人的‘八卦紫綬仙衣’防禦之下,拽著他一路往外逃去。

兩人裡通道入口並沒有多遠,不似淨塵道人身先士卒已經陷於其中,此刻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已是九死一生的絶境,然而正當流光揮動浮塵,準備將迎面轟殺過來的幾道靈符驅散,一柄白森森的骨劍不知從何處出現,以一種極為刁鑽的角度刺向了他側肋,帶著一股強烈的死亡氣息,讓人渾身冰涼。

劍上燃燒著碧綠的螢火,只有薄薄的一層,卻散發著一股強烈的硫磺味,使得四周空氣都無法呼吸,吸上一口,就好像肺葉都要被灼傷。

而且這劍似乎斬殺了無數冤魂,強烈怨念殘存劍上,讓人腦海之中產生許多光怪陸離的幻象,如同刀絞蟻噬一般難受。

琉光道人匆忙收回浮塵,千萬道琉璃絲線揮動起來,就好像雪山消融產生的澄澈水流,將那柄燃著綠色螢火的長劍輕輕一掃,劍刃遊走的線路立刻偏離了半尺,朝著與他貼身相靠的淳一道人刺去,只聽得噗的一聲,那柄骨劍輕易刺進了淳一道人的身軀。一抹灰敗的死氣迅速在淳一道人臉上蔓延開來,他艱難的轉過身,以一種極為疑惑的目光看著琉光道人,他想不明白,琉光道人就在自己身後,為什麼沒有替自己擋住這一劍,而且他目光之中還帶著一絲慚愧。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為什麼,意識已經被無窮無盡險惡幻象所吞沒,思緒頓時凌亂。

“死道友不死貧道。”琉光道人鬆開淳一道人衣襟,浮塵一甩,裹住身軀。便朝通道入口處逃去。

先前那一劍,他若硬接,未必接不下來,可必然會被這一劍傷到,在如今這種凶險處境之中,身上增添任何一點傷勢,活命的機率都會減上一分。他自然不願冒此奇險,於是選擇避讓,而且他也急需一個人替他拖住這個刺殺者,否則這人糾纏不清,自己休想逃走,與他聯袂齊退的淳一道人則平白無故挨了這一劍。看似意外實則是刻意安排,他身上那件‘八卦紫綬仙衣’雖是品質極高的遠古靈寶,但防禦能力主要針對水火雷電之類的法術,對這飛劍刺殺,卻很難形成有效的抵擋。

淳一道人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好像嚴寒的凜冬突然追進了冰窟裡。

意識在逐漸的下沉,雖然思緒已是支離破碎。但他並沒有徹底死亡,這白骨劍雖然陰戾霸道,但金丹人仙的生命裡也只能用強橫變態來形容,金丹不碎,便算不上徹底意義上的死亡,他依舊能感覺身邊、眼前發生的一切,看見了琉光道人拋棄他是的那種果斷與絶情,只是此刻根本不知到什麼是喜、什麼是悲。彷彿在看著一場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默劇,身旁不時有靈符在爆炸,強烈的衝擊震的他身體上下翻飛,就像風中一片落葉似得,所幸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此時此刻的他,雖然還活著,但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等待死亡了。

那些不斷爆炸的靈符,對他而言,在短時間內並不足以致命,八卦紫綬仙衣能夠抵擋絶大一部分衝擊。真正在吞噬他生命的是他後背那柄燃燒著碧綠螢火的骨劍,這骨劍上蘊含的毒火能讓肉身爐鼎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腐朽壞死,哪怕金丹人仙已經悟透了不朽真意也毫無抵抗能力。

這柄骨劍乃是馬面鬼將在陰曹地府之中所用的神器,劍胎為天工鑄煉,品質極高,又在馬面手中斬殺了數以萬計的厲鬼、陰魂,這些凶頑之物死後怨念積聚不散,使得這柄神劍愈發的兇殘,比魔器還要歹毒十倍百倍,簡直令陰曹之中所有鬼修都聞風喪膽,亦有一個十分霸道的名字——飲恨,淳一道人被這一劍刺中之後,就知曉了刺殺者身份,乃是陰司五大鬼將之一的馬面,如今將整個蜀州乃至天下正道都鬧的雞犬不寧的牛頭鬼將,正是與之齊名的存在。

死在這馬面手中,也不冤了。

他平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飲恨劍只需再刺進一寸深,便能穿透紫府,毒火便會將金丹吞噬,一切就結束了。

然而就在這關鍵之時,飲恨劍卻似觸電一般抽了回去。

淳一道人死地逢生,卻沒有一絲竊喜,只有滿心的疑惑,這馬面鬼將不顧通道崩塌自己葬身其中的風險來刺殺自己,已是得手,只需再添一絲力量,便可成功殺死自己,為何在關鍵時刻卻突然收手,然而這般違反常理舉動卻非輕易能夠猜透的,他肉身爐鼎包括金丹元氣已被這飲恨劍上的毒火嚴重破壞,整個人已接近油盡燈枯的地步,眼前景象逾漸迷離,他知道自己馬上將會失去意識,也顧不得多想,匆忙溝通‘八卦紫綬仙衣’的器靈,命其進入自行運轉的狀態。

便在黑暗充斥眼簾的最後一刻間,淳一道人似乎聽到了一陣歇斯底里的咆哮!

“豎子,害我!”

馬面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通道崩塌下來的短短幾息之間,便被雷霆、真火轟殺的體無完膚,哪還顧得上淳一道人的死活。

他聽了燕王的話,前來刺殺琉光道人,要替酆都大帝分擔壓力。

然而根本沒被告知這通道會坍塌,等那鋪天蓋地的靈符似狂風暴雨宣洩砸來時,他才驚醒過來,只是如今已身陷絶境,除了咒罵,他也沒有別的宣洩方式,飲恨神劍一通狂揮亂砍,洶湧的怨念、毒火猶如驚濤一般湧向四周,然而這些靈符根本沒有意識,自然不會受到絲毫影響,反而是劍氣與靈符激烈碰撞,會爆發出更為恐怖的威力,使得通道坍塌的速度更快了,已經波及整個大陣,所有靈符都不受控制的觸發,一時間。整個世界都在靈符爆炸中震顫著。

馬面是陰司五大鬼將之一,鎮守陰曹地府亡魂秩序,實力之強毋庸置疑。

然而善戰也要分場合,在這已經失控的萬象靈符大陣之中,善戰只會讓他死的更快、更慘,不過短短幾息間,馬面的身軀便已被炸的支離破碎。飲恨劍也失去控制朝著地面墜落而去。與他同行還有鬼王,兩人本是聯手劫殺琉光道人和淳一道人,但鬼王卻更顯穩健一些,沒有急著出手,因此當通道崩塌的時候,也有了更多的應變餘地。不似馬面短短片刻,便被數以百計的靈符轟在身上,落了個形神俱滅的下場,鬼王祭起一枚小小的骨鐘,只見一陣迷濛的紅光蕩漾開去。

那骨鐘霎那間化作一丈多高,將他整個人全部罩了進去。

靈符轟擊在鐘身上,被那紅光紛紛化解。所剩不多的破壞力也被厚厚的白骨所抵擋,此鐘名為‘天災’。

這鬼王與牛頭馬面司職不同,只負責處理陰曹地府之中天災巨變,陰間環境複雜,火山冰淵、岩漿毒霧遍佈,時常會出現問題,這天災骨鐘便是他處理這些危機所倚仗之物,防禦力極為驚人。他又在竭盡全力躲避,竟是有驚無險的逃了出來,眼見通道出口近在眼前,鬼王狠狠的鬆了一口氣,這不足幾息的時間中,起碼近千道靈符砸在了天災骨鐘之上,饒是此物防禦力驚人。也是出現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裂痕,而且自身也被嚴重震傷,若在捱一會,只怕也有危險。

正在此刻。忽然見身側不願之處,有黑影閃爍,仔細一看,竟是幾截殘肢斷臂。

從身上衣物穿著來看,應是那酆都大帝,只是如今被無數靈符轟擊,已經形體潰散了,雖暫時還沒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但處境已是極為糟糕,就算他道行高深,只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鬼王如今是自顧不暇,哪有功夫管他的死活,正欲離開至極,卻發現那一截斷臂的五指中,竟然抓著一個黃燦燦的事物,散發著淡淡的靈光,隨在這潮水一樣的靈符中顯得異常的微不足道,但值得酆都大帝似都不鬆手的東西,顯然不是平常之物,他仔細一看,頓時震驚。

那黃燦燦的事物猶如一個黃金鑄造的小球,異常的圓潤,靈光流轉,給人一種圓滿、不朽的感覺。

丹丸上已有三個孔竅,正在源源不斷的噴吐著金丹元氣。

“修道人的金丹,這淨塵道人竟然被酆都大帝擊殺了,連金丹都落到了他手裡。”鬼王眼眸之中頓時燃燒起一股熾熱的慾望,難怪這酆都大帝如今死也不願鬆手,金丹之中蘊含的金丹元氣品質比天地元氣可高出無數倍,哪怕他現在被萬象靈符大陣重創,得到這枚金丹煉化之後,不僅可以傷勢痊癒,而且可以更進一步。而自己若能得到這枚金丹,好處也無窮之大,煉化吸收了其中龐大的金丹元氣,立即可補全鬼修殘缺的先天,修成元神,成就地仙業位。

鬼王心中貪慾一起,顧不得繼續逗留於陣中的凶險,催動天災骨鐘,朝那半截斷臂靠去。

酆都大帝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沒有任何反抗。

哪知這鬼王只救下半截殘肢之後,便沒有繼續營救的打算,立即往陣外飛去,酆都大帝也是恍然醒悟過來,這鬼王不是真心實意想救自己,而是貪圖淨塵道人死後留下的金丹,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湧上心頭,奮力掙扎起來,一代大帝自然有一代大帝的尊嚴,豈可容人這般算計。

不管如今這半截殘肢與鬼王對抗是不是不自量力,奮起一拳朝著他腦門上砸去。

鬼王剛剛從通道中掙扎逃出,已是精疲力竭,已經收了天災骨鐘,根本沒想到這酆都大帝心思變通這般之快,一瞬間就猜透了他的打算,而且說翻臉就翻臉,兩人如今相隔極為靠近,猝不及防之下被這一拳打中,腦袋頓時就裂開了。鬼王氣極敗壞,雙手齊出扼住那半截斷臂狠狠一擰,如同朽木似的,一下子就支離破碎,酆都大帝僅有一截手臂逃脫出來,自然不是鬼王對手,然而這一撒手,那淨塵道人的金丹卻是趁勢掙脫。直衝天際,想要逃跑。

“老夫救你一命,你卻恩將仇報!”鬼王張開血盆大嘴怒吼一聲,整個人好像一頭憤怒的公牛,身形暴起,竄入雲端,緊追金丹而去。

淨塵道人如今肉身爐鼎雖被數以千計的靈符徹徹底底的轟殺。那‘星塵’也全部散落了,但逃命的意識仍舊十分強烈,若金丹落入這群妖人手中,他連轉世重生的機會也沒有了。

燕王眼看兩人那鬼王擰碎了酆都大帝一縷殘魂之後朝著淨塵道人的金丹緊追而去,卻無力插手,雖然明知這等重要之物不能輕易落於外人之手。但是眼下根本脫不開身,這萬象靈符大陣由余兩個截然不同的意念支配,發生激烈的對沖,如今已經徹底亂套了,便是他也無法控制,只有一點點的疏導,這萬象靈符大陣在此戰中雖然用去了六成甚至更多的靈符。但餘下靈符仍有不少,這般平白損耗,極為可惜,當然最重要的是,這萬象靈符大陣如今必須保住。

這是平都山福地最後一層屏障,阻止陽山小東進入的門戶。

如今酆都鬼城的勢力經過此戰消耗,已經十不存一了,馬面魂飛魄散、酆都大帝如今雖然還有一縷殘魂。但也徹底廢了,沒有幾百年時間休想恢復,三千鬼修更是死的乾乾淨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後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讓平都山福地接手,他的計劃便是如此。但如今平都山福地之中根本沒有獨當一面之人,適合‘接手’這個重任,昆陽子不行,因為他已經作出了讓步。在此事上他便不能繼續插手,容易引起陽山小洞天懷疑,張潛考慮到最好的人選便是碧游道人。

可惜碧游道人如今還在蜀西之地捕殺五大鬼王,暫時無法與她取得聯繫。

所以燕王就要替她佔領著平都山福地,陽山小洞天雖然在此次戰事中損失慘重,百餘精鋭弟子連同兩位金丹人仙都葬身之處,但對整個陽山小洞天而言,這種損失並不足以傷筋動骨,若知曉只差一點點便能成功,肯定還會派出第二波進攻,那時候他肯定抵擋不住,所以這萬象靈符大陣必須保住,一可作為抵抗陽山小洞天的防禦力量,二則是封鎖消息,讓陽山小洞天的人不清楚酆都鬼城內部的慘狀,在聚集不起足夠的力量時,不敢輕易發起二次進攻。

燕王瞥了一眼緊追金丹的鬼王,這廝雖然小心謹慎,沒有受到重創,但在萬象靈符大陣之中消耗劇烈,也是有些中氣不足。

否則淨塵道人一枚金丹,也不至於縷縷從他手中逃脫。

燕王放心一些,此戰之中獲利最大的便是他,沒有任何損傷,只等將萬象靈符大陣疏導安撫下來,便可去奪那枚金丹,這鬼王絶非自己對手。

便在鬼王追著金丹漫天亂飛之時,遠處宮殿之中突然飛出一道浩浩蕩蕩的劍氣,猶如江河激流一般,當空遊走一圈,便將那金丹捲走,也不見有絲毫掙扎,如投石入水一般,一瞬間便沒了蹤跡,鬼王見到手金丹被人捲走,雙眼圓睜彷彿能噴出火來,天災骨鐘自口中吐出,一瞬間化作幾丈之高,呼嘯旋轉著,死亡的鐘聲猛烈席捲開去,山石化作齏粉,千年的古木吸收了足夠的天地元氣,堅逾金鐵,也被攔腰折斷,然而那道劍氣卻只起了一層淺淺的漣漪。

“何方賊子,敢太歲頭上動土!”鬼王見鐘聲無效,猛地提了一口氣,暴喝一聲,天災骨鐘猶如隕石一般,朝之砸去。

那充盈天際的劍氣就像是九曲長河一般,浩瀚無比。

鬼王全盛之時,實力自然不可小覷,然而如今已是強弩之末,這天災骨鐘雖是去勢洶洶,但在那道長河一樣的劍氣面前,卻顯得有些淡薄。

也沒聽見任何回答,只見那劍氣長河輕輕一擺尾,掃在天災骨鐘之上,去勢兇猛的大鐘一瞬間爆發出恐怖音朝,燕王身旁不遠處的一座山峰直接被震的坍塌,只因為那座山峰位於戰場的正下方,而後那天災骨鐘以更為恐怖的速度倒飛回去,呼嘯之聲猶如萬靈嚎哭,與空氣摩擦甚至生成的熾熱的火焰。

燕王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駭的渾身緊繃,若先前那劍氣與骨鐘在自己頭頂,自己現在不死恐怕也要脫層皮。

他完全想不通,如今該死的人都死了,那座空蕩蕩的宮殿中,還有誰施展的出如此恐怖的一劍?

目光緊縮,死死盯著倒飛回去的天災骨鐘,這種恐怖的速度已經使得此物徹底擺脫了鬼王的控制,若這般砸在他身上,下場恐怕只有一個,那就是魂飛魄散!

他極不希望鬼王就這麼完蛋,因為他倒霉了,下一個便是自己。

辛辛苦苦算計一場,讓人坐收漁翁之利,他燕王一世英名盡毀於斯!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2:53
第二百六十七章 薑還是老的辣

天災骨鐘帶著毀滅性的力量朝鬼王飛去。

猛烈的罡風將他猙獰的面目撕扯的愈發兇殘,嘴唇外翻,因此那兩根白森森的獠牙顯得更為鋒利,甚至能看見猩紅如血的牙床。

臉上的橫肉也像是老樹皮一般,被狂風蹂躪的皺皺巴巴、裂痕叢生。

他雙眼之中充滿了恐懼,卻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雙手平伸抵在身前,似乎極力抗拒著什麼,但他魁梧的身形,在那巨大的天災骨鐘面前,無處不透著卑微、渺小,彷彿螳臂當車一般,他在萬象靈符大陣之中已經耗盡了力氣,此時根本擋不住這山崩海嘯一般的衝擊,只能等死,就在他即將陷入絶望之際,那天災骨鐘嗡的一聲長鳴,竟然在他身前停了下來,巨大的骨鐘以一種瘋狂的速度迴旋著,將四周空氣絞的支離破碎,光線湧入其中,都發生了強烈扭曲了。

骨鐘四週一片模糊,鬼王渾身被勁風拉的生疼,如同刀割一般,跌跌撞撞的往後推了幾步,這才覺得好受一些。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發現身體完好無損,又看了看那猛烈旋轉的骨鐘,一時間陷入了寂靜中,他抬起頭來,看著遠處驚濤駭浪一般的劍氣正在如潮退去,來時兇猛無比,退去的時候卻是寂靜無聲,只有淨塵道人那枚金丹已經不見蹤跡,他腦子裡紛亂如麻,苦苦思索著,到底是誰有能力從他手中奪走淨塵道人的金丹,而且將天災骨鐘玩弄於股掌之間,甚至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不等他想明白,遠處宮殿上的禁制忽然間分崩離析。

宮殿中用以迷惑敵人的鼓樂絲竹之聲也早已停止,天地之間一片寂靜,仍舊殘留著大戰過後的肅殺之意。

一個身穿麻衣、腰攜長劍的陰戾男子緩緩從山間走出,腳踩黃河。行走於天穹之上,如履平地一般。

燕王此時已將萬象靈符大陣控制下來,也是放下手中的事情,看清雲端走來之人的面目容貌,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他與張潛千算萬算,才制訂了這個萬無一失的方針。誰知這楊繼業竟然陰差陽錯闖入了平都山福地之中,而且至始至終燕王不曾重視過他,誰知此人卻擁有如此實力。

“楊繼業,是你?”鬼王看清來著面目,也是大吃一驚。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幾日之前還重傷在身、近乎瀕死的楊繼業此時此刻卻有如此震懾人心的實力。而且他斷掉的胳膊竟然也重新生長出來,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的極限,他無法想像楊繼業閉關這幾天究竟做了些什麼,竟然發生這等浴火重生似的變化,但不可置否的是楊繼業如今很強,即便是他全盛之日也難是其對手,如今更不是他一合之敵。淨塵道人的金丹被他奪走已是無法改變的現狀,只能屈辱接受,如今他更加在乎這楊繼業接下來準備做些什麼。

鬼王看著自遠處從容走來的楊繼業,瞳孔緊縮,神情凝重,哪怕雙拳緊握作出一副凶戾的模樣,依舊難以掩飾他心中的緊張。

“正是在下。”楊繼業並無殺人之心,如今已經掌控了局面。再造殺戮已是毫無意義。

平都山福地已是他囊中之物,沒人有能力與他爭搶,但如此龐大的基業,目前他獨自一人絶對照顧周全,而且暫時無法與師門聯繫,所以他需要留下鬼王,甚至是燕王這個帶有威脅的人。因為他沒有時間整天守候在萬象靈符大陣前當一條看門狗。

“你想做什麼?”鬼王被奪了金丹,心頭仍有些羞惱。

“我與酆都大帝達成協定,結為盟友,危難時候我自該出來主持局面。閣下身為酆都鬼城的客人,卻趁主人危難之際落井下石,未免有失道義,不過看在閣下與陽山小洞天作戰有功,我也不做追究,這事就此揭過如何?”楊繼業語氣冰冷,雖是商量的口吻,卻不帶有任何緩和,彷彿這鬼王只要說個‘不’字,一劍便能讓他身首異處,見其沉默不語,稍稍滿意,而後轉頭看向遠處山頭上正在‘靜觀其變’的燕王,說道:“你也算是酆都鬼城舊人,你看如何。”

燕王此刻自然不會傻兮兮的跟楊繼業硬碰,如今他雖然暴露了一些險惡用心,但並未暴露身份。

他是想致酆都大帝於死地,但也殺死了陽山小洞天兩位人仙,便不可能與正道有所勾結,至於他與張潛的關係,天下任何人都不知道,這楊繼業恐怕想也不會往那方面想,因此身份上是不容置疑的,最多有些野心,這楊繼業沒有殺他的必要,如今最好繼續以燕王這個身份潛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這樣至少還有挽回餘地,但一味迎合恐怕很難取得楊繼業的新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酆都鬼城的事我不做主張,該殺的人我已經殺了,大仇得報,我所求的僅此而已。”

“哦?”楊繼業有些意外燕王所說這番話,不管真假,這個回答至少識趣,沒有與自己爭奪利益。

“既是如此,那還是請酆都大帝自己來做個決斷吧。”楊繼業也不像把自己至於風尖浪口之上,免得讓內部矛盾更加激化,揮劍一斬,在掌心之上割開一個三寸長口子,粘稠的鮮血頓時湧出,帶著幾分淡淡的金色,遠遠都能聞見奇香,燕王至此覺悟過來,原來這楊繼業已是將那“乾元造化丹”煉化了,難怪傷勢恢復如此之快,而且實力成長也是兇猛至極,只見他將掌心湧出的鮮血用劍尖蘸著,在虛空之中連連勾畫,須臾之間便繪出一道血符,正是黃泉道術中的招魂咒。

隨著陣陣咒語的吟唱聲迴盪開來,酆都大帝那被擰碎的胳膊快速的朝血符聚集過來,不過片刻便已恢復如初。

緊接著散落於大陣各處的殘魂也迅速受到召喚,朝此處聚集,不過多時,便有了形體輪廓,只是有些不工整,彷彿用碎紙片胡亂拼湊在一起的,一陣風都能將他吹散。頭上的平天冠也不見蹤跡,披頭散髮狼狽之際,初聚形體,意識還有些混亂,但酆都大帝畢竟是道行高深的鬼仙,轉瞬之間就清醒過來,看著身前負手而立持劍連連勾畫的楊繼業。驚得說不出話來,比鬼王當初對他痛下殺手還有震驚,胸前那一道血符彷彿與自己身體交融了在一起,讓他收到了極大的束縛。

彷彿這血符只要一散,他便能魂飛魄散,也就是說此刻生死已經完全掌握在了楊繼業手中。

這種生死掌握於他人之手的感覺。讓他無比難受。

然而酆都大帝已是懼怕了死亡,也不敢有任何反抗,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一代梟雄,即將修成元神的堂堂鬼帝。

“如今閣下重傷在身,不便操勞,這平都山福地便由在下替你代掌如何?”楊繼業看門見山的說道。雖然語氣十分委婉,但其意圖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酆都大帝心頭屈辱無比,先是遭人算計被騙去當了炮灰,落得悽慘無比的下場,又被鬼王落井下石奪走金丹,此刻又讓這楊繼業騎在頭上作威作福,但他沒有任何勇氣與之抗爭,他連鬼王都奈何不得。這楊繼業能另鬼王、燕王二人噤若寒蟬,顯然實力更為強橫,只能忍辱負重,苦笑道:“我酆都鬼城既然與小溈山洞天達成盟約,自然如同一家,這危難之時閣下能不顧個人安危,站出來替我主持局面。本大帝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客氣了。”楊繼業輕輕一揮手,達成目的之後也不願在此事上多做糾纏,而後問道:“與陽山小洞天一戰,結果如何?”

“我擊殺了淨塵道人。金丹也沒逃脫,與他同行的百餘弟子也全部葬身於陣中,至於那淳一道人與琉光道人,我未與之交手,也不清楚具體情況。”酆都大帝皺眉說道,而後看了看鬼王,眼中隱含惡毒,顯然是對他搶了金丹懷恨在心,雖說鬼王即便不出手,有楊繼業再此,這天大的好處也落不到他手裡,但這梁子一旦結下了,想要輕易化解卻也不是那麼容易,鬼王被他盯得髮毛,也是窩了一肚子火,金丹沒搶到,反而惹了一身騷,轉頭用眼角餘光瞥著楊繼業。

楊繼業自然不會把吃進嘴裡的肥肉吐出來,任兩人如何不滿,反正絶口不提金丹之事。

“琉光道人與淳一道人下場如何?”他大聲問道。

“淳一道人被馬面刺了一劍,十有八九是死了,琉光道人見勢不妙溜了,走沒走掉,我不清楚,你得問他。”鬼王被這大聲斥問弄得心情不佳,立即把矛頭對準了燕王,這廝才是罪魁禍首,作戰之前他打著包票說,他可以控制萬象靈符大陣,大陣之中絶對安全,結果眾人信以為真,否則誰會傻到闖入其中,結果陽山小洞天的人沒給他們造成多大的傷害,反而是這大陣給他們帶來了滅頂之災,如今存活下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對燕王自然痛恨至極。

燕王已是摸清了楊繼業的態度,如今由他在上面統一戰線,也不怕這酆都大帝和鬼王能拿它怎麼樣,何況兩人如今這般慘狀,也根本奈何不得他,完全不把兩人怒火當作一回事,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淳一道人被馬面擊殺,肉身毀滅,而後金丹墜落陣中,被靈符轟殺的渣滓都沒剩下,也怪不得我,琉光道人也控制了一部分大陣,驅使靈符與我對沖,結過矛盾太過激烈,使得大陣完全失去了控制,那馬面陷的太深,逃脫不及,也被靈符轟殺,神魂懼滅,琉光道人掌握著另一半大陣,佔據地利,讓他逃了,不過當時大陣失控,陣中靈符已如雪崩一般,不分敵我,這琉光道人恐怕傷得不輕。”

“如此便好。”楊繼業也沒懷疑燕王所說,當時大陣失控所產生的威力他也親眼看見,淳一道人的金丹直接被轟碎也在情理之中,就覺得有些可惜。

“陽山小洞天今日受此重創,近日之內決不可能發起第二次進攻,但諸位不可掉以輕心,燕王你繼續掌控萬象靈符大陣,今日一戰你做的很不錯,讓陽山小洞天主力盡數葬身其中,化解了這次危機。”楊繼業直接一句話肯定了燕王的做法,如今酆都大帝與鬼王都是兩個廢物。派不上什麼用場,唯有這燕王還有可用之處,至少可以作為抵擋陽山小洞天的第一輪防禦力量,自然不會為了安撫兩個廢物,而讓一個能為自己所用的人才對自己產生偏見。

此人雖有野心,但自己有絶對實力,也不怕他翻起什麼風浪來。而且他如果明智,也會明白如今投靠自己是最好的選擇。

酆都大帝狠的雙目通紅,卻不敢多說一句。

燕王有些意外,這楊繼業會把如此重要的地方仍然留在自己手裡,轉念一想,也就明白。這傢伙已經完全信任了自己,並且想收服自己,上千年時間磨練出來的演技絶對不是楊繼業這個初出茅廬的菜鳥更夠識破的,沒有急著答應,反而流露出了拒絶之意,皺眉說道:“其實我現在並不想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陽山小洞天此戰雖然傷筋動骨。但只要騰出手來,碾壓你我這丁點實力,還是輕而易舉的,此戰已經觸了逆鱗,留在此地簡直和等死沒什麼區別。”

他愈是拒絶,楊繼業就對他逾漸信任,他如今自然不願放棄平都山福地這塊肥肉,也就不會讓燕王離他而去。

“你且放心。等陽山小洞天騰出手來,在下已有與金丹人仙一戰之力了,這陽山小洞天的人不知我存在,而且酆都鬼城此次損傷也慘重,二次進攻必然不會興師動眾,只當作是掃尾工程,我有絶對把握將他們擊潰。”楊繼業一副萬事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如今他雖無能力與金丹人仙正面一戰,可等他煉化了淨塵道人的金丹之後,實力必然會突飛猛進,倒也並非信口開河。見燕王仍舊有所遲疑,又給他服下一顆定心丸,“何況我小溈山也從不將他陽山小洞天放在眼裡。”

燕王微微點了點頭,而後道:“看來閣下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既然如此,我便暫時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吧,如今蜀州正道雲集,我遊魂野鬼,也難以立足。”

“好,這平都山福地之中的天地元氣由閣下取用,如今在下要繼續閉關,提升實力,平都山福地便全權交給您照顧了。”楊繼業倒也乾脆,直接作出了放權,根本不怕燕王危及他的利益,這燕王就是孤家寡人一個,憑他一人之力又能翻起什麼風浪來?也未管酆都大帝與鬼王二人,這兩人若是實力恢復過來,就目前而言,他也很難與之匹敵,但燕王若不是白痴,必然不會讓其順利恢復實力,因為這兩人一旦恢復過來,第一個遭殃的不是他,而是燕王自己。

楊繼業直接回了宮殿之中,開始閉關煉化淨塵道人的金丹。

酆都大帝與鬼王二人權利被剝奪的一乾二淨,能活下來已是相當不容易了,自然不敢在奢望什麼,也不願呆在這裡跟燕王鬥氣,明顯是自取其辱,灰溜溜的離開了,往宮殿而去,也是想儘快恢復實力,可如今平都山福地之中的天地元氣他二人不敢隨意攫取,平都山福地的庫藏靈丹更不敢奢望,稍有染指之意,這楊繼業肯定會翻臉殺人,只能簡單的靜坐冥想,苦不堪言,照這速度,沒有十幾年時間,休想見到起色。

待眾人紛紛離去,一直在入戲狀態下的燕王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心念一動,立即從萬象靈符大陣之中攝出一件事物來,乃一把白森森的骨劍,正是馬面鬼將的那把‘飲恨’,雖是鬼道之物,但此劍威力絶對可用恐怖二字形容,價值難以估量,楊繼業想必也知道這劍沒被毀去,但並未提起,顯然是默許自己將其取走,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世間哪有這等好事,他所得那枚金丹,價值遠在這‘飲恨’劍之上,畢竟這劍再厲害,也是身外之物,而且如今整個平都山福地都是他囊中之物,這一把破劍自然不被他放在眼裡。

燕王心中也是清楚這點,當時他若開口索要,這楊繼業肯定會將這劍給他,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貪婪,而是選擇了隱瞞。

甚至此時,他都可以猜到楊繼業十有八九正在用神識正觀察著自己的舉動,但卻裝作不知,‘小心翼翼’的將飲恨劍從大陣之中取了出來,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彷彿瞞過了所有人一般。

絲毫不在乎楊繼業此刻有可能在暗處發出冷笑,他就是要讓楊繼業對他產生一種輕視的看法,認為自己只有自欺欺人的‘小聰明’,這樣才會對他放低戒心。

但這飲恨劍他敢取走,另外一樣卻不敢從陣中取出。

乃是一件破破爛爛跟漁網一般的紫色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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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廢物

這件道袍便是淳一道人身上那件‘八卦紫綬仙衣’,靈虛觀這件代代相傳的寶貝道衣也禁受不住萬象靈符大陣的狂轟濫炸,已是破爛不堪。

然而卻傾盡自身最大之力將淳一道人的金丹保存了下來。

在那爛成漁網似的八卦紫綬仙衣之中,包裹著一枚龍眼大小的金丹,上有兩竅,如今雖是裂痕叢生,但並未崩潰,雖然不如淨塵道人那枚金丹保存完好,但依舊有著巨大的利用價值,當燕王發現此物時,心裡已經泛起了驚濤駭浪,臉上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沒有讓楊繼業看出任何破綻,也沒打算將這枚金丹從萬象靈符大陣之中取出,如今平都山福地之中所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楊繼業的耳目,這枚金丹也只有放在萬象靈符大陣之中最為穩妥,不易被他發現。

燕王平復心境,仔細考慮起當下處境來。

如今楊繼業雖未識破他的身份,但與虎謀皮之事與生俱來便帶著巨大的風險。

他如今完全可以挾裹著飲恨劍與淳一道人的金丹離去,有如此一番收穫也不算白費苦心,自然也是最為穩妥的辦法,但是他這一走,竭盡思慮制定的計劃便要付諸東流了,楊繼業成了坐享其成之人,這是他萬萬不願見到的,所以哪怕有一定風險,他也要堵,安下心來,楊繼業既然讓他執掌萬象靈符大陣,那他就盡心盡力做好,儘量不引起他的懷疑,便在就近一座山頭之上開闢了洞府,打算定居於此,一面照看山門大陣,一面祭煉那飲恨劍提升自身實力。

至於張潛那邊,如今脫不開身,也無法與之聯繫。只有靜靜的等候。

那琉光道人回彭城覆命之後,張潛一定會知道自己成功了,但又接收不到自己的回音,相比會發現異常。

蜀州.彭城。

正一道壇的鄒天師準備親臨十萬大山之中督察戰事,各門各派都緊張至極的準備著,遵從鄒天師的法旨往十萬大山之中繼續增兵。

第一次作戰,陽山小洞天身為蜀州正道之首,自然承擔了絶大部分壓力,如今門內中已無可供驅使之人,因此反倒是最清閒的。需要增兵的只有峨眉山小洞天以及那些之前不曾派人出戰的小道觀,一時間城中聚集的修行者人人自哀,十萬大山之中凶險無比,這些小門小派家小業小,實力也良莠不齊,被一股腦的塞進十萬大山之中,基本就是送死,可能連牛頭鬼將的面都見不著,便死於十萬大山之中的毒蟲、猛獸口中了。經此一戰,恐怕蜀州許多小觀都要斷了香火。

鄒天師的意圖稍微聰明一些的人都是明白,不求這些人能對牛頭鬼將形成威脅,只求縮小牛頭鬼將的活動範圍。

十萬大山。方圓十萬里!

山脈縱橫、毒瘴遍佈、叢林幽深更有一些不可探知的險地。

僅憑陽山小洞天兩位道主十幾位府君,雖然可以用神識封鎖整片山脈,但是想要從中將牛頭鬼將尋找出來,簡直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別。

這般僵持下去。牛頭鬼將一輩子都剿滅不了,而陽山小洞天防範一旦鬆懈,則會讓它抓住可趁之機潛入南蠻之地。正道一方可謂處處被動,只能用人海戰術一座山一座山的搜索,哪怕所需付出的代價是無數人的性命,只要正道統治能夠長治久安,這些人便是死得其所,鄒天師並不在乎。

看著蜀州其他門派也要投入戰事之中,東陵道主的心情愈發好了起來。

陽山小洞天已經深陷泥潭許久,死傷嚴重不說,持久作戰沒時間靜養調息,每日消耗的純陽大丹也是一個巨額的數字,長久下去,必然會動搖根基,其他門派奉命作戰,對陽山小洞天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人海戰術若能起效,意味著戰事不久便要結束,陽山小洞天終於可以從這個無休止的漩渦中脫身出來。另外還有心理上的平衡,再此之前,負責追殺牛頭鬼將的只有他陽山小洞天一家,似峨眉山小洞天之類的,只需清剿蜀州各地的鬼患,所承受壓力完全不同。

陽山小洞天被牛頭鬼將拖的筋疲力竭,而且損失格外慘遭,看著其他門派置身事外,即便不說,心中也有怨言。

如今讓其他人感受一下陽山小洞天這一年來的遭遇,實在太快人心。

青玄道人之死給他帶來的陰霾情緒已經被接二連三的好消息給衝散,除了各大門派增兵十萬大山幫他陽山小洞天分擔壓力,想必琉光道人也快將平都山福攻下了吧,那百餘弟子是陽山小洞天這百年間形成的中堅力量,雖然資質尋常,至此地步都已難有寸進了,但戰鬥力卻不容小覷,那酆都鬼城與平都山福地早就拼的你死我活了,此戰定然毫無懸念,相當於白撿了一處福地,東陵道主靜坐書房之中,沏了一壺熱茶,配著一小碟子鹽豆,吃的津津有味。

如今事事順心,只等張潛出關。

鄒天師下令蜀州道門各派繼續增兵,雖不包括他陽山小洞天,但東陵道主自有目的,便是想讓張潛能夠名正言順的進入十萬大山之中,尋找楊繼業的下落,這樣公私兩全,即增添了陽山小洞天在鄒天師心目中的分數,又能報了私仇,只期望張潛的推斷並無任何差錯,能在十萬大山之中尋到楊繼業的蹤跡。

半壺香茗下肚,書房外傳來一陣焦急的叩門聲。

“什麼事慌里慌張,成何體統。”東陵道主見那弟子臉色發白,額上大汗淋漓,一副中邪的樣子,便略微有些不喜,因為不消開口,已知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全軍覆沒了!”那弟子一口氣喘不上來,結結巴巴的吼著。

東陵道主聞言色變,怒斥一聲:“說清楚些,什麼全軍覆沒了。”

“收復平都山福地的出征隊伍全軍覆沒了,琉光府君正跪在前庭請罪,無論弟子們怎麼攙扶都不肯起來!”那弟子強行壓著心中緊張,語氣有些緊張,雙手之上沾滿鮮血。也是被琉光府君那慘狀嚇破了膽,渾身沒一塊肉是完好的,跟個血葫蘆一般,當時直接從雲霄跌落,狠狠的摔在了院子中,也不顧身上傷勢嚴重,爬起來便跪在了地上要以死謝罪,無論弟子如何規勸都無濟於事,這才趕忙來書房彙報東陵道主。

“什麼?”這弟子聲音不大,卻震得東陵道主雙耳發聵。強行鎮定下來,狠狠一拂袖,快速朝前庭趕去。

“琉光府君,您先起來吧,容弟子將您傷勢處理了,這麼一直流血不止,肉身爐鼎恐有壞死之虞,您若出了個三長兩短,弟子們簡直百死難贖。”那幾個穿著杏黃道袍醫官弟子急得滿頭大汗。想上前攙扶,但被琉光道人那凌厲的目光盯上一眼,彷彿渾身血肉都拿著小刀剮了一遍,異常的難受。哪敢靠近半步。然而他們作為醫官弟子,負責門中弟子傷患救治,一位府君若死在了他們眼皮子底下,他們真的是無法承擔這種責任。只能苦苦堅持。

“他想跪著,就讓跪著吧!”一聲冰冷而不失威嚴的怒斥陡然傳來,在場只聽其聲。未見其人,便已是畢恭畢恭像兩側後退,讓開一條道路來。

東陵道主步履沉重、目光陰寒,朝琉光府君走去之時,場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發出絲毫聲音,安靜到了極點。

“為何會敗!”東陵道主冰冷的目光落在琉光府君身上,對他身上傷勢毫不關心,只問了四個字,這個疑惑若是不解開,這琉光府君不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真的有殺人之心。

“萬象靈符大陣另外一半控制信物在酆都大帝手中。”琉光府君咬牙切齒的說道,心中恨意無窮,渾身上下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勢,有雷電劈的焦糊的、有被真火燒的潰爛的、還有被寒冰凍的壞死,但他根本顧不上自憐自哀。

這個結果說來實在有些荒謬可笑,連東陵道主聽到之後都呆了,這個消息他們一開始就是知道的,而且張潛還反覆提醒過他,但還是沒被他當作回事,誰知竟然會是真的,而且就因為這個被他忽視的消息,埋下全軍覆沒的伏筆,不是荒謬可笑是什麼?而且這麼一來,今日慘敗的責任到底歸結於誰?太上道人?此戰雖然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把罪責歸結於他,卻完全說不過去,他當初可是說清楚了這點,還專門提醒過自己,可卻被自己忽略掉了。

若他得到的信息不夠完善,而導致出征準備不充分,結果全軍覆沒,那他有責任。

但如今能怪他嗎?只能怪自己太過盲目自大,和對陽山小洞天信息收集系統過分的信任,使得自己產生了錯誤的判斷。

他牙關緊咬,如今在繼續追究下去已無任何意義,追根朔源還是會牽扯到自己的失誤上來,讓他顏面大損,如今該做的是找出問題的原因所在,為何情報系統收集的信息會與事情真相有著如此大的偏差,並且瞭解戰況結果,盡其可能的挽回損失,至少讓死的人不白死。琉光道人跪在那裡也有使他臉上無光,他所犯得錯誤何嘗不是自己犯得錯誤,他有罪,自己豈不是也要跪在那裡一起贖罪,吩咐醫官弟子將他扶起來,處理好傷情再來書房見自己。

琉光道人見東陵道主怒火熄滅,心中恐慌也減輕了許多,在醫官弟子的攙扶下半推半就的站了起來,腿還是有些打閃。

平都山福地一戰對他而言,簡直如同噩夢一般,陽山小洞天盡千年來,也未曾遭遇如此慘重的損失。

東陵道主步履沉重、心神恍惚的回到了書房,桌上那壺熱茶早已涼透,他肝火大動,雖然責任在於自己,無法遷怒於旁人,但心頭那陣強烈的怒意還是讓他坐立不安,從當初門下弟子提供的情報中幾乎可以斷定酆都大帝沒有掌握萬象靈符大陣的控制權,之前也未曾聽昆陽子提起靈紋石劍受損一事,卻在作出讓步之後,突然說出此事,誰會當真,只會將其當作昆陽子給自己留下的退路,這乃是人之常情,結果這個看起來很假的消息卻是真的。

但他絶不相信酆都大帝有如此深的城府。得了萬象靈符大陣的控制權,卻一直不動用,更不相信那昆陽子丟了一半掌門信物,也能瞞得了所有人。

但兩人在這件事情上有種驚人的默契,若非如此,他絶不會輕易被誤導。

“莫非這昆陽子與酆都大帝有所勾結,另外一半信物不是在之前就落到了酆都大帝手中,而是在自己得到信物準備出征的時候,這昆陽子派人送到他們手中去的。”東陵道主靈光一閃,卻是想到了一種可能。已經極為接近事情的真相,雖說堂堂平都山福地掌門人與鬼怪勾結,聽起來有些荒謬,而且雙方彼此仇怨深沉,幾乎是不共戴天,但人被逼急了能作出什麼事情來誰也無法預料,不過這念頭只存在腦海中存在了片刻,便被他否定了。

並不是小覷昆陽子沒這等膽魄,這老傢伙已經瘋了。敢指著鄒天師的鼻子破口大罵,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但他不相信他能在以人不知鬼不覺的方法將信物交給酆都大帝,並且取得對方信任。

首先,他已經被軟禁在了彭城之中。平都山福地任何一個弟子想要離開彭城都難如登天,而且這昆陽子及其門下弟子這幾日的的確確幽居雁歸客棧之中,不曾踏出那棟小樓半步,就算有可能離開彭城。也決不可能靠近平都山福地半步,如今平都山福地方圓百里範圍,天上、地下。甚至水域河道讀被完全監視,連一隻蒼蠅都難以自由出入,更妄想與平都山福地之中的酆都大帝接觸,他琢磨半晌,也終是無奈承認,或許昆陽子所說都是真的,只是自己太過自信。

東陵道主倒了半杯冷茶,心思有些恍惚,連著茶葉渣滓一同喝了下去。

不過多時,那琉光道人已在醫官弟子的攙扶下前來,渾身上下的死肉全部用刀割去,然後塗了去腐生肌的靈丹粉末,再用乾淨的白綢層層纏裹,以防感染病變,此刻扎的就跟一粽子似得,只有兩鼻孔露在外面,看起來異常的滑稽,此前情況比這還要糟糕,身上壞死的血肉用刀割掉之後,已經和一個骨頭架子沒什麼區別,若非金丹人仙生命力強盛,只怕早已斃命,不過經這麼一番折騰,本就所剩無幾的陽壽又是折損了許多。

醫官弟子將琉光道人扶到椅子上坐下,而後掩門退去。

“除你之外,其他人呢?”東陵道主放下茶杯,將嘴裡的茶葉渣滓嚥了下去。

“都死了。”琉光道人喉嚨上的肉都被削去了許多,此刻說話聲音異常的嘶啞發破,平添一種哀傷的情緒。

東陵道主手哆嗦了一下,碰到了茶杯,雖然這個結果在他看見琉光道人的慘狀時便已猜測到了,但真正從他嘴裡得到確定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兩位金丹人仙殞命,這琉光道人如今也徹底廢了,只有轉世重修一條路可選,也就是說經此一戰,陽山小洞天直接損失了三位人仙,與牛頭鬼將這一年糾纏中,最為慘痛的損失也不過如此,而且因公犧牲,還會得到三清宮的補償,至少給他換來大量的功德,可此戰中損失三位金丹人仙卻是白白葬送,死的毫無意義。

另外那百餘弟子,雖然資質尋常,已無任何發展潛力,但卻是陽山小洞天這一百年內的中堅力量。

他們每一個人在尋常時候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維繫著陽山小洞天在蜀州各地的利益,而今全部葬送,陽山小洞天將會面臨著一個青黃不接的尷尬局面,上一代弟子已經陽壽耗盡不在人世,下一代弟子又沒有足夠的實力來承擔起這一切,陽山小洞天的根基將會遭受強烈的動搖。

“當時我用那半截石劍在萬象靈符大陣之中開闢出可供進出的通道,並且十分小心,派人進去探查了一番,可惜酆都大帝卻是狡詐無比……”琉光道人見東陵道主不做聲,開始仔細講述起當日情況來,“本來出現這種局面,我們也能夠全身而退的,卻未料到那酆都大帝竟是不在乎自身喪命的風險,強行將淨塵府君纏住,使得所有人都沒有逃出來,而且陰曹地府之中的馬面鬼將也投靠了酆都鬼城,淳一長老與我撤退只是讓他用飲恨劍所傷,未能成功逃脫。”

東陵道主如今根本不在乎這些人是怎麼死的,他只在乎一點,便是這些人死的有沒有價值,這些人死了有沒有給平都山福地造成重創。

如果雙方是拼的兩敗俱傷,他還能夠接受,至少自己再抽調出一部分人手,就可將殘局收拾了。

“也就是說,酆都大帝與那馬面鬼將,可能也在萬象靈符大陣之中受到重創?”東陵道主言語之中殺意畢露。

琉光道人支支吾吾,不曉得怎麼回答,當初他急著逃命,連酆都大帝的面都見著,怎知此人死活,若求此刻周全,便胡亂鼓吹一記,在出了任何差池,他可承擔不起,只能實話相告,“那大陣之中靈符太過密集,神識受到干擾,我也不太清楚這些。”

“廢物!”東陵道主臉上擰起了橫肉,口中狠狠咒罵道。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2:58
第269章 七十二周天

聽著琉光道人這模棱兩可的回答,東陵道主氣的渾身發抖,這麼多人葬送進去,莫說沒有一點功績,便是連具體情況也搞不清楚,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東陵道主揮手斥退了琉光道人,如今看著他裹得跟粽子似的模樣,便有一種強烈的厭惡感,如今門下也確確實實沒有可用之人了,如今彭城之中所剩的都是一些年輕弟子,可能在未來百年中是門派的中堅力量,可現在卻派不上用場,也就是說即便酆都鬼城此戰之中也遭受了重創,眼下也無再掀戰事的能力,乾脆也不去琢磨這事,一處受挫自然要另尋一處發洩,東陵道主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楊繼業,這事自然還得落得太上道人身上。

“期望這小子不會讓我失望吧。”東陵道主吩咐弟子收了書房的茶水糕點,而後起身親自去見太上道人。

這番舉動無疑又讓人噤若寒蟬,替張潛打理雜物那執事道人萬萬沒料到東陵道主會紆尊降貴親自前來,正跟小院中百無聊賴的曬著太陽,張潛這一個月以來一直在閉關修行,足不出戶,沒有與任何人打交道,更莫說拉攏關係,這執事道人也是清閒到了極點,不知怎麼把東陵道主這等高不可及的人物給吸引來了,這執事道人受寵若驚,準備茶水、糕點要做招呼,卻被揮手阻止。

東陵道主來之前已經裝了半肚子的吃食與怨氣,雖然好著一口,此刻也沒有任何興趣。

“這太上道人最近在幹什麼?”東陵道主皺眉問道,只覺這小院裡冷清的出奇,太上道人所居的那間客房也被禁制完全封閉,與世隔絶,在外面根本不曉得裡面發生了什麼,弄得神秘兮兮的,雖然這些禁制對東陵道主而言。跟一層窗戶紙沒什麼差別,但卻上前捅破了,有失禮節。

“一直在閉關,就沒出來過。”那執事道人如實稟報導。

東陵道主放心的點了點頭,心頭那絲疑慮也徹底消失了,平都山福地發生的事情,這太上道人應該沒有牽連其中。他足不出戶能發揮什麼作用?再說,他也不相信這太上道人僅憑與碧游道人的一些淺薄交情,就敢冒此奇險與自己作對,直接葬送了大好前程,能幫著說說話,已是最大限度了。也是人之常情,他是通情達理之人,並非不可接受,心思也不在這事上反覆糾纏想,想著第二次增兵以迫在眉睫,東陵道主也有些著急,站在院中直接大聲喊道。

春秋大鼎之中。時光飛快,人間一月,鼎中便將近一年。

這三百餘天中,張潛一直在盡心盡力的提升著修為,不曾有半分鬆懈,雖然一萬三千枚純陽大丹已經所剩無幾,但這付出換來的收益卻是極為可觀,道術修為已經提升至七十二小周天圓滿之境。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身便有堅實的基礎,又有取之不盡的純陽大丹可供調用,就算是一頭豬,在這一年中也足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又從周天神丹口中獲得了《大衍周天經》,如今正在參悟之中。有周天神丹在旁指引,並沒有遇到多少困難,想必再有半個月,便能完成第一個大周天。

除此之外。人道武學修煉,張潛也沒有任何懈怠,每日服食修羅血丹,並且有聚魄煉形丹提供仙丹元氣,最重要是他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狠勁。

從不把自己當作人看,經常進入春秋大鼎的粉碎大陣之中磨練,弄得跟個血葫蘆似得只算是輕傷,若不是無漏靈體禁得住折騰,換做旁人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如此艱苦絶倫的付出,收穫自然是豐厚的。

如今他身體每一條大筋都有千萬斤的力量,將這力量積蓄在一起,擰成一股爆發出去,絶對比金丹人仙奮起一擊還要恐怖,這種順準已達到了煉筋這層境界的巔峰,當然並不是意味著他的力量至此便到極限,再無提升可能,人體就是一個圍觀的宇宙,擁有著無窮無盡潛能,如今力量之所以無法提升,是因為身體骨骼已經無法再承受更為強大的爆發力了,若想更進一步,必須經過煅骨這個步驟,否則肌肉、大筋即便有更強的力量,也無法施展出來,是毫無意義的。

煅骨這層功夫比煉筋還要困難,人體骨骼是身體活動的支撐,雖與體內五條大筋不同,乃是身體一切力量的起源,但骨骼卻比大筋更為重要。

而且骨骼之中蘊含的骨髓更是血液誕生的源頭,所以往往骨骼粗大的人,都比較健壯。

煅骨這層功夫練好了,對身體的好處是無窮無盡的,不僅武道水準青雲直上,道術根基也會更加的穩固,但想要把功夫練到骨頭上去,卻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人道武學雖分無數流派,但大多都有對骨骼的鍛鍊之法,不過大多是捶打這等硬功,講究一個千錘百煉,效果一般,而且容易留下損傷,道淵之術裡所述方法卻比較另闢奇徑,總合成了一門拳經,叫做《大雷音拳術》,拳法套路並不複雜,只是用特殊的發力技巧,將出拳的速度提升到極致。

一拳擊出時,快如閃電,拳風震盪血肉、筋骨,會發出雷霆震怒一般的聲音,故有此名。

恐怖的速度會給骨骼帶來無與倫比的壓力,嚴重時甚至會使骨頭碎成齏粉,而且產生的雷霆震怒之音也會將力量傳遞到骨骼內部,達到易髓換血的效果,此法之玄妙毋庸置疑,但一般人卻無法修煉,首先力量不夠,無法達到大雷音拳術的對速度的要求,而且沒有無漏靈體強大的自癒能力,強行使用這種拳法,也屬於自殺之舉,張潛稍作嘗試一番,卻沒有打出雷音,只有拳頭砸碎空氣發出的爆鳴,但兩拳嘗試過後,肩肘腰胯等關節部位已經有陣陣劇痛傳來。

好像拿鋼銼狠狠挫了一遍,這大雷音拳術對骨骼的破壞能力實在有些恐怖。

張潛連番嘗試了十餘次,才找到了一點點感覺。一拳擊出,手臂上的肌肉、大筋都像是水波一樣飛快的震顫起來。

速度已經達到了一個無與倫比的境地,張潛神識凝聚在拳鋒之上,感受著這一拳的速度,只覺整個世界都好像緩慢了下來。

然而這距離大雷音拳術中所說的雷霆之音還有天壤雲泥之別,如今血肉、筋骨震盪發出來的聲音跟蚊蟲振翅一般,極為微弱。被拳頭震裂空氣的爆鳴聲所掩蓋,幾乎難以察覺,拳勁無處宣洩,恐怖的動能在空氣中瘋狂的蔓延、席捲。春秋大鼎之中的空間極為狹隘,僅有一兩丈寬,空間愈大。改變時間流速所需要消耗的純陽元氣自然也就越多,張九德煉製這春秋大鼎之日,恐怕就想到了這鼎將來會傳給張潛,也是考慮的即為周全,否則空間稍大一些,張潛提供不了足夠的純陽元氣,就算身懷重寶。也只能望洋興嘆了。逼仄的空間使得這一拳力量無法消散,在空間壁障上來回反射衝撞,最後全部砸在了張潛自個身上。

只聽得渾身上下骨骼碎裂聲接連想起,一口鮮血直接從嘴裡噴了出來。

張潛簡直是欲哭無淚,也是低估了這一拳的力量,結果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不過這等傷勢對他而言並不算眼中,他在粉碎大陣之中折磨自己的時候。比這慘的情況不下上百回,早已習慣,嘴角泛起無奈的笑容,吸了一口聚魄煉形丹提供的仙丹元氣,斷裂的骨骼開始閉合,片刻之間便已痊癒,而且沒有絲毫隱患留下。斷裂癒合之處的骨骼顏色明顯比其他地方深了一些,看起來更加堅硬,如今修羅血丹已經耗盡,僅憑聚魄煉形丹每日提供的那一點仙丹元氣。有些不太夠用。

純陽大丹還剩一千多枚,加上這一個多月,玲瓏六合塔也在源源不斷的生產,應該也積累了三千多枚,在修煉半年時間也並非不可以。

不過閉關太久,很有可能錯過一些事情,彭城城隍哪裡已經拖了夠久了,再不去管他,那傢伙真的要走投無路了。

自己這段時間之中的忽視怠慢已經足以證明自己與地祗神靈一脈交情淡薄,彭城城隍想必也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該是出手幫他的時候了,這老傢伙真出了個三長兩短,自己不與遇東嶽帝君交代,剛從玲瓏六合塔中出來,便聽的屋外有喊聲傳來,聲音沉穩有力,正是那東陵道主的嗓門。

“太上道長,貧道有要事與你相商,若是方便,請出關相見。”

“這老傢伙竟是找上門來了,看來是坐不住了,想必燕王那裡已經得手,這陽山小洞天這回是大出血了一次。”張潛心中暗忖,臉上情緒卻是分毫不變,如同一口古井,波瀾不驚,他此時心裡也是已經猜測到這老傢伙可能會就此事怪罪自己,甚至對自己產生懷疑,但他也不懼,這事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而且這一個月自己足不出戶,不信他能找自己什麼麻煩,他只需繼續演戲便是,整了整衣冠,閉鎖身上一部分毛孔,將氣息控制住。

讓人看起來他修為與往日並無多少差別,還在十幾個小周天的樣子。

短短一月間,從十幾個小周天提升至七十二小周天,這種速度實在駭人聽聞了一些,他自然不會露出如此明顯的破綻。

“見過東陵道主,小道閉關忘了時日,竟勞煩道主親自前來,實在誠惶誠恐。”張潛拱手淺淺行了一禮,舉止從容,毫無做作痕跡。

東陵道主倪了他一眼,直入正題,“鄒天師命蜀州各派往十萬大山之中增兵,搜尋牛頭鬼將下落,你不是推斷楊繼業跑去了十萬大山之中了嗎?如今正是絶佳時機,若換做以前,我還不方便讓你在十萬大山之中隨意行動,畢竟這是私事,不太方便和公事攪合在一起,你若隨軍行動,這難題迎刃而解,而且與正道盟軍協同,搜索起來更為有效,你準備一下,後天便要出發,我會派門下青庭、青山幾位弟子前去協助你。”

張潛正在納悶,這東陵道主怎麼絶口不提平都山福地之事,正琢磨著燕王是不是出現了意外。讓這陽山小洞天福地得手了。

聽他要派青庭、青山這兩弟子協助自己,頓時明白過來,陽山小洞天已無人可用,這兩弟子也算是名聲出眾之輩,在陽山小洞天年輕一輩弟子中,資質僅次於青玄道人,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便已進入氣行周天之境,不過實力卻差青玄道人老長一截,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一位道主從小培養,連所用靈寶都量身包辦,在青玄道人死後,這兩人才逐漸受到東陵道主的重視。但如今卻將這兩人派出來幫自己,顯然門下已沒有拿得出手的力量了,應該是在平都山福地一戰中受了重創。

“青庭、青山這兩孩子才修道十幾年時間吧,雖然資質不錯,但沒經歷過大場面,也沒和人動過手,恐怕幫不到貧道吧。”張潛微微皺眉。這青庭、青山二人若論年齡興許比他年長,但如今他是站在太上道人這個年齡過百的老道士角度上,這般稱呼也是極為順口,已經不是在演戲,而是完全帶入了這個角色,他就是太上道人,已成了他的另一種身份,此時他似對東陵道主的安排有些不解。其實是在試探他的口風,想知道平都山福地一戰的具體情況,好做到心中有數。

“這兩孩子熟悉蜀州正道各方勢力,你是荊州人,而且身份尚有許多人不清楚,讓他們與你同行,也是方便行事。順便給你打打下手,真要與楊繼業動手,他兩人也沒那本事,反而勞煩你照顧一番。莫讓他們狂妄自大,去和楊繼業交手,這兩孩子是我陽山小洞天今後百年的希望所在了。”東陵道主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長長吐了一口氣,說道:“讓他們跟著你去十萬大山之中,也是想讓他們多經歷一些磨練,好早些有獨當一面的實力,我陽山小洞天在平都山福地一戰中全軍覆沒,中堅力量全部戰死,後輩弟子若還只能躲在前人的羽翼下生活,無法作為新鮮血液補充進來,我陽山小洞天道統傳承將有斷代的風險。”

張潛聞言‘大驚’,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說道:“怎麼會,酆都鬼城與平都山福地一戰之後,已經元氣大傷……”

“我也與你一樣輕敵了,誰知陰司的馬面、鬼王兩位鬼將叛離天庭,與酆都鬼城同流合污攪合在一起了,而且我之前沒信你的話,萬象靈符大陣的另一半信物的確在酆都大帝手裡。”東陵道主並未推卸責任,只歸結於自己大意輕敵,卻也不像在這件事情上糾結過去糾結過來,簡單說了幾句,便不再多提。

“道主不必氣餒,這次失敗便當做是回教訓,等我陽山小洞天諸位府君從十萬大山之中回歸之後,再作打算,這酆都大帝太過囂張,不知收斂,死期將近了,不過百日,必會被人其挫骨揚灰,替死去同門報仇。”張潛稍作勸慰,便也很識趣的不再提這事,開始詢問起十萬大山之中的具體情況,當日東陵道主已經將張潛所需的資料、信息準備妥當,但他一直閉關,未能將這些東西交到他手裡,便讓侍從現在取了過來,讓張潛自行研究,自個先離開了。

張潛將侍從整理的資料仔細翻看一遍,對十萬大山之中的情況已經有了一個極為清楚的瞭解。

先是制訂了幾條路線,正是封鎖最為薄弱的地方,憑藉無漏靈體與無息之甲能夠瞞過正道中人的監視,方便他做一些私事,將來若出現意外,身份暴露,這幾條路線也是他逃命的退路。而後又將牛頭鬼將可能所在的位置一一甄選出來,涵蓋數萬里之地,加之深山地形複雜,僅憑這些線索想要尋找到他的蹤跡,還是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別,不過能有這些線索,已是極為不易,至少憑藉手裡這些信息,張潛如果是牛頭鬼將,起碼有八成可能突破封鎖,進入入南蠻之地。

如果他想攪渾這潭池水,只需把這些信息透露給牛頭鬼將,便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張潛將手中這厚厚一摞資料快速謄抄一份,藏進玲瓏六合塔中,而後將原件扔進了火盆之中,燒的差不多了,這才推門而出。

執事道人正在門外恭候,見張潛突然出來,禮節性的問道:“長老大人準備去哪裡,需要我備車嗎?”

“不必,馬車磨磨蹭蹭,我施展神通趕路,小心一些也不會驚擾凡人,我要去見峨眉小洞天的玄機道人,後日可能要與她一起去十萬大山之中,今日先去去跟她商量些事情,道主問起,你替我與他說上一聲。”張潛隨意的擺了擺手,輕輕一拂袖,整個人便騰雲駕霧而起,轉瞬之間便不見蹤跡。

那執事道人頷首點頭,走進房中準備打掃一下,正好瞧見火盆之中尚未燃盡的紙張,撥開一開,頓時曉得是什麼東西了,也沒怎麼在意。

只是這些瑣碎的細節,不過片刻,便彙報到了東陵道主的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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