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42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3:33
第280章 蟄伏之人

兩日前,一行人已經離開了蜀州境內,進入了蒼莽的群山之中。

一眼望不到頭的險山惡水,讓人置身其中都有種渺小、卑微的感覺,樹木都極為高大,根須虯張,枝椏猙獰,冠葉猶如雲蓋穹頂一般,完全是遮天蔽日之勢,植物生長雖然十分茂盛,但在這山中卻感覺不到一絲靈韻,不似中土山水,置身其中會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這密林中暖熱潮濕,使得樹根下堆積的落葉、殘枝都腐爛了,逸散出濃重的霧靄,白白的,猶如清晨的霧氣一般,只是帶著一股強烈的霉味,讓人完全無法呼吸,而且這些白霧還隨著熱流升騰到了空中。

如今就是想要換口氣,都只有飛到千丈以上的高空,而且空氣質量還糟糕的可怕。

雖說修道人對空氣的需求並不是那麼嚴苛,沒有可供呼吸的乾淨空氣,也可用純陽元氣施展內息之術,閉氣幾日也不成問題,但這也就意味著,哪怕是停下來休息也要消耗體內的純陽元氣,使得每個人的負擔又增重了許多,趕路的速度越來越慢,而且可供容身休整的地方,也更加難以尋找。

按理說,這等險惡的環境應該不適合生存,但這蒼莽群山之中,沒了豺狼虎豹等野獸,取而代之的卻是更為可怕的上古異獸,這等人跡罕至、疆域遼闊的荒山,沒有修道人捕殺、外族壓迫的種種威脅,完全就是上古異獸的樂園,這兩日之間,一行人已經遭遇了不下十次的襲擊,所幸玄機道人所選的這一條路都是陽山小洞天諸位府君提前勘探過的,避開了威脅較大的上古異獸,實在避不開的,也被陽山小洞天的人除掉了。這些天遇到的這些上古異獸,大多都是以前的一些漏網之魚,或者是從其他地方遷徙過來的,實力不算強勁,這幾次襲擊也是有驚無險,張潛連看熱鬧的機會都沒有,危機便被解除了。

峨眉山小洞天這六十名核心弟子,全部武裝到了牙齒,戰鬥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張潛需要的時機是一場足夠大的動亂,至少要能危及自身安全的那種。

這樣才會讓無生子脫困變得情有可原。可這件事情卻不方便與玄機道人明說,因為放走無生子對峨眉山小洞天而言,並沒有任何好處,所帶來的危害卻是關係整個道門的,如今玄機道人雖然跟陽山小洞天不怎麼對付,但畢竟還心向正道,在她這個觀念沒有徹底轉變之前,張潛絶不會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知與他,更不會讓她知道自己的打算。因此也無法很默契的跟他配合,張潛需要一場動亂來掩人耳目,而玄機道人卻將一切麻煩都替他掃除的乾乾淨淨。

張潛坐在車轅上,看著遠處幾位峨眉弟子將一頭背生雙翼的攔路怪鳥幾劍斬殺。眾人去勢沒有受到半分阻礙,又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如今都有些後悔了,自己是不是不該將那份地圖交給玄機道人,這一路上實在太過順利了。

這麼下去。再有六七天就要進入十萬大山腹地,接近陽山小洞天一眾府君設立的封鎖線附近了,再不尋求機會給無生子製造逃縱的機會。到了紫陽道主那,就徹底沒戲了,若是等不到時機,只能這麼讓他直接離開了,這麼一來風險足足大了幾倍,首先他想要從嚴陣以待的六十名峨眉弟子中間闖出去便是一個極具挑戰性的事情,自己平白無故還不能放太多水,因此會有一場血戰,無論哪一方面出現損失都是他所不願看見的,但為了這場戲能夠演得真實,也是迫不得已。

但若有一個合適的時機,牽絆住眾人的注意力,這樣無生子脫困便容易了許多,這場戲也好演了許多。

一行人趕路至落日西沉的時間,這才尋找到一處可供容身的山谷。

谷底被樹木腐爛之後所化的淤泥所覆蓋,瀰漫著一股強烈的惡臭,濃烈的瘴氣彷彿焦油燃燒散發濃煙,連綿蒸騰而起,使得這一片天地看起來總縈繞著一種揮之不去的詭異氣息,這些瘴氣是十萬大山中有名的黑煙瘴,就算是氣行周天之境的修士吸入一些,也會肺腑潰爛,中毒而死,不過這山谷地勢險要,若以禁制封閉,便可與外界隔絶,免去上古異獸夜裡的襲擊,方圓數百里境內,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容身之處了。

玄機道人飛上雲端,神識如潮水散去,將方圓數十里之地似篦子一般仔細梳理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危險,才下令讓一行人落入谷中,開始清理駐地。

有張潛提供的防護盔甲,這些黑煙瘴並沒有對她們構成太大的威脅,否則僅是瘴氣便夠她們喝一壺的。

六十名女弟子經過這個半個多月的磨礪,早已經褪去了往日嬌氣,一個個被惡臭的爛泥糊的滿身也毫不在意,將山谷中的毒瘴用風系法術吹散,然後將淤泥之中蟄伏的毒蟲逐一殺死,不留一點威脅存在,有這些姑娘盡心盡力的辦事,根本無需他勞心傷神,也是樂的清閒,找了一稍微乾淨的灌木叢,讓青庭、青山二人將‘人皇戰車’停靠下來,正欲四處走走,看是不是能引來一些麻煩,卻突然嗅到一絲惡臭。

這山谷之中的淤泥足有幾丈深,毒蟲的屍體、灌木落葉,腐爛了又發酵,比糞坑還醜,有臭味一點都不奇怪。

然而張潛這半月之中,一直跟‘陰陽真罡雷雲’較勁,神魂被玄霆道主的意念一次次的震碎,那五個穴竅上的封印都已經全部解開了,如今他神魂已不遜色於鬼仙,只要體內純陽元氣臻至圓滿之境,便可直接陰陽相容始結金丹,能不能修成人仙,就看他能不能渡過風火大劫了,而那被解開的五個穴竅之中便包括迎香穴,主管人之嗅覺,張潛如今這鼻子靈敏到就是隨便抓一把土,都能聞出其中蘊含哪些礦物質成分,這惡臭在他此時聞著卻有些不對勁。

這山谷中最濃郁的臭味自然是毒蟲屍體、樹木枝葉腐爛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味道。霉味很重,典型的爛泥惡臭。

可他先前聞到的那一絲氣味,卻是一種傷口潰爛流膿那種腥臭,還有一絲血腥氣。

這山谷中的毒蟲大多都是節肢昆蟲,是沒有血的,而且這血還帶著一股新鮮氣,顯然這流血畜生要麼沒死,要麼死了沒多久。

“這山谷中有活物。”張潛陡然一驚,神識橫掃開去,卻沒有發現任何活物的痕跡。這山谷之中除了峨眉女弟子清理駐地所發出的動靜,寂靜的有些可怕,那東西顯然是故意隱藏了起來,死屍是不會隱藏的,能避過他的神識,並且曉得避開他的神識,這頭上古異獸實力一定相當可怕,而且擁有了一定靈智,若是暴起發難對這些毫無防備的峨眉女弟子簡直有致命威脅。看了看上古上方逐漸成型的禁製法陣,顯然玄機道人並不知道在她以為安全的駐地之中蟄伏著巨大的凶險。

“我要不要提醒他一番呢?”張潛微微考慮片刻,最終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個機會是他等了許久才等來的,不想輕易浪費。雖說這般可能會給峨眉山小洞天帶來人員傷亡,但他並沒有任何不安,若非自己給她提供信息,她們豈能走到這一步都不遇見任何危險。太過順利也會引起猜疑,適當的損失一兩個人並無不妥,但多了也不行。峨眉山小洞天是他今後用來對抗陽山小洞天的一枚棋子,還得儘量保全這股力量,於是吩咐青庭、青山二人將‘人皇戰車’往山谷邊緣挪了挪,正是血腥味最為濃郁的地方,若是不錯,那東西應該就在這下面。

張潛輕輕踩了踩腳下厚厚的腐葉,這樣以一來,這頭異獸暴起發難時,自己便能處在風尖浪口之上。

不僅利於無生子脫困,還避免了峨眉山小洞天的人損失太過慘重。

他如今唯一拿不準的便是這頭凶獸的實力究竟如何,傷的有多重,別一副重傷垂死的模樣,那便派不上多大用場了。

不過能隱藏的如此之深,想必還留有幾分力量。

夜深,人靜!

張潛靜坐車轅之上,無息之甲籠罩全身,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人俑。

便在這腐葉深處,一個幽深的地穴之中。

三個衣衫腐朽,面目污穢已難辨模樣的老頭正似蛇蝎毒蟲一般隱匿於洞穴深處,渾身氣息收斂,就像爛泥中泡著的幾截腐木,散發著惡臭的泥水都快要漫過嘴唇,也不敢施展任何神通法術稍作阻隔,甚至都不敢動彈一下,生怕讓山谷中的人察覺他們藏在這裡,這幾個處境悽慘的老頭正是碧海峰峰主海蟾子與天戰峰的無明道人,以及陰屍峰峰主青髑道人,當日無生子拼得性命讓他三人逃脫,但幾人已是身受重傷,又遭六七位金丹人仙追殺,根本無力反回宗門。

只有往正道勢力最為薄弱的十萬大山中逃竄,才可求取一線生機。

可正道追殺實在兇猛,迫不得已,只能似螻蟻一般藏在了淤泥下的洞窟中,金丹人仙手段再是強橫,也不可能將整個十萬大山掘地三尺的翻上一遍。

三人就這麼僥倖撿了一條命回來,結果陽山小洞天接下來就開始封鎖十萬大山。

海蟾子幾人藏在這裡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更別說離開,在這泥穴之中一呆就是半年,如今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海蟾子當初沒受多重的傷,可這半年之中得沒日沒夜的施展神蟾吞天術替無明道人與青髑道人隱藏氣息,以免被陽山小洞天的人察覺,這法術消耗不算大,可已經這麼維持了半年,誰也禁受不住,如今體內金丹晦暗無光,金丹元氣已近枯竭,卻根本沒工夫運轉周天稍作恢復,最重要的是金丹穴竅之中蘊藏的‘神蟾真氣’已經所剩無幾了。

這神蟾真氣,是他將來要做凝練靈蟾元神所用,無比珍貴,當然事到如今,也顧不得可惜了。

這道真氣沒了,花費百年時間再煉便是,可施展‘神蟾吞天術’非要這神蟾真氣不可。

海蟾子目光陰鬱,看著無明道人與青髑道人。眼神之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憎惡,若非他兩人拖累,自己如今斷然不會這般悽慘。

無明道人還好,這半年之中,困於此處又不能做別的事情,只能埋頭苦修,或許是經歷了這次生死劫難心境上有所變化,竟然突破了道心桎梏,實力反倒精進了不少,有了結丹的跡象。只是在這等凶險處境中,不敢輕易引動自身的風火大劫,不過對於目前處境而言,意義不大,哪怕他結成金丹又能如何,豈能與陽山小洞天數十位府君對抗?也就是在陽山小洞天的人發現自己等人行蹤之後,能多掙扎一會,何況他還沒有結成金丹,對目前處境更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至於那青髑道人。海蟾子現在簡直恨不得一掌斃了他。

自那日死裡逃生之後,這青髑道人道心便受了動搖,整日恐慌不安,先前身上傷勢就挺嚴重。結果在運轉周天療傷之時竟然走火入魔,傷勢不見好轉,反而被逆流的純陽元氣破了紫府,純陽元氣不停的往外逸散。海蟾子要想替他隱匿氣息,便愈發的困難,這也就算了。而今他身上傷口在瘴氣的侵蝕下已經開始潰爛,膿血四溢,臭氣熏天,跟他共處一地,簡直是一種折磨,無明道人還能閉住口鼻不予理會,海蟾子卻得把這些氣味連同他體內潰散出來的純陽元氣,全部往肚子裡吞。

而今玄機道人一行人駐紮在山谷中,他更是小心,也愈發的緊張。

“我們在這洞穴之中潛藏了半年時間,陽山小洞天的人恐怕已經忘了我們的存在,只是不知到如今外面是什麼狀況,輕舉妄動恐怕會陷於險境,若是能擒來一兩個知情之人,拷問出正道勢力的大體動向,我們便可以脫困。”無明道人忽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目光之中透露出一絲冷光。

海蟾子萬萬沒想到,都到了這步田地,這無明道人都還能有如此大膽的想法。

默默的維繫著‘神蟾吞天術’的運轉,也不回應。

“近幾個月中,陽山小洞天的人馬已經很少在這附近搜尋,都往十萬大山南邊深處去了,而今這一批人馬也是再向南邊行進,想必是那牛頭鬼將逃往了那方,正好為我們吸引了陽山小洞天的火力,我們若此時返回宗門,一路上勢必不會遇見太多阻礙,只需抓兩個正道中人,弄明清楚狀況,不至於蒙頭亂闖,便至少有七成機會。”無明道人知道海蟾子如今也是雄心不在,已經有了坐以待斃的頽廢之念,態度異常的堅決,殺氣畢露,神識傳音道:“而今我們頭上山谷中的這些正道修士,實力稀鬆平常,對你我二人根本沒有任何威脅,正是絶好機會,錯過了便只有在這裡等死了,你不做我便做了。”

也無需海蟾子同意,無明道人已是自作主張,伸出手去輕輕抓住身旁的重劍。

一道戰火狼煙氣注入了劍中,厚重的長劍發出一陣輕微的低鳴。

坐在車轅之上如同人俑的張潛忽然之間睜開了雙眼,耳朵裡已經捕捉到一陣輕微的劍鳴聲,同時神識之中也感覺到了一陣的強烈的危險。

他早已知道自己身下有東西潛藏蟄伏著,但萬萬沒想到這東西不是他預料之中的上古異獸,而是一名修士。

而且他神識捕捉到的輕微氣息中還帶著一種他極為熟悉的東西,但此時此刻他根本沒有功夫多想,神識傳音給無生子:“時機到了,一會這地下之人暴起發難之時,你便衝擊傀儡印記,脫離束縛,連帶儲物戒指的微塵洞天一起撕裂,而後向東南方向遁走,路線我已經告訴你了,怎麼走可以避開正道勢力的監控,你應該都清楚,記住,千萬不要直接返回山門之中,龍門峽有重兵佈防,而且你脫困的消息一旦傳開,東陵道主肯定會在回山的路上恭候你。”

“離開十萬大山之後,你便去岷江水府,有我給你的信物,岷江水神一定會收留你,然後等我將此處事情處理結束之後,再去與你會合!”

張潛語如連珠,與無生子交代著各項事宜,不過說了半天,他似乎一副不上心的樣子,弄得張潛有些上火。

“你先等等,不要動手!”無生子突然大叫一聲。

張潛被他這一聲大叫給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這老頭怎麼了,之前日思夜想的不就是脫離束縛這一刻麼,怎麼這會反倒多事。

只見無生子嘴唇囁喏,念出一段人耳無法分辨的密語,腳下洞穴之中傳來的陣陣劍鳴聲隨即消沉下去,緊接著傳來一陣同樣頻率的密語,張潛聽力異於常人,聽是能夠聽見,可惜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但無生子既然能夠與洞穴中的人溝通,那雙方勢必是認識的,無生子在封印水晶之中與那人交流兩句之後,這才神識傳音與張潛講明了狀況,“這洞穴中藏身之人是我師弟無明道人,還有碧海峰峰主海蟾子,陰屍峰峰主青髑道人,都是我們小溈山的人。”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3:43
第281章 印記被破

張潛聽聞此言,臉上流露出一絲強烈的震驚,難以置信的看著腳下層層堆積的枯枝、腐葉。

“當初我與他幾人一起奉命下山,追殺牛頭鬼將,結果途中遭遇陽山小洞天人馬,實力懸殊,慘遭大敗,當時情況危急,只能四散逃命,我師弟無明道人與海蟾子迫於無奈只能藏身於此地,已經有半年之久了。”無生子給張潛稍稍解釋一番,也是才從無明道人那裡問清楚一些情況。

張潛眼睛瞪的更大了,實在無法想像這幾人竟然落得這步田地,竟然要像螻蟻蛆蟲一般藏匿於污垢之中才能活命。

然而更令他情緒起伏波動更大的還是‘海蟾子’這三個字,自己與他可謂仇怨深沉,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而今在此處相逢,該如何面對。

他腦海之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趁機掃除這個曾今令他寢食難安的人物,當初他離開小溈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受海蟾子威懾,雖說從未與其直接接觸過,但兩人之間難以化解的仇恨卻是不容置否的,遲早有一天要兵戎相見,如今他雖實力大漲,就算是金丹人仙也很難威脅到他的生命,但一個金丹人仙之境的仇人還是讓他有種頭懸刀斧的感覺,不除掉實在無法心安,而眼前正是最好的時機,這海蟾子在此地被困了半年之久,肯定已近油盡燈枯之境。

但是此時下手,該怎麼與無生子解釋。

自己好不容易和他達成了合作的關係,若自己無緣無故便對海蟾子痛下殺手,他該如何去想?

他還會相信自己是站在小溈山洞天相同的立場上麼?

無生子之所以會對自己言聽計從,絶不是因為他實力如何強橫,說實話,無生子現在根本不知道他有什麼樣的實力,也許都未將自己放在眼裡。而是因為他所做的一切對其沒有任何壞處,而且符合小溈山的整體利益,這才放低身價與自己配合,若自己所作所為使得他這些看法動搖,他很有能翻臉。

毫無疑問,只要自己對海蟾子起了殺機,無生子會立即掙脫傀儡印記奪回自身的控制權,而後阻止自己。

他與海蟾子縱然關係不算親密,但畢竟有上百年的同門情誼。

放著海蟾子不信任,來信任自己一個外人?

張潛也沒有把握在無生子的阻止下擊殺海蟾子。同時與兩尊金丹人仙動武,縱然實力都受了折損,也不是自己所能應付的,而且這一動手,無論成功與否對他而言都沒有半點好處,他自然會作出如此昏庸的選擇,擊殺海蟾子的想法只在腦海中浮現了一瞬間便被他打消了,這海蟾子在這泥坑中被困了半年,無法與宗門取得任何聯繫。想必也不知道清楚所做一切,甚至都不知道彭璇與秦觀二人都已喪命,自己便先瞞著他,眼前應以大局為重。

至於他今後知曉了情況。會不會向自己尋仇,就看他個人心態了。

若能以自己救他之恩抵了,自然再好不過,畢竟跟一金丹人仙分個你死我活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說實話,彭璇、秦觀兩人擱現在而言也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小角色,份量有限。也就跟海蟾子關係親了一些,若是一識大體的人,應該不會就這屁事跟自己糾纏著不放,但也說不準,若這海蟾子記仇,張潛不懼他,到時候讓無生子做個見證,兩人將這私仇擺到明面上來說,該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總之別讓這些原因使得自己與小宗門決裂就行。

“讓我跟他們說話。”張潛了無生子與無明道人之間的交流。

如今幾人出現於此地,全然不在預料之中,那計劃也要隨之作出改變,若撇開他與海蟾子有私仇這點,幾人的出現對他而言卻是大有好處,首先這計劃能變得更加完美無缺,“在押送無生子的過程遭海蟾子一干魔宗餘孽襲擊,無生子被營救逃脫。”比“在押送無生子的過程中意外遭受遠古異獸襲擊,無生子趁亂逃脫。”更有信服力,也能使他所承擔的責任更少一些,而且救四個人也遠比救一個人更有價值。

此時地穴之中,無明道人激動的雙手發抖。

“怎麼回事?”海蟾子見他正準備動手,卻突然停了下來,還以為出現了什麼變故,緊張至極,壓制的氣息也逐漸顯露出了鋒芒,隨時做好應戰準備。

“海蟾峰主不必驚慌,是我師兄無生子。”無明道人匆忙與他解釋道。

“無生子,他遭紫陽道主截殺,怎麼可能還活著。”海蟾子一聽這話,臉上浮現一抹強烈的震驚,而且此時他神識所感應到的情況也與他所說完全不符,這山谷中密密麻麻駐紮著的全是正道弟子,無生子怎麼會出現在此地,事出無常必有妖,他下意識的便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質疑,提醒道:“不可能,小心有詐。”

“絶不會錯,是我師兄無生子,此事說來話長,我師兄日是被紫陽道主擊敗,但並未被當場格殺,而是被生擒了,被東陵道主帶到彭城之中用上古巫術煉成了傀儡,而後又被我小溈山同門解救……”無明道人正想將無生子先前所告訴的情況說與海蟾子聽,但事情原委太古複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就連他自己現在也模棱兩可的,這焰獄峰峰主到底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從東陵道主手中解救出自家師兄,而且還跟這些正道弟子搭幫結夥,實在搞不明白。

這無生子就沒功夫給無明道人細緻解釋,海蟾子又怎麼能從他的轉述中聽的明白。

“什麼焰獄峰峰主?赤練子那傢伙不是二十幾年前與人鬥法身受重傷閉了死關,至今都生死不明嗎?他怎麼出現在此地?莫非他出關了不成?”當初碧海峰與焰獄峰還有一段關係和睦的時期,只是後來焰獄峰衰落了,這層關係就淡了,因此海蟾子對焰獄峰還頗為瞭解,一聽這話就覺得處處透著詭異,怎麼都對不上。

“不是赤練子……”玄明道人也是稀里糊塗,沒法給海蟾子解釋。

正當兩人弄得糾結無比的時候。一道神識傳音湧入地穴之中,語氣之中透著一股專橫獨斷、殺伐果斷的作風,“解救無生子的人是我。”

“你是何人?”海蟾子被這聲音唬了一跳,極為陌生,而且聽起來不像善類。

“我如今暫代焰獄峰峰主之位,與各位也算同門,我知道你們對我具體來歷有所懷疑,但現在我功夫與你們解釋,你們若想活命,便按照我所說去做。若不相信我所說,或是依著自己的脾氣來,那我也只能為大局考慮,把這壞事的人抹殺了。”張潛根本沒有理會海蟾子,直接講出自己的要求,而後神識也是發現了深陷昏迷的青髑道人,原來先前聞到的血腥氣便是從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眉頭微微一皺,看來這個人是不用救了。正好廢物利用,增加一些戲碼。

“我只知焰獄峰峰主是赤練子,你是從哪冒出來的?不說明來歷便讓我等將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上,豈不好笑!”海蟾子似是有些不慢張潛這口氣。

“我若想殺你幾人性命。需得著跟你大費唇舌?甚至都不需要我動手,玄霆道主離此地不足三千里,趕過來也就是半個時辰的事情,只需我一道傳訊靈符。你幾人便沒有任何活路。”張潛一句話便將海蟾子給頂了回去。

海蟾子也不是意氣用事之輩,張潛太過霸道的行事風格雖然讓他不太舒服,但他所說確實如此。若他想害自己,根本用不著玩弄心計,只需一道傳訊靈符將自己的行蹤通知附近游弋的正道勢力,自己眾人便會遭受滅頂只在,可張潛言語之中那種與正道曖昧不清的關係,卻讓他戒心更重了一些,神識傳音向無生子詢問道:“此人你確定可以相信嗎?”

“可信,若他想害我,也不必費盡功夫將我紫府之中的‘陰陽真罡雷雲’驅除,還擔著如此大的風險。”無生子毫不遲疑的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我便信你,你說要如何做。”海蟾子也是稍稍鬆了一口。

“無生子如今是我階下囚,不過這都是演給正道中人看的,他一會會衝破封印,你幾人趁機從地下殺出,佯裝埋伏於此的營救之人,然後與他聯手衝出重圍,逃跑路線我都告訴無生子了,到時候你們跟著他走就是了。”張潛與海蟾子仔細講述道,兩人大致是明白該怎麼做了,只是有些模棱兩可,不知道緣由,無明道人知道張潛解救了無生子,也沒海蟾子那麼多複雜心的思,已將他視作恩人,頗為敬重,聽聞這話,略有顧慮:“難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我如今是陽山小洞天客卿長老,否則你以為我為何要與正道中人為伍?”張潛瞥了他一眼。

兩人一聽,大體是明白了,心裡那些疑問也隨之解開,雖然不確定,但估計張潛應是打入陽山小洞天內部的奸細,只是不知道這是出於何人手筆,此人有效命於誰,想來想去,無非是掌門或者三位魔尊,對張潛的顧慮倒是減輕了許多,無明道人甚至都有些盲目的崇拜起張潛來,能打入陽山小洞天內部,並且獲得如此信任,這需要多麼大的本事?而且敢為他幾人性命冒如此風險,這勇氣也著實讓人欽佩,唯有無生子心裡清楚,他跟掌門和幾位魔尊根本沒有啥關係。

陽山小洞天客卿長老這層身份是假的,焰獄峰代理峰主這身份又能真到哪裡去?

至於他真正為誰效命,又是出於哪方勢力門下,鬼才曉得。

如今無生子也只能確認一點,此人對小溈山有利無害。

“也就是說,一會我們需要和你動手?”海蟾子皺眉道。

“自然。”張潛點了點頭。

“那你實力如何,總得讓我心裡有個數,免得一會下手不知輕重,我可不想出現任何意外,免得人說我海蟾子是恩將仇報之人。”海蟾子將張潛的用意領悟得很快。

“你如今就算傾盡全力,也未必是我對手,所以你一會儘管出手便是,這樣才會逼真一些。”張潛胸有成竹的說道。

海蟾子聞言笑了笑。似有些不信,道:“丹都沒結,口氣倒是不小。”

“反正你一會不要留手便是,也不要鬥氣跟我糾纏,至於外面那些正道弟子,攔住你們去路的可以殺,卻不要沉迷於殺戮之中,記住你們現在是在逃命,而不是復仇,當然我作為正道中人。自然是會阻止你們的,該拿捏什麼樣一個分寸,你們應該已經心中有數,便用不著我多說了。”張潛說罷,神識便如潮水褪去,繼續坐在車轅上閉目假寐起來,無生子也是心領神會,開始衝擊控制著自己身體的傀儡印記,這一舉動。立即引發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彭城之中,東陵道主豁然推門,走出了書房,仰頭看著西南方向的夜空。星月全無,彷彿漆黑的深淵倒懸於頭頂。

心情在短短瞬間就變得無比的凝重,沉默無語的望著那方。

張潛如今遠在數萬里之外,他心中雖有感應。卻也無法給與任何提醒,只希望先前那陣衝擊只是一次偶然,無生子的自我意識已被陰陽真罡雷雲壓制。除非雷雲被破除,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甦醒過來,應是萬無一失的,但沒等他心中擔憂消退,他神識之中便感覺了一陣更為猛烈的衝擊,聊聊數息之間,那種感覺便已經徹底消失,他神識再也無法感應到遠方傳來的任何動靜,一顆心陡然沉到了谷底,看著西方夜空,半晌無言。

“我陽山小洞天為何如此多災多難!”東陵道主喟然一嘆。

自牛頭鬼將擾亂蜀州以來,他陽山小洞天便一直接連走著厄運,先是金丹人仙接連隕落,而後親傳弟子被人殺害,就連與酆都鬼城一眾魑魅魍魎開戰,還是以泰山壓卵之勢出兵,結果卻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這無生子被他耗費半年心血煉製成傀儡,應是萬無一失,竟然也出現這種變數!他想不通無生子是怎麼恢復自我意識,並且衝破傀儡印記的束縛的,他如今只在擔心,與他隨行的太上道人以及青庭、青山二人會不會遭受滅頂之災。

三人如今處境何等凶險,他雖未目睹,但卻不難想像。

怒火攻心的無生子如果大開殺戒,三人能夠存活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太上道人是他替青玄道人復仇的希望所在,而青庭、青山二人也是如今陽山小洞天最具天賦的年輕弟子,在經受接二連三的重創之後,陽山小洞天已經禁不起任何損失了,他如今沒有絲毫的憤怒,只有強烈的擔心,隨即考慮道玄霆道主距離事發之地只有幾千里距離,縱然不可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但無生子若想活命,勢必會第一時間遠遁,若太上道人不強行阻攔,應該不會招來殺身之禍,念及此處,終於是心安許多,稍稍鎮定下來,思忖片刻,喚來門下弟子。

“傳我命令,如今彭城之中所有弟子,隨我前往龍門峽,同時傳令巫山山神,有任何人經過他的領地,不,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彙報於我。”

無生子既然脫困,肯定會第一時間返回小溈山,尋求宗門庇護,而龍門峽是他回山的風險最低的一條路。

龍門峽北面是彭城,南面是巫山,從兩地上空而過,雖然都可抵達小溈山洞天山門所在之地,但彭城如今有鄒天師坐鎮,從這走跟找死沒什麼區別,而巫山經望霞仙子經營了近千年,山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與他心性相通,任何動靜都瞞不過他的感知,雖說尋常時候有魔宗之人從巫山之中經過,她也睜一隻閉一隻眼沒怎麼去管,但經自己提醒之後,她想必會認真起來,無生子想要從中悄無聲息的通過,恐怕難如登天。

他唯一能夠選的就是龍門峽,這龍門峽是上古時期地層斷裂之後形成,其中沒有天地元氣,也沒有任何生靈,就是荒蕪之地,也沒有地祗神靈鎮守。

“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衝破老夫給你佈置的封印!”東陵道主將幾項命令有條不紊的頒佈下去,心中因變而生的亂像已經盡數化作了怒火,無生子眼下雖是衝破封印逃出生天,但逃得出蜀州為牛頭鬼將佈下的這個天羅地網嗎?在他看來,這無生子遲早還是要重新落入自己手中。

與此同時,遠在數萬里之外的十萬大山深處,一座險要的山峰之上。

一個雙眉如劍、目光凌厲的青年陡然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夜空,冷峻的神色變得愈發的陰森,一身銀色大氅在他轉身之際輕輕拂動,好似將清冷的月光都帶動了,像是一圈圈漣漪似得散開,所致之處,山石、草木盡皆化作塵埃,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若仔細去看,便會發現隨著他大氅流動的銀光實則不是天上的月華,而是閃電,只不過狂暴的雷電之力,在這青年手中已經變得如同流水一般溫順。

但再溫順,也改變不了雷電毀滅的本質,那些漣漪雖是散去,銀光卻如流水一般四處蔓延,不過片刻便密佈了整座山崖。

這百丈險峰之上,本是生著無數古木,卻一瞬間化作漫天飛舞的灰絮。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3:49
第282章 金丹之下第一人

“東陵老兒坑我!”

玄霆道人微微皺眉,當初臨走之時,他按照東陵道主意願,將陰陽真罡雷雲借予他驅使。

當初說好是萬無一失,否則玄霆道主也不願將此等重要之物交到旁人手裡,結果此時他卻感覺到陰陽真罡雷雲突然之間蕩然無存,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之中,之前雷雲雖與無生子的金丹糾纏在一起,又被傀儡印記阻隔,彼此之間的關聯十分薄弱,可始終還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如今卻是這一絲聯繫也徹底沒了。

而雷雲消失的地方就在三千里之外,他心頭也是清楚,無生子這具傀儡在押送過程中恐怕出了些問題。

他憤怒的情緒隨著神識波動傳遞開去,在這山中佈防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

萬里之外的夜空中,一個白袍闊袖的老者肅然立於風中,陽山小洞天三位道主,二十餘位府君雖然遙遙相隔,但所處位置卻都是一線相連,彼此之間以神識溝通,形成了一個緊湊的包圍圈,玄霆道主的情緒變化自然也為與他相連的眾人所知曉,清風道主不知他為何突然動怒,匆忙問詢道:“發生何事?”

“東陵老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照他先前所說,將無生子煉成傀儡一事是萬無一失,我這才將陰陽真罡雷雲都交予他支配,如今這傀儡卻出現了問題,那陰陽真罡雷雲也與我失去了聯繫,應是被強行煉化了。”玄霆道主聲音滲著一股子冷意。讓人渾身不自在,如今他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情況。只能遷怒於東陵道主,這陰陽真罡雷雲耗費他百年之功才逐漸凝聚成形,如今卻經他之手而葬送,焉能不怒,如今他五行元氣俱已結丹,只等這雷雲化作兩枚陰陽雷果,他便可以修成真雷元神,成就地仙業位。實力直追紫陽道主,如今突然出現這種變數,一切美好前景皆化泡影。

清風道主一聽這話,也知問題嚴重了,這陰陽真罡雷雲對玄霆道主意義重大非比尋常。

“東陵道主不是前幾日不是傳來消息,無生子已有門下新晉一位客卿長老押送至十萬大山中了麼,應該近日就會抵達。怎麼會突然出現問題。”

“客卿長老,如此重要之事,竟然交給一外人來做,他也真放得下心!”玄霆道主冷冰冰的說道,對其不滿之情寫於顏色之上。

“前些日子不是在平都山福地折損了一批人馬麼,如今門中用人緊張。這太上道人雖是客卿身份,但對我陽山小洞天的忠心卻是不用懷疑的,東陵道主用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且事情也未必是出在此人身上,應是其他原因。畢竟他連丹都沒結,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你如今離得最近,因趕忙去事發之地一探究竟,說不定有補救餘地。”清風道主從中調解道,陽山小洞天四大道主之間也並非鐵板一塊,雖然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但也有一些意氣之爭。

似這玄霆道主與東陵道主,關係就不怎麼和睦,一個是陽山小洞天第一戰將,一個是陽山小洞天第一智囊,彼此之間並不待見。

平日裡,須得動武的事情,都是玄霆道主出面,而什麼出謀劃策之事,都由東陵道主考慮。

似截取彭城龍脈、侵佔平都山福地,這些陰損卻能給門派帶來巨大利益的事情,都是出於東陵道主的手筆,可如今這兩件事情都辦砸了。

而清風道主,則主管門內事務,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自然是他分內之事。

“跟酆都鬼城交手,損失都能如此慘重,經他這麼敗下去,我陽山小洞天再大的基業也要被他敗的一乾二淨。”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玄霆道主便滿肚子陰火,啐了一句,而後也懶得在這發這些沒用的火,說道:“那我先去看看究竟,你將防線往我這裡挪一挪,將這空缺先填補上,免得讓牛頭鬼將從裡面逃出來了,切不可再出任何差錯。”

“你速去速回。”清風道主點了點頭,這玄霆道主一走,封鎖線上便會出現一段長達千里的空缺,如今陽山小洞天人手不足,說實話這缺口根本堵不上,但牛頭鬼將已經在山中躲藏了百餘日了,根本沒有對封鎖線發起過一次衝擊,哪怕是任何試探,想必紫陽道主上次將他傷得不輕,如今根本沒有餘力,也是有些掉以輕心了,想來這玄霆道主不過離去片刻,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也就應允了下來。

玄霆道主二話不說,大袖一揮,周身雷電虯結,唰的一聲,便消失在了山崖之上,空中只剩一點殘留的雷光。

此時數千里外的山谷之中,已是亂作一團。

無生子突然之間衝擊傀儡印記,張潛驚慌失措,一副不明情況的樣子,將封印水晶匆忙的取了出來,想要查明緣由。

原本澄澈的水晶,在張潛從儲物戒中取出之後已經裂痕遍佈,一道道殷紅如血的戰火狼煙氣從無生子身上湧出,沿著水晶上的裂縫不停滲透,轉眼之間,整塊水晶便成了一塊紋理駁雜的血玉,而且無生子緊閉的雙眼在此時竟也睜開,彷彿深不見底一般,散發著一股冰冷的殺意,張潛駭的陡然站起,將那方水晶牢牢抓在了手裡,只是從中滲透出來的血光似乎刺讓他極不舒服,手遠遠的支開,身子也微微後仰,渾身盔甲在血光的映照之下,發出一種利刃切割的聲音,極為刺耳。

這番動靜立即驚動了遠處巡夜的峨眉弟子,頓時飛劍脫手,懸於空中,劍鋒直指血光源頭,也就是張潛手中的那方水晶。

一個個凝神戒備,劍拔弩張。

這血光之中蘊含著一股強烈至極的殺意。讓人有種置身危險之中的感覺,她們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憑直覺便知道張潛手中的東西會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威脅。

隨後,這刺耳的切割聲也是讓‘人皇戰車’之中的青庭、青山二人驚醒,循聲推開車門,血光頓時撲面而來,兩人猝不及防被這血光映照雙手之上,一陣劇痛陡然襲上心頭,皆是按捺不住發出一聲慘叫,連滾帶爬往車廂後部避退。這才免去被血光籠罩全身的恐怖下場,那一片血光被人皇戰車暫時阻攔在外,兩人也暫時安全了,驚慌之餘開始檢查身上傷勢,只見雙手被血光沾到的地方,全部跟火燒、刀砍過一遍,鮮血淋漓。白骨隱現,慘狀有些不忍目睹。

幸好反映及時,這人皇戰車也是一件防禦靈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心有餘悸,尚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從先前推開的半扇車門中往外看去。只見太上道人正沐浴於血光之中,渾身盔甲發出刺耳的切割聲,讓兩人心情不由為之一緊,生怕他他身上那件黑漆漆的盔甲經受不住這陣侵襲,瞬間落得千刀萬剮的下場。

“發生了什麼事情?”青庭道人與青山道人如今已經緊張的渾身冒汗。能讓張潛如此狼狽,只怕情況有些不妙。

“這無生子不知怎麼活了過來。要衝破封印了!”張潛嘶啞的聲音從盔甲中傳出。

“怎麼會這樣,東陵道主不是說這無生子如今就是一具沒有意識的傀儡嗎,怎麼會衝破封印。”兩人一聽這話,只覺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無生子脫困一事在他們看來完全無法想像,也根本沒有想過,因此如今發生這種事情,根本沒有應對的辦法,渾身上下瞬間被恐懼所充斥,這無生子可是五氣朝元之境的魔宗大能啊,就是一個指頭都能碾死他二人,聽張潛一說這話,連逃命的新都沒有,蜷縮在人皇戰車角落之中瑟瑟發抖。

“你二人若不想死,便出來與我聯手擊殺此僚,這無生子雖是五氣朝元之境的大魔頭,但剛掙脫封印,實力恐怕不存一二,這谷中還有峨眉小洞天的諸多同道,未必沒有一戰之力,未戰先怯,何來勝算。”張潛一聲怒斥,兩人根本不敢聽他所言,跟五氣朝元之境的魔宗大能動手,縱然對方實力大受折損,也絶非自己這蹩腳的手段能夠應付,這太上道人還妄想將其擊殺,簡直是不自量力,你要送死可以,可別拉著我二人一起陪葬。

青庭道人與青山道人不但沒有出戰的意打算,反而起了逃竄之意,驅使著人皇戰車便欲往遠處逃竄。

卻是忘了張潛如今正站在車轅之上,這突如其來的加速,直接將他從車上甩了下去。

張潛從車轅之上跌落,身形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手中力量卻因此受到削弱,無生子趁此機會驟然發難,那裂痕遍佈的封印水晶忽然間血光大盛,只聽得喀嚓一聲,封印水晶四分五裂,一個挺拔的身形自血光中出現,赤身裸體,渾身筋肉猶如鐵線絞纏,只有一條褻褲,看起來異常威猛,手持一條漆黑沉重的鐵鞭,衝著張潛迎頭砸去,狂暴的戰火狼煙氣匯聚於鐵鞭之上,在空中拉出一道長長的氣浪,好似兩人之間這數丈空間都成了一片血海,被這一鞭裂開。

巨大的爆鳴聲,讓整個山谷都產生了一陣強烈的震顫,地上潮濕的腐葉也在熾熱的火光中冒起了青煙。

“金丹人仙果然非比尋常!”張潛暗暗心驚,這無生子如今向他動手雖是演戲,但卻沒有絲毫留手,這一鞭抽下來也是用盡全力。

不過如今他剛剛脫困,體內元氣還運轉不暢,實力只怕連全盛之時的兩三成都不到,但這信手揮來的一鞭簡直有毀滅性的力量,張潛之前也是見識過戰王七式的厲害,然而王永誠傾注性命的一擊卻連無生子這隨便一揮手也比不得,威力懸殊了十倍、百倍!也不敢怠慢分毫,生怕假戲成真,匆忙招架,卻沒有退卻之意,竟然是針鋒相對硬碰硬的打法,欺身一拳砸去,速度快至極限,拳鋒破開氣流,都帶起了熾熱的火光。這一拳猶如隕石流星一般!

玄機道人已是洞悉局勢,張潛雖未給他通信。但看眼前情況,也知發生何事,心情沉重至極。

雖說無生子掙脫束縛對她峨眉山小洞天而言,沒有絲毫利害可言,可如今雙方可是協同而行,城門失火勢必殃及池魚,她是想置身事外都不行,何況她也能眼睜睜看著張潛一個人面對無生子。立即下令所有人結成劍陣,隨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結果沒想到,他們沒打算束手旁觀,將此事視作己任,陽山小洞天那的青庭、青山二人卻先是奪路而逃,還將張潛給賣了。結果無生子掙脫封印時間大大提前,劍陣還沒準備好,情況已經到了千鈞一髮之地。

看著那毀天滅地的一鞭沖張潛砸去,玄機道人一顆心都懸了起來。

若換做他,在這一鞭之下,絶無活命可能。他是劍修,善攻不擅守,在如此近的距離內誰又能與天戰峰的抗衡,何況還是天戰峰的峰主,一位金丹人仙。

她心中默默祈禱。只希望張潛敏捷的身手能夠逃得一命。

但萬萬沒想到,張潛竟沒有避讓。而是硬撼!

玄機道人簡直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要發出驚呼,然而眼前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她一口氣尚才吸到一般,根本發不出聲來,那鐵鞭上縈繞的血光便已將他吞沒,巨大的嗡鳴聲就好像撞響了神鐘,山谷四周的峭壁瞬間被聲浪衝碎,山谷中所有的人都雙耳失聰了,只覺得眼前彷彿有幾萬隻蒼蠅再飛,空中懸著的一柄柄飛劍也似水中沉浮的竹葉一般,隨是可能沉入水底,張潛先前所站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飛濺而起的污泥,腐葉燃燒的濃煙,已將那裡盡數遮蔽。

“不!”玄機道人心底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恐慌的情緒瞬間充斥了他的心扉,只覺雙眼又酸又累,好像要流淚了一般。

但不等悲傷情緒在心底潰散開來,那濃煙之中忽然飛出一個人影,赤裸著上身,手持鐵鞭,神色之中略有緊張之情,也不顧山谷中眾人,便欲往遠處逃竄,而此同時,目光卻一直緊盯濃煙之中,玄機道人驟然大喜,這無生子這般反映,證明太上道人並沒有被擊殺,甚至先前交手並未占到便宜,果不其然,那無生子未走多遠,濃煙之中忽然閃現出一道黑影,五指如鈎,朝著無生子胸膛猛然抓去!

“他實力竟然強到了這種地步,和金丹人仙硬拚一記竟然不落下風。”玄機道人驚喜之餘,對張潛的實力又產生了一種全新的認識,雖然無生子如今實力不足全盛時期兩三成,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的,他的實力只怕是自己所見過的,金丹之下第一人了。

“結陣,助太上道人誅殺此僚。”玄機道人大喝一聲。

那些被巨響震的暈暈乎乎的峨眉女弟子也陡然間回過神來,張潛先前硬拚不落下風,可以說是給這些人巨大的勇氣。

無生子畢竟是威名在外之輩,這些年輕弟子雖說這半個多月禁受了不少磨礪,已非弱女子,但和這麼一尊大魔頭動手,還是有強烈的恐懼情緒,張潛這與之交手反取上風,立即打破了無生子身上那種不可戰勝的光環,劍陣迅速佈置成型,百餘道劍氣衝天而起,將整個山谷上空都封鎖了起來,彷彿天羅地網,一股凜冽的殺氣從天而降,山谷中的折斷的巨木、碎裂的岩石,驟然間發出簌簌的剝落聲,劍意竟然化作實質,切割在了這些巨木、岩石之上。

無生子去勢驟然受阻,六十餘名氣行周天之境的修士,而且皆是裝備高階靈寶品質的飛劍,劍術也經實戰磨礪,變得異常的凌厲,他也不敢輕攝其鋒。

“海蟾子,你還要等到幾時才準備出手。”無生子背靠這天羅地網似的劍陣,還有迎面撲來彷彿鷹鷲一樣兇狠的太上道人,而今他實力不曾恢復,情況可謂凶險到了極點,可他神色之中卻沒有多少驚慌,衝著山谷下方大吼一聲。

玄機道人一聽這話,頓時遍體生寒,她就奇怪,這無生子為何會突然之間脫離控制,僅是意外,實在有些難以解釋,一聽無生子叫出海蟾子的名號,他立即就明白了,原來是有魔道中人暗中營救,僅是一個實力受損的無生子便讓他們緊張如此,若再有一位金丹人仙加入敵陣,那還了得,只怕今日凶多吉少了。

話音一落,山谷之中的淤泥陡然翻湧起來,好似有一頭凶悍的上古異獸要從中掙脫出來,幾個相鄰太近的峨眉弟子驟然被陷入其中,一時慌亂,劍陣頓時散亂開來,原本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瞬間出現了一處幾丈寬的缺口,玄機道人手心裡都滲出了冷汗,結果無生子卻不糾纏,揮手一鞭逼退張潛,身形飛退,從那缺口之中脫身而出,目光遠眺天際,似有驚慌之色,衝著山谷之中大聲喊道:“不要戀戰,有人來了,這仇等來日再報,如今先回宗門之中。”

緊接著湧動的污泥之中頓時湧起一陣清光,三個人影從中飛出,為首之人是一禿子,身形敦實,面色卻極為凶戾,冷冰冰的睨了玄機道人一眼。

看的她寒毛倒豎,卻沒有停留片刻,直接往缺口處飛去。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3:51
第283章 曖昧之舉

“不要阻攔!”

玄機道人一看海蟾子等人並無停留之意,也不願招惹。

無生子在加一個海蟾子,兩尊金丹人仙,絶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一味阻攔只是毫無意義的增加傷亡。

一眾峨眉弟子聽命拉開距離,山谷上空的劍陣隨之撤去,然而張潛卻紋絲不動,依舊阻攔在海蟾子去路之上,玄機道人剛剛平緩的心情一下子又緊張起來,他實在不明白張潛也算是明智之人,此時怎麼竟然如此執拗,無生子加上海蟾子絶不是他能夠匹敵的,此刻應是知難而退,可他既是做出了如此選擇,玄機道人又豈能坐視,雖然她不能因一己之私,讓信任她的同門為此鋌而走險,但她自己想做什麼卻可依照自己的本心,青霜劍發出一陣清鳴,陡然刺出!

浩瀚霜雪,連天而降??。

整座山谷在這一瞬之間,完全被寒意所充塞,空中飛濺的泥水在這頃刻間凍結成冰,卻被瀰漫的劍意束縛在了虛空之中,宛如靜止。

正往山谷外飛去的海蟾子三人速度驟降,只覺渾身僵硬,四周空氣冰冷粘稠,那些冰冷的霜雪落在身上,彷彿都能凍下一塊塊血肉,海蟾子雙眉之上轉眼間便覆蓋了一層白霜,登時大怒,扭頭瞪了玄機道人一眼,殺氣騰騰,揚手一揮,凍結的空間頓時四分五裂,化作一片片薄如竹篾的碎冰飛濺開去,卻也不敢停留纏鬥,大袖一捲,一道碧藍如水的神蟾真氣狂湧而出,將身後兩人裹住,而後身子一弓,猛然躍起,敦實的身形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大的蟾蜍。

張潛凌空橫跨半步。一掌拍去,欲要阻攔。

那海蟾子卻也不招架,如此近的距離也根本沒有騰挪閃避的空間,竟然就這麼撞了上去,身上道袍卻在指尖觸及他身體的一瞬間,陡然膨脹起來,就像沖了氣皮囊,那一掌打在他身上發出了擂鼓似的悶響,卻沒有使他受到任何傷害,反而藉著這股力量快速彈開。轉瞬間便到了百丈高空。

張潛身子被彈的倒退幾步,在空中顛簸幾下這才卸去反震之力,只覺手腕酸麻。

這一掌有多大的破壞力,他心裡自然比誰都清楚。

比無生子先前那一鞭子的力量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不借助任何神通手段,全憑肢體爆發,雖然看起來沒有任何聲威,但這一掌的力量卻更加的凝聚,因此破壞力也更為恐怖。卻被海蟾子這麼輕描淡寫的化解了,張潛心頭還略有一些不自然,金丹人仙的手段果然不容小覷。

此時山谷上空,海蟾子藉著這一掌的力量。快速的與無生子會合了,放眼望去,只見千里之外雷雲風暴狂湧不止,一陣令人心悸的氣息從遠處傳來。也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已是準備撤離此地,順勢低頭看了眼胸口。只見這件在小溈山諸多府君圍攻之下都未損毀的‘靈蟾道衣’如今卻多了一道口子,便是先前張潛那一掌所造成,他料想一個丹都未結的小修士實力應是有限,這才託大硬接,結果這一掌之中蘊含的破壞力卻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不由膽寒。

“這太上道人先前所說竟然沒有吹噓,我如今全力以赴恐怕也未必是他對手。”

海蟾子先前並未出手還擊,只是被動挨打,便做這般定論有些妄自菲薄,但他先前那一招名為‘靈蟾勁’,能夠將任何力量都反饋於施法者,也就是說張潛一掌的力量實際上是打在了自己身上,這門神通的確有些陰損了,他也是想給張潛一個教訓,畢竟先前所說那番話實在有些狂妄,一個氣行周天之境的小修士竟然當著他面說他不是其對手,是可忍孰不可忍!結果如今他卻毫無損傷,身上都沒有一點點不良反應,反觀自己,道袍上卻被幹出一道裂口。

彼此之間,高下立判。

同樣的傷害,一個傷筋動骨,一個毫髮無損。

“或許自己實力全盛之時才能將他擊敗吧。”海蟾子皺了皺,在張潛手下吃虧讓他心中略有慍怒,不過如今卻不是爭強好勝之時,心裡自我安慰一句,便欲離去,戲演到這份上也差不多,再耽擱一會,讓那玄霆道主追了上來,那今日就只能一命嗚呼了。

結果剛一轉身,尚未飛出多遠,便覺身後寒意驟起,一股凌厲陰森的劍意直透心扉。

張潛本也打算罷手,做戲自然要講究一個恰到好處,可玄機道人不知道,還以為張潛真是跟這玩命呢,不知為何就有種要與之同生共死的想法,她也是理解張潛這般拚命的苦衷,東陵道主將無生子交由他押送,如今卻在他手裡逃脫,這責任絶不是他一個客卿長老的所能承受的,因此也是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將幾人留在此地,根本不管金丹人仙手段如何恐怖,是不是她能夠應付的,青霜劍化作一片洶湧的暴風雪朝著幾人追擊而去,竟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每一片霜雪都是凌厲到極致的劍氣,稍稍割裂皮膚,便能讓渾身血肉都凍成堅冰。

這漫天霜雪對海蟾子、無生子兩位金丹人仙而言或許不足以致命,但卻阻礙了幾人的去路,尤其是海蟾子還得顧忌這些劍氣是否會傷到無明道人與青髑道人,頓時手忙腳亂,眼看天邊雷雲風暴越來越近,有種心如火燎的感覺,也顧不得張潛之前讓他不要大開殺戒的囑咐,猛然吸氣,仰天長嘶,巨大的蟾吼之聲,猶如深淵裡迴旋呼嘯的妖風,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隆隆巨響,天穹之上一瞬間陰雲密佈,一頭巨大靈蟾虛影出現雲端,衝著山谷猛然張嘴。

圓睜的雙眼足有幾丈直徑,自雲端審視著山谷,簡直就是一尊不折不扣的龐然大物。

山谷中眾人在這靈蟾虛影審視之下,真好像蚊蟲一般渺小。

張潛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海蟾子體內神蟾真氣十不存一,如今這靈蟾只能衍化出一層淡淡的虛影,而且後肢部分藏匿於雲端,也根本沒有凝聚成形。然而這靈蟾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也有種令人窒息的強大,似乎拔山倒樹也只在覆手之間,真無法想像,這海蟾子若是將這靈蟾凝成元神又是一種何等恐怖的景象,卻無暇多想,心裡也是清楚,玄機道人此時求戰心切也多因為自己,自然不想她出任何差錯,匆忙神識傳音與她溝通道:“敵強我弱,不宜硬碰。你先收手。”

玄機道人沒想到張潛態度變化如此之快,但對他也極為信任,漫天劍氣頓時停滯下來,暫緩了攻勢。

海蟾子見狀也稍稍按捺了幾分殺意,然而卻沒有太多迴旋餘地了,若此時收手豈不顯得太過心慈手軟,不符合魔道中人的行事作風,辛苦做戲半天,自然不會留下這麼大一處破綻。那靈蟾虛影衝著山谷之中猛然長嘶,漫天霜雪頓時被捲入其中,劍氣被破的一乾二淨,玄機道人面色驟變。元氣大傷,幸虧張潛提醒急事,否則青霜劍都要被靈蟾吞進口中,後果不堪設想。她並無大礙,但青庭道人與青山二人卻是糟了大難。

先前他二人驚慌失措,直接抱頭鼠竄。如今也在山谷上空,這靈蟾虛影張口吞吸,直接連人帶車一起被捲了過去。

青霜劍都險些沒能逃脫,這人皇戰車不過是一件仿製品,如何能夠抵擋?

這要被捲了進去,這輛戰車只怕頃刻間就會被絞成一團殘渣,車中兩人自然有死無生,張潛臉色登時變得極為難看,雖說這兩人礙事的很,跟身邊呆著就是一累贅,卻也不能讓他倆死在自己的照看之下,東陵道主可是將他兩人生死託付給自己了,雖說世事凶險變幻無常,非人力能夠左右,但壞事堆到一起,東陵道主對他的信任只怕也所剩無幾了,對目前局勢而言,這種情況極為不利,他自然要避免發生,這兩人無論如何也要救下來。

在玄機道人肩膀上輕輕一拍,示意她不要再輕舉妄動。

玄機道人心中剛泛起一陣暖意,張潛身形便如閃電一般從地上一躍而起,直奔山谷上空的靈蟾虛影而去,她一顆心又懸了起來,雙手抱著劍柄,緊張到了極點。

巨大的吞吸之力使得張潛身形彷彿狂風中的葦草一般,使了巨大的力量才穩定下來。

而後雙手一揮,道道青氣從他五指間灑落下來,蒼木生靈氣落地生根,眨眼之間便化作一道道雙手合抱粗細的古藤,根系虯結,彷彿鋼鐵一般,一端將他身軀緊緊縛住,不至於被靈蟾虛影捲入其中,另一端紮根在山谷峭壁上,巨大的撕扯之力使得四周山脈都活生生斷裂開來,好像這一片山谷要被這力量從地上給提了起來,玄機道人仰頭看去,數十道緊繃的藤蔓都快將這山谷變成了一個鳥籠,讓她有種飛不出去的感覺,也根本插不上手。

“好手段。”海蟾子見張潛揮手之間催生出數十道古藤,也是忍不住叫好,他乙木元氣尚未結丹,都不敢保證自己有他這本事。

張潛借古藤穩住陣腳之後,雙手往前一探,死死扣住人皇戰車的尾部。

只聽得嘩啦一聲,整架戰車竟然被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從中撕裂,四匹青銅戰馬連同車轅上的金甲神將,被靈蟾虛影吞進口中,不見撕咬咀嚼,空氣猶如渦流一般高速旋轉著,瞬間就將半輛馬車絞成了一團殘渣,青庭道人與青山道人此刻正蜷縮在車廂尾部,雙手青筋暴起,死死扣住窗弦,這才倖免於難,這一切便發生於眼前,已經快被嚇得魂飛魄散,那青山道人一隻靴子都被氣流捲走,只覺得整個人跟墜進了冰窟窿裡一樣,刺骨的涼意讓腦自裡一片空白。

張潛狠狠一掀,將手中僅剩的半輛馬車從渦流的巨大吸力中分離出來,而後用藤蔓層層纏裹,送入山谷下方。

隨即似被激起了怒意,並未罷休,掙脫藤蔓束縛,奮起一拳朝著靈蟾虛影前肢砸去。

恐怖拳勁直接在空中貫徹出一道真空甬道,這一拳快到極致,宛如風雷,卻沒有一絲聲音,只有骨骼震顫發出的陣陣輕響。猶如鐘鳴。

在那靈蟾虛影前肢之下,正是身受重傷完全依賴海蟾子照顧的青髑道人。

這廝身受重傷,如今神志不清,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全靠海蟾子照顧,張潛如今出手還擊,與其說是泄憤,不如說是幫他們解決麻煩,帶著這要死不活的青髑道人,他幾人能夠從玄霆道人手中逃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不便於拋棄同門,那便由我來做這惡人好了,這一拳力量恐怖至極,可以說已是張潛肉身之力的極限,那靈蟾虛影猶如紙糊的一般,直接被這一拳鑿穿,青髑道人胸口被拳風掃中,上半身直接爆炸開來,變成碎肉、血雨紛紛揚揚的飛濺開去。

海蟾子臉色變得及其難看。張潛這一拳並未衝著他去,他只是損失一縷神蟾真氣,並未遭受重創。

但張潛當著他面將青髑道人擊殺,無疑狠狠掃了他顏面。

“你!”海蟾子雙目圓睜。簡直要噴出火來。

他雖然也比較噁心這個拖累,甚至也有過拋棄此人的想法,但和張潛將他殺了完全是兩碼事,還是從自己手中強行擊斃。

“帶著這個拖累。你們還想逃命?”張潛絲毫不在乎他的情緒,目光冰冷,回以顏色。

無生子卻是識大體之人。而且沒參與其中,自然能夠冷靜的看待這一切,他不知張潛為何有些不待見海蟾子,但卻明白此舉卻是為自己眾人考慮,青髑道人就算能夠返回宗門之中,道心被破,也只是一個廢人了,死了也就死了,匆忙提醒海蟾子:“走,青髑道人已經廢了,與其讓他難受的活著,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海蟾子狠狠一拂袖,靈蟾虛影似潮水一般退回體內,而後縱身一躍,腳踏虛空,立即遠去。

山谷之中,玄機道人一道劍氣捲住從天而降的半架馬車,而後隨手一揮,當作垃圾似的丟開,青庭道人與青山道人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狂跳的心臟剛剛平息,先前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時手腳無力,被這毫不客氣的一扔,直接摔出了馬車,癱在泥坑之中也沒力氣往外爬,呆若木雞的杵在那裡,看起來異常的狼狽。

先前兩人拋下張潛獨自逃命,害人至極,簡直就是兩個廢物,她哪能給出好臉色來。

隨後見張潛從虛空中緩緩降下,臉上寒意這才稍稍減退幾分,也不顧他手上還提著血淋淋的一顆頭顱,急匆匆的走上前去,伸手扶住他的身子,一道透著陰寒之意的元氣隔著盔甲渡了過去,兩人已經歷過雙修之事,體內元氣可以直接融合,比服用純陽大丹的效果還要好,她以為張潛先前接連與兩位金丹人仙交手,只怕元氣消耗不少,這才想替他恢復一些,殊不知張潛先前根本就沒消耗一絲純陽元氣,此舉自然有些多餘,不過卻是人一片心意,也是承情。

輕輕攬住她的腰身,搖了搖頭,語氣平靜的說道,雖然還是有些冷淡,卻已是少有的溫柔。

“我沒事,這兩人都有傷勢在身,我沒吃虧。”

兩人如今這般動作便有些親昵了,玄機道人抱著張潛的胳膊,而張潛一隻手輕輕攬著玄機道人的腰身,雖說兩人之間隔著一層冷冰冰的盔甲,張潛另一隻手中還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極為煞風景,可肢體上的親近,仍是讓玄機道人平靜的心靈泛起了一絲漣漪,即有些溫存,又有些尷尬,兩人之間關係可沒人知曉,而如今兩人可在眾目睽睽之下,雖說在場所有人都還沉浸與先前驚天動地的大戰之中,還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這一點不同尋常細節。

但玄機道人還是禁不住這麼多人盯著,不由把頭埋了下去,雙手將張潛的胳膊抓的咯吱作響,顯然是心裡有些緊張。

張潛頓時也反映過來,才發覺自己大咧咧的攔著玄機道人的腰,先前只是安慰她一下,也沒注意自己手放在哪裡,這下子覺悟過來了,匆忙就想撒手,結果玄機道人將他胳膊抓的太緊了,一下子根本抽不出手來,反倒是手往下一滑,姿勢愈發的曖昧,這下圍觀眾人也醒悟過來了,這些個不懂男女之情的峨眉女弟子瞪大雙眼像是看著怪物一樣看著兩人,張潛微微皺眉,如今不想任何人知曉兩人之間關係,但自己一不留神卻讓人看出了端倪。

玄機道人自然也不想讓人亂起猜疑,心思卻是比張潛靈活,使勁將他胳膊往下拽了拽。

張潛被拽了一個趔趄,有些費解,不過思緒一轉就領悟了她的意思,隨即挺拔的身軀便佝僂了下來,走路也是腳步漂浮,跟著玄機道人的力量在晃,一副受傷不輕的模樣,原本曖昧古怪的姿勢一下子便正常起來了,一個身受重傷,一個上前攙扶而已,沒什麼值得多心的,而後兩人走到平穩處,也順理成章的分開,改換青庭、青山二人上前照顧,將那血淋淋的頭顱接了過來,正欲端詳面目,確定死者身份,遠出天邊傳來雷霆之聲卻已在耳邊響起。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3:54
第284章 奸細

青庭、青山二人俱是一驚,而後天邊風雷聲逾漸逼近。

只見一片陰鬱的烏雲突然出現於山谷上空,雲中雷電隱現,張潛只覺體內的‘陰陽真罡雷雲’竟然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匆忙收攝心神,將其鎮壓下去,他身上三萬六千毛孔盡皆閉鎖,倒不虞有人能夠察覺他體內的異常,只需保持鎮定,不要讓人看出破綻便是,而後仰頭看向雲端,只見黑暗之中一個身穿銀色長袍的年輕道人若隱若現,任諸天風起雲湧、雷聲大作,也是紋絲不動,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一頭的短髮,面部輪廓猶如刀削,給人一種異常凌厲的感覺。

這年輕道人目光冰冷,精氣四射,自雲端看向山谷之中,直讓眾人心弦緊繃,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玄機道人將青霜劍收入鞘中,拱手一禮,神色肅然道:“峨眉玄機,見過玄霆道主。”

玄霆道主冰冷的目光掃過玄機道人,並未停留片刻,彷彿將她當作了空氣,也未對她說一句話,從雲端緩步走下,每跨出一步,腳下電蛇虯結,震的虛空咔嚓作響,彷彿脆弱的瓦片,要在這沉重的壓力下碎裂開來,目光緊盯受兩人攙扶著的張潛,似乎在等待一個合理的答覆。

“弟子青庭(青山),見過玄霆道主。”兩人從玄霆道主駕臨前一刻就已經慌了神,腦子裡跟糨糊似的,想起先前未戰先怯、臨陣逃脫這一檔子事,便覺得後怕不已。若追究其責任來,他兩人必然落不到好下場。思緒急轉,想著如何解釋這一切,以至於玄霆道主來臨時,兩人都還沒回過神來,忘了相應的禮數,還是在玄機道人的提醒之下,這才反應過來,這些小細節自然沒能逃脫玄霆道主的細緻入微的觀察。神色愈發的冷淡,你們若沒做錯事,心虛什麼?

張潛輕輕一抖肩,掙脫兩人的攙扶。

這青庭、青山二人如今體弱篩糠,哪裡是在攙扶他,完全就把他當作了救命稻草一樣拽著,雙手顫抖的頻率極快。弄得他極不自在。

“貧道太上,見過玄霆道主道主。”張潛也跟著施了一禮,只是比青庭、青山二人鎮定了許多。

“此次押送便是由你負責?”玄霆道主輕輕一拂袖,從空中緩緩降下,雷電隨之平息,四周安靜了許多。但這種寂靜卻愈發讓人心裡不安。

張潛將手一拱,回答道:“正是在下。”

“發生了什麼事情?”玄霆道主雙眼微閉,神識如織梭一般一縷一縷的掃過整片山谷,將戰後殘留的氣息一絲不漏的記錄下來,心中已經根據這些信息將先前所發生的事情進行了初步還原。雖未親眼看到那場大戰的經過,但是根據山谷中殘留的元氣、殺意。卻不難感受到先前一戰的激烈與複雜。

“小溈山那些魔宗餘孽不知通過什麼途徑獲悉了消息,知道無生子如今在我手中,在此地提前埋伏,將無生子救走了。”張潛將事情經過簡要的敘述了一遍,很好的抓住了重點,將責任差不多推脫的一乾二淨,言語之中反而帶著一股憤怒的情緒,似乎是被人坑了,因此產生了怨恨、怪罪。

玄霆道主哪能聽不出他話中有話,神色愈發的陰寒,緊盯他道:“你是說我陽山小洞天有人私通魔宗?”

“沒有奸細,海蟾子如何知道無生子在我手中,而且還在去路之上埋伏,當初東陵道主將此事委託給我時,信誓旦旦說這無生子已被陰陽真罡雷雲壓制了自我意識,不可能清醒,可結果如何?這無生子先前直接衝破了封印,若非如此,僅憑海蟾子三人,又怎麼可能將人如此順利從我手中擄走,我不知道你們哪一個環節之上出了問題,但你說若沒有奸細,事情怎麼會發展到如今這步。”張潛語如連珠,跟放炮似的,絲毫不在乎玄霆道主愈發陰鬱的臉色。

玄機道人被張潛這反映弄得極為緊張,她是知道這玄霆道主是個脾氣暴躁,容易炸毛的主,張潛跟他大吼大叫,極有可能將他觸怒。

但仔細一想張潛所說也極有道理,若不是出了奸細,海蟾子一行人怎麼可能埋伏在半路上?

張潛為陽山小洞天盡心盡力的做事,卻因為門派內部的缺漏險些葬送性命,此時鬧些情緒也情有可原,心裡也是打定主意,玄霆道主若敢不講道理,他一定要與張潛站在統一立場上,反正她峨眉山小洞天也是此事的受害者,門下幾名弟子因此身受重傷。

玄霆道主雖是脾氣不好,但卻不是蠻不講理之人,聽張潛跟他大吼大叫發洩不滿,縱然有些羞惱,卻也要弄清究竟。

“他所說全部屬實?”

青庭、青山二人連連點頭,張潛先前不僅沒有追究他們臨陣逃脫之責,還冒著巨大的風險從海蟾子手中救下他二人性命,心裡本就充滿了愧疚,在玄霆道人問起事情經過時,也只說海蟾子的原因,並沒有提到他們臨陣脫逃的醜惡事蹟,心裡已是感激至深,何況張潛所說也都是實情,哪可能跟這拆台,反倒是慷慨激昂的將張潛與魔宗餘孽激戰的過程也順帶講了出來,將他描述的奮不顧身、英勇無比,如此一來,自然將責任推脫的更是乾淨。

給人形成一種觀念,無生子逃脫,並非太上道人失職,也不是他二人怯懦無能,而是門中奸細洩露了機密,導致自己一行人落入了圈套之中。

玄霆道主聽聞兩人所言經過,也不由皺起了眉頭,心中反思道:“莫非我陽山小洞天內部真出了奸細?”

他自然不會聽信幾人一面之詞,但幾人所講事實。和他神識復原環境所見的一切都完全吻合,如此一來。不信也得信了。

而且也僅有這種原因,才可以解釋如今發生的一切。

若不是提前有人做了手腳,無生子根本不可能衝破傀儡印記,自己的‘陰陽真罡雷雲’也不會悄無聲息的被人擄走。

可這奸細究竟是誰?知曉這件事情的人員名單在他腦海中迅速羅列出來,東陵道主是主管此事之人,他若做些手腳,可以讓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對他而言也是輕而易舉。但他絶沒有理由背叛陽山小洞天,兩人雖然在某些場合之中略有分歧,但東陵道主也是陽山小洞天的創始人之一,他不可能敗壞自己辛苦創下的基業,除此之外就只有淨塵、琉光兩位府君,將無生子煉製成傀儡這件事情,兩人也有參與。卻是有很大的嫌疑。

至於青庭、青山二人,這兩人從小在宗門之中長大,身世清白,而且一直在山中潛修,在此之前不曾離開宗門一步,跟魔宗不可能有任何牽連。

而張潛。玄霆道人就沒想到過他,他不就是這件事情之中最大的受害者麼?險些連性命都葬送掉,也就下意識將他給忽略了,何況這太上道人也是從彭城出發之時才接觸到這件事情,且不說這麼短的時間。還是當著青庭、青山兩個大活人的面,他如何聯繫魔宗並且作出這般周詳的佈置。就算有這種可能,但他能夠讓傀儡印記從內部崩潰掉嗎?無生子可是自行衝破了傀儡印記,證明這東西之前就被人做了手腳,這可不是張潛能夠辦到的,他自然是沒有任何嫌疑。

張潛既然都沒有嫌疑,那玄機道人純粹就一局外人,也就從張潛牙縫中知道了一些消息,就更沒這可能了,也是下意識的被他忽略了。

“這奸細只有可能是琉光府君了。”玄霆道主心中思量片刻。

雖然這琉光府君平日裡並無任何叛變的顯跡,但如今也只有他可能性最大,只有他能夠在無生子體內做手腳,並且將這消息老早透露給魔宗,淨塵道人雖然也行,可如今已經死了,嫌疑自然就沒了,其次這琉光道人的底細也不如青庭、青山兩人清白,他本是一海外散修,是在陽山小洞天建立之初投到門下的,還真經不起推敲,尤其是之前那事,在玄霆道主心中也留下嚴重的創傷,正是在他的帶領之下,陽山小洞天才會在酆都鬼城面前一敗塗地,元氣大傷。

“奸細是誰,我已心中有數。”玄霆道主微闔的雙眼忽然睜開,眼瞳深處殺機畢露。

張潛聽聞這話,心裡咯噔一下。

他先前說那話,只是為了轉移玄霆道主的思維方向,卻沒想到這一無心之舉真還將他引上了歪路,也不知自行腦補了什麼情節,究竟懷疑了誰,不過這正是他樂見其成的,不僅擺脫了自己的嫌疑,更讓陽山小洞天陷入了內亂之中,當然他也知道謹守分寸,沒去打破沙鍋問到底這倒霉的傢伙是誰,否則一句話不慎,便讓這玄霆道主警醒過來,知道跳進了自己給他挖的坑裡,隨口說了一句:“既然道主心中有數,我也不再多言,如今無生子已逃,接下來該如何打算?”

“這件事情無需你再操心,無生子外加一個海蟾子,都夠本道主喝一壺了,根本不是你能夠插得上受的,也虧得兩人被掌門師兄重傷,至今未癒,否則今日你不識時務的阻攔,早已葬送了身家性命!這件事情東陵道主想必也已知曉,自會處理,你安心去尋找楊繼業行蹤便是。”

“至於奸細一事,等本道主抓住了他的把柄,也絶不會輕饒,會給你一個公道。”玄霆道主揮了揮手,而後快速起草了一封書信,將此地具體情況與自己心中猜測之事告知東陵道主,讓他留意琉光府君這人,雖說他心裡幾乎可以斷定此人便是奸細,可沒有證據,也無法妄下定論,此先河一開,門下弟子必然人人自危,整個陽山小洞天要不了多久就能折騰成一盤散沙,隨即想起一事,隨口問道張潛:“你如何敢斷定楊繼業便在十萬大山之中?”

“我與此人交手三次,第一次是在岷江水府。我借龍脈元氣將其擊傷,當時正道對魔宗的戒備尚不是那般嚴密。他並非沒有機會逃回宗門,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前往蜀州西南鬼域這等險地,第二次交手,我斷他一臂,又將其重傷,他依舊往西南方向逃竄,這說明什麼?此人除了喜歡劍走偏鋒。兵行險招,往西南方向而去肯定也是有目的的?至於具體是什麼,我雖然不清楚,但不難猜測,妖族大聖九尾天狐的斷尾被封印在青城山大洞天遺蹟之中,妖族大聖脫困之日,也是青城山大洞天重現世間之時。魔宗之人一定覬覦青城遺寶,才讓這楊繼業做前來查探,當然不僅僅是他,無生子、海蟾子一行人恐怕也是打的這主意,因此才會纏著牛頭鬼將不放,甚至為此不惜與我陽山小洞天開戰。”張潛一邊給分析著楊繼業的意圖。一邊給無生子一行人做著善後工作,藉此隱藏他們的真實目的。

他們藉口雖然找的充分,可這事情留下的破綻實在太多了。

心思通透的人一想,便會發覺不對勁,也是陽山小洞天最近被牛頭鬼將弄得筋疲力竭。才沒工夫多想。

其實有人心裡都察覺到了,但並不想承認這個現實。因為魔宗與妖族結盟,對他陽山小洞天而言,絶非好消息,甚至都沒將這事情上報三清宮,也是怕三清宮知道這事要討伐小溈山,可三清宮的人愛惜羽毛,這等苦差事最終還是得落到他陽山小洞天頭上,他們可不像這裡忙活完了,緊接著就要跟小溈山這麼一個龐然大物開戰,再這麼打下去,陽山小洞天只怕這元氣幾百年都恢復不過來,也就幫著隱瞞了一下,想息事寧人,何況僅有猜測,也沒有證據不是?

張潛這一番話又極為巧妙的轉移了陽山小洞天的思考方向,將他們這一點點正確的猜測也直接帶溝裡去了。

原來小溈山洞天不是和妖族私通款曲,而是貪圖青城山大洞天遺留之寶。

玄霆道主渾然未覺,自己已經完全跟著張潛的思路在跑了,聽他所言,還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這玄霆道主果然比東陵道主好忽悠的多。”張潛心中暗暗點頭,臉上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而後繼續說道:“我與他第三次交手,是在青羊縣外的通道深處,青玄道人也是在那一戰之中糟了他的毒手,當時因為環境原因,我也沒能將他留下,雖然將其擊成重傷,但還是讓他給逃了,就此不知所蹤,當時我和玄機道人一路返回彭城,料想他應該逃回宗門療傷才對,可一路上根本沒有發現他的行蹤,而且他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勢,也絶不可能安然無恙的橫穿整個蜀州,回到小溈山中,因此只有一種可能,他進入十萬大山之中了。”

當然猜測也只是猜測,張潛也並不能肯定楊繼業便逃進了十萬大山之中。

但他對楊繼業的分析,其實歸根結底就是他的目的,不管此行找不找得到楊繼業,對他而言都不虛此行。

“你分析的也是有理,你就在附近山中一帶尋覓吧,前面你不用去了,封鎖的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楊繼業不可能這麼冒險靠近此處。”玄霆道主吩咐道,而後瞥了玄機道人一眼,說道:“你們是奉命前來搜索牛頭鬼將的吧,隨我進山吧。”

張潛乾咳一聲,而後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她們要進封鎖線裡面?”

“自然,不進封鎖線裡面,怎麼發現牛頭鬼將的行蹤。”玄霆道主說完便發現張潛臉色有些變化,哪能看不明白這是擔心的緣故,也是知道他與玄機道人之間有一些非比尋常的關係,否則玄機道人先前怎麼拼了命也要去強留海蟾子,說到底這件事跟她半點關係都沒有,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看在太上道人的面子上,不過這情卻是陽山小洞天承了,他自然不會無視,而後說道:“這是正一道壇天師下的法旨,我也不能違逆,不過我陽山小洞天與峨眉山小洞天世代交好,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們前去送死,你們也無需往深處去,沿著封鎖線附近活動便是,想必沒有什麼大的風險。”

“玄機帶一眾師姐妹謝過玄霆道主關照。”玄機道人聞言大喜,若沒玄霆道主這番話,他們勢必要進入十萬大山深處,且不說環境更加凶險,若是不幸遇見牛頭鬼將,直接就是有死無生的局面,也是感激張潛先前那番旁敲側擊的求情。

“玄機道友一路上對我三人也幫助不少,先前若不是她出手分擔壓力,貧道只怕也有性命之虞。”張潛訕訕一笑,隨口找了藉口敷衍過去。

玄霆道主也懶得拆穿他的心思,窈跳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而已,沒什麼值得怪罪的,也不願多說,便欲詢問海蟾子幾人逃竄方向,雖說他趕來時,那幾人只怕已經逃遁多時,莽莽群山,憑他一人之力想要追剿也困難重重,也就隨口一問,但不等開口,一道刺目的光柱忽然從遠方天際衝天而起,火光映照的整片蒼穹都變了顏色,宛如燒紅的鐵水在天幕上肆意流淌,數千里天穹,不再有一點陰霾,熾熱的高溫如狂風席捲而來,竟讓山中草木都微微呈現了焦黃之態。

“大事不妙!”玄霆道主一見這火柱,立即顏色大變。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3:56
第285章 一石激起千層浪

張潛視線被那天邊那道刺目的火光所吸引,雙目微闔瞭望而去,只覺有種驚駭之感。

那火柱橫貫天地之間,如同支撐天穹的神柱。

張潛神識已經感覺不到那麼遙遠的地方,但身外數百里之地,都有種熾熱之感,而通過目測他幾乎可以判斷,那道火柱至少在萬里之外,因為天與地的距離已經極為的接近,彷彿只有一粒米那麼高,莽莽群山在那遙遠之處,渺小的就像是紙上的墨痕,根本就沒有高低起伏之分,這火柱在旁人眼中就像落日晚霞一般,也就張潛目力驚人,才能看清全貌,何人神通能夠影響萬里之外的地域?張潛火系道術已臻至極境,也不敢做如此保證。

他目前就算傾盡全力,利用太陽真火強悍的穿透力,神通威力也最多影響到數百里之外,而且經過空氣的散射、吸收,再精純的火光,也沒有任何殺傷力了。

這也是倚仗火焰溫度能夠自行蔓延的特質,換做其他道術,能夠影響到數十里外便不錯了。

離得越遠,神識的影響力便越弱,法術威力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這一道火光能夠使得萬里之外都籠罩在炙熱的高溫中,恐怕與之相鄰的千里範圍內已經到了草木成灰、金石融化的地步,這等手段可以說是人間罕見,只有元神地仙才肯能夠擁有,而能將火系道術施展到如此境界,整個世間。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只會是陽山小洞天掌門人紫陽道主。能讓他如此大動干戈,自然不會有好事發生,玄霆道主雖是一個字也沒吐露,但張潛心裡已經無比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本道主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爾等若無必要,休要再往裡去。免得妄送性命。”玄霆道主神色之中有一絲慌亂,與張潛囑咐一聲,便拂袖而去。

只見他周身為電蛇纏繞,掠過虛空,快如流光。

“發生了什麼事情?”玄機道人微微皺眉,有些莫不這頭腦,先前不還說要自己與他同去。並且予以關照,怎麼一轉眼就走了,還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最重要的是沒給自己一個確切的交代,她下一步該做什麼?轉身看向天邊。也是發現天地交界處那一抹紫紅的雲霞並不正常,四周溫度也在詭異的升高,但她神識根本無法感應到那麼遙遠的地方,目力又不及張潛,因此心裡還有些糊塗。反觀張潛對待這一切卻是如此鎮定,顯然是心裡有數。不問他問誰?

“只怕是牛頭鬼將現身了,天邊那一抹雲霞是紫陽道主神通手段所致,連帶我們處身這一片地域都受了影響,簡直有些恐怖。”張潛隨口說道。

“這牛頭鬼將在十萬大山深處蟄伏了將近半年,都不曾現身,怎麼我們一倒此地他便露頭了,莫非能夠未卜先知,曉得藏不下去了,只有強行突圍?”玄機道人微微眯著眼睛,眸子深處隱藏著一絲笑意,若是牛頭鬼將此時突破重圍,不管他是成功還是被擊殺,也就意味著她們無需去封鎖線內進行地毯式搜索了。

“或許是吧。”張潛皮笑肉不笑的應了一句,此時此刻實在不宜表露出內心的愉快,有幸災樂禍的嫌疑,牛頭鬼將此時突圍,哪是未卜先知,知道自己無處可藏才只有硬著頭皮往外闖,分明是抓住了時機,陽山小洞天眾人為將牛頭鬼將封鎖在這片地域之中,耗費無數心血,甚至為此折損了幾位金丹人仙,能做到這一步已是極限,無力再進一步,甚至為構建這道封鎖也是用盡了所有人手,而玄霆道主偏偏抽身離開,無異於使得這個本就捉緊的封鎖線變得破綻百出。

牛頭鬼將不選擇此時突圍,還待何時?

張潛未料到自己這一手段,不僅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更是挑起了陽山小洞天內部的危機,而今又讓玄霆道主犯下這麼大一疏漏,致使封鎖線斷裂,牛頭鬼將突圍失敗也就算了,若是成功闖出重圍,進入南蠻之地,那陽山小洞天所將面臨的將是整個道門的嚴厲懲處,無疑是給內患頻頻的陽山小洞天又點了一把火。

這已經不僅僅是一箭雙鵰的效果了,而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如今該怎麼辦?”玄機道人微微皺眉,有些舉棋不定。

前方出現了如此大的變故,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層面的人能夠插手的,繼續往前行進自然是不可取的,而且牛頭鬼將都已經現身了,之前領受的命令自然也無法繼續執行,如今她們便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之境,在這莽莽荒山之中,短時間內恐怕無法接受到新的指令,也就意味著他們不能擅自退回蜀州。

因為危機並沒有解除,情況反而更加凶險。

但目前情況,也不能再往前走一步,難不成如今就把這一群人擱在這山谷中。

原地待命雖比進封鎖線內部送死要好的多,但在這上古異獸扎堆的十萬大山之中,長時間聚居在一地,無疑是一種極不明智的選擇,修行者身上散發出來的純陽元氣對這些凶悍無比的異獸有種巨大的吸引力,在此地長時間駐紮,用不了幾日,附近所有異獸都會聞訊而來,十幾二十頭上古異獸或許對她們沒有威脅,可如果成百上千呢?到那時候,十萬大山之中所有的上古異獸都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至,莫說抵擋,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可這般漫無目的的在山中遊蕩,也同樣具有風險,尤其是牛頭鬼將突圍鬧出的動靜,肯定會讓十萬大山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之中。

“如今只能暫時原地待命,牛頭鬼將若未被斬殺。千萬不可返回蜀州,那鄒天師肯定會治你們臨陣逃脫之罪。這倒是其次,鄒天師定然會根據情況下發更嚴令人髮指的嚴苛命令,牛頭鬼將之前受困山中,鄒天師便不惜以數萬散修損傷過半的代價去進行地毯式搜索,如果他逃往南蠻,你認為鄒天師會怎麼做?”

張潛看著他,目光異常的冷靜。

“他肯定會讓我們組成人肉城牆,堵住牛頭鬼將去往南蠻的必經之隅。”玄機道人根本沒有思考太久。鄒天師這人出身三清宮,視時間萬物性命如螻蟻,只要能夠阻止牛頭鬼將行動,哪怕只是延緩片刻,自己等人的性命在其眼中就是值得犧牲的,這番話說完他便覺得渾身上下泛起了一陣寒意,十萬大山之中便如此凶險。那南蠻可是域外八荒之地,太古凶獸都時常出沒,金丹人仙在其中隕落也不罕見,自己一行人真被發配到那種地方,那可真是前途一片黑暗。

此次讓萬餘散修地毯式搜索十萬大山,傷亡可能過半。

然而若是繞過這萬餘散修進入南蠻之地。只怕是九死一生。

“嗯,你明白有這種可能性便好。”張潛點了點頭,而後低聲說道:“所以你們無論如何也不要返回蜀州,接不到新的指令,你們便不用去南蠻送死。”

“可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停留。也不是什麼好辦法。”玄機道人皺了皺眉,其中凶險不必與張潛細說。想必他也知道,而且這麼一直遊蕩在外,明知情況有變,還不與正一道壇取得聯繫,重新領受命令,事後也會被追究責任,同樣是一場大麻煩,她將心中這些擔憂與張潛細細說了一遍。

張潛聞言只是置之一笑,並未當作一回事,仰頭看了看遠處被火光映照的通紅如血的天際,說道:“如果牛頭鬼將突圍失敗,被紫陽道主擊殺,你們收到消息便可返回蜀州,便無任何事情,可牛頭鬼將若是成功突圍,只怕這天就要變了,而且數萬散修又豈肯白白送死,鄒天師倒行逆施,只怕會引起正道內部的動盪,到時候正道內外交困,有他焦頭爛額的,豈有閒心糾纏你們?如今保全自身實力才是至關緊要之事,老是考慮一些遙遠的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聽他這麼一說,玄機道人心中的憂慮便減輕了許多,心中也有幾分矛盾。

他如今既想牛頭鬼將成功脫困,那鄒天師就會如張潛所說一般,陷入巨大的麻煩之中,也算是自食惡果了,因他而死的峨眉弟子也可瞑目。

可牛頭鬼將一旦成功破除封印,釋放出妖族大聖的遺骸,對整個正道而言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她峨眉山小洞天自然也會受到波及。

不過這事情也不是她所能夠插手的,只有聽從張潛的建議,在此地原地駐紮,與其說是待命,不如說是避禍。

“我會在這山谷上空佈置一個隱匿陣法,足以掩蓋你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不會讓山中異獸往此地聚集,不過這陣法來歷不正,乃是當初我在岷江水府之中斬殺小溈山兩名魔宗修士得來,像是域外天魔的手段。”張潛與她提前講清,免得她有所誤會,玄機道人聽他所言臉上立即浮現出欣喜之情,只覺得張潛的辦法能夠替她解決眼前的困境便是好辦法,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什麼旁門左道的手段,自從當日被迫丟下同門五百餘名弟子之後,玄機道人便已經發生變化。

情緒上雖未太大波動,這是她一貫的作風,但心裡創傷一時半會卻無法抹滅,門中長輩將這六百餘弟子的性命交予她手中,而那些師姐師妹同樣聽命於她。

這是一種信任,可她卻辜負了所有人的信任,如今那五百餘弟子流落於十萬大山之中,生死未卜。

而這一切都是因鄒天師倒行逆施而起,轉而遷怒於整個正道。

心中一些根深蒂固的觀念開始逐漸崩潰,張潛又在廢墟之上重新建立一起一種新的觀念,如今她意識裡已經沒有了正邪之分,只有對與錯的差別,能夠讓自己活下去便是對的,而其他一概對自己不利的東西便是錯的,所以張潛說起魔宗手段,她也沒有任何意見。哪怕是一絲反感。

張潛所做一切都有利於她,乃至於整個峨眉小洞天的生死存亡。那自然便是對的,同樣也有一種的堅定的信任。

“嗯,青庭、青山二人我不便帶在身邊,與你們一同留在此地,希望你替我照看著。”張潛忽然說道。

玄機道人聞言一怔,有些疑惑,而後問道:“你難道不打算在此處停留?”

“我要去那邊看看。”張潛與她說清楚了自己的打算。

玄機道人自然明白他所說的‘那邊’具體是指哪邊,此時除了南蠻還有其他去處嗎?心情頓時緊張起來。皺眉勸道:“如今牛頭鬼將現身,那邊情況凶險,你不趨吉避凶,反而以身犯險,這是何故?”她自然不認為張潛這是單純的好奇心作祟,只是想不明白,他如今繼續南下還有什麼意義。

張潛自然不會與她明說自己心中打算。牛頭鬼將此時若是現身,必然受正道全力圍殺,且不提能不能夠衝出重圍,能夠安然抵達南蠻的機率更是微乎其微,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這絶非他所願看到的結果。若是妖族大聖不能被破除,那他一切計劃都要化作泡影,想要撼動道門、天庭,只有繼續蟄伏等待時機,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很有可能是上千年,張潛無法預見那麼遙遠的將來。但他知道,妖族大聖一旦被鎮壓,那這場動亂也會逐漸平息。

而等道門騰出手來,就是剷除隱患的時候了,什麼魔宗、人道餘孽、妖修、地祗神靈、陰司鬼神都要遭受滅頂之災。

那時候即便他身份沒有暴露,也很有可能被一起掃除,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所以張潛如今哪怕是冒著極大的風險,也要往那方走一遭,不管能不能插得了手,能夠掌握一些及時、準確的消息,對他如今而言也有莫大好處,他一人之力或許有限,但如今他手中掌握著東嶽帝君印,可調遣天下地祗神靈,有了這些消息,卻可對天下局勢形成一個極為可觀的影響。

這些目的自然不可能讓人知曉,張潛也是直接找了一個藉口:“如今這牛頭鬼將現身,若突圍失敗,被紫陽道主斬殺,那自然是平安無事,我就當看個熱鬧,但他若是闖出重圍,必然會往南蠻之地而去,楊繼業恐怕也會露出行跡來,我受東嶽帝君之命誅殺此僚,若不做些什麼,一直在這山谷之中躲藏禍事,只怕日後不好交代,不管結果如何,總不能落人口實。”隨即也是看清了玄機道人眼裡的擔憂,置之一笑,說道:“你放心,牛頭鬼將我是有多遠躲多遠,不會上前找死的。”

玄機道人見他已將話說道這份上了,也知道無法動搖他的決定,只能由他去了。

她如今是極想與張潛同去,哪怕有些風險,也無關緊要,可她如今要對這六十名峨眉弟子性命安危負責,卻不可隨心所欲。

張潛花了一天時間在山谷上空將‘計都天魔陣’與‘羅睺天魔陣’建立起來,整座山谷立即被一團漆黑如墨的雲霧所隱去,就像是這十萬大山之中最為陰毒的黑煙瘴,神識感應之中,只有一團陰鬱不散不散的黑暗,根本看不見所謂的山谷,在高空端詳一陣,也是頗為滿意,而後下降谷中與青庭道人、青山道人講明自己的去處與用意,免得兩人胡亂猜疑,“如今南邊恐是出現變故,我帶你二人不便行事,你便與玄機道人留在谷中,一切儘量聽她安排。”

兩人之前被海蟾子嚇破了膽子,如今張潛讓他們留在此地,他們巴不得如此,哪裡會拒絶,連連點頭答應。

“長老為我陽山小洞天之事盡心盡力,甚至不惜以身犯險,我等一定會在諸位道主面前替您美言。”青庭道人與青山二人一臉諂媚的說道。

東陵道主讓他兩人跟隨張潛一同前來是幫忙並且接受磨練的,可他們忙沒幫上,反而屢屢幫了倒忙,還處處表現的貪生怕死,也是無比心虛,此時在儘力博取張潛的好感,張潛卻沒空搭理他二人,隨便點了點頭,與玄機道人告辭一聲,祭出無息之甲穿戴身上,振翅飛起,化作一道黑影沿著玄霆道人昨日離開方向而去,玄霆道主半個時辰不到,橫跨了三千里山脈,而張潛越足足飛了一天一夜,這才抵達原來的封鎖線附近,只是如今已經人去山空。

那座險峰之上還有玄霆道主在此處留下的一些痕跡,有他體內金丹元氣留下的氣息,也有神通法術造成的破壞,可卻不見玄霆道主人影。

一見眼前這幕場景,張潛便知道自己猜測未錯,那牛頭鬼將一定是趁著玄霆道主離開之際強行突圍了,而且看樣子是成功了,目前可能還沒有擺脫追殺,但一定是還活著,否則不會牽扯如此多的人力,至於能不能擺脫追殺,遠遁而走,卻非張潛能夠知曉的了,不過看樣子有些凶險。

此時西方天邊風雷湧動,霞光如火,可惜距離太遠,連他也看不輕具體情況。

但聲威能傳遞至萬里之外,只怕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在那裡展開。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7 23:57
第286章 倒霉的鬼仙

這十萬大山往西而去,卻並非南蠻之地,而是西戎。

張潛卻有些想不明白這牛頭鬼將既是有機會逃脫為何不直接南下,雖說西戎與南蠻一衣帶水,但兜這麼大一圈子實在有些不必要,難不成被陽山小洞天的人追的慌不擇路了?若是如此,那他如今處境只怕有些凶險了,正欲向西繼續前行,一探究竟,腳下大地忽然震顫起來。

轟隆一聲悶響,山石崩裂,一道裂痕自腳下生成,頃刻間整座險峰都被從中分開,震顫幅度愈演愈烈,竟然有瓦解趨勢??。

張潛縱身一躍,騰至空中,目光沿著裂隙向山下看去,只見一個井口般大小的眸子正在冷冰冰的凝視著自己,彷彿一個黑漆漆的窟窿,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卻沒想到這玄霆道主竟有這種癖好,竟在這山下圈養了一頭上古異獸,想必是閒來無事挑逗取樂所用,否則不至於他前腳才走不到一天,後腳這山下便被上古異獸給佔據了,而這能入玄霆道主法眼的上古異獸絶不是一般畜生,實力必然極為強橫,他也不敢有所怠慢,聚氣凝神,開始小心應對。

那上古異獸整個身子都被這座數百丈高的險峰鎮壓者,也無法分辨出他的種類。

不過聊聊數息間,整座山峰便被拱破,一個足有幾丈寬的血盆大口從亂石之中陡然咬噬而來,白森森牙齒好像繚亂的石筍一般,牙縫之間全是碎石、泥土,被唾液混成泥漿,散發著一股強烈的腥臭,張潛側身一避,那惡獸一口咬空,獠牙交錯發出兩人二心痠痛的摩擦聲。

嘭!

張潛側身躲避的同時,猛然一記橫錘。順手砸出。

正好捶打在惡獸臉頰之上,如中敗革,皮肉、筋骨竟是爆炸開來,鮮血、碎肉混合著他口腔之中的泥漿一齊飛濺出來,這一拳竟然直接將它臉上開了個窟窿,這巨獸無比吃痛,卻來不及痛嚎,張潛拳勁尚未消散,兩枚碗口粗細的獠牙又應聲而折,從嘴裡飛了出來。像是兩柄沉重的鐵錐,狠狠釘在了遠處一座險峰上,將山頭都削平了幾丈。

吼……唔……

巨獸吃痛大吼,先前氣勢已經煙消雲散,衝天而起意圖咬人的那種勁頭也被這一記橫錘擊潰,巨大的身軀跟著頭顱的慣性,橫飛出去,僅剩的半拉子山峰被撞的四分五裂,頓時坍塌。不待巨獸倒地,更莫說緩過壓力進行反撲,張潛便從空中猛然墜下,速度快如勁矢利箭。無息之甲與空氣摩擦發出甚至發出了嗚嗚的哀鳴,右腳猛然踏在巨獸脖頸之上,彷彿斷頭上落下的鍘刀,猶如山丘一般巨大的頭顱頓時滾落而出。

從頭到尾。不過聊聊數息時間,一頭實力堪比金丹人仙的上古異獸便被張潛輕易斬殺。

無息之甲外加張潛如今可以用‘恐怖’二字形容的肢體力量,一瞬間所能展現出來的破壞力絶對可以讓尋常金丹人仙的神通法術都黯然失色。

張潛正欲收斂屍身。這具上古異獸的皮肉、骨骼都是煉製法寶的上等材料,既已被他斬殺,自然不願浪費,正在此時,遠處天空忽然有一道洶湧的旋風朝此處飛快逼近,綿延的風道就好像一條巨大的蟒蛇在雲端游弋,張潛暗暗留神戒備,不過片刻,那旋風便已在身外不遠處一座山上落下,一個身穿灰色道袍,手執羽扇的中年道人從風層之後顯露身形,風勢並未散去,化作一個巨大的氣旋停留在頭頂上空,致使數十里範圍的雲氣都朝之匯聚而去,形成一個巨大的風眼。

那風眼之中散發著強烈的吸引之力,不僅雲雨朝之匯聚,就連山中的土石、草木都被捲走。

張潛只覺得身邊的天地靈氣開始飛快的流失,不過片刻間,這方圓數十里之地便成了一片真空,任何法術都無法施展。

一個完全受中年道人轄制的領域!

張潛這還是第一次直面金丹人仙的壓力,他雖與無生子海蟾子都有過交手,但那兩人實力都損耗,而且還有做戲的成分。

此時則不然,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中年道人,明顯對他起了敵意,隨時可能對他發動殺機。

不過張潛此刻並沒有半點驚慌,能出現於此地的修道人,除了陽山小洞天的幾位府君,還會有其他人嗎?

“貧道陽山小洞天蒼玄府君是也,閣下何人?我陽山小洞天奉正一道壇天師之命,在此地追剿叛離陰曹的牛頭鬼將,閒雜人等一律避退!”那中年道人不假辭色,如今牛頭鬼將衝破重圍往西戎方向逃竄,紫陽道主連同玄霆、清風兩位道主雖已經一路追殺而去,但能否將其斬殺卻是不定之事,若出紕漏,陽山小洞天只怕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而他也要繼續奔波,心情自然不會太好。

“在下陽山小洞天客卿長老太上道人,見過蒼玄府君。”張潛拱手行了一禮,只是平輩之禮。

他如今地位與府君同等,也並不需要對他太過客氣。

“你就是太上道人?”這蒼玄府君聞言略有意外,神色之間略有不善,也知他受東陵道主委託負責押送無生子,也正是因為此人在半途之中出了紕漏才導致玄霆道主擅離職守,致使牛頭鬼將趁機闖破封鎖,對於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他有一種難以掩藏的厭惡之情,微微皺眉道:“你來此處作甚?”

“我想牛頭鬼將即已擺脫困境往西戎而去,那楊繼業定然也會一路尾隨,我來此處找找,說不定會發現他的蹤跡。”張潛略有敷衍的解釋道。

這蒼玄府君顯然不認同張潛的這些猜測,對其所說置之一笑,道:“這十萬大山之中有本府君巡視,楊繼業區區一個氣行周天之境的小修士也想瞞過老夫感知?他尾隨牛頭鬼將去西戎,純粹就是找死,我看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也就為了敷衍東陵道主,才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吧。”

“據我對他的瞭解。此人的確喜歡做兵行險招,劍走偏鋒之事。”張潛皺眉辯解道,並不想與這人做毫無意義的爭執,更不想激怒他,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那我且問你,如今楊繼業在何處?你可發現他的行蹤。”蒼玄府君有些咄咄逼人。

張潛微微皺眉,搖頭道:“暫時沒有。”

“這不就對了,老夫奉命留守此地,一天過去了,連個鬼影子都未看見。而牛頭鬼將已經快要進入西戎境內,楊繼業若想尾隨探查青城大洞天遺蹟位置,此時還不現身,豈不是要錯失時機了,還是你認為這楊繼業從本府君眼皮子底下闖過去了?”蒼玄府君純粹就是在拿張潛發洩心中的不滿,看著他說的頭頭是道,心裡便極為的反感,說的自己多大能耐,其實也就是一個只會吹噓的草包。張潛也被他這喋喋不休的廢話弄的極為煩躁,可偏偏沒辦法與他胡攪蠻纏。

因為來此地尋覓楊繼業行蹤本就是一個藉口,他並不敢斷定楊繼業就一定會出現於此地。

卻沒想到再此遇見一個喜歡多管閒事而且自我感覺異常良好的傢伙。

“這鼉龍又是怎麼回事?”蒼玄府君指了指張潛身下那個被他一腳斬斷頭顱的異獸屍骸,冷聲問道。

“還能怎麼回事?”張潛也懶得在給這廝好臉色。冷冰冰的回答道:“被我殺了唄?”

“好大的膽子,這鼉龍乃是玄霆道主費盡苦心才生擒下來,準備馴服成代步靈獸,你竟敢出手斬殺。”蒼玄府君厲喝一句。

張潛眉頭上擰起一縷深沉的皺紋。強行按捺著心中怒火,目光陰鬱的說道:“玄霆道主既然是想將這鼉龍馴服成代步靈獸,那就該佈置陣法禁制將其鎮壓妥當。而不是我來此地時,竟然暴起傷人,若非貧道反應迅速,只怕就要葬身這畜生口中,我還要對其手下留情麼?”

蒼玄府君未料到張潛這般語氣與他說話,也被激起了怒火,先前對他僅是厭惡與排斥,羞辱、斥責一番也就了事,如今卻有動手教訓的念頭從心底生成,結果不待怒火爆發出來,神色卻是忽然一變,牛頭向西北方向看去,只見似有一陣隱蔽的陰風朝此地襲來,穿林過境,速度很快,動靜卻很小,若非他精於巽風系的道術,只怕也很難留意到這一絲異常,他如今奉命留守此地,也是怕出現任何紕漏,和張潛鬥氣自然也比不得眼前之事重要,也隨之轉移了注意力。

張潛也是看到了遠處那一絲動靜,距離此地大概八九十里地,神識感應只是山中一陣冷風,應是隱藏了氣息,很難分清究竟是什麼。

只是這風形成的有些詭異,這群山密林之中,就算是再大的風勢,也難以持續,可這一陣陰風卻沒有任何衰減的徵兆。

張潛目光卻是能看的一清二楚,那風中竟然有一個淡淡的影子。

是人影輪廓,只是有些虛化,並非實質,竟然是一尊鬼仙,陽山小洞天此次傾巢出動,盤踞於十萬大山之中,蜀州鬼患雖也有波及此處,但已經被肅清了,各路鬼修更是對此地談之色變,恨不得離得遠遠的,沒誰願意跟如此金丹人仙的眼皮子地下晃悠,然而如今此地卻出現一尊鬼仙,還是從以前封鎖之地現身,情況明顯不太正常,只怕這尊鬼仙與牛頭鬼將脫不了干係,想起如今這牛頭鬼將違反常理的逃向西戎方向,先前還有些疑惑,如今卻是豁然開朗。

原來是調虎離山計,卻不知這尊鬼仙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和牛頭鬼將攪合在一起。

蒼玄府君自然也與張潛想到一塊去了,心思立即緊張起來,不敢有絲毫怠慢,也懶得再與張潛糾纏,拂袖一揮,巨大的風柱便將他過裹了起來,朝著遠處山中那一縷陰風緊追而去,若這鬼仙真是牛頭鬼將暗藏的後手,卻被自己破去,那絶對是大功一件,幾道風柱橫貫長空,去勢洶洶。

山中那尊鬼仙見蒼玄府君朝他撲去,也知行蹤暴露,立即折返方向像別處逃去。

張潛心中一動。也不遲疑,緊跟蒼玄府君身後,一併追去。

“你跟著老夫作甚?”蒼玄府君一件張潛陰魂不散的跟在他後面,頓時惱怒,大聲斥問道,也是不想有人搶奪他的功勞。

“你怎知那不是楊繼業?”張潛冷冰冰的回答了他一句,並沒怎麼搭理他。

蒼玄府君一聽張潛這口氣就知道這人再跟他耍無賴,那人影模糊透明,分明就是一尊鬼仙,怎麼可能是楊繼業。不過他要一口咬定有這可能,自己總不能攔著他不讓他過去,氣的胸口發脹,狠狠震袖,四周空氣立即被巽風之力攪動的混亂不堪,張潛身形受亂流阻礙,頓時慢了許多,而他速度卻再快一籌,不過瞬息之間。便已追到那鬼仙身後,彼此相距不過十里間隔,那鬼仙或許也是知道逃不掉了,乾脆束手就擒。釋放氣息,顯露行蹤,同時飛到半空中將雙手高舉,表示放棄抵抗。

鬼仙和人仙雖然都帶著一個仙字。實力卻是天壤雲泥之別。

鬼仙也就是神魂步入大成之境,而人仙卻是精氣神皆至大成境界,而後圓滿融合在一起。凝成一粒不朽不滅的金丹。

蒼玄府君見這鬼仙束手就擒,也未心慈手軟,揚手一揮,狂暴的巽風之力凝成幾道百丈長的旋風,像是鞭子一般,帶著如哭似泣的呼嘯聲狠狠抽在了那鬼仙身上,那人連哀鳴的機會都沒有,神魂就被抽的支離破碎,卻不敢故作矯情,用盡全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又把神魂重新凝聚起來,只是身上全是裂痕,就像打碎之後又胡亂拼湊起來的瓷器,一時間難以痊癒,不敢表露出任何怒意,一臉苦逼的笑容,將手舉的老高,示意自己不會有任何反抗,還望手下留情。

“說,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此地?”蒼玄府君冷聲問道。

“在下乃是酆都鬼城之中的鬼修,途經此地而已,並無惡意,還往仙長手下留情,放小的一條生路。”那鬼仙苦著臉,點頭哈腰,毫無鬼仙氣質。

蒼玄府君又不是白痴,哪可能讓他這謊話所欺騙,直接拆穿破綻,道:“酆都鬼城五大鬼王,貧道都是見過,何時有你這麼一位?”

“小的也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小鬼仙而已,哪能跟五大鬼王相提並論,仙長高看了。”那鬼仙苦笑著應和道。

“就算是五大鬼王,挨了貧道這一道‘巽風神鞭’也要元氣大傷,可不像閣下這麼須臾之間就可重聚神魂,我該說你妄自菲薄呢?還是隱藏的太深?還是你先前所說就是糊弄我?”蒼玄府君刻薄的性子在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一連三個質問,步步緊逼,讓這鬼仙戰戰兢兢根本不敢接話。

這倒霉的鬼仙自然便是當初和牛頭鬼將一起從陰曹地府之中一起出來的赤練子,此時他心中已是緊張萬分,也知落得這步恐怕凶多吉少了,他萬萬沒想牛頭鬼將以身犯險替他引開紫陽道主一群人,可這附近竟然還有人留守,還恰巧不巧的被他遇見了,而且此人精通巽風法術,直接看透了他的行蹤,讓牛頭鬼將給他的隱匿法寶沒有派上任何用場,他腦子裡思緒急轉,準備想辦法應付過去,牛頭鬼將託付給他的事情辦不成不要緊,保住自己性命才是最為關鍵的。

雖說妖族大聖許諾事成之後有一筆豐厚無比的報酬,足以讓他平步青雲,若換做牛頭鬼將那種走投無路之人,這種許諾也還派的上用場。

可赤練子不同,他即便得不到那一筆報酬,也可回小溈山中繼續做自己的峰主。

但眼下他連一個藉口都找不到,緊張的喉嚨發緊。

蒼玄府君冷冷一笑,直接戳穿他的心思:“我看你和牛頭鬼將是一路人吧,不然你怎麼會從十萬大山深處出現,要知此地昨日之前尚處於封鎖之中!”

“唉。”赤練子搖了搖頭,也知這事情不是三言兩語都夠敷衍過去的,嘆了一口氣,也是沒了辯駁的餘地,內心已是放棄掙扎了。

正欲承認這一切來換取暫時的活路,張潛後腳也已趕到現場,他也沒當作回事,想必也是陽山小洞天留守此處的也不止這一人,這麼一來,他連逃命的心思都沒有了,先前這人便讓他難以反抗,如今再來一個人直接等於給他將所有不切實際的想法都掐滅了,長吁短嘆之時,卻發現這人正用一種異常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似乎有些驚訝,好似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這眼神給他看的心裡發毛,也是有些莫不著頭腦。

“像,太像了!”張潛此時也是一臉的驚奇,赤練子的模樣他是見過的,畢竟是一峰之主,雖然二十多年不曾露面,可小溈山中沒一個弟子的房間內都有他的掛像,還是用法術留影,跟真人一般模樣,如今一看赤練子自然覺得面熟,但他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眼下卻還是正事要緊。

這赤練子的模樣將他心思擾亂片刻,然而瞬間便已恢復了正常。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09
第287章 便宜弟子

蒼玄府君剛逮住赤練子,張潛後腳便至,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拷問這人身份,來的也的確有些礙事,也不想旁人分走他的功勞。

先將赤練子撇到一邊,而後專心對付起張潛來,冷著臉說道:“你如今也已看清楚了,這人可不是什麼楊繼業,你還是去別處尋找吧。”

張潛點點頭,靠上前去仔細端詳起赤練子的容貌來,而後隨口說道:“嗯,的確不是?”

蒼玄府君聽他這話,還以為他是準備退讓了,心情漸漸好轉,戒心也是逐漸消減,其實他一開始就沒怎麼防備張潛,只是擔心這人搶他功勞而已,正是準備將赤練子先封印鎮壓起來,以免橫生枝節,與他相隔不過半丈遠的張潛卻豁然一步橫跨逼近身前,他陡然一驚,不知張潛意欲何為,但被人如此近身,也是理所應當的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神識一動,兩人之間的空氣頓時洶湧起來,形成一層狂暴而混亂的氣流,意圖將張潛阻隔下來。

可惜從神識溝通天地之力,到法術威力逐漸形成,卻有一個必不可少的過程。

而張潛身形卻是快到極致,這半丈間隔對他而言不過千分之一個剎那,不帶空氣流動的速度增長到一個可觀的地步,他身形已經穿過洶湧的氣流,那風帶對他而言就好像一張紙似的,脆弱不堪,沒有起到任何阻礙作用,張潛五指虛張,猶如鷹爪一般。狠狠一掌擊打在蒼玄府君的胸腹之間。

此處正是紫府所在之位,厚重如山的掌力貫徹而入。

蒼玄府君已修成金丹百年。紫府之中的金丹元氣已經極為凝練,猶如金湯一般,然而在這掌力的摧毀之下,竟是瘋狂的震顫起來,瞬間碎成無數,像是油鍋裡滴進了沸水,短短一瞬間,便完全失去了控制。正在施展的法術一下子釜底抽薪,不攻自破,蒼玄府君神色驟變,重創帶來的劇痛使得他面孔扭曲、慘白,口鼻之中都滲出了金色的液體,瞳孔也被紫紅色的淤血所充斥,看起來異常的可怖。

他整個身子都被這一掌打的凹陷了下去。胸腔受到壓迫,呼吸不暢,使得慘叫始終停留在喉嚨裡,不曾宣洩出來。

“你。”蒼玄府君臉上被驚駭、恐慌的情緒所充斥,同時還有強烈的疑惑與不解,看著張潛近在咫尺的面孔。可惜從那張毫無情緒的臉孔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太上道人身為陽山小洞天客卿長老為什麼會對自己動手,僅僅因為之前自己對他太過刻薄而懷恨在心嗎?可這等小事如何值得他冒如此風險,還是因為他想搶奪這份功勞?只可惜張潛並沒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劇痛隨之被一種劇烈的衝擊所取代。好像神魂在這一刻都盡數瓦解。

張潛五指狠狠鍥入了蒼玄府君的胸膛之中,將金丹一把緊握在了手裡。

千萬斤的恐怖之力使得他連金丹都無法逃脫。直接被鎮壓封印起來。

整個過程摧枯拉朽,沒有一絲徵兆,沒有一絲遲疑,哪怕結束也是如此的乾淨俐落,沒有留下任何後患。

赤練子都看傻了,他都已經有了坐以待斃的打算,卻沒料到陽山小洞天的人莫名其妙的上演了一場窩裡鬥,而且斗的如此兇狠,直接一擊斃命,比魔宗內鬥都還要兇殘十倍!這是正道所為?他嚥了口唾沫,瞪著眼睛看著張潛將血淋淋的右手從蒼玄府君胸膛之中抽了出來,五指虛握成拳,指縫中金光迸射,濃烈的金丹元氣逸散開來,使得他渾身猶如火燎一般,方圓幾丈之內都明亮的讓人睜不開眼,他跌跌撞撞的往後退了幾步,卻不敢有逃竄之意。

這人彈指之間就能將一尊金丹人仙打殺,連金丹都沒能逃脫,自己這還動歪心思,豈不是嫌命長?

而且張潛擊殺蒼玄府君,也未必不是一種轉機。

張潛也不避諱,當著赤練子的面,將手中金丹收進了玲瓏六合塔之中,由孤直公鎮壓,已受重創的蒼玄府君根本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暫時還沒有萬全的處理之法,也只能先擱置下來,他能擊殺一位金丹人仙完全是依賴肉身力量進行偷襲,若是正面交手,不倚仗身上幾件遠古靈寶根恐怕難得手,如果這蒼玄府君之前早有防備,以神通法術阻止他近身,他肉身力量便很難發揮出應有的作用,而硬拚法術神通,也根本耗不過一尊金丹人仙,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

所以他如今根本無法將這蒼玄府君徹底抹殺,若動用春秋大鼎,自然有這把握,可耗費實在太大,有些不得嘗試。

更何況其中蘊藏的金丹元氣也是一筆無窮的財富,若能煉化吸收,對境界提升大有裨益,還能領悟圓滿不朽的道理,將來自己走到這一步時便擁有許多難得可貴的經驗,只是金丹乃是神魂與元氣融合,想要煉化簡直難如登天,純陽元氣不過是留了神魂一層烙印,便讓外人無法掠奪佔據,這金丹若無通天徹地的手段,就算是一筆無窮財富,也只有望洋興嘆的份,不過張潛卻是清楚,碧落黃泉大真氣卻是能夠滅去神魂印記,這枚金丹他並非沒機會煉化。

只要殺了楊繼業,將《黃泉魔經》借之一觀便可,因此這枚金丹也被他保留了下來。

赤練子老老實實的等著張潛發落,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自己親眼看見了他擊殺蒼玄府君的大逆之舉,又看到知曉了手中掌握著重寶,先前那尊古樸的小塔應是一件威力無窮的遠古靈寶,門戶洞開那一剎那,其中瀰漫出來的氣息簡直可以用如淵似海來形容,竟然讓他有種難以動彈的感覺。根據他豐富的閲歷,幾乎可以斷定這件遠古靈寶已經接近仙器門檻。此等重寶豈可輕易示之於人,稍稍洩露風聲便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而他給自己看見了。

很顯然張潛是不打算讓他離開了,也是有絶對的把握不會讓他逃脫,至於會不會殺他滅口,他心裡也在猜測。

但逃跑無疑是最愚蠢的選擇,他暗暗琢磨著,自要自己對其言聽計從。甘願為奴為僕,哪怕是階下囚,對方應該會留一條生路給自己吧。

他赤練子當年也是一代梟雄,小溈山近兩百年來最具天賦之人,不過自從二十年前身受重創,金丹碎裂,神魂墜入陰曹地府之中。身上的稜角就被磨的一乾二淨了,陰曹地府那是什麼地方,和正道沆瀣一氣,他不夾著尾巴做人只怕早就被發配餓鬼道、修羅道之中了,哪還有機會重回人間?

如今落到張潛手中他也沒任何怨言,技不如人而已。沒有任何內心的掙扎,便接受了這個現實,並且想好了對策。

如果張潛要問有關牛頭鬼將的事,他就順著他,用盡一切可能來換取此人的好感。但也不能一股腦的全部交代,否則對方將自己身上有價值的信息都搾取一空了。他還有什麼籌碼去換取活命的機會?暗暗提了一口氣,一會很有可能會遭受嚴刑拷打,但自己一定要熬住,還得注意態度,拿捏好分寸,免得將這人激怒,這廝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對同門都如此狠毒,對自己恐怕更為冷酷,這絶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心中只想了一下大概,脊樑骨上便冒起了寒意。

“你是赤練子?”張潛忽然開口說道。

“什麼?”正在做心裡準備的赤練子一聽這話,頓時傻眼了,有些沒反映過來,隨即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強烈的震驚,盯著張潛不敢言語。

他如今的身份恐怕只有牛頭鬼將才清楚,就連陽山小洞天也毫不知情,自離開小溈山洞天之後,他便一直化作芥子大小,藏於牛頭鬼將體內,很少露面,否則在那幾次驚天動地的大戰之中,他即便只承受一點點波及,也已灰回湮滅了數百次,而陽山小洞天更不會輕易中了牛頭鬼將的調虎離山之計,若他們知道牛頭鬼將身邊還有一個隨從,絶不會將所有力量都抽走,只留一個蒼玄府君在此地留守,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

赤練子心頭琢磨一陣,漸漸有了眉目,此人之前一直盯著自己模樣在看,如今又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他頓時明白過來。

此人十有八九是小溈山洞天之人,他成道時間較晚,在世間行走只有寥寥幾次,見過他面目的正道中人就那幾個,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張潛明顯不在此列,而小溈山洞天之中見過自己面目的人就不少了,他當時是焰獄峰峰主,在小溈山中也算威名顯赫的人物,對方認得自己,而自己不認得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如今自己已不再是當年的焰獄峰峰主了,而對方也不是二十年前那個連自己法眼都入不了的小角色,他自然不可能再擺什麼架子。

就算猜到此人有可能是自己的同門甚至是後生晚輩,他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謙卑。

不過心裡卻稍稍安定了一些,若自己猜測不錯,看在這些情分之上,對方應該能夠給自己一條活路。

“你是小溈山弟子?”赤練子也僅是猜測而已,尚不敢斷定,因此詢問了一句。

這赤練子雖未回答,但這般反映已可斷定自己並沒有認錯人,這人真的是赤練子,卻不知中間發生了什麼曲折離奇之事,竟然讓二十年前便已閉死關的赤練子出現於此地,還攪進了這蹚渾水之中,張潛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欲要弄明究竟,點頭答道:“我是小溈山弟子,不過如今改換身份,潛伏進了陽山小洞天內部,身居客卿長老,並且獲得幾位道主信任,所以先前才有機會擊殺蒼玄府君將你救下。”

赤練子一聽他承認身份,頓時大喜,若是如此,自己定然沒有性命之虞了。

“老朽二十年前與人鬥法重傷,金丹碎裂。神魂墜入陰曹地府,前些日子趁著陰曹動盪才逃回人間世界。已有二十年不曾返回宗門,不知閣下是何人高徒,竟然有如此本事,實在另老朽佩服的五體投地。”赤練子恭維著說道,臉上表情真實,並非一味的做作,他所做的哪一件事情都可以稱得上驚天動地,換做當年自己也決不可做的比他更好。更不會有他這麼乾淨、果斷,潛伏進陽山小洞天內部便是何等不易之事?這人不僅做成了,而且再先前關頭,稍有不慎,便會暴露,卻仍是當機立斷的出手,將蒼玄府君直接抹殺。而且一個金丹人仙在他手裡簡直跟螻蟻沒什麼區別,說碾死就碾死,簡直不敢細想,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張潛笑了笑,看著赤練子不言不語,弄得他心裡發毛。卻也不敢打破平靜。

“說來,我與你倒是有一段師徒淵源。”張潛想了片刻也是相通,自己與這赤練子並無任何仇怨,犯不著對他抱有敵意。

這赤練子並沒有任何對不住他的地方,也就是當初讓他寢食難安了一陣子而已。還純粹是因自己胡思亂想,準確說來自己還欠他一份恩情。自己入門所修的第一宗道術便是《心神幽虛煉火訣》,自己算是繼承了他的道統,兩人雖無師徒之情,但卻有師徒之實,修真界的道統傳承是比血脈傳承還要堅固的一種關係。

縱然自己殺了白骨道人,但自己如今救他一命,也能夠抵消了。

而且依赤練子如今這處境,還有他這圓滑的性子,也不可能因為這一點小事同自己翻臉。

他若明智,應該明白自己比一個死了多時的白骨道人的對他更具有價值。

也就是說兩人今後會以怎樣一種關係相處,完全是取決於張潛自己,這赤練子如今就只有逆來順受的份,那他就沒必要與赤練子將關係鬧得如同水火,雖說如今這赤練子已經只是一個實力低微的鬼仙,對他而言派不上多大用場,但他身份依舊是焰獄峰峰主,自己名義上的師父,若能獲得他的認可,那他在小溈山中所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對他逐步掌控小溈山的計劃大有好處,而且也更容易從他口中獲取到真實可靠的消息。

赤練子被張潛這話給弄了個思維短路,沒怎麼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一手指著自己,結結巴巴的問道:“你說我?”

“嗯。”張潛點了點頭。

赤練子不由失笑,搖頭道:“閣下便不要與我開玩笑了,我可不記得何時收過你這麼一位弟子,而且我不是名師,也教不出你這種高徒。”

張潛並沒有隨著他笑,耐心的與他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從他入山之初,被白骨道人收入門下,做了一個身份最卑微燒火童子,到最後一路殺伐掃除阻礙,將焰獄峰掌握到自己手中,所做一切都毫不避諱的與赤練子講了個明明白白,包括他是如何斬殺白骨道人,並且殺了天祿峰、碧海峰弟子與兩峰結仇的種種事蹟,聽完這番講述,赤練子已經怔在哪裡,張潛所說之事聽起來驚悚、離奇,完全就是一個螻蟻奮鬥逆襲史,比說書先生講的傳奇故事還要精采。

但每一件事情涉及的人或事都是有真實可依,赤練子自然能夠辨別真假,張潛所說這些事情中只怕沒有一件是假的。

“我焰獄峰傳承近千年,還從未出過一個你這麼妖孽的弟子。”赤練子並沒有意料之中的憤怒,對張潛摧殘他焰獄峰的種種舉動也置若罔聞,好像跟他沒什麼關係似得,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一個最卑微的燒火童子在兩年之內走到如今這般,只怕地仙轉世之輩,也沒有這般充滿傳奇,他似乎也沒把張潛當作外人,目瞪口呆了片刻,而後說道:“既然你如今已經接管峰主一職,我便讓位於你算了,也算是名至實歸,而且你闖的這些禍,我也無法收拾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就不怪我殺了白骨道人?”赤練子這番話極合張潛胃口,正是他之前的打算,只是有些意外,赤練子接受現實竟然如此之快。

“白骨道人是我弟子,你便不是我弟子了?你殺他,不過是門內紛爭,我這個做師父的若插手,豈不是有失偏頗,他死在你手裡是咎由自取,也是技不如人,我替他出什麼頭?”白骨道人說的頭頭是道,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不像是口不對心的敷衍之辭。

“難得師父如此明事理。”這赤練子既然識相,張潛自然也不介意對他尊敬一些。

赤練子看著跟前這便宜弟子,也是哭笑不得,如今命看來是保住了,只可惜今後恐怕就只能看人臉色行事了,這師傅當的也真夠窩囊的,不過轉念一想,若沒這層身份,只怕連命都保不住,最好的下場,就是淪為階下囚,比如今這處境可悽慘了百倍不止,也沒什麼不滿足的,而且焰獄峰落在這麼一個妖孽弟子手中說不定也是興盛的希望,心中疙瘩也更小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11
第288章 有鱗族

兩人之間不計前嫌相處融洽,事情處理起來便順利了許多。

不久之前才在此地斬殺蒼玄府君,雖說手段摧枯拉朽,連向外界求救的機會也沒有留給他,但秉著謹小慎微的原則,張潛還是沒有任何大意,用地肺毒煞氣將蒼玄府君的屍身連同空氣之中殘留的血腥氣焚燒一空,這才讓赤練子進入玲瓏六合塔之中,一同像別處轉移,途中也無需張潛多問,赤練子便將自己這些年的遭遇與張潛仔細講述了一遍,重點自然是放在最近這半年之中,張潛仔細聆聽片刻,也是知道他和牛頭鬼將攪合在一起的原因了,原來只因一場巧合。

不過經這半年生死與共的相處,牛頭鬼將已是極為信任這赤練子。

自知強行闖關勝算極低,面對小溈山傾巢而動的追剿,哪怕有妖族大聖的一縷元神給自己提供戰力,也很難安然無恙的渡過這次危機,便將破除封印的責任交給了赤練子,自己引著紫陽道主等人往西戎方向去了,可謂是用心良苦,甚至連命都不要了,也不知這牛頭鬼將被那九尾天狐灌了什麼迷魂湯。

“也就是說你如今知道青城山大洞天遺蹟在哪裡?”張潛聽他一番陳述之後,情緒頓時被調動起來。

赤練子點了點頭,說道:“如今我不止知道青城山大洞天遺蹟在何處,還知道怎麼破除封印。”

“沒想到牛頭鬼將竟然將如此重要的事情直接交給了你。”張潛頗感意外,雖然一開始他就知道赤練子可能肩負著很重要的任務。否則牛頭鬼將不至於以身犯險替他牽制火力,但他想像力所能承受的極限。便是赤練子最多是聯繫救兵的,沒想到這牛頭鬼將卻是孤注一擲,將底牌全部壓在了赤練子一人身上,這樣倒方便了自己,即滿足了計劃需求,可以從容的幫助妖族大聖脫離困境,給天庭放出一個大麻煩,而且他還無需與陽山小洞天暗地裡鬥法。風險大大減低。

只是赤練子說起這些事情時,眉頭總是緊皺著,似乎牛頭鬼將這事推給他,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怎麼,你不願做這事情?”張潛也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如今師徒兩人,也沒什麼避諱的地方,赤練子直接袒露內心煩憂之事。道:“那牛頭鬼將雖然替我引走了紫陽道主等人,但南蠻亦是大凶之地,此去定然有諸多風險,雖說此事一旦成功,妖族大聖許諾的報酬也是異常的豐厚,但為此以身犯險卻是大為不值。可若背信棄義,這妖族大聖遷怒起來,絶不是我所能承受的,因此這南蠻之地硬著頭皮也要去,不過我早有打算。此去知難而退,做做樣子敷衍了事就行了。然後返回小溈山洞天之中,想必那妖族大聖也不會糾纏不休。”

“你這想法如今恐怕行不通?”張潛笑了笑,恐怕赤練子還不知道小溈山如今的立場與處境,將宗門與妖族暗中結盟之事與他一說。

赤練子聞言還有些不信,納悶道:“我魔宗雖然處境艱難,但與道門尚處於平衡之中,會跟妖族結激怒天庭嗎?這簡直是自斷後路啊。”

沒到絶境,便開始破釜沉舟,看起來的確有些傻,赤練子難以相信也在清理之中,張潛又將這兩年道門打壓地祗神靈一脈的事情與他一說,雖說這件事情與魔宗沒有直接干係,但是赤練子不蠢,立即從這件事情中察覺到了天庭的意圖,地祗神靈是天庭附庸,與人間道門共同管理人間世界,可以說是左膀右臂,只因權利與天庭有些脫軌,便被冷酷的剷除,而魔宗和道門、天庭都互不待見,經常被視作眼中釘肉中刺,還能繼續放任不管嗎?雙方之間徹底開戰只是時間問題了。

若是這種情況,魔宗與小溈山結盟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也就是說,他若對此敷衍了事,不緊壞了妖族大計,也關係到了魔宗的生死存亡,回了小溈山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這,我該如何?”赤練子一臉愁苦。

“自然是好好完成牛頭鬼將託付給你的事情,南蠻之地我會與你同去,就算有風險也是我與你共同承擔,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張潛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你何必冒此奇險?”聽張潛之前說了半天,赤練子也是知曉了張潛的立場,他好像一個投機者,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他潛伏進小溈山內部,包括救自己都完全是出於個人意願,而非宗門安排,也並非為宗門利益著想,他不僅不是聽命於小溈山高層,反而與高層似乎還有一些矛盾,需要自己出面化解,也就是說小溈山的生死存亡跟他並沒有太過直接的利害關係,跟妖族自然更沒什麼牽連,如此一來,他便有些想不通,張潛為何如此熱衷於此事,

張潛雖對赤練子沒有太多隱瞞,但並未將自己乃是人道傳人的身份告知給他,因此這些舉止看起來就有些古怪。

“我入小溈山僅僅兩年時間,而且宗門待我刻薄,若非我命硬,如今只怕屍骨不存,說實話我對這個門派並無太多好感,更不可能有所謂的歸屬感,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小溈山覆滅對我而言絶非好事,何況我如今是焰獄峰峰主,也算小溈山的一份子,不為宗門整體利益考慮,也要為我焰獄峰一脈著想,所以我的意向與宗門並不衝突,這牛頭鬼將委託的事情一定要完成。”張潛與赤練子仔細說了一番自己的想法,赤練子聞言也是心中安定不少。

張潛對小溈山沒有歸屬感,可是他有。他在小溈山中已經呆了兩百多年。

他心裡一直也有些擔憂,若是有朝一日張潛與宗門決裂。他該如何取捨,如今聽他這麼一說。心裡的顧慮卻是漸漸平息。

“而且撇卡其他原因不說,僅是站在我個人立場上,我也願意去做這件事,這九尾天狐的肉身是被封印在青城山大洞天之中不假吧?青城山大洞天乃是大劫之前的十大門派之一,其規模比如今的羅浮山三清宮也分毫不差,雖是再大劫之中毀去,但其中遺留了多少寶物?若有幸能瓜分一二,這好處自然無法形容。說是能惠及子孫萬代也不為過,然而青城山大洞天千年之前便在大戰之中分崩離析,不知漂流到了何處,唯一知道線索的便是參與那場大戰的承天效法后土仙王,可惜這位仙王早在千年之前就叛離了天庭,不知所蹤,這條線索徹底斷掉。除此之外便只有肉身被承天效法后土仙王封印在青城山大洞天遺蹟之中的九尾天狐了,也只有通過她提供的線索,才能找到這處遺蹟,所以這件事情我也很樂意去做。”張潛笑了笑,大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冒險精神。

這番話也是將赤練子逐漸說服,表示他願意配合張潛完成此事。何況他如今根本沒有自作決定的權利。

有了正事要做,張潛自然不會繼續在十萬大山之中轉悠,雖說很有可能會碰見楊繼業,但跟眼前事情一比,就顯得毫不重要了。

這件事親一旦成功。摸清青城山大洞天遺蹟位置倒是其次,最主要的妖族大聖九尾天狐脫困。自己的計劃便被扣上了最終的一環,開始啟動了,而自己在這件事情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相必妖族、魔宗都會承自己的人情,又給計劃的實施創造了極為良好的環境,也是心情大好,立即動身南下,有陽山小洞天給他提供的各項信息,張潛很輕易的避開了前往南蠻路上所會遭遇的危險,而且紫陽道主等人被牛頭鬼將引向西戎,一路上也是風平浪靜,沒有遇見任何阻礙。

五萬多里路,張潛行了十日左右,綿延的群山才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垠的荒原。

低矮的山丘,稀稀拉拉的灌木,星羅密佈的泥沼,四處都飄蕩著陰霾的毒瘴,除了泥沼之中地氣升騰將淤泥吹起一個個毒瘤似的小泡,然後炸裂發出的細微聲響,整片荒原都是一片萬物凋零的死寂,張潛一連在這片荒原上空飛了三天,差不多走了數萬里路,可眼前景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呆板並且保持永恆的環境,足以讓任何心智堅定的人都產生一種永遠走不出去的失落錯覺,最後逐漸印證,從而陷入絶望,而一旦失去了希望,等待你的便是死亡。

雖說一路上也沒有遭遇任何凶獸的襲擊,也沒有遇見所謂的蠻荒部落。

但給張潛造成的心裡壓力,卻比十萬大山之中潮水似的凶獸群還要巨大,這裡的危險是看不見的,但卻又是無處不在的。

腳下的荒原就像一碗凝固了的油湯,上層凝固了著,而那一層貧瘠的黑色土壤下面,則是汪洋似的泥沼,根本沒有落腳之處,一旦陷入其中,就算神仙也難以脫身,這淤泥深處埋葬著一具具小山大小的屍骸就足以說明這片平靜的荒原到底蘊藏著什麼樣的危險,也就意味著必須一直趕路,連個落腳喘氣的地方都沒有。

境界不深,底子不厚,闖進這片令人絶望的荒原中,就算運氣好,什麼倒霉事都不碰見,拖也能活活把自己拖死。

而空氣中的毒瘴,也比十萬大山更為濃稠,而且越是毒性劇烈的毒瘴越是顏色清淡,有些甚至達到了無色無味的地步,若非張潛無漏靈體可比與外界隔絶,只怕已經被這些陰毒的瘴氣毒死上百回了,當然小心一些,隨時以神識探查四周環境,也不是不可以避開,但這毒瘴竟然兇殘到了可以自行獵殺活物的地步,張潛不知道這些瘴氣是不是都修煉成精了,他不久之前便遇見了一團五顏六色的瘴氣,很好看,跟雲霞一般,他自然明白這荒原上越是好看的東西越是致命。

隔著尚有數十里地,便遠遠繞開了,結果這些瘴氣卻好像被激怒的野蜂群,朝他瘋狂撲來。

張潛嚇的寒毛倒豎。在這種四處蘊藏凶險的地方,保命的第一要旨便是不要橫生枝節。他自然不想跟這一團瘴氣起什麼糾纏,一路加快速度瘋狂逃竄,結果這瘴氣卻似附骨之蛆一般跟在他身後,無論他速度如何提升,也難以甩開,身上也理所當然被瘴氣侵蝕,無息之甲在五色毒瘴之中被浸泡了兩三個時辰,已經起了厚厚的一層霉。器靈死氣沉沉,好像染了重病,陣法自然也是運轉不暢,飛行速度越來越慢,眼看便要陷入困境之中,多虧赤練子發覺提醒了一聲。

他曾在南蠻之地遊歷,《天魔白骨經》便是那時候得來。

原來這五色張潛不是有靈性。而是質地太過輕盈,比空氣都還輕幾百倍,只能停留在高空空氣稀薄的地方,張潛為了躲開泥沼之中蘊藏的危險,飛到了萬丈高空之上,不招惹上這些毒性猛烈無比的五彩煙霞瘴才是怪事。之所以跟著人走,也不是追蹤活物,而是張潛飛行時帶起的空氣流動導致,只要他下降到一定高度,並且不要飛的太快。也就沒什麼問題了,張潛依照這辦法。果然擺脫了那如附骨之蛆的五彩煙霞瘴,可緊接這面臨的問題更為嚴峻。

不能飛太高,也不能飛太快,簡直就成了泥沼之中蟄伏的惡獸的活靶子。

張潛硬著頭皮飛了一日,就遭遇了大大小小十幾次襲擊,都是泥沼之中的毒物。

實力不怎麼強,食物貧乏,也注定這一片地域之中無法孕育出恐怖的物種來,但這些毒物那叫一個陰損刁鑽,有些毒蟲的外殼甚至能隔絶自身氣息,讓神識都無法察覺,從泥沼中突然竄起偷襲,簡直令人放不勝防,幸虧張潛幾個穴竅之上封印被破除,如今視、聽、嗅覺、味覺、觸感都敏鋭到了極點,何況無息之甲強悍的防禦能力,也並非這些毒蟲能夠攻破的,倒沒有遭到致命威脅,卻被弄得不厭其煩,趕路的速度大打折扣不說,還不停的被打亂方向。

張潛也是徹徹底底見識到了南蠻的廣袤與凶險,沒有準確的指引,要在這片土地上找到青城大洞天的遺蹟所在,實在跟海裡撈針沒什麼區別。

青城大洞天雖然疆域十萬里,可卻自成一界,與大千世界僅有一道門戶相通,這道門戶也許只有方寸大小,還被禁制陣法所遮隱,想要尋找,這難度可想一般。

“這半月你晝夜不停趕了十五萬里的路,馬上就要出埋骨沼澤了,再往南行二十萬里,便會抵達無垠之海,出海九萬里,過長寂海原,再翻過斷舟嶺,便會抵達墮星海溝,這些天你沒碰見這埋骨沼澤中那些厲害的太古凶獸,都是一些上古異種而已,更沒有碰到蠻荒異族,也算是運氣不錯,當年我剛修成金丹,腦子一熱跑來南蠻遊歷,便在這埋骨沼澤之中遇見了一頭‘蜚’,那玩意行水則竭,行草則枯,所過之地,連最毒的毒蟲都要死絶,若非這‘蜚’遭一群蠻荒異族的修士追捕,只怕當年是要交代。”赤練子與張潛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張潛不是話多之人,不過在這埋骨沼澤裡,若是沒人說話,只怕能將人活活絶望死。

這些天也是從赤練子口中知道了青城大洞天的遺蹟所在位置,甚至連當年之事也弄了個一清二楚。

當年青城山大洞天被妖族大聖九尾天狐和承天效法后土仙王震裂,與地脈分離,就隨虛空亂流飄到的此處,最終墜入墮星海溝之中,這無垠之海凶險萬分,自然之威恐怖到就是元神地仙都要退避三舍的地步,那墮星海溝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爆發出一陣磁暴,就連宇宙之中的星辰都能吸進其中,承天效法后土仙王便借這無與倫比的自然之力,將九尾天狐的肉身永世封印,至今都無法逃脫,哪怕他元神都從無間地獄中掙脫出來,可肉身依舊被鎮壓的死死的。

“此去還有數十萬里,而且凶險更甚,只怕沒有一個月時間,無法抵達那落星海溝之中。”張潛只覺時間異常緊迫,在這草甸上歇息了不到一刻鐘,立即準備動身繼續趕路,正在這時候耳朵裡忽然聽到一陣泥水翻滾的聲音,張潛早是習以為常,這半個多月,他就沒少遭遇泥沼之中的毒物襲擊。

正準備順手解決這一麻煩,卻忽然覺得不對勁,這聲音似乎不止從一地傳來。

張潛心裡頓時起了一陣疑惑,這埋骨荒原異常的貧瘠,提供不了充足的食物,這些毒物根本沒有辦法密集的生存,因此遭受的襲擊也都是零零散散的,很少遭遇大規模的圍困,怎麼這次卻出現了異常,也是立即謹慎起來,目光遠眺,順著荒草從望去,只見泥沼之中,一個黑影像是蛇行一般扭動著身軀,竟沒有沉入那吞噬萬物的淤泥裡,仔細一看,竟然呈現人形輪廓,只是和正常人又有很大區別,渾身生長這漆黑的鱗片不說,背脊、肘部都有魚鰭一樣的東西。

正是這些不同於常人的身體構造,使得這些人在泥沼之上能夠似蛇一般飛快的游動,速度極快,而且異常的靈活,身子一扭,便能竄出幾十丈遠。

張潛立即將自己所見到的景象通過神識傳遞給赤練子。

正在跟張潛絮絮叨叨講述當年英勇往事的赤練子頓時閉了嘴,緊張萬分的吐出三個字來:“有鱗族!”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12
第289章 廝殺

“先前還說你運氣絶佳,下一刻便碰上有鱗族的人,實在是……”

赤練子一臉無語的樣子,嘴唇囁喏,不知說什麼好,明顯有些六神無主。

“這有鱗族到底是什麼來歷?”張潛見他這般緊張,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這赤練子曾經好歹也是金丹人仙,梟雄一般的人物,若是尋常勢力絶不至於讓他如此失態,明顯這有鱗族是一群難纏的對手,尤其是這些異族大多是群居一起,每次出動必然三五成群,而且比上古異獸更有智慧,自然也更加狡詐,難以應付,張潛心裡已經有了退避三舍的想法,在人家的地盤上和人家產生矛盾衝突,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但尚未來得及尋覓退路,這些渾身生著黑鱗的怪人已經在幾里開外了。

張潛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這些人瞳孔的收縮,顯然對方早已發現自己,而且如今只怕已經將自己的模樣看的一清二楚。

他心裡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並非是因為這些異族對他構成的威脅。

“這有鱗族是蠻荒四大種族之一,在此地已經繁衍了數千年,據說體內有蛟龍血脈,因此體質異於常人,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也能生存,初生不足數月的嬰孩也有生撕虎豹的能力,成年有鱗族人甚至能夠和上古異獸肉搏不落下風,而專門從事戰鬥的有鱗族戰士在實力上已經不遜色氣行周天之境的修行者,或許僅憑肢體力量與一些粗淺的戰鬥手段無法與修行者變幻無窮的法術神通媲美,但這些有鱗族戰士每次動手,都是三五成群,採用群起而攻的戰術,難纏的很。”

赤練子與張潛飛快的講道,本以為這些足以讓張潛知難而退,結果卻發現張潛已經擺出了戰鬥姿態,頓時嚇得寒毛倒豎,匆忙規勸到。

“你不會是想老虎頭上拍蒼蠅吧,我知道你實力強橫,對付這幾個有鱗族戰士不在話下,可是有鱗族人極為記仇,就算是一頭毫無心思的太古凶獸傷了族中人丁,他們也會不死不休的報復,我之前與你所說的凶獸‘蜚’便是死在這有鱗族手中,那叫一個悽慘,活活被大卸八塊了,咱們此行是為正事而來,可不是與人結仇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他們還沒將咱們圍起來,先撤吧。”

張潛眼中殺意逾漸濃重,搖了搖頭,與赤練子解釋道:“他們看到了我的模樣,如果陽山小洞天追查到此,這些人若是將今日所見與他們一說,我有大麻煩。”

赤練子經他一說,僅有的一絲僥倖也煙消雲散了,此戰看來是無法避免了,也不再開口,免得使張潛分心。

這蠻荒異族雖有靈智,然而思維方式極為簡單,張潛未經允許便闖入了他們的領地之中,這便是一種強烈的挑釁,而且張潛身上流露出來的殺意,也進一步激起這些有鱗族戰士的殺意,只聽其中领頭的那個有鱗族戰士猛然開口發出一聲長嘶,充滿憤怒與陰冷,後背之上的魚鰭陡然豎起,猶如一口黑漆漆的鋼刀,只是刃口之處卻是鋒利的鋸齒,一股濃烈的殺意這嘶聲中爆發出來,這有鱗族戰士頭領直接下達了開戰的訊號,沒有任何商討的餘地,也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隨著嘶聲傳開,四面八方合圍來的十幾名有鱗族戰士也發出了同樣的嘶吼。

一瞬間,恐怖的聲波席捲了整片泥沼,淤泥、瘴氣被挾裹著,猶如浪潮一般朝著張潛所處的草甸砸來。

這些淤泥、瘴氣都帶著劇烈的毒性,而且自身氣息也十分強烈,能有效的隔絶神識。

張潛垂手立於沒過膝蓋的草叢之中,四面八方用來的泥水、瘴氣象是帷帳一般將他的視線完全隔絶,就連神識也只能感覺到一個個模糊的影子在想自己飛快逼近,這些泥水、瘴氣的有效的混淆了這些有鱗族戰士自身散發出來的氣息,使得處身其中的人完全就成了‘瞎子’,彷彿週遭都隱藏著無窮無盡的凶險,稍不留神便會丟掉性命,換做尋常修士,處於這種情況下,還未與這些有鱗族戰士交手,便已經心神大亂了,然而張潛卻一如既往的守著屬於自己的那份平靜。

他身經百戰,比這凶險的場景遭遇過無數次。

何況這些淤泥、瘴氣也根本阻礙不了他的感知,雖然視力與神識在此時都受到了侷限,而張潛僅憑聽力也可以完全掌握這些有鱗族戰士的動向,何況這些蠻荒異族身上還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腥氣,雖然和環境的味道比較相近,融合在一起很難分辨,卻如何瞞得過張潛那敏鋭的嗅覺,他看似毫無反應,實則這些有鱗族戰士的一舉一動他都瞭如指掌,像是圖畫般呈現於心間,自然也有了應對之策。

“吱……”那浪潮似的泥水之後,忽然傳來一陣輕微而嘶啞的聲音。

張潛身後,一名體格魁梧的有鱗族戰士拉開腰間攜帶的長弓,依舊匍匐在泥水之上飛快滑行,但絲毫沒有影響他開弓搭箭的動作,一切都渾然天成,好似早已習慣了戰鬥方式,這長弓在這有鱗族戰士手中看起來有些嬌小、纖細,但對於正常人而言,這些弓箭簡直就可以說是龐然大物,弓身是用兩枚異獸的頭角刻成,有點像是牛角,未經修飾,看起來異常的粗獷,只不過強度恐怕是牛角的成百上千輩,弓弦也不知是用什麼異獸的筋鞣製而成,足有小拇指粗細。

那根箭也異常的粗糙,箭身就是一根雞蛋般粗細的竹棍,頂端嵌了一枚鋒利的獸牙。

若放在中原軍隊中,這種粗製濫造的箭支根本就是不合格產品,沒有尾羽控制平衡,重量也不均勻,根本無法保持平衡,但這一切在弓弦賦予的強大推動力面前都猶如浮雲一般,那根粗製濫造的逐漸帶著一股恐怖的呼嘯聲朝著張潛後背射來,直接在泥水、瘴氣中撕扯出一個空白的甬道,甚至箭支尾部都托起一道乳白色的氣浪,足有幾丈之長,看得人膽顫心驚,可以見得這速度到底快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毫無疑問,這一箭絶對擁有殺死氣行周天之境修行者的能力。

絶對的力量給這支普普通通的竹箭賦予了不遜色於任何神通法術的破壞力!

張潛也是覺得膽寒,只怕那把粗狂的角弓的弦力已經幾百萬斤,也不知是用什麼上古異獸的屍骸製成。

不過在那有鱗族戰士拉開弓箭之前,他便察覺他的每一個舉動,也預知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沒有絲毫驚慌,那箭還在數里之外的時候,他便轉過身來,等到那骨箭逼近百丈之地,他五指已如鷹爪一般張開,在那骨箭接近他身前之時,不足千分之一個剎那的短短瞬間內,他張開的五指猛然合攏,竟然將那蘊含著恐怖破壞力的骨箭抓在了手中,巨大沖擊力一時間無法被撫平,也無處可以宣洩,那堅韌的竹管驟然破裂開來,而後像是蛇一般,在張潛手中瘋狂的扭動起來。

這充當箭身的竹枝顯然也不是一般之物,尋常竹子,莫說經歷這種衝擊還未徹底折斷,只怕飛行與空氣摩擦產生的破壞力便足以將其化作一團齏粉。

張潛也不停留,揮手一擲,骨箭以更為恐怖的速度倒飛回去。

只聽嘭的一聲!

像是點燃了一個火藥桶,那枝破裂骨箭射中那有鱗族戰士的肩頭,而後恐怖的力量一瞬間爆發出來,竟然將他一丈多高的魁梧身軀撕成了漫天碎肉,就好像莫名其妙的爆炸了,發出了一聲讓人心驚膽顫的巨響,就連他身下的泥沼都被炸出一個數丈深的坑洞,箭矢的力量達到一個界限之後,射中東西都效果便不是穿透了,而是直接射爆,不管命中的是不是要害,哪怕只是擦身而過,也足以將人活生生的撕裂。

這一手反擊的力度絶對能夠讓人膽寒,哪怕是生活在險惡環境中的有鱗族戰士,亦是感到了一陣強烈的恐懼。

然而恐懼並不足以磨平這些人的鬥志,只會讓他們更加的瘋狂。

嘶吼之聲隨著那有鱗族戰士紛紛揚揚濺開的血肉愈發的激烈,復仇的念頭瞬間被點燃,只是等他們回過神來,想要尋找兇手之時,那草甸上已經再無人影,這些有鱗族戰士正是滿心狐疑,摸不著頭腦之時,一陣刺耳的撕裂聲陡然將他們目光從空地上引走,紛紛朝聲音來源處看去,只見先前距離那個被骨箭直接射爆的有鱗族戰士身側不遠處,一名有鱗族戰士已經從肩膀處被人活生生撕成了兩瓣,鮮血、碎肉、熱乎乎的內臟像是瓢潑大雨一般宣洩開去。

而把血雨之中,只有一個渾身為黑甲覆蓋的冷漠人影。

原來張潛早在箭矢倒飛回去射爆那名有鱗族戰士之前,他整個已經借助箭矢倒飛帶起巨大動靜飛快接近了另外方位上的敵人。

這些有鱗族戰士極為善戰不假,但尚未遇見張潛這種果斷狠辣的對手,竟是有些反應不及。

他們常年和上古異獸戰鬥,也偶爾與中土的修行者戰鬥,但尚未一個對手似張潛這般,身法詭異迅猛,手段更是摧枯拉朽。

等看清張潛所作所為之後,張潛已經不做停留,飛快的接近了另一位有鱗族戰士,一拳砸出,挾裹風雷之勢,那有鱗族戰士也終於有了防備,不似之前兩個倒霉蛋連怎麼回事都沒搞明白便命喪黃泉,可惜在張潛絶對霸道的攻勢面前,一切抵擋都顯得徒勞,那有鱗族戰士揚手一錘朝著張潛身上砸去,這槌子就是一根凶獸的腿骨,碗口般粗細,關節臃腫,跟西瓜似的,不知道砸死了多異獸,上面坑坑窪窪,更有陳年血跡,看起來異常的恐怖。

砸在人身上,絶對能將人半個身子都砸成一堆碎肉。

可惜張潛根本沒有去躲,甚至攻勢都沒有收斂分毫,拳頭硬磕在骨槌之上,猶如破竹似得,那堅硬的骨槌瞬間崩碎,鐵拳去勢無阻,狠狠砸在了那有鱗族戰士的腦門上,磨盤大小的腦瓜子就跟西瓜似的,被一拳干的稀爛,巨大的衝擊力使得他上半身都變了形,肋骨都從皮肉下面戳了出來。

而後,整個人像是石頭一樣的墜入了泥海深處,除了一個巨大的血泡飄在泥沼上,什麼也沒有留下。

那有鱗族戰士頭領也發覺張潛實在太過兇猛,驚得連連嘶吼,似乎是讓族人暫時退避,只可惜低估了張潛手段,以為離得遠些便能夠安然無恙,正欲退走回部落之中糾集更多人手來圍殺此人,可沒等掉轉過身形,整片泥沼竟然瘋狂的翻湧了起來,就像是被岩漿燒至沸騰的湖泊,沉重的泥水像是巨浪一般翻湧起來,朝著這些有鱗族戰士砸去,他們原本可以在平靜的泥沼上滑行,可如今泥水怒呺,宛如海中浪潮一般,他們如何能夠立足,頓時便被泥沼捲了進去。

縱有一身的本事,可被泥水衝來捲去,連腳跟都立不穩,也是半點發揮不出來。

肢體力量的侷限性在此時暴露無遺,沒有神通法術那般靈活機變,一旦外界環境發生改變,無法適應,將會出現致命的缺陷。

張潛體內的水元之氣已經結丹,此時操縱泥沼便是用的這種力量,不過泥沼之中泥土畢竟占了多數,威力也是有限,換做是在海中,張潛掀起的浪潮足以將這些人活活拍死,如今卻達不到那種地步,但也給這些有鱗族戰士製造了巨大的麻煩,何況張潛遠遠不止掌握這麼一種神通手段,蒼木生靈氣隨之滲入泥沼深處,頃刻間幾條黑漆漆的毒藤破土而出,兇猛無比,宛如洪水猛獸一般,當即便將幾名有鱗族戰士活活鑽破了身軀,慘死當場。

僥倖躲過一劫的僅有寥寥兩三人,也讓泥潮、黑藤牽絆了身形,躲閃餘地被壓縮到了極限,張潛幾拳擊來,都無從閃避,直接爆體而亡。

從那一箭掀起戰事,到張潛接連斬殺十一名有鱗族戰士,前前後後不過兩三個呼吸的時間。

場中便僅剩那個頭領,體格明顯比其他人魁梧了不少,足足高了兩三尺,黑色的鱗甲之上也用顏料繪製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紋,與週遭天地靈氣有種一種奇特的共鳴,有點類似於修道人的符籙,給這戰士首領提供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說懸浮,此時這戰士首領便飄在泥沼兩三尺的上空,身上圖騰花紋泛著血紅色的微光,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受到張潛法術的影響,否則如今只怕糟了毒手。

斬草除根這道理張潛自然明白,也未任何遲疑,將手邊一有鱗族戰士脖頸擰斷之後,立即朝著那懸浮在沼澤上空的戰士首領撲去。

那有鱗族戰士首領也估計自己難以逃脫,乾脆一心一意迎戰。

手在胸膛上重重拍了拍,幾個殷紅的血掌印立即出現於胸前鱗甲之上,一道圖騰印記頓時泛起了微光,隨即身下泥沼竟像是山包一樣隆起,竟然變成了一塊堅硬可供落腳的地方,而後方圓數十里地內的瘴氣都朝著著蠻族戰士首領匯聚而來,從眼、耳、口、鼻等地進入體內,不過片刻間,他整個人便膨脹了一倍不止,身上鱗甲怒張,就好像被激怒的凶獸,眼瞳、嘴唇、指甲等地方都變成了綠油油的顏色,看起來異常的滲人。

“這是有鱗族巫師的加持巫術,一方面可以激發人體自身的潛能,一方面將自然之力融入肉身之中,能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都變成能和獅虎搏鬥的殺戮機器,這有鱗族戰士首領本身素質便極為強橫,經過巫術加持之後,只能有恐怖二字形容,你不要和他硬拚,這巫術加持最多只能持續一盞茶的功夫,便會將他體內潛能壓榨一空,等這段時間過去,他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赤練子與張潛自己交代著各種注意事項。

然而張潛壓根沒聽進去,如今要儘快掃除麻煩,然而離開此地,他可沒工夫跟那磨蹭,而且如今意在殺人滅口,也不在乎暴露什麼手段。

見那有鱗族戰士首領跟熊羆似的撲殺過來,雙腳在地上踩踏的隆隆作響,一步一個深坑,最後坑坑相連,所經之地上直接出現一個巨大的裂痕,其中冒著強毒腐蝕土壤而產生的白煙,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張潛卻不避讓,反倒欺身逼近,抬腿一腳橫斬而出,雖然力道沉重,但與有鱗族那戰士首領相比,實在有種蚍蜉撼樹的感覺,那有鱗族戰士首領經巫術加持之後,身形高達兩丈,張潛這身板在他跟前,實在矮小的可憐,一腳只能掃到他膝蓋之處。

這戰士首領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雙手彷彿兩扇巨大的蚌殼,朝著張潛猛然合攏過來,彷彿要將他夾成肉泥。

張潛不見驚慌,一道冰冷的寒光隨著腿影驟然鋪陳開來,好像銀華似得,足足拉開一個半徑逾丈的扇面,濃烈的金鐵氣息便是最強烈的殺意。

不待那有鱗族戰士首領雙手合攏,張潛這一腳便已達到了先發制人的效果,這銀華扇面狠狠斬在他胸膛之上,直將他身上那件凶獸皮縫製的簡陋戰甲砸的支離破碎,身形也如山嶽一般傾塌,踉踉蹌蹌的後跌出去!

白虎星辰氣的剛猛、霸道,在此時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x_2131

LV:7 大臣

追蹤
  • 43

    主題

  • 12150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