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真魔 作者:不給你摸 (已完成)

 
cx_2131 2016-9-23 00:40: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5 151439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13
第290章 打破沙鍋問到底

張潛抬腿一腳斬去,足足將這有鱗族的戰士首領逼退了四五丈遠,身形跌跌撞撞向後倒去,最後反手撐住地面,這才沒落得四腳朝天的狼狽下場。

這有鱗族戰士首領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醞釀著強烈的怒火,然而憤怒的嘶吼聲尚未來得及從喉嚨這渲泄而出,張潛已經再度欺身逼近,五指虯張,掌間銀色的星辰光華起伏跌宕,好像一個巨大的虎口,足足四五尺寬,幾乎能將這戰士首領的腦袋都盡數吞進去一般,看起來無比駭人。

那有鱗族戰士首領和張潛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即便經巫術加持也依舊存在著不可踰越的鴻溝。

這白虎星辰氣不僅是張潛體內諸多神通中殺傷力最強的一種,而且能和肉身之力完美兼容,兩種力量融匯一起之後,就算是金丹人仙在這一爪之下也未必能落得好處,這一爪衝著他腦袋上落下,若無意外,必然是有死無生的結局,然而就在張潛右手落下的一瞬間,這有鱗族戰士首領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猛然吸了一口氣,脖頸之上青筋暴起,盤根錯節,看起來雜亂無章,可仔細一琢磨,卻發現這些青筋糾纏在一起,實際上是有章法可依,竟然形成了一張符籙。

道家符籙分為諸多派系,張潛雖然對符道瞭解雖然不深,但跟昆陽子打過這麼些交道,還是能夠根據符籙上的一些特徵,分辨出眼前這符籙出於哪一派。

而眼前這有鱗族戰士首領脖頸上的符籙。還正是張潛最熟悉的一個流派——平都山符法。

當然恍眼一看,也不敢篤定。何況平都山如今落到這部天地,也實在沒力氣把手伸的這麼長,都伸到南蠻異族之中來了,這一絲發現只在他心頭掀起一絲輕微的波瀾,然後便被帶過,並沒有探究其中根源,如今殺人滅口之後早些脫身才是正經之時,而不是管這些有鱗族戰士首領脖子上怎麼有平都山一脈的靈符。

冷光耀眼的手掌猛然籠罩下來。然而根本沒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那有鱗族戰士首領脖頸上的符籙在千鈞一髮之際,忽然間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清光,感覺四周空間都發生了輕微扭曲,張潛摧枯拉朽的一掌頓時被轉移了力量,陡然橫甩出去,將空氣撓的一陣爆響,好似抓破了一個厚實的皮囊。力量陡然偏移失去自身的對其的控制,讓張潛手腕與臂骨都有種近乎斷裂的難受感覺,所幸這半月時間張潛煅骨一途已初見成效,骨骼的承受能力已勝當初十倍,這一下才免去了受傷的下場,卻讓他一瞬間聯想到了很多事情。

這種空間扭曲。致使身體失去控制的詭異遭遇,張潛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

上一次還是在釜陽城道觀之中,靠近碧游道人的時候,整個人直接被顫動的地面活生生震翻過去。

那有鱗族戰士首領險之又險的從虎口之下逃生,駭的亡魂大冒。見脖子上散發出來的清光的救了一命,竟是沒有逃跑。而是跪在了地上行起三拜九叩的大禮,嘴裡還大聲嚷嚷著:“多謝先祖庇護,多謝先祖庇護。”竟然說的是漢話,雖說腔調有些奇怪,張潛都是廢了好大的勁才分辨出來他究竟說的什麼,也是有些好奇,這有鱗族戰士首領口中‘先祖’究竟是何方神聖,僅憑留在這人脖子上的一道靈符,竟然就能化解自己的殺招,這實力已經不遜色與金丹人仙了。

張潛也無沒追猛打的想法,靜靜的看著有鱗族戰士首領衝著西北天際行者感恩戴德的大禮,略顯激動,卻無比的虔誠。

片刻之後,遠處天邊有一人影忽然朝此地走來。

步履從容,不緊不慢。

稍不留神就能吞噬生命的泥沼在她腳下如履平地一般,沒有造成任何困擾,輕輕邁著步子,看似有些遲緩,然而腳下卻似有縮地成寸的玄妙,一步邁出,整個人便近了近百丈遠,看起來神奇的很,都可以稱作詭異,張潛對這身法並不陌生,加上之前符籙也曾有記憶,那人尚在幾十里開完,張潛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由有些糊塗,納悶道:“這玄機道人怎麼跑到南蠻來了,怎麼還成了這有鱗族的先祖?不過既然她在有鱗族中地位超然,那問題應該容易處理許多。”

帶那人影走至身前,也不過用了一兩個呼吸的時間而已,如若仙子臨塵。

依舊是那身玄色道衣,和這泥沼的色差不大,但是白皙的皮膚卻和四周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吹彈可破,宛如凝固的羊脂,讓人一看便知道她不屬於這塊充斥貧瘠與凶險的土地,更不會與這些蠻荒異族有何牽連,可這有鱗族戰士首領對她的敬仰確是如假包換的,到讓人有些莫名其妙。

碧游道人也未料到出現於此的人竟然會是張潛,當日兩人有過一段淵源,雖然關係建立不是那般融洽,但在這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相遇,也算是不折不扣的他鄉遇知己了,頗有幾分親近的感覺,自然不會一照面便大打出手,有些詫異的說道:“竟然是你?你來此地做什麼?”

“我來此地自然是有事要做,到不知碧游姑娘一女流之輩怎麼跑到這凶險無比的南蠻之中來了?還跟有鱗族攪合在了一起,被其尊稱為‘先祖’,實在令在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有什麼離奇遭遇。”張潛如今手中有昆陽子給的信物,自然也不把碧游道人當作外人來看,至於以前的那寫不愉快的事情,早隨他與昆陽子關係的建立而淡化了,他如今與昆陽子算是平輩論交,那這碧游道人就是他的後輩,他犯得著跟一個晚輩斤斤計較嗎?

因此詢問起事情經過來也是追根問底。毫不避諱,自己心裡想知道什麼便開口說出來。

碧游道人似乎不太習慣張潛這種直來直去的口吻。但想了想,也沒有隱瞞什麼,一五一十的回答著他所問的那些問題。

“酆都鬼城五大鬼王之中的齊王生前乃是文汐族的大巫,文汐族的老巢就在這南蠻之中,自當日酆都鬼城一眾鬼仙衝破封印禁制闖入人間,這齊王便一直了無音訊,我想他應是投靠前世子孫取了,便一路尋找到了此地。至於我怎麼和蠻荒異族攪合在一起,卻是說來話長,道長想要弄個一清二楚的話,還得花些時間聽我闡述其中原因,不知有沒有興趣去部落裡坐坐,這些蠻人雖被稱作不開化的異族,但是基本的待客之道還是懂的。”

碧游道人這番話說的雲淡風輕。但這邀請之中卻是暗藏殺機,他對陽山小洞天之人本就心存怨恨。

如今張潛又咄咄相逼,對她追根問底,已經挑動了她內心深處的殺意。

若換了別人,她如今只怕已經動了殺人滅口的念頭,反正在這南蠻之中。自己所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掩藏的一乾二淨,而且借助有鱗族全族之力,打殺張潛這種實力的修行者也不費吹灰之力,之所以耐著性子與他解釋,全然是記著當初自己所說一句話的緣故。她欠張潛一次解圍之恩,等來日有機會再報。雖然當日說的輕佻隨意跟開玩笑一般,但她卻是一個恩怨分明之人,所以哪怕張潛如今身份惹她討厭,她也依舊忍耐著,只希望張潛有自知之明,不要沒有收斂。

人情也有耗盡的時候,何況這一點人情實在算上厚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張潛並沒有知難而退,而是很從容的答應了下來。

也不知他是沒眼色,看不出碧游道人這邀請是鴻門宴,還是打蛇隨棍上,就是赤裸裸的得寸進尺,不過看張潛神色細節,應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你真要將我的秘密都挖出來才心滿意足嗎?”碧游道人微微抿了抿嘴唇,心中暗忖道,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憤怒,只是淡淡一笑,有些清冷的感覺,而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被張潛險些捏爆腦袋的有鱗族戰士首領立即走到前邊,給張潛恭恭敬敬的引路,前一刻還是生死仇敵,下一刻便是部落的貴客,這種劇烈的反差讓他也有些難以接受,但‘先祖’所說的話在部落之中便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根本不是他一個小人物所能辯駁的,也讓張潛嘖嘖稱奇,

張潛跟在那有鱗族戰士首領身後,與碧游道人並肩而行。

這條路想必是有鱗族人經過千百年時間開闢出來的,一路上的瘴氣十分稀薄,身下泥沼也被骸骨填滿,就像一個綿延無盡的堤壩,不僅可供落腳,這些上古異獸死亡之後,凶戾氣息沒有及時散去,反而積鬱在一起,變得越來越濃重,使得這堤壩所在的位置都瀰漫著一種殺意陰森的恐怖感覺,使得活著的異獸很不願意靠近這附近,因此這條路也異常的安全,行了小半個時辰,張潛終是看見一座低矮的山巒,高不過千丈,和洞天世界中動輒萬張高的險峰簡直無法比擬。

然而在這寂寥的荒原中,卻異常的震懾人心,彷彿一個黑色的鐵石筆架壓在沼澤的盡頭。

三人剛剛靠近山前,立即有幾個身穿麻衣的老者從山中飄起相迎,頭戴竹枝、羽毛紮成的髮冠,看起來異常的古樸與鮮艷,是一種極為原始的裝束風格,張潛甚至看見山中行走的有鱗族人都還穿著樹皮編織的簡陋服食,只能起到最簡單的遮羞作用,顯然開化程度極低,天生善戰並且群居生活的有鱗族人,絶對是南蠻這片土地上食物鏈上層的存在,從這些人脖頸上掛滿了上古異獸的骨骼串成的項鏈,便可見得,然而強大的實力並未給這些有鱗族人帶來相應程度的文明。

南蠻之地靈氣稀少,使得這裡的蠻族智商都十分低下,威逼利誘恐怕很難對其起作用,因為他們根本不理解死亡的含義,也不懂什麼叫做利益。

不過前來相迎的這幾個老者卻明顯都是睿智之輩,眼神之中靈光浮現。顯然便是這有鱗族中地位崇高並且掌握生殺予奪之權的巫師,這些人明顯不是好糊弄的。

張潛真有些想不明白。這碧游道人到底是怎麼做到讓這群蠻族對她俯首聽命的。

這人身上的秘密簡直比自己還要多,不過還好,如今雙方已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她這些秘密並不會對張潛造成任何威脅,如今只是想弄明白而已,唯有這般才能夠做到心中有數。碧游道人剛在山中落下,山腰上一座黑漆漆的洞窟之中忽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猶如雷雲摩擦發出的悶響。帶著一股強烈的威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隨即只見那洞窟中探出一個碩大無朋的頭顱,就像一座小型的殿宇,鹿角、鰐唇、龜眼、牛耳,鱗甲漆黑,竟然是一頭黑龍!

巨大的身軀潛藏於洞窟之中。不知有多長,但僅是冰山一角一般的露出一個頭顱,便如此震駭人心,這黑龍個頭只怕已經達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

這黑龍頭顱從洞窟中探出來的一瞬間,漫山遍野正在勞作的有鱗族人頓時放下手中一切事務,衝著山腰頂禮膜拜。高呼“先祖”。

就連那幾個地位遵從的巫師也不例外,匍匐在雲端,頭與膝平,態度無比的虔誠。

碧游道人卻渾然不懼那一口能將她當螻蟻吞掉的巨大頭顱,飛至山腰洞窟前。那黑龍竟然謙恭的將高傲的頭顱低了下去,任由碧游道人那白皙如玉的小受輕輕撫摸。看的張潛都有些走神,想不通她是怎麼做到的,但這黑龍頭上一個疤痕卻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當出他離開小溈山洞天本來是執行宗門任務,前往南疆斬殺一頭即將結丹黑蛟,然後將龍血交與沖和子,供其洗練飛劍所用,但後來一路上發生事情太多,這件事情便逐漸被他拋到了腦後。

而且他一路上的收穫已經遠遠大於宗門任務完成之後的賞賜,也沒打算再為這任務單獨遠行一趟,有些浪費時日。

他進入南蠻沒有多久的時候,只需往西行萬里,便能抵達那黑蛟藏身的巢穴,但他並沒有岔開道路,而是一路南下,眼下找到青城山大洞天遺蹟才是至關緊要之事,宗門任務與之相比簡直就不值一提,張潛自然分得清主次,頂多考慮著是不是事情結束後,時間充裕了順帶將那黑蛟斬殺了,也權當與沖和子結個善緣,那一百多萬的門派貢獻值實在不被他放在眼裡了,因此也沒有去找那黑蛟的麻煩,卻沒想到這頭黑蛟竟然是落在了碧游道人手中,就不知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張潛雖未見過這頭黑蛟,但卻知道這頭黑蛟頭顱上曾被天權峰掌門沖和子刺了一劍,因此看到這黑龍頭上的傷痕便知曉了他的來歷。

不過如今這黑蛟已經不再屬於蛟類了,而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黑龍,已經結成金丹。

臨近結丹,和結成金丹,這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這黑蛟若只是臨近結丹,就算是張潛以前也有把握應付,畢竟兩層境界之間有著天壤之別,而且妖類結丹本來就比修行者更為困難,面臨的劫數也更為恐怖,這黑蛟當時受天劫削弱,就是一頭沒有爪牙的病貓,可如今結成金丹之後,則截然不同了,不僅實力暴漲數十倍,而且沒有天劫的威脅,實力也不再受外界因素所困,轉瞬之間就由病貓變成了呼嘯山林的百獸之王,就連張潛如今看著這黑龍都渾身不自在,更不敢打它任何注意了,宗門任務什麼的早被它掐滅在腦海裡。

“小黑當初結丹之時,被天劫重傷,又遭小人襲擾,命在旦夕,被我路過所救。”碧游道人簡明扼要的講明白了自己與黑龍關係親善的緣由。

張潛聽了之後點了點頭,這麼以來倒也說得通了,只是見她給這麼一龐然大物取了這麼一個嬌小玲瓏的名字,有些失笑。

碧游道人沒理會張潛的反映,甚至沒管他信沒信,反正如今已將他當做半個死人看待,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塊不知名的異獸血肉喂食給黑龍,而後將他驅趕回洞中,又屏退那幾個有鱗族巫師,獨自一人領著張潛到了山中一片竹林之中,青色的竹竿上生著漆黑如鐵差不多銅錢大小的斑紋,山中不時有狂風吹過,這些竹子卻紋絲不動,僅有竹葉搖晃,發出銀鈴一般的清脆之音,正是那蠻族戰士製造箭矢的所用的竹子,竹林之中有一小屋。

“傳聞這有鱗族的先祖便是一頭修成元神的黑龍神,如今我將小黑收為靈獸,他們自然奉我為主。”碧游道人將張潛請進屋中,看座、奉茶,而後繼續向他解釋有鱗族奉自己為先祖的緣由,只是語速越來越慢,好似有些漫不經心了。

“僅僅如此嗎?”張潛低頭用茶杯蓋子刮了刮漂浮著的茶葉沫子,同樣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道長真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嗎?”碧游道人直接將茶壺放在桌子上,給她自己的那杯茶也才斟到一半而已。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15
第291章 九天玄女

“事無不可對人言,碧游道主請講吧?”

張潛也將手中茶杯輕輕放下,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竹屋中的一應器具,都是竹木所制,有幾分樸素,但若細微觀察,便會發現這些竹木之上的紋理都奇怪的扭曲著,竟然是一道道符籙,密密麻麻恐怕有數千道之多,碧游道人將張潛請進屋中,也是將他引入了死地,若張潛知難而退,應該不會接受這等心懷不軌的邀請。

畢竟她也不想和陽山小洞天撕破臉皮,誰知他卻咄咄逼人,一味要挖掘自己的秘密,此刻殺心以動??。

她平都山福地雖和陽山小洞天有深仇大恨,可卻不敢輕易動武,因為一旦挑起戰事,平都山福地天今後在正道之中便在無立錐之地。

所以這需要一個莫大的決心,因為一旦跨出這一步,便是破釜沉舟自斷後路,今後再無回頭可能了,和追殺幾大鬼王不同,即便是她,也不得不謹慎考慮,何況他見過張潛與修羅鏖戰的場面,此人境界雖然遜色自己許多,但實力絶對強橫,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要殺便要殺的乾乾淨淨,不留後患,也才步步為營,將他引至自己驚心佈置的竹屋中,這才開始攤牌,冷聲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道長一味相逼,小女子也只有給您說個‘不’字了。”

張潛聞言呵呵一笑,並未忙著表明自己的身份與來意。

似碧游道人這種渾身上下籠罩著疑團的角色,就算是昆陽子都對她瞭解甚少,自己即便和她結成盟友,恐怕也很難摸不清她的底細,張潛很不喜歡這種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感覺,而今卻是一試他深淺的好機會,自然不會早早攤牌,而且也想藉此在碧游道人埋下一顆種子。碧游道人看似不諳世事,其實比玄機道人的城府、手段都還要高明,但有一點她二人卻是相通的,那就是兩人從小在道門之中長大,在自身的立場和價值觀念上,依舊偏向於正道。

張潛如今一味咄咄相逼,就是想逼她對自己動殺心,從而讓她自己打破心中那些陳腐觀念的束縛,否則自己與她合作始終無法做到同心。

而因為平都山福地與陽山小洞天的深仇大恨,只要這些觀念被擊碎。碧游道人也會迅速適應這種立場、身份上的轉變,這倒比轉化玄機道人容易許多。

“我看姑娘在這竹屋中準備了數以千計的靈符,若一齊激發,只怕貧道也要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即是如此,姑娘何必如此謹慎。”張潛毫無一絲畏懼,從容的打破了兩人之間那愈發顯得僵硬的氛圍,而後將手一揮,無息之甲立即化作微塵般大小。融入了體內血脈之中,完全解除了武裝,只以一襲青衫相見,繼續與碧游道人說道:“我的確很好奇姑娘隻身一人是如何讓有鱗族舉族歸附的。僅憑那頭叫小黑的蛟龍?若真是如此容易,是不是誰人收一頭黑龍做靈獸,都能讓有鱗族以晚輩之禮侍奉?我相信這些蠻荒異族雖然心思簡單,還沒蠢到連自己祖宗是誰都分不清是誰的地步。我知道其中有你自己的秘密,但我如今生死都在你手中掌握著,與我說說又有何妨?你把我當作一個死人就是了。死人是永遠不會洩露秘密的,也算是了卻我一樁心願,你看如何?”

“你好奇心就如此之重?為了心裡不留疑惑,連命都不要了。”碧游道人並沒有因為張潛完全解除武裝,就掉以輕心,反而更加的謹慎。

因為他從張潛神情之中沒有一絲恐懼,也不相信他為了內心的好奇感得到滿足就能夠從容赴死,世界上沒有這般蠢笨的人。

但不可否認的是,張潛卸下無息之甲的舉動還是讓碧游道人心中殺意減輕了許多,她如今也看不出張潛在耍什麼花樣,但有一點卻可認定,張潛卸甲對她而言是極為有利的局面,使得她更有把握裁定這太上道人的生死,因此態度也柔和了許多,就如跟將死之人對話一般,卻沒有發現自己如今雖是掌控了全局,但個人的意向卻已經落入了張潛的思維體系之中,想法完全在跟著他走了,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寧死也要弄清我的秘密,那我也讓你死個明白。”

碧游道人說到底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而且涉世未深,縱然身上諸多秘密讓他比同齡人都更為成熟,心機城府也更深。

但從她隻身一人前往蜀西之地追殺五大鬼王的逆天舉動中,就可以看出這碧游道人還有一絲年輕人的衝動。

因此張潛幾乎可以斷定她不是什麼轉世之身,不是那種生下來便帶著幾百年上千年記憶的老怪物,若是那樣,張潛便也沒有膽子來試探,早早拿出信物跟這碧游道人攤牌了。

“這有鱗族先祖乃是一頭修成元神的黑龍,雖是數千年前的傳聞,但卻是事實,並且這黑龍還是可以打破虛空的通天大能,不過放在太古時期,卻也算不得什麼了,這黑龍不過人道第一位聖皇‘玄’的坐騎,當年天下人道、妖族紛爭不斷,道門尚未興起,能夠御使天地之力的也不過是一些部落裡的巫師、祭祀,後來人道聖皇‘玄’定鼎天下,劃分九州,有鱗族便是自那時誕生,後來人道之中世家興起,集權分散,聖皇也逐漸成為了一種象徵,仙庭開始分化人道內部,並挑起人道、妖族之間的仇恨,最終博弈勝出,創立天庭,就是如今天下的現狀。”碧游道人侃侃而談道,並未避諱張潛,反正已將他當作一個死人。

這些秘密在他心中埋藏了數十年,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也早想與人吐露,不過其中涉及之事太過敏感,稍有洩露便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而且她自身立場也是搖擺不定,畢竟他從小在道門之中長大,而且他所修道術雖是來歷古怪,但也是正宗道法無疑。

可偏偏傳她道法的人,身份卻異常的敏感。

因此她也難以給自己確定一個立場。也無法相信任何人,以至於十幾年間她都沒有踏出後山一步,內心也是格外壓抑。

如今張潛卻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因此給了她一個宣洩口,將心中積壓了數十年的秘密都說了出來。

“太古時期的事情,史料之中都記載極少,姑娘是如何知曉這些的?”張潛也沒介意玄機道人說的有些跑題,這些信息同樣對他有用,而且她所說的這些也一定與她身份大有關聯,道門創建天庭獨霸天下以後。為了防止人道復甦,掩蓋了歷史真相,上古時期的事情在史料之中都少有提及,只是說當時天下各種勢力征戰不休,芸芸眾生皆生存在水深火熱之中,天庭諸位仙王聯手平定天下,建立了新的秩序,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歷史總是有勝利者所書。

有關上古大劫之事,張潛還是從燕王等人口中所知。

上古時期,各方勢力分庭抗禮不假,但卻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戰事是有,但絶不至於史書中所說那般嚴重,要打到大千世界為之毀滅的地步。

其實最後那幾場驚天動地的毀滅之戰,都是道門從中挑起。可以說真正的元兇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天庭。

而天庭如今建立新的秩序也絶不如典籍中所說的那般完美無缺,至少在知曉有關上古時期的事情之後。張潛是這麼認為。

那時天下雖不統一,但寬鬆的環境給了所有生靈絶對的自由,人人皆可修行,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這都是《靈樞.素問》二書中開篇所言之盛景,而今世上,天地靈氣被天庭瓜分,生靈退化,修行之事更是與凡人無緣,如今世上之人的平均壽命只有四五十歲,七八十歲便可稱作為高壽,在用六道輪迴的體系讓世上所有生靈無論來世今生都處於天庭的控制之中,可謂用心險惡,平靜之中其實蘊藏著巨大的陰謀,只是世人已經忘記了上古時期,身陷囹圇而不自知。

可見歷史往事被掩蓋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把今日牛馬一樣的生活當作了一種幸事,當作了上天的恩德。

而這玄機道人竟然知道太古時期的往事,這便不得不令張潛感到驚奇了。

“閣下不是對我身份好奇嗎?我之所以知道這些,也是跟我身份有關,既然你要用你的性命來蠻族自己的好奇心,我告訴你也無妨。”碧游道人也在張潛身旁的竹塌上輕輕坐下,而後開口說道:“我三歲之時,在平都山福地一處很尋常的竹林中伐竹煉體,一日砍斷一根老竹,從竹腹之中出現一卷黃綾經書,乃是太古時期‘九天玄女’所著的《太上九清玉玄經》,因此這般算來,我算是得了九天玄女的衣鉢傳承。”

“九天玄女?”張潛聽聞此言,驟然吸了一口涼氣,九天玄女之名簡直用如雷貫耳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道教傳說中說她是一位法力無邊的女神,是仙庭的創始人之一,和四大仙王是同一時期的人物,昊天金闕玉皇仙王曾敕封她為九天聖母,身份尊貴可見一斑,民間傳說和道家典籍之中都許多關於她的記載,但如今天下道門卻沒有一家信奉九天玄女,也不知道是不是半道隕落了,反正這位法力無邊的女神如今只存在於傳說之中,近千年之中都沒有關於她的事蹟、傳聞了,更沒有人目睹過她的真容,甚至道門之中諸多年輕修行者,都在懷疑這九天玄女是否真實存在過。

有可能跟三清道祖一樣,都是一種想像出來的人物,只起著一種象徵性的作用。

如果修行者對於世間凡人來說是一種傳說中的存在,那這九天玄女在世間修行者眼裡,也同樣跟傳說沒有什麼區別。

“這世上真有九天玄女這麼一位和四大仙王地位齊平的女神?”張潛跟大多數的想法一樣,聽到這話第一反應都是懷疑。

“《太上九清玉玄經》既然都存在,那九天玄女我雖未見過,但必然也是存在,否則這傳承總不可能起於虛無之中,亦或是說你認為我得了癔症,這些事情都是我胡思亂想出來的?”碧游道人也知道自己這些童年遭遇有些難以令人相信,張潛這般反映雖在她意料之中。

但對於唯一知道她內心深處秘密的人。張潛的質疑還是令她有些不滿。

張潛連連搖頭,碧游道人身上這些稀奇古怪的道術,浩瀚而玄妙,若非如此,還真無法解釋,道:“我自然是相信,只是這九天玄女從來只存在於傳說之中,若歷史之中真有此人,並且還是太古時期仙庭的創始人之一,如今為何沒有任何有關於她的傳聞與事蹟?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九天玄女早在大劫之前就隕落了。上古時期的歷史經過天庭篡改,這點你應該清楚,不必我多說,因為涉及一些敏感問題,有關九天玄女的真實事蹟也都被隱瞞,但他畢竟是仙庭創始人之一,也不好將她抹黑或者乾脆抹殺,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光環性質的救世行善之事,大多都是捏造出來的。因此只能存在於傳說之中,讓人覺得華而不實,可以說你從偽史、傳說中所見到的九天玄女並不是真正的九天玄女。”碧游道人認真解釋道。

“誰能讓一位仙王隕落?而她又做了什麼,讓天庭費盡心機替她隱瞞?”張潛有些無法理解。

這九天玄女雖非仙王。但與四大仙王都是同一時期的人物,想必實力也不會遜色許多,她的隕落絶非一件小事。

“原因很複雜,得從太古時期說起。這九天玄女曾助人道第一位聖皇‘玄’驅逐妖族,建立人道,人道鼎盛。仙道才有了萌芽的環境,畢竟修仙者歸根結底也是人,只不過走上了與人完全不同的一條道路而已,所以說創立仙庭的最大功臣不是如今的昊天金闕玉皇仙王,而是九天玄女,若非九天玄女與聖皇‘玄’結下的那份善緣,仙道修行者根本不可能被承認,也無法從上古大巫的排擠打壓中存活下來,更別說發展到如今這步。”碧游道人說講述道。

“原來太古時期的人道竟然如此強大!”張潛聽聞此言,也是聽的心馳神往。

“而因為這層關係,九天玄女一直與人道關係和睦,但隨仙庭逐漸壯大,幾大仙王已經不滿足人道統治九州的局面,由不得這些凡夫俗子把持社稷神器,漸露野心,因此有了製造劫數覆滅人道的打算,九天玄女自然不允,從中阻撓,被昊天金闕玉皇仙王連同南極元始長生仙王迫害而死,但由於九天玄女身份特殊,這些事情都被一些光鮮的傳說事蹟遮掩過去,至於整件事情的真實面目,卻已被篡改的面目全非,我也是從《太上九清玉玄經》中有關九天玄女的自傳中所知。”

碧游道人說到此處,不由微微皺眉,張潛也是感同身受,理解這件事情給她帶來的困境,恐怕也正是這個原因,才導致她對親人都再三隱瞞。

兩人說來到有一些相似之處,張潛得了承天效法后土的傳承,與九天玄女一般,兩人都本事天庭中身份顯赫的人物。

但卻因為種種原因,最終淪為天庭大敵。

碧游道人的這些秘密一旦被揭開,這世間再無他容身之處,與自己遭遇的困境何等相似,張潛心頭不由產生了一種認同與接納,而非當初單純的利用、合作。

“那這些事情跟你收服有鱗族又有何關聯?”張潛隨口問道。

碧游道人嘆了一口氣,話題從新回到開始之處,也就意味著談話就此接近結束,她所有的秘密都已經讓張潛知曉,等交談結束之後,兩人之間必然要分出一個生死,這到讓她有些微微不捨,一是因為對生命的憐憫,二則是她從未對一個人說如此多的話,而且還涉及許多隱秘,讓她有些喜歡這種坦誠相見的感覺。

可情緒永遠不可能主導她的決定,語氣生硬的說道:“當初九天玄女曾制八十面夔牛鼓,驚退妖族大聖窮奇,最後這八十面夔牛鼓被聖皇‘玄’傳給了黑龍,替人道鎮守南疆之地,也就是有鱗族的先祖,如今這八十面夔牛鼓正是有鱗族的聖物,可惜祭煉之法早已失傳,而我得九天玄女傳承,祭煉這夔牛鼓對我而言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如此以來,我既能收黑蛟做靈獸,又能祭煉有鱗族先祖遺留的聖物,他們奉我為先祖也不足為奇了。”

碧游道人說完之後,盯著張潛,聲音之中開始顯露出冷意,一字一句道:“你的好奇心既然已經得到滿足,是不是也可以瞑目了?”

張潛沒理她,端起茶杯小酌一口,神色從容,讓碧游道人乾等了半天,幾乎忍不住要動手了,這才開口說道:“姑娘既然如此慷慨了告訴我了這麼多秘密,我又豈會吝嗇,我也有許多秘密可以與你分享,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19
第292章 轉化人心

碧游道人聞言暫時按捺住了心頭浮動的殺機,他對張潛的確有些好奇。

此人身上疑團極多,與自己相比也不遑多讓,甚至到如今碧游道人都不知道他的修為境界具體在哪個層次上,也不知道他修煉的道術出於何門何派,而且之前從未聽說過陽山小洞天之中有這麼一位客卿長老,彷彿自己對他的所有瞭解都僅僅侷限於他對自己所說和雙眼表面所見。

“不知閣下有什麼秘密要與我分享,小女子洗耳恭聽。”碧游道人微微一笑,一副專心聆聽的模樣。

“其實我真實身份不是什麼陽山小洞天的客卿長老。”張潛毫不避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這句話並未讓碧游道人臉上流露出太多震驚,只是不動聲色的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下文,張潛理了一下思路,想明白從何處開始說起之後,這才繼續往下說道:“姑娘繼承了九天玄女的衣鉢,而在下則是人道聖皇的繼承人,承天效法后土仙王正是家父。”這番話說的天馬行空,就正常人聽著,簡直沒有一點可信度,只會嗤之以鼻,就連碧游道人都不願相信,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哪怕她自己出身便充滿了傳奇色彩,可是依舊不相信張潛所言。

承天效法后土仙王,曾為天庭六大仙王之一,其地位僅次於昊天金闕玉皇仙王,亦是人道最後一位聖皇,然而世上知道他這層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張潛能夠一口說破這個失傳久遠的真相。先前那番話雖然聽著不著邊際,其實仔細一琢磨。還是有那麼幾分可信,碧游道人難以置信的問道:“你真是人道聖皇傳人?”

“沒有半點虛假之言。”張潛平平淡淡的說道,而後將自己這兩年中所有遭遇都毫無隱瞞的講述了一遍,碧游道人聽完之後良久無語,他所說事蹟之中,許多都是鮮為人知的隱秘,而且細節地方也是絲絲入扣,若是謊言。決不可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編纂的滴水不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該以一種什麼樣的態度與立場去看待張潛,是敵是友?張潛知曉了她的秘密,對她而言算是一樁極大的威脅,而自己同樣也知道了他的秘密,算不算抵平了?

可兩人歸根結底。實際上沒有什麼交情,僅憑身份遭遇上的相似便可毫無條件的信任對方?在碧游道人看來實在太過草率了一些。

“不知姑娘如今還想不想殺我?”張潛將兩年之中的所有事情都仔細的講述了一遍,也是說的口乾舌燥,端起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一副毫不見外的樣子。

碧游道人並未回答,張潛也知她目前心中是一種怎麼樣的想法。她內心深處還是將自己當作道門中人,依舊保留有得過且過的打算,只要‘九天玄女衣鉢傳人’的這層身份一日不被揭穿,她一日便不會遭受威脅,卻沒有下定決心。要從根源處將一切隱患全部剷除,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不似自己,內心深處已經豎立起了對抗道門、天庭的念頭,碧游道人如今所考慮只是如何讓她的身份不從自己口中洩露出去,因此她對自己的殺心並未消除。

時過境遷,已非當年,九天玄女當年與人道交好,但並不意味著她的傳人便一定要對人道持以同樣的態度,尤其是碧游道人從小在道門之中長大。

“依我看,姑娘與我是友非敵。”張潛直接開口說道。

“你是人道聖皇傳人,我是九天玄女的傳人,雖然談不上是敵人,但也說不上是朋友。”碧游道人搖了搖頭,並不贊同張潛的看法。

“你都說了,九天玄女是因維護人道才被天庭剷除,而我則是人道聖皇傳人,這還算不上朋友嗎?”張潛態度頗為強硬。

“我不是九天玄女,你也不是人道聖皇,我們只是他們的傳人而已,他們之間的事情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和我們似乎並無關聯,當年承天效法后土仙王為保全人道,反叛天庭,不惜與其餘五大仙王為敵,就算你繼承了他的衣鉢,難道你還要繼承他的遺志,要繼續對抗天庭?”碧游道人並不為張潛言辭所動,反倒認為他的想法過於偏激,笑道:“我想你不會傻到做這自取滅亡之事,而我也不想替你陪葬,我只想好好活下去,所以上一輩事情,不要扯到我們這一輩裡來。”

“這麼東躲西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生活你便能忍受一輩子嗎?”張潛搖了搖頭,言辭直指人心。

“但如今你我身份一旦暴露,便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你我之間最好不要有什麼牽連,以前的事情也儘量不要再提,這些秘密你若肯爛在肚子裡,我今日也不與你為敵,你現在便可以走了,你的秘密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唇亡齒寒的道理我自然懂。”碧游道人做出了一個很大的讓步,並不想跟張潛繼續爭持,從她激烈變化的神色之中可以看出她內心的不安,九天玄女的傳承的確給她帶來了巨大的好處,使得她實力以一種近乎恐怖的速度提升著,十幾年的修行超過旁人百年苦功,可這些事情同樣給她帶來了巨大的麻煩,讓她對待親人都要再三隱瞞,如今關係疏遠,如同陌路,而且作為傳人,也總該承擔起一些責任,可她一直在逃避。

張潛如今這番話無疑戳到了她內心深處最脆弱的痛處,讓她情緒產生了劇烈的動盪。

他雖沒有一句話表明,要碧游道人與其結盟,共抗天庭,但語氣、態度之中都已經完全表明了這種堅決不可動搖的態度。

碧游道人一旦接受了他這個朋友,也就意味著她被綁上了這個戰船。不管這艘戰船最後是會觸礁沉沒,還是會駛進深淵。她都沒有逃避的餘地。

可以說碧游道人如今糾結的不是認不認可張潛這個朋友的簡單問題,而是今後該選擇走一條什麼樣的道路。

而這才是張潛的真正目的!

“且不說這些秘密你能隱瞞多久,就算你沒有這層身份拖累,你便以為你有活路嗎?你平都山福地如今已經被人盯上了!”張潛終於拋出了最後的籌碼,將昆陽子受辱險些被宵小迫害致死的事情血淋淋的講了出來,碧游道人心中那對正道存在的最後一點念想也煙消雲散,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嘴唇上都被牙齒咬出了道道血痕,緊盯張潛,眼中殺機浮動,讓人後背之上涼意叢生,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先前所說,千真萬確?東陵道主真心想謀害家父性命?”

碧游道人並不知道陽山小洞天是想圖謀平都山福地這處道場,只當作門派競爭。彼此之間的一些落井下石。

但卻沒料到,東陵道主竟然暗藏如此歹毒用心,更不敢相信,為了此事,這東陵道主竟然會對父親痛下殺手。

尤其是聽到鄒天師非但不主持正義,反而偏幫陽山小洞天。瞬間對整個正道都徹底失望,一股強烈的復仇情緒在她內心滋生蔓延著。

張潛也知道這件事情對於碧游道人會產生一種什麼樣的衝擊,但不如此,很難讓她徹底轉變成自己的盟友,順勢再添一劑猛藥。將昆陽子給自己的信物拿了出來,碧游道人一見此物。便知張潛所言定然可信,更是擔心,皺眉問道:“如今家父可好?”

“昆陽子前輩如今並無大礙,而且聽我所言,避開了陽山小洞天的鋒芒,如今正在彭城雁歸客棧中養傷,而陽山小洞天奪取平都山福地的計劃也被我破壞,如今彭城之中人手不足,只能暫時中止,但他們對此處道場並未死心,等騰出手來,肯定還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平都山福地還是會落入陽山小洞天手中,此事對令尊打擊該如何之大,你應該比我清楚。”張潛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語速很慢,給足了她思考的時間,而後才攤牌,讓她作出選擇,冷聲說道:“你是繼續逆來順受,甘願放棄平都山福地這塊祖業,還是與我合作,一起反抗道門暴行,都在你一念之間。”

“怎麼反抗?”陽山小洞天所作所為已經徹底激怒了碧游道人,僅片刻間,就下定了決心。

“那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張潛笑了笑。

碧游道人雙眼緊盯張潛,沒有一絲游移不定,也未回答,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保住平都山福地其實不難。”張潛見她點頭,也知從此刻開始碧游道人就是一個完全可以信任的盟友了,不論出身、遭遇、目的都近乎相同,自然也不會在對她隱瞞什麼,將埋在平都山福地之中的暗樁說了出來,並且說明燕王與他的關係,碧游道人並非愚蠢之輩,稍稍一想便知道該如何去做了,對張潛的手段也是欽佩無比,能用這般精妙的安排,破壞陽山小洞天的攻佔的平都山福的計劃,沒有耗費一兵一卒,反而給自己營造了一個大好局面,能與這種人合作,也讓她心安不少。

若張潛只是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而且無德無能之輩,那她肯定會重新考慮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之上,你便放心好了,我已經安排的萬無一失,倒時候你只需出面,從燕王手中接管過平都山福地就行了,不過陽山小洞天肯定會對你施加壓力,你只需保持強硬態度,寸步不讓便是。”張潛將平都山福地的事情與她講清楚之後,而後談起眼下之事,說明此行去意,並未隱瞞什麼,雖說破壞封印釋放妖族大聖對碧游道人仍有巨大的心理衝擊,但他跟張潛上到同一艘戰船上之後,就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她遲早有一天要與整個正道為敵,不為別的,只為了生存。

那道門被削弱,對她而言就是大有好處之事,雖說妖族大聖脫困會給整個天下都帶來一場巨大的災難。

“這有鱗族實力如何?人口多少?”張潛忽然想起什麼,開口問道。這有鱗族如今既然已被碧游道人收服,那也應該發揮一些應有的作用來。而不是作為擺設。

“人口三萬餘人,其中戰士八千餘人,若在這埋骨沼澤之中,倚仗地利,能有和百骸暢通之境的修行者一戰之力,巫師、祭祀三十餘人,精通一些上古巫術,鬥法或不及修行者。但使用加持巫術,卻能極大幅度的提高這些蠻族戰士的戰鬥力,而且之前迎接你我的那三位有鱗族長老,已經達到了大巫之境,能夠用巫術延續壽命,一些手段也厲害至極,可以媲美人仙境界的修行者。總體說來,這有鱗族一族的實力與我鼎盛時期的平都山福地相比也遜色不了多少。”

“想不到你手中儘是掌握了如此大一股力量。”張潛聞言之後,心中稍稍盤算,也是忍不住吃驚。

在亂世來臨之前,擁有屬於自己一股力量是當務之急之時,一人之力終究有限。僅憑合縱連橫的辦法,也只能給他人帶來好處,卻無法建立自己的根基。

張潛手中如今掌握的力量,僅有燕王手下那七萬陰兵,受陽間環境制約。和道家法術的克制,根本派不上多大用場。碧游道人手中掌握著這些有鱗族戰士卻讓他內心憂患大大減輕,至少將來自己手中有一股可供驅使,並且作為籌碼的力量,卻不知碧游道人有何打算,如何去利用這股力量,並且將這股力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依張潛看來,她如今冒充有鱗族先祖純粹就是權宜之計,只是為了借助這些人的力量去追殺潛逃至文汐族內部的齊王而已,並沒有什麼長遠的打算。

如此一來,他便不得以為她重新規劃了一下將來。

追殺齊王一事暫且擱下,碧游道人對張潛所提意見也並無反駁,她一心想殺齊王,並不是兩人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而是彌補平都山福地所犯過失,可如今張潛替她揭開了真相,陽山小洞天吞併平都山福地之心已有,他即便殺了齊王也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只有按照張潛的計劃,才能保住平都山福地,何況文汐族乃是南蠻之中實力較為強勁的一支,想要殺掉由他們保護的齊王,也絶非容易之事,否則碧游道人不會在南蠻停留兩三月之久,在此事之上,仍然毫無進展。

如今張潛不想讓有鱗族的實力遭受重大損失,自然要免去兩族之間這場不必要的戰事。

真要打,損失是小,只恐怕碧游道人在有鱗族內部剛剛建立起來的權威便會頃刻間瓦解,而今碧游道人所需要做的就是繼續加強對有鱗族的掌控,僅靠身份上的優勢永遠只是短暫的,就連如今,有鱗族部眾雖對她尊敬萬分,但涉及部族生死存亡的一些大事,還是由三位大巫境界的長老裁定,她並沒有多大權力插手的,想要成為有鱗族一族真正的掌權者,除了實力上能讓三位大巫折服,心甘情願將權利轉交給她,還要能給族人帶來好處,手中的權利才會穩固。

有鱗族人雖是文明程度不高,卻也不是一群傻子,知道跟著誰有肉吃就跟誰。

碧游道人在這點上做的倒也不錯,給有鱗族戰士之中實力較強的一些人繪製了護身符,藉此拉攏人心,那有鱗族戰士首領能從張潛手中保住性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但僅憑這點小恩小惠實在不夠看,可這已經是碧游道人所能做到的極限,張潛如今既然與她結盟,自然有義務替她排憂解難,這有鱗族掌握在碧游道人手中,何嘗不是掌握在他手裡,也不吝嗇,立即從玲瓏六合塔中取出了八萬枚純陽大丹,還有近千萬斤的優質玄鐵。

如今蠻荒異族最缺少的是什麼?一是食物,二則是武器。

八萬枚純陽大丹,融化在水中,完全可以取代糧食,足以讓這些有鱗族人填飽肚子,至少一年之內不會因為食物發愁,而且會讓這些有鱗族戰士的身體素質更加強悍,而玄鐵打造出的武器,可以大大增強蠻族戰士的戰鬥力,使得整個種群在艱苦的環境中更容易生存下來,不難想像這兩批意義重大的物資,會讓碧游道人在有鱗族中邀買多少人心,只怕短短時日之內,她的威望就會凌駕於三位大巫之上,成為有鱗族真正意義上的掌權者。

“如今暫時將這有鱗族供養著,等我從南邊回來之後,你再隨我將這有鱗族遷回中土。”張潛心中已經有了一系列的打算。

這有鱗族在南蠻這等凶險之地都能夠頑強生存下來,絶對是一支實力極為強悍的戰鬥種族,否則早就成了太古凶獸的裹腹之食。

這些有鱗族一旦進入到優沃的生存環境中,失去了自然的壓制,只會更加強橫,再經一段時間培養,將會形成一股極為可觀的力量。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20
第293章 財帛動人心

聽過張潛一系列長遠安排,碧游道人也覺得心驚肉跳的,這有鱗族是在殺戮與被殺戮中成長起來的種族,若失去環境的制約,將會是一股所向披靡的力量。

而且將蠻荒異族遷回中土,也等於變相壓縮了人類的生存空間,若在以往,這等舉動絶對會引來滔天大禍,絶對是比私通魔宗還要嚴重的罪名,不過既然已經跟張潛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便沒有了轉圜餘地,也是在心底接受了這項安排,而後說道:“你與有鱗族之間有些矛盾,我趁此機會替你化解了,你要去無垠之海,還要途徑幾個蠻荒異族的部落,這有鱗族是蠻荒之中數一數二的大族,若有族中三位大巫的信物,你必然會減少許多麻煩??。”

碧游道人素手一翻,掌心之上憑空出現了一面小鼓,紋飾古樸,看起來年代異常的久遠。

“這就是夔牛鼓?”張潛目光被碧游道人手心之中忽然出現的小鼓所吸引,這夔牛鼓乃是太古凶獸夔牛之皮所制,不折不扣的仙器。

“這只是其中一面,這夔牛鼓一共是八十面,不過我如今道行淺薄,還不能發揮這套仙器的神妙,強行擊之,只會遭鼓聲反噬。”碧游道人說道,彈指一揮,那小鼓立即迎風而長,頃刻間便有九尺之高,鼓面之上獸紋密佈,一股古老、凶煞的氣息撲面而來,隨即拂手輕擊鼓面,頓時那些齜牙咧嘴的獸紋彷彿活了過來,紛紛引頸長嘶,頓時鼓聲如雷霆震怒般響起,聲裂金石,卻又不刺耳,只覺得這聲音好像海中驚濤,迎面砸來,有一種巍峨如山之感。

頃刻間。鼓聲便傳遞開去,山野之間無處不聞。

張潛離夔牛鼓僅幾尺之隔,對鼓聲的感觸自然最為清楚,只覺渾身骨骼都在這力道萬鈞的聲波中震顫著,這夔牛鼓的鼓聲,竟然和煅骨的《大雷音拳術》在音階頻率上極為相近,這鼓聲若利用得當完全能替代他用拳法煅煉骨骼的好處,頓時大喜,如此一來,不知省卻多少功夫。將此事與碧游道人稍微一說,她自然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兩人如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張潛實力能夠得到提升,她自然是樂意見到的,而且正好也給她解決了一處困惑。

碧游道人得到這夔牛鼓已有一些時日,然而一直不能得心應手的使用。

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修為不夠,其次則是缺乏一個實驗的環境,若想熟練使用一件法寶。反覆嘗試必然是一個不可缺少的過程,然而這夔牛鼓輕輕一敲便聲震數百里,八十面夔牛鼓齊鳴,萬里之地都為之震顫。這般動靜使得碧游道人根本不敢輕易嘗試,唯恐將南蠻之中的太古凶獸都吸引至此,那絶對是一場巨大的災難,然而若在張潛的玲瓏六合塔之中進行。則免去了這些麻煩,只是不知道他那件由他自己煉製的法寶能不能夠承受住仙器之威。

鼓聲傳遍山野之後,不過片刻。有鱗族中掌管權勢的三位大巫便已聯袂而至。

沖碧游道人行禮拜見之後,便將手往寬大的麻衣袖袍中一揣,也不多言,只是目光若有若無的瞟著身旁的張潛,頗有些冷淡,似乎在等一個交代。

從那個僥倖從張潛手中逃脫性命的戰士首領口中,幾位大巫已經知道張潛手中沾染了十幾名族人的鮮血,而碧游道人卻將此人當成座上賓對待,完全違背了有鱗族一眾族人的根本意願,若是以往,這行兇之人如今只怕已經被綁在了火刑柱上,如今也只是照顧碧游道人的顏面,才沒有撕破臉皮。

“先前事情都是一場誤會。”碧游道人也沒有扭扭捏捏,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死去的那些孩子都是我有鱗族中最英勇的戰士,他們還有妻兒老小,總需要一個交代。”其中一名大巫開口說道,竟然是字正腔圓的中土話,沒有說要如何處置兇手,只是說明了自己的難處,而後便保持了緘默,雙手攏在袖子裡,微微低著頭,看似溫和,其實態度格外的強硬。

碧游道人也未拿自己與張潛的關係做文章,他和張潛關係再親近,可和有鱗族實在沒多大幹系,只有實實在在的利益才能化解一切矛盾,取出一枚純陽大丹示之於人,濃烈的純陽氣息立即讓幾位大巫神色一震,明顯精神了許多,巫師體內雖然沒有純陽元氣,也不修自身元氣,但施展巫術之時,卻要用純陽元氣獻祭天地,才能從大自然中換取到力量,而南蠻之地,純陽元氣極為缺乏,幾位大巫施展巫術時的祭品多用的牲畜、凶獸血肉或者一些蘊含陽氣的寶物,效果平庸。

這枚純陽大丹卻完全是純粹的純陽元氣凝聚而成,簡直是最佳的祭品。

而有了足夠的祭品,便能通過巫術換取到源源不盡的力量,則可極大程度上的改變有鱗族如今的困難現狀。

碧游道人將三位大巫臉上神色收之眼底,而後不動聲色的說道:“我這位朋友對先前所做之事也有愧疚,因此願意作出一些彌補,似我手中的這種純陽大丹,他願意提供一萬枚,算是對死者的補償。”張潛聽他將八萬枚純陽大丹一下子縮減到了一萬枚,也沒有插嘴,自然不會認為她會當著自己的面貪墨這批物資,怎麼運作是她的事情,他並不會過多干預,只是那三位大巫明顯是窮苦日子過慣了,沒見過這麼大的手筆,一聽張潛竟然要賠償一萬枚純陽大丹,臉色登時就變了。

先前一個個還故作高深,給碧游道人施壓,如今全部失了鎮定,不可思議的盯著張潛,一副吃驚不已的模樣。

“他真願意‘賠償’一萬枚純陽大丹給我有鱗族?”那大巫將賠償二字咬的極重,因為這手筆根本就不像賠償的架勢,那十幾名年輕戰士無論如何也值不到這個價錢,以至於三位大巫根本不相信張潛這是單純的賠償,只怕是另有圖謀。

“自然,這裡是一萬枚純陽大丹,請三位長老驗好成色、清點好數量,然後分發給死者親屬。”碧游道人眉頭也不皺一下的將一萬枚純陽大丹從微塵洞天之中取了出來。其實一萬枚純陽大丹對她而言也絶對不算一筆小數目,可當初張潛一口氣給她撥了整整八萬枚,現在一萬丹藥從她手中經過也不覺得份量有多沉重,可見張潛這短短半日之內,給她造成了多麼強烈的衝擊,讓她整個人都變了一通,見三人將丹藥收下,這才問道:“不知此事可否一筆勾銷?”

“自然,自然。”幾位大巫也是明白過來,怪不得碧游道人會將此人當成座上賓。原來是一土豪。

這一萬枚純陽大丹,休說將此時抹平,就是再買幾十條性命,也不在話下。

碧游道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繼續說道:“我這位朋友是心地善良之人,見我輩族人生於南蠻險惡之地,處境艱難,特意出手相助,除賠償死者的一萬枚純陽大丹。另贈予七萬枚純陽大丹,還有玄鐵數百萬斤,想改變我有鱗族現狀,只是不熟悉我族中情況。特將此事委託於我。”

“什麼?”三位大巫還沉浸於一萬枚純陽大丹帶來的喜悅衝擊中,驟然聽聞這消息,一個個如五雷轟頂了一般,驚的目瞪口呆。將碧游道人那番話在心裡反覆咀嚼了片刻,確定沒聽錯也沒理解錯,這才問道:“這位貴客真願意以七萬枚純陽大丹以及數百萬斤玄鐵相贈?便沒有別的要求。”

“這批物資如今就在我手中。自然不會有假,當然也有一些小忙要三位相幫。”碧游道人說道。

“閣下有何事需要我有鱗族出手,還請明示,只要有能力完成,一定不會有所推辭。”幾位大巫稍稍冷靜了一些,張潛既然捨得如此慷慨相贈,所托之事一定也是萬分棘手,為了整個部族的興衰,他們不得不認真考慮得失之間的平衡,這事還得提前問清楚才行。

“到沒什麼大事,我要去無垠之海一趟,途中要過幾個部落的領地,希望三位大巫能替我與他們溝通一番,好借道而行。”張潛將自己的要求簡單一說。

“就這麼簡單?”幾位大巫一聽這要求,半天沒回過神來,和他們預想的實在大有出入。

“僅此而已。”張潛點了點頭,而後繼續說道:“我對有鱗族大力扶持,並不是要你們替我做什麼,或者說圖什麼,說句不好聽的話,你有鱗族如今困於此地,已是自身難保,族中人口年年減少,我又能從你們身上圖到什麼?我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看在碧游道人的份上,有鱗族如今奉她為主,那她也應為有鱗族的興衰存亡而肩負起應有的責任,我與她關係匪淺,這些說來也算我分內之事。”

這番話說的三位大巫不知該怎麼說,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有鱗族如今處境的確糟糕,自千年之前那場大劫過後,南蠻環境日益糟糕,生存條件也越來越險惡,整個部族從當初的數十萬人口鋭減到如今的不足三萬,張潛所說並沒有錯,否則有鱗族若是處於盛況之下,三位大巫又怎麼會將一個外來者奉為先祖,還不是因為從她身上看到了一些新的希望,張潛這番話雖然很模糊,並沒有提出什麼明確要求,但意思很清楚,要讓自己三人完全聽命於碧游道人,將手中權力徹底轉交,如此一來,幾人不得不妥善考慮一番。

碧游道人也是默不作聲,看了張潛一眼,神色之中頗有羞赧。

張潛先前將兩人關係描述為相交莫逆,讓她心中略有觸動,兩人或許交情不算深厚,如今也不過第二次相處,但兩人無論出身、經歷與將來極其的相似,這一點決定了他們必然會成為堅實可靠的盟友,在加上張潛為她所做這些,兩人的關係早已達到了一種難以割捨的地步,至少自己欠他的人情便不是那般容易還清的了,而且父親還將‘碧游錦囊’給了他,這層意思已經十分明顯,只是她一直沒有說破,故作平常,結果卻被張潛這一番話給弄亂了心境。

“呸,我的事怎麼就成了你分內之事了。說的我好像是你……”碧游道人微微垂著眼瞼,心裡啐了一口,卻也沒有插嘴,知道張潛不是嘴上占她便宜,只是為了大局考慮,才這般去說。

三位大巫也覺兩人之間關係有些奇怪,至今還沒弄明白,見狀問道:“不知兩位是什麼關係?”

“可以當作兄妹。”張潛心中早有考慮,立即脫口而答。

“不是!”碧游道人卻是過分緊張,以為張潛要說她二人是道侶關係。他能從父親手中得到‘碧游錦囊’,十有八九是得了什麼承諾,但這事情沒經過自己同意,也根本做不得數,一聽這三位大巫這麼一問,下意識的以為張潛要那麼回答,當然是要否認,結果張潛根本沒按套路出牌。這一下莫說將三位大巫給弄糊塗了,連張潛也糊塗了。不過一看碧游道人滿臉尷尬,他便知道怎麼回事了,促狹的看著她,雖未說話。捉弄的意思卻很明顯,“難道是道侶不成?”

碧游道人狠狠瞪了張潛一眼,似乎要將自己出醜怪到他頭上,隨即解釋道:“不是親兄妹。”

這越解釋越不清楚。但三位大巫也都是明白人,知道張潛與碧游道人關係只怕不是那麼簡單,如此一來。想通過直接許諾張潛好處,而越過碧游道人的辦法是不可能行得通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也是作出了決定,只要能讓部族得已延續,即便將手中權力拱手讓出也沒什麼大礙,反正碧游道人和有鱗族先祖也有莫大淵源,至少三位大巫以及有鱗族數萬部眾,都未將她當作外人,心裡對此沒有任何阻礙,只是存在一些落差,需要時間慢慢撫平。

當初三位大巫做主將碧游道人奉為先祖,一是看重碧游道人與那頭黑龍的實力,二則是給族人豎立一個精神支柱。

卻沒想到真請了一個祖宗回來,不過若能給有鱗族帶來利益,那也值了。

當著張潛的面,三位大巫信誓旦旦的作出了承諾,只要碧游道人能讓有鱗族走向光明,一定會謹遵其命,張潛意思表達的婉轉,他們的態度卻格外的直接,沒有半點矯揉造作,這行事風格到深得張潛胃口,而後取出一圖騰信物交給張潛,說是憑此物可以順利通過幾大部落的領地,不會遭到任何詰難,而後便告退下去,離開時態度明顯恭敬了許多,便連張潛也忍不住感嘆一句“財帛動人心”,八萬枚純陽大丹連同一些玄鐵,就把這有鱗族全族性命都給買了下來。

碧游道人看了一眼仍然沉浸與喜意之中的張潛,冷哼一聲,“德性。”

“你可別怪我心黑,這八萬枚純陽大丹放在你我眼裡,或許不算什麼,可對有鱗族而言,就是一筆能夠決定種族興衰的巨大資源,而且他們也是將命賣給了你,不是我,他們今後的命運遭遇全在你一念之間了,你該怎麼做,心裡應有分寸。”張潛輕輕一笑,也不願再提此事,而後與她講明自己近日安排,他如今也不敢在此地耽擱太久,那牛頭鬼將尚不知能將紫陽道主一行人拖住多久,一切當抓緊行事,在有鱗族中歇過一日,次日一早,便繼續南行。

張潛身上帶了三位大巫特地為他準備的一些小物件,雖然沒多大用處,但卻讓他一路上少受了許多困擾。

似一種太古凶獸糞便製成的藥劑,製成香囊掛在腰間,一路上就完全避免了毒蟲的困擾。

而且手持三位大巫的信物,張潛也可以從蠻荒異族的領地中借道而行,從而避免了與一些強大的太古凶獸遭遇,一路上極為順利,也就十幾日功夫,張潛便已抵達了無垠之海,在海岸之上休整一日,張潛便飛進了海域上空,沿著赤練子所指的方向,去尋找落星海溝所在,這無垠之海廣袤無邊,海域上空只有黏稠而腥鹹的水蒸氣,彷彿一口巨大的蒸鍋,就算是修行者也很難在這種環境中長時間生存,何況這平靜幽藍的深海之中還潛藏著無數凶險。

張潛每日趕路都無比小心,速度自然也快不到哪裡去,足足半月功夫,才忽然聽見一陣浪潮轟鳴的巨響。

這無垠之海很少起風,海面上經常連一絲波瀾都看不到,廣闊的海面,也不是任何飛鳥能夠橫渡的,因此天空之上也是安靜無比,整片海域就像一個靜止的世界,像是包裹在一個巨大的水滴之中,張潛在這海中飄了半個多月,早已被這天水一色、寂靜無聲的世界弄得煩躁不堪,如今終是有了一些改變,也是心生喜意,目光朝極遠之處看去,只見遠處海面像是被天穹坍塌落下的碎片砸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陷,水流正朝著一個巨大的深淵中落去。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22
第294章 身在局中

壯哉!

張潛目光遠眺天邊,只見萬裏海面在那一處盡皆下沉,海水猶如雪山崩塌一般墜入深淵之中,雪白的浪潮好像泡沫一般迴蕩起近百丈高,雲水與天想接,真不知是水流激盪湧向了天際,還是天穹之上下起了一場暴雨,巨大的水聲亦如悶雷一般,震的他體內的純陽元氣都在劇烈的波動著。

隔著那深淵還有數百里遠,四周空氣已經再朝那地方湧去,形成了一股強烈的颶風,若是手段差勁,只怕已被這狂暴的氣流捲了進去。

張潛搜遍腦海,也只找出這麼兩個字來形容眼前這一幕自然奇景。

若是落入那深淵之中,只怕金丹人仙都難以逃出生天,而這將是他所要靠近的地方,由不得他不緊張。

“這處海溝據說是天外隕星撞擊形成。”赤練子與張潛說道。

“那九尾天狐的軀殼就在這下面被封印著?”張潛如今也已遁入了玲瓏六合塔中,只有憑藉這件遠古靈寶的沉重份量,才不至於被湧向落星海溝之中的颶風所影響,如今這寶塔化作近百丈高,如同一根支撐蒼穹的神柱,懸浮在落星海溝上空,其中一切情形也自然被他盡數收之眼底。

這海溝並不似張潛預期的那般深不見底,也並非通向了地心深處,沒有熔岩、甚至都沒有黑暗,那翻滾的浪潮深處竟然是一片綿延無盡的山嶽,雄山橫據,險峰林立,只是一切都像是被縮小了,如同在萬丈高空之上俯視一般。其實張潛目測自己距離谷底也就千丈距離而已,竟然是人用大法力將這數以萬記的山巒煉製成了一塊沙盤,然後封住了這片海溝,任憑巨浪轟擊了近千年,也紋絲不動。這等手段簡直令人肅然起敬,想必便是父親當年的手筆了。

“這座大陣應該就是九尾天狐大聖所說的‘萬岳鎮神大仙陣’了,是當年承天效法后土仙王留下,妖族大聖可以說就被封印在這座大陣之下,但也不完全是。”

赤練子將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訴了張潛,只是這番話說的有些模棱兩可。

“什麼叫‘不完全是’?莫非那九尾天狐連自己軀殼到底被封印在哪裡都不清楚嗎?”張潛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皺眉。

“說起來有些複雜。你等我將這‘萬岳鎮神大仙陣’破去之後,一看這落星海溝之中的情形你便明白了。”赤練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與張潛解釋這種複雜的情況,讓張潛將他從玲瓏六合塔中中放出去,準備著手破陣,結果剛一踏出門戶,猛烈的颶風便將他身形吹得七零八落。跟風中紙鳶一般,這樣子休說破陣,若不是張潛援手及時,只怕小命都難以保住,回到玲瓏六合塔中大口喘著粗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看的張潛連連皺眉。

“這‘萬岳鎮神大仙陣’乃是承天效法后土仙王遺留之跡。憑你我手段恐怕難以破去吧?”張潛也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大意大意!”赤練子面露尷尬,連連賠笑,而後解釋道:“九尾天狐大聖如今元神雖然仍在無間地獄之中鎮壓著,但意念已經掙脫了束縛,早已對一切都做好了安排,她已經交代清楚了破陣的方法,只需我按照方案施行便可,只是先前沒料到落星海溝上空的颶風竟然這般猛烈。”

話一說完,赤練子將手一攤,頓時掌心之中那枚似胎記一樣的黑色印痕悄然隆起。轉瞬之間便掙脫了他的掌心,變化成一塊黑漆漆的頑石,一股冰冷、沉重的氣息隨之揮散開來,隨著黑石在掌心上方旋轉的力量,一波一波的侵蝕著四周的空間。張潛驟然一驚,這黑石他實在太熟悉了,這不就是在青河礦洞深處看見那古怪玩意麼,當初若不是這塊奇怪的石頭,他根本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將‘聚火訣’練到聚火成煞的地步,怎麼會出現於赤練子手中。

“這是什麼?”張潛心裡頓時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別人的安排之中。

“我也不知道,不過九尾天狐大聖說此物可以破去大陣。”赤練子不知道張潛怎麼突然一下子變得這麼敏感起來,有些納悶。

“這塊石頭是不是在小溈山神木峰附近的青河礦洞深處所得?”張潛暫時將一切事情都拋到了腦後,其中緣由不弄清楚,讓他內心極為的不安。

赤練子一聽這話頓時雙眼圓睜,顯得極為震驚,難以置信的看著張潛,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情他並不記得自己跟張潛提起過,倒不是刻意隱瞞,只是覺得當初被牛頭鬼將那般欺辱對張潛這個後輩說起來有些丟臉,因此在青河礦洞之中發生的一切都被他一句話帶過了,反正也不重要,結果張潛卻一句話指明了當日他們從陰曹地府脫困的地點,難不成他還有推算過去的能力?這實在也太妖孽了吧,不等他弄明白原因,張潛又繼續問道:“你與牛頭鬼將是何時從陰曹地府之中逃脫出來的?”

赤練子不知道他問這個幹嘛,但事情有這麼久了,而且這一年裡他一直在亡命逃竄,已記不太清了。

正在心頭推算時日,張潛卻已替他回答道:“是去年中元節,對嗎?”

“對,你怎麼知道的?”赤練子看著張潛的目光已經完全由驚訝變成佩服。

“因為當日我也在‘青河礦洞’之中,你手裡的這塊石頭我本來打算收走,只是當初實力太過低微,拿這沒轍,才不得以放棄。”張潛稍稍冷意了一下,眼角浮起了一絲冷意。

“那到挺巧。”一聽這話,赤練子都有些無言以對的感覺。

“你真的以為這都是巧合嗎?”張潛反問一句,只是視線一直沒有焦距,似在自言自語,赤練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是巧合還能是什麼?

張潛沉默不語,兩年之前,自己渡心魔幻境時被蘇慕清、蘇慕橙二人所擾,自從那以後,他似乎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棋局之中。而後卻沒有再遇見任何有關二人的事,蘇慕清從無間地獄之中脫困,他似乎也只是一個局外人,結果如今才知道,這蘇慕清一直陰魂不散的跟在自己身邊,若自己出現於青河礦洞深處。牛頭鬼將與赤練子也出現與於此,僅用一句巧合解釋便能將自己說服,那他也真的蠢的不可救藥了,而且那十萬大山茫茫無際,這赤練子怎麼就能巧遇自己?又被自己所救。

“把你當日從陰曹地府之中出來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與我詳細講述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細節。”張潛皺眉說道。

赤練子見他情緒不對勁。也不敢多嘴,老老實實講述起當日發生之事,那天發生的事情印象實在太深刻了,實在不可能遺漏什麼,當說到九尾天狐元神直接越過陰曹地府,將元神意念從無間地獄之中投射到了陽間世界,張潛神色這才微微發生了一絲變化。他見過肩吾利用‘江山社稷圖’撕裂虛空的情景,並且《白帝天戮法體》中的離澗之法對空間也有詳實的講述,還親手煉製了玲瓏六合塔中這麼一件空間法寶,可以說,張潛如今對空間結構的理解比赤練子還要深刻。

這陰曹地府與陽間世界其實都屬於大千世界,打通彼此之間的空間壁障並不難,元神地仙就可以做到。

但無間地獄與陽間世界其中還隔著一個陰曹,根本不可能直接打穿,比撕裂虛空的難度還要大。

這九尾天狐縱然很強,可畢竟不是當年全盛之時。若她有這等能力,牛頭鬼將不至於被紫陽道主追殺的滿世界亂竄,她的元神意念能橫跨一個小世界,直接從無間地獄之中橫渡到陽間世界,顯然是有原因。比如借助了一個跳板,就好像蘇慕橙利用夢蝶之法將元神意念遁入自己的心魔幻境之中,那玄戒道人利用那柄神奇的司南追蹤楊繼業,蘇慕橙若沒有在古廟村遺蹟中找到與自己有關的事物,而玄戒道人若沒有他從楊繼業身上斬下的血肉,這些都不可能做到。

張潛雖無法講清其中細節,但隱隱覺得蘇慕清借助的這個跳板便是自己。

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讓張潛覺得很不舒服,心裡彆扭倒是其次,主要是被人這般玩弄,是否也意味著自己的性命同樣操控於他人手中,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那日你在十萬大山之中,為何會遇見蒼玄府君?當時陽山小洞天所有人都已被牛頭鬼將引走,只留下他一個人巡守這數萬里的疆域,你只要稍稍留意一些根本不會如此倒霉,避過去就是輕而易舉。”張潛按捺心中這些無端的猜測之念,繼續問道。

“當時牛頭鬼將跟我這麼說的,他說他只能拖住紫陽道主等人一時片刻,讓我以最快速度向南方逃離,一路上經天妖神識查探,已經沒有任何阻礙了,我就信以為真了,埋頭狂奔,結果一頭撞進那蒼玄府君懷裡了。”赤練子也是一臉愁苦不堪的表情,不過倒是因禍得福,得了張潛這麼一便宜弟子,更是一座大靠山。

張潛聽到這幾乎可以斷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了,微微一笑,心中已有定計。

“怎麼?”赤練子不知道張潛問這些做什麼,見他神色之中冷意稍稍消退,這才敢問個為何。

“沒什麼,我改變主意了,這妖族大聖雖可與我魔宗共抗天庭,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將她放出來未必是好事。”張潛揚手一揮,玲瓏六合塔的門戶便盡數閉合,而後便要掉頭離開落星海溝上空,這般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赤練子有些摸不著北,兩人從十萬大山走到這落星海溝,耗時將近兩月,其中遭遇的艱險、承受的磨難就是用罄竹難書來形容也毫不為過,怎麼眼見就要成功了卻改變主意了?這不是逗人好玩麼?而且張潛當初南行的決心可比自己還堅定。

這一掉頭,前功盡棄倒是其次,心裡實在彆扭的很,忙活了這麼久到底圖什麼啊?

“不是,你這什麼意思?”赤練子也急了。只要將這封印一破去,將來妖族大聖脫困之後肯定會記得這份恩情,那便是天大的好處,這一掉頭,酬勞沒了。而且還將妖族大聖得罪死了,九尾天狐雖然無法脫困,但如今已有一縷元神飄蕩在陽間世界中,就在那牛頭鬼將身上附著,這要被惦記上。

“這事咱不管了,打道回府。”張潛倒也乾脆。根本沒有遲疑。

“當初不是你非得要攬下這事麼,怎麼如今都快要成了你卻改變主意了?”赤練子還是一副不願意放棄的樣子。

“我就在想,不是怎麼回事,你想想,把妖族大聖放出來,這可是禍及天下的大事。這事你我一旦做了,那便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勢必與整個天下為敵,妖族大聖許諾了你不少好處,可卸磨殺驢的事你還見少了嗎?為了空口無憑一個承諾,便冒此奇險,你說值不值?”張潛冷冷一笑。弄得赤練子渾身不自在,只覺得思路有些轉不過彎來,張潛以前完全不是這麼個想法啊,他要解救妖族大聖也不是看在那些報酬的份上,而且他之前不也在說,魔宗已經沒有退路了嗎,那做與不做這事又有什麼區別?怎麼到關鍵時刻卻瞻前顧後起來,感覺就這一會,他整個人都徹頭徹尾的變了個模樣,變得鼠目寸光、見識淺薄還膽小怕事。

不過赤練子當然不敢指責張潛的不是。又不願放棄,只能硬著頭皮勸,“妖族大聖應該不是這等背信棄義的人吧。”

“可我也沒有看到她的一點誠意,我可算幫了她不少大忙了吧,卻一直與我故弄玄虛。不敢坦誠相見。”張潛忽然笑道。

赤練子更是糊塗了,怎麼聽張潛這口氣,跟妖族大聖九尾天狐好像有舊事糾葛一般。

正在他無言以對,不知作何回答之時,玲瓏六合塔中中忽然響起一陣輕嘆,這聲音異常的溫婉,又帶著幾分冷意,讓人一聽便不由屏住了呼吸。

張潛目光沿著聲音來源處看去,只見玲瓏六合塔地脈核心之處浮現出了一抹虛影,竟是一個身穿薄紗的柔媚女子,眼若秋水,眉如遠山,正是當日在心魔幻境中所見的蘇慕清,只是如今少了幾分凶戾,眼波朦朧,似乎剛從沉睡中甦醒,還有幾分睏倦的模樣,輕輕一呵欠,伸了一淺淺的攔腰,薄紗之下隱現玲瓏身姿,也沒有煙視媚行之舉,但看起來卻是無比的誘惑,就連赤練子這種活了兩百多年的人,也是喉嚨發緊,不敢直視,生怕一不留神便被勾的魂飛魄散。

“不愧是九尾天狐,狐狸一族的老祖宗,”張潛冷冷一笑,他也沒想到這蘇慕清竟然有一縷元神意念一直潛伏在自己身邊。

不過從她現身的位置,已是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當初他從王樞手中得到的那枚破舊玉璧,便是一切起因根源所在,這蘇慕清的一縷元神便一直藏身其中。

如此以來,他能潛入自己心魔幻境之中便不足為奇了。

卻不知她是通過何種手段巧妙安排這一切,讓這玉璧被王樞這麼已小人物得到,轉而又落入自己手中,看似簡單的一件事情,只怕其中涉及手段通天徹地,已經到了可以預測將來的地步,唯有如此才會讓自己身陷局中而不自知,好像一切都是偶然一般,可當年父親明明用神通擾亂了自己的命理,否則自己身份早已暴露,這蘇慕清又是如何設局的?一些疑問雖被解開,但取而代之的卻是更多的疑問與擔心湧上心頭,而今也還不知這蘇慕清到底是敵是友。

雖說就如今局勢而言,兩人絶非敵人,但當年她落到如今這步,也全是拜自己父親所賜,不知道他如今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態。

不過她能給自己設局,而且到現在也沒揭穿,只怕居心不善。

所幸自己發現的早,沒有傻兮兮的替她破除封印,不然真是引火燒身,好在如今主動權仍然掌握在自己手中。

被人逼迫現身,蘇慕清也並未惱羞成怒,甚至沒有一絲被揭穿心思的尷尬,彷彿與張潛頗為熟稔,頗帶怪罪的瞪了他一眼,微嗔道:“擾人清夢!”

張潛曬然一笑,並未受她魅惑,這張臉當初給他的心理陰影太重了,險些就讓他死在心魔幻境之中,如今哪可能有半點好感,也不想與蘇慕清繞彎子,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在我身邊潛藏了兩年,我都未發現,好手段!卻不知大聖這是做的什麼打算?我知到你是因為家父,才落到如今這一步,父債子償,你想要找我報仇我也沒有意見,不過我卻不認為父親當年所做有錯,將你鎮壓封印也是局勢所迫,他即便不出手,尚有其他五位仙王,換做任何一位,你處境都會比今日悽慘。”

“堂堂仙王欠下的債,是你一個小東西還得起的麼?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跟張九德有仇不假,但尚不至於找你尋仇。”蘇慕清淡淡一笑,言語不屑。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23
第295章 黑石破陣

“在大聖眼中,小子的確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人物,不過你既然不想找我報仇,那當年為何在心魔幻境之中想害我性命?”

張潛言語雖然謙卑,然而態度一點都算不上軟弱,語氣之中甚至帶著幾分強硬。

“我當初是想殺你,但不是因為張九德的關係,幾年之前,南極長生仙王在無間地獄附近渡五次天劫,湮滅神雷波及無間地獄,致使空間碎裂,你當初得到的那塊破碎玉璧其實就是無間地獄的空間殘骸,我困於其中的元神也因此而脫困,然而只是一縷意念掙脫了永恆的束縛,極為的虛弱,急需一個爐鼎,你修煉人道至高武學,體內氣血遠勝旁人,又是半仙之體,所以我當初我殺你只是想奪舍而已,卻沒想到你道心比我想像的要堅固許多。”

蘇慕清也毫不避諱當初有要殺張潛奪舍的歹毒想法,彷彿在說著一件與自己毫無干係的事情。

“那後來你仍有機會,怎麼不見你動手?”張潛也未生氣。

“一次不成功,二次又被我那妹妹攪局,三次你恐怕早有防備,而且你也渡過了心魔幻境,也沒有以前那麼合適的機會了,何況你實力增長的速度也遠遠超乎了我的想像,這想法我也就打消了,何況你後來所做一切也對我脫困大大有利,我再拖你後腿,豈不是與自己找不愉快嗎?”蘇慕清笑了笑。

“也就是說,你如今不會再想著奪我爐鼎了?”張潛態度也稍稍溫和了一些。

“你如今神魂封印已經全部解開,單論神魂力量,也要比我這一縷元神意念強大,我還有這般想法。豈不是看不清局勢?何況我肉身爐鼎脫困在即,又何必貪戀你一具軀殼,無漏靈體雖好,可終究是男兒之身。”蘇慕清似乎斷定張潛先前之舉只是唬她,並不是改變了想法。

“既然如此。那大聖與我之間的舊怨便一筆勾銷,家父曾封印鎮壓過你,你也曾害過我性命,算是抵平,如今可算是朋友了?”張潛一揮手,玲瓏六合塔又飛回了落星海溝上空。這蘇慕清既然不再想害自己,那兩人之間便沒有矛盾存在,又有著共同的敵人,那之前一些恩恩怨怨也就不值一提了。

“如果我說不算,你是不是立馬掉頭就走。”蘇慕清莞爾一笑。

“自然,我總不能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情。”張潛毫不在乎這般回答是否顯得功利。給了一個很實在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接受你這個朋友了。”蘇慕清言語之中仍然透露著一絲冷傲,他修行萬載,張潛還是第一個敢與她做朋友的人,而且還是帶著強硬的態度,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卻也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趣,隨即看著他,問道:“不知現在可否替我破除落星海溝上的萬岳鎮神大仙陣了?”

“既是朋友,這些自然是分內之事。”張潛點了點頭,而後說道:“不過在下卻有幾個問題,需要蘇姑娘替在下一一解答。”

蘇慕清聽他將自己的稱呼由大聖變成了蘇姑娘,也不由一笑,但並未動怒,算是接受了這個新的稱呼,點了點頭。道:“問吧。”

“家父當年用元神擾亂天機,替我掩蓋命數,我知道渡過天劫的大能都有窺見過去、未來的通天手段,若非如此,只怕我這人道餘孽早已原形暴露。在天庭的淫威之下灰飛煙滅了,卻不知蘇姑娘是如何知曉的一舉一動,並且還先知先覺,將我引入局中?”張潛心頭很在乎這個問題,若身陷囹圇的蘇慕清都有辦法知曉自己行蹤、舉動,那以天庭幾大仙王的通天手段,沒道理找不著自己,如果真是這樣,只怕自己如今已經被宣判了死刑。

“你因為是仙王子嗣,生下來便是半仙之體,但當初你無漏靈體尚未修成,不像現在可以隨便隱藏境界,極容易被人看出端倪,從而暴露身份,所以你父親才用神通將你的神魂封印了起來,而封印所用之法乃是我青丘山狐族的一門無上神通——‘五藴皆空’,世間生靈能夠與外界聯繫,無非是通過視、聽、嗅、味、觸五感,又稱五藴,五藴皆空,則生靈自身與外界的一切關聯盡皆斷絶,如同消失於世界之上,幾大仙王自然無法推算到你的位置,而我就是青丘山狐族的族長,此法能瞞得了別人,卻能瞞得過我嗎?”蘇慕清說著便笑了起來,一副將張潛玩弄於掌心之中的得意模樣。

張潛聞言微微皺眉,不過仔細一忖,也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蘇慕清收斂了笑容,頗有不解。

“你笑我被你算計了,殊不知你自己同樣被算計了。”張潛想通其中緣由,心中大為舒暢。

“我被誰算計了?”蘇慕清撇了撇嘴,倒不是不信他所言。

張潛一笑道:“我且問你,我父親能將天庭幾大仙王隱瞞過去,又豈會留下如此一破綻,讓你威脅到我的性命?”

蘇慕清被這一問,也是微微有些發愣,的確如他所言,承天效法后土仙王何等高深莫測之人,就連天庭之主昊天金闕玉皇仙王也忌憚三分之人,怎麼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正是疑惑之際,便聽張潛繼續說道:“想來父親是刻意留下這一線索,讓你前來尋我,說不定就連你我今日成為朋友也在他的預料之中,父親當年為保全人道,不得不將蘇姑娘封印鎮壓,可惜最後天庭依舊沒有對人道留下一線生機,父親應是後悔過,才會有這些安排,否則今日蘇姑娘不可能脫困。”

“也就是說他這麼做是為了贖罪,他也知道他錯了嗎?當年他若是傾盡全力與天庭對抗到底,再有我妖族一旁相助,今妖族、人道都不至於落得這般下場!”蘇慕清聽聞這話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很大。也有些淒涼,但言語之中提及張九德時的恨意明顯淡薄了幾分。

“自不言父之過,何況當年之事誰對誰錯都說不清楚,都有各自苦衷,不過如今天庭倒行逆施。天下動盪再起,正是你我重新為族人爭取生存環境的時候,天庭也該為當年所造罪孽作出償還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張潛語氣冷淡的說道,這番話卻是說到蘇慕清心裡去了,情緒也逐漸穩定下來。她與張九德的仇恨雖然與張潛這個後輩沒多大關係,但嘴上這麼說,不代表心中毫不介意,直到此時知道張九德曾有贖罪之舉,與張潛那一絲隔閡也才算徹底化解開來。

兩人也真正為了同一個目的,牢不可破的結合再了一起。

“即使如此。可以替我破除封印了嗎?”蘇慕清莞爾一笑,又恢復了先前本色。

張潛將玲瓏六合塔門戶打開,赤練子這才醒過神來,先前兩人交談時,這傢伙完全被隔絶在外,根本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如今只見蘇慕清那一縷元神從遠處飄來。看清容貌之後,先覺眼熟,再仔細一想,頓時驚的魂不附體,俯身便拜:“貧道赤練子見過大聖。”

一邊拜著,目光還一邊左顧右盼,怎麼妖族大聖九尾天狐的元神在此,牛頭鬼將卻不見蹤跡,而且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神不知鬼不覺啊。幸好自己先前沒有輕慢她的託付,看向張潛時目光便帶著幾分憐憫了,正想著是不是替他求情呢,畢竟先前他可是要置人於不顧的,算是將妖族大聖得罪死了。可沒等措好詞,便發覺情況似乎和自己想像的有所差別,張潛跟妖族大聖旁邊走著,舉止從容,談吐隨意,完全是一副平等相處的架勢,頓時讓他傻了眼。

“這!這?”赤練子只覺得腦子轉筋,一時間適應不過來,自己這便宜徒弟怎麼到了和妖族大聖平輩論交的地步?

“去破除封印吧。”張潛沖赤練子揮了揮手。

“是。”赤練子一溜煙爬起來,這回小心了一些,不敢離玲瓏六合塔太遠,在半空中觀望一陣,似乎在找位置,琢磨了片刻,將手裡的黑色頑石直接投進了落星海溝之中,那黑色頑石沉重無比,巴掌大小的一塊便足有數百萬斤重,這密度比張潛所見過的任何一種東西都要離譜,甚至對外界事物已經產生一種強橫無比的吸引力,而落星海溝本身也向外釋放著一股格外恐怖的吞吸之力,又經數千丈下墜的加速,這黑石之中蘊含的力量已經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所過之處,空氣、水流皆被扭曲,化作一圈圈漣漪圍繞在黑石周圍,等落到海溝中的時候,那黑石已經被數十丈直徑的渦流包裹著了,就像一顆巨大的彗星撞向了山脈。

張潛直聽著黑石掠過虛空時發出的恐怖呼嘯聲,便知道這撞擊的動靜將會如何恐怖,早早便將玲瓏六合塔封閉了起來。

幾息之後,黑石砸在了一座雄偉山頭之上。

黑石在進入萬岳鎮神大仙陣的範圍中後,立即也被縮放同一種比例,在萬丈高空上看去只有微塵般大小,因此碰撞的產生的衝擊也被侷限了仙陣之中。

如果依照黑石的尺寸,那座山嶽對比之下起碼有數千丈高,覆壓六七十里地,結果在那巴掌大小的黑石撞擊之下,竟然像是紙糊的一樣脆弱,破碎坍塌,而黑石之中蘊含的恐怖力量並未因此耗盡,碎裂的山巒竟然被震離了地面,飛向了高空,然後在恐怖的衝擊之下分崩離析,頃刻間便化作了塵土。

幾道寬闊的裂隙以一種近乎恐怖的速度從濃塵之中鋪陳開來,與之相鄰的數十座山嶽,也被從中震裂,坍塌的不在少數!

不僅如此,一股驚天動地的震盪自海溝深處瘋狂的席捲開來,僅是仙陣之中衝散出來的餘波,千丈長水瀑便在一瞬間被震成了無數水粉。

張潛只覺得玲瓏六合塔都被震動了一下!

破陣過程比張潛預料的要簡單的許多,根本沒有添加任何外力,然而看似簡單,想要實施卻絶不容易,世間除了這快黑石。恐怕找不出第二件能夠擔此重任的事物,換做是玲瓏六合塔,衝擊力度縱然足夠,甚至還更強一些,但玲瓏六合塔的堅固程度根本不可能在這種衝擊之中佔據上風。也就根本產生不了這種效果,玲瓏六合塔會在碰撞中徹底粉碎,其中蘊含的力量也就隨之消失,無異於以卵擊石,只是白費苦心。

“這塊黑石到底什麼東西?”張潛親眼目睹了黑石在那碰撞之中秋毫無損,這堅固程度已經勝過了仙器。

“這是天地間的一塊無竅靈石。九竅靈石你聽說過吧,就是孕育了妖猿‘空’的那塊石頭,這塊無竅靈石是其並生之物,因為一竅不通,所以無法產生靈智,也沒能變化成妖猿‘空’那種秉天地造化而生的神物。”蘇慕清嘆了一口氣。似乎頗為惋惜。

“無竅靈石?”張潛聽聞此言,微微動容,妖猿‘空’的大名他自然聽說過,乃是妖族之中驚才絶艷之輩,乃是天地神石所化,出世僅八百年時間,其實力就可以與妖祖之中修行萬載的幾位大聖比肩。更曾以一人之力大戰天庭四大仙王,雖說敗的很慘,從此之後,再無音訊,世人連他是生是死都搞不清楚,但如此壯舉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讓他從此彪炳史冊,連凡夫俗子都津津稱道,以他為原型不知改編出了多少戲劇、小說,張潛自然對其自然是耳熟能詳。

沒想到這塊破石頭竟然跟那妖猿空乃是並生。可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人家大聖都做了一遭,還以一人之力鬥四大仙王,這玩意到如今還是個硬梆梆的石頭。

“一竅不通,開不了竅,妖猿。”張潛正在心中暗自唏噓之時。忽然腦中靈光一轉,突然想到了正封印在破碎玉璧之中的白猿,那傢伙不也是一個開不了竅的東西嗎,活了近百年,每天靈藥當飯吃,就算是一頭豬也被喂的靈氣盎然了,唯獨他還是脫不了畜生的本質,黑鷹教的頭都大了,也點化不了他。

張潛倒沒覺得白猿跟這無竅靈石之間有什麼關聯,只是順帶想起了而已,如今正在沉睡之中無法甦醒,張潛也算是精通醫理,可對此一籌莫展,如今這妖族大聖蘇慕清就在跟前站著,不找她幫忙豈不是錯失良機,立即將這事跟他一說,蘇慕清似乎早知道他要說什麼事,沒提起多大興趣,張潛見她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不由皺眉,認真說道:“這白猿雖是一靈智未開的畜生,但他曾經有恩於我,若非他當年慷慨贈酒,我實力不可能提升如此迅速,只怕死在宵小手中了。”

“我知道你跟這白猿感情深厚,可我這縷元神意念一直便在無間地獄的空間碎片中盤踞,那白猿跟我眼前擱了大半年了,豈能不瞭解情況,我若有辦法醫治,豈會袖手旁觀?”蘇慕清白了他一眼。

“你可是妖族大聖,都沒有辦法嗎?”張潛頗有些懷疑。

“你別忘了,這只是我元神之中的一縷意念而已,連我本身實力的萬分之一都被具備。”蘇慕清皺著眉,也不太願意表現自己苦楚。

張潛一聽這話也是無奈,問道:“那你知道這白猿究竟怎麼回事嗎?”

“我也不知道你是在哪裡遇見的這些奇葩,這白猿跟那無竅靈石一般,渾身上下一竅不通,否則憑他積累,早該成精了,他之所以變成如今這幅摸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體內積累太過龐大,又誤食人仙血液,體內力量超過了神魂所能支配的極限,矇蔽了本性,而這些力量既無法轉變成妖氣,又無法散掉,所以他就進入了休眠,就好像毛蟲結蛹,唯一不同的時,毛蟲總有破繭成蝶的時候,可他除非有朝一日能夠開竅,否則便會永遠沉睡下去。”蘇慕清解釋道。

“怎麼會這樣。”張潛聽她說了半天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蘇慕清都這般說了,只怕白猿想要醒過來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找不準頭緒,這事張潛也懶得空耗神思,目光轉向落星海溝之中萬岳鎮神大仙陣。

只見那群山之中已經多了一道深淵,原本固若金湯的山嶽沙盤就像是一副堅不可摧的鎧甲之上被人用利刃斬開了一道缺口,那種讓人敬而遠之的氣息也淡薄了許多,先前看到這萬岳鎮神大仙陣時,張潛心裡只有一種感覺,那便是不可靠近,如今這大陣雖未被完全摧毀,但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那道深淵之中,是一片銀色的海洋,靜謐,安詳!

仔細一看,竟然是無窮無盡的磁暴,彷彿水銀一樣稠密,靜靜的流淌著。

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引之力從中散發出來,張潛只覺得玲瓏六合塔都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拽住了,彷彿要像那深淵之中墜去,而且這磁力竟然可以穿越空間壁障,玲瓏六合塔中一些脆弱的物件,例如張潛用五行之力凝聚起來的亭台樓榭,竟然在磁力的影響下變得歪歪斜斜,扭曲不堪,就像是泥巴捏成的。

不是坍塌、傾覆,而是軟化,好像要變化成最為原始的五行靈氣。

張潛並未在乎這些東西受到損壞,他雙眼微闔,從這片元磁海洋之中,他沒有看到磁暴之外的任何事物。

那青城山大洞天遺蹟的鬼影子也沒看見一個。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25
第296章 修成雷果

“為何這萬岳鎮神大仙陣已經破去,還不見青城山大洞天的蹤跡?”

張潛微微皺眉,或許洞天門戶如今隱藏於元磁海洋之下,但有如此天險相隔,那仙陣破與不破其實並沒有太大區別。

“青城山洞天遺蹟並不在落星海溝之中,而是在落星海溝所對應的那片太虛之中。”蘇慕清解釋道。

“在太虛之中?如今你我可都沒有撕裂虛空的本事,豈不是這仙陣破去也毫無意義?”張潛聽聞此言頓時有些費解,若是如此,蘇慕清費盡心機安排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難不成她還有其他力量可以借助,可既然這樣,當初又何必利用自己,想來想去也弄不明白,目光落在那洶湧的元磁海洋之上,恐怖的磁力讓他體內的純陽元氣運轉之時都呈現一種沉重滯緩之態,好像陷在淤泥之中,只怕稍微靠近一些,連玲瓏六合塔都會遭受不可磨滅的損壞,皺眉分析道:“而且有這元磁海洋相隔,就算是反虛之境的高手,也難以在此撕裂虛空,稍不留神,神通觸動磁極,引發磁暴,元神都會飛回湮滅。”

“想要才元磁海洋之中撕裂虛空,沒有渡過二次天劫修成不朽元神的實力休想做到。”蘇慕清說道。

“那你如何從中脫困?”張潛見蘇慕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稍稍放心了些。

“這元磁海洋每隔七年,正反磁極便會轉換一次,會引發元磁潮汐,沒有萬岳鎮神大仙陣的阻礙,這股力量足以撕裂虛空。青城山大洞天自會顯跡,若算時日,應該便是明年重陽左右。”蘇慕清神色之間也流露除了一絲凝重,如今才十月中旬,相隔還整有一年。而這一年之中尚不知會出現什麼樣的變數,牛頭鬼將調虎離山之計最多還有半月就會被識破,而後正道勢力一定會進入南蠻四處搜尋,這一路上張潛行蹤並不隱秘,稍稍探查就會發現端倪,而後順藤摸瓜尋找到此。

若正道勢力將這仙陣修復。亦或是把守住,那對她而言依舊有巨大的威脅,因此她並未因仙陣破去而高興太早。

張潛一聽這消息,也無需她過多解釋,便想到了其中存在的一些危機。

“這一年時間,正道勢力早就尋覓到此處了。你為何不拖延些時日,再來此地?”

蘇慕清搖頭笑了笑,道:“主動權從來不在我手裡,你能帶著黑石來到這落星海溝已是萬分不易,還能將一切都做到盡如人意嗎?”

“那接下來你有和打算?”張潛微微皺眉,她所言苦衷確實不假,當初那種情況。根本由不得她們決定。

“這種情況我自然已經考慮到了,否則豈會冒冒失失的把底牌揭開?你隨我進入這落星海溝之中。”蘇慕清瞥了張潛一眼,覺得張潛將她輕看了,她若沒有萬全的把握,豈會將自己肉身爐鼎的封印位置暴露出來,她堂堂妖族大聖,絶不是那種目光只有寸許,遇事只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之輩,每一件事情的實施,必然會考慮到數十種結果。甚至可能會出現的意外,極具前瞻性,這中關乎她生死存亡的大事,自然也有萬無一失的計劃。

“你是說靠近這元磁海洋?”張潛皺了皺眉,考慮到其中風險。並沒有動作。

“這元磁海洋附近雖然凶險萬分,金丹人仙落入磁暴之中也只有灰飛煙滅的下場,但這元磁海洋只是自然之力的顯化,並不會主動傷人,你聽我所言,避開磁暴便不會有什麼威脅。”蘇慕清也是看穿了張潛的心思,知道他對這片元磁海洋敬而遠之,與他說起化解之法,“你沿磁海中軸線降下,此處正反磁極之力相互抵消,是元磁之力最弱的地方,不會直接將你吸入元磁海洋之中。”

張潛沿著蘇慕清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這磁海沿那所謂的中軸分裂成兩個部分,水銀一樣的元磁之力在此處似乎遵守著一種奇怪的秩序,緩緩流淌著,不起一絲波瀾,中軸上方的空間也最為平穩,不似別處空間已經呈現了一種肉眼可見的扭曲,光線穿過其中,都被分裂成五顏六色的,像是彩虹一樣,可此處空間更為穩定,並不意味著就比別處安全,正反磁極之力在此相互作用,形成了一團極為龐大的雷霆之氣,簡直就是一座雷池。

肉眼雖然看不見,然而張潛盜取了玄霆道主的陰陽真罡雷雲,對雷霆之氣的感覺可謂敏鋭至極,此處的異常根本瞞不過他。

只要稍稍靠近一些,便會將無形的雷霆之氣激發,一瞬間爆發出無窮無盡的神雷,自己只怕連骨灰都難以剩下。

這下場,比落盡元磁海洋之中好不到哪裡去。

“你別騙我,這地方磁力雖弱,然而雷電之力卻極為強橫,冒冒失失闖進去,就是死路一條。”張潛不由皺起眉頭。

“你盜取了玄霆道主數百年的修行成果,對雷霆之力的理解不比我差,難道還不知破解之法嗎?”蘇慕清饒有興緻的看著他。

“水元之氣、木元之氣可以隔絶雷電,但是必須是純粹至極元氣,一點雜質都不能有,我體內的木系道術乃是蒼木生靈氣,主萬物之生發,蘊含一絲水性,隔絶不了雷電,天一神水倒是極為純粹,可惜我兼修了潮汐劍訣與玄武水訣,體內的水元之氣也不純粹,何況四周海水鹽鹼極重,施展神通之時也會遭受的干擾,稍有一絲紕漏,我便是性命不保的下場。”張潛心裡的確很清楚,可惜也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緊皺的眉頭沒有解開分毫。

蘇慕清道:“隔絶雷電最佳選擇不是木元之氣,也不是水元之氣,而是枯木之氣,我知曉一門《九枯榮華經》,可以修煉出枯木之氣。你拿去修煉。”

“現學現賣?”張潛嘴角輕輕一抽。

“你在木系道術上已經臻至丹境,這《九枯榮華經》不過是木系道術之中的一個小分支,現學現賣對你而言不難。”蘇慕清倒是對張潛極有信心。

張潛也沒討價還價餘地,從蘇慕清口中將《九枯榮華經》記下,而後開始揣摩其中道理。如今這些道理對他而言果然不難,木遇火則枯,所以樹木在經歷盛夏炎熱之後,入秋便會凋零枯萎,他如今只需用體內的太陽真火對木丹加以烘烤,便會產生許許多多的枯木之氣。難怪蘇慕清說現學現賣對他而言不難,的確不難,就是舉手之勞而已,可對他修為卻是大有影響,這枯木真氣的品質遠不如蒼木生靈氣,也就在對抗雷電之力時。要好使一些。

眼下當以大局為重,張潛也只能忍痛將品質極高的倉木生氣了烘烤成枯木之氣,源源不斷的釋放出體外,在玲瓏六合塔四周結成了一個厚厚的殻。

體內的木丹直接縮小了將近半寸,比鏖戰一場的消耗還要打。

“這枯榮之間可以交替轉化,你也莫做的如此心疼的樣子,如今損失雖大。但這蠻荒之中枯木無窮無盡,萬里之外的長寂海原中便有許多太古時期遺留下來的龍木殘骸,雖說受海水浸泡早已腐爛,但你將這《九枯榮華經》悟透,這些腐爛的枯木對你而言也是一筆無窮無盡的財富,將你現在損失彌補回來簡直綽綽有餘,何況這落星海溝之中,也有許多寶貝,你雖是幫我的忙,但也不會讓你白跑一趟。”蘇慕清看著張潛臉上那心疼的樣子。便異常難受。

張潛也沒理她,控制著玲瓏六合塔緩緩往下降落著。

枯木之氣果然如蘇慕清所言,將雷霆之氣很好的隔絶在了外面,但依舊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下沉了千丈有餘,張潛已經處在那裂痕的上空。

也終於是感受到了黑石撞擊那一下有多麼的恐怖。下方那個深淵足有數數千丈寬,劇烈的衝擊使得深淵四周都異常的光滑,就像是窯裡燒出來的瓷器。

衝擊的力量彷彿在那一刻化作了實質,在深淵四周的斷壁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那塊黑石靜靜的懸浮在磁海之中,並沒有沉下去。

他自身散發的吸引之力,在這小片範圍之中甚至強過了磁海本身,那些磁暴就像是流水一般,環繞在黑石四周,形成了一個直徑十丈左右的漩渦,形成了一個磁場中的磁場,這元磁海洋應該極大程度的緩衝了黑石撞擊的力量,否則當初造成的毀滅只會更加恐怖,而在那元磁海洋之中,也還懸浮著其他一些東西,一些形形色色的怪石,表面坑坑窪窪,暗含著金屬的光澤,張潛正是疑惑之際,便聽蘇慕清在旁解釋道:“這些都是天外隕星,受落七年一度的元磁潮汐影響,墜落至此。”

“難怪這地方叫落星海溝。”張潛聽聞此言不由唏噓,心中也是驚嘆自然之力的恐怖。

域外太空距離這落星海溝空只怕有數百萬里,這磁力竟然可以影響到如此遙遠的地方,不難想像這元磁潮汐究竟何等恐怖。

不過想像一下,這力量足以撕裂虛空,也就不足為奇了。

張潛一想起自己如今正遊走於這中力量的邊緣,簡直比懸崖上走鋼索還要凶險一萬倍,也是忍不住屏住呼吸,明年這時,自己所講面臨的情況肯定比現在凶險一萬倍,趁著虛空被元磁之力撕裂的時機闖進青城山大洞天之中,若只是如今這種實力,只怕就是送死,也是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還得繼續增強實力才行。

“這些天外隕星受元磁轉化,已經化作一個個小型的磁極,與四周磁場相同,則懸浮於磁海之上,相異則沉入海地,如今我要你幫個忙,將這些凌亂的磁極整合起來,以黑石為中心形成了一個能夠和這片元磁海洋稍稍抗衡的獨立磁場,這樣我就能入駐其中,並將這裂隙封鎖起來,不使正道進入此地。”蘇慕清目光在磁海上空審視片刻,也無需神識深入其中,只需看這些磁力的變幻驅使,便能將這些天外隕星的分佈全部推算出來。連沉在海地的也逃不過他的計算。

見她只花半個時辰不到,便將所有隱藏的磁極全部摸清,並且計算出了一套最為便捷的整理方案,張潛也不得不佩服。

這元磁海洋亂的就跟一鍋粥一樣,漩渦相連。暗流交錯,在這蘇慕清眼裡卻跟掌中觀紋一樣清晰,不愧是渡過四次天劫的大能,如今雖然實力低微,但對大道的理解已經到了一個剖開表象直切真理的地步,張潛覺得。自己要是在大千世界之中跟她鬥法,可能都沒有太多勝算。

對大道的領悟就好像是在尋找一個支點,當這個支點足夠穩固時,只需要很小的力量,就能翹起龐然大物。

“這座元磁大陣佈置結束之後,還會剩下幾十顆隕星。可以收走,就算我付給你的酬勞。”蘇慕清輕輕一笑,神色有些疲憊,她如今僅依靠這一縷元神意念進行推衍、計算,對她而言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至於挪動這些隕星,更不是她如今的力量可以辦到的。只能拉張潛做這苦力。

“你也得等我將這雷霆之氣全部煉化了再說,這雷霆之力縈繞四周,我神通都不敢施展。”張潛看向四周元磁海洋之上漂浮著的數百塊隕星鐵,不由皺起了眉頭,哪怕蘇慕清已經給他指明了最簡單、最穩妥的做法,但在元磁海洋之上做小動作,還是一件極為冒險的事情,稍不注意破壞了平衡,就會引起大量磁暴。

將玲瓏六合塔門戶打開,張潛將體內的蒼木生靈氣凝聚成細細的一根絲線。刺透了枯木真氣凝聚成的硬殻,雷電之力頓時像是找到了宣洩口,沿著那絲線一般的蒼木生靈氣狂湧而來,張潛只覺渾身一陣麻痹,身體都差點失去控制顫抖起來。這蒼木生靈氣導電能力極為有限,而且還是如此纖細的一縷,竟然就引進了如此多的雷電之力,可見磁海中軸線上積鬱的雷霆之氣龐大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張潛也是暗暗心驚,他先前有所低估,還準備用白虎形成期做導引。

幸虧蘇慕清呵斥及時,絶了他這想法,否則如今只怕讓恐怖的雷電之力燒成了一棒槌。

雷電之力沿著體內經脈一點一滴的融進了明堂穴之中,那團陰陽真罡雷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著,玄霆道主修煉雷法足有數百年,但依舊未能將其修煉到圓滿之境,雷系道術的修煉起來本就比五行道術更為艱難,雷霆之力之力是一把雙刃劍,威力之大遠非一般道術可以比擬,但稍有不慎便傷及自身,陽山小洞天千年以來修煉雷法被雷電之力燃成灰燼的不下少數的,被雷電所傷變成白痴、殘廢者更是數不勝數,因此玄霆道主修煉這門道術時也格外的小心,自然限制了速度。

而且雷霆力量也不似五行靈氣這般隨處可得,只有天降雷霆之時才能產生一些,還稍縱即逝,又為修煉雷法增加了許多難度。

張潛無漏靈體不懼雷霆傷害,這元磁海洋之中產生的雷電之力也近乎無窮無盡,可以盡情採擷,最重要的是身旁還有蘇慕清這個渡過四次天劫的妖族大聖傾囊相授的予以指點,使得他避過許多風險,少走許多彎路,這進展速度想不快都不行,恐怕玄霆道主見著了都要自愧不如。

在中軸線上足足停留了五日功夫,雷霆之氣才逐漸被張潛采空。

明堂穴中的那團雷雲已經變化成了兩個拳頭大小的硬物,表面之上雷電虯結,宛如龍蛇一般,隱隱有雷霆震怒之聲傳出,其中一個明晃晃的,像是天上的烈日一般,只是光線潔白柔和,不像太陽那麼刺眼,一個稍顯黑暗,卻又微微泛光,就像是月色映照之下的夜空,自然便是《陰陽五行真罡神雷》中所述的陰陽雷果,玄霆道主修行雷法將近兩百年都未得到的成果,卻是在自己手中得已顯現,張潛心中也是湧起一陣淡淡的成就感。

這兩枚雷果後來居上,已經成為自己手中最為強大的一門道術力量,比太陽真火都要強大。

張潛如今完全有信心,僅憑道術不借助法寶之力,便可與金丹人仙一戰不敗甚至是取勝,唯一不美之處,便是境界還稍有些不堪,這雷法固然威力無窮,可侷限於境界,不敢大肆施展,有被雷霆反噬之虞,而且這門道術也見不得人,注定只能成為壓箱底的東西。

這些天,蘇慕清一直盡心指點,也是張潛修道以來,第一次有人指點,而不是摸著石頭過河,對她也有一絲感激,關係稍顯親近了一些,並非單純的利用,人與人之間就是禮尚往來,你對我有情我便對你有義,這也是他的處事原則,將雷霆之氣除盡之後,便開始依照安排挪動隕星,佈置元磁大陣。

風險自然是有,但並不在張潛考慮之中。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26
第297章 問道

按照蘇慕清的設置,需要挪動的隕星數量共計七十一顆,聽起來不是很大的一個工程量。

然而真正著手施行起來,卻讓張潛有些吃不消,這隕星在墜落過程中與空氣摩擦燃燒,雜質都被淬煉的極為乾淨,因此密度也是格外的恐怖,不過磨盤大小的一塊隕星,竟足足有數萬斤重,當然這點份量對張潛而言也是不值一提,然而這些隕星受磁力同化,已經和周圍磁場牢不可破的融合在了一起。

張潛用天一神水所生的潮汐之力摧毀山嶽也不在話下,然而挪動這小小一顆隕星,卻極為的吃力。

而且許多手段在此處施展不上,唯有水系道術所受元磁之力影響較小。

雖影響相對輕微,但不代表毫無影響,張潛一舉一動不僅極為吃力,還得謹慎至極,就好像身負重物行走在薄冰之上,稍不留神就會將自己帶入絶境。

二十一顆隕星全部挪動到對應位置之上,足足耗去了七八日功夫,張潛不曾有一刻休息,體內水元之丹也被消耗到了極點,原本足有龍眼大小的一枚水丹,如今就只有指尖一點大,沒有一些時日的靜養,恐怕難以恢復元氣,而且在此過程中,張潛也收到了不少損傷,被磁暴影響,雙手腫脹猶如豬蹄一般,雖然無漏靈體正在極力修復,但這磁暴帶來的負面影響卻像是毒素一般,一時半會很難清除,但整個過程還算是有驚無險,至少元磁大陣已經形成了規模。

元磁海洋上空,整片空間都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的扭曲了。

原本混亂的磁暴這片空間之中也井然有序的流淌著,以黑石為中心。以隕星為骨架,就象數以千記的齒輪僅僅咬合著的巨大機械,精密而複雜。

“不必擔心了,這些磁暴已被元磁大陣所控制,不會對你我再有威脅。”蘇慕清從玲瓏六合塔中飄了出去。輕盈的身軀就好像一攏煙霧似的,連風都可以吹散,然而這些可以致使大千世界空間發生扭曲的力量卻沒有對她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她就像一隻在水面之上來去由心的蜉蝣,看起來格外驚險,卻沒有一點點大礙。

這些看不見元磁之力能夠使大千世界的空間發生扭曲。已經是元神地仙才擁有的手段。

若不是蘇慕清對大道的理解到了一個清晰入微的地步,並且借助了這落星海溝之中元磁海洋的力量,僅憑張潛這稀鬆平常的陣法造詣,根本不可能佈置出如此強大的陣法,張潛也遁出玲瓏六合塔,進入了陣法籠罩的範圍。只覺那一股股強橫無比的力量如若實質一般,縈繞在自己的身軀四周,讓他完全無法動彈,他肉身之力經過煅骨這層功夫的改善,力氣已經直逼近億,可在這磁場之中,卻像是封印在琥珀裡的蒼蠅。慶幸是這些力量並無敵意,否則瞬間便將將他壓成肉糜。

直至蘇慕清衝他一拂袖,這力量才四散開去。

張潛環視四周,這些無形的磁力形成一片與世隔絶的空間,就好像一枚雞蛋,自己便置身粘稠的蛋清之中。

“如今陣法已成,只是此陣結構簡單,尚不能自行運轉,我必須留在其中主持,你應有其他要事。我便不耽擱你了。”蘇慕清目光也在陣中遊走一圈,似乎很滿意張潛的所做一切,而後將手一揮,陣中元磁之力隨她心意而動,剩餘下來未能派上用場的二十四顆隕星被捲了起來。直接投入了玲瓏六合塔中,張潛連半點插手的餘地也沒有,也知蘇慕清此舉乃是好意,也沒有反對,這二十四顆隕星都是位置太偏,不好挪動的一些存在,品質絶對不低,都是稀世至寶。

世上一枚拳頭大小的隕鐵都能讓修道人打破腦袋爭搶,而今這二十四顆隕星最小的也有十幾寸的直徑,大的足夠幾人合抱。

而且從落星海溝上空墜落時,速度太過離譜,與空氣摩擦產生的毀滅性也越強,能夠殘留下來的都是精華,品質自然比尋常隕鐵高出幾個檔次。

最為難得的是,這些隕星在落星海溝中存在了千年之久,體內已經產生了磁極,擁有了尋常隕鐵一些不具備的特質,而且這些隕鐵的磁極正好與地心磁極相同,雖然重逾萬斤,卻可以輕易懸浮在空中,如同羽毛一樣輕巧,融入法寶之中,簡直是妙用無窮。

“有些事情不假,卻不急於一時,還有許多東西想趁此機會像蘇姑娘請教一番,還望不吝賜教。”張潛將這二十四顆隕星鐵收好,如今擺在眼前最大的財富並非這些死物,而是蘇慕清這個活寶藏,一位渡過四次天劫的大能對大道的理解深刻到何種地步,張潛已經是見識過了,若能得到其指點一二,好處比得到這些隕星鐵好上許多,至少可以少走許多彎路,省卻許多時間,如今對張潛而言,時間就是生命,這句話一點都不誇張,何況蘇慕清是太古時期的人物,勢必知道許多秘聞。

“哦,你想請教什麼?”蘇慕清也不與他見外,到了他這種境界,所謂門戶之見都只是一種世俗觀念了。

她所追求的是大道,而不是道術的傳承,張潛在他眼裡同樣是道友。

“如何打破虛空?”張潛對元神境界之前的一應境界都以有所瞭解,而元神境界之後的道路卻是毫無理解,只有一些抽象的概念,將來自己面臨這步時,具體該如何去走,卻毫無頭緒,若無先賢成果參照,也無師傅指點,僅靠自己摸索,只怕要走許許多多的彎路,甚至一步走錯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而今有蘇慕清這麼一個先行者,他自然要好好請教一番。

“世人所說進入反虛之境需要對大道的深刻領悟,至於怎樣一種領悟,有人說明心見性,則可虛空見神。有人說摒棄自我,則可返還虛無,眾說紛紜,其實都是故弄玄虛之言,說這些話的人可能連眾妙之門都未看見。談什麼打破虛空,我告訴你,打破虛空只需要一樣東西,就是力量,絶對的力量!”蘇慕清輕聲說道,聲音清冷如敲玉磬。卻透著一股藐視天下群雄的味道,而後舉出實例,與張潛論證:“這虛空就好像一塊緊繃綢布,你力量如果夠大,便可讓他凹陷,就好像這元磁大陣的力量。便將空間扭曲了,甚至只要一樣東西只要質量夠大,也可以讓空間發生扭曲,就像這塊無竅神石。”

張潛點了點頭,這些道理或許對常人而言無法理解,但張潛已經親眼見到,自然不會懷疑。

“如果這力量再大一點。超過了綢布承受的極限呢?比如說元磁潮汐爆發的時候。”蘇慕清輕輕一笑。

“那就會打破虛空屏障,進入太虛世界?”結果似乎比張潛想像的要簡單許多。

蘇慕清點了點頭,隨即又道:“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太虛世界,當然這只是相對於大千世界而言。”

“可我明明親眼看見過,怎麼會不存在?”張潛不太理解蘇慕清這話,當初肩吾借助山河社稷圖撕裂虛空而來,他可是親眼看見了那片近乎元始混沌的世界。

“在你看來,這大千世界就好像一個巨大的氣泡,而太虛世界就是另外一個氣泡,對嗎?”蘇慕清問道。

張潛仔細一琢磨。自己雖未有這種形象理解,但一直是這麼認為的,而各種洞天福地就是大氣泡之中的小氣泡,難不成自己這種理解一直便是錯誤的?他盯著蘇慕清,似乎想從她眼中尋找到真理。蘇慕清也並未敝帚自珍,將自己所知一一講述:“你若想知道太虛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存在,那就要知道大千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世人都認為天圓地方,大千世界就是一個永無盡頭平面,其實這般理解也在清理之中,畢竟我們所居的這顆星辰巨大無比,就連修行者窮盡一生之力也無法將它探索清楚,所以才會產生這種認知。”

“等等!”張潛也是極善於思考之輩,蘇慕清這句話看似什麼東西也未透露,但他立即從中摸索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你是說我們所居的大千世界是一顆巨大無比的星辰,也就是說,我們腳下的地面並非一個永無止境的平面,而是一個球面?”

“你比我想像中的要聰明許多。”蘇慕清並不吝嗇讚賞之辭。

張潛有些失神,擺了擺手,示意蘇慕清不用誇讚他,如今腦子裡正轉不過筋來,許多根深蒂固的觀念一時間被打破,如今他正處於一個糨糊的狀態,雖然明白了一些道理,可取而代之卻是更多的疑問,“如果這大千世界是個圓的,何為上何為下?如果以九州為中心,如今我們已在南蠻之外,應是處於一個斜面上,為什麼我還能直立於地面上。”

蘇慕清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搖頭說道:“剛誇了你聰明,怎麼如今就如此的蠢笨。”

“難道是地心元磁之力將我們吸附在地面之了?”張潛皺了皺眉。

“地心元磁之力的確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但這力量遠遠不足以將萬物束縛在大地之上,我說過,這世界就好像一快緊繃的綢布,當讓你要把他想像成立體的,只要力量足夠大,或著質量足夠大,便可以讓空間產生扭曲,如果綢布之上有一個重物壓出來的凹陷,是不是物體都會不受控制的朝其滾落?正是這股力量將我們束縛在了大地之上,也根本沒有九州乃是中心的說法。”蘇慕清對張潛那完全不靠譜的理解有些嗤之以鼻。

“我明白了。”蘇慕清對大道的理解果然到了一個深刻至極的地步,再複雜的道理經他之口講述出來,便顯得淺顯易懂,張潛稍加揣摩便恍然大悟。

“你若再不能理解,我也只能說一聲孺子不可教也了。”蘇慕清不忘譏諷他一句。

張潛如今對整個世界的認知煥然一新,如今雖然這些大道理對他而言,沒有多大用處,但今後絶對會少走許多彎路。

心裡全是收穫的喜悅,對她的嘲諷也不屑一顧。

“如今你知道太虛世界是什麼了吧?”蘇慕清稍稍收斂笑容。

張潛點了點頭。但不肯定自己的理解一定正確,試探性的說道:“也就是太虛世界其實跟我們所處的大千世界其實都位於一個世界之中?”

“倒也不蠢,太虛世界其實就是一些剛剛誕生的宇宙而已,不似我大千世界已經誕生了數千億年,正處於物質衍變的初期。所以更容易從中窺見大道至理,只不過距離我們太過遙遠,所以才被人們誤認為是在另一個世界之中,若堅持不懈的飛行,花上幾萬年時間也可以抵達,遠不如撕裂虛空這般迅速。”蘇慕清點頭說道。這番話又給張潛帶來了許多新的疑問,也沒有不懂裝懂,直接問道:“宇宙還會誕生?撕裂虛空又為何可讓天涯之隔變成咫尺?”

“天下間萬事萬物,有什麼不是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的一個過程?宇宙自然也是如此,有誕生也有毀滅。只是這這個週期太過漫長,近乎永恆,但宇宙壽命到達盡頭之時,也是天地紀元轉換之時,一切都須從頭到來,所以任何事物都不可永生,宇宙毀滅之時。仙王都束手無策,只能逃避,除非渡過九次天劫,悟透宇宙生滅的本質,才可真正的永生不滅,那種地步,也就是所謂的真人了。”蘇慕清說起這種境界之時,目光之中也有一種強烈的嚮往,可見這種境界距離她而言都有不可計量的差距,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張潛也就當奇聞聽了,蘇慕清都觸摸不到的東西,他現在費心去考慮純粹就是吃飽了撐的,毫無意義。

宇宙毀滅至少是億萬年之後的事情了,早跟他沒了關係。他如今更想知道第二個問題。

蘇慕清也收攝了心神,空想是毫無意義的事情,與他解釋其撕裂虛空的玄妙,依舊是拿綢布舉例,說道:“你將一摞綢布疊在一起,很厚對不對,可你如果力量夠大,對準一個點,使勁的往下壓,厚度會不會變薄?”

“就這麼簡單?”張潛有些不信。

“道理就這麼簡單!”蘇慕清點了點頭,而後道:“不過這空間可不是一疊綢布可以比較的,真正做起來你會發現很難,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張潛想了想,點頭道:“你能把反虛之後九次天劫與我詳解一番嗎?”

“你如今連丹都沒結,卻考慮其九次天劫的事情來了,我該說你圖謀遠大呢,好是高騖遠呢?”蘇慕清笑了笑。

“這叫未雨綢繆。”張潛很認真的糾正道。

蘇慕清也認了,繼續傾囊相授,道:“撕裂虛空之時,便會迎來第一次天劫,叫做太虛神雷,渡過第二次天劫,元神進入不朽之境,抵達此境之後可以隨意穿梭於太虛之中,而不虞被原始宇宙之中的一些凶險物質所傷,而且進入此境元神可以分神化念,只要有一縷元神意念殘留下來,便可重聚元神,第三次天劫降下神雷叫做歲月神雷,經過此雷洗禮,可以窺見過去之事,第四次天劫名為光陰神雷,渡過之後,可以照見未來,過去有跡可循,未來無跡可尋,所以四次雷劫與三次天劫之間也有天壤之別,一旦進入這種境界,可清楚自身禍福吉凶,避開劫數,巧取機緣,只要天機不被矇蔽,可做到事事如意的地步,端是厲害,至於五次天劫,我也未渡過,不過卻知道一二,五次天界名為湮滅神雷,時間萬物都是又微塵所化,這微塵就究竟有多小,誰也不知,據說渡過此劫之後,便能認清物質本源,擁有毀滅萬物的能力,渡過二次天劫的金仙元神可以不朽不滅,但在五次天界的大能面前,依舊會被殺死,所以渡過五次天劫便是仙王中的仙王,已經可以掌握眾仙生死,昊天金闕玉皇仙王當年便是這種境界,卻不知如今已經走到了哪一步,肯能遠在我之上了。”

張潛聽聞此言,也是微微皺眉,不敢去深究這個問題。

“六次天劫便是時間加速,這種手段你已見過,便不必我多廢唇舌了吧?”蘇慕清瞥了他一眼。

“你是說我父親當年的已經渡過了六次天劫,比昊天金闕玉皇仙王境界還高?”張潛聽聞此言大感吃驚。

“承天效法后土仙王若是不強,你近日豈會有命活著?當年五大仙王聯手圍攻他一人,讓他逃脫不說,還用餘力擾亂了天機,一具沒有元神的軀殼都將你撫養成人,而當年正是我實力處於巔峰之時,渡過了四次天劫,而我天狐一族也是世間數一數二的神獸,我更是修出了九尾,就是昊天金闕玉皇仙王我也不懼,卻被他鎮壓封印了一千年,你說他強不強?”蘇慕清白了他一眼,此時提起承天效法后土仙王的名諱時,言語之中已經聽不出恨意了,只有敬佩之情。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27
第298章 鯤

“那六次天劫之後呢?”張潛很好奇這之後的境界到底擁有什麼樣的手段,畢竟連父親當年都未達到過那一步。

“七次天劫則為時光倒流。”蘇慕清繼續講道。

“豈不是進入這層境界之後可以改變命運?”張潛一聽這話有些吃驚。

“可以這麼說,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等你渡過四次天劫之時,你就會發現未來的軌跡是在不停的變幻的,尤其是你看到了一種未來之後,所會發生的可能性便會大大降低,所以說是未來,就是沒有到來的東西,所以看見未來不表示你就掌控了自己的命運,只能作為一種參照,你不知道該怎麼做,但至少知道什麼不要做,也算輕微的主導了自己的命運,或許當你看到了一千種未來之後,未來會產生的變數都在你掌控之中了,可只是你元神根本經不起這種消耗,同理,時光倒流或許能夠改變曾經發生的事情,但是並不能讓事情按照你的心意重建,甚至會比先前更加糟糕,還得承受時間的反噬??。”蘇慕清解釋道。

張潛點了點頭,有種似懂非懂的感覺,畢竟如今境界差的太原,哪怕蘇慕清講的太透徹,他也不太好理解。

“八次天劫為時光停頓,能把永遠處於流動狀態的時間長河停頓下來,這種手段你可以想像一下,若能將你所處空間之中的時間暫停下來,就算你是仙王,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而且結合五次天劫對物質本源的認知,還可以隨意對世間萬物進行改變,甚至締造萬物,這種手段有時候在我看來都超出了理解範圍,但卻是是存在的,至於九次天劫就是我先前與你所說的了。一步踏出,則成就真人。”蘇慕清通過一場漫長的講解,終於給張潛講清了大道的一個梗概。

“多謝蘇姑娘不吝賜教,聽姑娘一席話,勝過在下苦思冥想千年。”張潛拱手一禮,發自內心。

“可還有不明之處?”蘇慕清一攤手,倒是大方。

“有一些,但我估計得我自己琢磨才能逐步理解,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想詢問。”張潛說道,與蘇慕清指了指放置於玲瓏六合塔之中的那塊萬年玄鐵。他觀察的極為仔細,蘇慕清目光沒少被此物吸引,但一直沒有說破,顯然她是認得此物的,也不與他虛假,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知道此物究竟是什麼嗎?”

“這東西你從哪裡得到?”蘇慕清微微皺眉,眼眸之中同樣有些疑問。

張潛沒必要對她隱瞞,將這塊玄鐵的得來經過與肩吾提供的消息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想必她即便不知道此物也應該認得這玄鐵表面的符籙。畢竟她也是太古時期誕生的人物,對始祖之文一定極為瞭解,蘇慕清此刻也不在避諱什麼,當初張潛未與她提起此物。她也不方便貿然詢問,此刻問起了,她自然有機會好好端詳這塊渾圓如球的玄鐵巨卵,只覺其中有一股氣息與自己遙相呼應。雖然很淡,可卻極為熟悉,思忖片刻。與張潛說道:“也許此物與我有關。”

“是什麼?”張潛一下子被提起了興趣,若能將這塊萬年玄鐵用到實處,甚至可以讓玲瓏六合塔晉陞成為仙器,可惜上面的封印根本破不開。

如今這塊巨大的萬年玄鐵,除了當壓艙石就沒有任何用處。

“如果我猜測不錯,其中應該是我一條斷尾。”蘇慕清與張潛講述自己猜測的由來,原來當初他與承天效法后土仙王交手之時,曾被斬斷一尾,封印在青城山大洞天遺蹟之中的軀殼如今只有八尾,那斷掉的一尾卻不知所蹤,而今她猜測那條斷尾也很有可能在其中,張潛聞言也是極為認同,或許父親當年已經算到今日之困局,才將這一尾留在封印之外,正好可以化解如今的窘境,便與蘇慕清說道:“你若將這一截斷尾尋回,能恢復幾成實力?”

“應有兩成左右,應付陽山小洞天的紫陽道主絶不在話下。”蘇慕清心中計算一番,給出了一個極有把握的斷定。

張潛聞言大喜,卻見蘇慕清臉上並無幾分歡喜之色,不由皺眉:“怎麼不見你高興?”

“這封印我也解不開。”蘇慕清眉頭緊鎖,看著那玄鐵巨卵十分的無奈。

“怎麼會這樣?”張潛有些無法理解,唯有這般安排才符闔眼下時局,這封印之中應該給蘇慕清留下了後門才對,可事情與他所想完全不同。

“我也不知,可能仙王另有安排,他既然在當初就佈下此局,給我留了後路脫身,這斷尾一定會還給我的。”蘇慕清搖了搖頭,也想不通其中關節,也只能作罷,與張潛說道:“這東西就暫時放在你這裡吧,此物是鐵質,極容易受元磁之力影響,又太過沉重,元磁大陣之中的這片空間根本承受不住,你現在交給我,我也無法保管,只會沉入這元磁海洋深處,另外,你可以將那白猿交給我,我可以借助元磁之力替它洗筋伐髓,或許能讓他開竅。”

張潛也知讓白猿跟在蘇慕清身邊是天大的機緣,自然不會推這份好意,將其從破碎玉璧之中的抓了出來,交給了他。

“這破碎玉璧是無間地獄之中的物質,這無間地獄也是宇宙深處一片奇異之地,其中物質處於永恆靜止的狀態之中,你好好參悟,對你將來領悟空間、時間還有物質之中的大道至理有巨大的幫助,比我這幾句生澀的言辭有用許多。”蘇慕清順帶提醒了一句張潛。

“蘇姑娘之言在下謹記在心,如今心中疑惑以解,便不打擾姑娘在此清修了,在下還有要事在身,無法奉陪了,明年重陽之日再見。”張潛拱手與蘇慕清拜別,後者也未多言,揮手將他送出了元磁大陣,徑直北上,沿來路折返中原。途中也有逗留,過長寂海原上空時,張潛沉入海地,將那數萬畝龍木的殘骸全部捲進了玲瓏六合塔之中,當初望霞仙子一小段龍木枝椏便視若珍寶,當然那是陰沉木,和張潛手中被海水浸泡腐爛的龍木完全不成對比。

在極陰之地轉化成陰沉木的龍木枝椏也許比鮮活的龍木還要珍貴,而海水鹽鹼太重,浸泡上萬年,龍木這種上古奇木也會腐爛。

這些腐爛的龍木。其中雖然也蘊含著極為龐大的木元之氣,可已經沾染了死氣。

木元之氣最大的一個特性就是主萬物生發,也是木系道術的妙處所在,所以這些沾染了死氣的木元之氣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融入道術之中只會損傷身體,而且神通威力也大打折扣,例如花開頃刻這門法術,若是用沾染了死氣的木元之氣施展,根本就施展不出來。腐爛的木頭怎麼可能重新抽枝發芽?因此這些龍木在長寂海原之下埋藏了數萬年,也無人取用,南蠻之地凶險,人力無法企及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原因卻是這些腐爛的龍木沒有任何價值。

然而對於張潛卻是不然,也不知蘇慕清那《九枯榮華經》是從何而來,想必開創這門道術之人也是驚才絶艷之輩。

能夠將這些蘊含死氣的枯木之氣重新喚醒,煥發生機。

修煉此法也有一個條件。便是需要消耗大量的天一神水,這玩意對於旁人來說極難求得,可對於張潛來說。卻不難尋求,而且如今正在海面之上,水元之氣取之不竭用之不盡,因此也放緩了趕路的速度,準備在這海面之上將兩門道術都提升至極境,雖然結丹代表一門道術已經臻至圓滿,可極限遠不如此,這幾枚元氣之丹凝聚的元氣越多,將來五氣朝元衍化出來的元神所擁有的力量也越強,越容易渡過天魔大劫,厚積薄發正是如此,也是蘇慕清告訴他的。

這兩枚元氣之丹經過之前消耗,如今都只有蠶豆般大小,與拳頭一樣大的兩枚雷果相比,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張潛也是打算將兩枚元氣之丹凝聚到那般凝結才肯罷休,如今正好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資源,若回了中土,可沒有這般優沃的條件。

在九州內陸,若這般肆無忌憚的吞噬天地元氣,會導致草木枯萎、山河斷流,就算他如今掌握地祗神靈一脈的最高權利,也不敢如此肆意妄為,眼下正是絶佳時機,在這無垠之海上可沒誰管的了他,也不怕引發天象異變而引起他人關注,海面之上的水元之氣近乎瘋狂的的向他用來,千里海面為之澄空,所有煙水之氣都匯聚在頭頂上空,凝成了一團巨大的陰雲,就像風暴之眼,其中甚至有雷霆閃爍,一道粗壯碧藍的水元之氣從天而降,以大河決堤之勢灌進他體內。

赤練子跟玲瓏六合塔之中呆著,對張潛的一舉一動都看的清清楚楚,除了艷羡,還有一絲絲恐懼。

張潛如今的實力恐怕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提升著,這些水元之氣在張潛體內遊走一趟,化作更為凝練的天一神水,似甘霖一樣淋在堆積成山的腐爛龍木之上,那些腐爛的龍木開始抽枝發芽,先前散發出來的木元之氣本是灰敗的顏色,如今也有一股盎然的綠意,這些木元之氣又被張潛吞噬一空。

不停的循環,不停的搜刮,自然也在不停的增長。

這種收益幾乎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但赤練子也清楚瞭然,這無垠之海絶不如它表面上所見的那般平靜,其中蘊藏的凶險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希望張潛不要被貪慾矇蔽了雙眼,從而招來大患,但看來自己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之前張潛搜刮水元之氣還不像眼前這般窮兇殘級,攫取一些就立即轉移位置,也沒有招來什麼麻煩,可如今明顯陷入了痴狂,竟在此地停留不走,而且吞噬元氣的速率近乎兇殘,海面之上已經漂浮起無數魚蝦的屍體,其中不乏兇殘的虎鯊。

魚類生存離不開水,可張潛將水中元氣抽空,讓這千里海域化為一潭死水,無疑會斷了人家的生路。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兔子急了都會咬人,可況這無垠之海中可沒幾個善類。

赤練子正想提醒,卻發現有些晚了,遠處海面之上忽然湧來一陣巨浪。自海天一線之處而起,並不洶湧,卻彷彿讓整個海面的水位都抬升幾丈,這種沉穩緩慢的潮汐比起那些風暴捲起的驚濤駭浪更讓人心生寒意,然而張潛卻似入了魔一般,依舊在心無旁鶩的吞噬著水元之氣,赤練子很聰明的選擇了沒有提醒,因為他都發現了,張潛如今實力高他幾個層次,沒理由看不見。又不是瞎子,唯有一種可能,張潛是故意的,這般肆無忌憚的吞噬葵水靈氣,只為引來麻煩。

這無垠之海中的海獸雖然凶悍難纏,但張潛實力亦是不俗,若能斬殺幾頭,無論皮革、骨骼都是上好的煉器材料。

“難道他吸收水元之氣還不滿足,還想在這無垠之海捕獵?”赤練子吞了吞口水。張潛這心還真夠黑的,雁過拔毛來形容都有些不夠了,完全地皮都要刮上三尺的架勢,區區氣行周天之境。便敢在無垠之海中肆無忌憚的打秋風,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可一看天邊那陣動靜,又覺得不太對勁。這動靜實在有些太大了一些,他是不是玩大了?就算張潛實力強,可無垠之海覺非善地。正是心憂之際,天邊潮汐之中陡然揚起驚濤駭浪,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嘶鳴。

彷彿悠遠的號角,整個天地都在迴蕩,雖然相隔數千里,依舊可以清晰聽見,如同在耳邊響起一般。

一個黑漆漆的頭顱從水面之下浮起,如同一座孤懸浪潮之中的島嶼,不等看清這頭顱全貌,緊接著又下沉入海,赤練子看向四周海面,都泛起了漣漪,水下早已是暗流洶湧,心情立即由憂慮轉變成了恐慌,也顧不得什麼了,大聲提醒道:“快走,是鯤!”

“我知道!”張潛平平靜靜的回答一聲,弄得赤練子有些不知所措。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絶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張潛將《莊子.逍遙遊》之中有關鯤的描述背了出來,聊聊幾語,足以見得鯤是一種集恐怖與偉大於一身的太古異種,然而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恐懼,平靜說道:“若這頭‘鯤’是接近化身為鵬的境界,其實力堪比元神地仙,我自然退避三舍,可這頭鯤不過千歲而已,不足為懼。”

赤練子不由吞了一下口水,只覺喉嚨發緊,這頭鯤遠遠望去體長近十里,絶對的龐然大物,怎麼看也和不足為懼四個字掛不上鈎,就算金丹人仙碰到這種東西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或許丟不了性命,可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東西,神通法術很難對其形成傷害,而且在海中與鯤相鬥,也實在不是明智之選。

張潛區區氣行周天之境,哪能是這鯤的對手,何況也犯不著為了一點小利拼上性命。

“我欠人一樣東西,若不還上可能會與人交惡,所以只有取這鯤的內丹替代。”張潛與他稍稍解釋此舉用意。

當初他是領了宗門任務出山,可一路上耽擱太久,等到南蠻時,那黑蛟都已經結丹化龍了,當然重點並不在此,而是那黑蛟已被碧游道人收做靈獸,宗門任務那一點點門派貢獻值張潛並不看在眼裡,可那蛟龍精血乃是天權峰峰主沖和子所求之物,他若誤了這件事情,很有可能與其交惡,天權峰峰主沖和子掌小溈山宗門內外一切事物,權勢之大,僅次於掌門,相當於皇帝手下的權相,張潛自然不願將他得罪了,幾日之前在遠處海中發現了這頭鯤,故有這般想法。

這鯤的內丹比蛟龍精血檔次高了百倍不止,這沖和子取蛟龍精血無非是洗練器物,煉製遠古靈寶。

若直接用鯤的內丹取代,將其融入器物之中,這遠古靈寶的品質會比當初高上許多!

想必那沖和子應該會承他如此一份大情,將來會偏向於自己。

那山嶽一樣大小的頭顱在睡眠一現則消,沉入了海地,張潛的目光卻始終沒有絲毫偏離,猶如利劍一般刺透了千丈海水,這麼一個龐然大物,自然不可能躲過他的視線,天上積鬱的水元之氣已經被張潛吞噬一空,體內水、木兩枚元氣之丹也已經有拳頭大小,將穴竅都已撐滿,除非張潛能將穴竅進一步開闢,否則如今算是達到了極限,整個的精神狀態也隨之攀升到了巔峰,這麼一頭體長十里的海中巨獸,張潛雖說是不足為懼,也只是為了讓赤練子安心,自己卻不敢大意對待。

兩枚陰陽雷果在穴竅之中緩緩旋轉起來,陰沉雷霆在張潛雙眸之中逐漸形成,戰甲之上冷光如水,他整個人好像化作了執掌雷劫天罰的雷神!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0:30
第299章 神人

赤練子見張潛心意已決無法規勸,只有躲進了玲瓏六合塔的深處,輕微顫抖的雙肩將他內心之中的焦慮與恐懼暴露無遺。

它若不怕,定然違反常理,這頭鯤即便是他當年全盛之時也未必使其對手,張潛丹都未結成,倚仗手中幾件威力通天的遠古靈寶或許能與金丹人仙抗衡,但這鯤是太古凶獸,實力和同境界的修行者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存在,即便他認為張潛很強,是他見過有史以來最強的氣行周天之境的修行者,金丹之下第一人,可也只是金丹之下而已,這頭鯤即便是金丹人仙與之遭逢,也要退避三舍,尤其是在無垠之海中,這鯤就是翻天覆海的神明,無所不能!

他心中默默祈禱著,大海之中的動靜已經穿透了玲瓏六合塔的外壁,滲透進內部的世界中。

赤練子只覺自己置身於驚濤駭浪之中的一艘漁船裡,洶湧的浪潮拍打著船艙,耳邊全是轟隆隆的水聲,讓人心弦緊繃,好像這單薄的船隻隨時都可能分崩離析。

無垠之海上空,一團巨大的雷雲在天穹之上逐漸形成,陰沉沉的,就好像一座坍塌下來的山嶽。

虯結的電蛇在虛空之中遊走,耀眼的光芒時而將黑壓壓的雷雲映照的好像白玉雕琢而成,海面之上潮水用上虛空,四周環境都變得異常的凝重、黏著,電流順著潮濕的空氣蔓延,就像細碎的裂痕鋪滿每一寸空間,整個世界驟然大放光明,看起來美不勝收,實則處處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海地的暗流將水中魚蝦送上天空,被虛空之中的光明一照射,立即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那些鮮活的生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焦炭,而後散作青煙。

其中不乏一些兇殘海獸。諸如幾十丈長的八爪魚,發怒時可以將船隻都絞成粉碎,卻在這雷霆危及之下,變得脆弱不堪。

這些電流順著無息之甲也波及到了自身,所幸體質強悍未受明顯損傷,也是無法避免之事,張潛如今境界不足。卻又要最大程度激發陰陽雷果的力量,自然無法做到得心應手,遭雷霆反噬是必然結果,這頭‘鯤’雖未成年,但實力之強可能是這輩子所交手的最強之敵,自然不敢怠慢。

深海之中。暗流洶湧。

體長數千長的龐然大物,動作無論再怎麼輕微,也勢必在這海洋之中掀起驚濤駭浪,千里之距,對其而言也不過是幾息之間的事情,每一次擺尾,都有翻江倒海之力。洶湧的暗流在海面上帶起一個個直徑逾百丈的水流漩渦,自天邊一線蔓延而來,轉瞬之間便至眼前,巨大的風暴在海面之上形成,強勁的颶風將天空之中的一切都往深海中拉扯,張潛尚未與這鯤接觸,便陷入了巨大的危機之中,無息之甲每一次振翅都像是被蛛絲糾纏著的秋蟬。異常的艱難。

身形竟有些把持不住,朝著海面之上墜去。

張潛暗暗有些心驚,他雖有心裡準備,知道這頭鯤的實力很強,但這種驚人的手段依舊讓他震撼不已。

一路攪動海水,形成水流漩渦,海水旋轉又影響海域上空的濕熱氣流。形成颶風,放眼望去,數十道直徑逾百丈的巨大旋風似天魔亂舞一樣在無垠之海上空瘋狂的招搖著,自天水一線處而起。到身前咫尺之地,數十道旋風連成一線,風勢疊加,愈來愈猛,彷彿有撕裂天穹的趨勢。

張潛頭頂上空積鬱的雷雲都彷彿經不住蹂躪,快被撕扯的支離破碎。

數百枚純陽大丹不計代價的揉碎,純陽元氣似潮水一般朝無息之甲之中灌注,幾座大陣都被催動到了極致,陣法運轉之時就像是超負荷的馬車在顛簸的道路上前行,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聽的人牙酸不已,好像這無息之甲隨時能可能崩潰掉,蟬翼一樣的雙翅近乎瘋狂的震顫起來,嗡鳴聲大作,就連驚濤駭浪發出的巨響也難以將其掩蓋,困擾張潛身形的颶風立即被雙翅帶起的氣流割裂,立即似鷹隼一般,從中衝殺出來。

下一刻,整個海面的水位陡然抬升。

剛從旋風中心脫身的張潛立即被海面之上濺起的水花砸中,好似傾盆暴雨一般,無息之甲受水花撞擊,都發出金鐵交鳴之音,嘈嘈切切,令人心意大亂。

換做旁人,只怕這飛濺而起的海水就足以將渾身上下穿成篩子,這茫茫海面之上,到處都是海水,躲都無法去躲,還有颶風圍困,所幸張潛有無息之甲護體,這些急雨似的水滴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影響,緊接著水流像四面流瀉開去,一個黑沉如鐵的頭顱陡然從水面之下浮起,猶如一座巨大的島嶼,朝著天穹之上猛然撞去,若翻轉過來,簡直如若天地塌陷,巨大的壓力近乎讓人喘不過氣來,躲在玲瓏六合塔之中的赤練子都覺得身邊空氣稀薄到了極點,讓他呼吸困難。

然而張潛竟然沒有退後半步,身子像是被釘在了空中。

將手一揮,從萬丈天穹之上引來白虎七宿之力,自張潛從蘇慕清那裡得知這天地宇宙的結構體系之後,他對大道的理解已經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認清了白虎七宿的本質,以前借星宿之力是通過一系列複雜的手段,要依靠白帝之神,總而言之就是轉借,而且還要繞過星君,異常的麻煩,而今卻是直接與星辰溝通,引動星宿之力,即便是白天,也不受任何影響,更不會受星君限制,這‘吞天’之法施展起來威力數以倍計的增長,而且愈發的得心應手。

巨大的白色虎爪自九天而將,毛髮畢現,宛如血肉堆積而成,與之前一團亮晃晃的銀光完全不是一個水平。

狠狠拍在‘鯤’的頭顱之上,那宛如山嶽的身形隨之一震,竟是硬生生的停頓了片刻。

隨之一陣驚天動地的痛苦嘶鳴在無垠之海中席捲開來,海水在恐怖的音潮之中直接化作了水霧,萬頃海水在頃刻間竟然在強烈的震顫之下沸騰了起來,鯤的頭顱之上竟是被那白色虎爪拍出了一個血淋淋的窟窿,皮肉糜爛。森然白骨清晰可見,白虎星宿之力凝聚而成虎爪也已分崩離析,只留下冰冷如鐵的肅殺之意縈繞在海域上空,與腥鹹的海水混同在一起,有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

‘鯤’吃痛之下,狂性大發,猛然甩尾。憤然而起,直撞天穹,這勢頭比先前還兇猛幾分。

然而這一停頓,海水卻已回落。

這‘鯤’縱然擁有無窮巨力,可無海水支撐,卻也無法施展。雖是凶性大發看起來比先前兇殘的幾倍不止,但撞擊的力量與速度卻已大不如前,張潛猛一振翅,身行猶如離弦之箭,直插天穹,避開了這‘鯤’的鋒芒,帶它巨大的身軀慣性耗盡回落海中之時。張潛這才猛然反擊。

一手指天,頭頂上空醞釀已久的陰雲頓時雷霆大作,一道幾人合抱粗細的閃電撕裂虛空,彷彿一頭張牙舞爪的琉璃光龍,朝著海水之中沉浮的鯤魚猛然劈去。

陰沉的海水一瞬間似乎綻放出了無窮的光明,好似水晶一般,海水之中暈散的鮮血,魚蝦的屍體。都纖毫畢現,緊接著便化作一團團渾濁的液體,竟是在強大的電流之下瞬間融化了,巨大的鯤魚也抽搐了一下,渾身痙攣,在海水之中僵直了,隨著浪潮沉浮不定。而後那恐怖的雷聲才迴盪開來,只覺巨響之後,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陣絶對的寂靜之中,連鯤魚那陣撕心裂肺的巨吼也顯得有些蒼白無力。水花落下也是死寂沉沉,方圓百里之內,彷彿被那一道神雷劈成了真空。

張潛雙耳發聵,渾身劇痛,若是褪下無息之甲,便會發現他渾身上下已是皮開肉綻。

那到巨大的神雷從他身前百丈處而過,逸散開來的電流也足以滅殺鬼神,而他也是不幸遭受反噬,這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也在可接受的範圍之中,目光朝著逐漸平靜的海面之上看去,只見鯤魚頭顱已是一片焦黑,就像乾裂的田地,連血都沒有一滴,被腥鹹的海水一衝,就一塊塊的從頭骨之上脫落,這傷勢不可謂不重,張潛也是擔心這鯤魚的外皮能夠阻擋雷霆之威,先前才用吞天之法在他頭頂之上撕開一個缺口,如今看來確實是有效果的。

原先那傷口處,不僅血肉化作焦炭,消融於海水之中,連頭蓋骨都被那一道神雷劈裂了,可以看見焦糊的腦漿。

然而讓張潛未曾料到的是,已經傷成這幅模樣了,這鯤魚竟然還沒有斷氣。

這鯤魚最強悍的正是他的軀殼,若將他肉身擊斃,僅憑一粒妖丹根本翻不起太大風浪,可如今這鯤魚在海水之中沉浮片刻,竟然又有了動靜,吃力的翻過身來,巨大的尾鰭一甩,便朝深海之中游躥而去,張潛目光橫蓋四極,縱觀和鯤魚整個身軀,才發現先前那傷勢雖然嚴重,但是對鯤魚和龐大的身軀而言,根本算不上致命的傷勢,就好像一個壯漢被婦人納鞋底的錐子給紮了一下,雖是要害,但一時半會也不會要命,何況這鯤的體質也絶非區區壯漢可以比擬。

張潛估摸著,如今讓它這般萎靡不振的不是因為外傷,而是雷電餘威還在他體內肆虐的結果。

也就是說,等雷電產生的麻痹感覺消失之後,這鯤魚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凶威。

張潛當即不做遲疑,眼見這鯤魚朝深海之中竄去,拂袖一揮,一道蒼木生靈氣猛然灌進這鯤魚頭顱上方的恐怖傷口之中,眨眼間便在血肉之中生根發芽,化作一條兩人合抱粗細的黑色藤蔓,色澤猶如金鐵一般,張潛體內的蒼木生靈氣絶大部分都是從龍木殘骸之中攫取而來,因此催生出來的之物也帶著幾分龍木的特性,龍木是太古奇木,堅逾金鐵,隨便削下一根枝椏便能當作飛劍,而且是品質很高的那種,由此可見這藤蔓何等堅韌,就算是鯤也難以掙斷。

這鯤體形太過巨大,張潛如今所有手段對其而言,都跟撓癢癢一般,就連威力最大的陰陽真罡神雷也未能將他擊斃,如今手段用光。那陰陽真罡神雷幾天之內不敢在用,否則反噬之力會將它重傷,便不僅僅是皮開肉綻那麼簡單,其他手段自然更難湊效,唯有一點點的消磨,與這畜生對拼精力。

那藤蔓根繫緊緊抓在鯤魚頭蓋骨上,根系生長的破壞力致使其傷口不停的流血。根本無法癒合。

而且還一寸寸的延伸,破壞著鯤魚的大腦。

雖然這鯤魚頭骨堅硬、皮肉也跟鐵煅的一樣,這藤蔓根系生長極為困難,但水滴石穿總有將它殺死的時候。

藤蔓的另一端牢牢抓在張潛手中,以防這鯤魚潛入深海,逃出自己的掌控。

巨大的扯拽之力讓張潛像是風中紙鳶一般。根本沒有自主的餘地,赤練子此刻已經看呆了,張潛能夠擊傷鯤魚使其放下太古凶獸的尊嚴而逃竄,已經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只可惜擊敗和殺死完全是兩碼事,憑他手段想要擊殺這麼一個龐然大物明顯不可能,這鯤魚又不是砧板上的魚肉。豈會任人宰割,打不過還不會逃嗎?只要潛入深海,張潛就算是有通天徹底之能也對其無能為力了,畢竟先前在海面之上,這鯤魚就能讓張潛退避三舍,若不是那一道神雷太過兇猛,只怕難以取勝。

這若鯤魚若潛入深海,便如虎歸山林。凶悍程度都增十倍不止。

他也是暗道可惜,這一頭鯤魚若被擊殺,渾身寶藏便是一筆巨大無比的財富,也是斷定張潛會知難而退,哪知竟是起了窮追不捨之心,用這藤蔓將他死死咬住不肯鬆口,這簡直是不要命了啊。這若被帶入深海之中,那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也顧不得什麼,匆忙勸道:“就此罷手吧。在追下去凶多吉少。”

“休要聒噪!”張潛冷聲呵斥了一句,頗有一意孤行之態。

赤練子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多嘴,只能一咬牙硬著頭皮把僅剩的希望寄託到了張潛身上,不過片刻間,張潛便以被拽入水中,腥鹹的海水沖刷這無息之甲,發出轟隆隆的水聲,時而撞上海裡的珊瑚礁,一頓橫衝亂撞,激烈的碰撞也讓張潛略有一些吃不消,在這深海之中完全就是這鯤魚的領地,張潛一身本事在此大受侷限,能夠施展的手段也寥寥無幾,卻也明白,被這般拖入萬丈海溝之中,無需這鯤魚重新發威,那恐怖的水壓便能將自己碾成一塊肉餅。

他必須阻止這鯤魚的下潛!

只不過他的力量與這鯤魚一比,就相形見絀,何況水中力量施展不開,雙方更加不是一個重量級上的生物。

所幸一路凝練水丹,如今體內水系道法已經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潮汐劍訣更是善借潮汐之力,憑藉這種手段,張潛倒也勉強能夠與這鯤魚抗衡,將他下潛速度延緩下來,雙方逐漸陷入了一種僵持的地步,赤練子如今不在多嘴,因為根本沒有他插嘴的餘地,張潛身上許多地方都已經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範圍,他沒見過氣行周天之境在能將道術施展到這種境界,恐怕金丹人仙與他相比也要遜色許多,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感覺自己這兩百多年全部白活了。

施展法術的步驟都是神識溝通天地,然後消耗自身純陽元氣為代價,驅使自然之中的五行靈氣,金丹人仙也不例外。

而張潛卻是不然,直接調動體內蘊藏的五行元氣,因此脫離了境界的束縛,體內純陽元氣稀少,對他而言根本沒有太大關係,只是受限於神識的掌控能力。

這已經是五氣朝元之境才可擁有的手段!

赤練子自然想不到張潛已將遭人詬病的魔道神通練到了返歸本源的地步。

而更讓他不理解的是,那鯤魚的扯拽之力與潮汐之力都匯聚在張潛一人身上,他身軀竟然沒斷裂開了,這還是不是人了?

總而言之,在他看來是自取滅亡的激進舉動竟然可行,張潛竟然把這鯤魚給拖住了!

“神人!”赤練子如今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張潛的恐怖之處,之前因為他境界低微,還敢把他當作弟子看待,如今這心思完全收斂起來了。

氣行周天之境怎麼了,換做一金丹人仙,跟這鯤魚交手,只怕也死無葬身之地,而張潛不僅將其擊敗使它逃遁深海,還挾大勝之勢追進海中,不死不休!這驚天動地的手段,這所向披靡的勇氣,只能用神人二字形容,赤練子心裡除了欽佩就是敬仰,也是下定決心日後要抱緊張潛這根粗壯的大腿。

鯤魚下沉了六七千丈,四周水壓已經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明顯可以感覺到無息之甲內部陣法運轉的難度劇增,異常的沉重,消耗也更加的恐怖。

而值得慶幸的是,那鯤魚整個頭顱也快被藤蔓的根系鑽透,甚至一截根須已經眼眶之中穿出!

藤蔓上傳來的力量也越來越弱,已經無力下沉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x_2131

LV:7 大臣

追蹤
  • 43

    主題

  • 12150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