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鑒寶秘術 作者:北域神燈 (連載中)

 
小雲雲530929 2016-9-26 11:19:3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53 3812127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1 11:36
第三六六一章 誰是白痴(二)


    攤販說得是興高采烈,可是那掌櫃的卻黑了臉。

    「我看你才是白痴,有那種東西,為什麼不直接拿到我這裡來賣?」

    「什麼意思?」

    攤販愣了一下問道。

    「什麼意思?我告訴你什麼意思吧!」

    掌櫃的小心翼翼地從一份集郵冊一樣的東西之中取出了兩枚煙標,正是張天元之前賣給他的。

    「這!這就是我剛剛賣給那小子的啊,怎麼會在您這裡?」

    攤販是徹底傻眼了。

    「怎麼會在我這裡?我花費了三萬美金買的,你說呢?」

    掌櫃的瞪了攤販一眼道。

    「多少!」

    攤販感覺自己的下巴都掉在地上了,他簡直不能接受掌櫃的這番話。

    「三萬美金!明明你才是白痴,居然還笑別人是白痴,不要以為自己死記硬背了點東西就能忽悠人了,你還嫩得很呢,在這方面,簡直就是外行。」

    掌櫃的不屑道:「以後別再瞎折騰了,有什麼東西先到我這裡來,我給你過過眼,雖然我給你的價錢未必是最高的,但最起碼不會坑你,誰讓你是我小舅子呢。」

    他說的這番話,那攤販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正那廝這會兒完全就是傻眼了。

    要知道,他是一千五百美金賣給張天元的啊,人家轉手一賣就變成了三萬美金,漲了十倍還多啊,他真得是連跳樓的心都有了。

    「我找那小子去!」

    攤販愣了半晌,突然站起來往外面衝去。

    「站住,那位客人可不是一般人,那個大胡子黑人你知道吧,寶華街上的一霸,可是被那客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你如果覺得比那人還厲害,那就去吧,我絕對不攔著你。」

    掌櫃的冷笑了一聲道。

    攤販聽到這話,徹底蔫了,坐在那裡,一臉的生無可戀。

    許久之後,他咬了咬牙道:「姐夫,您那裡不是有一塊脂硯嗎,拿來給我,我幫你處理了去。」

    「你不會是心裡頭不舒服,又想去找那位客人吧,我可提醒你,那人是個行家,別最後又是偷吃不成蝕把米,把你自己給坑了。」

    掌櫃的說道:「那塊脂硯雖然被人穿得離奇,但我看就是個低劣的贗品,你根本糊弄不了他的。」

    「嘿嘿,姐夫你這就不對了,我拿去讓他看,若是他買了,那咱們不吃虧,我也解了氣,他如果不買,你也沒有什麼損失啊。」

    攤販笑道。

    掌櫃的想了想也是,於是將那脂硯拿了出來給了攤販道:「出去可別說你是我小舅子,我丟不起那個人,賣了錢是你的,如果沒賣掉,東西給我拿回來。」

    「放心吧姐夫,我知道了。」

    攤販把該給的錢給了那老亨利,然後拿著脂硯就去找張天元了。

    此時張天元還在寶華街上閑逛,因為天色還早,能多給徒弟們見識店東西,那肯定是要給他們多看看的。

    正逛著,就見那攤販湊了過來。

    「先生,我這裡還有一件好東西,不知道您要不要?」

    攤販拽住張天元的衣角,開門見山地說道。

    「什麼好東西?」

    張天元一時間沒能摸清楚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麼,不過既然對方攔住了他,那肯定就是有事兒要說,他也不急於一時。

    攤販取出了那塊脂硯,然後笑道:「這塊硯台側面刻有小分書一行‘脂研齋所珍之硯其永保’,其流傳有著一段曲折的故事,參與其中的人不乏權威名家,加上人們對《紅樓夢》以及脂硯齋的好奇,‘國寶’一詞似乎順理成章。

    您對這國寶級別的脂硯,就沒興趣嗎?」

    「你這破硯台還有故事?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不等張天元說話,李雲璐先有些不耐煩了。

    他主要是不爽眼前這個人。

    這個攤販居然跟托兒一起來欺騙別人,這讓正義感爆棚的她十分不爽。

    攤販笑了笑,將三人叫到了一旁比較安靜的地方,繼續說道:「明代文人王穉登看上了名妓薛素素,為討好薛素素,他從蘇城匠人手中買下一方脂硯,並在其上刻下一首詩,詩中包含‘潤娘’(薛素素的字)兩個字,送給了薛素素。

    時光流逝,到了清代,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因喜歡收藏古董,從薛素素後代手中買下了這方脂硯。

    這方脂硯也就成了後來‘脂硯齋’稱謂的由來。

    曹家淪落,這方脂硯被賣到當鋪中,後被端方收藏。

    隨著端方的死,此硯失蹤。

    1955年此硯被發現於山城舊貨攤,後被人帶到帝都,為時任吉省博物館館長的張伯駒先生買下後歸館收藏。

    後被紅學界重視。

    20世紀70年代後,此硯再次神秘消失。」

    「這故事還真是夠曲折離奇的,但就算是張伯駒買的東西,也不見得都是寶貝吧,他親口說過嗎?」

    張天元笑著問道。

    那攤販又道:「張伯駒先生的確對這塊硯台有所青睞,他在《脂硯齋所藏薛素素脂硯》一文中是這樣描述的:‘珊瑚紅漆盒,制作精致。

    清乾隆尺寬一寸九分,高(長)二寸二分,盒底小楷書款‘萬歷癸酉姑蘇吳萬有造’盒上蓋內刻細暗花紋薛素素像,憑欄立帷前,筆極纖雅;

    右上篆‘紅顏素心’四字,左下‘杜陵內史’小方印,為仇十洲之女仇珠所畫者,硯質甚細,微有胭脂暈乃魚腦紋,寬一寸五分許,高一寸九分許。

    硯周邊鐫柳枝,舊脂猶存……背刻王穉登行草書五絕……依此始脂硯齋命名之所由。’」

    「呵呵,看起來你對這脂硯,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不過很可惜的是,你這東西,它並不值錢。」

    張天元笑了笑道。

    「先生何出此言,難道連張伯駒先生的話都不信了嗎?」

    攤販驚訝地問道。

    「呵呵,張伯駒先生也未必就不會犯錯。

    首先,根本就不存在用來畫胭脂的所謂‘脂硯’。

    胭脂的做法是搗汁調膏,和以香料,用時挑一點在手心,以水化之,然後或用於唇,或用於腮。

    這一過程根本不會用到硯台,因此所謂‘素卿脂硯’,就是一件臆造的假古董。

    那麼,閨房化妝會用到硯台嗎?會。

    但是,那是用來研細黛墨,用來描眉毛的,這是所謂的‘黛硯’,也稱‘畫眉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1 11:37
正文 第三六六二章 教育徒弟



    張天元繼續道:「之所以不用硯來調胭脂,這是有客觀依據的。

    中國古代用墨的時候用硯台,古畫顏料中的礦物顏料(重色)需用乳缽細研,植物顏料(淺色)用水即可化開。

    重色使用會用到硯台,胭脂用作顏料,是淺色,只是以水化開即可,沒有畫家用脂硯。

    繪畫中的紅顏色(朱)是重色,會用到硯,這就是所謂‘朱硯’。

    所以,造假者是將‘畫眉硯’‘朱硯’‘胭脂’等概念混淆,借助王穉登與薛素素的故事來混淆視聽。

    其次,王穉登何人?

    乃是明代萬歷年間的書法家,而所謂‘素卿脂硯’背後署名王穉登的銘文,書法軟弱披靡,一望而知贗品。

    何況,像‘素卿脂硯’大小的硯台,題字應作楷書。

    再有,以薛素素學養,其文物鑒別能力絕不會差,而‘素卿脂硯’制琢粗劣不堪,硯面池上刻兩葉,不倫不類。

    因為所謂刻硯,桃形即刻桃葉,梨形即刻梨葉,榴形即刻榴葉,佛手柑形即刻佛手柑葉,而此硯交待不清,絕非名工所刻,也因此不可能邀薛素素賞鑒,‘素卿’上款純屬偽造。

    此外,硯盒底部有‘萬歷癸酉姑蘇吳萬有造’款,除此,再無年款,而此年為薛素素降生之年,一歲的年齡,又如何使用這方脂硯呢?」

    張天元連番發問和扔出論據,直接把個死記硬背的攤販給聽傻了。

    他賣了這麼多年東西,還頭一次見到張天元這種人,居然連如此冷門的知識都能記得清清楚楚,這還是人嗎?

    他現在真得是無比的尷尬啊。

    攤販灰溜溜地轉身逃走。

    張天元倒是沒追,也沒必要追。

    這種事兒他見過太多了,如果每一次都去認真對待,那還不得給他累死啊。

    之後,他帶著劉金寶和李雲璐繼續在寶華街上逛,一直到晚上天擦黑了才回到了住處。

    這世面見到了,不過還得總結一下,不然徒弟們根本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

    張天元煮了咖啡,然後跟兩個徒弟一邊吃著美味的點心水果,一邊閑聊了起來。

    但凡涉及收藏的人,幾乎沒有人不做著「撿漏」的美夢,期望憑著運氣和眼光占個天大的便宜。

    從拍賣行到小地攤,目前各種撿漏往往是交學費的多。

    靠撿漏換樓換車在業內不是傳說,但目前市場上處處遍布「地雷」,就是行家也會一不小心中了「埋伏」,撿漏已逐漸成為過去式。

    即便如此,「撿漏」這一行當仍舊有著前僕後繼的群體,相比舊金山大小藏家數十萬人的龐大群體,以一線古玩商人為主的舊金山及周邊的撿漏者,保守估計也有近萬人,從過去的單純撿漏,到現在的邊撿漏邊打貨,這一行當正發生著微妙變化。

    張天元把自己聽到的,和見到的一些事兒,講給了兩個徒弟聽,權當是閑聊,但閑聊之中,卻能收獲很多東西。

    之前他在電話裡跟妻子柳夢尋聊天的時候,柳夢尋也把帝都那邊發生的事兒給他說了。

    兩個人的話題,自然是離不開藏品,離不開撿漏的。

    上周四,專業「撿漏人」胡先生夫婦帶著一件瓶口破損的「粉彩人物六方瓷瓶」來到潘家園古玩城,瓶身上印著栩栩如生的「十八羅漢圖」,憑著多年從業經驗,他斷定這是一款宋代哥窯,價值不菲。

    據介紹,該瓶口在「特殊運動年代」破四舊期間被摔出來一個小缺口,後來主家老太太因嫌瓶口破損處鋒利割手,用鉗子想將其夾掉,結果造成破損面積越來越大。

    「撿漏」除了自身具備一定知識,背後還需有可靠的行家作為技術支撐。

    為證實自己的判斷,他找到了常年有著業務往來的國家文物鑒定估價師熊勝華。

    熊勝華的鑒定結果不免讓胡先生夫婦有些忐忑。

    這款瓷瓶產於景德鎮民窯,根據瓷胎,用料等判定,是一款典型的清末仿哥窯瓷瓶。

    「一方抵三圓,這是六方器型的珍貴所在。這件瓷瓶估價約5000至8000元,如果是完整的可達10萬元以上。」

    這個瓷瓶是胡先生剛從鄂州農村入手的,為收來這個瓷瓶,他先後跑了一年多的時間。

    據其透露,該瓶的收購價為8000元,很明顯,加上10多次往返游說的車馬費,這筆生意明顯虧了。

    隨同帶來的還有一件瓷碗,鑒定結果依舊是「大路貨」。

    這次下鄉不但未有收獲,反而倒貼了不少,「農村可收到東西已經越來越少,目前精品貨源已近枯竭」。

    像胡先生夫婦這樣專業從事撿漏的群體,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古玩一線商人。

    他們的身影,在農村收藏市場甚至拍賣行處處可見。

    再說老楊夫婦。

    每天早上9時,位於潘家園收藏品市場不遠處的一家副食超市,店主老楊還是習慣性地在門口支起一塊收購牌「高價收購銀圓,瓷器,郵票,老版人民幣」,這塊收購牌已陪伴老楊走過了9個年頭。

    90年代初,老楊夫婦下崗在家,迫於生計他極不情願地成為了一名古玩商人,「當時覺得做這事很掉面子」。

    當年他與大哥隔三岔五地下鄉「收貨」,每個月至少有一個星期吃住都在農村。

    老楊回憶,每次外出回家總有不小的收獲,有時一個星期的付出,往往能趕上一兩年的工資。

    「我兒子的婚房,還有這家超市基本都是那幾年賺來的。」

    只要村裡哪兒有唱戲、趕集等人多的場合,哪兒就有他們的身影,在現場支起一塊廣告牌,就會有人上前詢問,拿出東西,幾元錢就能收到價值百元的東西,很平常,「以古錢,瓷器,‘特殊運動年代’藏品居多」。

    令老楊最為得意也最為惋惜的一次撿漏,是於1994年在新洲農村收到一大一小的兩尊明代的真武大帝鎦金像。

    主家告訴他,家中老伴去世時才告訴他家裡有傳下來的這麼兩尊神像,「老太太比較迷信,說這樣的大神在家裡供不起」,前後不足半個小時的交流,老楊便憑經驗以500元的價格將其拿下。

    為能賣個好價,老楊將這兩件寶貝足足在手裡捂上了好幾年,還曾攜寶前往國內各個大城市找過買家。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2 11:23
第三六六三章 古玩收藏中的「雷」


    2000年時,老楊將這兩尊用五百元買來的神像以25萬的價格出手,被廣省的一位收藏者買走,「據說前年拍出了80萬」。

    「過去是下鄉撿漏,如今是農民用漏來撿你。」張天元看了兩個徒弟一眼,著重說道。

    從2000年起,老楊就很少下鄉了。

    「好東西越來越少,人們認知也高了,有時為賣個好價,和你玩心理戰,你越加價越是表現得急切,對方就越吊你胃口。」

    老楊打趣,現在人們受五花八門的鑒寶類節目影響太深,曾經「下鄉」收獲頗豐的日子已一去不返。

    「懂的人比猴子還要精,不懂的漫天要價,甚至比拍賣行的價還高,能把你氣死。」老楊在超市門前支起的收購牌,「個把月沒人問一次很平常」。

    這一行現在就是只有錯買的,沒有錯賣的:「地雷」已從農村埋到了城裡。

    隨著藝術品投資的火熱,下鄉撿漏群體越來越大,前幾年圈內流行起了「埋地雷」,在農村所謂「埋地雷」,即把一些高仿品放置在農村親戚朋友家中,用來喂狗或是用來種花,然後編好故事放出風,等待撿漏者上鉤。

    上周末,帝都收藏品市場內,安省來京擺賣玉器的周從兵談及撿漏生涯感慨頗多。

    他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就下鄉撿漏,剛開始幾元就能買到好貨,慢慢的精品東西越來越少,假貨卻越來越多。

    2000年他在阜陽一農家老太太手上收來一對傳世玉鐲,對方稱兒子結婚需要重起房子,這對玉鐲是他出嫁時姥姥贈送的嫁妝,「老太太已經80高齡了,玉鐲用紅布裹了四五層,故事也合情合理」。

    周從兵最終以12000元的價格果斷買下,「朋友看過都說是真的,我激動得一個晚上沒睡著」。

    本想將玉鐲帶至帝都大賺一筆的他,在臨交易前將玉鐲送到地質研究部門進行鑒定,結果為「玉是真的,但是經過化學處理提煉過雜質的」。

    在收藏界,有一條從古至今不成文的行規:物件一經成交,概不退換,一家願賣,一家願買,假的也只能自認倒霉。

    自從這次打擊後,周從兵開始格外謹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時候碰到真東西,因為猶豫不決最後失之交臂」。

    他後來在武城做生意。

    從崇仁路收藏品市場,到徐東古玩城,紅巷藝術城,甚至鬧市街頭,當漫步於三鎮,一派農村「包圍」城市的現像。

    而目前,隨著下鄉收貨的群體越來越少,「地雷」已開始主動埋進了城裡,等待上鉤者。

    遠的不說,僅廣埠屯,傅家坡人流密集處,時常可看到有人擺賣出土文物。

    賣家可謂精心裝扮,頭戴施工帽,腳踏沾滿黃土的雨鞋,所賣的寶貝更是沾滿泥土,散發著文物氣息。

    不僅如此,還有協作者假扮成過路市民,有模有樣地詢問寶貝的來歷、價格。

    「就是粗劣的工藝品。」張天元突然抬頭對兩個徒弟說道:「這些所謂的出土文物進價往往幾十塊錢。」

    許多普通收藏者正是被埋雷者極具誘惑的故事,忽悠得眼花繚亂,最終失去理智。

    正是由於暴利和有大量的上當群體,使得之前的農村埋雷轉向到城市。

    當然,撿漏也未必到處都是雷,雖然雷不少,可是賺到錢的也並非少數。

    張天元就知道有人名畫撿漏,收獲財富上千萬!

    凡玩字畫玩出了點名堂的,應該聽說過10年前在錦城文物市場上發生的一則故事。

    有人拿著傅抱石的真跡叫賣,可惜沒有人識貨,當時帝都的一位藏家劉袁偉漢也是經歷者之一。

    2002年,這幅作品在北京拍到了500多萬元,這一事件深深地刺激了劉袁偉漢。

    後經多方打聽,劉袁偉漢得知此人家中還有大量藏品,他隨即邀請多位專家來到對方家中,把大量最終確定為真跡的名作收入囊中,包括張大千、潘天壽、黃胄、啟功、蘇葆楨、陳子莊等大師級作品近300件。

    劉袁偉漢此舉雖然傾其所有,但卻給他帶來了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增值收益,上千萬自然不在話下,也奠定了他的收藏地位。

    故事聽起來似乎天方夜譚,但的的確確真實發生。

    「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撿漏,撿漏要具備多項先決條件。」張天元笑著對兩個徒弟說道。

    劉袁偉漢的故事確實是傳奇,但一般普通人是模仿不來的,首先得有雄厚的資金,其次身後得有強大的專家團隊作為支撐。

    沒有起碼的鑒賞知識,貿然出手,買回的就不是藏品,而是隨時引爆的地雷,讓你無法承受。

    現在收貨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下鄉一個星期往往一無所獲,偶爾相中一件,總是因為價格而談不攏而作罷。

    這是不少撿漏人的普遍說法。

    漏為何越來越難撿?

    在張天元看來,現在老百姓對古物的認知程度已大大提高,甚至過度化認知,出現了「病態」心理。

    去年下半年,幾姊妹拿著自稱上百萬元的一個瓷瓶找到張天元在潘家園的那位老於掌櫃。

    仔細詢問後得知,這只瓶子是祖傳下來的,幾年前有撿漏者多次上門,收購價從最初的2000元一直提升到2萬多元,老父還是沒舍得賣。

    「老於掌櫃估計也是煩了,走的時候丟下一句‘一百萬你賣不賣’。」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完全是一句玩笑話,結果老父當真了,子女們更當真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家人都認為擁有了稀世珍寶,直至去世,老父仍沒有賣掉瓶子的念頭,他將這件傳家寶作為遺產交給了後人。

    雖然這個事兒聽起來很好笑,但劉金寶和李雲璐卻都沒有笑。

    現實中,很多人做著自以為是的事情,其實都是在鬧笑話,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張天元笑著繼續說道:「人生之路坎坷,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但一件事成了我的精神寄托,那就是古玩收藏。

    不怕你們兩個笑話,師父我也有過跟你們一樣迷惘的時期。

    那個時候。

    每逢周六、周日,我都會去古玩市場淘寶,每有閑暇,我也會在網上瀏覽,這樣已將近十來年。」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2 11:24
第三六六四章  接頭

    「那不是初中的時候就開始了嗎?」

    劉金寶算了算問道。

    「差不多吧,其實小學六年級那會兒,我就對古董感興趣了,那個時候逛古玩街能沒把我丟掉,也是萬幸了。」

    張天元笑了笑繼續說道:「可能是師父我生性愚鈍,泉識一直長勁不大,在市場上每當看到走在自己前面的人買到東西時,我心裡很是著急。

    每每抱著撿漏的心理,打眼的時候居多,但瞎貓也有碰上死耗子的時候,有一天還真讓我撿了個漏。

    記得一天早晨,古玩市場剛開市,我在各攤位前逡巡,忽然在一個破碗中發現了目標——一個綠瑩瑩的小錢。

    和老板搭訕:‘喲,怎麼也賣上錢了?’

    老板原來只賣瓷器的。

    他說:‘老人留下的,我也不懂。’

    我想,又在編故事了。

    我拿到手中一看,是枚乾隆通寶錢,此錢制作工整,綠鏽均勻,有鑄時銼痕,品相極佳,看面文字體是寶泉局常見,但一看背面,竟是寶晉局,滿文晉字很大,高於內郭。

    我突然腦中閃現一個念頭:莫不是傳說中的大寶晉?好事怎會降臨到我的頭上?別忙,再仔細看一下是不是高仿。

    看字體,遒勁有力,沒一點流銅,符合當時風格,但這也不能說明一定是真的,聽說高檔錢現在有人電腦制模,仿的錢比真的還真。

    看上面銼痕,向一個方向磨銼,符合當時的工藝;再看內穿,有當時流通穿線時的磨痕,很自然,後天手工打磨做不到這樣。

    鏽似乎又薄了點,是不是用膠水粘上的?

    我放在鼻子前一聞,沒有化學膠水味。

    往地上小心一扔,聽銅聲無轉音,有歲月的痕跡,現代人造假,金屬應力很難改變。

    於是,我斷定,是一枚真錢無疑。

    按捺住激動的心情,我和老板打起了‘太極’:‘這個‘乾隆’多少錢?’

    老板說:‘我又不玩錢,不懂,你看著給。’

    我說:‘你也知道,乾隆錢不上價,一般1元一枚。我給你1元吧。’

    其實,這枚錢能值600元,但這時候如果你出價高了,老板一看,這個錢怎麼會這麼值錢,莫不是‘國寶’,別賣‘漏’了,就會不賣了,要回去打聽一番、研究一下,也就買不成了。

    這時只聽老板說:‘還沒開張呢,我們認識,你怎麼還不得給我來個彩頭,給我兩元。’

    我說:‘好吧,以後再拿別的錢來,可給我留著啊。’

    於是,一枚品相一流、被‘乾隆迷’稱為身份像征的大寶晉被我收入囊中。

    還沒高興完,又一枚錢進入我的視野,它通體發綠,厚約2毫米。

    我拿起一看,又是一枚‘乾隆’幣。

    這是一枚宮錢,又叫‘萬選錢’,是乾隆大壽掛宮燈,放在底部壓燈用的。

    鏽很多,上手看不出是一枚錢,莫不是現代人用合成塑料做的?

    我用針在內郭處一劃,金黃奪人眼球,是精煉黃銅沒錯。

    ‘這‘乾隆’多少錢?’

    ‘10元!’

    ‘別沒數了,我剛買了一枚,你看才兩元,比你的字還清楚,你看。你的莫不是塑料做的,都看不清銅……’

    我盡量把該錢的優點當缺點都說給他,攤主也許真不懂,撐不住了,‘你給多少錢?’

    ‘兩元。’

    ‘最少5元!’就這樣一枚品相極佳、市值百元的‘乾隆’幣又被我買了下來。

    沒想到,一天撿倆漏,現在想來還很得意,也許這就是收藏的魅力吧!

    不過撿漏時候少,打眼吃藥的時候更多。

    通過反思,我拋棄了漫天撒網的收藏方式,專攻乾隆版錢幣。

    雖然漏少撿了,但‘藥’沒再吃過。

    在熟悉乾隆版錢幣的基礎上,我又開始留意康熙版錢幣,前後又撿過幾次小漏,像兩元買‘泉手源’、5元買‘康熙小台’、6元買‘康熙羅漢’等。

    錢幣收藏,藏的不是錢,是情趣。

    當時我就想,這條路我還要走下去。

    結果後來玩大了,不光收藏錢幣,什麼古董都開始收藏了。

    其實我建議你們也可以試試,先去收藏一些比較便宜的古董,比如說這古錢幣之類的。

    慢慢摸索,比別人說可要快得多。

    想這種幾塊錢的,就算打眼了,就當交學費了,畢竟這年頭你們學什麼不得交學費啊?」

    聊了一會兒,因為明天可能會去堂口的拍賣會,所以張天元就讓兩個徒弟睡了。

    只是在睡前叮囑了他們一番,要好好想想他說的那些事兒。

    到了第二天,果然來了電話,打電話的就是馬六。

    電話接通了之後,馬六把具體的情況詳細告訴了他們,然後就讓他們拿著邀請函前往舊金山的某個地方。

    這個地方張天元是從未聽說過的,不過他徒弟李雲璐知道。

    李雲璐告訴張天元說,那地兒是有名的黑貨集散地。

    什麼是黑貨?

    就是來路不明的東西唄。

    其實這跟地下黑市基本上沒什麼區別,只是堂口上辦的這種黑市,比較正規一些罷了。

    安全上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不會像張天元前幾次在美國參加的黑市那麼懸乎,連警方和fbi都給招惹過去了。

    這一次,應該是比較穩的。

    約定好了時間之後,張天元帶著兩個徒弟就驅車前往了。

    徒弟是必須帶的。

    他對於地下黑市的見識已經不少了,這一次去,主要就是多讓徒弟們見見世面,繼續學習一些在古董收藏和交易之中容易遇到的麻煩事兒。

    地下黑市這是必須得經歷的。

    尤其如果他的徒弟要遵從他的意願,從國外把古董往國內撈的話,這一點尤為重要。

    三個人到了目的地之後,坐在車裡頭等了好幾分鐘,可是一直都沒人過來。

    別說那堂口上的人了,甚至就連來旅游逛街的人都沒有一個。

    許久之後,一輛車停在了他們的車子旁邊,然後對方的車窗玻璃打開,露出了一張臉。

    不是馬六。

    「邀請函。」

    那人冷冰冰地說道。

    張天元亮了亮邀請函。

    那人的表情才變得柔和了一些,說道:「上車吧,我帶你們過去。」

    這一幕,張天元早就司空見慣了,不過看李雲璐和劉金寶,卻各有各的反應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2 11:24
正文 第三六六五章   成化稀有薄胎器



    李雲璐是興奮和好奇。

    劉金寶則是緊張和好奇。

    下了車,張天元隨手給那人塞了兩百美金。

    那人接了錢,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但很明顯態度卻更加好了。

    「幾位是六爺請來的,那就是我們的貴客,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盡管問我,只要我知道的,保證給幾位解決。」

    那人笑了笑道。

    什麼叫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就叫!

    錢這個東西,絕對是好東西,不然的話,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呢。

    等車子上路了,劉金寶才緊張地在張天元耳邊說道:「師父,我怎麼感覺這那麼像抗日神劇裡的臥底接頭啊,感覺好緊張。」

    「地下黑市嘛,自然要弄得神秘一點,這玩意兒往大了說,那可是違法的。」

    張天元提醒道:「所以你們兩個人以後也不要胡亂說話,雖然收藏古董的人,就沒有沒進過黑市的,但大家都守口如瓶,不會亂說話的。」

    「知道了師父,我肯定不會亂嚼舌根的。」

    劉金寶急忙捂住了嘴巴道。

    一路無話,到了目的地,馬六親自出來迎接張天元,說拍賣會還沒開始,不過這地方附近有好幾家專業的古玩店,張天元如果無聊的話,可以先去瞧瞧。

    敢在幫派堂口附近開古玩店的,多半都是有背景的,不過這跟張天元沒關系,他只認古董。

    正好沒事兒,他索性就進了一家古玩店。

    此時店裡頭有兩個人正在喝茶,一個是掌櫃的,另外一個應該也是來參加堂口拍賣的老板。

    見張天元三人進來,掌櫃的很熱情地招待一起喝茶。

    看起來這古玩店果然是跟那幫派堂口有關系的,見到張天元幾個人,就知道是來參加拍賣會的,自然比較熱情。

    沒多久來了藏家,四下張望,拿了幾件瓷器上手看看不時也插幾句入他們聊天的內容。

    張天元看他拿的都是晚清的青花和五彩類的,心裡琢磨這玩家愛好能鑒賞大概就是這些東西了為主。

    老板居然也招呼他過來一起喝茶,交流幾句之後,得知張天元也愛瓷器,這位藏家有意考考張天元的眼力,連續在店裡拿了幾件瓷器,讓他斷代。

    對於瓷器,張天元自然不會陌生,最早的時候,張天元就靠瓷器發家的。

    這瓷器到他手上,他一看很熟悉,但想不起來是在哪裡看到過了,不過肯定是見過的。

    估計這東西也是掌櫃的從別處收來的,而張天元又恰巧看到過吧。

    這不值得深究。

    這東西遠看感覺很好,上手一看有兩條衝,不太干淨還有點髒兮兮,瓷器異常的薄胎,氣泡很小均勻,初步認為可能是用心做的不錯新東西。

    於是他便問了價,掌櫃的說出來的價錢並不高,張天元便有點不感興趣了。

    當然,他這人有個習慣,即便是不感興趣的東西,還是要仔細再看幾遍的。

    古玩這一行,你只要稍微看走眼,很可能就會打眼,當然也可能會把值錢的東西看成贗品,那就虧大了。

    於是乎,他干脆取出了放大鏡去仔細觀察。

    這雖然對他來說沒必要,但畢竟要做給兩個徒弟看的,還是要把活兒做齊備了才好。

    張天元用店裡的放大鏡仔細檢查釉面和底款,和彩料青花特點,款寫的不錯,字有力道,部分字帶有康熙和萬歷寫款特征,氣泡真的太小太均勻,放大鏡下也看模模糊糊的,釉又薄,心裡想這能老嗎?

    「不是柴窯燒的」張天元忍不住冒出這麼一句。

    老板一聽,回答道「這一件我看也是不對,估計是新東西,不過也說不清楚。」

    「這杯子很特別也精美,也難找到對比的樣本,還是可以研究和玩玩的,不對的東西也要認真研究,即使是假東西對提高鑒賞能力也有幫助。」

    旁邊一個藏家隨口說道。

    但張天元此時心裡頭卻總覺得這裡面有蹊蹺,這款寫的太好了吧,完全是老官窯的手法,具體是明代還清早,自己腦袋也不是計算機,莫非是真東西。

    想到這裡,他便索性用鑒字訣鑒定了一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是驚得差點將下巴掉下來了。

    「居然是成化稀有薄胎器」!

    他心中念叨,回憶著腦海中有關成化瓷器的資料。

    這些資料他以前可都是記在了腦海之中的,現在仔細回憶一下,一股腦兒就全出來了。

    「這東西反正你們也不喜歡,倒不如便宜賣給我算了,我拿回去就當是喝茶的杯子了,這東西雖然是贗品,但做工還算精妙,就當是賣個東西做對比,以後不會上當受騙。」

    張天元心中有些緊張,說這番話的時候,他是真怕被對方看出來端倪了。

    「你喜歡就拿去,給個五六百美金就行!」掌櫃的很爽快地回答到。

    張天元立即掏錢給了那掌櫃的。

    心中仍然是有些狂喜,這可是成化官窯薄胎黃釉印天馬雲紋綠彩小杯啊,花六百美金就拿下,賺大發了。

    不過東西拿到手裡,他並未著急離開,這個時候急匆匆離開,反而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掌櫃的也並未多想,隨即拿出了另外一只小碗給眾人顯擺。

    「這可是好東西啊,青花小碗,寶貝啊。」

    旁邊一藏家驚呼道。

    張天元仔細看了一眼,也不由心動,那還真是一件好東西。

    「嘿嘿,實話告訴你們吧,這可是我上一次回國的時候到山裡‘意外’淘到的。」

    掌櫃的得意地說道。

    那天掌櫃的走累了,就敲開一戶農家的門。

    三間低矮的瓦房,孤零零地坐落在山腰上,房子四周是用山石壘成的矮牆,牆上爬滿了牽牛花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藤,院裡有兩株上了年紀的龍眼樹,幾只公雞悠閑地吃著食,幾只老母雞「咕咕」地叫著。

    房子的主人和他的老伴、兒子坐在門前的小木凳上,每人手裡端著一碗粥,一家人正在吃午飯。

    掌櫃的只是想找人聊幾句、歇歇腳。

    主人熱情地招呼他,給他搬來一只小凳子。

    他坐下來,和主人聊起天來,「大爺,您老貴姓?」

    「姓夏。」

    「大爺,您家的小院多幽靜啊,哪像城裡那麼喧鬧。」話沒說幾句,地上裝雞食的一個小碗引起他的注意。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3 14:23
第三六六六章 窮山惡水出「刁民」


    憑著多年對瓷器的研究,掌櫃的覺得那個小碗有些年紀了,便若無其事地上前幾步,拿起小碗看了看,這一看不打緊,掌櫃的差點驚叫起來……

    「是哪個朝代的?是清代的吧?」劉金寶壓低了聲音問張天元,生怕驚動了掌櫃的講故事。

    張天元搖了搖頭,「是明初期的。」

    說著,他便壓低聲音仔細告訴劉金寶明初期青花瓷的特點,「這個年代的青花瓷,紋飾布局仍有元代多層裝飾遺風,題材變化不大,但細節上多有改變,如花瓣留白邊較元代更明顯清晰……

    這個時候的青花瓷有大小盤、碗、梅瓶、玉壺春瓶等。

    所用青料以國產料為主,也不排除有少量進口料。

    青花發色有的淡藍,有的泛灰。

    前者有一部分有暈散現像。

    紋飾布局仍有元代多層裝飾的遺風,題材也變化不大,但許多細節已有變化:

    如蕉葉的中梗留白;

    花瓣留白邊較之元代更明顯清晰;

    牡丹葉子‘缺刻’部位較深,不如元代的肥碩;

    菊花繪成‘扁菊’,以方格紋表現;

    龍紋仍是細長身,但除了三、四爪外,已出現五爪,爪形似風輪,氣勢不如元龍凶猛矯健。

    輔助紋飾的如意雲頭由元代的三階雲改為二階雲;

    蓮瓣紋內多繪佛家八寶(元代多繪道家雜寶)。

    碗、小盤多繪雲氣紋,僅繪於器物外壁的上半部。

    器物底足多平切、砂底無釉見窯紅。

    未出現年款,帶款的器物也極少。」劉金寶靜靜地聽著。

    「能賣什麼價錢?」劉金寶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會問這樣的問題實在太正常了,畢竟這小子本身玩古董就是衝著古董能賺錢來的。

    如果不能賺錢,只怕他還不肯玩呢。

    「按現在的行情,它的價格應在二十萬左右。」

    張天元想了想道,隨即看向那掌櫃的問道:「您這碗當時買下來花了多少錢?」

    「二十元。」掌櫃喜形於色地說。

    眾人不相信地看著掌櫃的,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真的,只花了二十元。」掌櫃的道。

    那天他問老夏,能不能把這個碗賣給他,老夏想也沒想,說:「裝雞食的碗,喜歡就拿去。」

    掌櫃的還是給他留下了二十塊錢。

    老夏拿著二十塊錢,高興得不得了,他看掌櫃的的目光,有些輕飄飄的,好像在說這個人真是個傻子。

    掌櫃不敢耽擱,他怕時間一長,會惹出什麼意外的事來。

    他衝著老夏一家人揮揮手,隨後急匆匆地告辭走了。

    「真是這樣?」旁邊有人看著掌櫃的問。

    掌櫃的點了點頭,顯得非常得意。

    不過很快,他便露出了幾分鄙夷的神色:「那次回國運氣不錯,但只可惜還是讓我見識了什麼叫窮山惡水出刁民啊。」

    「怎麼回事兒?」

    張天元好奇地問道。

    掌櫃的一邊把玩著自己那件青花瓷器,一邊嘆了口氣道:「當時我就覺得那老人家估計應該還有古董,所以回去之後,又准備再去一次了。

    你們想啊這麼老的古董他們都拿來裝雞食,家裡說不定還有古椅古鏡什麼的。

    從門前的老龍眼樹來看,他們住在那裡已有些年頭了。」

    說走就走,掌櫃的很快來到了山裡。

    走進院子,掌櫃的看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正在給雞喂食,他想那應該就是老夏。

    掌櫃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裝雞食的碗上。

    直覺告訴他,那是一只普通的小碗,但那些攪拌的谷糠已把碗弄得面目全非。

    掌櫃的還是想親眼看看,親手去摸摸這個碗,如果錯過了一件寶物那就可惜了。

    掌櫃的拿起那碗,一看底部,知道它沒什麼價值。

    正想把碗放回地上,一個公雞見他奪去了它們的午飯,撲閃著翅膀朝他撲了過來,老夏見了大喝一聲。

    不知掌櫃的是被凶惡的雞嚇著了,還是聽了老夏的喝聲,碗「啪」地掉到地上摔開了花。

    對於突然發生的一切,老夏顯然意料不到。

    他看了眼掌櫃的,略帶責備地說:「怎麼把碗摔壞了。」

    看著分成幾塊的小碗,掌櫃的急忙說道:「大伯,碗摔壞了,我賠你。」

    「賠,賠……」老夏磕磕巴巴地說,「你賠多少?」

    掌櫃的看著老夏,說:「你說值多少呢?」

    「你是城裡的?住在什麼地方?」老夏問道。

    「老大爺您就放心吧,我不會跑的。您說賠多少錢吧。」掌櫃的急於脫身,連忙問道。

    老夏伸出兩個手指:「兩,兩……」

    「兩千,好,就給你兩千。」掌櫃的給老夏丟下兩千塊錢,沒再說什麼就走了。

    旁邊有個藏家聽了事情的經過,問:「那碗真是個古董,值兩千塊?」

    掌櫃的只是嘆了口氣道:「窮山惡水出刁民啊。」

    這話誰都能聽出來是什麼意思。

    那個碗並非古董,也不值兩千,掌櫃的覺得自己被碰瓷了。

    正說話的時候,掌櫃的忽然間看向了店鋪門外,那裡站著一個身影,好像是在哪兒見過,可一時半會兒有想不起來。

    「不好!」

    他突然一拍腦門,想起來了。

    竟然是他!

    竟然是那個老夏!

    掌櫃的心裡頭有些不太舒服,這人干嘛啊,居然追到美國來了,是不是想要討要那明青花小碗?

    他急忙把那碗給藏了起來。

    旁邊幾個人一看這情況都問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掌櫃的還沒來得及解釋呢,那位老夏就走進了門來。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掌櫃的頓時緊張起來。

    「我找了你好長時間了。剛才在市場上路過,真湊巧,見個人像你,就一路跟過來了,沒想到還真是你,哈哈……」

    掌櫃的把老夏請進客廳。

    老夏到屋裡,從內衣兜子裡取出一個紅色塑料袋,解開層層的包裹,拿出兩千塊錢,遞給掌櫃,說:「當初那個喂雞的碗摔了,我訛了你兩千塊,那時實在沒辦法,孩子他媽得了急病,要住院,一時籌不到錢,我就動了這個邪念,真是對不起。」

    掌櫃的不禁一愣,「不,這是你應該得的。」

    邊說邊把錢往老夏身上推。

    老夏搖了搖頭:「那只碗是我從圩上買的,只值五毛錢。」

    「我知道這個碗不值錢。」掌櫃的看著老夏說,「真對不起,我此前買你的一只碗是古董,只給了你二十塊錢,也騙了你。這錢就當是給你老人家的補償吧。」

    老夏搖了搖頭:「願買願賣。再說了,寶物只跟有緣人。」老夏說完,把兩千塊錢放到桌子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3 14:24
第三六六七章 木葉盞(一)



    張天元等人都看得驚奇。

    因為這些事兒都是發生在他們眼前的,再加上掌櫃的之前講的那事情,他們大概能了解這老夏的為人了。

    掌櫃的心裡頭真是羞愧得緊。

    之前他還口口聲聲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呢,這會兒卻覺得簡直像是抽自己的臉。

    氣氛略微有點尷尬,老夏笑著取出了一件東西道:「知道掌櫃的喜歡古董,這一次我來美國旅游,就帶了兩件家裡頭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得值錢,如果喜歡的話,您就收了吧,不喜歡我帶走就是。」

    「行,您拿出來我給看看。」

    此時的掌櫃的因為心裡頭比較愧疚,所以不管老夏拿出來的東西是真是假,他都打算去買的。

    老夏拿出了兩樣東西。

    第一件,是個鼻煙壺。

    只不過這鼻煙壺有點獨特,它是竹簧福字鼻煙壺。

    竹簧,又稱「翻簧」、「反簧」等名,約創於清早期,系地方官作貢品獻給朝廷的器物之一。

    竹簧是一大發明與創造,代表著古人的智慧,至乾隆前期竹簧工藝達到高峰。

    其制作工藝相當復雜,將竹子去節去青,留下薄層的竹簧,經過煮、曬、壓平後,膠合在木胎上,然後磨光,再在上面刻飾各種圖案。

    竹簧單獨不能成器,所以叫做貼簧,裡層必須有薄木質層或附貼於器物的表面。

    竹簧質地細膩,紋理清晰,其銜接緊密,接榫處毫無榫跡,被譽為「天衣無縫」,深受皇家及收藏愛好者的青睞。

    老夏的這件清代竹簧福字鼻煙壺,木胎掏膛定型貼簧。

    壺體雙面滿工「福」字紋,采用竹簧工藝,紋飾做工精細,平雅素樸,雕刻手法精秀潤細,鏟地起線勻稱嚴謹,粘結、鑲嵌工藝精妙。

    「福」字雕刻與貼面有平有直、有弧有曲,且有棱角,黏貼難度大。

    先將竹簧枼薄如紙,始可轉折膠合,技巧之精,制作工藝更是繁瑣。

    這種工藝不僅顯示了中國古代粘結、鑲嵌工藝的特點,而且展現了高超的雕刻技術,使這一工藝以其獨特而清雅的風韻,受到世人的喜愛。

    剖析貼簧紋飾的工藝程序:

    是將薄層竹簧先雕後貼,貼後磨光,光後再雕。

    其雕法為用平口切刀切好刻面紋樣的邊線,然後用大小鏟地刀鏟地,使紋樣突出在平面之上,繼而在刻面紋樣精心加工,細心修飾。

    其工之細,在於「挑地」,平地鏟得平滑如鏡,圓渾如規,線條挺括,剛勁有力。

    鼻煙壺整體粘貼、鑲嵌精膩,嚴絲合縫,無跡可尋,匠心之巧,無論從任何角度觀賞都令人贊嘆不已。

    這件竹簧鼻煙壺器物雖小,但彰顯了古代竹簧工藝的制作水平,蘊含著獨有的風格魅力和時代特色,收藏欣賞價值不言而喻。

    「老先生打算賣多少錢?」

    掌櫃的問道。

    「我也不懂這些,您看著給就行了。」

    老夏笑了笑道,顯得很是憨厚。

    掌櫃的沉思了片刻之後道:「這樣吧,這東西我給您算一萬元好吧?」

    「一萬?是不是有點太多了啊?」

    老夏似乎有些吃驚。

    「不多不多,這可是清代的東西,值錢著呢。」

    掌櫃的笑道。

    「那好吧,您在看看這個。」

    老夏拿出來的第二件東西,是一個茶盞。

    茶,在國人的生活裡扮演著有意味的角色。

    既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常,又有「琴棋書畫詩曲茶」的脫俗,可謂占得務實又得虛靈。

    國人又歷來講究「美食不如美器」的器用之道,對於茶器的用度則更為挑剔。

    一路走來,可以得見,在從粗放式羹飲向精細慢品的飲茶變化中,茶器亦由古樸向精致進發。

    細說起來,或許可以這樣形容:中國的茶具出於粗陶而精於瓷,精細之不足故紋路之,紋路之不足故顏色之,顏色之不足故雕之鏨之嵌之。

    竊以為,古樸雖好,但失之細;精致雖好,但失之拙,而拙中藏細確是最妙。

    這就是為什麼「千年飲茶史,獨愛木葉盞」的原因。

    老夏手裡頭的茶盞,就是木葉盞。

    這一點,張天元一眼就瞧出來了。

    他對吉州窯是非常感興趣的,因此產自於西江吉州窯的宋代名器木葉盞,自然也就被他非常關注了。

    「這東西因盞內木葉紋路而聞名。

    紋路原本不足奇,君不見母系氏族時代已有人面魚紋的表達,更遑論之後諸如海水紋、祥雲紋、蔓草紋等不一而足的系列刻畫。

    木葉紋奇就奇在,它不是鏨的,不是雕的,也不是刻的,而是取自然界木葉經高溫燒制留在胎胚上的印痕。

    這印痕,葉片筋絡俱在,葉柄和主筋醒目,有的甚至文脈亦清晰可觸。

    且木葉姿態曲卷,熨帖盞內,仿佛是剛剛從哪一棵樹上不經意地落下,又仿佛隨時的一陣風又能將它吹走。

    哪裡是烙印千年,分明是悠然倏至。」

    掌櫃的顯然也是個中行家,手裡頭捧著那木葉盞,感慨良久。

    張天元點了點頭道:「西江吉州窯與宋代同時期的北方磁州窯、閩北建窯同為頗具地方特色的古代窯系,影響極大。

    其中黑釉瓷是吉州窯陶瓷的‘代表作’。

    這種被日本人稱之為‘天目’的宋代吉州窯獨創的黑釉產品,種類繁多,變幻無窮,有木葉天目、玳瑁天目、兔毫天目、油滴天目、虎皮天目、黑釉彩繪、黑釉灑彩和素天目等等。

    但最具藝術魅力的就是木葉天目。

    若無木葉,單單的吉州黑釉瓷大約與同時期北方的定瓷也無二致,但就是這隨意的一片葉,黑釉瓷木葉盞一舉成為宋代,乃至中國茶器中獨一無二的品類。」

    「這位小先生說的好啊,看起來也是行家。」

    掌櫃的看了張天元一眼。

    原本對於張天元的熱情和尊重,只是因為張天元手裡捏著的那張紅紅的邀請函。

    但是現在,他對張天元則有幾分佩服了。

    看起來,張天元的年紀並不大,居然可以說出這麼有條理的話來,當真實在難得。

    張天元搖了搖頭道:「掌櫃的客氣了,不是我在行,而是這木葉盞實在太讓人在意了,我對它還是有過一番研究的。」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3 14:24
第三六六八章 木葉盞(二)


    張天元繼續道:「人們常說世上的每一片葉子都是不同的,縱觀吉州窯木葉盞中的木葉,恰恰印證了這句話。

    那形狀真是千姿百態,有的平鋪盞底,有的曲卷折迭,有的橫臥盞腹,有的牽越盞口,在在不同。

    且大小不一,無一片雷同,能看出窯工的信手取來,並無刻意,便有天然去雕飾的自然之趣。」

    「不錯,葉片常見一盞一葉,但也有多片木葉,據說最多一盞五片,極個別還有盞心盞底各有一片,頗有雅趣。

    更奇的是,盞內嵌著的樹葉,看似突出,一摸卻又與盞底一樣平。

    木葉盞葉片以褐黃為主,也有灰白、紫色,與黑陶相映成趣。

    在閃爍著的深邃黑渾之中,木葉的絲絲莖脈是那樣的清晰生動。

    透過莖脈的空隙,在盞壁漆黑的釉色中,米黃色的葉子像是舞動著的生命的精靈。」

    掌櫃的對張天元的評價非常贊同,因此拿著木葉盞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起來。

    或許對他來說,能有幸弄到這麼一件新鮮玩意兒,實在是難得啊。

    吉州窯有個特點,平時看來釉面不是很光滑,但一遇水馬上變得色彩閃亮,釉面放光,其效果類似於雨花石。

    而吉州窯木葉盞則把這一特質發揮得更完美,盞遇水黑光油亮,紋路似雨後新葉悠然飄至盞底,給人以清新的古風。

    這種近乎自然的裝飾,盡管沒有玳瑁、油滴天目那美麗的結晶,也沒有虎皮、鷓鴣天目斑斕的色彩,也不及兔毫天目絲絲垂流的窯變效果,但木葉那樸實無華的沉穆、天然去雕飾的工藝,足夠引人遐思。

    可以想見,古人將茶湯倒入盞中,浸潤了水分的黑陶油亮可鑒,盞底木葉在悠悠蕩蕩的湯水中,似乎也飄動了起來。

    盞底木葉與遇水泅開的茶葉,相映成趣,連茶水也分外靈動了。

    「然而,木葉盞的制作工藝至今仍是個謎。」

    掌櫃的突然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究竟誰能夠把這種技術重新復活了。」

    張天元道:「有的認為,木葉盞是將樹葉貼在茶盞的瓷坯內,再上一層透明釉入窯燒制,過程中樹葉燒亡,只留一葉清晰輪廓覆於碗內,與釉色融於一個平面之中;

    有的認為葉子經浸泡腐蝕之後,去了葉衣,只剩葉莖和葉脈的葉片,然後將葉片粘上與盞底不相類似的釉,平整地置於盞面,高溫使兩種不同的釉產生變化,進而生成一絲絲葉脈清晰的圖像。

    後一種解釋得到更多人的響應。

    但不管是否留有葉衣,作為釉下彩的裝飾工藝,能夠做到將木葉紋米黃色的釉和盞壁的黑釉相溶於‘一個平面之中’,用手觸摸毫無違和,實在是一個奇跡。」

    張天元也曾想復原這種技術,只不過到現在為止也還沒有成功。

    雖然他可以憑借自己的仿字訣把這東西仿造出來,但那種技術是無法推廣的。

    因此他現在只能是提點,然後讓神羅瓷業的那些專家們去慢慢研究吧。

    反正他們神羅集團如今的業務已經走上了正軌,有著豐厚的收入來支持這樣的研究。

    旁邊一個藏家突然說道:「木葉盞給人以美,也費人思量。木葉到底有何用途?又究竟是什麼樹種?木葉盞又是什麼場合的茶器?」

    「這個有人認為木葉裝飾茶盞,乃是宋人為了鬥茶、點茶之用。」掌櫃的想了想道。

    張天元搖頭道:「這個看法似乎也可存疑,黑陶黃紋,似乎並不利於鬥茶時的觀茶色,倒是兔毫、鷓鴣斑、油滴等結晶窯變的反而更適合。」

    「又有人認為木葉盞可能為禪寺僧人們訂制的特殊專用茶器,其所表現出來的意境,也頗近於禪理。這一種說法,得到很多人的認可。」掌櫃的補充道。

    細細想來,木葉盞多用來裝飾宋代典型的鬥笠碗造型。

    這種造型口大、足小、敞口淺腹,蘊藏著佛家頗具寬廣的包容性格。

    佛家又講「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當一片飄零的落葉,置於火與泥土鍛造的茶盞之中,對於禪宗來說,已遠非一般普通喝茶的工具。

    所謂「禪茶一味」,在禪與茶千絲萬縷的關系中,由一片小小的樹葉,入定於沉思,入定於佛國,誰又說不可呢?

    「一塵一佛國,一葉一釋迦」,見真見性如此。

    從木葉的千姿百態,窯工的信手取來看,木葉的選擇也有佛家「貝葉」寓意,只不過舍其形,取其意罷了。

    「這個理由,或許真得說得通。」

    張天元想了想道:「其實,不止木葉盞,眾多吉州窯作品都不約而同地表現出了禪的智能與美學特征,這也並非偶然,這還得從吉州窯說起。

    吉州窯位於贛南,在唐宋時期,贛南是中國禪宗寺院密集、大師輩出的地區。

    在此種特殊環境中,吉州窯的產生與發展直接或間接受到了禪宗的影響甚至是約束。

    大禪師們按照禪宗哲學與美學的要求,指導和規定窯工為寺院生產法事所用及僧侶們日用的陶瓷器物,便出現了茶器、香器與花器等不一而足的禪理美器。

    可以這麼說,吉州窯產生的主要原因注定了此窯口器物天然的禪意特質。

    正是這禪理,賦予了木葉盞別樣的美。

    古拙的黑陶,木葉的禪理,既有古樸之風雅,又有禪理之細膩,這拙中藏細,頗合含蓄蘊藉的情感表達,很得中國人的性格精髓。

    在人類注定走向繁華,走向精致的路程中,這種來源於自然的裝飾,其理念本身就很了不起。

    它向世人宣示著這樣一種可能,即便繁華如天幕,我仍清奇如初。」

    「說的好!」

    掌櫃的不由拍手叫好。

    不過此時卻聽到一個聲音,很是破壞氛圍。

    「這麼好的東西,准備給多少錢呢?」

    聲音是老夏的。

    雖然有點不和氛圍,但說出來也沒問題。

    既然大家都說好,那到底該給多少錢算數呢?

    方才那件鼻煙壺,掌櫃的還能確定的確是清代的東西,因此一萬塊錢他敢直接給出去。

    可是這木葉盞,他無法斷代,不知道是仿制的,還是宋代的東西。

    所以一時間有些猶豫。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3 14:24
正文 第三六六九章 釣魚


    掌櫃的想給錢,就算是贗品也給,但究竟給多少,心裡頭就沒譜兒了。

    便在此時,張天元笑了笑道:「掌櫃的如果不介意的話,這東西不如讓我收了如何?」

    他顯然是看上這木葉盞了。

    而且他能夠確認,這的確是一件宋代的真家伙。

    本來一開始他還擔心老夏是不是要利用掌櫃的愧疚心理來推銷假貨呢。

    但現在看起來,明顯是自己多想了。

    兩件物品,竟然都是真家伙。

    掌櫃的本來就為難呢,那木葉盞看著漂亮,但真假難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正好這個時候張天元提出來自己要買,他頓時就松了口氣。

    索性做個好人了。

    「先生要是喜歡,拿去便是,只是這位老夏,畢竟是個可憐人,還是要給他適合的報價的。」

    掌櫃的說道。

    可憐人?

    張天元是不這麼看的。

    或許以前老夏生活不怎麼樣,可現在既然能來美國旅游,說明生活狀況肯定不會差的。

    他想了想道:「這樣吧,雖然這件木葉盞看起來非常漂亮,但畢竟無法判別真偽,我最多只能出到八千美金。」

    「八千有點少吧?」

    掌櫃的說道。

    不過那老夏看起來已經非常滿意了。

    「再加點,湊個整數,一萬美金怎麼樣?」

    掌櫃的說道。

    其實張天元的心理價位就是一萬,他之所以說八千,只是給對方抬價的空間而已。

    不然他直接報一萬,別人可能就會要一萬二,那他更吃虧了。

    現在這種情況才是極好的。

    「行吧,我給你這個面子。」

    張天元笑了笑,當即就進行了交易。

    其實他跟這位掌櫃的又不認識,怎麼會給對方面子呢,說白了,還不是因為東西夠好啊。

    老夏拿了錢,自然是非常高興了,連連衝張天元和掌櫃的說謝謝,然後才轉身離開。

    此時那邊拍賣會似乎也要開始了,來參加拍賣會的人都陸續拿著邀請函往那邊走了。

    張天元也跟掌櫃的告辭,帶著自己的東西,和兩個徒弟一起往那邊走去。

    路上,劉金寶有些感慨道:「這老農就是樸實啊,可是這樣也容易上當受騙的。」

    「樸實?」

    張天元笑著搖了搖頭道:「如果你給我說二十年前中國的農民樸實,我的確相信,那個時候鏟地皮絕對一鏟一個准。

    可現在呢,鏟地皮的都快餓死了,老農們比有些古董商還要更加狡猾呢。」

    說到這裡,張天元不由想起了以前學校裡老師講的一個有關古董的故事。

    有一個鄉下農夫,幫人家清理老房屋時,得到了一大批「破舊碗盤」。

    他隱約聽說過有些破舊碗盤還能值點錢,但他連字都不太認得,不可能知道這些破東西到底值多少錢,怎麼辦呢?

    他就放出消息,給那些專門到鄉下去搜舊貨的商人聽見。

    老農贏了古董商古董圈本來就有一些商人,會專門到鄉下找老太太的漱口杯、裝米的缸盆,從中挖掘一些有年月的瓷器。

    一個古董商聽了消息,就去看看老農夫的貨,老農夫把一兩百個破爛碗盤鋪在草席上說:「你先挑,你挑好了,我們再來談價錢。」

    古董商精挑細選,挑了五個小盤子出來,問他:「你要賣多少錢?」老農夫反問:「你要出多少錢?」

    對方說:「這五個盤子,我願意每個出價一百元。」

    老農夫聽了就回答:「每個我要賣八百元。」古董商覺得太貴,沒有交易成功。

    老農夫於是知道這五個盤子應該是其中比較值錢的,每個行情價在三五百塊左右,這種行情價,古董商買回去賣才會有賺頭。

    後來又不斷有人上門來挑,他又靠同樣方法,知道哪些碗盤有人要、哪些是垃圾;只要對方挑好,他就開一個離譜的價錢,不讓人買。

    當人家生氣,他會說:「不然你從剩下的裡面盡量挑一堆,我最最便宜賣給你。」

    就這樣農夫把爛東西出清,剩下最好的幾件則留在手邊,慢慢待價而沽。

    身為一個外行人,這位聰明的農夫,他從內行人口中得知了價錢,做出了成功的定價策略。

    雖然這可能是編造出來的故事,但不得不說,現代的農民還是很精明的。

    其實類似的事情,張天元身邊也發生過,只是不太好。

    張天元至今想起來,依然覺得那種事兒做得有那麼一點掉價。

    做了這種事兒的人,是他們村的一個農民,說是農民,其實還是有點文化的,畢竟讀過幾天書。

    這個人姓賈,大家都叫他老賈。

    老賈很喜歡釣魚,也喜歡在古玩街上「釣魚」。

    那個時候張天元還是個孩子,但是對古董比較感興趣,所以也就喜歡跟在老家屁股後面轉。

    這老賈經常在村子裡轉悠,喜歡看誰家有什麼東西,但凡有點像樣的,他都能給你變戲法一樣弄成古董出來,還編造出一堆故事來。

    藏市「釣魚」也許是多年養成的習慣,老賈一進農家大院就喜歡往廚房和雜物間裡鑽,目的是從主人堆放的破壇爛罐中尋找寶貝。

    果然,在村裡頭一戶人家廚房的大米缸中,找到了一個通體透著暗紅色寶光、量米用的竹制小麥升子。

    張天元認為小麥升子雖是個老物件,但檔次太低,賣不了幾個錢。

    可老賈不這樣想,順便把小麥升子就給買了下來。

    回家的路上,他興奮地說:「這一趟沒白跑,憑它我要釣一條大魚。」

    張天元當時還認為他在吹牛,沒有當真。

    再次見面,老賈頗為得意地告訴他,魚釣著了,還是兩條。

    接下來他講的故事,讓張天元大跌眼鏡,也有點心裡頭不太舒服。

    原來,小麥升子買回家後,老賈對著它苦思冥想了幾天,終於開了竅,此物來自於陝州的鄉下,正是當年紅軍的根據地,民以食為天,紅軍也是要吃飯的。

    於是,他親自操刀,在小麥升子上歪歪斜斜地刻了幾個大字,「將小日本趕出中國!」

    落款為:紅一軍一團二營炊事班。

    然後在新刻處,塗上高錳酸鉀溶液,抹上鍋底灰,打上蠟,再用棕刷反復擦拭,誘餌便制作成功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3 17:20
正文 第三六七零章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周末,老賈起了個大早,戴上平時釣魚用的舊草帽,在藏市選了個角落鋪上塑料布,然後把小麥升子和幾個破盤爛碗隨意堆放在一起,窩子已經撒好,接下來就是耐心等待魚兒上鉤了。

    藏市上人來人往,老賈的小攤地處偏僻,很少有人光顧,他並不心急,蹲在攤前打起了瞌睡。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他發現有一個年輕人在擺弄小麥升子,反反復復看了一會兒,又急匆匆地離開了,魚兒要咬鉤了,老賈心裡一陣竊喜。

    不久,年輕人領來一個老頭,並把小麥升子遞給他,說了一句:「爸,這是紅軍用的……」

    話還沒說完,被老頭狠狠地踩了一腳,這一幕已被老賈盡收眼底。

    老頭叫醒了老賈問價。「1000元!」「一個舊小麥升子怎麼這樣貴?」

    老賈底氣十足地說:「一般的小麥升子不值錢,這個不同,紅軍用過的。我好不容易從老紅軍家中收來的,長征時他是個炊事員,跟隨太祖爺南征北戰,就留下了這件東西,你說值不值?」

    老頭緊接著說:「又不是大刀、槍炮,算不上文物。」

    「我可是花了幾百塊收的,看你識貨,開張生意,朋友價你給500元,少了免談。」

    見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老頭丟下500元錢,捧著小麥升子離開了,老賈也收攤喝小酒去了。

    張天元當時擔心地問:「你就不怕他們找你退貨?」

    「不可能,父子撿了大漏,正當寶貝供著呢!」老賈非常自信地說。

    這個老賈,就是農民裡面典型的奸猾似鬼的家伙。

    雖然這一次老家釣魚成功,可是張天元對他卻疏遠了,因為張天元很不喜歡這樣的人。

    總覺得這種人的心思並不在古董上面,而是一心地想要騙人。

    這種事兒,他可不能接受的。

    說著話,三個人已經進了拍賣會現場。

    堂口裡的拍賣,跟正式的拍賣會區別很大,整得就跟幫派聚會似得。

    進到裡面,你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壓力迎面襲來。

    因為幾乎每隔一段距離,就站著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

    這身上的衣服,有點晚清時候的味道,跟霍元甲、陳真那種片子裡的武師非常像。

    說實在的,這樣的地方,張天元也是頭一次來,還真有那麼一點小緊張呢。

    「金寶,還習慣吧?」

    張天元回頭看了劉金寶一眼問道。

    他當然不會問李雲璐,畢竟李雲璐這丫頭大小就是在這種環境之中長大的,對眼前這一幕,恐怕是已經非常熟悉了。

    「感覺還行吧,就是有點嚇人,師父您說咱們要是買了東西,會不會不讓走啊?

    劉金寶有些擔心地問道:「而且這地方外面看著還不錯,裡面這拍賣場就有點太簡陋了吧,感覺就像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似得。」

    他這些擔心其實是有道理的。

    包括張天元心裡頭都有點犯嘀咕,真花費低價買了東西,別人不給,這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他倒是不怕這一點。

    這些人如果敢跟他來硬的,那他也會完真格的。

    另外就是作為堂口拍賣的拍賣會場,這地方從外面看上去還非常壯觀雄偉,這裡面卻總給人有點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感覺。

    就連展示台也似乎是剛搭建起來一樣,看上去毛毛躁躁的,底下幾塊磚頭墊著,上面鋪著木板,再往上,就站著拍賣員了,邊上還有幾個人守著。

    張天元心想,恐怕這些堂口上的人根本沒把拍賣會太當回事兒,就覺得是賣東西的臨時場合,一賣也就結束了。

    你把拍賣台弄得再好有個屁用啊。

    張天元給劉金寶解釋了一下,這才讓劉金寶有點釋然了。

    「也不要太擔心了,師父既然敢帶你們來這裡,就不怕出事兒。」

    張天元笑道。

    「是啊師弟,千萬別怕,有師姐我在,我看誰敢在舊金山動你一下試試。」

    李雲璐這個時候倒是很顯得趾高氣昂。

    不過她這種表現倒也是很正常的,誰讓人家老爹可是舊金山鼎鼎大名的人物呢,就連這個堂口,其實也是李雲璐她爹的。

    要不張天元能得到這樣的機會來參加這樣的拍賣會?

    真以為馬六是單純覺得他有本事所以才讓他來的啊?

    要是沒有李雲璐,馬六還真未必會給他張天元這份邀請函的。

    此時拍賣會還沒開始,拍賣的主持人在台上跟台下的客人閑扯淡。

    也許是為了活躍一下氣氛,讓這緊張兮兮的環境變得輕松一些,就給大家伙兒講了個故事。

    當然這故事,是跟古董有關的。

    說是江南水鄉梧縣有個做絲生意的掮客,姓吉,因他排行第三,大家叫他白徹丹。

    白徹丹的父親祖父也做絲掮客,還倒騰些古玩,到白徹丹輩裡,免不了也弄點古玩賣賣。

    不過,他不精於此道,也從來舍不得花大錢,所以進進出出大都是些不上品的東西,賺不了什麼錢。

    好在白徹丹也只當它是消遣,不十分在意。

    甄駢計騙白徹丹有一次,他路過一家陶瓷店,看見店鋪地上放著一對仿明彩釉花盆,五色斑斕,很是好看,標價銀元五塊。

    白徹丹過去還了半天價,以四塊銀元五十個銅板買了下來,高高興興地捧回了家。

    此時正值重陽節,金菊盛放。白徹丹家的天井裡栽的兩盆「綠玉簪」開得正好,他連忙把「綠玉簪」移進盆裡,五彩古盆襯著淡雅素淨的花,看著別有一番愜意。

    這天,白徹丹沒出門,正在天井裡看著「綠玉簪」,一個自稱姓賈的做古董生意的人登門造訪。

    白徹丹把他讓進堂屋,說過幾句話就把自己的收藏讓他看了。

    甄駢看了笑笑沒說什麼。

    白徹丹自己清楚,自己幾樣物品沒噱頭,並不指望做成生意。

    閑談一會兒,甄駢便起身告辭,白徹丹也沒多留,送他出門。

    走過天井,甄駢忽然在兩盆「綠玉簪」跟前停了下來,白徹丹當他也喜歡這菊,正要介紹,卻見甄駢俯著身子仔細地在看兩個盆。

    半晌,甄駢側轉臉對白徹丹說:「三老板,這兩個盆割愛了吧。我出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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