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全知全能者 作者:李仲道 (連載中)

 
mk2258 2016-10-11 22:1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9 249001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0
第471章 再一次的飛躍式進步
               
    哪怕只是消遣,一個大宗級別或者說至少准大宗級別武者的消遣,也不是那麼好消受的。

    但質量不夠,數量來湊。

    那些魚,依仗著數量的多,而且是四面八方同時地「圍攻」,硬是阻擋著許廣陵的步伐,讓他每天在河裡的推進變得相當困難,並越來越困難。

    許廣陵真的只是消遣。

    沒錯,他確實是很想一直推進,向著大地山川之氣最為濃厚的地方而去,但這個想法,並不急切。指數已然高達二十多的環境,其實已經讓他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

    至少一段時間內,而且是不太短的一段時間內,他都會滿足於此。

    所以當下的推進,就真的只是一種「消食」形式的活動,這水中的推進,和在地面上的漫步,基本是一個性質。

    也因此,許廣陵應該感謝這些魚。

    這些魚的存在,讓他的推進變得妙趣橫生,而且,它們是相當合格的磨刀石,或者說,「教練」?

    在它們的陪練下,許廣陵不論是身手拳腳,還是意識控物的能力,都獲得了相當的進展,並且幾乎每天,都有所收穫。——因為隨著他的前進,需要面對的魚越來越多,壓力也越來越大。

    在壓力之下前進,不被壓垮,就必然進步,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而往大道理上扯,這也正是華夏古代先哲所謂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個人如此,組織如此,國家如此,整個人類的文明亦如此。

    在地面上,以許廣陵現在的情況,很難尋找對手。訓練基地都是被他橫掃,而且完全不是一個等級,民間高手什麼的就更不用指望了。陳老先生應該是一個硬茬,但到底年歲大了,身為弟子,許廣陵還真不好意思折騰這位老人。

    當然,估計也已經禁不起他折騰了。

    所以,在這地下,感受著屬於武者那方面的屬性點蹭蹭蹭地往上長,許廣陵對作為對手的魚,也越來越溫柔了。

    最開始,他是碰上一條幹掉一條,這魚再怎麼凶惡終究也禁不起他一下,到後面,他就只是傷而不殺了,再往後去,他甚至開始逐而不傷。

    這無疑要求更高的控盤能力。

    所以,許廣陵推進艱難。

    然而這卻正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真若勢如破竹,直接橫掃,痛快固然是痛快了,但一次痛快之後,肯定就沒得玩了。不像現在,每天都手段盡出,手腳並意識共用,然後艱難地向前推進那麼一小段。

    這種踏實的進步,以及平靜的喜悅,正是許廣陵想要的。

    以至於,雖然才只推進到大地山川之氣指數堪堪達到十左右的河段,許廣陵便已經在開始擔心前方太短了。

    就如一盤極好吃的菜,哪怕才只吃了一小半,但是……

    俺的速度很快的。

    吃完了咋辦?

    而且,還沒有第二盤的。

    不過,這種擔憂,終究是屬於「幸福的擔憂」,無須多說。

    而就在這種平靜的日子中,身手和控物方面的進步就不說了,許廣陵不論是根本竅法,還是素女同心訣,都取得了極大的進步。

    這和地下的這個福地或者說靈地也是分不開的。

    指數高達二十多的環境!

    這不僅僅極大地提高了許廣陵習練的效率,更讓他的整個身體在沐浴於這種環境中時,持續地產生著許多微妙的嬗變。許廣陵說不出來改變的到底是什麼,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美好。

    鞋子合不合適,腳知道。

    身體舒不舒服,神知道。

    精神意識,日復一日地反饋回的那種充實、開拓、舒展,混合成一種叫做愉悅的情緒,讓許廣陵相當明確地知道並體驗著,他的身心,此階段,是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況。

    在根本竅法上,繼紅色、橙黃色、綠色三種光線後,青藍、紫,兩種光線也開始到來,而在這兩種光線下,兩批新的小竅一如之前地開始顯示。

    特別是在紫色光線下顯現的小竅,給許廣陵帶來了極其強烈的效驗!

    這一批小竅從蟄伏到躍動之後,會反向地帶動中竅和大竅開始躍動,再接著,帶動整個身體跟著躍動。

    嗯,或者說顫動。

    不是肢體上的,甚至都不是形體上的。

    是那種極細微的,彷彿全身上下內外每一個細胞都參予進來的同步顫動。

    當這種情況第一次發生時,其實也就是紫色光線下的小竅第一次呈現時,許廣陵的身體極難受。以往不論哪個方面都極為「如意」的身體,這個時候彷彿變成了一架生了鏽的鐵架子。

    而且是生了幾百年鏽的那種。

    斑駁、僵硬、支離破碎。

    還可以用更多的形容來盡情地加上,總之,相當不堪的那種。

    整個身體被小竅帶動著顫動了大約幾十分鐘之後,根本竅法結束,許廣陵感覺整個身體都要散架了。這也是這些天來第一次,他沒再下河,和那些魚玩雜耍,而是直接進入了酣睡。

    沉沉的酣睡。

    醒來後,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不僅僅是身體充滿電,精神全復,更有一種莫名的「舒展」的感受。就好像身體中的什麼東西,開始衝破身體的束縛,向天地間滲透。

    然後帶給身體以極奇妙極不可言說的體驗。

    以前,天地是天地,身體是身體。

    而現在,天地好像變成了遍是水的海洋,然後,身體開始「融入」這海洋。

    其實,這個說法並不恰當,甚至可以說很不恰當。——但沒有更好更恰當一些的形容了。

    那種全身的顫動,第二次到來的時候,許廣陵差不多半年時間的散漫的對於小貓呼嚕的研究,其成果被他拿了出來,用於配合上。結果就是,習練結束後,他的身體和昨天比起來,更難受了!

    但難受底下,是一種更良性的反饋。

    所以第三天的時候,許廣陵再接再厲、變本加厲。

    就這樣,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根本竅法進入到了一個新的層次,身體再一次地被大幅度地改變著。這種改變,從廣度和深度上,甚至要遠遠超過最初大竅打通時的改變。

    因為彼時改變的只是局部,而這一次,是整體。

    而且是整體的、深入的,彷彿細胞層次上的改變。

    但所謂細胞什麼的,也只是形容了,究竟是與不是,許廣陵並不清楚。——他也不需要清楚。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0
第472章 歸元
               
    再一次地,許廣陵身上析出雜質。

    不僅僅是習練根本竅法的時候,而是全天都是這樣,以致於,許廣陵一天要下好幾次河。——洗澡,而且要相當認真地清洗。

    因為那些雜質哪怕被析出身體了,也依然死死地吸附在身體表面,不認真根本清洗不乾淨。

    本來之前發現這河裡有魚之後,許廣陵還想著用什麼辦法能搞個「鍋」出來,煮點魚湯喝喝的,實際情況卻是還沒等他想出辦法,把想法付諸行動,便已經完全沒了胃口。

    之前看到魚,許廣陵想吃,畢竟辟榖了那麼多天,就算身體沒有發出抗議,嘴巴卻是饞了。

    但現在,一點進食的想法都沒有了。

    身體甚至對「想要吃點什麼」這種心思隱隱地表現出了強烈的反對,而許廣陵自然不會拗著來。

    但不想吃,卻是想喝。

    許廣陵就彷彿一個走進了沙漠中的旅人一樣,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想要喝水。

    喝水好辦,就地下河裡的水。

    相當的乾淨。

    然後就很恐怖了,許廣陵發現一天至少要喝上七八次的水,而每一次的量應該都在一千毫升以上,換言之,他一天所喝的水,可能高達一萬毫升?

    直白點說,一天喝下二三十斤的水?

    這都快要成水怪了。

    水越喝越多,身體卻越來越輕。許廣陵發現這些天,從紫色光線下的小竅呈現然後帶起身體顫動開始,隨著大量雜質的析出,他的身體明顯地消瘦減重。

    十來天過去,具體降到多少不好說,但肯定一百斤以下了。

    這讓許廣陵心理上相當不適應,他非常懷疑,在地面上,風大的時候,一陣風過,會不會直接把他給帶走。

    總感覺身體越來越輕如無物啊。

    不過,最大的變化也只是初開始的幾天。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體好像漸漸適應了這樣的變化。

    這是根本竅法。

    素女同心訣,是與根本竅法齊頭並進的。

    日復一日地感受著草木的世界,許廣陵漸漸習慣那樣的連接,但心中的感慨,卻是越來越明晰。

    草木,真的不容易。

    一是生存方面的不容易,受到天、地兩方面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風霜雨雪等閒過,同時還要禁受著蟲蟻及一些動物之類的啃噬,有時是葉,有時是莖,有時是根,甚至於連根拔起。

    而面對這些情況,草木能做什麼?

    答案是,它們什麼都做不了。

    但這其實只是引發許廣陵感慨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原因,還是在於生命的感受。

    草木的世界,天地斑斕,連太陽的光線都是七彩的,但是,嗯,但是,但是也就是這些了。

    這種七彩,卻是一種黑白式的七彩。

    怎麼說呢,每次退出素女同心訣,從與草木的連接中回轉,許廣陵都有一種從冰封走向春回的感受。

    風聲、水聲、偶爾的鳥聲,近處蟲蟻等攀爬的聲音,遠處高山積雪融化的聲音……泥土的氣息,各種草木的氣息,一些動物小動物散發或殘留著的氣息,山嶽的氣息,太陽光線的氣息……

    這些聲音,這些氣息,形成一種叫做「活潑潑」的生機,被他的身心所感知感受著。

    而這些,全都是草木的世界裡所沒有的。

    都不說思考什麼的了,就只是這些基本的感受,都已是天壤之別。

    生而為人,是一種何等的高貴!

    從草木,到生靈,到人類,在生命的鏈條上,這是有多遠的跨越?許廣陵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這跨越的幅度太大太大了,大到他,越是習練素女同心訣,越是與那些草木連接,便越是感慨。

    然後敬畏。

    然後讚歎。

    然後感謝。

    敬畏生命的參差,讚歎天地的造化,感謝……生而為人?

    許廣陵不知道這是否就是素女同心訣想要告訴他的東西,但藉著這種與草木的連接,他確實開始對生命有了一種與以前截然不同的感受。

    和珍惜。

    每天都有一些時間,而且是越來越多的時間,被許廣陵用來「發呆」。

    嗯,不是真的發呆,不過從外表看起來,和發呆差不多。

    但也只是外表。

    發呆、呆滯的表象下,許廣陵的身心卻是進入了一種極敏感的感知狀態。

    地點不一。

    許廣陵會爬上山頂,在凜凜勁風中如山如松屹立,或靜靜地躺臥在山腰,又或只是安然地坐在山腰,或者草木上,或者河流邊。

    時間不一。

    晨曦,清早,上午,中午,下午,傍晚,深夜。

    在「發呆」的狀態下,種種聲,種種色,種種氣息味道,天地間這些既繁又簡既簡又繁的信息,被他的身體感知著,被他的意識和精神感受解析著。

    形成圖畫。

    形成樂曲。

    形成文字。

    形成不囿於圖畫樂曲文字等等的複雜感受,只是如潺潺流水一般地,滋潤著身心。

    春山多勝事,賞玩夜忘歸。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興來無遠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鳴鐘處,樓台深翠微。

    這只是一個遊人的山中一日所記,許廣陵的身心卻漸漸地滲透於這片崑崙山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渾然忘了身外的一切。

    忘了大宗師,忘了兩位老人,忘了人間,也忘了自己。

    不是真的「忘」。

    而只是身心或進入素女同心訣,或進入根本竅法,或進入單純的沉沉酣睡,或沉浸於種種既簡單又繁複的感受……只是這些,就已經佔據了他所有的時間。

    再沒有任何時間,去「想」什麼東西。

    許廣陵開始拋卻一切的思緒和思考,用本能去生活。

    生命進入一種純粹,只是用身體去感知,去感受,用意識和精神去領略。

    只是單純地領略。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竅法一日千里,素女同心訣一日千里。

    一日千里,一日千里,一日千里。很多的、不止一次的身心方面的躍進,或小躍,或大躍,許廣陵清楚地知道,但卻並沒有任何驚異,似乎這些也並沒有什麼值得驚異。

    就如遠處十幾公里外的一座山峰。

    那是一座高高的山峰,連著山脈,並擁有著豐盛的積雪。

    在這座山峰上,在這片山脈中,許廣陵親身親眼見證著,一條汪洋恣肆的河流是如何由微而漸、由漸而宏地形成,然後咆哮著,從山頂衝向下方而去。

    而其遠端,大抵也是從崑崙山脈流向西北高原,從西北高原繼續散入人間。

    這很神奇是不是?

    「黃河之水天上來。」

    但其實,一切又是那麼簡單,簡單得自然而然。

    一如他身心這階段的變化。

    日新,日新,日日新。一天天地過去,身心方面的變化從最初的激烈到越來越細微,如同奔騰的河流慢慢地趨向於靜止,靜止了幾日之後,靈光一閃間,許廣陵忽然就知道了。

    如同從一個長長的夢中醒來。

    而醒來的第一時間,許廣陵便知道,歸元息機,根本竅法,當前他的進度,已然來到了歸元圓滿。

    所以下一步,是「息機」?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0
第473章 無漏,無垢
               
    歸元息機根本竅法,這是許廣陵從青華寶篆中得到的原原本本的信息。

    歸元,息機,根本竅法,這是許廣陵理解之後,自己進行的劃分。事實也證明,這個劃分並沒有錯,至少到現在,「三步走」的第一步,已經被落實。

    其實開始的時候,許廣陵對「歸元」是有過深入分析和理解的。

    歸元,「歸」,有回返的意思。

    回返什麼,回返到哪裡?

    以前的許廣陵,是不懂的,就算懂,也是一知半解的那種。但從兩位老人那裡出師後,許廣陵早已非昔日阿蒙。

    章老曾通過樹葉,詳詳細細地給他講過,一枚樹葉是怎麼由青轉黃、由黃轉枯、由枯轉敗、由敗轉朽的。而這樹葉是引子,引出的是人體。

    那一節課,給許廣陵的印象是相當深刻的。——其實章老的每一節課,許廣陵都印象深刻。

    陳老不像章老那樣,每天都正兒八經地給他上課,但客廳閒話的時候,又或早上在公園傳授拳法的時候,這位老人經常會冷不丁地就著話題指點他一下。

    都是非常非常關鍵的、提綱挈領的指點。

    所以這位老人在許廣陵心中的地位,也是一變再變的。

    最初,他是章老的老友,許廣陵視之為前輩,給予以基本的尊重。後來老人授之以八式散手及開天步等,許廣陵尊重之外,多了一份親近。

    再後來,朝夕相處,以至時不時的指點,這位老人在許廣陵心中就慢慢地上升到「半師」的地位了。

    直到最後,分別之際,其實「半師」,已經上升到「師」了。

    只是,和兩位老人同時在一起的時候,許廣陵肯定永遠都會把「老師」的稱呼留給章老,而對陳老,卻只能是以「弟子」自稱。

    不過其實也就是一個稱呼的問題了。

    關於這點,許廣陵心裡通透,兩位老人心裡一樣通透。

    兩位老人,一醫一武,而上升到他們那樣的高度,這醫武之間,交叉之多自不待言,說是殊途同歸也不為過。

    殊途,一醫一武自然是殊途,往極端點說,這兩者一為救死扶傷,一卻為專門讓人死傷,實實在在的一主生,一主死。只是和平年代,後者的天然屬性不是那麼突出而已。

    同歸麼,就是都歸於對人體的認識和研究。

    所以許廣陵都不用自己思考,只是根據從兩位老人那裡得來的知識,就大體理解了「歸元」是怎麼回事。

    歸元,就是回返元。

    而這個「元」是什麼呢?

    其實很簡單,就是老子《道德經》裡的那句話,「專氣至柔,能如嬰兒乎?」

    這「嬰兒」,既是實指,也是虛指。它最準確的指向,應該是指一種理想化的嬰兒,一種與天地完美連接的狀態,然後,綜合佛道兩家的說法,即是「無漏,無垢。」

    這其實又是一而二二而一的。

    無漏,不是說沒有漏,生命體只要存在生命體徵,有思考,有活動,就必然有漏,區別僅僅在於漏多漏少而已。

    但就像一個連接了大海的小池塘一樣,漏了多少,隨時就可以補充多少。

    只要大海不枯竭,它也就永不枯竭。

    這就叫無漏。

    它是一種動態的圓滿,而不是一種靜止的、死寂的封印,如同把一朵花在最美的時候封存在琥珀中一樣。

    失了生命的花不再是花,它充其量也只是一件物品,而與「鮮活」、「生命」等等形容,再無關係。

    無漏,也可作如是解。

    而無漏的結果,其實就是無垢。

    垢從何來?

    垢從漏來。

    這話古人估計聽不懂,但今天的這個時代,稍微接觸過一點生物學知識的,都大體能明白其中的因果關係。就算不完全明白,也是可以做到模模糊糊明白的。

    細胞受損,就會被新的細胞取代,然後受損的那些通過身體代謝出去,就是「垢」。

    所以無垢,也不是徹底意義上的無垢,還是那話,生命體只要思考、活動,就必然會產生垢,只是多或少,這其間的區別無異天壤。

    感冒了,鼻塞,吐痰。

    而且彷彿吐之不盡。

    這是垢嗎?

    是。

    這垢不是指髒,當然它也確實髒。但其本質,是呼吸道這一塊,從口鼻開始,上到眼腦,下到心肺,其細胞大量受損,然後被身體代謝而出。

    感冒是這樣,其它的大小疾病,都是這樣。

    所以說,「病傷元氣」,「一場大病死半截」,原因就在這裡。

    疾病是特例,就算沒有疾病,人體的健康指數差別也是懸殊的,而其身體產生「垢」的程度,也是懸殊。

    就比如一個小孩和一個成年人,同樣是一個星期不洗澡,排除體量及其它方面的因素,成年人身上,是遠比小孩要髒的。

    體表是這樣,體內也是一樣。

    所以也可以作一個簡單的推論或者說延伸——如果一個人發現自己身上很容易髒,每次洗澡都能洗下很多灰來,而以前不是這樣的,那就需要當心了。

    這便是很明顯的信號。

    意味著其身體的健康指數,在嚴重地下降!身體的運作,正處於紊亂之中。內耗增多,或已病而未覺,或未病卻折損。

    歸元。

    許廣陵這一路走來,先開大竅,後通中竅,再啟小竅。

    大竅的打通,尤其是四外竅的打通,讓他可以直接從外界汲取草木之氣和大地山川之氣,這為他在大宗師之路上的前進,是提供了不可磨滅的巨大功勞的。

    而其更本質的意義,是讓許廣陵這個小池塘,與外界天地的這個汪洋無量大海,連接了起來。

    所以接下來,就是大海的水,在瘋狂地湧入小池塘中。

    先填補,後修復。

    用許廣陵以前的總結,就是先「盈」,後「清」,用他現在的總結,就是先「無漏」,後「無垢」。

    大竅,而後中竅,而後小竅。

    盈而又盈,清而又清,待盈清合二為一,讓身體通過小中大竅的共同作用,與天地產生了某種意義上的共振,做最後的查漏補缺,以致盈無可盈、清無可清,便正式地達成了第一步的目標。

    歸元圓滿!

    無思無想了不知多少天,直待這第一步徹底圓滿之後,許廣陵方轉動思緒,回首這段時間的歷程,解之析之,然後之前的迷霧被徹底掃清。

    與此同時,大量的思索結果,紛紛浮現在意識之中。

    大宗師之路又朝前跨出一步,然後毫無意外地,在它的輻射之下,關於醫,關於武,甚至是關於音樂等,無數的奇思妙想,無數的印證和獲得,彷彿無中生有般地,一夜春來百花開。

    許廣陵乾脆停止了根本竅法和素女同心訣。

    一為休憩,嗯,徹底放空一切的休憩,這也是一路走來的慣例了,二則為這些知識上的獲得。

    是以接下來的幾天,許廣陵大多數的時間都沉浸於思緒之中,思索、整理,而每一天過去,他腦海的知識庫裡,都新增了很多的東西。

    也可以說,這幾天,是他新知識的爆發期。

    而這些知識,不是從看書而來,不是從理解而來,是直接由大宗師之路的輻射而來。

    當然了,真正的無中生有是不存在的。

    以前的知識,所有方面的,都是這一次爆發的引子。

    而這個情況,也讓許廣陵更加明白,他的「內、外、雜」人生之道,屬於大宗師之路的「內」固然是核心之核心,關鍵之關鍵,而「外」與「雜」兩項,一樣是必不可少。

    從短期看,它們似乎可有可無。

    但若從長久看,離了它們,他的大宗師之路,總有一天,會成為無土之木,無源之水。最可能的情況是,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地,莫名其妙地,就會枯竭,步入窮途,走向末路。

    「大宗師,當以十百千萬『大宗』為奠基,當以無盡無量『大』為涵養。」

    許廣陵在腦海裡,莊嚴莊重地,記下了新的一則。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0
第474章 再度揚帆
               
    時間一天又一天地過去。

    其實,隨著在山脈中待的時間越長,許廣陵越是對時間失去了敏感。開始的時候,他還隔三差五地打開手機看看,順便也看一下日期,但沒多久,手機就沒電了。

    一是這手機用了好幾年了,電池早就不怎麼行了,二是高寒地帶,電池消耗得厲害。

    於是,當手機這個唯一的和外界能夠有所連接的東西也罷工之後,許廣陵便徹底「遺世而獨立」了。然後,一天,兩天,三天……一月、兩月、三月……

    慢慢地,許廣陵徹底不再關注時間。

    此際也是一樣。

    每天許廣陵是清晨即起,然後帶著大貓在山脈間一頓狂奔,許廣陵在前,大貓在後。

    可憐的貓咪愣是被他當成了豹子來養,當然大貓自己也很樂意。——它就是這樣被養大的。

    所以,它似乎也很享受在風中狂奔的感覺,不管說是逆風者,還是追風者,總之,都是很拉風。

    一人一貓一直奔到十幾公里外的高山底下,這時大貓就會跳到大口袋裡讓許廣陵攜著上山了。而對許廣陵來說,剛才照顧著大貓的速度,那點活動連熱身都談不上,這時,上山,才真正是熱身。

    山上仍然存在大量積雪,以及雪化而成的冰河。

    許廣陵在冰河裡,痛痛快快地洗個澡,而後,直接在高山頂上,打起拳法。一套拳法打完,他多半就找個地方或躺或坐在那裡。

    思緒如浮雲,聚散來去。

    過往的大量的知識,紛紛泛起,如同被重新激活一樣,然後也都以新的面目,出現在他面前。

    以許廣陵自己簡單的判斷,過去那幾年在圖書館裡看的那麼多書,都不如此際一天之中汲取消化的知識多。

    當然了,這麼比較其實是很不公平的。彼時,雖然自小就有點小聰明,但他終究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此時,如果說章老陳老兩人就已經算是「超凡」的話,那他早已經超越了「超凡」不知道多少。

    如果再玩詩詞接龍什麼的小遊戲,就算兩位老人聯手,他也能把他們給打哭。

    更何況,這些天,還本來就是他的知識、思維等方面的集中爆發期。

    許多以往想不通的東西,現在勢如破竹。

    許多以往看不透的東西,現在豁然開朗。

    許多以往解析不徹底的東西,現在注意力隨便一傾移過去,就如利刀裁紙一般,想怎麼裁就怎麼裁。

    就以「醫」這一方面來說,僅僅只是幾天的時間,許廣陵就感覺不論在「針」上,還是在「藥」上,他所站的高度,就比之前高了不止一個台階。

    誇張點形容,都有一種從lv1直升到lv10的感覺。

    這種感覺美妙嗎?

    相當美妙!

    而且,獲得這種極大跨越式提升的,不止是醫。

    粗泛點說,只要是許廣陵以前涉獵過的東西,不論涉獵得深還是淺,此際,俱都有著全方位的提升。不過,總體的情況是,以前涉獵得越深的,現在的收穫才越大。

    醫是這樣,武是這樣,音樂也是這樣。

    然後許廣陵一方面慶幸以前有所積累,另一方面不免又些許遺憾於以前的積累還不夠,遠遠不夠。

    如果他的積累像是章老和陳老那樣豐厚就好了!

    也不知道現在這種莫名其妙而又不可思議的狀態是臨時還是長久。——如果以後一直都能有這樣的狀態,那就好了。

    儘管這不是「內」,不是大宗師之路,甚至都不止是「外」,而夾雜著大量的屬於「雜」的方面,但許廣陵依然是全身心地沉浸其中。

    無它,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所以他往往一躺、一坐、一站,就至少都是大半天的時間。

    但這終究還是屬於休憩期,是他大宗師之路的短暫休歇,所以每天許廣陵最多也只是沉浸大半天而已,然後就是心無所用,意無所注,帶著大貓四處亂逛。

    純粹地亂逛、瞎逛、閒逛。

    沒有任何既定。

    沒有任何目的。

    主旨只有一個,那就是怎麼隨意怎麼來。

    如此這般,一天又一天,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許廣陵發現腦海裡紛紛泛起的知識重又開始沉澱,意識在大多數時候又漸漸恢復清靜安定的狀態,然後他就知道,這個休憩期,可以結束了。

    是到再次揚帆啟航的時候了!

    歸元,息機,根本竅法,「歸元」已經成為過去,變為身後的一道坐標,而腳再抬起,其落足的地方,便該是「息機」了。

    習練之前是思索。

    其實早在最初剛接觸根本竅法信息的時候,許廣陵便有過全面的思索,不論是關於「歸元」,關於「息機」,還是關於「根本竅」。

    但認真地說,那時他思索最多的,卻一是「歸元」二是「根本竅」。

    思索「歸元」多,是因為他在那之前便一直在歸元的路上行走,而且「歸元」又是這個新法訣的第一步,起點。

    思索「根本竅」多,卻是因為新奇。

    關於大竅、中竅、小竅以及根本竅,推敲這幾者的區別與聯繫,以及它們整體的對於人體的作用,這是許廣陵不可扼止的探求,近乎本能。

    而關於中間的「息機」麼,卻同樣因為兩頭不靠的原因,被他給輕忽了。

    也只是輕忽。

    並沒有徹底地忽略。

    而這些日子一路走過來,零零碎碎地,零敲碎打地,許廣陵還是有著不少的認識和積累的。

    也不知該哭該笑,或者說哭笑不得吧,此際,許廣陵才發現,他以前看過的那些佛藏、道藏,那許多原本以為無用的東西,這時居然為他的理解提供了相當的幫助。

    佛藏中,有止觀法門。

    這其實是佛門禪定的入門法,當然,說它是入門也行,說它是從入門一直延伸,無限地延伸下去,也是可以的。

    簡單來說,剛入門,你可以修止觀,入了門,你還是可以修止觀,你的境界不錯了,較好了,很高深了,還是可以修止觀。

    而關於止觀的入門法中,就有一個方法叫做數息聽息。

    直白點說,就是安靜地坐著,然後數自己的呼吸,就像晚上睡覺數羊那樣,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待數得不亂,比如說能從一直接數到一百,數到一千,數到一萬了,就可以放棄數息,轉向聽息,細聽自己的呼吸,聽著聽著,在聽中,你的呼吸由亂慢慢不亂,由粗慢慢細,直到無限地細微下去。

    然後自然而然地,就進入禪定的狀態了。

    當初,出於好奇,許廣陵是試過的。

    但是,失敗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0
第475章 魚龍之變
               
    其實也不能說失敗,只能說,淺嘗輒止,沒見有什麼效果,也就放開了。

    畢竟,之所以嘗試,也只是稍微有那麼一丟丟的好奇而已。

    而站在今天的高度回首往事,許廣陵自然知道,那個時候,他就算不是淺嘗輒止,也不會有什麼效果。再怎麼努力,也都是無用。——哪怕是一點點的獲得,都不可能有!

    因為禪定的根本,就在於一個「定」。

    而這要求身心兩方面的配合。

    身就不說了,很簡單,卻也很複雜,需要按部就班地一步步水到渠成,這裡面絕沒有一蹴而就的好事,所謂的「頓悟」之類,放到這裡,純粹就是歪門邪道。

    用禪宗那首極其有名的偈子來說,要做到身定,惟一的方法,就是「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這是身。

    心麼,要稍微複雜一點。

    因為身就擺在那裡,明明白白的。

    心卻不一樣。

    關於這一點,禪宗裡同樣有一段公案,或者說故事。

    說是當初禪宗二祖神光拜見初祖達摩,想要求法,結果卻被直接訓斥了一頓。神光為表決心,甚至砍下了自己的一條手臂。

    達摩不知道是憐其苦,還是感其誠,又或乾脆是被這狠人給嚇到了,便對他道:「你想求什麼?」

    神光說:「我心未寧,乞師與安。」

    達摩就道:「把你的心拿來,我給你安。」

    心怎麼拿?

    沒法拿。

    但從最後的結果來看,神光還是得遂所願了,達摩傳授了他安心的法門。

    安心難麼?

    難,也不難。

    隨便舉個例子,比如說一個年輕人,作為一個家庭的兒子,他的父母三天兩頭地吵架,有時甚至大打出手,鬧得家庭不寧。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點辦法沒有。

    試問這個年輕人,如果想要修止觀,能麼?

    答案是,不能。

    他如何能夠安心地坐在那裡!

    再舉個例子,這個年輕人自己也結婚,成為另一個孩子的父母了。但是其謀生乏術,家庭生計緊張。

    每天去公司,受到上司苛責卻不敢輕易辭職,因為一年齡大了二沒有過硬本領,辭職了短時間很難找到下家更不用說好下家。

    白天在公司百般受氣,回到家又經常受另一半的看不起和嘲諷冷待,兒子又經常向其抱怨,抱怨別的小朋友都是家裡父母好車接送……

    試問這個已經不再年輕的人,如果想要修止觀,能麼?

    答案依然是不能。

    他如何能安心!

    在這樣的心境下,再怎麼坐,也都是枯坐苦坐,不是磨煉而是煎熬。哪怕坐上一百年,也不可能入門。

    一如當初的許廣陵。

    他的心如何能安?

    所以這個東西,除了資質,除了際遇,還講究一個緣法。

    「你與此道無緣。」

    就這麼簡單。

    回首往事,許廣陵發現那幾年在圖書館裡醉生夢死般地看書,還是有用處的。

    就比如佛藏和道藏的部分,雖然那時閱讀的時候只是隨意翻翻,一本書往往看的不到十分之一,省略過去的卻多達十分之九,但就那一小部分的內容,卻依然開闊了他不少的眼界。

    這方面的知識以前自然是沒有用。

    完全地沒有用。

    但現在踏上這條路之後,情況自然是不一樣了。所以待這次回返,有了空暇或者說有了讀書計畫的時候,不論道藏還是佛藏,他都會重新好好讀一遍的。

    相信在其中,能有不少的收穫。

    退一步講,就算無法對他的大宗師之路有直接的幫助,但間接的啟發,卻是必定會有的。

    當然了,許廣陵也做好了沙裡淘金的準備。

    從此時腦海裡記得的些許內容看,兩家典藏中,魚目混珠的內容,甚至是子虛烏有、胡編亂造的東西,還是很多的。好在今日的他,也有了相當的高度,來辨識那些東西。

    或許也可以說,現在,才是適宜看那些東西的時候。

    早了看,沒好處。

    就如章老最初的時候,不要他看那些古今醫書一樣,甚至包括《內經》!

    ……

    從止觀開始,許廣陵的思緒一路延伸,中間繞了很多,最終,還是回到了目的路線上,也就是「息機」,而到了這個時候,對於如何去做,許廣陵心中已經基本有數。

    但他卻還是有點猶疑。

    因為不確定那般做了,結果會是什麼。

    這就是沒有明師高師指點的壞處了,也正如他看過的道藏中有一句話說的,「饒君聰慧過顏閔,不遇真師莫強猜。」

    因為毫釐之差,謬以千里。一個又一個的毫釐之差疊加下去,謬的又何止是千里萬里。而師者的一個重要作用,就是隨時指正,隨時校正方向。

    也因為關鍵的地方一旦猜錯了,後果……可能很嚴重。

    許廣陵有傳而無師。

    當然,老師他是有的,而且還兩個。但他今日所站的高度早已遠遠超越了兩位老人,他所面對的問題,也遠不是兩位老人所能解惑的。

    不論是印證還是經驗,兩位老人都無法抵達他今日所要跨越的關隘。

    而青華寶篆,怎麼說呢,它很高冷,它很傲嬌,它所傳遞給許廣陵的信息,從層次上來說是越來越高了,但從內容上來說,卻是越來越簡了。

    歸元息機根本竅法,如何歸元?如何息機?如何打通根本竅?

    這些,自然都是,唔——

    沒有的。

    走過了歸元,在實際上達成了歸元圓滿之後,許廣陵才知道什麼叫歸元。而在接下來的息機上,也大抵類似,許廣陵現在有了策略,需要去驗證。

    和之前的歸元惟一有點不一樣的地方是,歸元那段路上,平平坦坦,無礙無險。

    而息機,卻不是一段路。

    它是一道關,或者說一道閘,也可以說是一道門。

    鯉魚跳龍門的那個門。

    跳過了,自然是魚化為龍,然後飛龍在天。

    跳不過會怎樣?

    不好說。

    可能是重新休整,積蓄力量,調整方法手段,再跳一次。也可能是,嗯,直接化為灰灰,沒有第二次跳的機會了。

    這麼說是不是太殘酷殘忍了?

    真不是。

    那是鯉魚化龍!

    應該慶幸,應該感恩,應該敬畏,天地之間,存在這樣的一條法則,讓生命能夠獲得非常規的跨越。

    此時此際,許廣陵卻是突然想起了《聖經》中的一段話。

    嗯,彼時那幾年,他是什麼書都看的,老子莊子看了,華嚴經楞嚴經看了,聖經看了,如果圖書館裡有可蘭經什麼的話,他一樣會感興趣地去看,可惜當時沒有。

    「你們要進窄門。」

    「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

    聖經中的那段話,如是說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1
第476章 息機
               
    而再接著浮現在許廣陵腦海中的,卻是王安石《游褒禪山記》中的那段話:

    「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然力足以至焉,於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

    可以無悔矣。

    如果這次失敗,他能無悔嗎?

    許廣陵還真不知道。

    如果一件事,做下去,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後果,或者說,有什麼後果,也能夠承擔得起,那自然是只要下定決心,問心無愧,接下來的自然也是無悔。

    可如果後果是不堪承擔的呢?

    這一刻,許廣陵第一時間想到的卻不是自己。

    而是已然不在的父母。

    以及兩位老人。

    同時,其他所有認識的人,也一個個地在腦海中浮現。

    這一日,在山頂上,許廣陵從上午坐到了黃昏,然後就如平常散步一般,把大貓帶回到了那片窪地上,特別地逗弄了它一會,然後讓其自行覓食,再接著,許廣陵便自個地,朝地下而去。

    不需再等,此刻,就已經是他最好的身心狀態。

    所以,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至於失敗……真要不可避免地失敗,那就失敗吧,也沒有什麼好說。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

    男兒到死心如鐵。

    一路走著,許廣陵的心情漸歸平靜,思緒也漸漸平復,意識同時也漸漸地歸於空靈。待進入地下,順著地下河向著大地山川之氣最為濃郁的地方而去的時候,許廣陵整個身心,已經大半,提早進入了特殊的狀態之中。

    地下河,沒入地下的盡頭,無法再前進的地方,許廣陵早就在這裡開闢了一個臨時的居住之處,不止地方被清整出來好大的一片,就連草蓆枕頭之類的,這裡同樣有一套。

    許廣陵畢竟不是野人。

    既然有草可以編織草蓆,那躺在草蓆上肯定比直接躺在地上要舒服得多。

    甚至,都不僅僅是舒服。

    區區一張草蓆,代表的卻是「文明」。

    這一天,許廣陵沒再下水和河裡的那些魚玩耍了,在往日,那自然是最好的鍛鍊及消遣方式,但今天,他要的既不是鍛鍊,也不是消遣,而是全副身心,以最巔峰的狀態,走向面前的關隘。

    至於接下來面對的會是什麼,老實說,許廣陵連半點都不清楚。

    在草蓆上正常地躺下,但許廣陵卻並沒有如往常那般隨意地支起一隻腿,更沒有兩手墊在後腦什麼的,而是正兒八經地,以整個身體都貼落於草蓆的姿態,如小孩般地乖順地靜靜躺著。

    這是黑暗而又寂靜的地下。

    黑暗,沒有絲毫光源,這是肯定的。但在今日的許廣陵眼中,黑暗卻又不是黑暗。

    寂靜麼,這是近百十米深的地下,更重要的是,這位置,是位於高高的山脈之下,換言之,如果沿許廣陵此時位置的頭頂直上,大抵需要鑿個幾千米,才能見得天日。

    地面上的任何動靜,都不可能傳達到這裡。

    是任何!

    邊上不遠處的地下河,靜靜流淌著,幾乎沒有任何聲息,倒是那些魚,會偶爾地弄出聲響,但也只是偶爾而已,而且那些聲響,更只是襯托出了此地的極度幽寂。

    如果普通人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是會發瘋的。

    就別說黑暗了,單是這樣的安靜,安靜到連自己身上血液流動的聲音,都能聽到。

    而那種體驗,對一個普通人來說,絕不會美好。

    但於許廣陵而言,這一切,都只是尋常。其實,當初在長白山那裡,自他鑿開厚厚的冰層進入天寒地凍的天池中起,實際上就已經開始步入一種「不可思議」的境地了。

    而這種行為,更早的,可以追溯到尚在章老那裡的時候,夜晚待在公園中?

    許廣陵默默地看著頂上幾十米處的山石,如同倒過來的大地,而後,緩緩地,一點點地,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一閉,其實意味著可能再沒有睜開的時候。

    當然,只是可能。

    而許廣陵想要爭取的,是另外的一種可能。

    為了那個可能,這幾天,他已經反覆地推敲又推敲了,對於可能的任何一個細節,他都到了點滴於心。——當然,也只能做到這裡了。

    此時此刻,盡人事,聽天命。

    只此六字而已。

    眼睛輕闔,身外的世界,悄然遠去,許廣陵身心開始映照的,便只有自身。

    心臟在緩慢而有力地跳動著,怦,怦,怦,基本上,一分鐘,才跳動那麼一下。但就那一下,卻極輕鬆自如地驅動著血液,在身體裡從頭到腳地往復。

    從臟腑,到肢體,許廣陵跟隨著身體的血液,完完整整地走了那麼一圈。

    這「一圈」其實是個極簡單極籠統的概括,事實上,哪怕窮千百萬字,也很難把血液一個週期的所有周流方式,盡數地描繪出來,那太複雜,可能比地球上所有河流的流轉方式加一起,都還要複雜。

    「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

    這是《莊子》「大宗師」篇裡的話,也基本上是許廣陵這一次行為的宗旨。

    血液緩緩流淌,滌蕩著四肢百骸,如果說當初許廣陵只是五臟的五色花開,時到今日,他是整個身體,都完成了「花開」。

    血液在身體裡緩緩地滲透,而後,隨著許廣陵的心念動處,心臟的跳動也漸漸變緩,從一分鐘一下,變成兩分鐘一下,然後三分鐘一下……

    直至不知多久之後,徹底地停止了跳動。

    而後,血液的流動,也跟著趨向於靜止。

    就在這個時候,大竅自行啟動,從蟄伏狀態中甦醒,許廣陵的手腳處,四個無形的漩渦漸漸產生,然後,此地本就很濃厚的大地山川之氣,瘋狂地洶湧而來。

    聚集,聚集,聚集。

    收縮,收縮,收縮。

    慢慢地,以許廣陵為中心,一個區大的「光繭」,凝聚在天地之間。

    大竅從蟄伏到甦醒。

    中竅從蟄伏到甦醒。

    小竅從蟄伏到甦醒。

    而後,小竅中竅大竅,在帶動整個身體共振之後,卻又開始再度地蟄伏。

    只是,只蟄伏卻還不夠。在許廣陵此刻已然只是只有一點靈光尚存的情況下,蟄伏的大中小竅,那介於有形和無形之間的竅,開始「瓦解」。

    不再是蟄伏,而是徹底地散開,或者說湮滅。

    沒有時間的概念,許廣陵的意識漸漸陷於沉寂,連那僅有的一點靈光也歸於沉寂,而當大中小竅隨著許廣陵最後的心唸完成了應有的佈局之後,許廣陵的身體,亦徹底沉寂。

    此刻的他,在狀態上,和一塊石頭,和一滴水,再沒有任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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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三大根本竅之第一竅
               
    生命是什麼?

    這不是一個哲學問題,這不是一個人生問題,這更不是什麼社會問題。

    至少對這一刻的許廣陵來說,不是。

    是關涉他「生」和「死」的問題。

    最先被許廣陵止息的是四肢,散落在四肢的十二大竅俱皆瓦解,血液亦在流經四內竅的內側之際,倒轉而回。對許廣陵的身體來說,那一刻,四肢,被他放棄了。

    對生命體或者說身體而言,四肢只是一種擴展性的功能,於生命本質而言,並非不可或缺。

    所以最先,它被許廣陵「息機」了。

    再次,則是臟腑。

    臟腑負擔著身體能量的來源和轉化,它們同樣是一種功能性部件。隨便舉個例子,不吃飯的話,胃就不需要,不呼吸的話,肺就不需要。

    更不用說,胎兒在母體中時,肺本就沒有啟動。

    四肢、臟腑俱皆「息機」之後,可以說,許廣陵的身體,只有頭部還暫時有著些微的氣血活動了,而頭部以下,身體的內在,漸漸靜止,也漸漸地開始冷卻,以至於冰冷。

    據說人類80%左右的信息攝入需要依靠眼睛,但生來就盲的人,不知凡幾。

    耳朵也是一樣。

    然後還有鼻子、嘴巴。

    這些,一個一個地,俱皆被許廣陵所關閉。

    這說來有點不可思議,但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他來說,也只是心念一動而已。

    到了這個時候,許廣陵的「眼」、「耳」、「鼻」、「舌」、「身」,已然俱都被他關閉,整個身體,從事實上而言,已經不存在所謂的生機了。

    如果作生理上的檢測,此刻,他就是一個深度重度的植物人。

    除了腦部還有極微弱的活動之外,其它的整個身體,都已然不存在任何的生物信號。

    眼耳鼻舌身,再之後,是「意」。

    意是什麼?

    人降生後接觸、感受、學習的一切知識,都是意,而這些,也全都是生命的擴展,並非是生來就有,換言之,並非是生命的「與生俱來」。

    所以這一刻,那些東西,也俱都被許廣陵所拋卻。

    生命在母體中,是一種什麼樣的過程?

    是身體漸漸長成,然後身體的感知、感受,漸漸生成。

    許廣陵這一刻,就在「逆」著,在用准大宗師境界對身體的極度掌控,進行著一種身心根本層次上的減法。

    直到,最後的一點靈光,亦為之散去。

    那一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許廣陵,已經死了。

    但和常規意義上來的死不一樣,他的生命體,並沒有遭受到破壞,而僅僅是,「息機」了而已。所以這一刻,用電腦來形容,可以是關機,也可以是重啟。

    究竟是關機還是重啟?

    這正是許廣陵之前所不能確定的問題。

    如果他的這種行為,導致了關機,那毫無疑問,他將再沒有醒過來的機會了。——誰來為他再按一下「開機鍵」?

    沒有的。

    所以他只能賭,這樣的行為之後,所面對的,是生命體的重啟。

    那會是一種介於生死之間的造化法則。

    黑暗幽寂的地下,大地山川之氣以許廣陵為中心所形成的巨大光球,在漸漸地渙散。

    當聚集的力量不復存在的時候,指數高達四五十的大地山川之氣的環境自然也不會再存在,而是如之前聚集一般地,向四周反向地擴散,一點點,一點點,一點點……

    若無生命,則無所謂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那個光球已經近乎於徹底地完成了散逸之際,突然地,一點極些微的吸附力量重新出現在了那具已然變得靜止和冰冷的身體之上。

    大地山川之氣已然歸向緩慢的散逸,忽然被扼止了一下。

    就如一輛平緩開動的車子,車軲轆軋上了一塊小石子一樣。

    散逸,停止……散逸,停止……散逸,停止……

    這樣的往復交錯了不短的時間,在又一次的停止散逸之後,驀然間,一股絕大的吸附力量憑空而生,向四周散逸的大地山川之氣,如被鯨吞一般,倒捲而回。

    這一回,就如百川灌海,浩浩蕩蕩。

    如果有另一個能夠看到大地山川之氣的人在這裡,就會無比駭然地看到,龐大的、巨量的、無數的霧氣,盡皆被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吞噬了進去。

    四面八方,從近到遠。

    十米、一百米、一千米、一萬米……山峰、山脈、崑崙山脈、西北高原……

    起風了。

    一場常人看不見的「風」,從青萍之末,到萬里無涯,捲蕩在這個西北的天地之間。

    而不知多久之後,真正的風,亦莫名地憑空而生。

    這一天,對西北高原的很多居民來說,不管是城區的,還是偏僻鄉村的,都迎來了一場小小的意外。

    「奇怪,天氣預報不是說最近幾天都是極難得的晴好天氣麼?」來藏北旅遊的張海,打開手機看了看,然後對同車的趙衡民說道。

    「老張,天氣預報那種東西,也能信的?我從來都不看!」趙衡民看著車外都開始搖晃起來的小樹,笑著吐槽道。

    「你也不要一直老眼光,現在的科技越來越牛b,現在的天氣預報,也不是以前的天氣預報了,大多數時候,還是挺準的。」張海說著,「不過估計是這裡,氣候狀況有點複雜,和內地不太一樣?」

    關於天氣變化的反應,自然遠不止這一處,而是幾乎遍及整個高原地帶。

    因為明明上午的時候還是陽光普照,萬里無雲,很多人家都把衣物以至被縟之類的拿出來曬,但不想中午,還沒吃午飯呢,這天就變了,先是起風,後來滿天都是烏雲。

    再接著,居然下雨了。

    漸漸地發展到,狂風,伴隨著暴雨。

    明明是下午兩三點的時間,變得像是夜裡十一二點一樣,伸手不見五指的!

    許廣陵的意識從無到有,漸漸泛起。

    「我是誰?」

    「我是許廣陵。」

    「我在做什麼?」

    ……

    如從深海中泛起,又如同隔世,恍如前世今生,意識一點一點地浮現,而與此同時,他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身體的變化。

    大竅中竅小竅,俱皆不見。

    在身體中央的位置,肚臍之後,原本臍前、臍中、臍後三中竅的臍中竅位置,一個小小的光點,似乎比針尖還要小的光點,若虛若實,浮現在那裡。

    像是靜止。

    但許廣陵知道,不是靜止,它在以一種極高的頻率,他完全無法感受和把握到的頻率,顫動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1
第478章 命竅為開,道體成就
               
    隨著這個光點的顫動,整個身體,以光點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如有流水拂過,更像是,被光線溫暖地穿透而過。

    一切的感知、感覺、感受,就如種子的萌芽一般,在慢慢地回歸。

    許廣陵的意識亦漸漸清醒,過往的記憶,就如退潮後被留在海灘上的蝦蟹貝殼之類一樣,此刻,在重新漲起的潮水中,開始鮮活。

    和之前不一樣的是,此刻,那所有的蝦蟹貝殼,亦即所有的思緒和念頭,都清晰如縷地呈現著。如果說意識是大海,那麼過往所有的記憶,都化作大海中如切實一般的存在。

    如海床,如島嶼,如礁石,如海魚,如海草。

    而思緒和念頭起處,或草動,或魚動。

    在此之前,許廣陵的記憶能力,就已臻入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境地,但彼時的不可思議,和現在比起來,卻如同是小巫見大巫,而且是小小巫見大大巫。

    此際,如果有必要,他可以把意識中所有的內容,全都「拿」出來。

    而那些內容,包括從出生到現在所經歷的一切,甚至,連未出生的許多記憶,亦以片斷的形式,存在於意識中。

    「單以記憶而言,這次的進步,有多大?」

    許廣陵思忖著。

    然後,沒有答案。

    如果說以前的記憶能力就已經是不可思議,那現在,許廣陵已經完全找不到任何詞來形容。

    如同之前身體上的「無漏、無垢」一樣,許廣陵覺得,他此刻的意識,大抵也達到了類似於「無漏」的境界。

    最早復甦的是意識,而後,是身體。

    從光點處散發的溫暖薰蒸著全身,不知多久之後,突然地,心臟怦地一下,從靜止開始了跳動,然後,血液被引起,再接著,原本冰冷而又絕對靜止的身體,漸漸地恢復了內在的運轉和循環。

    許廣陵緩緩睜開眼睛。

    但下一刻,他就發現,這只是一個想法,而並不能付諸行動。

    眼皮沉重如山!

    這樣的感受,真的新奇,應該說,有生以來,是第一次。不過許廣陵並未有任何驚慌之意,而只是安心安然地靜靜等待著。

    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

    時間並不短,身體「復甦」的方式,極其細微,也極其緩慢,從許廣陵想睜開眼睛到真的能夠睜開眼睛了,花了有足足五六分鐘之久!但是睜開眼睛後,許廣陵眼前一片黑暗。

    不是外面的空間黑暗,而是此刻,他的兩眼本身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許廣陵依然靜靜等待著。

    這次,等待的時間則更長,就在等待中,一點一點的溫暖,如薰風般,從身體,升騰到眼球的位置,而且在第一時間直接進入了眼睛的中心處,再然後,從中心處向外漫延開來。

    兩眼的位置,奇癢襲來。

    如千蟻萬蟻爬行噬咬,許廣陵是真的沒有想到,久違了的奇癢,居然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身體上,不過這一次不是肢體也不是臟腑,而是眼睛!

    此前早已經歷過幾次了,而且現在,身體的耐受程度好像也提升了很多,所以許廣陵雖然很難受,但也依然能夠靜靜地躺在那裡,連手指頭都不動一下,繼續等待。

    在緩慢中,眼睛越來越熱,直到變成灼熱,但那癢卻逐漸衰退,待完全地感受不到癢了之後,那灼熱倏變為清涼。

    也就在這時,許廣陵大睜著的兩眼,眼前從一片漆黑,開始出現無數極細小的光輝,然後這些光輝越來越多,如星星之火開始燎原一般地擴展開來。

    再然後,一點點地,一點點地,許廣陵的視力開始恢復。

    只是……

    本就大睜著的兩眼,不自覺地瞪大了一些。

    蓋因此刻,出現在視野中的,有太多太多的東西。

    淡淡的橘紅光線,從地面升起,讓許廣陵感覺此刻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個巨大的白熾燈上,只不過那個「白熾燈」要黯淡得多。

    同樣淡淡的細微白霧,伴隨著橘紅光線一起,從起面升起,把這地下的整個空間,籠罩得像是披了輕紗一樣,水樣的輕紗,許廣陵更看到了,那輕紗,在整體地,極輕微地微微抖動著。

    視線不自覺地沿著輕紗而上,來到了頭頂的山石處。

    本應極度幽暗的地下,本應極度幽暗的山石處,此時,在許廣陵的眼中一覽無餘。

    目光無意識地凝注在山石上,下一刻,那有著起伏的手指大的山石倏然在眼中放大,由手指大變成手掌大,由手掌大變成整個身體那麼大,然後,許廣陵的目光如水一般地「滲入」了這一小塊山石中。

    再然後,山石繼續放大。

    桌子那麼大,房子那麼大,大樓那麼大,學校的操場那麼大……

    許廣陵看到了無數的紋路和起伏,還有好幾十座如堆放在操場上的小土坡或者說小山峰。

    這是,那手指大的山石,其內部的景象?

    許廣陵心中略有驚疑,而就在這一個小小的驚疑間,那放大的一切如幻影般散去,視線再次直上。山石如同變成了透明的冰層,讓許廣陵的視線直穿而過。

    一米、五米、十米、二十米……

    穿到二十六米左右的時候,無法再上了,許廣陵並未能看到地面之上的景象。

    無法再上,視線自然收回。

    離開山石,遊蕩在空間中的視線,看到了無數細微的粉塵還有水滴,在這片地下的空間中或住或動,紛紛揚揚。

    許廣陵微微吁了口氣,輕輕閉上眼睛。

    良久,眼睛再次睜開,而之前看到的那些,依然呈現於眼前。

    這是眼睛的看。

    天眼呢?

    許廣陵再度閉上眼睛,如以前一般地,啟動天眼。

    然而,卻什麼都沒有發生。之前就開始縮水又縮水的天眼,這一刻,完全失去了蹤跡,便連一點點的殘餘,似乎都不再剩下。

    天眼的能力,徹底地消失了?

    許廣陵眼光微動,視線偏轉,卻自然而然地便看到了身側不遠處,他這個角度本不應該看到的地下河,以及,河中的游魚。許廣陵心念一動,河中的一條大魚,倏地凌空而起。

    離水。

    然後一米,十米,二十米。

    哪怕把這條足有十來斤重的大魚承托到空中二十米高,許廣陵也依然如托無物,沒有感覺到任何吃力。

    下一刻,這條大魚失去支撐,從高空跌落水面,砸起好大的一片水花,也驚動了好多的游魚。許廣陵心念再動,足足一百條的魚,並大量的水,詭異地脫離了河道,懸浮在半空中。

    這個時候,許廣陵感受到吃力了。

    顯然,天眼的能力消失了,但最初由天眼而來的,意識控物的能力還在,而且比較以前,提升了不知多少的幅度!但同樣地,和之前表現出的視物能力一般,有著相應的界限。

    眼視,耳聽,鼻嗅。

    靜靜地躺在草蓆上,許廣陵感受著恍如全新的身體,也感受著恍如全新的外界天地。

    這一沉浸,就過了好久。

    良久之後,許廣陵輕輕抬起垂在席面上的右手,四指輕握,單伸出一隻食指。

    下一刻,隨著心念動處,一個小小的漩渦於食指尖形成,而在這個漩渦的吸聚之下,周圍空間中的水樣霧氣,如奉律令般地聚集而來,慢慢地形成一個繭狀的「小水球」。

    那是極度濃厚的大地山川之氣!

    一如以前手足四心處四外竅的汲取過程。

    只不過,此刻那聚集的大地山川之氣,其指數赫然達到了一百以上!

    此刻,身體中,十二大竅,三十六中竅,以及那數以千計的小竅,全都不見了,代之以身體臍中位置的一個小小光點,以及,全身無處不在,一念之間,即可隨生隨滅的不再分大中小的關竅。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1
第479章 大宗師
               
    從之前的躺下,到再度地醒來,時間過去了多久?

    也沒多久。

    根據窪地處草木的生長變化情況,許廣陵把時間精確地定位到了四天。只是大貓看到許廣陵卻表現得很痴纏。——對它來說,可以算是久違了。

    以它的本領,在這高原上足以存活,而且還可以過得相當滋潤,這也是許廣陵之前能放心地把它留在這裡的原因。

    之後的幾天,許廣陵沉浸在新身體的各種感受之中。

    應該說,變化是相當之巨大,完全稱得上是「重生」,全面的煥然一新,體現在各種方面。

    五官的感應能力,被提升到了堪稱為神話級的存在。

    有一個詞叫做「天視地聽」,許廣陵感覺自己正在向那個方向進發。雖然從當前來看還遠配不上這個詞,但也絕不是之前所能比擬。視就不再多說了,只說聽,如果他集中注意力,幾十里外的風吹草葉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

    神農訣被硬生生地提高了好幾個檔次,因為鼻子的嗅覺能力,也極大地提升了。

    此際,處在草窪中,泥土的氣息,水的氣息,枯葉腐葉的氣息,還有鮮活的各種草木的氣息,交集著,卻絲毫不亂地,如同一首來自大自然的大型交響樂天籟,各種氣息化作一個個跳動的音符,被他清晰感知著。

    所以現在,許廣陵「作曲家」的屬性,正式步入了大宗的層次。

    因為只要他想,根本都不需要他自己創作,這天地,便把無數的精彩樂章呈現在他面前。

    鼻嗅成曲。

    目視成曲。

    耳聽成曲。

    就如此際,只用嗅覺感受著這片窪地的各種氣息,就好像在聽一場盛大的音樂會。

    草間是一種曲,溪邊是一種曲,山腳是一種曲,山腰是一種曲,山頂還是一種曲。——略移幾步,便成新曲。

    如有需要,他可以隨時,隨地,從這天地之間,從這天地萬象之間,提取出十百千萬首曲。而回顧這一兩年間創作的那幾十首歌曲,恍如小兒塗鴉。

    許廣陵目注一株小草。

    他看到了它的生命光環,他看到了草木之氣、大地山川之氣以及各種光線和生命光環的互動及滲透。目光再度凝注,他看到了無數的大小脈絡,貫穿、衍化、遍及在這株小草的根、莖、葉之中。

    隨後,一株真正鮮活的、正在「生長」著的小草,以無比動態的形式,原形原樣地被收攝在了腦海之中。

    現在,不需要依靠神農訣,不需要依靠素女同心訣,只單純地用眼睛看著,許廣陵就可以明明白白地知道,一株草木的所有方面的藥性了。

    換言之,也可以說,他的「藥師」屬性,也正式地步入了大宗的層次。只是目前,在一些下級的技術層面,還有著一些欠缺而已,但那些欠缺,如吃飯喝水一般的輕易,就可以彌補。

    已經把握住根本和核心了,那些枝枝葉葉,還會是問題嗎?

    對身體的瞭解,對草木的瞭解,內外兩方面的配合,足以讓他自此在「藥」之一道,登臨絕頂。

    真正的絕頂。

    不是什麼多少人中的第一。

    而是一份滿分就只有一百分的試卷,他正無限地向著一百分靠近。

    意念控物的能力比起之前,嗯,已經完全是另一個層面了。現在,甚至都已經不能說是「控物」了,而是對整個身體周圍的全面把握。

    就比如,一念之間,風可以止息在數十步之外。

    這一天,高原上,大風呼嘯,掃蕩勁草,遠遠近近的大小山峰,被風撕扯出各種鬼哭狼嚎,但許廣陵身上,別說衣角了,就連頭髮,也沒被拂起一絲。

    只要他想,對,就是「想」,沒有風,可以近他的前,拂他的面。

    說到頭髮,也不得不提一句,來之前,許廣陵是帶有剪子的,所以這幾個月間,他已經自己剪過好幾次頭髮了。當然了,那手藝,是絕對與「准大宗師」毫不匹配的。

    不過還是要比雞窩要好一點的,能看。

    身體不再如前段時間一樣,瘋狂地滲出雜質,好像「雜質」什麼的,已經徹底地成為過去,從內到外,都呈現出一種「無垢、無瑕」的體徵。

    所以這幾天,許廣陵的洗澡,簡直都能用「裝模作樣」來形容了。

    也因此,洗了兩三天後,許廣陵把之前養成的愛洗澡的習慣中斷了,以後,說不定一週、一個月甚至好幾個月,才洗一次澡?

    另外,所謂的「天門開,地戶閉」,也成為了過去。

    身體此際,幾可用完美來形容,再無任何瑕疵之處。

    當然了,頂竅還是沒有開。

    不過,那是和根本竅法有關的。單純的身體層面,其實,已經無所謂頂竅不頂竅了,作為根本竅的「命竅」的打開,取代也取締了一切的體竅。

    只此一個足矣。

    再也無須其它。

    以前的認識層面上的手足竅頂心竅,早已經是過去式了。

    地下河,許廣陵也向深處探索了。

    這一次,不再是向前推進多少,而是直接地深入。

    再多的魚,在水中表現得再瘋狂再凶悍,也再不能對他造成絲毫的阻礙,心念動處,所有的魚都被隔斷在身外。

    許廣陵沿著地下河,向著大地山川之氣越來越濃厚的那一端前進,也慢慢地向地下深入,但最終,呈現在他面前的也只是地下的岩石層而已。

    他應該能以身體作為武器,向下開一段路的。

    但那沒有必要。

    所以許廣陵折轉而返。

    探索的盡頭,大地山川之氣的濃厚指數截止在47左右,還不如他自行聚集所能達到的一半。

    是以,哪怕地下深處的大地山川之氣再濃厚,對現在的他來說,也沒有多大意義了。

    差不多有七八天的時間,許廣陵都沉浸在身心的全新的感受和體驗之中,種種新鮮,撲面而來,被他一一領略著。

    所以許廣陵也恣肆地,徜徉於其中,把這些天的時間,當成了一段新的休閒。

    一邊領略,一邊收心。

    而後,對過去的回顧,對已經走過的大宗師之路的總結,還有對接下來所要走的路的展望,進入了思緒之中。

    歸元息機根本竅法。

    歸元已就,息機已就,根本竅已就,唔,三就其一。

    三大根本竅,其一為「命竅」,主此身體,其二為「識竅」,主此意識,其三為「天地竅」,主此身心與天地的連接。

    雖然當下只是三就其一,但其實,從一個不嚴格的層面來說,此際的許廣陵,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大宗師了。至少,大宗師的「權柄」,三個之中,他已經握住了一個。

    不再是所謂的「准大宗師」,而是已經真正地登了大宗師的堂,入了大宗師的室。

    只不過,還沒有圓滿和究竟而已。

    而第二竅,識竅,它的打開,則遠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

    那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一年,或數年,甚至更長,許廣陵無法預計,當然,他也不需要預計。接下來的路,和之前的路,已經不一樣了。

    之前的路,勇猛精進,是最佳方案。兩岸猿聲啼不住,直掛雲帆濟滄海,是最好的期望。

    而此際,滄海已就。

    接下來的路,但須且行且歌且從容,才是最好。——

    喝最烈的酒,品最淡的茶,嘗南北的水,交遊四海九州的人。

    覽天地勝景,看人間萬象。

    而在那之前,他還有一件事,一件大事,需要做。

    「大貓,走了,我們下山,帶你吃紅燒魚去!」許廣陵一聲口哨。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1
第480章 小樓前的身影
               
    人間四月芳菲盡。

    這句話卻是不適用於現代都市的,已是陽曆的六月時分,公園中依然是一派紅紫。

    只是公園中的花,顯然是不會有多少人欣賞的,它們最多也就是充當一個背景的作用。

    早上。

    那棵熟悉的老松旁。

    章老先生和陳老先生,兩位老人分別地打著拳,用來活絡氣血,而待氣血活動開後,兩位老人共同地練起了許廣陵所教的「新五指戲」。

    公園中打拳之類的晨練很多,基本上是無人關注的。

    而就算關注,別有奧秘在其中的新五指戲,看起來也就和普通的老人健身操差不多。

    這時天色還早,要是再晚一些,放眼看去,公園中,練瑜伽的,練扇舞的,練廣播體操的,諸如此類,比比皆是。打拳什麼的,簡直太low了,混在其中真的是想亮眼都亮不起來。

    習練日久,慢慢熟悉,慢慢推進,時至今日,兩位老人已經能夠把對身體要求條件極高的新五指戲平推到底。

    而這套動作,對兩人的身體改變,都很大。

    即使是現在,一套打完,兩人也依然都還有著一種筋酥骨軟但又全身「展開」的感覺,尤其是整個臟腑,感覺特別舒服。真是如果一天不練,便渾身都不對勁。

    打完,例行地交流了一下其中的招式,然後兩位老人又開始談到了許廣陵。

    從許廣陵離開到現在,已經足足過了有一年半的時間了!

    「以前沒有拙言,你也不在,我老頭子一個人也過得自由自在,從沒覺得寂寞過。這現在,小傢伙離開後,總感覺少了個人,回不過勁來。」章老微笑著也微嘆著,「難怪以前的老人們常講,人老了,就見不得離別。」

    「那沒良心的小混蛋,離開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陳老先生面上忿忿,「不回來也就罷了,逢年過節的,連個問候都沒有?」

    「等他回來,我一定要罰他的站,給我在大門外老實站上三天!」

    「呵呵。」章老先生輕笑。

    從其沒有為許廣陵「仗義執言」來看,估計他的心裡對老友的這話也有點心有慼慼。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各種訪客。

    很多級別很高的、各個系統的訪客,從去年開始到現在就沒斷過,隔三差五地,總有人來拜訪。

    原因不用說了,肯定是因為那個小混蛋。好像他做了什麼事,讓「舉國震驚」一般,偏外間沒有任何信息。換言之,他們的這個弟子已經名動圈內了,他們卻還是一頭霧水,甚至連這傢伙現在在哪裡都不知道。

    難不成要他們這作為老師的,反過來去問那些訪客:

    「喲,你好你好,請問我的弟子做了什麼?」

    「老領導,廣陵現在在哪裡,你們知道不?」

    ……

    就這麼說吧,這個弟子做得,到位不到位?

    兩位老人心裡窩火是不至於的,但鬱悶卻是真的,當然更多的還是納悶。——他們又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人,而那些來訪者,不管退休的還是沒退休的,也同樣個個都是大有來頭的角色。

    隨便拎出一個,其份量都不比他們差多少。

    所以……

    還是那話,那小兔崽子,在外頭到底幹了啥了?

    打敗外星人了?研製出長生不老藥了?直接左腳踩右腳,右腳踩左腳,不用火箭也不用飛船,就這麼跑到月亮上觀光了?

    晨練結束後,是外頭小吃攤。

    兩位老人一成不變的豆腐腦素包子,如果他們能再活一百年,估計一百年也都一直這樣吃。當然,如果許廣陵在這裡,估計也會和他們一樣,三個人一起吃上一百年的豆腐腦素包子。

    在這個方面,兩位老人,和某位年輕人,是真的談不上什麼講究。

    雖然,其中一位御醫,一位武宗,平生吃過了不知多少美食,而另一位吃過的美食雖然不多,但自己卻是個半路廚子。

    這和大傻佳公子兩人身為旅遊愛好者,家在春城卻好長時間一直沒去過撫仙湖,同屬於尋常中的「難以想像」,但事實上,類似這樣的例子,估計還有很多,超出想像的多。

    飯後,兩位老人散步回公園,三轉兩轉轉向熟悉的小亭子,然後坐於其中對弈,算是消食,也算是消磨時間。

    早晚都安排了重頭戲的鍛鍊,所以中間的空閒的時間,是必須要有的,用以舒緩身心。張馳之道,就這般貫穿於每一天之中。

    這段時間,兩位老人每天都至少對弈三局,棋技倒是有了不少長進,但顯然,這個東東不會被兩人中的任一個放在心上。

    「等那小子回來,拉他重下幾局。我估計他再想斬落老夫,不是那麼容易了。」

    今天一共下了五盤,輕而易舉地虐殺了老友四盤之後,陳老先生豪邁笑說道。

    章老先生報以嗤笑。

    隨後,兩人漫步著回家。

    中途,一時興起,陳老先生還和路邊一個擺棋攤的小老頭玩了盤殘局,然後毫無疑問地,他輸了。——別說他現在最多也就業七的段位,就是業九甚至是強業九來了,遇上那些千錘百煉的江湖殘局,估計也得跪。

    甭管什麼國家冠軍亞洲冠軍世界冠軍,在這種小陰溝裡,都是會翻船的。哪怕象棋裡的阿爾法狗,都未必頂用。

    「水淺的地方水深啊!」輸了十塊錢,陳老先生發表感慨。

    水淺是指擺攤的攤主,象棋水平一般都不怎麼高,罕有超過業六的。有那水平也用不著擺這種攤,當然,高手也還是有的,但那種屬於江湖隱士之流,尋常難得一見。

    水深麼,就是一水平一般的棋主,學上那麼幾手「絕招」,也足以行走四方,騙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輕,不在話下。

    「十塊錢都夠吃一頓麻辣燙的了,你偏要扔這種地方,怪得誰來?」章老先生撇嘴,然後憶苦思甜:「想當年,老夫賣油條,每天一大早地挑著煎餅油條跑四五十里外的縣城去賣,賣完回家時連五毛錢的小餛飩都舍不得吃。」

    「老傢伙,不騙你,當年路口那一家的小餛飩特好吃,我每個月都會忍不住,忍痛掏錢吃上一頓。」

    「這一轉眼,都七八十年下來了。」

    提起往事,陳老先生也有得說啊,他的談資比老夥計只多不少。

    兩人就這麼一邊談論著,一邊如往常般地進入小區。

    剛邁入小區,陳老先生不經意地抬頭遠望向兩人居住的小樓,然後一下子就呆住了。

    嘴巴閉上了,而腳懸停在半空。

    小半晌後,他甚至都抬起手來,擦了擦眼。

    章老先生稍晚片刻,目光移注到了和老友一樣的方向,然後同樣地狠狠愣了一下,再然後,這位老人大踏步地向著小樓而去,陳老先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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