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全知全能者 作者:李仲道 (連載中)

 
mk2258 2016-10-11 22:17:4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89 249104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1
第481章 回來就好
               
    來到近前的時候,兩人什麼話都沒說,就那麼認真打量著面前的身影。

    那個已經闊別了一年半之久的弟子。

    而許廣陵同樣什麼話都沒說,未言也未動,靜靜地站在當地,任由兩位老人從頭到腳地打量。

    好半晌之後,他才深深地躬下身來。

    章老先生上前兩步,輕輕地扶起了他,然後兩手放於其肩膀,「拙言,你……已經是大宗師了?」

    許廣陵卻是伸出手來,給了老人一個久久的用力的擁抱,然後把同樣的擁抱送給了陳老先生,而這個以往很多時候都表現出毒舌以及高傲的老頭,這個時候化身為最慈祥的老人,輕輕地如父母拍嬰兒一般地拍著許廣陵的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許廣陵本是比較冷情的人,又已身登大宗師之境,情緒自控什麼的就不用說了,而此際,看著兩位老人的神態,聽著陳老先生的這話,卻直接就兩眼濕潤了。

    「陳老,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許廣陵眨了眨眼,微笑著說道。

    陳老先生狠狠捶了他一下,「臭小子,別說你才只是什麼大宗師,你就是立地飛昇了,你也還是我老人家的弟子,我讓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我讓你打狗,你就不能攆雞!」

    「是,是,是,是!您老人家說了算!」許廣陵陪著笑。

    章老先生跟著微笑,然後把門打開,「進來吧,一老一小的,都不正經。」

    「哈哈,不正經咋了?老子今天高興!」陳老先生拉著許廣陵的手,一直把他拉進了小樓,然後讓他站在沙發前的空地上,「來,剛才還沒看夠,現在讓我老人家好好看看。」

    於是,接下來的場景是,兩位老人並排著坐在沙發上,而許廣陵乖乖地站在沙發前三米的地方,任由兩位老人打量。

    許廣陵一身風塵。

    從下山,到現在,他也就是兌現承諾,帶大貓進飯店給它點了一道紅燒魚,而除此之外,便是一路未停,日夜兼程,沒有任何耽擱地直接來到了這裡。

    未住店,未清洗,未打理,未換衣。

    甚至衣服的腰腹位置,還有一個不倫不類的大口袋,不知情者看了,弄不好還以為他是要飯的呢,就是手裡缺了一根打狗棒而已。

    但除了這表象的風塵之外,他的形容,他的儀態,他的精神……

    那一切的一切,都讓兩位老人看得目不轉睛。

    看了好久好久,章老先生才緩緩開口道:「拙言,五心已經俱通了?」

    其實沒有。

    但許廣陵認真點頭。

    「小子,那你現在,是不是就長生不老了?」陳老先生好奇問道。

    這位不止是武學上的一代大宗,在其它的各門各類知識上,更是廣博精深得嚇人,但對於五心俱通的傳說中的「大宗師」境界,他依然無法作任何判斷。

    那是世間當前任何已有的知識都無法判斷的。

    「一兩百年,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更長,就不好說了,就如砌牆。」許廣陵道。

    就如砌牆。

    只聽這一句話,兩位老人也立即就懂了。

    砌牆,又或者說建房子,小的,低矮的,自然不用多考慮什麼,但若一直往高了去,首先面對的,是垂直的問題,歪了,就會倒塌,其次,是材料的問題。

    泥土的肯定不如磚頭的建得高,磚頭的也肯定不如堅石的建得高。建得越高,越需要能夠承重的材料。

    垂直的問題解決了,材料的問題解決了,是不是就能一直往上建?

    不是。

    還有地基的問題。

    地基不堅實,建著建著,直接就崩盤了。

    地基的問題也解決了,是不是就一路平順了,可以一直高高高高高?

    不是。

    還要面對風的問題,面對水的問題,面對光的問題。

    這些問題也都解決了,是不是就無憂了?

    依然不是,還有地球自轉的問題,還有月亮、太陽等引力的問題,還有其它行星軌道的問題……

    這些都還只是人類目前的知識所能發現或者說想像的問題,隨著人類知識的再度向前擴展,興許就會發現橫亙在前面的,還有更多更多超級多無限多的問題。

    問題的背後是法則,而那些法則,既是束縛,也是幫助,既是阻礙,也是階梯。

    解開了束縛,就會成為幫助,破開了阻礙,就會成為階梯。曾經橫亙在前面的關隘,會成為腳下新的承托。

    隨便舉個例子,就如沒有把萬物都束縛在地球上的重力,自然也就不會有能環繞地球的人造衛星,如此,則整個人類的視野,都要瞎上一大半,倒退回曾經的「黑暗時代」。

    更不用說什麼依託地球面對太空的空間站之類的了。

    「就如砌牆。」陳老先生喃喃著,然後道:「小子,就憑你這一句話,就能看出你比之前,長進了很多。」

    許廣陵卻是苦笑,「弟子以前,有那麼不堪麼?」

    章老先生微笑,「別聽這老傢伙的。不過,拙言,你現在……嗯,就是不說一句話,光站在這裡,就給為師一種既獨立於世又和光同塵的感覺了。」

    許廣陵愕然,隨即卻又瞭然。

    就如他現在,雖身在都市,別說在這小樓中,就是來到熙熙攘攘又或煙塵橫飛的街頭,也不會有任何一點浮塵雜質之類的近他的身。

    從某種意義來說,這不就是「獨立於世」?

    不過哪怕已經過去十來天了,他也還依然沒有對這新的身心體系徹底熟悉,還屬於「新司機剛剛上路」,一切都還有待慢慢地體驗和探索。

    所以這時,許廣陵只是微笑著,然後對兩位老人道:「老師,陳老,弟子把分別後的事,給你們稟告一下吧。」

    這也正是兩位老人想要瞭解的!

    他們想知道,離開後,這位弟子到底做了哪些對外界有影響的事,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成就了大宗師的。

    前者,單純只是好奇,稍微瞭解一下就可以了,後者,卻是兩位老人都迫切地想要分享一下弟子的心得感受經驗,那才是兩人真正想要品嚐的美味大餐。

    於是,接下來,場景轉換回一如當初的時候。

    三人於沙發上,客廳對坐,兩位老人一邊,許廣陵一邊。

    章老先生起身,沖泡好了茶,許廣陵則為兩位老人和自己都斟好,然後,客廳中,陽光斜照,茶香裊裊,兩位老人傾聽,許廣陵開始講述。

    氛圍安和而又美好。

    這是兩老一少,三人都開始沉浸進去的時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1
第482章 三個人的時光
               
    許廣陵的故事從長白山開始。

    「老師您當初給我講藥,第一味藥便是人參,便是長白山,所以我離開後,第一站,也便選擇了長白山,打算把長白山的藥草,作為我的第一批研究。」

    這些事,並不用追憶。

    過往的一切一切,對現在的許廣陵來說,如同就發生在眼下剛才。

    許廣陵不是一個會煽情的人,所以他的講述輕描淡寫,說是白開水也不為過,甚至,因為今天所站的高度,再看起過往的那些事,想不平淡都難。

    但他還沒講多久,兩位老人就不淡定了。

    那是許廣陵講到他破開了天池的冰,進入到天池底下去。

    「到底了?」

    「一直待在裡面,待一夜的?」

    兩位老人分別問道,莫名驚詫。

    豈不知對他們這種驚詫的反應,許廣陵更是驚詫,當初他之所以想到下水,還是因為兩位老人的原因。是在這裡瞭解到了打通手足竅後可以在水下待好久,他才作出那種嘗試的。

    「天池一兩百米深呢,你能一直往底下去,沒事的?」陳老先生問道。

    「弟子好像沒感受到多大壓力,輕輕鬆鬆地,就下到底了。」許廣陵道。

    沒感受到多大壓力。

    輕輕鬆鬆地。

    就。

    這話若是換一個人說,很難不讓人覺得有裝或者故意炫耀的嫌疑,但兩位老人對許廣陵知之甚深,知道他真的是沒把這當回事,不免有點面面相覷。

    章老打通了一竅。

    陳老打通了三竅。

    而許廣陵當時是手足四竅全通。

    所以,通了四竅就那麼厲害的,其表現出來的能力遠超過三竅?

    「看來,打通足竅,意義重大。手足竅全通,很可能是在全身上下形成一個大循環,遠不是只打通手心竅能比。」三人詳細比對了一番之後,章老先生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陳老先生和許廣陵都點頭認可。

    這個結論對許廣陵來說算不上新鮮,但他確實也沒怎麼想過其中的關節。此時,讓章老一梳理,他開始從另外的一些角度,來思慮這個問題。

    所以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的呢。

    許廣陵有的是兩寶,三人只是這一討論,許廣陵便又多了點收穫,雖然說與「根本」什麼的無關,但在整個體系構建方面,還是有所受益的。

    當然,兩位老人的所得,是要更多的。——相對於他們自身來說。

    許廣陵把天池當成了大澡池,在其中任意撲騰,更在其中磨煉起了武技。

    而支持他隨意這麼玩的,除了手足四竅的全通之外,天眼也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因素。說起這段的時候,兩位老人全都表現出了羨慕。

    「人對黑暗是有一種本能畏懼的,就算藝高人膽大,不畏懼,也會在心理上有所拘束,然後在行為上,放不開手腳。所以『視』的能力非常重要。」

    「拙言,你身上第一個出現的神通便是天眼,我懷疑這不是你獨有的例子,而是必然。」

    「所有我輩中人,但凡能證得神通,第一個,可能都是天眼。」

    章老先生道。

    他這一說,顯然是把日行千里、過目不忘之類的能力,都給掃到大門外了。可能在老人心中,這類能力,最多也就是在平凡基礎上的超凡,還夠不上「不可思議」?

    不過對於天眼的這個推斷,還無法證實,因為截至當下,只有許廣陵這一個例子。

    就算前人有很多身懷神通者,也不可能將之嚷嚷出來。就如當下,如不是在兩位老人面前,許廣陵又會對誰說,他擁有這樣的神通?

    不可能的。

    而哪怕身登大宗師之境,許廣陵也同樣無法判斷這個結論是否正確,而只是將之記下,有待將來驗證。

    這又是一個收穫!

    薑是老的辣,這句話,在這裡可謂是體現得非常明顯了。

    兩位老人在根本層次上確實已經被他甩得很遠了,但兩人也終究不愧是各自領域的一代大宗,稍微抓住一點東西,就能引申、推導出非常具有戰略意義的結論。

    「我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啊!」許廣陵心中輕微感嘆著。

    他這邊才感嘆完畢,兩位老人那邊就又震驚了,因為許廣陵隨後說到了通過天眼發現了又一種霧氣,而他將之命名為大地山川之氣。

    在兩位老人面前,許廣陵自然不會兜著藏著,而是把他對大地山川之氣的所有認識,都說了出來。

    和大地有關,更和山川有關。

    其功效是補益身體。

    單純從補益的角度來說,其功效遠非草木之氣可比,草木之氣只是間接的作用。

    「龍脈!」

    「洞天福地!」

    聽許廣陵這一說,兩位老人同時眼冒精光。

    而關於這個方面,兩位老人可說的地方就太多了。

    首先是講古,據說在他們小的時候,民間鄉下,曾經流行過一段時間劉伯溫的故事,劉伯溫的什麼?劉伯溫斬龍脈!

    章老先生直接把他小時候聽到的故事給講了出來,隨後陳老先生也講了。

    兩人講的居然還有很大的不同!

    不過相同的一點,或者說故事的根本點卻是一樣的,就是斬龍脈!然後故事中,還夾雜了不少的盤風定水的情節。

    接著,陳老先生卻是講了獨屬於他的而老友並未有過的經歷,那就是作為一代武宗,這位大大年輕時可是行腳過天下的,然後因為特殊的身份,他曾經尋訪過洞天福地!

    這其中,一個地方被他關鍵提及。

    終南山。

    在終南山,他和好幾個人先後有過交集,其中一個,居然也是因為尋訪洞天福地而去,然後,就住在那裡,不走了。

    「那麼,陳老,關於洞天福地,你有沒有什麼發現?」

    「老夫我又沒有天眼,沒法像你小子一樣看個真真切切,不過好多記載中的洞天福地所在地的地方志,我都研究過了。」

    「都說人傑地靈,其實這話說反了,應該是地靈人傑!」

    「好些洞天福地的區域所在附近,古往今來,出的名人,明顯要比其它地方高,高一大截!」

    「不過也有的,沒表現出什麼異常。」

    陳老先生的情緒有點激動,大概因為許廣陵提到的大地山川之氣,戳到了他的什麼興奮點,此時說來,又是激動,又是遺憾,一副恨不得重訪一遍那些洞天福地的樣子。

    同時,許廣陵的描述,也證實了他過去心中有過猜測但無法確定的模糊判斷,那就是「地靈人傑」。

    「長白山不在洞天福地的名錄中,是可以想像的,那裡畢竟遠離中土,不是我們熟悉的文明文化圈。別說古代了,就是現代,它也一樣遠離公眾的視線。」

    「但是拙言你這一說,就很有意思了。」

    「長白山是滿蒙的聖山,這不止是民間的純粹的山水崇拜上的意義,清庭對這座山的態度,也很耐人尋味。」

    章老先生道。

    這個許廣陵卻是知道的。

    所謂的耐人尋味,一是清庭主宰江山後,長期把長白山封禁,禁止任何人涉足,二是在對外封禁的同時,又屢次,記住,是屢次!屢次派人對這座山進行探索。

    探索的同時,是拜祭。

    而這種拜祭,貫穿了整個清朝的始終。

    怕許廣陵不知道其中關節,章老先生和陳老先生這兩個人型圖書館,直接給他搬出了各種記載。

    而後,章老先生總結道:「拜祭不稀奇,封禁也可以解釋,但是既拜祭又封禁又探索,而且不是一次兩次,是持之以恆的『國策』性的行為,這就很古怪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2
第483章 如同神蹟
               
    「排除政治作秀的因素,結合拙言你的發現,我們有理由懷疑,那個家族,當初可能與和長白山有關的人事,結下過什麼不為人知的緣分。」

    三人各自陳述所知,最後,章老先生這般綜述道。

    這也只能是猜測了,而且,事已往矣,沒有驗證的機會了。——除非,他們中的誰,將來得到了那個家族的秘密記載什麼的,但這種可能性,無限接近於無。

    所以,這個段落,在三人這裡終結為一段逸事。

    而緊接著,許廣陵的經歷在繼續。磨煉武技、辨識藥草之類的情節,許廣陵只是簡略帶過,這沒什麼好說的,兩位老人必然都有過同樣的經歷,而後,許廣陵的重心,來到了那個小菜園。

    當許廣陵講述到他重施故伎,並且正兒八經地,通過草木之氣和大地山川之氣的雙重灌注,種出了非常不一般的菜時,兩位老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百聞不如一見。

    再怎麼講,也不如事實最為直白。

    許廣陵道:「老師,你這裡有蔬菜的種子沒有?」

    「你要哪一種的?」

    「都行。」

    章老先生撥了個電話,於是,僅僅幾分鐘之後,好幾十包的蔬菜種子,被一個警衛員模樣的人送了過來,然後來人敬了個禮,便退走了。

    「嘿嘿,老師,陳老,你們跟我來。」許廣陵嘿嘿一笑,然後三人莫名其妙如做賊一般地,走向了後院。

    章老的居處是獨棟性質的,前面是小樓,後面則是獨立的院子。

    院裡不是水泥地,而是鋪了青石板,基本鋪滿了,但靠院落邊上還是有一些小草頑強地從青石縫中鑽了出來,甚至還生長得頗為精神,許廣陵當初在時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章老先生顯然並沒有清理的意圖。

    「要鐵鍬鏟子什麼的麼?」陳老先生問道。

    這裡還真沒有那些玩意,但其實也真用不著。此刻站在這裡的是什麼人?章老先生和許廣陵就不說了,陳老先生可是實實在在的一代武宗啊,手裡隨便拿點什麼,都能當鍬用,當鏟用。

    「不需要。」許廣陵道,然後又對兩人道:「老師,陳老,你們不要吃驚。」

    不要吃驚?

    什麼意思。

    兩位老人才剛不解呢,驀然地,便同時瞪大了眼睛,是真的瞪大,能把眼睛都給瞪出來的那種。

    不是兩人見識淺,也不是兩人不淡定,而是此刻,他們看到了什麼?

    見鬼了!

    就在三人前方,四塊青石板如被什麼東西翹動,輕如無物地脫離了地面,被翻疊了起來,而後,露出板實泥土的地面,也就在兩位老人的眼前,極其快速地抖動起來。

    很快,那板實的地面不見了,變成了簡直像是被篩子篩過一般的極細緻而又極鬆軟的泥土。

    換個顏色的話,這根本就是已經蓬髮好的蛋糕粉!

    四粒種子,被許廣陵手指輕彈著,分落入那鬆軟的泥土之中。

    隨後,院子的另一角,盛水的大水缸那裡,水從裡面飄出,像是一點重量都沒有的大棉花糖一般地,飄到那鬆軟泥土的上方,然後,像是霧一般的水氣,綿綿密密地向下傾灑。

    如果這一切都還算正常的話,——是的,正常。

    那接下來所發生的場景,讓兩位老人是真的瞠目結舌,難以自已。

    就在兩人的注視下,剛才所灑下的四棵種子,以兩人眼睛可以明顯看到的速度,破土萌芽,然後飛快地,一點點地往上長。

    一片小芽,兩片小芽,三片小芽,四片小芽……

    一棵小苗,一棵中苗,一棵大苗,一棵明顯的植株……

    但是變化,卻根本不是到這裡就截止了,這才只是剛剛開始而已。緊接著,植株生長、茁壯,然後開花,然後花粉彼此交錯,然後花萎,花謝,然後小果子冒出來。

    眼前所見,讓兩位老人恍如身在夢中。

    變化卻還在繼續。

    直到……

    「老師,陳老,你們隨便摘點嘗嘗。」許廣陵伸手,對兩位老人說道。

    而這一刻,呈現在兩位老人眼前的,是果實纍纍的四棵植株,西紅柿,小番茄(聖女果),黃瓜,香瓜。

    西紅柿飽滿,小番茄鮮豔,黃瓜長滿了刺,香瓜碧綠如翡翠。

    章老先生緩緩前邁了幾步,凝重地彎下腰來,然後幾乎是顫抖著,伸手拽下了一串小番茄。

    連藤拽下來的。

    瞬間,一種難以形容的清新味道,瀰漫開來。

    帶著陶醉,章老先生把那串小番茄送到面前鼻端,深深嗅著。

    嗅著那藤的氣息和味道。

    身為擅藥的醫師,章老先生不說大半輩子,至少也小半輩子和各種草木打過交道,不說所有草木,至少也是很多很多的草木。

    這些草木中,有滋補的,有清涼的,有無味的,有緩味的,也有各種很沖很沖的味道的,有芳香的,也有刺鼻的……而不說藥草,就說水果蔬菜,以至只說水果,天南海北,國內國外,有什麼水果是他沒有品嚐過的?

    沒有。

    幾乎沒有!

    但此時此刻,還沒有品嚐那小番茄,只是那藤所滲漏出來的氣息,就讓他身不由己地陶醉,身不由己地一嗅再嗅。

    甚至,就這一刻,老人心底情不自禁地便冒出了一個想法,若是用這藤編個籐椅,編個藤床,編個坐墊、枕頭之類的,躺坐其中,被這種氣息包圍著,該是何等愜意美妙之事!

    嗅著,嗅著,一種清新,一種清涼,彷彿要把整個身心都包裹起來。

    而那種美妙……

    那種美妙!

    陳老先生摘的是香瓜。

    一個直徑足足接近二十公斤簡直像是西瓜般的「小香瓜」被他摘在手中,然後兩手一掰,香瓜裂成兩瓣。

    青玉的翡翠中間,是白玉的瓤,白玉的瓤裡,是一粒粒金黃的如黃金般的籽,而難以形容的清香,就從這青玉裡,從這白玉裡,從這金玉裡,如嫦娥舒廣袖一般地,飄揚飄灑開來。

    同樣是沒有第一時間去品嚐。

    陳老先生如章老先生一般地愣在當地,只知本能地用鼻子去嗅,深呼深吸著,一嗅再嗅。

    而渾然忘了,他們是有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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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生命果
               
    春江水暖鴨先知,花香自有粉蝶來。

    也不知從哪來的,就片刻的時間,一陣陣嗡嗡嗡的聲音,有蝴蝶飛過來了,有蜜蜂飛過來了,就連一些像是馬蜂的大頭蜂,也飛過來了。

    對這個現象,許廣陵倒是可以理解的。

    當初在長白山,以那種清冷的環境,都有蜜蜂尋香而至,這六月的內陸,而且還是靠近小山靠近大公園的地方,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

    同樣是「不尋常的菜」,此時非彼時。

    在長白山開闢那個小菜園,算是許廣陵的初實驗,但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准大宗師」。

    那個時候,他對兩種霧氣的濃厚程度指數還沒有建立;那個時候,他還沒接觸過素女同心訣;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每一種植株會吸收什麼光線;那個時候,他還無法觀測植株的能量汲取方式……

    此刻的大宗師,和彼時的准大宗師,看起來只是去掉了一個「准」,看起來只是朝前邁進了一步,但那一步,卻是極其關鍵的本質性的一步。

    用古人的那句詩來形容,「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毫不為過。

    或許也可以這麼說,哪怕一千一萬個「准大宗師」,也無法比擬一個沒有准的大宗師。這不是誇張,而是兩者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彼時,許廣陵最多也就是讓植株長得快點,但現在,眼前的這一幕,又豈止只是快點?

    彼時,用基地那邊的衡量方式,蔬果中的活性物質也就是比正常的蔬果多點,嗯,多上百十千把倍,但現在,呵呵……

    和蝴蝶蜜蜂一起過來的,還有大貓。

    之前進入這個小區,它自個撒歡去了,許廣陵估計這位山大王是新來一個地方,開始踩盤子,便由得它去了。反正以它的身手,是足可以打遍貓狗無敵手的。

    這時,來到許廣陵身邊,它還是熟練地先跳進大口袋裡,然後伸出頭來,望著面前的四棵植株,喵喵喵地叫著。

    大貓也吃素的!

    而且非常喜歡。

    因為在長白山的時候,從小,它每天就是跟著許廣陵一起,喝著蔬果汁長大的。現在想來,也是一年多的時間,沒讓它喝到這東東了,而是讓它一起跟著過了段對它來說算得上是顛沛流離的生活。

    「大貓別急,等會就有了,你想喝多少喝多少。」許廣陵摸著它的頭。

    而聽到這話,大貓也瞬間安靜下來,只是那雙圓滾滾像是寶石般的大眼睛,還是滴溜溜地盯著地上的那些果子。

    許廣陵會心一笑。

    這果子,對普通的人和動物固然也是吸引力很大,此刻的那些蝴蝶蜜蜂等就是證明,但真正會被其吸引得「不能自拔」的,還是如兩位老人這樣的人,以及,嘗過甜頭的、被大地山川之氣澤潤過的大貓。

    這麼說吧,越是「超凡」,越是無法抵禦這種蔬果所散發的味道。

    因為那是一種,「生命」的味道,而且還是極其的活潑、充沛,似乎就要流溢出來一般,彷彿都不需食用,只是嗅上幾口,就能讓自身的生命,得到潤澤,得到修復,得到滋補,得到舒展……

    用神話點的說法,眼前的這幾樣蔬果,不是西紅柿小番茄黃瓜香瓜,而是「生命果」。

    在貓叫還有蜜蜂大頭蜂嗡嗡嗡的聲音中,兩位老人也被驚醒了,隨即,相互對望一眼。

    看著地下的植株,看著手裡的果實,再看著在身邊嗡嗡嗡飛舞的蜂子,怎麼看都像是吃了興奮劑的陷於狂歡中的蜂子,兩位老人心中這一刻同時冒出一個想法。

    他們大概知道,之前的那些訪客,大抵是緣何而來了!

    這樣的東西,不論是誰,一見之下,又如何能夠抵抗!凡人不能,超凡不能,估計就是神仙來了,也一樣不能!

    而想到這裡,兩位老人都把目光轉向了身邊的弟子。

    「拙言,你現在……」章老先生神情複雜,也不知是喜悅還是震驚,又或是其它的什麼情緒夾雜,總之心裡是亂成一團麻,「你現在,你這是仙家手段啊!」

    這話明顯語言混亂,讓中小學生過來一看,就會指出這是個病句。

    但這實實在在地表現了老人此時的心情。

    和兩位老人畢竟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嗯,從絕對時間上來說不長,但「相對時間」麼,就很長了,許廣陵是能夠處理這種場面的,所以他便笑著對兩位老人道:「老師,陳老,我現在是不是很牛b了?」

    「牛b,當然牛b,你都牛b上天了!」陳老先生也回過神來,嘴裡笑罵著,「小子,我問你,你之前是不是在外頭展露過這個本事?」

    「這就說來話長了,我還因為這個,去過日本一趟呢。」許廣陵說著,然後又道:「老師,陳老,我先做個飯吧,好久沒做飯了,手估計都生了。」

    也沒什麼好做的,就眼前這幾樣。

    香瓜,這個是不需要入鍋的。許廣陵摘了兩個香瓜,估摸著應該是夠三人吃的了,削皮,切塊,然後直接放到盆裡。——嗯,這裡是沒有那麼大的能盛下兩個「小香瓜」的果盤的。

    然後是小番茄,這個同樣不需要下鍋,甚至乾淨的清洗都不用,直接過水瀝一下就可以了。

    還剩下大番茄和黃瓜兩樣。

    黃瓜刀拍涼拌,大番茄做了個西紅柿蛋湯,這也是最普通同樣也最經典的搭配。

    於是,十來分鐘後,三人也再次如昔日一般地,坐在餐桌邊。

    大貓則伏在許廣陵腳邊,桌上還沒動呢,桌下的它便已經開動了,許廣陵為它準備的,是一大碗的香瓜汁。

    「小子,這貓,看著不簡單啊。」陳老先生道。

    許廣陵從為什麼想要養一隻貓說起,而他的那想法讓兩位老人都很驚異。

    不過今天的主題注定不會是貓,而是菜。

    許廣陵講到了小菜園,講到了伊藤真桐和伊藤真梨姐妹,也特別地提起了兩人天生頂竅大開的情況,而這,果然引起了兩位老人極大的興趣。

    再之後,許廣陵東渡日本,有了參觀針灸祭一幕,也有了和伊藤靜石的對話。

    說到這一關節的時候,兩位老人都變得沉默。

    沉默了好一會兒,陳老先生才道:「小鬼子就是喜歡玩這一套。」

    章老先生則對許廣陵道:「拙言,你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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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想法,提議
               
    三大根本竅,命竅,識竅,天地竅,許廣陵命竅已就,而接下來所要面對的,是識竅。

    那是一個新的領域,但並不全新。

    通過命竅的凝就,許廣陵多多少少明白了身心系統的一些基本原則,而這些原則,理所當然地也必然會被他貫穿入日常生活中的。

    「須菩提,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

    佛家典籍《金剛經》中,如是說道。

    意在語先。

    真語、實語、如語、不誑語、不異語的前提,是真意、實意,是「遠離顛倒妄想」。如果只是與人言而不妄,一個人默默的時候心中想入非非,就是典型的「虛有其表」,不值一提。

    心在意先。

    想遠離顛倒妄想,需要的便是心正。

    怎麼正?

    在哲學上,有一種正法。對普通人來說,有一種正法。

    而對如許廣陵這般的人來說,又自有一種正法。——非我之事,即身外事,非身之事,即顛倒妄想事。

    欲增廣見識,前提卻是正本清源,立定腳根。

    「拙言,你是怎麼想的?」對於許廣陵所述的日本之事,章老先生這般問道。

    如果是之前,比如剛從日本回來的時候,在兩位老人面前,許廣陵必然是縱橫而談,因為其時他心中的感受、感想,真的是很多,而且還有不少的不吐不快。

    但現在,許廣陵站在一個更高的位置,看到了更多的東西,那些當初的感受感想,已經變成了腳下浮雲。

    浮雲來去自來去,不礙眼,不礙意,更不礙心。

    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後道:「老師,陳老,《大學》中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

    「於人如此,於國如此。」

    「如果一個人認認真真地學習、工作、生活,哪怕能量很小,只能上娛父母,下樂妻兒,我也會說,這個人是好的,是『正的』,在性質上,他和聖賢沒有區別,只是層次上,不如聖賢而已。」

    「如果一個人很有本事,在文化上很有建樹,然後著書立說,或者教書育人,我也會說,這個人是好的,是『正』的。」

    「如果一個人很有本事,在經濟上有所獲得,然後提兄扶弟,賙濟鄉里,修修路,造造橋,或者投資一下學校,或者提振一下家鄉的某項產業,如此等等,哪怕其抱著邀名之心,我也還是會說,這個人是好的,是『正』的。」

    「老師,陳老,去年我從長白山向西遊歷的過程中,經過一個小縣,那裡有一家飯館,飯時的時候人很多,還有不少人因為裡面沒位置了就端著碗在門口吃。」

    「我遠遠聞了聞也沒發現飯菜有怎麼好吃,便近前看了看,也順便在那裡吃了一頓。」

    「然後我就發現,它的飯菜比其它家要稍微便宜一點點,但是用料很周正,便連油都是好的。然後,如果是老年人來用餐,全都是五折,只收半價。」

    「在那家店門口我站了半小時,經過簡單判斷,我感覺,這樣的店,想賺錢,基本不可能,最多也就是微利。也因此,雖然是一個經營的飯館,但其實是可以看作是一個『善堂』的。

    「這家店的老闆,在我看來也便是好的,『正』的,至少在這件事上,做得很好。」

    「當時看到這個,我其實心裡很是欣慰。如果伊藤靜石到中國來,我不會邀他登長城,不會邀他參觀什麼文化祭,也不會請他吃滿漢全席之類的,我會請他到那個店去吃個快餐,然後告訴他,就算中國再道德敗壞,再利慾熏心,再豺狼橫行,再烏煙瘴氣,只要有這樣的一個店在,中國,就依然還是華夏。」

    「這樣的人和事,在現在的中國,不會太多,但也不會太少,我相信,從上到下的所有層次中,都是會有的,散落在這方大地上。」

    「弟子有一個想法,就是以後四處行走,尋訪一下這些人和事。」

    「這是我現在對個體的人的看法。」

    「而關於針灸,涉及的是國家。」

    「在弟子現在的看法中,我們國家,之前所定下的,在盡力保證國內外環境穩定和諧的基礎上,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向前進,這是極好的。」

    「在這個時代,經濟便是選擇。」

    「經濟上來了,在國內國外的許多東西上,我們都可以選擇『是』,也可以選擇『不』。」

    「針灸也不例外。」

    「如果它確實是好的,屆時,我們就算從國外引進,又如何?」

    「所以目前,只要國家不打壓,國策就是正的。至於提振與否,提振的力度大小與否,都不重要。讓它自然而然地緩慢發展著,在困境中尋求破局,由窮而變,也未嘗不是一種良好的選擇。」

    許廣陵說完,兩位老人久久沉默。

    直到沉默被打破,兩位老人也沒對許廣陵的這番話表示什麼過多的意見,而只是由陳老先生輕輕拍著他的肩膀道:「小子,你的這番話,也是『正』的。」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弟子嘛!」許廣陵輕笑道,「大宗級別的老師,一個便已經是前世修來,何況我有兩個呢!」

    「算你小子識相!」陳老先生收手之前,又在他肩膀上連拍三下。

    這次就不是輕輕拍著了,而是拍得許廣陵呲牙咧嘴。

    飯桌上,許廣陵輕嘗轍止,而兩位老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大吃特吃。——所謂的矜持什麼的,自然是不需要在自己的弟子面前擺的,沒那個必要。

    直到兩人把香瓜給清盤,不,清盆了,章老先生才忽然想起似地問道:「拙言,你的這手本事,在國內展露過?」

    許廣陵微愕,隨即明白了老師的意思,便講了關於基地的事,以及讓錢紹友拉點菜回去的事。

    「就你小子會搞事。」陳老先生搖著頭,「這段時間,我和你老師可不清淨,門檻都快要被踏破了。」

    瞭解了具體情形之後,許廣陵便笑:「弟子不在身邊,所以找了些人來陪你們二老,這不是挺好的事嘛?」

    這只是小事。

    對師徒三人來說,都是。

    許廣陵繼續著講述,而接下來,他的足跡便進入了崑崙山脈之中。

    這一次,他的講述又詳細多了,而其種種經歷,直讓兩位老人或驚,或贊,或嘆。

    臥深雪中,登高山上,辟榖累月,離塵絕世,在勇猛精進中,直入大宗師。

    許廣陵省略了青華寶篆相關的東西,如素女同心訣、根本竅法等,但在一步步具體的身心體驗上,卻是詳而又詳,細而又細,詳及細到具體的某個一天,從晨到晚,一天二十四小時,他都做了些什麼。

    基本上,也算是通過言語,帶著兩位老人,粗粗領略了一番他是如何走向大宗師的。

    這個講述,時間就很長了。

    期間更是被兩位老人打斷了很多次,然後開啟三個人的印證。

    但其實,這只是引子。

    講述完畢,已是從上午到下午,從下午到傍晚,從傍晚到晚上,從晚上來到了新一天的黎明時分。

    看著精神抖擻甚至是帶著極大振奮的兩位老人,許廣陵道:「老師,陳老,我想帶著你們也西上一次,你們意下如何?」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2
第486章 剎那成就
               
    凝就命竅,晉入大宗師後,許廣陵對於「身」的一路嬗變情況,已經基本沒有迷惑。CO也已經,可以伸出手來,拽著兩位老人向前進。

    只是,不會像他自己前進的那般輕易。

    從太極拳、八式散手、開天步等入門,但真正把許廣陵帶入門的,還是伏羲訣。

    然而許廣陵卻無法把這個東西傳授給兩位老人。

    不是不想傳授,也不是涉及保密什麼的,而是根本就無法傳授。

    伏羲訣需要在「夢」中習練。那是一種極高的對身心系統的要求。如果沒有外掛,沒有那不可思議的際遇,許廣陵怕是直到現在,也無法達到那樣的條件。

    什麼時候才能達到?

    估計是等他凝就第二根本竅識竅之後。

    所以,如果想複製他的道路,於兩位老人而言,只是起步,就已經out了。

    但這其實無關緊要。

    已經走過這段路了,已經成就「大宗師」了,如果一個大宗師只會亦步亦趨,那叫什麼大宗師?別說大宗師了,連大宗都不配。

    明了「盈」的主旨,明了「清」的主旨,明了「歸元」的主旨,許廣陵隨隨便便,便能有無數種的辦法,讓兩位老人通過不同的手段,走過同樣的歷程。

    但需要花多少時間,卻不好說。

    一棵植株,比如黃瓜,又比如西紅柿,從種子灑下地,到萌芽成長,到開花結果,到果實成熟,需要多少時間?

    十天,二十天,一個月,兩三個月或者更長?

    這個問題其實很早之前許廣陵就有面對過,在客廳的晚間閒話中,他也和兩位老人談論過這個問題,當時他們三人共同的看法是,植株是有「生長週期」的,但與此同時,配合以最適合的條件,這個生長週期,可以縮短甚至是大幅度地縮短。

    長白山時,許廣陵的小菜園佐證了這一點。

    但當他成就大宗師之後,隨手的實驗又推翻了這一點,就如之前,他隨手灑下四粒種子,然後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讓四種不同的植株俱皆成熟。

    新的事實,給了許廣陵新的結論。

    那就是,生命,至少是植物生命,無所謂「生長週期」。所謂的生長週期,也只是植物在特定條件下(輸入),所表現出來的物理性改變(輸出)。

    輸入改變,輸出隨之改變。

    是以,生長週期,並不是可以大幅度縮短,而是可以無限縮短!

    於植物而言是這樣,於動物(人)而言,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放在一個更大的尺度上,是不是剎那之間,就可以生老病死,是不是剎那之間,就可以滄海桑田,又或者統而言之,是不是剎那之間,小至生命,大至天地宇宙,就可以經歷生、成、破、滅?

    許廣陵不知道。

    但他現在,傾向於是。

    那麼成就大宗師,當然也可以剎那之間,或者說一秒之內,從徹底的普通人成就大宗師。

    但這之中,所需要的條件(輸入),想當然也知道,必然是極多極複雜的。

    至少,對現在的許廣陵來說,還是等同於神話。

    但做不到這麼極端,並不意味著在這個理論下,許廣陵什麼都做不了。

    他可以做的,做很多事情。

    不論是對他自己。

    還是對兩位老人。

    而此刻,對兩位老人提出的攜他們西上的提議,便是基於這個理論。

    之前,在他發現草木之氣並由此而能讓兩位老人的身體改變有所裨益之後,兩位老人的心氣是大有提振的,可謂是讓他們在暮年暮路之中,打了一劑強心針。

    所以在心境方面,兩位老人無需許廣陵安排什麼。

    但除了心境,還有「意境」。

    直白點說,也就是日常的生活狀態。

    章老也罷,陳老也罷,他們畢竟是安逸太久了,已經習慣了正常的普通人的生活節奏,而這,對於接下來所要迎接的身心的嬗變,是並不利的。

    換言之,這並不是一種有利的輸入條件。

    要把這個節奏,打破!

    怎麼打破?

    再簡單不過了,換一種起居方式就可以了,沒有一日三餐,沒有從公園到小樓的兩點一線,一路西上就行了。

    許廣陵的提議,讓兩位老人為之一愕。

    隨即,陳老先生道:「崑崙山?」

    不一定要是崑崙山,往哪裡走不重要,重要的是走。但其實去也好不去也好,這都無所謂,所以許廣陵便點了點頭。

    「那我把陳致和那孬種也叫來,路上打個下手。」陳老先生道。

    「陳老你這麼說師兄,他聽到可是不讓的。」許廣陵笑道,心裡卻是喟然一嘆,再怎麼孬種啊沒出息啊等等之類地叫著,到底還是舐犢情深。

    隨即,許廣陵便也對章老先生道:「老師,要不你順便把其他幾位師兄,也都叫來?」

    之前還不是很確定,此刻聽許廣陵這麼一說,兩位老人也徹底明白,許廣陵的所謂攜他們西上,到底是干什麼來著的了。

    「我已經好幾十年沒有管顧過他們,他們現在也都各有經營,未必還會很聽我這個老師的話了。」章老先生淡淡說道,「我打個電話看看吧。」

    回到前頭,許廣陵也打開他的手機。

    充了半天電,歇機了好幾個月的手機倒也順利打開了,許廣陵都有點擔心電池或者某些器件之類的徹底崩了呢,畢竟在那高寒的地方滯留得太久。

    還好。

    質量還算過硬。

    剛打開,界面有點延遲,不是很順暢的樣子,隨後,信號順利對接,再然後,就是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音,持續了快有兩三分鐘才平息。

    短信也有,電話也有。

    許廣陵一個一個地翻看。

    老師這裡的電話有好幾個,刪除,大傻佳公子的電話也有好多個,幾乎一個月就有一個,刪除。

    然後許廣陵開始撥打。

    「小許,你終於開機了?我還以為你已經不在地球上了呢。」那邊爽朗笑道。

    「領導早上好。」許廣陵微笑著,「我去了山裡,沒信號,神州行並不能行神州啊,全球通估計也通不了全球。」

    寒暄三兩句帶過,隨後許廣陵道:「領導,我想帶兩位老師也去山裡逛逛,讓老錢過來,幫忙開個車?」

    這當然是一句話的事。

    而許廣陵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對面一愣,「領導,你要是能抽出空的話,不如也過去玩玩?」

    「我已經多年沒有出行過了。」那邊微微嘆息,「小許,身不由己啊。」

    頓了頓後,那邊是這樣說的:「我還是很想去的,我儘量安排一下吧,希望能有這個機會。」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2
第487章 電話
               
    周老師有兩個電話,然後周藍蘭有好多個。

    許廣陵先給周老師打,那邊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過年的時候問他有沒有回金陵而已,口頭約好今年過年再見的時候,許廣陵掛了電話,又打給周藍蘭。

    周藍蘭的話就多了,一是問許廣陵這麼長時間去哪了,二就是關於直播的事。

    對一個「與眾不同」的小主播來說,一路上算不得什麼坎坷,卻也不是一直平順,發生的事情還真的是挺多的。

    問題主要還是出在那些歌上。

    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主播,隔個一兩週地就有一首新歌,關鍵那些新歌還非常好聽,在很小很小的圈子裡,這已經足夠成為新聞中心了。

    沒有什麼微博頭條,甚至連蘭花草所在直播網站的頭條都沒上過,但一個小小的漩渦已經形成。

    雖然不露臉,但光靠聲音,光靠這些歌,便已經有越來越多的觀眾成為忠實粉絲。集中表現在,每個週末,在她還沒有開播的時候,好多好多的觀眾就已經蹲點守候了。

    最離譜的是,超過三分之二的觀眾,會在她開播後的五分鐘內到齊。

    換言之,不露臉直播,緩慢發展的結果,是幾乎大多數成為她粉絲的人,都是類似鐵粉般的存在。

    當然,這就不是周藍蘭說的了,而是許廣陵三言兩語敲擊,從她的話中判斷出來的。至於更具體更細緻的情況,以後抽空看一次她的直播就知道了。

    這是觀眾方面的事。

    除了觀眾,便是同行。

    幾乎所有的同行都會關注同行。同一條街上,開五金的關注開五金的,開飯館的關注開飯館的,開超市的關注開超市的,嗯,移動關注電信,麥當勞關注肯德基。

    這是人心,自古皆然。

    有一些主播嫉妒,直播中說了一些不清不楚屬於中傷性質又或者僅僅只是輕嘲諷性質的話,有的說話水平高超的,說得都讓你挑不出什麼毛病,都弄不清人家到底是開玩笑還是有意中傷。

    但還有更多的主播,和蘭花草連麥。

    所以現在,周藍蘭也不是勢單力孤,已經有不少主播和她是「泛姐妹」的關係了,彼此間還經常會串個場。

    ……

    周藍蘭逮到了機會,一說就是沒停的,許廣陵主要是聽,間或發言,結果這一通電話,輕易地就過了一個小時。最後結束通話時許廣陵給她下了一個任務。

    那就是把以前的那些歌,再唱一遍。

    這一次,也將決定許廣陵對她的態度。

    周藍蘭天賦是有的,如果沒有剛開始的測試,也就不會有後面的這個直播,更不會有許廣陵算是專門地給她寫歌,雖然那個專門實際上也只是順帶,只是「定向」一點而已。

    真正的量身定做的歌曲製作,還沒有開始。

    天賦有了,而從以前的測試看,認真和執著也是有的。

    但人是會變的,這麼長時間的撒手不問,許廣陵也想看看,周藍蘭這段時間到底有沒有進步。

    琴行的宋老闆居然也有好幾個電話,許廣陵打過去,那邊很快接起,然後就是一通抱怨:「哎呀,我的許老弟,你怎麼就一直是關機呢,宋導,對,就是那個宋導,還有另外好幾個導演都托我給你帶話,想要向你邀歌,可我死活都聯繫不上你,你說急不急人!」

    然後許廣陵得知以前的那首歌居然享受了一下特殊分紅,在影片結束放映半年之後。

    十萬塊錢已經打到了他的帳上。

    看來那歌對影片應該有一些加成作用,另外,導演也算是個厚道人。——這錢不可能是製片方出,多半是導演自掏腰包。

    錢多錢少且不說,做法讓人滿意。

    許廣陵答應了再度合作的邀約,但說明了是只限宋導,理由是時間不多,不想分心,而且主業不是音樂創作。

    結果那邊莫名驚詫,「那老弟你是干啥的?」

    「我是醫生。」

    下巴跌落。

    鋼琴讓我很不美麗給他打過了四五次,分開的,最近一次是一個月前。

    許廣陵打過去,「鄭姐,最近可好?」

    「不太好呢,有點想你。」那邊開頭的話讓許廣陵為之一愣,隨後就聽到了撲哧一笑,「小弟,逗你的呢!」

    說著這話,鄭琴的耳根發紅,連拿著電話的手都在發抖。

    天知道這一句話,她是花了多大的勇氣!

    但所有的勇氣也就在這一句話中用完了,接下來她的反應轉為怯弱和吶吶。

    隔著話筒,將電話那端的氣息和動靜聽了個清楚,許廣陵心中升起一絲憐惜,所謂的愛會讓一個人低到塵埃裡,大抵也就是這樣了。

    對這份感情他注定無法給予回報,但並不想漠視。

    想了想,許廣陵在電話中道:「鄭姐,過兩天我會和兩位老師等一些人去西北旅遊,你要不一起去玩玩?采個風什麼的。」

    許廣陵接下來的電話,是打給大傻和佳公子的。

    兩個人,分別。

    西上之前許廣陵是給過兩人交待的,說明了他會「失蹤」一段時間,而這時電話接通,大傻的抱怨如同海水一般地通過電話線湧過來。

    好吧,沒有電話線。

    他把許廣陵這段時間的失蹤當成是一個人跑到什麼地方玩去了。

    一邊是逍遙山水,一邊是水深火熱,這讓人怎麼能不悲憤,「老闆就可以無法無天,老闆就可以自己逍遙自在無視員工辛苦?老闆就可以這樣刺激人?」

    其實大傻和佳公子才會是老闆。

    如果他們幹得好,如果以後證明他們確實有那個能力撐起這個攤子,許廣陵是有把這一攤的股份全數或至少大半轉給他們的打算的,但這時自然不會說這個,而只是淡淡道:「如果這都不可以,那還當老闆幹什麼?」

    「……許董……老三……許老三……算你狠!」

    「果醬。」

    掛了大傻,打給佳公子,那邊的反應幾乎如出一轍,許廣陵也是隨意說笑了一通,然後掛了電話。

    這差不多也是許廣陵截至目前所有的人際關係了。

    其實還有其它的一些關係,如親戚、同學等,別說大學,也別說高中,就連初中、小學,許廣陵都有好幾個處得相當不錯的夥伴,男女都有,但那些都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

    既然已經隔了好多年不聯繫,那也就這樣吧,以他的情況,也並不適合「衣錦還鄉」。

    未接電話上還有幾個陌生的號碼。

    許廣陵分別打過去。

    這也是小地方號碼的好處,而且不和銀行等什麼的掛鉤,所以從來也不會有亂七八糟的電話,但凡有來電,幾乎都是真正的聯繫人。

    是和以前的大傻佳公子屬於同一性質的驢友。

    天涯知己,不濃也不淡,算不上真正的朋友,卻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會心之交」,肯定比普通意義上的朋友要親近的。

    電話打通,說說笑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3
第488章 聚集
               
    東北,研究所那邊居然也有幾個電話,不過都是在春節左近打的,想來只是問候。許廣陵又翻了翻短信,果然是。

    而這些,也是他新的人生階段,全部的交際了。

    這一天,章老先生和陳老先生也在打電話。

    某處辦公室,一個老者掛了電話,招來門口的秘書,「小秦,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有哪些日程安排?」

    「老闆,下周起,您需要審批院內的研究資金;十一號,協和有個醫學研討會,邀請您作為貴賓出席;十四號,西京有個對話會,您作為四人組之一出席;二十號,今年的求是傑出青年學者獎,其中有三位提名學員,需要您作三取一的最終核定;二十二號,瑞典的二十一世紀生命科學與人體健康展望會,您需要作主題發言;二十六號,您需要和醫療小組開個碰頭會。」

    「都說有事能找人代班,你說,我這些,該找誰代班去?」老者輕輕嘆息一聲,又道:「對了,小雨打電話過來沒有?」

    「趙小姐想來是忙,這個月還沒有。」小秦道。

    「忙忙忙,她能比我還忙?都快三十歲了還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你說是不是要把我給急死。」老者不滿道。

    「趙小姐是天才,是注定要在人類史上留名的人物。老闆,我說實話你不要介意,趙小姐將來的名聲,可能比你還要大。」小秦笑著說道。

    「一個女娃娃,要這些有什麼用?再說了,人家居里夫人不也是結婚了嗎?她要是再這樣下去,我看,難嘍!」老者鬱悶地搖搖頭。

    「前幾年她學畫畫,把我給高興得,我說好啊,好歹有個過得去的愛好了,結果我誇她畫的一張畫,你猜她怎麼說的?她說畫那朵花,她用了十三種方程曲線!」

    老者說到這裡,簡直痛不欲生地搖頭。

    「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回來一段時間。」老者吩咐道。

    「趙小姐問原因的話?」小秦道。

    「就說我死了,讓她出席我三天後的葬禮。」老者道。

    「老闆,您已經死過三次了,這次是不是需要重新找一個理由?」小秦一正本經地說道。

    「沒事,就這麼說,她不記得的。」

    丘成桐數學中心。

    一個電話響了好久之後,被接了起來。

    「趙小姐,老闆說他逝世了,叫你來參加他三天後的殯禮。」

    電話這端的年輕女子,眸子呈現一種茫然的放空狀態,接了電話後好一會兒才轉為清明,哦哦哦了幾聲後,道:「秦哥,老古板這次又有什麼事,我需要回去嗎?」

    「趙小姐,老闆之前接了個電話,然後就讓我給你打電話,我估計,事情挺重要的,你最好還是回來一趟吧,老闆他也很想你。」

    「你確定他不是讓我回去相親?」

    「不是,絕對不是!」小秦在這邊賭咒發誓。

    ……

    章老先生一共向外打了四個電話,而陳老先生,打了兩個。

    接下來,小樓內外,一如既往。

    其實應該說小樓內部,一樓既往。許廣陵雖然才剛回來,但僅僅是剛開始時,讓兩位老人驚異奇異以及震驚了一小會,而這一小會之後,三人便彷彿回到了當初。

    回到了一年半之前的時光。

    如同什麼都沒有改變。

    兩位老人闊別已久的霧氣,終於又得到補充了,是不是久旱逢甘霖不好說,但確實是讓陳老先生一陣笑罵:「你這小子,現在才回來!」

    而除了霧氣之外,更讓兩位老人欣喜的,無疑就是那如神蹟一般生長出來的蔬果了。

    那種蔬果,給身體帶來的美好感受,比那霧氣要明顯得多,也強烈得多!陳老先生的感嘆是,「傳說中王母娘娘開蟠桃會的仙果,估計也就是這樣了!」

    而這些蔬果,在小樓外,其實是引來了一番頗為不小的騷動的。

    因為整個小區,都瀰漫著一種奇異的香味,而這香味,不知道勾得多少人口水連連。

    但這種小區的好處,也就在這個時候顯現出來了。偌大的一個小區,也就住了那麼十幾戶人,似乎還有好幾戶是空的。而章老先生在本小區內又素無交際,所以,極難得地,儘管蝴蝶蜜蜂等絡繹而來,但他們的小樓仍然得以保持了相當的清靜。

    這次回來,許廣陵也直接就在小樓中落腳。

    白天的時候,他出去理了個發。

    結果,就相當後悔。

    因為那家理髮店是一個老闆娘帶著幾個妹子開的,然後他就得到了vip級別的待遇,還是超級vip級別的!

    包括老闆娘在內,店裡所有人都圍在他身邊,老闆娘給他理髮,而幾個妹子則全程嘰嘰喳喳,甚至動手動腳,問他多少歲了,問他哪裡人,問他結婚了沒有,問他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

    這些其實都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問他怎麼保養的!問他都是用哪些護膚品。

    等終於理完發逃出這家店的時候,許廣陵簡直像是遭了一劫,大宗師也扛不住這陣勢!

    而事實上,哪怕是走在大街上,回頭率也是太高了。

    面對這種情況,許廣陵心淡定,但意是真不淡定!——這以後,他還能好好地出來玩耍了麼?難道還要去學什麼易容術?

    許廣陵慶幸這次還好沒有把大貓給帶出來,不然穿著那件胸腹有個大口袋的衣服,裡面還裝隻貓,那估計就真是人見人瞧了。

    去商場買了換洗的衣服,尤其是內衣,然後許廣陵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再之後,就基本一直待在小樓裡了。章老的後院,被他臨時辟成了小菜園,所有的空地,都被他種上了蔬果。

    以前用來試驗的各種木料,其中不乏貴重的,被許廣陵隨意拈了過來作了支架,於是,本是青石板鋪地的清朗後院,在一個上午的時間裡,變成一片綠蔭。

    章老先生和陳老先生從公園裡晨練回來的時候,看到這情景,神情怪異。

    但短暫的怪異之後,是兩位老人都在這小菜園中徘徊,再不肯出去了。

    自第二天開始,陸續有人到來。

    第三天,受邀的人,全都來齊了,沒有一人缺席,包括兩位老人邀請的,以及許廣陵邀請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3
第489章 打算
               
    許廣陵方面的來人有三個,領導,老錢,小鄭。→

    領導是基地方面一直和許廣陵打交道的那位大佬,說是大佬,其實也才四十來歲的樣子,但是氣度森嚴。

    不過這位大佬今天過來的時候,穿得很樸素,形容氣質稍斂,以至於就像是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從一方大佬,變成一個木訥的鄉下漢子了。

    「小許,感謝邀請。也虧得有你的邀請,我才能有出來透透氣的機會。」

    大佬被許廣陵的新形象小震了一下,目中難掩驚異,和許廣陵握手之後,又對著兩位老人很是認真鄭重地鞠躬,「兩位老師好!」

    許廣陵看得微笑。

    這個舉動,讓他很愉快。

    大佬對兩位老人的尊重,未必是看他的面子,多半也還是兩位老人本身的身份地位使然。但不管怎麼說,對兩位老人尊重,許廣陵心中就開心。

    而他這次之所以邀這位大佬過來,一是藉機鞏固一下雙邊關係,二也是,就在這次途中,許廣陵想把這次家園的計畫,初步落實。

    嗯,為兩位老人準備的家園。

    如現在這般隱於都市,也未嘗不好,但是若單純從「進步」這個方面來說,就不是很適合了。

    許廣陵固然可以為兩位老人提供草木之氣和大地山川之氣,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因為這種手段,終究只是權宜。兩位老人只要稍往前面再進步那麼一點,這種手段就不適用了。

    換言之,都市,適合養老。

    如想老驥伏櫪,還是要人入山中,長久地接受大規模的草木之氣和大地山川之氣的潤澤,然後在潛移默化、循序漸進中,穩步提升。

    那才是理論上的正道,也是大道。

    像許廣陵現在這般為兩位老人通過玉石或木頭聚斂二氣的行為,上不得檯面,和前者比起來,其實就是莊子的小故事裡所講的,兩條魚在路上的車轍裡相濡以沫和遨遊於江海的區別。

    身為大宗師,對兩位老人以後可能的晉陞情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豈會連這一點都看不出?

    選址必是在有山的附近,這不用考慮。

    其實長白山就可以,這是他起步的第一站,將之作為兩位老人的第一站,也是可以的。

    但以許廣陵現在所站的高度,已經不大能看得上那種「原始」的環境了,他完全可以通過一己之力,依著地利,創造出更好更好更好、好得多的環境出來。

    何謂大宗師?

    開天闢地是不能的,級別沒有這麼高。開天是為盤古大神這種存在準備的,闢地是為冥神這種存在準備的?

    反正,要麼是神界的,要麼是冥界的。

    許廣陵只是人間的大宗師。

    甚至,他這個大宗師才只走過了三分之一的歷程,還只是一個不完全體的大宗師。

    他能做的,不是開天闢地,而只是小小地借開天闢地的意蘊,開闢一個適合從凡人到大宗師等階的「洞天福地」,如古人所做的那般。——如果最初的洞天福地,確實也是出自一位大宗師般存在的話。

    國內的山之總脈,就是位於西北高原那一帶,這不用多說,不論是崑崙山脈還是什麼喜馬拉雅山脈,都在其中。而其它地方的山脈,要麼是這總脈延伸的餘脈,要麼就是突兀的小疙瘩。

    那些山脈,從世俗的角度來看,或許各有各的風采,氣象非凡,氣象萬千。但若從一個大宗師的角度來看,又何必舍總而就余,舍大而就小?

    沒這個必要!

    不過直接把地址定在高原上,也不好。

    許廣陵之前的一路西行,體會最多的,就是千里無人。

    為什麼千里無人?

    就因為環境惡劣。

    所以,那既是樂土,也是劣地。

    是許廣陵的樂土,而兩位老人縱然也是「超凡」,但一樣不宜長久地居住在那裡。別的不說,就一個心臟的跳動,都不一樣。

    是以,許廣陵對選址的總的要求,是「若即若離」。

    要在高原附近,離高原不能太遠。

    又不能直接定在高原上,如他之前所待的地方。

    能找到這樣的一個地方嗎?

    許廣陵相信,能的。

    但他現在天眼的能力沒有了,這在搜尋起來,是個不小的麻煩,也只能用笨方法,踏踏實實地去實地尋找了。

    不過在實地尋找之前,還是有一些初步的篩選工序可以做的。

    領導過來之後,許廣陵卻又讓老錢帶著兩人,聯繫了這邊的基地。

    然後就在基地內,在一個規模遠大於常用的背投衛星地圖上,許廣陵把西北那一塊,拓印在腦海裡,順便也確定了此行需要行經的路線。

    老錢,錢紹友,也是許廣陵這次邀請的第二個人。

    他能被叫過來,其實還是得益於他開車技術好,許廣陵是專門讓他過來當車伕,為兩位老人服務的。此行非短,一個好司機,還是挺有用的。

    小鄭,鄭琴,也就是鋼琴讓我很不美麗,是許廣陵這邊邀請的第三人,也是最後一人。鋼琴讓她很不美麗?那此行,就讓她很美麗就是了。

    我不能給你宜室宜家,卻可以讓你美麗如花。

    也只能如此而已。

    情緣。

    情對許廣陵來說,恍若另一個世界的事,至少目前,心中無此物,意中無此物。但是緣,所有的緣,他都會珍惜。

    再次見到鄭琴,許廣陵發現她的形象氣質,比之以前所見,也有了不小的變化。

    看來參演電影那事,踏出那一步後,對她的影響還是不小的。——似乎是,在原有格局上,提升了一個層次?

    不管什麼人,經歷不一樣,身心意也都會不一樣。

    有心就有夢。

    有夢的人,都美麗。

    許廣陵輕握鄭琴的手,「鄭姐,歡迎你的到來。」

    而握著許廣陵的手,看著眼前的人,鄭琴卻是不自禁地便有點失神。

    陳老先生那邊來了兩個人。

    陳致和是許廣陵早就見過的,此次見面,陳致和一如往昔,而許廣陵卻是讓陳致和很是震驚了一番,「小師弟,你是不是已經……已經……」

    已經什麼?

    在座的其餘人等心中俱皆升起非常的好奇。

    許廣陵卻只是微笑點頭。

    昔我往矣,初識超凡。今我來兮,身在宗師。
Babcorn 發表於 2019-7-30 02:43
第490章 啟程
               
    和陳致和一同過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面色黝黑,舉止土氣,活脫脫的「泥腿子」形象。

    但許廣陵一眼看去,就發現此人頂竅將開未開,甚至比陳致和還要更進一步,當真是詮釋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中年男子稱陳老為前輩,稱許廣陵為許先生,這讓許廣陵知道他並非是陳老的弟子,但是不是「門生」之類的不好說,陳老沒有介紹,許廣陵自然也不會多問。

    除了這些人之外,許廣陵這次也終於見到了章老的其他四個弟子,合陳致和一起,五大弟子聚全了。

    從形象氣質方面來看,明顯個個都是大佬級別的存在,但來到這裡時,每人都對章老先生持禮甚恭。許廣陵看得出來,那不是表面的做派,而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恭敬。

    是真看得出來!

    大宗師看不出一個人的心如何,但在行上,從心跳上,從氣息上,從體內血液的流動上,從體外光環的流轉上,能看出來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許廣陵甚至都能把他的這四位師兄心裡對老師的恭敬程度,作出一二三四的排名。

    但就算是排在最後的,也遠在水平線之上。

    這讓他對這四位師兄都很滿意,當然更多的,是對老師的佩服。

    之前老師就有說過,他已經退隱三四十年了,和外界斷絕一切聯繫,包括和這四位弟子,也是三十來年的時間。

    這麼長的時間過去,昔日的弟子見了老師,猶一如當初,弄不好還可能比當初更恭敬,特別是這四位皆非常人,大抵已經習慣了久居高位。

    這讓許廣陵對於老師收弟子的眼光,不得不佩服。

    好吧,這麼說,好像把他自己也給誇進去了。

    但章老先生重見幾位弟子,神情卻是淡淡,甚至都能稱得上是冷淡,幾乎沒有半點寒暄之類,只是指著許廣陵介紹道:「這是你們的小師弟,你們之間可以認識一下。」

    於是先後到來的四方,知道了他們的小師弟叫許廣陵,也是老師的關門弟子。

    而許廣陵則知道了他的四位師兄。

    大師兄,施愛國。

    很有時代特色的名字。

    中央某醫療小組負責人,中國工程院醫藥衛生工程學部院士。

    二師兄,周雲濤。

    中央保健委員會副主任,中國工程院醫藥衛生工程學部院士。

    三師兄,成尚義。

    京都協和醫院副院長,中國工程院醫藥衛生工程學部院士。

    四師兄,趙昆。

    中國深藍醫療協會會長,中國工程院醫藥衛生工程學部院士。

    清一色的院士,當然,陳致和也是。換言之,章老先生的五個弟子,就沒有不是院士的。這「一門五院士」,若是讓外人見到,怕是要窒息的。——全國一共才多少院士?尤其是具體到「醫」這一方面的。

    當然,這都是他們最核心或者說主要的身份。

    其它的零零碎碎,對方都沒有介紹,顯然是不覺得有介紹的必要,哪怕其中的某些身份還很了不得。就如陳致和,這五大弟子中最「沒出息」的那一個,其各種掛名身份,別說一張名片了,就是十張,估計也是印不下的。

    許廣陵還是很咋舌的。

    不是咋舌他的這幾位師兄個個都成就非凡,而是咋舌他的老師。

    章老先生。

    這位老人,嘖……

    許廣陵無以置評了都。

    小區內外,公園內外,以至於這附近,又有誰知道這個看起來似乎平凡無奇的糟老頭,是個一手培養出五位院士(也可以說是國士)的恐怖角色?

    好吧,這麼說老先生有點埋汰了,哪怕只是看起來,老人也既不是平凡無奇,更不是糟老頭。

    「身健如松,氣沉如鐘,神動如龍。」

    這可是許廣陵當初自己的評價。

    四位師兄,有一人帶了家屬過來。

    四師兄的女兒,趙雨。

    許廣陵不知道老師在電話裡是怎麼和四位師兄說的,按理說,幾十年沒見了,首次重拜見老師,還不應該拖家帶口地?但這也只是小節,許廣陵不會多關注。

    倒是唯一的家屬趙雨,讓許廣陵多看了兩眼。

    此女不簡單!

    不是漂亮什麼的,而是其身周光環的流轉,遠超常人。在這一點上,他的四位師兄都是不如的,也就陳致和堪堪能比。

    但趙雨和陳致和是不一樣的。

    看得出來,趙雨沒有習練過任何如太極拳開天步之類的東西,而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而光環流轉居然能和陳致和差不多,也意味著此女在某個方面,必超出常人甚多。

    許廣陵都想潑墨揮毫,為老師寫一幅《陋室銘》給掛上了,就為其中的那句,「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時間若倒轉回兩年前。

    這個小樓,其中光景,是他無法想望的一種層次。

    人都到齊了,也就可以出發了。

    而出發前還需要一些小小的準備,如準備諸人的換洗衣裳以及野外帳篷等之類的東西,這些,陳老先生一個電話全數搞定,此外,就是後院那些蔬果的採摘了。

    所有的果子,盡皆被采了下來,準備隨車帶走。

    而其實,還沒有進入後院,以至於都還沒有進入小樓,所有的來客,自進入這個小區起,就肯定是鼻嗅連連的。

    「老師,這是什麼果子,是您新培育的嗎?」

    「師公,您不是醫師,您是生物學家?」

    在眾人全都動手,採摘果子的過程中,所有人都是一副沉迷沉醉之相,院士不例外,大佬不例外,司機和泥腿子不例外,兩位姑娘也不例外。

    這卻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也只是早見識了一兩天,但在後來者面前,尤其都是弟子後輩,兩位老人已經能夠淡然地擺出「老太爺」的架子,居中指揮了。

    出發之前,客廳中,對著所有人,章老先生神情非常嚴肅地作著交待:

    「此次行程,一切都由拙言作主。對你們所有,我要說的只有三句話,一,行程中,什麼都不要問,二,回去後,什麼都不要說,三,此次行程時間可能比較長,你們中誰有事忙,隨時都可以離開。」

    整個隊伍,就此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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