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大國重工 作者:齊橙(已完成)

 
mk2258 2016-10-17 21:14: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846039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5 17:47
第七百七十五章 這好像是一個好主意

    這一場會談,對於雙方來說都是有所得的。馬茨克明白了中方的決心,對於庫克船長項目又多了幾分悲觀。而馮嘯辰則是從馬茨克的方案中瞭解到了歐洲企業的態度,也感覺到歐洲企業已是強弩之末,沒有了多少領先優勢,所以才會這樣敝帚自珍,生怕被中國人學到了技術訣竅。

    他回想起近20年前自己與楊海帆去普邁公司參觀的場景,當時給他們擔任引導員的海因茨爾牛氣烘烘,揚言他們可以隨便拍照,絲毫不擔心中國人會成為自己的競爭對手。而到了今天,歐洲人一方面垂涎中國人兜裡的錢,另一方面又把技術捂得嚴嚴實實的,不敢讓中國人接觸,這就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馮嘯辰帶著隨員們回到波恩,向晏樂琴、馮華等人通報了與馬茨克會談的情況,晏樂琴也是感慨萬千。馮舒怡卻是有些幸災樂禍,笑著對馮嘯辰說:「活該,你們這些年從我們歐洲偷走了多少技術,現在我們歐洲人也學聰明了,不會讓你們偷我們的技術的。」

    馮華覺得老婆的話有些過頭,趕緊斥責道:「舒怡,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嘯辰他們過去從歐洲引進技術,都是符合法律的,是歐洲企業自願轉讓的技術,怎麼能叫偷?」

    馮舒怡當然並不是真的對中國有什麼意見,她身為德國人,卻有些嫁雞隨雞的中國傳統女性思想,在內心是把自己當成一個中國媳婦的。她解釋說:「我說的是現在歐洲產業界的一種觀點,很多人都認為中國人偷走了歐洲的技術,又反過來拿著這些技術和歐洲公司競爭,這是歐洲衰落的原因。」

    馮嘯辰說:「歐洲人這也就是給自己找個台階而已。自由貿易的原則是歐洲人向中國推銷的,而技術轉移本身就是自由貿易的一部分。我們當年從歐洲引進技術,都是付了學費的。歐洲人把自己淘汰的技術賣給我們,還收取了高額的技術轉讓費。我們今天所以能夠和歐洲公司競爭,靠的是在消化吸收歐洲技術的基礎上進行自主創新。歐洲人明明有技術優勢,卻不注重創新,這才被我們迎頭趕上,怎麼能怨我們呢?」

    馮舒怡說:「是的,我認識的另外一些朋友也持這樣的觀點,他們認為歐洲的衰落根本原因在於自己的墮落。」

    馮華見雙方已經達成一致了,便扯回了話題,對馮嘯辰問:「嘯辰,既然和庫克船長那邊談不成,那你們有什麼打算呢?」

    馮嘯辰說:「我和王總、楊總他們商量過了,我們準備在荷蘭建一個研究中心,吸納歐洲的海洋石油專家到中心工作,與國內的研究機構配合工作。對了,黃明就是我們臨時確定的研究中心主任,以後他在歐洲的工作,還要麻煩你們多支持呢。」

    「晏奶奶,我聘您當我們中心的名譽主任吧,您以後可要多指導我。」黃明乖巧地向晏樂琴說。

    黃明也是裝備公司的老人了,但這些年一直缺乏一個獨當一面的機會。這次馮嘯辰說要在歐洲建一個六代鑽井平台的研究中心,對接的是國內投資千億規模的大型研究項目,黃明就忍不住心動了。恰好,馮嘯辰也有給黃明一個機會的想法,於是在通過電話與裝備公司的其他幾位領導簡單交換了一下意見之後,馮嘯辰直接任命黃明當了中心主任,前面還有「臨時」二字。黃明要想把這兩個字抹掉,還真得趕緊做出點成績來才行。

    馮華說:「嘯辰,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庫克船長項目是由歐洲若干家大型企業參與的,很多海洋石油專家要麼就是這些企業的僱員,要麼也是與這些企業有長期合作的,他們怎麼可能到你們這裡來工作呢?」

    馮嘯辰說:「無所謂啊,我的想法是聊勝於無。歐洲總還有一些游離在大企業之外的專家和工程師吧?另外,就算是與那些企業合作的專家,如果庫克船長項目遲遲未能啟動,這些企業能攔著他們不先和我們合作?」

    「你的前提是庫克船長項目不能啟動,這是不是有些過於樂觀了?」馮華問。

    馮嘯辰說:「我們這次到庫克船長項目委員會去,就我的感覺而言,覺得這個項目十有八九是要黃了。我把這一點也說給馬茨克聽了,他並沒有反駁我,可見在他的心裡也沒有底。」

    「這可就難辦了。」馮華皺著眉頭,「如果連委員會主席都沒有信心,估計各家企業就更不可能投入資金了,至少在看到項目成功的希望之前,他們是會持謹慎態度的。」

    馮嘯辰笑著說:「而如果大多數的企業都持謹慎態度,不肯先進行投入,那麼這個項目又怎麼可能有成功的希望呢?」

    馮華也笑了,說:「我想,馬茨克這段時間恐怕要很忙了,他得設法去說服各家企業把承諾的資金投入到位。」

    馮嘯辰說:「本來吧,如果馬茨克能夠接受我們,有中國參與這個項目,大家肯定會有更多信心的。如果換成我是馬茨克,哪怕真的不想讓我們參加,至少也應當做出一個談判的姿態,最好能夠在媒體上發佈一些消息,說中國有意參加,用以堅定股東們的信心。可惜的是……」

    「嘯辰,中國政府是確定不會參加庫克船長項目了嗎?」馮舒怡在一旁問道。

    馮嘯辰點點頭,說:「應當是確定不會參加了,除非對方開出讓我們無法拒絕的優越條件。這個條件必須比我們當初所希望的條件還要好,否則我們是不會去吃回頭草的。」

    「如果是這樣,你們為什麼不宣佈這個消息呢?」馮舒怡笑呵呵地問道。

    「什麼消息?」馮嘯辰沒反應過來。

    馮舒怡說:「就是中國政府不參加庫克船長項目的消息啊。」

    「為什麼……,咦,這好像是一個好主意呢。」馮嘯辰只愣了半秒鐘就明白了嬸子的意思。不得不說,馮舒怡作為一名專利律師,是深諳各種陰謀詭計的。馮嘯辰作為當局者沒有想到的事情,馮舒怡卻先想到了。

    「嬸子,你能幫我們聯繫到幾家媒體嗎?這件事最好不要以我們的名義去做,否則就會落人話柄了。」馮嘯辰說。

    馮舒怡嘻嘻笑道:「這個容易,我們平時也是經常要和記者打交道的。我會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他們,讓他們到馬茨克那裡去求證。一旦媒體上宣傳說中國人拒絕與庫克船長項目合作,同時中國政府還打算斥巨資獨立進行研究,我想他們的股東是會做出正確決策的。」

    「他們會把錢口袋捂得更嚴實了。」馮嘯辰哈哈笑著替嬸子把話給說出來了。

    「你們倆啊,真是太喜歡搞陰謀了,我可不喜歡!」晏樂琴看著馮舒怡和馮嘯辰佯嗔道,她這樣說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紋,讓人知道她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老太太的確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不喜歡搞陰謀詭計,但兒媳婦和孫子搞的這些陰謀,是有利於國家的,老太太自然不會反對。

    馮嘯辰等人在歐洲又呆了幾天,然後便乘飛機回國了。臨行之前,他還接受了一次歐洲幾家媒體的聯合採訪,內容正是關於庫克船長項目以及鄭和船長計畫的。在此前,馮嘯辰已經授意幾家媒體去採訪過馬茨克,求證關於中國政府入股庫克船長項目的事情,馬茨克再三掩飾,但也沒法否認兩家談崩的結果。有了對馬茨克的採訪之後,記者們再找馮嘯辰求證,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不會讓人察覺到這組報導背後的推手正是中國人。

    正如馮舒怡和馮嘯辰預想的那樣,幾家媒體把庫克船長和鄭和船長的事情炒作起來,在歐洲工業界便引起了一些關注。中國政府拒絕加入庫克船長項目,意味著這個項目的融資渠道又收窄了幾分,而中國單獨啟動鄭和計畫,又形成了對庫克船長項目的嚴重威脅。從投資者的角度來說,多了中國這樣一個競爭對手,庫克船長項目的風險加大了,即便是能夠成功,其市場價值也要大打折扣,因為它已經失去了中國市場,而眾所周知,時下中國市場才是最有價值的。

    海因茨爾等人堅決反對吸納中國加入庫克船長項目,但同時又聲稱自己所在的公司不能追加投資,已經承諾的投資也要分階段支付,第一階段先馬馬虎虎付個5%就行了。其實,就海因茨爾本人的意願來說,他是希望各家股東企業能夠加大投入的,以免讓中國人後來居上。

    但問題在於,他根本做不了公司的主,就算是公司的ceo,也同樣無法做主,因為公司的股東們從媒體上嗅到了一些不妙的味道,因此逼著ceo重新考慮投資庫克船長項目的事情。公司的股東並非都是搞工業的,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來自於金融業,在這些銀行家眼裡,利潤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技術掌握在歐洲人手裡還是掌握在中國人手裡,根本就無所謂。有些人甚至還輾轉地找到了馮華的頭上,詢問是否可以通過馮華那個手握權柄的好侄子,向中國人的鄭和計畫投資。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1 17:52
大國重工 第七百七十六章 新的合作模式

    「面對中歐關係的這種新變化,在裝備工業發展方面,我們應當如何做呢?」

    在國家發改委的一間辦公室裡,副主任韓宏饒有興趣地對剛剛從歐洲回來的馮嘯辰問道。

    韓宏與馮嘯辰在十年前就已經認識了,只是那時候裝備工業公司是隸屬於經委的,與當時的計委屬於兩家,馮嘯辰並不是韓宏的直接下屬。這一次國家機構改革,經貿委撤銷,裝備工業公司被劃到了發改委的名下,二人便成了真正的上下級。不過,在與馮嘯辰接觸的過程中,韓宏始終沒把馮嘯辰當成一個普通下屬來對待,更多的是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平等探討問題的同僚,即便是有時候要指點一下馮嘯辰,也只是因為自己的年齡稍大一些,在工作方法、待人接物方面有一些經驗而已。

    韓宏把馮嘯辰當成一個平等的同僚,馮嘯辰自己可不能這樣想。他從歐洲回來之後,第一時間便到了發改委,向韓宏匯報自己此行的所見所聞,其中特別提到中國與歐洲在技術上的合作模式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中國由過去單純作為學生的角色,變成了現在這種具有平等地位的合作者與競爭者。

    「歐洲的技術底蘊依然是我們難以超越的,但雙方的差距已經大為縮小,尤其是在一些新興技術領域裡,已經形成了互有所長的格局。此外,歐洲經濟長期低迷,加之福利化的傾嚮導致大量的資金不能投向生產技術領域,而是變成了各種居民消費。類似於庫克船長項目這樣的大型技術研發項目,普遍面臨著資金難以為繼的窘境。而相比之下,我們國家這些年財政狀況不斷好轉,企業手裡也掌握了大批的流動資金,國家對大型項目高度重視,資金投入充足,這是歐洲國家所無法比擬的。」馮嘯辰這樣說。

    韓宏點點頭:「你說得對。咱們過去一直說咱們國家有集中力量辦大事的能力。在前些年,咱們經濟落後,財政捉襟見肘,就算想集中力量,也拿不出多少錢來。這幾年,財政方面有錢了,我們發改委能夠調動的資金規模越來越大,已經能夠同時展開幾十個大型項目了。這樣的條件,歐洲國家沒有,美國和日本也同樣沒有。對於你們搞大型裝備的人來說,這可是一個難得的好機遇。」

    「我們是幸運的一代。」馮嘯辰附和道。

    韓宏說:「是啊,你們是幸運的一代。不過,有這麼好的機會,如果你們做不出好的成績,那可就對不起我們這些老一代了。」

    馮嘯辰笑道:「韓主任,您可不老。按照聯合國的標準,您也就是剛剛過了青年的線,還屬於八九點鐘的太陽呢。」

    韓宏笑著用手指點著馮嘯辰,說:「都說你小馮性格耿直,說話沒遮沒攔,怎麼也學起拍馬屁這一招了?」

    「我這就是耿直啊,我說的可都是心裡話呢。」馮嘯辰裝出一副蒙受了委屈的樣子說道。

    「那我就欣然接受了。」韓宏打了個哈哈。

    上下級之間開點這樣的玩笑,也是常有的事情,有助於融洽感情。兩人一齊笑過之後,馮嘯辰接著談起了自己對這些問題的考慮,這些考慮是他在歐洲期間所形成的,當然,也與後世的一些經驗做了驗證,確定是正確的。

    「和西方國家相比,我們國家的裝備工業技術水平仍然是排在後面的,所以吸收引進西方先進技術的路線不能變。在美、日、歐這三個技術來源中,美國出於國際政治的考慮,對中國的技術轉移肯定會越收越緊;日本擔心中國發展起來之後會與他們爭奪傳統市場以及亞洲的經濟主導權,所以對中國也會採取嚴防死守的政策。歐洲雖然也已經意識到了來自於中國的競爭,但因為與我們並沒有政治利益上的衝突,所以對中國的防範心理是最弱的。我的意見是,在未來十年左右的時間內,我們應當優先把歐洲作為我們開展裝備技術合作的對象。」馮嘯辰說。

    「這個思路不錯。」韓宏點評道。

    「選擇歐洲作為合作對象,除了政治方面的因素之外,還有經濟方面的原因。歐洲經濟一天不如一天,而歐洲百姓的生活要求卻一天高似一天,在這種情況下,歐洲人除了出賣過去所擁有的技術之外,沒有別的辦法。這就意味著我們從歐洲購買先進技術,甚至直接兼併其大型傳統企業,都是更為容易的。」馮嘯辰說。

    「你是說,歐洲人現在要靠賣祖產來過日子了?」韓宏問。

    馮嘯辰說:「確切地說,是靠賣祖產來維持花天酒地的生活。」

    「我們願意幫他們這個忙。」韓宏豪邁地說,「發改委會安排好資金,支持國內企業到歐洲去兼併有價值的裝備企業,幫助咱們的企業實現技術上的跨越。不過,咱們醜話也得說在前頭,發改委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這都是全國13億人民的血汗錢,你們要去收購歐洲企業的時候,必須收那些有價值的企業,不能什麼垃圾都搬回來。」

    「這是肯定的。」馮嘯辰笑道,接著又說:「除了收購他們的企業之外,開展技術合作也是一個重要的途徑。我這次帶著羅冶公司和辰宇工程機械公司去歐洲尋找合作夥伴,就是要探索一下中歐企業間合作的新模式。羅冶是國有企業,辰宇是民營企業,都是具有代表性的。

    我在這次歐洲之行中得到的啟示是,我們的企業與歐洲的配件供應商的合作模式要進行根本的改變,過去我們是以對方為主,屈服於對方現有的技術規格。而未來,我們之間的合作要以我們為主,讓對方為我們量身定做。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我們已經擁有了市場的話語權,沒必要再看別人的臉色了。」

    「很好,這一點非常重要。」韓宏說,「過去我們從歐洲引進技術,基本上是人家說了算。有些零配件企業的架子比我們的主機廠還要大得多,逼著我們按照他們劃下的道道做事。我聽說有些歐洲的配件企業,揚言週末不上班,我們這邊都已經火燒眉毛了,人家該休假就休假,該下班就下班,明明是花五分鐘時間就能夠幫我們解決的問題,非要我們等上好幾天,我們蒙受了多少損失,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馮嘯辰說:「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我認為,到了改變這一切的時候了。以後咱們和歐洲公司做買賣,要事先約定好服務條款。如果再敢出現這種讓我們白白等幾天的情況,直接就取消合作,讓他們喝風去。」

    「也不可一概而論吧,有些時候我們還要有求於人,這個時候該忍還是得忍的。」韓宏提醒道。

    馮嘯辰笑道:「那是肯定的,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看人下菜碟這個道理,我們懂,歐洲人也懂,這次我在歐洲接觸的一些企業,對待我們的態度明顯比過去要謙恭多了。」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這就叫辯證法吧。」韓宏頗有理論高度地總結道。

    這樣的聊天就屬於人們所說的務虛的內容了。決策層在制訂各種政策之前,往往都要先跳出具體的事務,站在理論和歷史的高度上進行一些探討,形成一些原則性的意見,然後再落實到具體措施上去。人們有時候評價領導會用到「高屋建瓴」這樣的詞,其實並不完全是恭維,真正的高層領導,對於很多問題的看法的確要比尋常人更有高度,他們思考的深度,遠不是鍵政局的諸君能夠想像的。

    有了前面的這些共識,韓宏和馮嘯辰接下來便討論了一些裝備項目的具體發展思路,其中也包括了被馮嘯辰命名為鄭和計畫的第六代鑽井平台研製項目。韓宏對於裝備公司計畫在荷蘭成立一家研究中心的想法非常讚賞,並提出其他的一些項目也可以照此辦理。此外,研究中心除了開在歐洲之外,美國、日本等地方也同樣可以設置,只要樹起招兵旗,就不愁沒有吃糧人。

    離開發改委回到裝備公司,馮嘯辰又召開了中層幹部會,先由冷飛雲向大家通報了歐洲之行的情況,接著由馮嘯辰介紹自己與韓宏交談的內容,傳達發改委領導的指示。馮嘯辰關於中歐合作新模式的提法,得到了眾人的廣泛接受。相比社會上依然存在的崇洋傾向,裝備公司的幹部職工是有更多自信的,這一方面是由於他們接觸的事情更多,看法更為客觀,另一方面也有馮嘯辰這樣一個超級自信的穿越者成天對大家潛移默化的影響。

    佈置了各部門近期內的工作,馮嘯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秘書蒙洋一邊給他遞上剛泡好的茶水,一邊低聲地報告道:「馮總,海東全福機械公司的阮總來了,在會客室已經等了您一個小時,您現在方便見他嗎?」

    「老阮來了?」馮嘯辰眼睛裡帶上了笑意,說道:「請他過來吧,對了,一會給他泡杯極品大紅袍。老阮這個人比較看重面子,別讓他覺得自己被冷落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1 17:52
第七百七十七章 阮福根的煩惱


    以馮嘯辰目前的地位,辦公室裡已經需要常年預備幾種不同的頂級茶葉了。到他這裡來拜訪的客戶、合作夥伴以及兄弟單位領導絡繹不絕,有些人不會在乎喝什麼茶,也品不出茶葉的不同,而有些人則是比較講究的,如果你拿兩塊錢一兩的茉莉花茶來招待他,他就會覺得你對他不夠尊重,進而猜測裝備公司對他所在的單位是不是有什麼不滿,然後再生出各種各樣的妖蛾子。

    馮嘯辰原先是不太注重這個問題的,當然,那時候還有羅翔飛在背後罩著他,他只是一個跑腿打雜的總經理助理,人家也不會挑他的禮。當他當上總經理之後,一舉一動就有了某種象徵意義,再不能像過去那樣滿不在乎了。於是,在郝亞威、彭寧等集團領導的勸說下,馮嘯辰也開始關注待人接物的禮儀問題了,像接待客人用什麼茶葉這種小事情,也必須要認真地對待。

    阮福根是那種品不出茶葉味道,但內心卻比較在乎茶葉規格的人。他在馮嘯辰面前一向是極其謙恭的,即便在他身家已經過億之後依然如此。馮嘯辰原來覺得對阮福根沒必要太過客氣,畢竟二人已經有20年的交情,用不著這些繁文縟節,但有一次他在辦公室裡給阮福根泡了一杯極品大紅袍,事後便聽人說起阮福根在許多個場合裡都把這件事當成一個待遇拿出來炫耀,這才知道其實老阮的內心也是極其敏感的。

    極品大紅袍這種東西,原先並不出名,這幾年被人炒作起來,便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馮嘯辰這裡的大紅袍是陳抒涵幫他弄到的,花的並非公款,這一點馮嘯辰曾專門向單位的紀檢說明過。陳抒涵是搞餐飲業的,深知現在那些附庸風雅的新貴們有什麼愛好,她幫馮嘯辰弄到這些極品大紅袍,同時告訴他在招待客人的時候要特別說明這種茶葉的珍貴,因為這能夠讓這些客人感覺自己得到了尊重。

    馮嘯辰帶著一種頗為無奈的心態,接受了這樣的生活方式。沒辦法,職位高了,就不能不考慮方方面面的感受,花花轎子眾人抬,當領導的也不能不食人間煙火。

    蒙洋把阮福根從會客室帶了過來,馮嘯辰一直走到門外迎接,拉著阮福根的胳膊,把他請進辦公室,讓到沙發上坐下。蒙洋照著馮嘯辰的吩咐給阮福根泡上了一杯大紅袍,阮福根看到蒙洋手裡拿著的茶葉瓶子,認得這就是馮嘯辰這裡最好的茶葉,嘴裡不停地說著諸如「馮總太客氣」之類的話,臉上卻是笑開了花。

    阮福根從一個小鄉鎮機械廠做起,到今天已經擁有了十幾家企業,全都整合在全福機械公司的旗下。他的所有企業資產總額達到十幾億,業務做到了五大洲,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跨國公司老闆。在全福公司所在的會安市,阮福根的名字可謂是家喻戶曉,他本人更是經常成為市領導的座上賓。即便是在海東省甚至於全國,阮福根也有一定的名氣,屬於媒體記者經常要說起的人物。

    有了錢,又有了地位,阮福根已經不像過去那樣總覺得自己是農民了,走在市政府大樓的走廊裡,腰桿子也是能夠挺得筆直的。但有一個人是他始終都心甘情願仰望的,那就是馮嘯辰。阮福根記得自己最早發跡就是拜馮嘯辰所賜,在此後,馮嘯辰又給他的企業提供過不少機會,當然也進行過敲打。阮福根說不清自己是因為記恩還是記打,總之在馮嘯辰的面前,他就無論如何也狂妄不起來,同時還非常在意馮嘯辰對自己的態度。套用一首老歌裡的歌詞,馮嘯辰對於他來說,就是「愛和恨全由你操縱」。

    馮嘯辰並不喜歡這個有如教主一般的角色,但他又無法說服阮福根與他平等相待。最後,他也只能任憑阮福根膜拜自己了。他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多給阮福根一些尊重,讓這位年近60的農民企業家獲得更多的心理慰藉。

    「老阮,怎麼有空跑到我這座小廟裡來了。我聽人說,阮總現在走在路上看到一張100塊錢的鈔票都不會彎腰去撿的,因為你彎一次腰的時間,能賺好幾個100塊。」馮嘯辰在阮福根旁邊的沙發坐下,和他開著玩笑。

    阮福根果然開懷大笑起來,說:「馮總又跟我老阮說笑話了,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不瞞馮總說,我家裡的桌子壞了,都是我自己修理的。梁辰那小子還說我呢,說我修桌子花的時間,夠買好幾張桌子了。」

    「這是勤儉的本色,和錢多錢少沒關係。」馮嘯辰評論道。

    「可不是嗎!」阮福根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高興地說:「我就知道馮總肯定會理解我的。馮總,你跟你說,這個世界上我誰都不服,就服你馮總,認識你馮總,真是我老阮前世修來的福氣呢。」

    「老阮,你可別這樣說。你如果這樣說,咱們可就連朋友都當不成了。」馮嘯辰做出一副嗔怪的樣子說。

    阮福根趕緊改口,說:「是的,是的,我知道馮總不喜歡聽這樣的奉承,不過我老阮說的都是真心話,馮總不愛聽,我以後就藏在心裡好了。」

    類似於這樣的表白,阮福根在馮嘯辰面前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而且每一次被馮嘯辰斥責之後,他都賭咒發誓說以後絕不再說,但又屢屢食言而肥。在阮福根和馮嘯辰的交往中,這種恭維與反恭維的嘴仗,是一個永恆的節目。

    說完客套話,阮福根收斂起笑容,臉上現出了一些怯怯之色,說:「馮總,我這次來京城,還真的是有點事情想麻煩馮總,可又開不了口,你說怎麼辦?」

    「開不了口,那就別開唄,咱們聊聊天氣,聊聊足球,不是挺好的嗎?」馮嘯辰故意地逗著阮福根。

    阮福根的老臉一下子就紅了,這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被馮嘯辰噎得難堪了。他吭哧了好一會,最後才硬著頭皮說:「唉,馮總也是知道的,我老阮沒啥見識,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拿馮總當我的主心骨的。平常的事情,我也不敢來麻煩馮總,這一回,實在是沒辦法了,我辛苦大半輩子開的這個全福公司,馬上要就關張了,這才不得不厚著臉皮來麻煩馮總幫忙啊。」

    「全福公司要關張!」馮嘯辰吃了一驚,再沒有和阮福根開玩笑的心思了。他坐正了身體,看著阮福根,認真地說:「老阮,你別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詳細說說。」

    阮福根臉上露出一些淒苦的神色,說:「這不都是因為我那個兒子嘛。」

    「守超,他又怎麼啦?」馮嘯辰詫異地問。

    阮福根的兒子叫阮守超,是國內一家名校的畢業生,因為阮福根的要求,學的是機械專業。阮守超大學畢業後便直接回全福公司,當了一名管生產的高管。按照時下民營企業的普遍做法,阮守超未來肯定是要接阮福根的班,成為全福公司新一代掌門人的,阮福根也正是按著這樣的打算在悉心地培養著他。

    幾年前,王瑞東毅然離開全福公司,與馮嘯辰的小舅子杜曉遠一起到非洲去開拓,目的正是為了給外甥讓路。阮福根對王瑞東一向極其寵愛,以至於公司裡的人私下裡都說王瑞東不像是阮福根的小舅子,更像是阮福根的兒子。但小舅子畢竟就是小舅子,再親也親不過兒子。阮福根創下偌大的一份家業,當然是要傳給兒子的。王瑞東在外甥考上大學之後便選擇了離開全福公司,就是擔心日後外甥回來接班的時候,他這個當舅舅的卡在中間,不上不下,對誰都不好。

    阮守超遵照阮福根的安排,上大學報的是機械專業,畢業後又回到全福公司,從車間管理做起,一切都是照著要接班的方式來的。阮福根還專門帶著阮守超到京城來拜訪過幾次馮嘯辰,話裡話外都表示希望馮嘯辰未來能夠一如既往地幫襯阮守超。馮嘯辰也就是因為這個,才記住了這位富二代的名字。

    可誰曾想,阮福根居然會說因為阮守超的緣故,全福公司關張在即,還要請馮嘯辰出手拯救,這是什麼原因呢?

    「馮總,你說咱們國家的化工設備製造,有沒有前途?」阮福根沒有直接說阮守超的事情,而是問起了一個似乎並不相關的問題。

    馮嘯辰點點頭,說:「那還用說,肯定是前途無量的。」

    「那麼我這個全福機械公司,主打化工設備製造,技術實力也還過得去,以後應當還能有發展吧?」

    「這是自然。全福公司一向注重技術進步,設備先進,管理嚴格、服務上乘,現在是咱們國家化工設備行業的名星企業,怎麼會沒有發展呢?」

    「我也是這樣想的啊!」阮福根用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道:「我讓我兒子接我的班,把全福公司繼續做大。這小子居然跟我說他對化工設備不感興趣,不願意接班。你說說看,我拼了大半輩子才掙下這個公司,他不接班,這個公司豈不就要關張大吉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2 18:00
大國重工 第七百七十八章 不願意接班的富二代

    「原來是這樣。」

    馮嘯辰鬆了一口氣。他一開始還以為全福公司遇到了什麼經營上的困難,或者是被人訛詐了,以至於阮福根說出公司要關張的話。現在一聽,才知道公司的運營一點問題都沒出,只是繼承人出了點狀況。

    對於阮福根來說,他滿心的希望就是兒子能夠繼承自己的公司,繼承人出狀況遠比公司遇到經營困難更讓他焦慮。馮嘯辰作為局外人,就沒有這麼重的心思了,在他看來,阮守超不願意接班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大不了找個職業經理人來掌管公司就是,為什麼一定要子繼父業呢?

    阮福根發家了,但不得不承認,他骨子裡還是一個農民,自家的企業必須讓自己的兒子來管,這是他心里根深蒂固的觀念。其實他還有兩個女兒,都已經嫁人了,女婿也都是頗為能幹的年輕人,但阮福根是絕對不會把企業交給女兒、女婿來管的,他覺得那是外姓人,自家的產業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或許是因為無法說服兒子,所以阮福根才千里迢迢地跑到京城來向馮嘯辰求助了,在阮福根的心目中,沒有什麼困難是馮嘯辰解決不了的。他倒是忘了一句古訓,叫做清官難斷家務事,馮嘯辰是個裝備公司的總經理,怎麼做得來這種居委會大媽的事情呢?

    馮嘯辰理解阮福根的心思,也不便拒絕他的請求,便開始問道:「你兒子為什麼對化工設備不感興趣?他對這個不感興趣,那麼他感興趣的是什麼?」

    阮福根搖搖頭,說:「他不肯說,說他說出來我也聽不懂。總之,他就是不想幹化工設備,讓我把公司交給別人去經營,他分文不要,自己出去創業。」

    「這不是挺有志氣的嗎?」馮嘯辰笑著點評道。

    「守超一向都很有志氣的。」阮福根聽到馮嘯辰誇自己的兒子,不由也得意地補充了一句。不過,說完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又重歸了鬱悶,說:「他讓我把公司交給別人去經營,這怎麼能行?我賺這麼多錢,不都是幫他賺的嗎?我苦了一輩子,怎麼能讓他再去白手起家創什麼業?」

    「白手起家倒是沒必要,他如果說出自己想做什麼行業,你用全福公司的資產來支持他做,不也是挺好的事情嗎?」馮嘯辰說。

    阮福根搖搖頭:「他不肯說自己要做什麼。他跟一幫子和他一樣大的小年輕,天天就是開個跑車到處玩,花天酒地的,我估計他說想創什麼業也是騙鬼的,他哪有一點創業的樣子。」

    「他花天酒地?我怎麼沒看出來啊。」馮嘯辰吃驚地說。他與阮守超見過好幾面,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總覺得和花天酒地這樣的表述有些差距。

    阮福根又趕緊改口,說:「也不能算是花天酒地。家裡畢竟有點錢嘛,吃好一點,穿好一點,開個好一點的車子,也算不了什麼。現在會安這邊有錢人也多了,我們這一代倒不是特別講究消費,也就是開個好車,做點排場給外人看。但他們年輕一代就不一樣了,比吃比穿的風氣還是蠻盛的,守超要跟人家交朋友,不跟著一起搞搞也不行。」

    馮嘯辰知道海東省這邊的情況,也不過多糾纏於這個問題,只是問道:「那麼,老阮,你要我做什麼呢?」

    阮福根說:「我想請你去幫我勸勸我那個兒子,讓他不要好高騖遠,還是踏踏實實地留在公司裡接我的班。我明年就60歲了,想享幾年清福,只要他能接手,我就把公司完全交給他。我這個公司雖然不算大,也有十幾億資產,還不夠他用嗎?」

    「孩子也許有自己的想法,我們當父母的,也不好強迫他們吧?」馮嘯辰說。

    「我也知道這一點啊。」阮福根嘆氣道,「我跟他談過,可是他什麼也聽不進去,也不肯跟我說他的打算。我想馮總你最有辦法了,能不能幫我去和他談一談,最好能夠說服他回心轉意。其實現在公司的管理也已經很規範了,梁辰他們幾個人都是跟著我20多年的老人,對公司的忠心是沒說的。守超如果接了班,也用不著做什麼日常的事情,他想去做點什麼自己喜歡的事,也是不耽誤的。」

    「守超現在在哪裡,有沒有跟你一起到京城來?」馮嘯辰問。

    阮福根說:「他在會安呢。我這次來京城找你,事先沒跟他說,我怕他心裡牴觸。你如果同意和他談,我就讓他到京城來,找個你方便的時間,讓他和你談一談。我相信,你馮總出馬,肯定能夠說服他的。」

    馮嘯辰想了想,說:「也不用他到京城來了,我原來就計畫了最近要到海東去走一趟,正好順路去會安和守超見一下。這樣不顯得太過於刻意,和他談的時候,他心裡的牴觸情緒也會少一點。」

    「是這樣啊?那可太好了!」阮福根大喜,他也知道把兒子叫到京城來與馮嘯辰會談有些不妥,兒子對這件事是牴觸的,讓他專程過來聽馮嘯辰的勸解,只怕是會讓他更加反感。如果馮嘯辰以順路拜訪的名義到全福公司去,自己再安排一個機會讓兒子與馮嘯辰獨處,二人交流起來就會更順暢了。

    阮守超接班的事情,倒也沒那麼急。阮福根現在還不到60歲,並不到需要退休的時候。按照他原來的設想,讓兒子在車間實習一段時間之後,再慢慢提拔起來,參與銷售、管理之類的工作,最後再當總經理,而阮福根自己當董事長,再幫兒子掌幾年舵,最後才完全交班。阮福根現在之所以著急上火,是因為兒子揚言不想接班,他擔心兒子說到做到,所以才趕緊跑到京城來找馮嘯辰求助。

    阮福根在京城呆了兩天,其間又來過一次裝備公司,與冷飛雲等人談了一些承接裝備項目研製的事情,然後才回會安去了。

    馮嘯辰原本也有到海東去視察工作的安排,有了阮福根這檔子事,他便讓蒙洋把去海東的時間往前提了一點。幾天之後,他便出現在會安市全福機械公司的豪華辦公樓前了。

    「馮總,歡迎歡迎啊!」

    阮福根帶著公司的一干高管在樓下迎接馮嘯辰。因為是私人拜訪,馮嘯辰連秘書蒙洋都沒帶,自己一個人來了全福公司。這些年,全福公司承擔了裝備工業公司的不少項目,算是裝備公司的重要合作夥伴,馮嘯辰也曾幾次到全福公司來拜訪,算是熟門熟路了。

    跟著阮福根一道出來迎接馮嘯辰的,有太太王美娟、兒子阮守超以及公司的一些高管和重要的中層幹部。這些高管和中層中,半數以上都與阮福根有著一些親戚關係,只是關係不像過去的王瑞東那樣近。在沒有親戚關係的高管中,職位最高的是副總經理梁辰,馮嘯辰與他也是比較熟悉的。這其中還有一件事是馮嘯辰不知道的,那就是梁辰認識杜曉迪還在認識馮嘯辰之前,甚至還對杜曉迪動過一些心思。

    梁辰早在80年代初就是阮福根的小跟班,這些年為全福公司鞍前馬後幹了許多事情,再加上對公司忠心耿耿,因此被阮福根一路提拔起來,如今是全福公司名義上的二把手。說「名義上」,是因為阮福根的太太王美娟在公司裡管行政後勤,兒子阮守超在車間裡管生產,職務都比梁辰低,但誰又敢說梁辰的權力比他們大呢?

    家族企業裡的員工都是有眼力價的,知道誰是老闆,誰只是職業經理人,遇到阮守超與梁辰有什麼觀點上的衝突時,下面的員工肯定不會照著梁辰的吩咐去辦,而是會偷偷去向阮福根請示,讓阮福根來確定聽誰的。梁辰對於這樣的情況也沒什麼不滿的,他作為一個外姓員工,能夠達到今天這樣的位置,已經是非常滿足了。阮福根不止一次地對他說過,等自己退休之後,希望梁辰能夠成為阮守超的得力助手,也就是相當於古裝戲裡的那種託孤老臣了。

    梁辰與王瑞東的情況不同。王瑞東是阮福根的小舅子,是阮守超的親舅舅。如果王瑞東留在公司,而且手握權柄,阮守超是完全可能被他架空的。縱然王瑞東沒有這樣的想法,也難免別人會這樣想,並且從中做一些文章。梁辰並不是阮家的親戚,在完全以親屬紐帶連接起來的民營企業裡,他天然具有血緣上的缺陷,所以無論位置多高,都不會威脅到阮守超的地位。阮守超要回企業接班,王瑞東不得不遠走他鄉,而梁辰卻可以留下來身居高位,血緣上的劣勢,其實反過來就是優勢了。

    「嫂夫人,你好啊!和我上次來相比,嫂子你顯得又年輕了好幾歲,和曉迪站在一起,人家都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了。」馮嘯辰與王美娟握手的時候,笑呵呵地恭維了她一番,惹得王美娟哈哈大笑,臉上的皺紋一根一根地舒展開了,看起來還真像不到60歲的樣子。好吧,其實她也就是剛過50歲而已。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2 18:00
第七百七十九章 你是來當說客的吧


    「守超,你好啊!」

    馮嘯辰又走到阮守超的面前,伸手與他握手,並打著招呼。

    「馮叔叔好!」阮守超規規矩矩地應道。

    他雖然是個富二代,但自幼家教不錯,再加上老阮對他耳提面命,讓他對馮嘯辰必須恭敬有加,所以他在馮嘯辰面前絲毫沒有富二代的囂張,像極了一個乖乖孩子的樣子。

    馮嘯辰說:「聽說你改進了30萬噸合成氨換熱器的銲接工藝,提高了銲接的可靠性,你杜阿姨一直誇你在這方面有天賦呢。」

    阮守超道:「其實也主要是杜阿姨指導的結果,我只是在車間裡做了一下實驗而已。」

    「杜阿姨可不是這樣說的,他說主要思路都是你提出來的,她只是派了幾個學生過來幫你完善。她說你對電焊的理解,比她這個銲接學教授還要敏銳呢。」

    「那是杜阿姨過獎了。」阮守超略帶靦腆地說。

    他們倆說的事情,其實是阮守超回公司之後搞的一項小革新。阮守超是學機械的,銲接也是專業課之一。他回公司後,阮福根讓他在車間裡管生產,主要也是想讓他從基層做起,瞭解整個企業的運行情況。阮守超很聰明,也有幾分阮福根當年的務實勁頭,在車間裡發現換熱器的銲接工藝不太規範,就找到杜曉迪幫忙,做了一些改進。這樣的小革新,對於杜曉迪這個級別的教授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難題了,她派了幾個學生過來與阮守超合作,重編了一套銲接規範,提高了工作效率。

    這就是富二代的優勢了,父輩積累下了不少人脈資源,而且也能拿出資金來支持,所以有點什麼想法就能夠找到國內頂尖的專家來幫忙,一點小想法就能夠變成大成就。

    阮福根知道這件事情後,極為欣慰,幾乎是逢人必講,把自己的兒子說成了古往今來第一聰明孩子。在馮嘯辰面前,阮福根倒是不好意思吹得太狠,畢竟這件事還是杜曉迪幫忙做成的,馮嘯辰肯定是知道底細的。不過,馮嘯辰知道老阮的這點虛榮心,偶爾會主動提起此事,算是一種恭維。

    此時,他在阮守超面前說到這件事,就不是為了恭維對方了,而是想留個由頭,以便稍後與阮守超談談接班的事情。

    與眾人打過招呼,按照事先說好的議程,阮福根把馮嘯辰請到會議室,向他匯報了公司承接的幾項裝備工業公司業務的完成情況,隨後眾人又一起到了幾個車間,察看了生產現場。中午時分,阮福根在公司的食堂宴請了馮嘯辰,讓老婆和兒子作陪。這桌飯雖然是在食堂吃的,桌上各種山珍海味琳瑯滿目,自然也不必細說了。席間大家聊的都是一些家常裡短,倒也其樂融融。

    吃過飯,阮福根裝作無意地向馮嘯辰問道:「馮總,下午你有什麼安排?」

    馮嘯辰說:「我這趟到海東,是來躲清靜。前一段太忙了,想休息幾天。不知道會安這邊有什麼好玩的,我想去放鬆放鬆。」

    「放鬆放鬆?那好啊,我給馮總安排怎麼樣,吃喝玩樂一條龍,我老阮全包了。」阮福根豪邁地說。

    馮嘯辰笑道:「吃喝玩樂一條龍就算了,我可是國家幹部,吃喝玩樂是會犯錯誤的。你能夠給我派個嚮導,帶我去幾個景點轉轉,就足夠了。」

    「嚮導有的是。」阮福根說,接著,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對阮守超說:「對了,還要找什麼嚮導啊,守超,你這幾天就負責陪著你馮叔叔,給他當嚮導兼司機,馮叔叔想去哪,你就帶他去哪,聽見沒有。」

    阮守超點頭應允:「好的,沒問題!」

    阮福根以為得計,他向馮嘯辰挑了一下眉毛,笑著說:「那就這樣定了,我讓守超開車帶你去轉。他剛買的法拉利跑車,小小一輛,就要300多萬,我是看不出有什麼好的。」

    「哈哈,這證明老阮你已經老了。」馮嘯辰笑著揶揄道。他知道阮福根這樣說其實是變相地炫耀,當然,這種炫耀在馮嘯辰面前是不起作用的。馮嘯辰是國家幹部,不可能開個法拉利跑車去上班,但馮凌宇是有跑車的,而且也正是法拉利。馮嘯辰曾借來開過幾回,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眾人出了食堂,阮守超開來他的法拉利跑車,馮嘯辰上了副駕,阮守超一踩油門,車子輕盈地駛出了全福公司的大門,開上了通往會安海濱的道路。

    「馮叔叔,你想去哪玩?」阮守超一邊駕駛著跑車,一邊向馮嘯辰問道。

    「我對會安不熟,你給推薦點好玩的地方吧。」馮嘯辰說。

    「你是想看風景,還是想玩點我們年輕人愛玩的東西?」阮守超笑呵呵地問。

    馮嘯辰也笑著說:「那就是玩點你們年輕人愛玩的東西,我在京城的時候,那些年輕人都不願意帶著我玩,我都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喜歡玩什麼了。」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喝喝啤酒,聊聊天,玩玩桌游啥的。我們有時候會去郊外賽車,估計馮叔叔不會感興趣的。」

    「嗯嗯,賽車就免了,我暈車。」

    「那我們就去喝啤酒吧,我約幾個人一起去。他們也是聽說過馮叔叔你的大名的,還一直說想見見你呢。」

    「是嗎?那我就不勝榮幸了。」

    開車不能打手機這樣的規定,在2003年還沒那麼嚴格,在海東省這種富豪遍地的地方,就更不為人所接受了。再至於對阮守超他們這些富二代而言,簡直就是耳旁風,誰會在意?阮守超從兜裡掏出手機,開始給自己的狐朋狗友們撥電話,語氣裡頗有一些拉風。馮嘯辰聽不懂他那滿嘴的海東方言,不過大致知道他是叫人到某某地方去聚會,還專門提到了馮嘯辰的名字。

    「我們去青茅尖,那裡是海邊上,可以買漁民剛撈上來的海鮮吃。我讓人帶了德國的啤酒,邊吃海鮮邊喝啤酒,爽得一筆!」

    阮守超放下電話,對馮嘯辰說。

    「一切聽你的安排,我今天也玩一玩你們年輕人的玩法。」馮嘯辰說。

    阮守超說的青茅尖,離著會安市區還有好幾十公里。阮守超開的雖然是跑車,但以時下的路況,也只能當普通轎車來開。因為底盤太低,遇到路上有個坑坑窪窪之類,阮守超還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繞開,反不如普通轎車開得順暢。

    「你說你這跑車,在這種路上連輛桑塔那都不如呢。」馮嘯辰舒舒服服地坐在副駕位置上,笑著調侃阮守超道。

    「是啊,海東的這些破路,真是煩人。」阮守超無奈地說,「還是人家外國好,走到哪裡都是高速公路,跑起來真是太爽了。」

    「我們也會有的。」馮嘯辰說。

    「我知道,現在會安到建陸正在修高速公路,估計明年就能通車了。到時候馮叔叔你再到海東來,我開車去建陸機場接你。」

    「那我就先謝過了。」

    「從會安到金南,聽說也要修高速,就是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如果這條高速修起來,我們去青茅尖就容易了,20分鐘就夠。就是不知道啥時候能開工,等到修好,我估計我也老了,沒興趣去青茅尖吃海鮮了。」阮守超有些感慨地說。

    馮嘯辰搖搖頭:「不會的,最多五年時間,這條路就能修成。十年時間,海東各個地級市之間的高速公路都會修通。中國現在正在進入一個高速發展的時期,基礎設施建設的規模是非常大的,連接著我們裝備製造業也會有一個大發展,搞裝備工業正是好時候呢。」

    阮守超呵呵一笑,說:「馮叔叔,你這趟到會安來,就是來給我爸爸當說客的吧?」

    「嗯?」馮嘯辰一愕,扭頭看著阮守超,不知道說啥好了。

    他剛才把話往裝備工業上引,就是想拐彎抹角地引出全福公司的事情,再說服阮守超接阮福根的班,在裝備製造業這個平台上發展。誰曾想,他還剛剛開了個頭,阮守超就直接把話給挑破了,這讓他怎麼往下說呢。

    「上次我和我爸拌了一下嘴,我爸第二天就到京城去了。接著馮叔叔你就到會安來了,我猜也能猜出是我爸把你請來的。我聽我媽說過,這麼多年,但凡公司裡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我爸就要去求馮叔叔幫忙,這已經是慣例了。」阮守超用一種玩世不恭的口吻說。

    代溝啊!

    馮嘯辰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道。

    虧他和阮福根精心設了一個套,想不動聲色地把阮守超套進去,在潛移默化中給他洗腦。可人家小孩子根本就沒上當,你們這些大人撅撅臀部,人家就知道你們要釋放一些什麼顏色的排泄物了,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看來,真是不能低估這些小孩子了。其實,馮嘯辰和阮福根唱的這出雙簧,真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被阮守超看破也在情理之中。馮嘯辰和阮福根的錯誤,在於把已經年滿23歲的阮守超看成了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想想看,他們自己在23歲的時候,都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憑什麼認為下一代人在23歲的時候就會是一群傻白甜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24 10:26
第780章 阮守超的小夥伴們

    想明白了這些,馮嘯辰也就不再掩飾了,他對阮守超說:“你說的沒錯,你爸的確是到京城去找我了,我這趟到會安來,其實也有自己的工作,另外就是順便來給你爸噹噹說客。你爸希望你能夠留在全福公司,未來接他的班,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不願意。”阮守超回答得非常乾脆。

    “為什麼呢?”馮嘯辰問。

    “全福公司又不是我開的。我爸喜歡搞機械,還讓我讀大學也學機械。可是我對機械並不感興趣,聽他的話學了機械專業也就罷了,讓我一輩子搞機械,我可不願意。”阮守超說。

    沒有阮福根在場,阮守超說話就放肆多了。阮福根對馮嘯辰畢恭畢敬,同時也要求手下人包括小舅子以及兒子對馮嘯辰畢恭畢敬。王瑞東曾被馮嘯辰收拾過,所以在馮嘯辰面前是非常老實的,阮守超作為下一代人,沒有吃過馮嘯辰的虧,能夠對馮嘯辰有一些尊重已經是不錯了,指望他對馮嘯辰唯唯諾諾是絕對不可能的。

    對於馮嘯辰,阮守超是有一些瞭解的,甚至比阮福根瞭解得更透徹。馮嘯辰身上帶著一些21世紀穿越者的稟性,在羅翔飛、阮福根這些上世紀的人眼裡,覺得是思想前衛,但在阮守超這種80後看來,更多的是一種親切感和認同感。阮守超與父親阮福根在大多數時候都是說不到一塊去的,但他覺得與馮嘯辰應當有共同語言,這也是他在馮嘯辰面前說話無遮無攔的重要原因。

    馮嘯辰想了想,說:“你父親為了辦這個全福公司,吃了不少苦。他現在滿心的想法就是把這個公司傳到你的手上,讓你繼承他的事業。他跟我說,他奮鬥這麼多年,都是為了你。如果只是考慮他自己的吃喝,他早就可以關門不干了。”

    阮守超點點頭,說:“我知道我爸爸吃過不少苦,我媽媽和我舅舅也都跟我講起過這些事情。他攢些這些家業,是為了我,我也知道。我兩個姐姐出嫁的時候,我爸爸各給了她們一家廠子當嫁妝,說以後家裡的財產和她們就沒關係了,剩下的都是我的,這些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讓他傷心呢?”馮嘯辰問。

    “正因為如此,他才沒必要傷心啊。”阮守超不憤地回答道。

    “此話乍講?”馮嘯辰不解地問。

    阮守超說:“我爸爸辛苦了一輩子,攢下這份家業,是希望我不用再這麼辛苦,而不是希望我像他這樣再辛苦一輩子,攢下再大的家業傳給我的兒子。如果真是這樣,一代一代就是為了給下一代攢家業,而下一代又必須守著這些家業,那麼賺錢有什麼意思呢?”

    “這……”馮嘯辰被雷住了,細細一想,似乎阮守超說的也沒錯。上一代是窮怕了,所以拚命賺錢,希望孩子不用再像自己那樣窮。可如果賺錢的結果就是逼著孩子走自己相同的道路,那麼意義何在呢?

    “我看過一個段子,說家族興衰的。大致是這樣:第一代人吃了很多苦,終於洗淨了泥腿子,能夠攢下錢供第二代讀書了;第二代刻苦學習理工科,當了工程師,能夠賺大錢了;第三代家境很好,從小學音樂學美術,上名校學金融法律,混進高等圈子;第四代從小衣食無憂,又沒有了奮鬥目標,於是開始叛逆,搞非主流……,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馮嘯辰笑著把後世網上的一個段子說了出來。

    “哈,馮叔叔你真幽默!”阮守超直接就笑噴了。2018年的網絡段子,放到2003年還是挺有殺傷力的。他細細琢磨了一下,說:“馮叔叔,你說的這個,也有一些道理。我想,我爸爸應當是屬於第一代和第二代,其實我已經可以屬於你說的第三代甚至第四代了。我出生的時候,我爸爸已經很有錢了,當時我舅舅在會安就是一個很出色的浪蕩公子哥呢。”

    “呵呵,的確如此。”馮嘯辰笑著評論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王瑞東的場景,那時候的王瑞東豈止是個浪蕩公子哥,簡直就是一個欠收拾的熊孩子。當時會安的鄉鎮企業家們都說,老阮對這個小舅子太寵了,寵得他都無法無天了。

    阮守超接著說:“我的同齡人裡面,真的有些人是去學金融法律了,還有一些人幹脆就不讀書,成天只知道奢侈享受,就是你說的那種非主流。”

    “那你呢?”馮嘯辰問。

    阮守超說:“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有一些玩得好的朋友,和他們也不一樣。我們不想繼承父母的企業,但不是因為我們非主流,而是因為我們有我們想做的事情。我父親做的事情已經是上一代的產業了,我們想做的是未來的產業。”

    “未來的產業?”馮嘯辰一怔,下意識地問:“是什麼呢?”

    阮守超卻沒有回答,他用手一指前面,說:“馮叔叔,你看,前面就是我說的那個吃海鮮的地方,我已經有朋友到了,一會你聽聽我們聊天吧,聽一聽你就知道我們想做什麼了。”

    阮守超不肯直接說出來,馮嘯辰也是沒轍。說話間,阮守超開著他的跑車已經來到了一處農舍跟前。那農舍是依著原來的一座舊房子改造的,融合了一些現代氣息,變成了一座山腳下能夠看海休閒的小餐館。

    馮嘯辰下車的時候,看到餐館前已經停了幾輛車,有精緻玲瓏的小跑車,也有碩大無比的越野車,都是國際名牌,每輛車的價格都在百萬以上,不是尋常人家能夠買得起的。沒等馮嘯辰回過神來,阮守超已經帶著幾個人走到了他的面前,開始給他們互相做著介紹:

    “馮叔叔,這是萬雪,她家裡是做木工機械的;這是梁琦,他家是開建築公司的;王立新,會安全市的私營加油站九成都是他家的;李浩,他爸是開運輸公司,有300多輛重卡。還有這位……”

    “這位我認識,姚富傑,他爸是軸承大王。”馮嘯辰笑呵呵地把最後一個人的名字和家世都報出來了。

    這位姚富傑,正是金南軸承商人姚偉強的兒子。姚偉強的金南軸承公司,是辰宇集團的一家子公司,姚偉強在金南軸承公司有三成股份,同時在集團有3%的股份,可以參與全集團的利潤分紅。姚偉強雖然佔有的股份不高,但也算是集團的股東之一,與馮嘯辰的關係無疑比阮福根更近。

    姚富傑曾經多次跟隨父親見過馮嘯辰,所以馮嘯辰一見他就認出來了。姚富傑不敢造次,與其他人一樣乖乖地喊了一聲“馮叔叔”,做足了一個晚輩的模樣。

    “富傑這幾天在會安玩,聽說馮叔叔來了,他就跟我們一起來了。”梁琦替姚富傑做著解釋。

    姚偉強是金南的商人,後來把公司開到浦江去了,姚富傑其實是在浦江長大的,算是一個城裡孩子。梁琦在浦江上大學的時候認識了姚富傑,因為同為海東籍的富二代,關係處得不錯。姚富傑隨梁琦到會安來玩過幾次,與阮守超他們也就認識了。閒聊的時候,姚富傑無意中透露出自己的父親與國家裝備公司的總經理馮嘯辰關係不錯,阮守超也說起自己的父親頗受馮嘯辰的關照,兩個人頓覺有了共同語言。

    這些事情,大家自也不必向馮嘯辰細說。在馮嘯辰看來,這些人都屬於富二代,互相認識也沒什麼奇怪的。

    一干人簇擁著馮嘯辰進了餐館,挑了一個面朝大海的包間坐下。說是包間,其實更像是一個陽台,面向大海的那一側是可以完全打開的落地窗,感覺非常開闊。姚富傑覺得自己與馮嘯辰的關係最近,一坐下就揚言今天由自己買單,結果被一干會安二代鄙夷了一通。最終馮嘯辰也沒聽明白這頓飯是由誰請的,他只知道以這些孩子們的家境,誰請一頓飯都不是難事。

    各種海鮮流水般地端上來了,家裡開運輸公司的李浩提供了兩箱德國黑啤,大家各取了一罐,拉開封口,便有人向馮嘯辰敬酒了。這些人中間,馮嘯辰此前只見過阮守超和姚富傑,與其他人不熟。但其他人對馮嘯辰的大名卻是有所耳聞的,這一方面是因為阮守超和姚富傑向他們說起過馮嘯辰的一些軼事,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裝備公司的極限制造基地就建在會安。圍繞著這個基地,形成了不少民營重型裝備製造企業,這些企業的老闆都是知道馮嘯辰其人的,連帶著整個會安的商界都聽說過馮嘯辰的名字,這些富二代自然也從自己的父輩那裡知道了這位牛人。

    酒過三巡,阮守超指著自己的小夥伴們,笑呵呵地對馮嘯辰說:

    “馮叔,我們這些人,情況都和我差不多。家裡都是想讓我們接班,可我們都不喜歡家裡的產業。他們的爸爸是不認識馮叔你,如果他們認識的話,恐怕也會像我爸爸一樣,跑到京城去請你來給他們當說客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8:32
大國重工 第七百八十一章 遠大理想


    聽到阮守超的話,一干小夥伴們都附和起來:

    「是啊,我老爸天天叫我去接他的班,管那些加油站,我煩都煩死了。」

    「都什麼年代了,還做這些老掉牙的東西,真是瞎了我的眼。」

    「當年我老爸花一大筆錢讓我去留學,現在又讓我回來接他的攤子。他當年憑著小學文化就能搞出來的東西,讓我去接班,不是浪費嗎?」

    這些富二代雖然知道馮嘯辰的名氣,但都沒覺得在馮嘯辰面前說話需要有什麼忌諱。此前向馮嘯辰敬酒只是一種禮貌,但要說馮嘯辰隨便放放王八之氣,大家就會納頭便拜,那就省省吧,他們可比當年的王瑞東要傲氣得多的。

    馮嘯辰雖然多年身居高位,但一直都沒有脫離過基層,與80後的年輕人也有不少交往,能夠理解這些人的思維方式。順便說一句,穿越之前的馮嘯辰自己就是一個80後,與眼前這幫人算是同一代,相互之間反而是更有默契的。聽罷眾人的鼓噪,他笑著問道:「各位的意思我大致聽明白了,不過,你們不想接父母的班,那麼你們想做什麼呢?」

    幾個人互相看看,似乎是在猶豫由誰先開口。最後,還是姚富傑先說了:

    「馮叔,你是知道的,我爸開的是軸承銷售公司,他雖然文化不高,但是對軸承有著天然的敏感,什麼樣的軸承他只要看過一眼,具體參數都能夠記得清清楚楚的,還有哪家企業需要什麼樣的軸承,他只要和人家接觸過,也能記住。我沒有這樣的本事,也不喜歡記這些東西。這些年,為了讓我背下這些軸承參數的事情,我們沒少幹仗。可這種事情是不能強求的,我就是不喜歡這東西,他能怎麼辦呢?」

    馮嘯辰點點頭,表示對姚富傑非常理解。姚偉強是個怪胎,明明文化水平不高,但涉及到軸承的事情,就有非凡的悟性。馮嘯辰曾與姚偉強探討過這個問題,問他有什麼訣竅。姚偉強吭哧了半天,最後只說是逼出來的,要想做成生意,記不住這些東西不行,天長日久,慢慢就記住了。

    姚富傑沒有這樣的壓力,估計也沒得到姚偉強在這方面的遺傳,非要讓他去記住各種軸承的參數,無異於趕鴨子上架。雖說當軸承經銷公司的老闆也並不一定要記住這些東西,但如果你生性就不喜歡這個行業,非要逼著你去做,也的確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我從小被我爸爸逼著背這些東西,實在是扛不過去了,就自己做了一個程序,來歸納這些軸承的特點,把這些軸承分成類,再把公司裡的客戶也分成類。結果你猜怎麼樣?」

    說到這裡的時候,姚富傑一掃剛才的頹唐神色,開始眉飛色舞起來。

    「怎麼樣了?」馮嘯辰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做出了十幾個軸承採購的模型,把公司的老客戶基本上都涵蓋進去了。我讓公司給他們寄報價單的時候,不用完全寄,只需要根據每家公司的特點寄對應的產品就夠了。試了幾個月以後,客戶反映非常好,說原來寄去的報價單一大半都是沒用的,他們看得頭疼。現在的報價單上正好就是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非常滿意。」

    「這個倒是有點意思。」馮嘯辰聽出了一些眉目,點頭讚道。根據客戶的具體情況來寄報價單,這也是一個很常規的操作了。但如果客戶的數量很多,要準確地識別出客戶的特點,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姚富傑的貢獻,在於他把這種識別工作交給計算機去完成了,這的確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成就。

    得到馮嘯辰的誇獎,姚富傑更來勁了,他說:「後來,我去找了包成明叔叔,他手裡有一個非常大的數據庫,記錄了全國幾百萬家企業的資料,我現在正在對這些資料做分析,看看能不能分析出一些名堂來。」

    「你是說,你的興趣是在分析數據上?」馮嘯辰問。

    姚富傑說:「我做的可不是簡單的分析數據,我做的這種工作,現在在國外特別流行,叫做data_mining,翻譯過來就是數據挖掘。它和傳統的統計分析不是一回事,最大的區別就是它是針對海量數據的分析,所有的分析模型都是通過機器學習完成的。」

    馮嘯辰啞然失笑了,數據挖掘技術時下在國內還不太受到重視,但國外的確已經應用得非常廣泛了。再過十幾年,這種技術會以一個更接地氣的名字在國內出現,並且迅速氾濫成災,許多互聯網公司都以應用這種技術為榮。這個更接地氣的名字,就是「大數據」。

    大數據分析其實並沒有什麼神秘的,不過就是在海量的數據中尋找相似的模式。由於數據量極大,可能存在的模式也數不勝數,靠人力去識別這些模式是不可能的,只能通過計算機來自動識別,這其中就涉及到人工智能、機器學習、神經網絡之類的知識。對於外行來說,這些知識是非常玄妙的,但對於內行而言,不過就是一些套路而已。

    大數據分析的價值是毋庸置疑的。在營銷中,通過大數據分析,能夠在海量數據中找到不同的用戶行為模式,可以對用戶進行精準營銷,從而有效地提高營銷效率、降低營銷成本。在生產上,大數據分析能夠優化生產調度,及時發現生產中的問題,識別故障,是實現智能生產的重要前提。

    當然,在後世,有許多打著大數據分析旗號的研究,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大數據分析,而只是傳統統計分析方法在海量數據庫中的應用,使用的依然是求均值、求方差、解線性回歸之類的傳統算法,並沒有進行模式識別的能力。這種所謂的大數據分析大行其道,倒讓真正的大數據分析被人誤解了。

    「富傑,你在大學是學什麼專業的,怎麼會做data_mining?」馮嘯辰好奇地問。

    姚富傑說:「我學的是工業自動化,不過我更喜歡的是數學和計算機,在大學裡選修了這方面的課程。我還有幾個計算機系的朋友,他們在這方面的能力更強。我說的那些模型就是他們幫忙做出來的,光靠我一個人可搞不出來。」

    「這麼說,你的理想就是開一家專門做數據挖掘的公司?」馮嘯辰試探著問道。姚富傑說了這麼老半天,當然不會是無的放矢的。

    姚富傑反問道:「馮叔叔,你覺得可以嗎?」

    「當然可以。」馮嘯辰不假思索地答道。開玩笑,數據挖掘也算是面向21世紀的朝陽產業之一了,看看後世那些搞大數據的何其風光。姚富傑和他的那幾位朋友如果能夠從現在就開始進入這個領域,熬上十幾年,等到大數據業務全面開花的時候,他們差不多可以算是業界權威了,那是可以參加西湖論劍的好不好?

    姚富傑面有喜色,說:「這麼說,馮叔是支持我的?」

    「這個可不好說。」馮嘯辰故意裝出一些為難的樣子。

    「為什麼?」

    「我不知道你爸爸是什麼想法呀。我如果支持你,而你爸爸卻反對,以後我見了你爸爸,他還不是找我的麻煩?」

    「不會的,我爸爸肯定聽馮叔的,只要馮叔你支持我,我爸爸想反對也沒辦法了。」姚富傑說,他可不傻,知道父親姚偉強與馮嘯辰之間是什麼關係,別人的話姚偉強或許不會聽,馮嘯辰如果發了話,姚偉強是肯定會聽的,而且是心悅誠服地接受。

    「對啊,對啊,我爸也是這樣的,只要馮叔支持我,我爸肯定不敢說什麼的。」阮守超也跟著說道。

    「那麼,守超,你想做的又是什麼呢?」馮嘯辰問。

    阮守超說:「我想做芯片設計。我們全福公司做化工設備,裡面用的工業控制芯片都是進口的。一套控制電路的價錢,比我們做一個大容器還貴。我爸他們辛辛苦苦做一套設備,不如人家輕輕鬆鬆賣幾片芯片賺的錢多。我打算自己開一家芯片設計公司,專門做工業控制芯片。」

    「你有這方面的資源嗎?」

    「當然有,我也約了一批同學,準備在浦江開業呢。」

    「那麼,你們各位呢?」馮嘯辰又把頭轉向了其他人,他現在不敢小瞧這幫孩子了,決定把他們的志向都聽完了再說。

    有了姚富傑和阮守超開頭,其他的年輕人也都不再忸怩,一個個說起了自己的志向:

    「我打算搞個網站,專門給卡車配貨,現在這種配貨的方式太落後了!」

    「我也想做網站,搞電子商務。」

    「我想做軟件!」

    「我想去拍電影……」

    大家越說越熱鬧。也許這是第一次有長輩願意認真聽他們說自己的理想,他們都來了情緒,圍著馮嘯辰你一言我一語地訴說著自己的打算,馮嘯辰想不聽都不行。這些人中間,有的對於未來想做的事情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掌握的信息比較多,思路也基本靠譜;有的則只是一時興起,自己說著說著就覺得不對勁了,於是面紅耳赤地閉了嘴,只是衝著馮嘯辰傻笑。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8:32
第七百八十二章 他們的想法不錯

    馮嘯辰認真地聽著眾人的訴說,心裡好生感慨。這些年輕人真是趕上好時候了,再加上有一個好爹,能夠給他們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持,使得他們能夠盡情地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業。後世那些販賣心靈雞湯的人生導師們常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既能夠生活得愉快,又能夠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才能。但這些導師沒有說過,在吃不上飯的情況下,是先填飽肚子重要,還是先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重要。

    上一代人的創業,明顯是缺乏想像力的,很多人做的並不是自己喜歡的事情,甚至也不是自己擅長的事情。這並不是因為他們愚蠢,而是他們只有這樣的機會。創業不成就意味著全家餓肚子,在這種情況下,講什麼情懷純粹就是扯淡,揪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死不撒手才是常態。

    而到了姚富傑、阮守超他們這一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國家發展起來了,遍地都是機會,原來大家想不都敢想的什麼軟件業、大數據、芯片等等,現在都已經是觸手可及了。這些人也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哪怕是天份不高,考不上什麼名校的孩子,家裡也拿出了大把的錢送他們去國外留學,好歹算是見過一些世面了。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家裡都非常有錢,能夠支持他們創業,也能夠容忍他們失敗。

    有這麼好的機會,如果不讓他們去嘗試,那才是最可惜的事情呢。

    「馮叔,你覺得我們的想法對不對?」

    等到眾人的述說告一段落的時候,姚富傑怯生生地問道。他和阮守超一樣,目前正處於與父母角力的時候,如果馮嘯辰不認可他們的想法,則他們的父母就將得到一個強援,這對於他們是非常不利的。

    馮嘯辰沖眾人笑笑,說:「你們的想法都有可取之處,也有考慮不成熟的地方。你們對於創業的難度還是缺乏估計,你們光想到了自己能夠做什麼,沒有想過市場願意接受什麼。就算你們所做的產品或者服務是符合市場要求的,如何讓客戶瞭解你們、相信你們,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此外,做企業和幾個同學憑興趣做事情是不同的,企業的內部管理、文化建設等等,也都是非常複雜的工作,你們在這些方面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嗎?」

    「馮叔,其實我們幾個人在父母的企業裡也都是做過事的,企業裡的那些事情,我們多少也瞭解一些。」名叫萬雪的那位女孩子說,剛才阮守超給馮嘯辰介紹過,說萬雪家裡是做木工機械的,她父親的名字馮嘯辰也曾聽說過。

    「既然你瞭解這些,那麼你覺得你能夠做好這些嗎?」馮嘯辰問。

    萬雪說:「我現在可能不如我爸爸做得那麼好,但我相信以後我肯定能夠做到的。我爸爸剛開始辦工廠的時候,只是一個農民,根本就在工廠裡呆過。我不管怎麼說也是看著我爸爸的工廠長大的。」

    「但你爸爸是付出了很大代價才學會經營企業,他希望你能夠少走彎路,這種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馮嘯辰說。

    「為什麼只有他可能走彎路,我就不能走彎路呢?」萬雪不憤地反駁道。

    「就是!」名叫梁琦的那位年輕人附和道,「我爸也是一天到晚說他給我已經鋪好了路,我只要照著走就行了,可是我為什麼要走他鋪好的路呢?」

    「這些人就是一直把我們當成小孩子!」

    「其實我們比他們當年強多了!」

    「人家外國……」

    大家紛紛抱怨起來,言語間難免又要把一個想像中的外國拎出來作為樣板了。

    「我明白大家的意思了。」馮嘯辰點了點頭,他剛才說的那些質疑的話,其實只是為了試探一下這些小年輕的想法。現在聽大家這樣說,他知道這些人並不像他們的父母說的那樣不堪,而是頗有一些想法的。

    照阮福根的說法,自己的孩子從小錦衣玉食,根本沒吃過苦,也不知道世事艱難,讓這樣的孩子去創業,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的。而事實上,這些孩子成長的時候,正是他們的父母艱難創業的時候。這些孩子也許在生活上沒吃過什麼苦,但卻見識了父母如何為企業的發展殫精竭慮、忍辱負重。其實官二代也罷,富二代也罷,往往都比許多窮人家的孩子更懂得什麼是社會。他們現在有創業的念頭,其中當然有心血來潮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從小埋下的奮鬥的種子。

    「你們希望我做什麼?」馮嘯辰對眾人問道。

    「您能不能幫我跟我爸說說,讓他支持我創業?」阮守超問說。

    馮嘯辰啞然失笑:「守超,你有沒有搞錯,我是你爸請來給你做思想工作的,你現在讓我去給你爸做思想工作,這不是反過來了嗎?」

    「馮叔,你應該站在正確的一邊啊!」阮守超理直氣壯地說。

    「是啊,馮叔,你剛才也說了我們的想法是對的,既然我們是對的,你為什麼不支持我們呢?」姚富傑也說。

    萬雪索性伸出兩隻手攥著馮嘯辰的胳膊,一邊搖著一邊賣萌,說:「馮叔,你就幫我們說說吧。我們這些人的老爸都沒啥文化的,不像你馮叔這樣有文化有水平有見識。我們說的這些東西,我們老爸都聽不懂,現在誰跟他們說都不管用,只有你馮叔說話,我們整個會安的人都相信的。」

    「沒這麼誇張吧?」馮嘯辰被這幫孩子弄得沒轍了,他笑著說:「既然大家都說到這個程度了,那我就替你們去說說吧。不過,有兩點我要事先說明……」

    「哪兩點,馮叔你就說吧!」大家一齊嚷道。

    「第一點,我可以去和你們的父母說說,但有沒有效果我就不敢保證了。如果他們不聽我的,我可管不著。」

    「不會的,不會的,我爸肯定聽馮叔的!」

    「第二點,就是如果你們的父母真的同意讓你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業,你們一定得做好,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回頭你們萬一沒做成,丟的可是我的面子。」

    「哈哈,馮叔就放心吧,我們肯定不會給你丟人的!」眾人都笑了起來。其實這種保證也就是說說而已,他們如果真的做不下去,也不會因為答應了馮嘯辰就能堅持下去。

    「既然這樣,那我就替你們說說吧。等回會安之後,我先跟守超的父親聊聊,如果能夠說服他,我再讓他去聯繫你們各位的父母,你們看如何?」馮嘯辰問。

    阮守超跳了起來,大聲喊道:「太好了,馮叔,你可真夠哥們!來,我敬你一杯!」

    「對,馮叔太夠哥們了,我們一起敬你一杯!」其他人也大聲說著,同時高高地舉起了手裡的啤酒罐子。

    得到馮嘯辰的承諾,一干年輕人都逸興遄飛,一個個高談闊論,暢談著自己的打算。馮嘯辰也加入了他們的聊天,結合自己從後世帶來的那些經驗,給大家提供著各種建議。這些年輕人的知識和見識都不少,但畢竟沒有後世那些經過實踐檢驗過的經驗,聽到馮嘯辰說的種種事情,大家的眼睛都瞪得滾圓,心裡對馮嘯辰的佩服真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了。

    「我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我爸對馮叔你那麼崇拜。聽馮叔你剛才說的這些,我也想跪了。」阮守超端著啤酒罐,由衷地說道。

    「是啊,馮叔以後就是我的偶像了!」萬雪也大聲地宣佈道。

    姚富傑更是乾脆,直接說道:「馮叔,你剛才給我的那些建議,價值千金啊。我決定了,等我的公司辦起來,我會留出兩成股份分給馮叔。」

    「對對,我也是這樣想的,等我的公司開起來,我請馮叔當顧問,每月1萬塊錢顧問費!」其他的孩子也搶著聲明道。

    等阮守超開車把馮嘯辰又帶回全福公司的時候,馮嘯辰已經擁有了三家創業公司的股份以及六七個諸如顧問、首席之類的頭銜。

    「馮總,你和守超聊得怎麼樣,他是不是改主意了?」

    阮福根關上辦公室的門,急不可待地對馮嘯辰問道。

    馮嘯辰在碩大無比的真皮沙發上坐下來,還好整以暇地顛了顛屁股,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然後笑呵呵地對阮福根說:「老阮,我今天見了守超的幾個朋友,其中還有姚偉強的那個兒子,他們的情況和守超都差不多少,也是不想接家裡的班,你知道這個情況嗎?」

    「我當然知道。」阮福根說,「他們天天玩在一起的那幾個人,我和他們的爸爸都是認識的。我們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都是同樣的頭疼。明明家裡的公司做得好好的,他們回來接班就可以了。可是他們一個個都異想天開,想去搞什麼創業。」

    「我倒是覺得,他們的想法不錯呢。」馮嘯辰說。

    「什麼?」阮福根原本是靠在沙發上坐著的,聞聽此言,騰地一下就坐直了。他盯著馮嘯辰,似乎想從馮嘯辰的臉上找出他是在開玩笑的跡象。待到發現馮嘯辰的表情裡透著一些嚴肅,阮福根才不敢相信地問道:「馮總,你不是說真的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8 17:45
大國重工 第七百八十三章 風風光光地做一番事業

    「老阮,我和守超談了,他的想法是和幾個同學到浦江去開一家公司,專門做工業控制芯片。」

    馮嘯辰向阮福根說。在此前,阮福根向阮守超問了多次,阮守超卻是守口如瓶,始終不說自己想要幹什麼,這會,這個謎底算是被馮嘯辰揭開了。

    「工業控制芯片……」阮福根愣了一下,旋即眼圈就有點紅了。

    「老阮,怎麼?」馮嘯辰感覺到阮福根的異樣,向他問道。

    「這孩子……原來一直記著這件事呢。」阮福根喃喃地說。

    「什麼事啊?」馮嘯辰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此前阮守超只說自己覺得芯片業賺錢快,所以想做芯片業,沒想到這背後還有一個故事呢。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阮福根開始講述起來。

    故事其實也很簡單:阮福根做化工設備,其中是要用到一些工業控制系統的。有一年,全福公司接了一樁業務,按照設計要求,阮福根讓人從美國的一家半導體企業訂購了控制芯片。結果,也不知道是哪方面出了問題,美國企業發來的控制芯片型號錯了,無法用在設備上。阮福根要求美方重新發貨,對方百般拖延,眼看設備交貨的日期越來越近,芯片卻遲遲未到。最終,因為未能及時交貨,全福公司向客戶支付了幾萬元的違約金。阮福根找美國公司理論,對方承認芯片的發貨環節出了紕漏,但卻只同意賠償幾十美元。對此,阮福根也只能是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因為他日後還要從這家美國公司購買芯片,輕易不敢和對方徹底撕破臉。

    「從那以後,我就落了一個毛病,但凡設備裡要用到的芯片,我都要提前備貨,而且一備就是好幾套,生怕中間出點差錯,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找不到。」阮福根說。

    「守超知道這件事?」馮嘯辰問。

    阮福根點點頭:「是的。那一次,我因為急火攻心,大病了一場,守超是知道這件事的。他當時就跟我說,他長大了要去做芯片,再也不讓我受人家的欺負了。」

    「難怪……」馮嘯辰的心裡也湧起一陣莫名的感動,他問:「那時候守超多大?」

    「10歲還是11歲的樣子,還在上小學。」阮福根說,說到這,他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對了,他高考的時候,跟我說過想去學電子,我當時沒同意。現在想來,他應當是沒有忘記這件事情,那個時候就已經有去做芯片的打算了。」

    「你為什麼不同意他學電子呢?」馮嘯辰問。

    阮福根說:「我不是打算讓他回來接班嗎。我這家公司是做機械的,他學點機械,回來當總經理也算是內行,如果學了電子,他又能做什麼呢?」

    「既然他對電子感興趣,你可以在公司裡另起一個攤子,專門搞電子,說不定也是一個很好的業務方向呢。」馮嘯辰建議說。

    阮福根搖搖頭:「這個恐怕不行。我們有句話,叫做『做熟不做生』。我過去一直都是做機械的,現在要轉到電子上去,不太容易。」

    馮嘯辰笑道:「老阮,你生下來就是做機械的?」

    「呃……」

    「我怎麼記得,你18歲之前只是一個農民,連機器都沒摸過幾次呢。」

    「這不一樣……」

    「哪不一樣呢?」

    「這……」

    要論鬥嘴皮子,十個阮福根加在一塊,也不是一個馮嘯辰的對手。馮嘯辰思維敏捷,能夠把很複雜的問題用很簡單的邏輯表現出來,每一句話都直接擊中了阮福根思維上的破綻。阮福根被馮嘯辰這樣一番質問,不由得也皺起了眉頭,開始思索自己的思路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馮總,我是這樣想的。」阮福根琢磨了好一會,決定要和馮嘯辰認真地說說理了:「我過去辦工廠,的確是沒有經驗,也吃了很多苦。我吃這些苦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下一代不用再吃苦嗎?我現在這家公司有技術,有市場,內部管理也已經理順了,守超接過去,不用操心,就能夠做好,這樣的好事情,他為什麼不願意呢?」

    「因為他有自己的理想。」馮嘯辰說,「老阮,我原來不知道守超想做芯片還有這樣一個原因,剛才聽你說過,我覺得守超這孩子有志氣,而且有孝心。他當年才10歲,就知道你受了人家的欺負,一直想著要發憤圖強,讓你不再受人欺負。這樣一個理想,你不應當去支持他嗎?」

    這句話直接戳到了阮福根的軟肋上,他嘆了口氣,說:「唉,我真的不知道守超還有這樣的理想。要說起來,他有這份心真的挺難得的。可是,我真不想讓他去做個全新的行業,我是白手起家做過來的,創業有多苦,我是最瞭解的。」

    馮嘯辰想了想,問:「老阮,你覺得,你這輩子最值得自豪的事情是什麼?」

    「生了守超這樣一個有志氣的孩子!」阮福根毫不猶豫地說。

    「呃……」這回輪到馮嘯辰無語了,大哥,還會不會聊天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你自己做的事情……」馮嘯辰解釋道。

    這孩子也是我自己生的啊……,阮福根在心裡反駁著,但也知道馮嘯辰的意思了。他笑了笑,說:「那肯定就是辦了這個全福公司了。馮總你是知道的,我就是一個農民出身,赤手空拳出來做工廠,現在有十幾億的資產,這件事足夠我覺得自豪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讓守超也去做一件足以讓他自豪一輩子的事情呢?」馮嘯辰說。

    「馮總的意思是說……」阮福根若有所思。

    馮嘯辰說:「其實,人活一輩子,吃過什麼,穿過什麼,開過什麼樣的豪車,都沒什麼值得自豪的。真正值得自豪的事情,就是像你老阮這樣,艱苦奮鬥,成就了一番事業,等到老了之後,可以向晚輩吹噓。你老阮是這樣走過來的,有了自豪的資本,難道你就希望你的孩子這輩子庸庸碌碌,將來被人說成是一條寄生蟲?」

    「那肯定不是……」阮福根說,「我也是希望守超有出息的,他想做點自己的事業,我也從心底裡覺得高興。我其實就是怕他太辛苦……」

    「年輕的時候辛苦一點,老了才有吹牛的資本,你說是不是?」馮嘯辰笑著說,「再說了,他再辛苦,也不會比你當年更辛苦。當年你去重裝辦申請做大化肥的分包,是拿出了全部身家來和重裝辦簽約的,差一點就要傾家蕩產了。守超現在創業,背後有你這個億萬富翁的老爹,就算是做虧了,也絕對不會餓肚子,你又擔心什麼呢?」

    「馮總你說得對!」阮福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我這輩子風光過了,現在應該支持守超去風風光光地做一番事業。他的事業如果做成了,能夠超過我這個當爹的,我高興。萬一他沒做成,我也能養活他,比我當年強多了。」

    馮嘯辰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就對了。咱們這代人辛苦一輩子,不就是為了讓孩子能夠有一個更高的起點嗎?如果把他們拴在咱們的褲腰帶上,最後就是一代不如一代,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吧?」

    「對對對,馮總就是馮總,看問題比我這個農民強多了。」阮福根心結打開了,情緒也就高漲起來了,他笑著恭維了馮嘯辰一句,接著說道:「會安這個地方也是太偏僻了,我老阮雖然有了幾個錢,但走出去還是脫不掉這一身農民氣,到浦江也好,到京城也好,都像個鄉巴佬一樣。守超想到浦江去搞芯片,最起碼是把腳洗乾淨了,再不是像我這樣的泥腿子了。以後等我退休了,也到浦江去,像你們城裡人一樣,天天帶著孫子去逛公園,哈哈,那是多美的日子啊。」

    「說到退休,我倒是想起來了。如果守超不接你的班,全福公司下一步怎麼辦,你是不是要考慮讓你的女兒、女婿到公司來做管理?」馮嘯辰問。

    阮福根大搖其頭,說:「這倒不必了。我兩個女兒出嫁的時候,我每人送了一家廠子給她們做陪嫁。現在兩個女兒和女婿管的廠子經營都蠻好的,慢慢做下去,他們也會有自己的一份家業。如果把他們招回來,以後姐弟之間在財產上說不清,反而不好。」

    馮嘯辰無奈地笑了,重男輕女的傳統,不是他能夠破除的。海東的這些民營企業家,都有這樣的觀念,除非是像萬雪那種獨生女家庭,否則但凡家裡有男孩的,父母都會把主要的財產留給男孩繼承,給女兒的僅僅是一份豐厚的陪嫁。

    「我想好了,我還能幹五年,既然守超不想留下來,我就決定讓梁辰來當總經理了。以後就算我退休了,我還會掛一個董事長的位置,幫守超守著這個全福公司。如果守超有出息,將來他的公司把我的公司收購了也沒准呢。」阮福根喜滋滋地做起了白日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8 17:45
大國重工 第七百八十四章 現代企業制度


    阮福根要轉讓全福公司的兩成股份!

    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在會安市不脛而走,驚掉了滿城的眼鏡片。

    「老阮,出什麼事情了,你為什麼要出賣公司的股份啊!」

    產業圈裡的老朋友們第一時間就給阮福根打了電話,詢問發生這一變故的原因。會安當地的民營企業基本上都是家族式企業,除非是從一開始就與朋友合股經營的,否則企業的所有者絕對不會容忍外人與自己共同擁有這些企業。阮福根的做法,可謂是驚世駭俗了,讓人不能不懷疑全福公司遇到了什麼過不去的坎,以至於阮福根只能斷臂求生。

    「沒出什麼事情啊,現在不都講究搞股份制經營嗎?我聽人家說,外國的企業都是找人合股的,多幾個合夥人,大家一起出主意,公司才能做得更大嘛。」阮福根在電話裡這樣輕描淡寫地說。

    這種解釋肯定是不能讓吃瓜群眾們滿意的,於是,幾位平日裡與阮福根走動比較多的企業家便相約來到了全福公司。他們一頭紮進阮福根的辦公室,關上房門,然後便向阮福根詢問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內情。

    「公司的經營好得很,沒出什麼問題。」阮福根對眾人說,看到大家滿臉狐疑之色,他又笑著補充說:「我家守超打算和幾個朋友一起到浦江去創業,他倒是說不要我的錢,自己去銀行貸款。可是,我這個當爹的,怎麼能讓他空著手去創業呢?所以,我就打算把公司的兩成股份賣出去,作價2個億,拿到的錢全部給他創業用。」

    「為了給你兒子創業用?」會安瑞翔機械公司老闆萬官生吃驚地說,「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想讓你兒子接你的班了,準備讓他自己去創業?」

    「年輕人想幹點事情,就讓他們去幹好了。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當年不也是這樣沒頭沒腦幹出來的,不讓他們去試試,以後他們會後悔的。」阮福根唱著高調,其實這些話都是他從馮嘯辰那裡學來的。

    萬官生說:「不會吧,老阮,你原來不是堅決不同意你兒子出去闖的嗎?我女兒萬雪也天到晚說要出去自己創業,我就是拿你兒子做例子來攔著她的。現在可好,你這一放手,我女兒肯定也要鬧著出去了。」

    「我兒子不也是這樣!」梁琦的父親梁東明帶著幾分惱火說,「他一天到晚說要去搞什麼電子商務,我都不知道啥叫電子商務。他跟我要錢,我說一分錢也不會給他。你老阮可好,不但給錢,而且是把公司股份賣掉給他籌錢,這件事一旦傳出來,他肯定要跟我鬧的。」

    「他想要錢,你就給他就是了。」阮福根說,「你又不是沒有錢。過去我們白手起家,那是因為咱們的爸媽一分錢都沒有。現在咱們有錢了,不給孩子用,你還打算留著幹嘛?」

    萬官生說:「我的意思倒不是說要留著錢,而是想留著孩子接班。我搞了這麼大一個公司,總不能便宜了外人吧?我早就想過了,招個上門女婿進來,讓我女兒當董事長,女婿當總經理,以後生了外孫,這家公司就是我外孫的。」

    「可是你女兒根本就不喜歡你這家公司,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也不懂?」阮福根說。

    「過去不就是你說公司一定要留給自己人的嗎?現在怎麼改口改得這麼快?」梁東明怒道。

    阮福根呵呵一笑,說:「這都是裝備公司的馮總跟我講的。人家不愧是國家公司的老總,眼界跟我們這些農民就是不一樣。他說未來的社會有很多新的機會,我們這些人已經抓不住這些機會了,但我們的孩子是有可能抓住的。如果把孩子都留在身邊繼承家業,這些機會就會被別人搶走,我們的孩子以後就會變成給別人打工的。」

    「這是馮總說的?」

    眾人都重視起來了。馮嘯辰的名頭,在會安這個地方真有可止小兒夜啼的功效。聽說是馮嘯辰建議阮福根支持兒子創業,大家便開始認真地評估起這件事情來了。

    「守超想去搞芯片開發,馮總說,這是一個朝陽產業,比我現在搞的這個化工機械更有前途。他想做這件事,我得給他這個機會。如果他沒這個本事,做不成,也就罷了。如果我不讓他去做,將來等我閉了眼,他是會埋怨我的。」阮福根說。

    「可是,這樣一來,全福公司你打算交給誰去做?是想把你小舅子從非洲叫回來嗎?」梁東明問。

    阮福根說:「這個倒不必了。瑞東現在在非洲乾得很好,已經不用我這個姐夫罩著他了。我打算把公司交給辰子去管,我掛一個董事長的位子,把把舵。辰子跟了我20多年,人品是完全可以信得過的。」

    眾人知道他說的辰子就是全福公司現任的副總經理梁辰,說起來與梁東明還有點遠親關係。梁東明沉吟了片刻,說:「辰子這個人,人品的確是非常不錯的,老阮你看人的本事沒問題。可是,你把這麼大的公司全交給他去打理,你現在能管點事,他肯定不會有二心。以後你歲數大了,甚至跑到浦江跟著兒子享清福去了,這邊完全放手給一個外人,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阮福根笑道:「這就是我為什麼要賣兩成股份的另一個原因。你們幾位老兄弟,有沒有興趣在我這裡入一股?如果你們入了股,以後就算我不在會安,公司的事情你們肯定也會多看幾眼。我一個人看不過來,多幾個人不就能夠看過來了?」

    「原來你還有這樣的打算啊!」梁東明先是一怔,隨即便向阮福根翹起了一個大拇指,說:「了不起,老阮真是有心計,這樣的主意都能夠想得出來。的確,如果我在你公司裡有點股份,公司有個風吹草動的,我肯定是要管一管的。」

    阮福根嘿嘿一笑,說:「這哪是我想出來的,這同樣還是馮總替我想的。他說這叫什麼引入現代企業制度,優化內部治理結構。他還說,咱們會安這邊的企業都是家族企業,規模小的時候無所謂,第一代創業者在的時候也還好,萬一以後規模擴大了,下一代接班的人又沒有上一代那樣的魄力,企業發起來的速度有多快,垮下去的速度就有多快。他建議我們都要考慮引入現代企業制度的問題,以保證企業能夠萬古長青。」

    「聽你這樣一說,我也有些心動了。」萬官生說,「老實說,我一直想招個上門女婿來管公司,又怕到時候他會起歪心思,讓我鬧個人財兩空。照老阮的這個辦法,我拿出兩成股份賣給你們幾位,你們幫著我一起盯著我的女婿,他肯定就不敢亂來了。」

    「你拉倒吧!」梁東明不屑地說,「老阮的兒子一到浦江去,你家的萬雪,我家的梁琦,肯定都留不住了,都會往外面跑的。咱們還是想著怎麼從公司提拔幾個信得過的人來接我們的班吧。這種相互參股的辦法,倒是蠻好的,以後我們幾家的公司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照應,不怕咱們請來的人把咱們公司的錢給掏空了。」

    阮福根從京城請來的說客,沒有把會安那些心比天高的年輕人說服,倒是把阮福根等一干焦慮的家長給說服了。家長們聽過阮福根的勸告之後,紛紛回家與兒女深談,瞭解他們的志向。接下來,對外轉讓股份的公司越來越多了,會安掀起了一股到成功的家族企業裡投資參股的熱潮。

    如全福公司這樣的企業,在會安當地是炙手可熱的。誰都知道全福公司能夠賺錢,投入幾十萬、幾百萬,花不了兩三年時間就能夠全部賺回來,再往後得到的就是純利潤了。在此前,大家想往全福公司投資也找不到門路,人家是純私營企業,憑什麼讓你入股。現在好了,阮福根公開轉讓股份,兩成股份的要價是2億,而事實上,全福公司的有形和無形資產加在一塊,評估價起碼是20億以上,兩成股份要價4億也不為過。

    會安這個地方有錢人多得很,全福公司這兩成股份兩三天就全部賣出去了。阮福根在出售公司股份的同時,還正式任命了老員工梁辰擔任公司總經理,並給梁辰贈送了2%的公司股份以示激勵。梁辰在就職儀式上感動得涕淚橫流,當著一干高管和中層幹部的面,對天發誓,聲稱會永遠忠誠於全福公司,永遠忠誠於阮福根,永遠忠誠於阮守超……

    馮嘯辰自然不可能長時間地留在會安,他在參加完梁辰的就職儀式之後,便啟程回京城去了。阮福根親自開車把他送到機場,看著馮嘯辰走進安檢通道,阮福根轉身向外走,兜裡的手機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

    「咦,瑞東,你怎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你現在是在非洲還是回來了?」

    聽到電話裡傳來的王瑞東的聲音,阮福根有些奇怪地問道。

    「姐夫,出事了!馮總的小舅子杜曉遠到北非去送貨,被困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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