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偵情檔案二 作者:莫伊萊(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6 21:15:5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2 79761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6 22:23
第五十一章摸底

  「為什麼在沒有辦法證明的情況下李偉銘會首先懷疑到肖亦然?」田蜜對於李偉銘會懷疑肖亦然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但是背後的原因還是要問問清楚的:「意思是說,李偉銘平日裡就只有和肖亦然矛盾比較嚴重麼?那郝鵬呢?當初鬧矛盾他也有份,為什麼李偉銘會懷疑肖亦然自己呢?」

  邢君挺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的有些茫然,想了一會兒才說:「這件事我不好回答什麼的,畢竟這裡面不關我的事,我能告訴你們的也都是從李偉銘那裡聽來的而已。」

  田蜜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李偉銘一直說,郝鵬那人沒什麼花花心眼兒,肖亦然才比較陰險。其實李偉銘那次被打之前,苗曉找過他。」邢君挺壓低聲音,眼睛還不時的朝門的方向瞥一眼,似乎對可能正在對門的郝鵬和隔壁的肖亦然心存顧慮:「因為之前苗曉收了李偉銘給她的禮物,還答應和他一起吃飯逛街,讓李偉銘以為她也對自己有意思,結果後來她男朋友突然跑出來,還打了李偉銘一頓,讓他特別嚥不下這口氣,所以打從那以後,就開始對苗曉冷嘲熱諷的,可能總這樣,苗曉一個女孩子,臉皮本來就薄,有些受不了了,就來找李偉銘,替肖亦然和郝鵬的行為道歉,說自己不是有意的,希望李偉銘能和她繼續和平相處。」

  「李偉銘同意了麼?」雖然對於苗曉的行為感到不解也不屑,田蜜更想知道李偉銘的反應。

  邢君挺點了點頭:「當然同意了,本來他就對苗曉有好感,現在人家主動示好,怎麼可能不願意、不答應呢」

  「在那之後沒多久,李偉銘就又遭人暗算了?」

  「對,苗曉找過李偉銘沒多久,有一天晚上李偉銘覺得在寢室沒意思,要我陪他去外面網吧玩通宵,我這個人不會打電腦遊戲,去了的話也是坐在椅子上看一夜電影,太難受了,就沒和他一起去,結果那天晚上他就被人堵在網吧附近的一條小胡同裡打了個鼻青臉腫。」

  「打人的那一方李偉銘沒有看清長相麼?」

  「沒有,天太黑了,他說什麼也沒看見,光知道是三個男的堵著他打的,打完還把他的手機、錢包都搶走了,開始我們都以為是李偉銘遇到了搶劫的,後來他自己說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如果是搶劫的話,不是應該先搶,搶到就跑,搶不到才動手打人的麼,但是那三個人是直接開打,打完臨走前把他身上的錢物翻出來拿走,倒像是臨時起的念頭。」

  「剛才你說,李偉銘心臟不好?」陸向東問。

  邢君挺一直在和田蜜說話,幾乎忘了另外一個人,聽了他的問題,愣了一會兒才說:「是啊,據說是先天性的,不能受太嚴重的刺激,不能有太強烈的情緒波動,做到這兩點就和其他人沒啥兩樣了。」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李偉銘心臟不好的事?」陸向東的表情很嚴肅。

  邢君挺吃不準的搖了搖頭:「應該沒有別人了。」

  說完,他自己又想了想,改口說:「不對,也不是沒有別人了,那個叫老九的男人也知道。」

  老九?田蜜聽到這個名字,略微挑了下眉毛,看來這個老九不僅僅是巧合的佔用了老莊家原本的農田,還恰好被凶手用來藏屍那麼簡單,這裡面還有其他可挖掘的內容。

  「老九怎麼會知道李偉銘心臟不好這種事呢?他不過是這裡的村民,你們來也沒多久。」田蜜用質疑的語氣詢問邢君挺。

  邢君挺臉紅了一下,訥訥的說:「剛來那會兒無聊,所以我們幾個男生經常和老九混在一起,能搭伙打牌,還能借他的光上山打鳥玩兒。李偉銘本身就不是一個特別繃得住話的人,我記得第一次提起來這件事就是上山打鳥,我們誰都沒注意的時候老九忽然開了一槍,槍響把大夥兒都嚇了一跳,李偉銘臉都有點白了,我就問他身體吃不吃得消,他說沒問題。」

  後面的事情田蜜聽到這裡就已經有了大略的猜測:「老九聽了你們的話之後,就開始和李偉銘探討起他的身體情況了?」

  邢君挺點了點頭:「是啊,老九耳朵特賊,人還熱心腸,聽我倆說話就湊過來和我們攀談,挺關心的,問他能不能吃得消,要是吃不消就先送他回家什麼的。」

  「也就是說,老九對李偉銘的心臟情況還是有所瞭解的嘍?那後來去鬼屋,他有沒有勸阻李偉銘?」

  「沒有,」邢君挺搖搖頭:「他可能畢竟是鄉下人吧,也不是很有醫學常識,李偉銘說不礙事,他可能就覺得真的不礙事了,剛開始我不是很想去那個什麼鬼屋,也勸李偉銘別去,免得受什麼驚嚇,對心臟不好。但是他不聽我的,尤其是有人在旁邊激將著……」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有些怯懦的看看門的方向,又看看田蜜,然後才繼續說:「李偉銘腦子一熱就非要去,老九也一個勁兒說沒事沒事,大夥一起玩熱鬧什麼的,就把我倆硬是都拉著了。結果去了之後,老九講的故事聲情並茂的,從那兒回來李偉銘就嚇的有點六神無主了。」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陸向東手心相對置於膝頭,身子向前微傾:「為什麼你覺得去那個鬼屋一定會有什麼驚嚇呢?」

  邢君挺眨了眨眼,說:「我沒這麼認為啊。」

  「你剛才不是還說『勸李偉銘別去,免得受什麼驚嚇』的麼?」陸向東搬出邢君挺自己的話來問他。

  邢君挺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你指的是這個啊,我就是覺得,這裡本來就荒山野嶺的,當時太陽又都已經西沉了,去那種所謂的鬼屋本身就比較嚇人,加上還有那兩個人在一旁煽風點火,我是怕到了山上他們再想什麼鬼點子。來這裡之前李偉銘的父母交代我幫忙照顧著李偉銘一點,我平時沒少得他們家的照顧,這種時候當然要多考慮一下。」

  「聽說那個老九,還做陰媒,幫人配陰婚?」陸向東又問,前後兩個問題相差十萬八千里。

  邢君挺被他問的有些摸不到頭腦,只能聽什麼問題答什麼話:「聽說是的。」

  「那他有問過你們的生日麼?」

  「還真有他說可以幫我們算命。」

  「是只問了男生,還是男女生都有問過?」

  「只問了我們四個男生的……」說完這句話,邢君挺的表情忽然變得很難看:「他之前無意中說過一次,有一個村子的一戶人家死了女兒,出好幾萬,想找個生辰八字都合的人配陰婚,他一直都沒有找到……他不會是問了我們的生日,想看看我們和那死人配不配吧?」

  這時候,門吱呀一響,從外面被推開,邢君挺好像正說著提心吊膽的事,冷不防被嚇了一大跳,猛的一抖,看清楚來人是田陽,這才松了一口氣。

  「沒事兒,你們當我不存在,繼續繼續」田陽對三個人笑了笑,找個地方坐下。

  田蜜想了想,覺得自己沒什麼需要問的,又詢問了一下陸向東的意見,見他也沒有進一步需要瞭解的問題,就告訴邢君挺他可以回去休息了。

  「等一下,我可不可以和你們商量件事兒?」邢君挺沒有立刻就走,反而在門口躑躅,不肯推門出去。

  「什麼事兒?說吧」田蜜對他支支吾吾的個性,實在是有點小頭痛。

  邢君挺用詢問或者說祈求的目光在陸向東和田陽之間來回打量:「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和你們兩個住一個房間?」

  「為什麼?」田陽一頭霧水:「之前的房間分配不是一直不錯麼?我看不出有什麼必要換房啊。」

  「可是……」邢君挺欲言又止,扭頭求助一樣的看著陸向東。

  田蜜心說,你這次算是選錯了人了,陸向東從來都不是一個有同情心的人。

  結果,出乎她意料的是,陸向東面對邢君挺的目光,竟然爽快的點了點頭:「搬過來沒問題,問題是,你住哪裡?」

  「不是聽說牛嬸有張摺疊床麼,我可以借過來睡」邢君挺立刻回答。

  「摺疊床?哦,在我們房間裡呢,可是,那張床秦麗娟晚上還要睡呢呀」田蜜否定了邢君挺的建議。

  「其實辦法不僅有,而且還很簡單,只要讓田陽和邢君挺換房間就好了。」陸向東替一籌莫展的邢君挺想出了辦法,又話鋒一轉:「只不過,為什麼要換房?如果你是怕肖亦然和郝鵬的話,那住到我們的房間裡,這不是更明顯麼?」

  邢君挺愣了,嘴巴微張著,憋了半晌才半哀求的問:「那,那就說你們覺得我有很大的嫌疑,所以想要在夜裡也著重監控我還不行嗎?」

  田陽被他鬧的哭笑不得,點點頭,擺擺手:「行,晚上我和你換,至於怎麼說你就甭操心了,現在先回去休息吧,我們要談點事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6 22:23
第五十二章 良心譴責

  看著邢君挺愁眉苦臉,以只差沒有一步三回頭卻也已經差不多的動作一點一點磨蹭出門,田陽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搖搖頭,起身關上房門。

  「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一個學校裡出來的這幾個學生,瞧瞧個性千奇百怪,相差那麼多」他搖頭晃腦的發著感慨,似乎另外那頭的三個人也不是那麼讓人順意的。

  田陽把剛剛的經過轉述給田蜜和陸向東。

  按照他的形容,這三個人,絕對是一個林妹妹,一個刺蝟,還有一個是話簍子外加好奇寶寶。

  林妹妹不用他說,田蜜也能猜到,自然除了苗曉不會是別人。

  在剛才的對話過程中,苗曉開始的時候只不過顯得沉默寡言裡一點,說話也是一如既往的小聲細氣,但是當田陽問到她與李偉銘的交情狀況時,她立刻矢口否認和他熟識,更不承認兩個人又任何程度的私人交往,只說是參加戲劇社的時候認識,見面知道對方是誰,但誰也沒講過話。

  這還不錯,問到後來,苗曉乾脆真的好像林妹妹上身一樣,不管田陽說什麼問什麼,都只是垂著頭默默的流著眼淚,至多點點頭或者搖搖頭,就是不吭聲裡。

  這可把田陽頭疼壞裡,好不容易勸住她,讓苗曉的情緒稍微穩定,然後從小心翼翼的詢問為什麼她的情緒有這麼大的波動。

  苗曉給出的答案顯然是不能讓人信服的,她說因為自己一向見不得身邊的人出什麼事,所以即便是沒什麼交情的陌生人,畢竟和自己在一個屋簷下生活裡幾天,低頭不見抬頭見,忽然知道活生生的一個人就忽然死裡,而且還是橫死的,心裡就替李偉銘感到難過。

  從她的態度,田陽可以清晰的判斷出,這個姑娘有事瞞著自己,她的神態行為,不能說沒有替李偉銘感到難過的成分,只不過更多的應該被歸結為忐忑不安,以及小心翼翼。

  而且,她這個時候把自己和李偉銘的交情撇的一乾二淨,目的難道真的僅僅是怕被肖亦然知道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以苗曉今天的情緒狀態,想問出個究竟實在是有點痴人說夢。

  第二個被田陽叫過去的不必說,自然是秦麗娟,這小姑娘倒是個始終如一的人——之前擺出一副臉色給幾個警察看,現在知道出裡事,那種冷冰冰的表情也依然像面具一樣扣在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

  別說表情,就連態度也是一樣的,不管田陽說什麼,都好像是踩到她的尾巴一樣,讓她渾身都是刺。

  比如,田陽問裡一句「和死者的關係」,秦麗娟就立刻大幅度反彈。

  「什麼叫和死者的關係?你憑什麼說我和他有關係?警察說話就可以不負責的麼?警察就可以亂說話的麼?什麼叫例行詢問?我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你還問我和他什麼關係?你這叫例行詢問麼?我看你分明是有意想要栽贓我你們真無能,拿著工資,破不了案子就隨便找人扣帽子」

  田陽對於她的態度已經只剩下哭笑不得,原本經常聽人說「得理不讓人,無理攪三分」,這回也算是真真正正的見識過裡,並且是被一個年輕女孩子演繹,還演繹的如此入木三分。

  之後和秦麗娟的談話就進入裡一種詭異的循環,在她一句自己和李偉銘沒有任何關係之後,不管田陽問什麼,她都會以「警察辦事不利,只會給無辜的人扣帽子」這種不講理的結論對應,於是逼得田陽不得不提前結束裡對她的盤問。

  「這回我終於理解裡,為什麼人家開玩笑說,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身後都有一個混不講理的女人只有這種女人從能把男人逼的為了逃避而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田陽講完,抬手揉揉依舊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不滿的瞪一眼坐在一旁偷笑的田蜜:「你這沒良心的看老哥吃癟很爽是麼?」

  「一般,一般」田蜜儘量忍住笑:「為什麼你就這麼傻乎乎的被她指責呢?怎麼不戳穿秦麗娟的謊話?郝鵬明明說過,秦麗娟把苗曉和李偉銘的事告密給肖亦然,這不就說明秦麗娟和李偉銘不可能是完全不相識的麼?通常以女生的交往模式,兩個女孩關係要好到其中一個背著男朋友和別人約會都敢告訴另一人,那另外這個女生對『姦夫』一定認識」

  「去注意你的用詞」田陽被她的說法逗笑裡,有點無奈的擺擺手:「按照你作為『女生』的實戰經驗,或許你的推測是對的,而按照郝鵬說的,咱們的確可以質疑秦麗娟,但是問題是,郝鵬說的那些,並不是在錄口供的時候說的,作為當事人的苗曉沒有承認過,肖亦然相信也不會買賬,如果盲目的拿這種沒有得到證實的東西去質問秦麗娟,郝鵬矢口否認的話,我們反而被動。」

  「另外,」陸向東這個時候也插嘴補充一句:「發現裡破綻未必要立刻就揪出來,放風箏的時候線繃的太緊只拉不放,線會斷。釣魚的時候也要懂得放長線釣大魚。」

  田蜜恍然大悟,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靜靜的聽田陽講述關於郝鵬的那部分。

  郝鵬是最後一個被叫去的,雖然之前從這個大嘴巴的話裡面田陽他們已經得到裡不少信息,但畢竟是「非正式」場合,所以即便重複,也還是要例行公事的。

  不過郝鵬在正式和非正式這兩種不同情況下,表現的也同樣大相逕庭。

  先前的大嘴巴,問一答十,今天卻搖身一變成裡一條大水蛭,只進不出。

  打從被田陽叫過去坐開始,他就一直問東問西,好像他們兩個人的角色已經調換,田陽成是被詢問的對象,郝鵬儼然成裡負責案件的警察一樣。

  田陽對於他的好奇心不予理睬,郝鵬也對自己之前說過的話矢口否認。

  他是這樣形容自己之前講過的那些東西的:「田警官,你也是給明白人,怎麼會犯這種糊塗呢咱大家都是男人,你應該知道的,男人在三種時候說的話不能當真,一種是酒桌上,一種是牌桌上,還有一種是和女朋友在床上」

  對於他這種近乎於耍無賴一樣的態度,田陽實在是有些火大又無能為力。

  問起到裡雲頂村之後的事,郝鵬雖然無奈之下不能否認自己曾經說過的關於去鬼屋時候的事情,卻也表示除此之外自己和李偉銘再沒有什麼別的瓜葛,至於之前提到過的因為苗曉而起的矛盾,他改口稱之為「小打小鬧小事情」。

  「這麼急著撇清關係?我看是一聽說李偉銘出事裡,他之前和李偉銘是有過直接衝突的,所以心虛害怕裡吧?」田蜜猜測。

  「如果單純是為了怕惹嫌疑而撇清那還算不錯呢,就怕裡面還有別的事」田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郝鵬和我說話的時候,臉上雖然嬉皮笑臉的,但是感覺整個人挺緊繃的,雖然很多人在被警察詢問的時候都會有不同程度的緊張,但是憑我這幾年的工作經驗來判斷,我覺得他故作輕鬆的背後,心虛大於正常的緊張。」

  「好傢伙,你是想搶陸向東的飯碗嗎?還分析起別人的表情神態來裡。」田蜜聽田陽說的玄,忍不住開他的玩笑。

  田陽看看陸向東,有點不好意思裡,抓抓後腦勺,咧嘴一笑:「我哪懂陸博士那麼高深的理論啊,我就是憑經驗和直覺罷了。」

  「經驗有時候比理論靠得住。」陸向東倒是難得的謙虛了一回。

  「那接下來怎麼辦?」田蜜徵求其他兩個人的意見。

  「你自己拿主意,我只給你一個提示。」陸向東說:「柿子要撿軟的捏」

  田蜜想了想,似乎明白裡什麼,點點頭,沒有追問。

  接下來的一天,一切都一如既往的平靜,田蜜他們三個人在對六個大學生進行過例行詢問之後就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依舊像平時一樣,只是其他人對待他們三個的態度,不管多麼極力想表現的自然,也還是會讓人感到一種逢場作戲般的虛假。

  這種表面風平浪靜,私底下似乎又暗潮洶湧的的氣氛著實有些壓抑,以至於連平時話多嘴碎的老牛婆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好不容易到裡太陽下山,吃過晚飯各自回房間去,包括田蜜在內,好像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天真的好長。

  吃過飯回房間,秦麗娟一反常態的呆在自己的臥房裡,沒有去找苗曉,田陽提出和邢君挺換房間,至於什麼理由,壓根兒沒有提及,不過就算他不提,估計也會被人自動理解為「方便監視」吧。

  皮蘭一整天都不敢和田蜜有眼神交流,田蜜倒是一如既往,拉著她聊天說話,招呼她一起吃飯之類,甚至比平時對她還好,皮蘭幾次看著田蜜,嘴唇蠕動,但又因為周圍有其他人而最終放棄裡。

  終於,吃過飯大家都各自回房有一段時間之後,她忽然說要去廁所,天黑一個人害怕,要田蜜陪著,田蜜心裡隱約猜到裡些什麼,二話不說就披著衣服陪她出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6 23:07
第五十三章 扮鬼

  走出房子,田蜜跟在皮蘭身後走下幾級台階,朝大門方向的廁所走去,皮蘭腳步邁的很小,走路又有不抬腳的壞習慣,鞋子在地面上摩擦,發出聲響,走了不到一半的時候,牛富有家養的大狗黑子似乎被她們驚擾到,從睡覺的倉房裡竄出來,站在台階上頭衝著皮蘭一個勁兒的咬,不光是她們兩個人被嚇裡一大跳,就連在廚房收拾碗筷的老牛婆也都聽到聲音跑了出來。

  「怎麼裡這是?」她一臉擔憂的跑出來,身後還跟著緊張兮兮的牛富有,顯然,在田蜜他們向六個大學生攤牌之後,牛富有也把李偉銘遇害的事情告訴給自己老伴兒聽。

  「沒事兒,皮蘭怕黑,不敢自己去廁所,我陪她去一趟。」田蜜趕忙回答,生怕對事情一知半解的牛富有在講述過程中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再讓老牛婆產生草木皆兵的過度反應那就不好了。

  老牛婆用手電照照,看到是田蜜和皮蘭兩個人,稍微鬆裡一口氣。

  「是你們啊」她略帶不滿的瞪了皮蘭一眼:「這大晚上的,聽著狗一個勁兒的咬,嚇死人了跟你說裡多少遍,黑子最討厭別人走路不利索,走路趿拉著鞋,你怎麼都不往心裡去呢萬一哪天因為這種事再被它咬著,你可別訛我們」

  「哎呀,行了行了,知道不是來裡什麼人就得啦別說那麼多有的沒的」牛富有在後面扯一扯老牛婆的袖子,沖田蜜訕笑:「那啥,我倆回後屋刷完去了,你們忙你們忙」

  說完拉里老牛婆關門回屋裡去裡。

  田蜜在夜色裡瞧瞧嘆了口氣,這個牛富有,別看沒有多高文化,也不是什麼見過大世面的人,但就憑著腦子機靈,和一肚子彎彎腸子,經常看到他們的某些行為,還真能推斷出行為背後的意圖。

  就像剛才,他看到自己和皮蘭在一起的一瞬間,從臉上的表情和眼神,加上急急忙忙拉走老牛婆的行為,田蜜知道,他一定是瞧出她們倆不僅僅是想要結伴去方便那麼簡單,所以從明哲保身,生怕和這件案子扯上一點關係。

  這樣的機靈,對田蜜他們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是好在他機靈自然不會做出什麼添亂的糊塗事,壞則是怕牛富有因為擔心自身安危,太過於疑神疑鬼,到最後他的言行舉止讓真正的嫌疑人產生警覺和提防。

  畢竟這個房子裡喜歡抖機靈的人可並不只有這老村長一個人,另外那幾個學生,無論學識還是智商,也都不低。

  看牛富有老兩口關門進屋去裡,田蜜也收起心中的顧慮,若無其事的問皮蘭:「從你來到現在,黑子每次見到你都會叫的那麼凶麼?」

  「是啊,」皮蘭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牛村長和牛嬸兒都說狗最討厭走路不利索的人,我走路腳總是在地上拖拖拉拉的,所以黑子就不喜歡我,看到我就叫。」

  說完這句話,她又略微猶豫裡一下,語氣裡帶著忐忑的問田蜜:「你會不會覺得我不是好人?」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這裡面有什麼必然聯繫麼?」田蜜不解。

  皮蘭兩隻手不自覺的拉扯著外套的衣襟兒,支支吾吾的說:「很多人不是都相信一種說法麼,說狗能聞出來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它們覺得壞的,就會表現的特別凶。」

  田蜜聽了她的話,笑著搖搖頭:「這種事哪能當做參考標準啊,要是這樣都行,那我們當警察的也太容易裡,預防犯罪只需要大批量飼養警犬,凡是警犬咬的凶的人就當做『壞人』監控起來不就得了?不過那樣的話,恐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下雪裡,因為太多人都很冤」

  皮蘭聽裡田蜜的話,沒有因此而鬆一口氣,更沒有因為她的調侃而流露出笑意,依舊眉頭微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兩個人又朝前走了幾步,走到之前田蜜起夜遇到陸向東的那片小空地,田蜜簡單拂去積雪,坐在木頭墩子上。

  「你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你,不用怕。」她心裡猜測皮蘭絕對不是真的因為怕黑不敢一個人去廁所才找自己的,所以乾脆進一步試探一下。

  皮蘭輕聲答應了,一個人朝衛生間方向走,田蜜看她這樣,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裡判斷失誤。

  就在她幾乎全盤否定裡自己的猜測時,已經走出幾米開外的皮蘭又折返回來。

  「我……我其實叫你出來不是想去方便。」她走回來,也不坐,就站在田蜜面前,兩隻手垂在身側,微微低著頭,一副犯了錯的小學生面對班主任老師那樣的姿態。

  果然不出所料

  田蜜心裡有一點點小得意,陸向東白天的時候在皮蘭魂不守舍的時候給她已經下過一劑猛藥,讓她心裡產生裡波動,後來自己又對她進一步展開情感攻勢,皮蘭的掙扎都看在三個警察的眼裡,只是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繃不住,進展似乎比想像的要樂觀一點。

  沒有把心裡的竊喜流露出來,田蜜若無其事的看著皮蘭,既沒有詢問,也沒有流露出好奇、疑惑一類神情。

  田蜜的平靜讓皮蘭愈發不安起來,兩隻手揪著衣襟,臉上的表情漸漸多了擔憂。

  「你怎麼不說話?」田蜜不吭聲,皮蘭卻已經忍不住了「你不想知道我找你出來到底想幹什麼嗎?」

  「我當然想知道里。」田蜜坦誠的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問我?」

  「因為我不想為難你,希望等你自己想好想清楚了,主動說出來。」

  藉著格外明亮的月光,田蜜看到皮蘭的眼眶裡升起濃濃的水汽。

  「能告訴我,李偉銘是怎麼死的麼?」皮蘭的聲音有些顫抖。

  田蜜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抱歉,於公於私,我都不能告訴你,相信我,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吧嗒。

  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田蜜的手背上,瞬間變得冰涼。

  轉臉一看,皮蘭已經淚流滿面。

  「我希望李偉銘的死和我沒有關係,我不想讓你當我是壞人,」眼淚順著她的臉頰一直流,順著下巴不斷滴落:「我只是想要出口惡氣,所以從扮鬼嚇他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6 23:07
第五十四章 沒那麼簡單

  雖然料到皮蘭必定有事情瞞著不說,但她說出來的內容還是讓田蜜嚇了一大跳,原本以為不過是一些關於其他人和李偉銘的私人關係問題,就好像是邢君挺那樣,因為擔心被打擊報復,所以之前不敢說出來而已,沒想到皮蘭說的竟然和她自己有關,並且還那麼勁爆。

  「你別光顧著哭,怎麼回事?先說清楚。」田蜜看她哭的稀里嘩啦,連忙手忙腳亂的掏紙巾遞過去,神經也因為皮蘭剛剛的那一句哭訴而繃緊起來。

  只可惜,皮蘭不知道是因為太過害怕還是什麼其他原因,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只顧一個人哭鼻子,口裡喃喃著,顛過來倒過去也只有「不要當我是壞人,我怕你們當我是壞人」這一句而已。

  田蜜只有嘆氣的份,知道此刻她說什麼也一樣收效甚微,就算要安慰,也得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再說。

  過裡好一會兒,皮蘭哭累了,抽噎著用擔憂和疑慮的目光打量著田蜜,似乎覺得她這麼半天都沉默不語的態度很讓人不安。

  「其實呢,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完美無缺的人,是人就會犯錯誤的,」田蜜知道時機差不多里,這才開口對皮蘭說:「做了錯事不代表就一定是壞人,關鍵要看犯錯後的態度和是不是有心補救,你說對不對?」

  皮蘭一臉沉重的點了點頭。

  「你剛才說的扮鬼嚇人,是怎麼回事?」不再繞彎子,也不想耽誤更多時間,田蜜直奔主題詢問道。

  冬天的夜晚本來就很冷,像雲頂村這樣偏僻空曠的地方溫度就更低一點,從剛剛皮蘭哭哭啼啼的時候到現在,田蜜渾身的熱度都已經被寒冷抽走,現在只覺得周身發涼,也希望盡快問清楚情況,然後就回到溫暖的房間裡面去。

  田蜜這麼一問,皮蘭忽然抖了一下,不安的四處張望一圈,猶猶豫豫不開口。

  就在田蜜的耐心幾乎要告罄的時候,她終於開口說:「我可不可以和你到屋裡講?外面好黑,我很怕。」

  田蜜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剛剛神秘兮兮叫自己出來的人是皮蘭,現在不肯在外面說,想要回房間去的也是她,雖然生活狀況很讓人心疼,但這個姑娘千變萬化的情緒和心思還真是讓人頭疼。

  再無奈,這種時候也還是要遷就皮蘭的,如果她再哭上一氣,恐怕田蜜就要先崩潰裡。

  帶她直奔陸向東和田陽那屋,一進門就看到邢君挺也在,陸向東和田陽正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話題無非是圍繞著J學院的工作,重案組的忙碌,程峰和嘉逸這一對模範夫妻展開,邢君挺戳在一旁插不上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喲?你們怎麼過來了?」田陽有些詫異,沒想到田蜜會帶著皮蘭一起過來。

  田蜜沒理會哥哥的問題,扭頭看了看邢君挺。

  邢君挺倒也不是給看不出眼色的人,見狀立刻站起身。

  「你們有事要談吧?那我先去別處待一會兒吧」他邊說邊伸手去撈放在一旁的外套。

  「你拿外套不會是打算出去吧?外面冷著呢」田蜜看他一副想要躲出去的架勢,連忙提醒他。

  田陽也笑了:「你不用那麼戰戰兢兢的吧?去吧,到對面找郝鵬他們打牌或者侃會兒大山,我們不會聊很久耽誤你休息的,放心。」

  「沒關係,沒關係,別影響你們工作」邢君挺聽罷,順從的放下外套,沖幾個人點了點頭,離開房間到別處去了。

  「行了,沒有外人裡,你可以說了麼?」田蜜關好房門,讓皮蘭坐下:「這屋裡燈光明亮,還有兩個按照你的說法『陽氣旺』的大男人在,不用怕了。」

  皮蘭的臉聞言漲紅起來,拘謹的點了點頭。

  「什麼情況?」田陽看皮蘭不吭聲,小聲詢問田蜜。

  田蜜攤開手:「我除了聽她說了一句自己扮鬼嚇李偉銘之外,細節上的事也是一概不知呢。」

  「皮蘭,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就像我之前說的,誰都會犯錯誤,重要的是犯錯之後怎麼補救。」久久等不到皮蘭開口,田蜜只好再次開導她:「你剛才說希望李偉銘的事情與你無關,那我們也希望你把事情說清楚,這樣也就不用帶著不必要的思想包袱裡,你也會輕鬆一點,還能幫到我們,對麼?」

  皮蘭點了點頭,這才開口說:「我之前沒敢告訴你們,怕你們直接懷疑我,但是我心裡又覺得不踏實,藏著這件事這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寧,我小時候外婆經常對我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所以我總覺得不把事情坦白的說出來就不會有安生。還有就是,雖然我可以對天發誓,我自己真的和李偉銘的死一點關係也沒有,但不能保證郝鵬也一樣那麼清白……」

  「所以說,和你合夥扮鬼嚇李偉銘的人是郝鵬嘍?」田蜜聽出裡端倪。

  以她對皮蘭的瞭解程度來說,就算皮蘭不承認,她也絕對不會相信這個迷信思想嚴重,膽子又小的女孩兒能夠一個人獨自實施「扮鬼」這麼有挑戰性的行為的。

  「就是他,」皮蘭搓著手,眼睛還不安的朝門的方向多瞟裡幾眼,說話的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壓低下來:「我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因為一時賭氣,就答應裡他,和他一起做嚇唬李偉銘那件事」

  「具體說說吧」田陽一聽這一次這個神經兮兮的小姑娘沒有說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也漸漸重視起來。

  皮蘭在幾個人的鼓勵和引導下,終於把憋在心中的事情一吐為快。

  就在他們七個人到了雲頂村,並且跟隨老九到「鬼屋」去探險的那一天,皮蘭跟著郝鵬一起從「鬼屋」回牛富有家的路上,郝鵬有意無意的和她攀談閒聊,提起自己知道在學校裡面李偉銘給皮蘭取的那個「含香公主」的外號,並且對皮蘭的遭遇表達裡充分的同情,憤憤的講述自己對李偉銘的諸多不滿,然後話鋒一轉,提出希望皮蘭能幫自己一個忙,戲弄一下李偉銘,讓他出醜,狠狠的丟一回人,這樣以後就不用再繼續忍受他人前耀武揚威的討厭嘴臉裡。

  起初皮蘭是不肯答應的,按照她的一貫個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反擊不成容易給自己招來更多麻煩,但是架不住郝鵬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說和煽動,漸漸地,之前在戲劇社裡面被李偉銘嘲笑時的憤怒,被人用看怪物一樣眼光大量時那種羞憤的心情都重新在皮蘭心中被喚醒,讓她有些氣憤難平,甚至一沖動,就答應裡郝鵬的計畫——扮鬼嚇嚇李偉銘。

  「你不是膽子很小很怕鬼的麼?」聽到這裡,田蜜首先提出裡質疑,以她對皮蘭的瞭解,這小女生是絕對不會有膽量在黑天裡跑到「鬼屋」去的。

  皮蘭沒有否認,點點頭,進一步解釋裡一下她和郝鵬當時的計畫:「我是膽子小,所以剛開始郝鵬說,他先激將李偉銘和他一起去鬼屋比試膽量,然後讓我一個人先去鬼屋那裡藏起來,等到他們兩個到裡之後,就在窗口外面晃來晃去,裝鬼嚇人,我沒同意。一來讓我一個人去鬼屋那裡,還是黑天,我會被嚇死的,絕對不行,二來,人家都說夜不言鬼,我怕大晚上跑去裝鬼搞不好會真的撞鬼」

  「那後來這個計畫又是怎麼實施的呢?」

  「我害怕,不肯,所以郝鵬就又想了個辦法,讓我用手機錄一段自己裝鬼哭的聲音,說些陰森森的話,然後設置成手機鈴聲,他事先把手機藏在鬼屋裡頭,等和李偉銘到裡那裡之後,他就打我的電話,鈴聲就會響,這樣一來,我又不用去,還能幫忙嚇唬李偉銘出口氣。他還一再向我保證,說那裡根本沒人會去,所以我的手機事先藏在那裡的話,絕對不會丟,丟裡他就賠我一個新的。」

  「那個手機鈴聲還在麼?」田陽問。

  皮蘭點點頭,掏出自己的手機,熟練的從錄音記錄裡調出那一條錄音,遞給田陽。

  田陽按下播放鍵,四個人安靜的聽完那一段。

  聽完錄音,田蜜心裡瞧瞧感慨,皮蘭不去學配音真是浪費裡人才,儘管在房間裡,聽她的那段錄音還是有一點讓人覺得心裡毛毛的,更不用說在荒郊野外還是黑天的時候,外加一處傳聞鬧鬼的房子。

  錄音播完了,田陽手慢,還沒來得及按下停止鍵,手機自動跳入下一段錄音,一個頗有些耳熟的女孩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真煩人,這兩天他說話總是夾槍帶刺的,還故意在亦然面前說些那種話,我真怕這麼下去亦然會發覺什麼李偉銘這個人真是討厭死了,他怎麼不去死啊」

  皮蘭聞聲嚇了一跳,伸手想去拿回手機,被田陽制止,只好作罷,一臉尷尬的坐在一旁。

  「是苗曉」田蜜聽出裡錄音中說話的女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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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意外錄音

  「噓」田蜜話一出口,皮蘭嚇得連忙示意她輕聲一點。

  「你這段錄音是哪裡來的?」田陽板起臉來,認真嚴肅的問皮蘭。

  皮蘭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我沒事兒的時候經常用手機錄音玩兒,那天我可能是之前把手機調到錄音機功能忘了退出去,秦麗娟和苗曉跑到那屋聊天的時候不小心壓到裡錄音鍵,所以就把她們說話的聲音錄下來了吧真的不是我故意想要偷錄別人講話的」

  「沒關係,皮蘭,你別那麼緊張,放鬆一下」田蜜暫時撇開苗曉的那段錄音不提,繼續追問皮蘭關於「扮鬼」這件事的下文:「你和郝鵬商量好之後,你就錄了音給他?然後呢?整件事除了你們倆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參與或者知道的?」

  皮蘭搖搖頭:「應該是沒有吧,郝鵬當時跟我說的時候特意避開其他人,他說那些人嘴巴不嚴不牢靠,淨是些當叛徒的料,而且參與的人多了李偉銘容易察覺,嚇不到就不好玩兒啦。他還說,計畫成功之後,我就算是知道李偉銘的糗事裡,如果他以後敢再嘲笑我,我也可以反駁他,嘲笑他」

  「那郝鵬是自己和李偉銘去的『鬼屋』嘍?後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和我講的時候是說自己和李偉銘去的,還說李偉銘嚇的差一點尿裡褲子,整個人都癱在地上爬不起來裡,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拉起來,沒聽說郝鵬帶了其他人一起去,」皮蘭說完又忙不迭補充一句:「不過我和郝鵬也不熟,不知道他是吹牛還是真的一個人和李偉銘去的。」

  「時間呢?」

  「好像是半夜裡頭,因為郝鵬跟我說過,他的計畫是約李偉銘比膽量,又怕李偉銘沒種,非要拉上邢君挺壯膽作伴,所以一定要確保李偉銘不帶別人,別人也不會聽到風聲跟著。因為這件事他還特意警告了我一遍,怕我說走嘴。我記得頭一天晚上吃完晚飯我把手機交給他,他第二天一早就給我了。」

  「那剛才的那段錄音,是在那之前多久?」

  話題忽然又轉回到苗曉和秦麗娟的錄音上頭,皮蘭愣了一下,略加思索,依然有些訕訕然的回答:「在那之前兩天左右吧應該是。」

  田陽看了看她的手機,發現那款手機的錄音功能沒有把錄音資料的名稱自動儲存成當天日期的功能,得不到驗證,也只能姑且以皮蘭的話為參考。

  他把錄音又重頭到尾放裡一遍給其他人聽,為了顧及皮蘭,特意把音量降到很低,只夠在房間內的人聽到。

  田陽發現,剛剛他們聽到的那一句,是被皮蘭剪輯出來單獨存著的,真正的「原版」要長的多,內容也豐富的多。

  那段錄音挺長,足有二十分鐘,而且從沒頭沒尾的狀態開看,皮蘭在這件事上是沒有說謊的,大概真的是被秦麗娟或者苗曉兩個人中的某一個不小心壓到了錄音鍵,所以從開始錄音,又因為二十分鐘的時間限制到裡,所以自動關閉。

  談話後面的部分大多沒有任何意義,基本上都是一些女生之間的八卦閒談,無非是談論一下他人的閒事罷了。大約五六分鐘之後,話題從學校裡面的人和事轉到了同在雲頂村的幾個人身上,首當其衝被談論到的就是皮蘭本人,這完全是因為她與秦麗娟同住一個房間的緣故,在對皮蘭的言行舉止進行裡一番評頭品足之後,兩個女孩子的話題在苗曉的唉聲嘆氣中,轉移到裡李偉銘的身上。

  基本上苗曉在整個談話的過程中一直在抱怨,抱怨肖亦然和郝鵬當初不該言語譏諷,激將了李偉銘跟著他們一起來雲頂村,抱怨李偉銘小肚雞腸,在自己試圖緩和關係之後還不依不饒,對自己講話陰陽怪氣,夾槍帶棒,抱怨的最多的還是李偉銘到了雲頂村之後的多次暗示,讓苗曉很怕會被人瞧出端倪來。

  對於這件事,秦麗娟似乎看得比較開,覺得大不了就挑明開來,如果肖亦然接受不了,那苗曉還可以和李偉銘在一起。

  苗曉的回答,讓作為「聽眾」的田蜜等人側目。

  本以為有肖亦然那麼貼心的男朋友,苗曉必然會對秦麗娟的話嗤之以鼻,沒想到,她的回答卻是:「如果是以為我或許也會這麼想,但是李偉銘也太慫了你瞧之前亦然他們去找他算賬的時候他那副窩囊樣我敢說,如果這事傳開了,亦然再加上郝鵬,如果想要存心攪合,李偉銘那個熊包蛋一定不敢和我在一起那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麼」

  相比之苗曉的態度,秦麗娟對李偉銘倒似乎要高看一眼,錄音中她雖然沒有直接反駁苗曉的話,言辭裡卻多為維護,並且對李偉銘的家庭背景讚不絕口,認為即便有些不足也是可以包容的,甚至說出裡諸如「你還真是幸運,有男朋友之後還有這麼優質的追求者」、「換做別的女生,要是有李偉銘這種條件的男生追,早就點頭同意啦」和「如果我是你,我就會選擇李偉銘,不選肖亦然」這種只差沒有直接表明心意的言論。

  聽得出來,秦麗娟的話語中,似乎是有淡淡酸味瀰漫的。

  「這段錄音,你給誰聽過?」聽過完整的錄音片段,田陽掏出自己的手機,把那段錄音傳到自己電話裡備份,然後問皮蘭。

  皮蘭連忙搖手:「沒沒沒我誰都沒給聽過我不想惹麻煩」

  「那你留著這段,還特意把苗曉的那句話剪輯出來單獨保存,是什麼意圖?」

  可能是田陽的嚴肅讓皮蘭倍感壓力,她明顯的瑟縮了一下,低聲回答:「我是幫郝鵬錄音的時候從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多里那麼一段錄音的,本來我是想聽過之後就刪掉,可是我又想起郝鵬說以後我可以在李偉銘嘲笑我的時候用他的糗事反擊,那我在戲劇社受到的侮辱和委屈,苗曉也有份,我有這段錄音的話,她或許也會收斂一些,對我態度客氣一些。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也沒想過敲詐勒索,更沒給任何其他人聽過,你們相信我吧」

  「皮蘭,你的手機我們要暫時扣留一下,你沒意見吧?」田蜜問。

  皮蘭抿了抿嘴,沒說什麼,輕輕搖頭,表示沒意見。

  「那你先回房休息吧,你說的事情我們會妥善處理,不會洩露消息來源的。」

  田陽安慰裡她幾句,打發皮蘭離開,皮蘭看了看田蜜,以為她會和自己一起,見她沒動,知道是還有事情要談,只好一臉不踏實的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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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誰在說謊

  「你怎麼看的?」皮蘭走後,田陽問田蜜:「這小姑娘和你住一個房間,事情也是你第一個發現的,你先發言吧」

  田蜜搖搖頭,說:「這個不急,我今天白天沒事的時候,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今天早上,在你提出分成兩組分別問話的時候,難道沒有覺得有個人的反應很有問題麼?」田蜜問田陽。

  田陽心領神會:「你是說肖亦然吧?他的反應的確有些反常,還沒開始走程序就先質疑程序,這種人,十個裡頭有八個是心裡頭有鬼,只不過也不能就這麼下定論,畢竟咱們也通過郝鵬還有皮蘭的嘴巴瞭解到肖亦然和李偉銘的關係是怎麼樣的,如果說肖亦然是怕咱們得知他和李偉銘有過矛盾,所以先入為主產生傾向性,因此預先提防一下,倒也無可厚非。畢竟真正的嫌疑人和可疑人員都一樣會懼怕警方的視線,只不過前者是為了脫罪,後者是怕惹麻煩。」

  「我還是覺得肖亦然有點問題,今天你宣佈李偉銘的死訊時,他那麼快就對做筆錄的程序提出質疑,思維敏捷,似乎還很冷靜,試想一下,一個正常人,在忽然聽聞身邊的朋友或者同學死於非命,第一反應應該是震驚,甚至於難以置信,畢竟突如其來的消息無論好壞,都需要花一些時間從能夠消化。」田蜜堅持自己的主張,並試圖說服另外兩個人:「你們難道就不覺得,肖亦然的『消化能力』有些太強大了麼?」

  「我同意田蜜的說法。」陸向東這一次難得的沒有和田蜜抬槓,而是選擇了贊同:「當時六個人都在我們面前,聽說李偉銘已經死去的消息,大家都很吃驚,現場只有兩個人例外。」

  「邢君挺和肖亦然?」

  「對,就是他們兩個,邢君挺事先已經知情,所以沒有表現出驚訝是完全正常的反應,並且也因為事先知情,從我們把所有人叫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已經表現的很情緒低落,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問話的時候。」

  陸向東停頓了一下,轉而談起肖亦然:「肖亦然則不同,他在田陽說到李偉銘已死的時候,和其他人一樣流露出吃驚的表情,但是很遺憾,雖然和他談話的過程中,他的態度還算鎮定,情緒的控制在這個年齡段來說也算不錯了,但演技還沒有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驚訝的動作在臉上停留的過長,與此同時眼神又太活泛,這些細節都已經出賣了他。我懷疑他在田陽宣佈李偉銘死亡消息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那陸博士是覺得,肖亦然有嫌疑?」

  「我不會做出這麼武斷的結論,」陸向東豎起食指左右搖了搖:「我只說,田蜜對肖亦然進行試探的過程中,肖亦然的自我保護和演示告訴我,他試圖遮掩的事情,恐怕不是郝鵬已經告訴我們的那部分。」

  「啊?」田蜜聞言感到很吃驚:「你的意思是,肖亦然和李偉銘之間的矛盾,不僅僅是郝鵬之前說的那些而已?郝鵬還是有所保留?」

  「未必,我的意思是,肖亦然的這個秘密,恐怕郝鵬也不知道。」

  這個答案遠遠出乎了田蜜的預料,讓她感到又難以置信又好奇,連忙往陸向東身邊湊了湊,刨根問底兒起來:「你怎麼推斷出來的?」

  「那我問你,如果你和田陽一起毆打了我一頓,第二天我死了,程峰查案子,把你和田陽事先隔離,找你瞭解情況,你會不會隱瞞這一段不說?」陸向東舉例子問田蜜。

  田蜜忍不住瞪他一眼:「你這人講話還真是百無禁忌如果是你說的那種情況,我估計我會說出來的,因為……」

  說到這裡,她忽然明白過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猛拍一下自己的腦門兒:「哦我明白了如果肖亦然和李偉銘的矛盾就是郝鵬之前提到的那些,肖亦然不會瞞的這麼死郝鵬是他的好哥們兒,他不會不瞭解對方的個性特徵,如果沒有事先商量好,他一個人嘴硬,反而徒增嫌疑坦白承認和李偉銘之間的矛盾,反而可以和郝鵬兩個人互為人證了呀」

  她自己說完,又皺起眉頭思索一下,提出另外一個疑問:「那這裡頭就很矛盾裡,如果說兩個人都有嫌疑,事先有商量,那為什麼郝鵬又大嘴巴的說出那麼多關於李偉銘和苗曉、肖亦然之間的事情?如果說兩個人沒有事先商量好,那肖亦然也完全可以說出郝鵬能幫忙作證的那部分,瞞下陸向東所謂的『郝鵬也不知道』的不就好了?這樣不是顯得更真實麼?」

  「所以你的結論是?」

  「有沒有這種可能,肖亦然和郝鵬的確有過事先商量,但郝鵬沒有遵守約定?」田蜜大膽假設:「剛才皮蘭提到的關於郝鵬夥同她一起嚇唬李偉銘的事,他可一字沒漏過我看他也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喇叭嘛」

  「你說的這個,倒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傻子也會長個心眼兒的,郝鵬雖然表現的大大咧咧,未必就真的胸無城府。」田陽支持田蜜的這種判斷:「不過有懷疑就要謹慎的查證啦而且,這麼一來,皮蘭說的那件事就又被牽扯進來啦。」

  「皮蘭那件事,我覺得有這麼幾種可能性,」話題繞了一圈,又回到皮蘭和郝鵬合夥撞鬼捉弄李偉銘的事情上,田蜜這回主動說出自己的看法:「第一種可能,皮蘭說的都是實話,郝鵬的確是單獨行動的,並且如他自己對皮蘭說的那樣,沒有惡意,純屬惡作劇,作弄李偉銘,皮蘭則是為了小小的報復一下李偉銘過去的惡劣言行;第二種可能,皮蘭並沒有說謊,但是郝鵬卻說謊了,實際上他對李偉銘是懷有惡意的,假意騙取了皮蘭的信任之後,讓她莫名其妙的成了幫凶;第三種可能,皮蘭說謊了,兩個人早就已經達成一致,打算謀害李偉銘。」

  「哦,還有關於苗曉電話錄音的事情,皮蘭特意把苗曉說恨不得李偉銘死的那幾句單獨儲存,是不是另有目的,還有那段錄音是不是真的沒有其他人聽到過,這兩點也都還需要證明。」田蜜分析完扮鬼的事,又補充一句對錄音的看法。

  「這三種假設,你自己更傾向於哪一個?」陸向東問。

  「說實話,第一種,」田蜜實話實說:「首先我主觀上覺得皮蘭雖然因為成長環境原因個性有些古怪,但是骨子裡並不是一個狠毒的女孩兒,加上她的說法也說得通,其次,我的第二種假設存在疑點,就是李偉銘在那一次受了驚嚇之後是活著的,這等同於打草驚蛇,一次得手後,如果事後郝鵬想要對李偉銘下手難度只會更大,不合邏輯。」

  「第三個假設的疑點就更大了,除了和第二點一樣的原因外,」田陽替她說完最後一點:「如果皮蘭和郝鵬兩個人合謀,她又為什麼要跑來和我們坦白這件事?還把自己描述成無辜的那一個呢?一旦把同夥咬出來,想完全撇清也是不可能的,她這麼做不合邏輯。」

  「沒錯,我想說的就是這個」田蜜打了給響指。

  田陽嗔怪的瞪她一眼:「這要是媽在這兒看到,又得說你舉止不夠文雅,不夠淑女了」

  田蜜吐了吐舌頭,嘻嘻笑著。

  陸向東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兩個人,不說話,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忽然之間走神兒了。

  「陸博士,怎麼了?」田陽發覺到他狀態上的改變,以為是經過了一天,感到累了:「要是累的話就早點休息,咱們不差這一晚上,反正該分析的也分析的差不多,只剩下驗證確認。」

  陸向東緩緩的搖搖頭:「不累。我在想幾個問題。」

  田蜜和田陽誰也不說話,專注的看著陸向東,等待他的下文。

  「第一個問題是,李偉銘為什麼對傳說中的女鬼如此懼怕?單純只是迷信麼?不管是去鬼屋,還是和郝鵬兩個人夜裡偷偷再次比膽量,他沒有一次是單獨行動的,為什麼卻堅信其他人都平安無事,只有自己被女鬼纏上了?難道就因為一個無憑無據的姑娘廟?或者是有人給了他這樣的心理暗示,還是什麼其他緣故?比如,生活經歷。」

  陸向東提出來的問題也正是田蜜這幾天心裡隱隱浮現出來的,她一直懷疑,為什麼三個女生,包括皮蘭這麼迷信的人都沒有被嚇成那樣,怎麼就偏偏把李偉銘這麼個大小伙子嚇破了膽?

  「第二個問題,聽說李偉銘是一個家庭條件優渥,被父母寵壞了的人,」陸向東隨即又說:「羨慕或者嫉妒膨脹到裡一定程度,都會產生怨恨心理,這一點,也不容忽視。」

  「你的意思是……皮蘭?」田蜜不確定的問。

  陸向東點點頭,又搖搖頭:「自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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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貌合神離

  這一夜,似乎住在牛家的人沒有一個睡得安穩。

  和田蜜同住在一個房間的兩個女生,秦麗娟就徹夜在摺疊床上翻來覆去,把床翻的嘎吱嘎吱響,皮蘭則完全相反,一整晚幾乎躺在田蜜身邊動也不動,試想,如果一個正常進入睡眠的人,又有幾個能夠不變換體位呢。

  雖然皮蘭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田蜜也還是能夠猜測出來,她和自己一樣,都是很清醒的在想事情。

  畢竟睡前的時候,她和自己講話的時候,無論語氣還是神情都格外小心翼翼,似乎一直在努力觀察田蜜的態度。

  不僅僅是她們三個人,就連住在對面房間的肖亦然和苗曉也一夜裡頭悉悉索索的出了房間幾次,去廚房倒水喝。

  晚上結束交談之後,田蜜就打電話回C市公安局,讓程峰他們調查一下李偉銘過去的成長經歷,以及到這幾個人所就讀的大學側面瞭解一下六個人平日裡的表現。

  陸向東的話讓她很受啟發,雖然熟悉雲頂村環境以及藏屍、棄屍的一些細節讓老九比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但在沒有明確的指向之前,對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輕心。

  程峰在電話裡也交代她,要他們盡快做好排查,如果可以排除雲頂村村民的嫌疑,就盡快帶著六名學生返回C市。

  即使程峰沒有直白的說出來,田蜜也聽得出,這段時間案情沒有明確進展,李偉銘的父母似乎沒少向局裡施壓。

  順便的,田蜜也把關於莊金雲的事情也拜託程峰代為調查,畢竟如果涉嫌**的話,公安局或許會有立案,想要瞭解到當初的事情真相應該不是難事。

  就像陸向東說的,一個關於女鬼的傳說,竟然能把李偉銘嚇到如此地步,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終日,試問從小到大每個人上學的過程中,哪個學校沒有類似的鬼神之說呢,李偉銘在初到雲頂村的時候,不信邪到連皮蘭苦苦相勸不讓靠近的姑娘廟都敢進去戲耍,為什麼後來去了趟「鬼屋」就立刻大受刺激?

  除了旁人給他的心理暗示之外,會不會還有其他原因呢?

  田蜜的猜測比較大膽,李偉銘對傳說中的「鬼屋女鬼」莊金霞格外懼怕,莊金霞當初又是在C市出的事,會不會兩者之間有關聯?

  可是按照年齡推算,莊金霞出事的時候,李偉銘應該只有13歲,如果說一個13歲的小男孩兒試圖對一個18歲的年輕女性進行性侵害,可能性似乎並不高。

  正因為如此,田蜜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測,而是藏在心裡,打算有了進一步證據之後再慢慢推敲。

  第二天一早,雖然只是斷斷續續睡裡幾個小時,但因為有心事,田蜜還是很早就醒了過來,早早就起床洗漱完畢,趁老牛婆做早飯的時候和她攀談起關於山背面老莊家過去的事情。

  老牛婆畢竟是個女人,對街坊鄰居的家長裡短,比牛富有更興致盎然,之前一大早乍見到田蜜過來聊天,還有些畏首畏尾的,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牛富有在背後叮囑過,又知道李偉銘已經被人殺害,現在失蹤升級成了謀殺,所以更怕說錯了話。

  可是現在不同了,田蜜向自己打聽的是村裡過去老鄰居的事,和李偉銘似乎沒有半毛錢的關係,老牛婆談論起來自然沒有顧慮。

  提起莊金雲,老牛婆也一個勁兒的誇讚那姑娘當年有多水靈模樣有多俊,在村裡有多少小夥子有事兒沒事兒跑去莊家獻慇勤,當說到莊金雲進城當保姆結果出了事的那一段,老牛婆的態度倒是鄙夷多過同情。

  「你是不知道啊,我家的二小子,當初傻頭傻腦的也還對老莊家的大姑娘動了心思,多虧你牛嬸兒我眼睛毒,一眼就能看透誰是什麼樣的人」老牛婆一邊把前一天就已經蒸熟的地瓜丟進大鍋裡頭溫上,一邊眉飛色舞的對田蜜講:「要不為什麼說不聽老人言是絕對不行要吃虧的?因為見多識廣唄我當初就跟我們家二小子說,那老莊家的姑娘咱可不能招惹,那絕對是給禍水不是能過日子的人這女人啊,太漂亮了命就不好,再加上那個丫頭走起路來屁股左搖右擺,分明骨子裡頭就風騷」

  說著,老牛婆還學著莊金雲過去的樣子,扭扭噠噠的走了幾步給田蜜看,只可惜身段兒不對,手裡還拿著一個滴答水的破水瓢。

  「牛嬸兒,你說的太誇張了吧?」田蜜忍著笑,打心眼兒裡覺得老牛婆這人雖說不厚道,也未見得多善良淳樸,但還真是有點喜劇天賦,沒去當個諧星可惜了。

  「哎——不誇張一點兒也不誇張」老牛婆見田蜜不信,連忙拖著長腔兒眉飛色舞的說:「你瞧,後來我說的多准啊那姑娘不踏踏實實的在村子裡找給對象,好好照顧爹媽過日子,非要去什麼城裡打工,還說要賺錢,供弟弟讀書,然後攢錢自己也接著讀書要我說啊,就是不安分,守不住窩最後到底出事了吧還哭哭啼啼的跑回家裡頭來尋死上吊,搞得四鄰不安。現在我們家二小子在城裡,對象也好,多虧我這當**對孩子管教的好不然沒人管的話,搞不好就得像老九一樣……」

  說到這兒,老牛婆忽然剎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田蜜聽到她提起老九,當然想問個清楚,她也知道老牛婆的個性,大嘴巴但是又怕惹麻煩,如果刻意追問,她反而會把嘴巴閉的好像蚌殼那麼嚴。

  「像老九不也挺好的麼,你之前不是還說,他做『半仙兒』在十里八村挺有名氣,很賺錢的麼?」田蜜若無其事的和老牛婆繞圈子:「我還聽人家說他還做什麼『陰媒』,給人家配什麼陰婚,成功一次就能賺上萬塊咱不說科學不科學這些,單說收入的話,你兒子可能賺的還真不如他多吧」

  聽到自己的兒子被人看遍,老牛婆有些不大高興了,嘴巴一撇,大眼珠兒使勁兒一翻:「哼是,我承認老九賺的比我兒子多,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兩個兒子都有對象啦,用不了兩三年就都會結婚,再過幾年我們家孫子都抱上了老九賺的再多,這些東西能花錢買麼?當初像個傻小子一樣喜歡老莊家的大姑娘,也不看看自己斤兩,結果人家根本都不正眼瞧他,最後人死了,他還好像受了多大打擊一樣,拖到現在,老婆也找不到。」

  看來陸向東這一次又判斷正確了,老九對死去的莊金雲果然是有感情的,如果老牛婆沒有添油加醋肆意誇大的話,看樣子感情還不淺,屬於那種郎有情來妹無意的單相思。

  這一點從老牛婆的嘴巴裡得到確認之後,田蜜也不再把話題圍繞在老九身上,怕問多了惹老牛婆起疑心,轉而又問:「那,老莊家一家子搬走也有些年頭了吧?」

  「一晃沒有十年,起碼也有八九給年頭了吧不過啊,還哪來的一家子」老牛婆沒什麼誠意的嘆了口氣:「先是閨女在家裡頭上吊死了,接著莊家的那個男人又點了一把火燒了房子,自己也死在裡面,他們家的兒子送醫院之後就沒了消息,大夥兒都說八成是死了,就算活著,搞不好也是給殘廢,要說真正剩下,也就剩下莊家媳婦兒一個人罷了」

  「那這麼多年,她有沒有回來過?」

  「回來?回來幹啥?嫌日子過的太舒坦,回來找傷心找難過啊?」老牛婆撇著嘴:「換成是我啊,出了那些事之後,這輩子我都不會想回來啦……哎呀呸呸呸瞧我這嘴壞的不靈好的靈」

  「那她後來搬去哪了呢?」

  「不知道,打從莊家著大火之後,就再沒有見過啦,也沒人知道。」

  「那牛嬸兒啊,你知不知道當初莊金雲當保姆的那家人姓什麼叫什麼呢?」

  「這我上哪兒能知道去啊我和莊家媳婦兒沒熟到那種程度,而且你牛嬸兒我也不是那麼好打聽別人家閒事兒的人」老牛婆說的煞有介事。

  田蜜一臉黑線的尷尬訕笑,對她的話不做評論。

  這下子可熱鬧了,田蜜心裡暗暗的想,六個大學生表面上看起來相安無事,實際是私底下關係也可以算的上是錯綜複雜,而且和李偉銘都結下過或大或小的梁子,就連情侶之間、閨蜜之間、哥們兒之間都藏著另外一種心思,十足十的貌合神離。

  老九呢,又在老牛婆的證實下,讓田蜜證明了他對莊金雲曾經懷有感情,並且因為莊金雲的死而受到打擊,至今未婚很有可能也是受那個時候的影響。

  最積極鼓動學生們去參觀鬼屋的人、即便知道李偉銘有先天心臟不足也拉著他去的人、李偉銘被殺後凶手藏屍地點的所有人,都指向老九。

  如果李偉銘的確和莊金雲有關聯,那麼老九的嫌疑也會陡增。

  至於其他人,遮掩下的小秘密也是時候逐一揭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6 23:08
第五十八章 雙刃劍

  在田蜜形同於搗亂一樣的幫助下,老牛婆的早飯做好的時間比平時足足晚了半個鐘頭,要不是後來她嫌田蜜礙手礙腳,把她轟到主屋等著,不要她繼續幫忙,搞不好還要更晚一些。

  肯早起吃飯的人還是原本的那幾個人而已——陸向東,田陽,邢君挺。

  郝鵬也難得的起了個早,哈欠連天的坐在飯桌旁。

  「今天起夠早的呀你」田蜜挺驚訝這個原本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並且從來不吃早飯的人,竟然也能早早爬起來。

  郝鵬伸了個懶腰,朝一旁坐著的田陽努努嘴兒:「沒轍啊,田哥一早起來,我也醒了,有個勤勞的室友人也會跟著變勤勞的嘛」

  「是麼?」田蜜臉上的表情清楚的寫著深表懷疑:「你之前不是和邢君挺一個房間睡麼?他每天早上也早早起來和我們一起吃早飯,怎麼從來沒見你勤勞一回?」

  「那就說明田哥的影響力比較大唄」郝鵬還是平日裡那種嘻嘻哈哈的做派,一點也沒有被田蜜問倒:「邢君挺那小子走路比貓還輕,每天好像鬼一樣,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消失,誰都發現不了,我當然很難收到感染跟著一起變勤勞嘍」

  邢君挺在一旁也不反駁,反而訕訕的笑:「郝鵬平時睡眠挺好,睡得特別沉,加上我這個人,的確沒有什麼存在感,不奇怪的。」

  「啊,對了,剛才一大早上安長埔就打電話過來。」田陽忽然想起這件事。

  田蜜一聽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這麼快就有消息啦?」

  「什麼消息啊?」郝鵬也跟著插話問。

  田蜜白他一眼:「不想被人當包打聽,就不該問的別問。」

  「成成成」郝鵬識趣的做了一個把嘴巴拉上拉鎖的動作:「我有權保持沉默,嘿嘿。」

  田陽沖田蜜搖搖頭:「哪能那麼快,這才幾個小時啊」

  田蜜眼中熱切的光芒立刻黯下不少:「那一大早他打電話攪合什麼呀?」

  「人家又沒找你,怎麼?這麼多天沒見,惦記他啊?」田陽順嘴逗起田蜜來。

  田蜜轟蒼蠅一樣衝他揮揮手:「別一大早上就噁心我他那麼大個人了,輪得著我惦記麼」

  見她不買賬,田陽也沒再多說,轉而告訴陸向東:「陸博士,長埔說這幾天有個女的去局裡打聽了你好幾遍,好像挺著急的,本來他們打算打電話給你的,結果發現你換了手機號,峰哥雖然有你的新號碼,但他說還是要經過你的同意才可以告訴那個人,所以那邊也沒給對方一個答覆。」

  陸向東聽了他的話,臉色明顯的陰沉下去許多,點點頭算作回應。

  「陸博士,」看他的臉色,田陽似乎也能猜測出對方屢次到公安局找人的行為影響到他的情緒,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畢竟自己對陸向東瞭解不算多,所以即便會惹到他,該問的也還是問清楚比較好:「對方找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啊?如果是的話,我待會兒開車送你回去處理一下,這邊有田蜜在應該沒問題的。」

  田蜜趕忙點點頭。

  「不需要,」陸向東毫不猶豫的回答,同時從桌邊站起身來:「我的事情會自己處理好的,不麻煩你們。」

  「你去哪兒啊?飯還沒吃呢」田蜜見他起身要走,連忙問。

  「沒什麼胃口,出去透透氣。」

  「那我也去」

  說著,田蜜連忙起身跟上,飛快的竄回自己的房間取外套。

  「這丫頭飯也不吃了」

  田陽搖頭輕嘆,抬頭朝窗外看,看到田蜜一邊穿外套一邊跟著陸向東往門外跑,忽然意識到裡什麼,自言自語的嘟囔:「咦?不會是……天吶,要是這樣的話,也真夠這丫頭喝一壺的了」

  「田哥,你說什麼呢?夠誰喝一壺啊?」郝鵬湊過來一臉好奇的問。

  「去」田陽笑著躲開:「別瞎打聽。」

  「哦。」又碰了一鼻子灰,郝鵬乖乖的閉嘴不問了。

  田蜜跟著陸向東跑出來,倒也沒覺得不吃早飯是多麼大的損失,她對早餐的概念一向很淡,出來走了一段路,呼吸著晨間格外冰涼新鮮的空氣,反而覺得更加神清氣爽。

  反觀陸向東,這個首先跑出來說要散步的人,看上去倒沒有什麼散步的閒情逸致,兩條眉毛擰在一起,難得流露出強烈的個人情緒,偏偏還是負面的。

  「怎麼了?」田蜜個頭嬌小,想要跟上陸向東的步伐,不得不連跑帶顛兒,三步並作兩步。

  陸向東沒吭聲。

  「你倒是說句話嘛」田蜜不甘心。

  「不想被轟回去就別聒噪」

  陸向東的語氣夠嚴厲,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不過話裡面的意思倒是讓田蜜聽出一點端倪,這怪胎還是想讓自己跟著一起的,只不過需要給他足夠的安靜。

  她當然不會自討沒趣了,看他已經眉頭緊鎖成這幅模樣,傻瓜才會故意唱反調惹火燒身。

  其實從來雲頂村那天開始,田蜜就一直留心著陸向東的狀態,他平素就是一個情緒極度內斂的人,除了陰陽怪氣之外,倒也不會夾帶太多私人情緒,更是很少會受外界或者什麼人的干擾和影響,然而這一次,他幾次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臉上露出悵然的神情,還時不時的冒出一些沒頭沒腦的問題。

  這些問題都說明,他絕對有問題。

  加上剛來雲頂村的時候,那一晚他說過的話,都讓田蜜忍不住去揣測。

  這些天案子的事讓人焦頭爛額,她也就沒什麼心思去考慮一些旁的東西,今天陸向東的情緒又出現波動,她自然要跟過來弄個明白。

  其中原因,是八卦,是好奇,是關心,還是別的什麼,田蜜也沒想過。

  兩個人沉默不語的一直走,沿著村裡的主路岔到小道上,蜿蜒順著小道爬到小山的半山坡,陸向東先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田蜜跟著也要坐,被陸向東攔住。

  「墊上這個。」他把手套摘下來,墊在石頭上:「別冰出什麼毛病來,以後賴上我。」

  田蜜悄悄撇嘴,這種彆扭的個性還真是一般人都受不了明明是好心關懷,從他嘴巴裡說出來,就立刻變了味道。

  坐在半山坡上向下看,正好能夠把雲頂村收入眼底,清晨的天有著澄澈的淡藍,藍天下面錯錯落落的人家,房頂都積著白雪,幾所房子的煙囪還冒著炊煙,四周靜謐的沒有任何噪音,如果不是風吹著炊煙飄動,眼前的景象簡直就像一幅靜態的畫卷。

  「真好看,如果沒有李偉銘的命案該多好,現在欣賞風景的心情都不純粹了」田蜜嘆了口氣,遺憾的感慨。

  「如果沒有他的案子,你也不會有機會來雲頂村這種地方。」

  「你說的也對」

  「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同一件事情,能給你一個欣賞風景的機會,偏偏煞風景的也是它。」陸向東眼睛看著遠方,若有所指的說。

  「不光事情,人也是一樣吧?」田蜜用餘光瞧瞧觀察陸向東的表情:「我猜惹你煩惱的一定是那個頻繁去局裡找你的女人,因為這個女人,你連手機號碼都換了,難不成,是你前女友?」

  話音剛落,不等陸向東反駁,田蜜自己先笑了:「好啦,我承認這個笑話有點冷,你這種人,一看就知道是有心理障礙導致感情缺乏,俗稱愛無能,怎麼可能又什麼前女友嘛」

  陸向東瞪她一眼,沒吭聲。

  「其實,」田蜜試探著問:「那個女的,就是你媽,在你年幼的時候就丟下你去改嫁的媽,對不對?」

  陸向東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沒回應。

  就知道他那天晚上說的事情都是親身經歷

  田蜜嘆了口氣:「她把你生下來,給了你在這個世界上享受人生的機會,偏偏又是她,讓你顛覆了原本的認識,讓你受傷害,現在還跑來打擾你的生活,我說的沒錯吧?其實,無論怎麼說,她終歸是你媽——」

  「好了,你不用說了」陸向東不耐煩的打斷田蜜的話:「如果你想對我說什麼諒解包容,我勸你趁早省省。」

  「神經自作聰明有時候會砸了你『天才』的招牌哦」田蜜一臉鄙夷:「你的讀心術也有失靈的時候」

  她緩了一下,確定陸向東還有聽下去的耐心,才繼續說:「我是想說,她的那些行為,根本不配原諒,一個做母親的,連自己的義務都沒有盡到,連自己的角色都沒有扮演好,又憑什麼要求別人扮演好兒子的角色呢所以你儘管不要原諒她,我支持你只不過,我勸你也不要恨她」

  「給我一個理由。」陸向東臉色帶著笑意,只可惜笑容在嘴角卻沒到眼底,所以沒有一絲溫度,只有蒼涼和嘲諷。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她終究是你媽,不是你,你要對自己的生活負責,而不是她的從小我爸媽就教我不要輕易的去記恨別人,因為仇恨是一把雙刃劍,你用恨意去傷害對方的時候,實際上自己受到的傷害一點也不比對方少。」田蜜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誰釀了苦酒,就自己喝,既然她當初遺棄了你,那就讓她一個人去悔不當初,為什麼你要因為恨她搭上自己的生活呢?搞得現在這樣陰陽怪氣,別彆扭扭的對愛情什麼的那麼消極,多不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6 23:08
第五十九章 套話

  說著,她還煞有介事的咂咂嘴:「換成是我的話,因為有不幸福的童年經歷,現在從要更懂得珍惜生活,享受生活,狠狠的疼愛自己,讓自己幸福的不得了,才不會像你這樣自虐真不知道你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弱智」

  本以為陸向東會反唇相譏,半天沒等到回應,田蜜趕忙瞧瞧那邊是不是已經山雨欲來風滿樓,誰知道一扭臉就對上陸向東一臉的似笑非笑。

  「幹嘛?」田蜜不自在的挪動身子:「笑的跟狼外婆似的」

  「我在想,你真是給讓人看不懂的人。」陸向東的語氣中聽不出褒貶。

  「哦?我給人的感覺那麼深藏不露麼?」田蜜樂了:「說說」

  「有時候,你給我的感覺就是給智障兒童,」陸向東一句話戳破裡田蜜美好的希冀,又話鋒一轉:「有時候又覺得你脖子上頭的那個球狀物裡似乎也裝了點腦細胞。」

  「你還真大方先用帶刺的狼牙棒把人打成蜂窩煤,然後再給個比芝麻還小的甜棗」田蜜咧嘴沖陸向東擠出一個假笑:「不過我一貫大人大量,如果擠兌我能撫慰一下你扭曲受傷的心靈,我也只好勉為其難承擔這個任務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那我又怎麼好意思拒絕呢。」陸向東緩緩的嘆了口氣,幽幽的說:「知道我過去事情的人,不多,勸我寬容對待那個女人的人不少,要我不繼續恨她,卻又說她不配被原諒的人,你還是獨一份。」

  「不會吧?我還一不小心成了少數知道『內幕消息』的人?之前那些人怎麼樣了?有沒有被你滅口的?」

  「我還沒有人性泯滅到手刃血親的地步。」陸向東難得的被田蜜的一臉緊張逗笑了:「不過你和我非親非故,或許我會考慮從你這裡開個先例。」

  「放心,我可不是郝鵬,嘴巴牢靠的很不過……」田蜜連忙對陸向東作保證,之後又不無好奇的問他:「話說回來,你過去的成長環境那麼艱苦,又怎麼會出國學習呢?」

  「J學院資助,加上全額獎學金,業餘時間做兼職賺生活費。」陸向東回答。

  「我可聽說那邊讀博士很難的呢你還是全優生,做兼職賺錢?你怎麼有時間啊?」田蜜不相信。

  「只要不浪費在沒用的事情上,總還是有的。」

  「什麼算是沒用的事呢?」

  「吃飯,睡覺。」

  田蜜瞠目結舌,長這麼大,陸向東還是她遇到的頭一個把生活基本項當成浪費時間的事情看待的人

  「那你……」

  「每天吃一頓飯,睡覺不超過4個小時。」陸向東直接回答了她沒問完的問題,輕描淡寫的語氣就好像自己說的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天啊,這是什麼樣的日子啊你居然還能堅持好幾年」田蜜自言自語,隨即又忽然有點明白了:「你做這麼多,這麼努力,其實,是想證明自己的是不是?想讓她知道你其實很優秀?然後她或許就——」

  「好了,我不想再聽什麼分析,」陸向東突然打斷田蜜的話,不讓她說下去:「我一定是腦子搭錯線,才會對你說些有的沒的」

  儘管說話的時候,他別開臉,田蜜還是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傷感,不用問也知道,陸向東的努力一定是以失敗告終的,而現在那個女人主動找上門來,他卻沒有一絲喜悅,說明對方一定不是受到什麼親情感召,搞不好還是把他當成了肥魚來釣呢。

  「算啦算啦」田蜜豪氣的拍拍陸向東的肩膀,用一種與自己年齡段不符的老成語氣對他說:「人嘛,都有年少無知的時候,走過去回頭看才會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爭取所以啊,你只要做自己,好好的,就夠了」

  陸向東沒有吭聲,田蜜也不好再說什麼,就默默的坐在他身旁,看著山坡下面靜謐的小山村。

  時間慢慢滑過,在田蜜第N次冷的悄悄跺腳時,陸向東站起身,對她說:「回去吧。」

  田蜜趕忙站起身,把墊在石頭上的手套還給陸向東,順便原地跳幾下,活動一下凍得幾乎麻木的雙腳。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就好像來時候一樣,一句話都沒說,一直走到牛富有家門前,陸向東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田蜜,開口想要說什麼。

  「我知道,我保密,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田蜜主動下保證。

  陸向東卻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說,謝謝。」

  他這麼客氣,反而讓田蜜有些不自在了,從認識開始,兩個人就是唇槍舌劍,一見面就好像不對盤一樣的吵來吵去,雖然她一直都知道陸向東人不壞,但相處也一向稱不上融洽,現在他忽然不刺自己了,還那麼客氣,反而讓田蜜覺得彆扭的很。

  難道自己真的有受虐狂傾向?田蜜心裡暗笑。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牛富有家,田陽正好從房間裡出來,看到他們回來了,笑眯眯的打招呼:「回來啦?正好,我這兒也有進度,郝鵬承認他作弄過李偉銘啦」

  「真的?太好啦」田蜜一聽樂了:「哥,有兩下子啊怎麼做到的?」

  「小意思,就是軟硬兼施,勸一會兒,給點壓力唄」田陽假謙虛的擺擺手:「對付這種小角色,你哥我還是遊刃有餘的」

  「那他怎麼說的?」

  「我說,妹妹,你這急性子像誰啊?我剛和那小子磨了半天嘴皮子,現在嗓子眼兒都干的冒火了,你先讓我去倒杯水喝成麼?」田陽被田蜜追問的直差沒舉白旗投降。

  「成當然成了你進屋休息,我去給你倒水」田蜜嘿嘿笑著接過田陽手上的水杯,到後廚房去倒水。

  「哎,我說,」田陽沒直接回屋,反而跟著田蜜跑到廚房來:「你們出去幹啥了?」

  「咦?你怎麼也跟過來啦?陸向東呢?」田蜜扭頭看到田陽,朝他身後張望一眼,沒看到其他人。

  「陸博士先回房間去了,別轉移話題,和老哥還保密呀?」田陽的好奇心一向是強的不得了,這一次好不容易看到陸向東這麼不淡定的情緒,當然忍不住想要刨根問底一下。

  「你真想知道啊?」田蜜神秘兮兮的朝四周看看。

  「想啊,說說我不告訴別人。」

  「那個去公安局找陸向東的女的……」田蜜故意拉著長音兒:「其實啊,是他前女友來著」

  「啊?」田陽先是一臉驚訝,隨之變成懷疑:「誆我的吧?陸博士橫看豎看也不是那種兒女情長,當斷不斷的人啊」

  「你不是刑警麼,還是『資深』的自己去查一查,不就知道是真是假嘍」田蜜嘻嘻一笑,把水杯塞給田陽:「好啦,別打聽人家的事了,趕緊回去和郝鵬聊聊才是真的」

  「算啦算啦」田陽接過水杯抿一口,搖搖頭,拿腔作調的嘆了一口氣:「女大不中留啊」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田蜜翻了給白眼兒,不和他繼續貧,兩個人離開廚房,回田陽住的那間房去。

  一進屋,沒看到陸向東,只有郝鵬一個人枯坐著。

  「陸博士呢?」田蜜問田陽。

  郝鵬替田陽回答,伸手朝門的方向指了指:「對面那屋呢,讓我告訴你們一聲,說他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哎,我說,他是你們領導麼?咋感覺那麼大牌呢?」

  「瞧,有開始瞎打聽了吧」田陽無可奈何的瞪郝鵬一眼,坐在小桌旁,手指關節輕敲桌面:「現在應該是我們問,你負責回答,別顛倒了角色。」

  「行問吧我豁出去了反正說清楚對我自己更好,遮遮掩掩的搞不好到最後反而給自己添亂了」可能是之前田陽思想工作做的不錯,郝鵬現在的態度倒是很配合的。

  「那就說說你和皮蘭是怎麼合謀算計李偉銘的吧」

  「咱打個商量行麼?」這話郝鵬不愛聽了:「這『合謀』倆字我可擔不起那事兒其實都不算事兒,就是李偉銘那倒霉催的竟然死了,要不然估計連他自己都不會多在意,充其量就是個惡作劇唄」

  「那就說說你和皮蘭一起完成的『惡作劇』吧」田陽沒和他在摳字眼兒上頭浪費時間。

  「我這人實在,有啥說啥,皮蘭那小姑娘真不算我的合夥人,不能一看出了事就把人家也拽進來,」提起這件事,郝鵬倒是挺仗義:「這個主意是我想出來的,原本就是看李偉銘在『鬼屋』嚇的那副臉都發白了的樣子,腦子裡就想要是能再嚇唬嚇唬他,那得多解氣啊正好回來的路上我和皮蘭一起走,皮蘭那人你們也知道,神神叨叨的,一路都在和我念叨些什麼怨氣啊邪門兒啊什麼的,我就靈機一動,想到要她幫忙。」

  「其實,我當時真就是腦子一熱,知道李偉銘死了之後,我也覺得挺後怕的,」郝鵬抓了抓後腦勺:「這小子是到了時限了呀橫豎都得死,萬一他不是被人殺了,是那天我嚇唬他的時候心臟病發作死的,那我不就栽了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6 23:08
第六十章 古怪不古怪

  「你早就知道李偉銘有先天性的心臟問題?」聽出郝鵬的話外玄機,田蜜多 少有些吃驚:「那你還敢把他約到『鬼屋』去嚇他?」

  「所以我才說覺得後怕嘛」郝鵬的語氣倒是聽不出一絲後怕的味道:「當時就想著怎麼才能把他嚇個屁滾尿流,讓他好好的丟一回大臉,別的根本沒想那麼多。」

  「為什麼要整李偉銘?」

  「看他不順眼唄」說起李偉銘,郝鵬不由的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雖然說什麼死者為大,但是我還是這麼講,李偉銘就是個人渣勾搭別人女朋友還不知道悔改,反倒擺出一副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樣子,成天唧唧歪歪,到處擠兌肖亦然什麼東西我不讓他出出醜,他還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呢」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之前不也說,這裡頭也有苗曉的責任麼?」田陽問。

  郝鵬一半無奈一半惱火的點頭:「你說的沒錯啊一個巴掌是拍不響,苗曉也不是什麼好鳥兒但是有什麼法子我哥們兒就好像中邪了一樣,死心塌地的和人家好,這年頭戀愛自由,這種事連他爹媽都管不了,我當哥們兒的有什麼辦法雖然這事兒之後我打心眼兒裡頭瞧不起苗曉,但是只要他們倆一天在一起,她就是我哥們兒的女朋友,我就不能給她什麼臉色看,那樣到頭來還不是讓肖亦然難做」

  「所以你就打算拿李偉銘洩憤?為什麼沒叫上肖亦然一起?」

  「怎麼叫啊他和苗曉成天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的膠在一起,我怎麼知道苗曉是不是吃裡扒外的奸細回頭我把計畫告訴肖亦然,被苗曉知道再傳給李偉銘,那不全白搭啦所以這事兒必須不讓他們倆知道,那從最保險」郝鵬回答的理直氣壯。

  田蜜對他的說辭半信半疑,存疑是因為郝鵬畢竟是個二十出頭的成年人,不是十六七歲衝動的毛頭小子,照理說做事不應該考慮的這麼不周全,而另一方面,田蜜也知道年輕男生有的時候的確會比較意氣用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舉動。

  她讀高中的時候,同班就有一個男生,因為平日裡最照顧他,也是他最敬重的班主任老師被鄰班的學生氣犯了高血壓,竟然明知道對方有心臟病,還不管不顧的跑去鄰班把那個惹事的男生打了一頓,因為這件事還掛了一個處分,差一點被退學。

  「那為什麼選擇皮蘭?就是因為和她一路回來,所以就隨便決定跟她合夥了?」

  「沒沒沒」郝鵬搖搖手:「一點兒都不隨便我也權衡過,這事兒吧,沒有個女生幫忙,我一個人折騰效果肯定不夠,一共就仨女生,苗曉不用說了,那個秦麗娟也不咋樣兒,趨炎附勢,見利忘義的角色,讓她去水滸傳劇組演個拉。皮。條的王婆什麼的估計都不用培養情緒,直接就能入戲看她平時對李偉銘那諂媚的嘴臉吧她能幫我那才真是見鬼了也就皮蘭是給小倒霉蛋,以前在學校就聽苗曉說過她的事,在戲劇社裡頭跟個小可憐兒似的,誰都能擠兌,誰都能踩她兩腳,所以我一權衡,她才是我最好的戰略合作夥伴」

  郝鵬的用詞把田陽都逗樂了,考慮到眼下的情況,好不容易忍住,問他:「前期準備工作做好之後,實施的過程怎麼樣啊?」

  「挺順利的李偉銘那傢伙死要面子窮裝,明明對那間鬼屋怕的要命,我激將幾次,就坐不住了,急赤白臉的和我叫板,說誰不去誰是孫子。我趕忙趁著天黑前去那兒把皮蘭的手機先藏好,晚上等他們都各自回屋去了,就和李偉銘兩個人去鬼屋。」

  郝鵬說起那天的事情,竟然有些眉飛色舞,洋洋得意:「那小子去的路上還硬撐著和我撂狠話呢,接過到了那兒就開始喘粗氣,等我瞧瞧撥了皮蘭電話,鈴聲一響,他魂兒都要嚇掉了,只差沒當場尿了褲子」

  「之後呢?」

  「沒了啊沒有之後了之後那小子就屁滾尿流的往回跑,一路跑嘴裡還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些什麼,打從那兒之後,就開始神經兮兮的了。」

  「那次事情距離李偉銘失蹤有多久?」

  郝鵬回憶了一下日子:「那天晚上回去之後,隔了一天他就一個人跑到鎮上去了,被肖亦然和邢君挺找回來,然後沒幾天就又沒影兒了。」

  「也就是說,那件事之後,隔了好幾天李偉銘才失蹤的?」

  「沒錯啊不信你們去問別人你們不是懷疑我那天晚上就把他弄死了吧?」郝鵬有些著急了:「我這個人雖然仗義,但還不至於拿人命那麼不當回事兒別說人了,雞我都沒殺過」

  說到這裡,郝鵬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從衣服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田陽:「喏你們自己看他那天晚上嚇的屁滾尿流往回跑,我還給他錄了一小段視頻呢」

  田陽接過手機,從裡面調出視頻,找到了郝鵬所說的那一段。

  那段視頻時間不長,拍攝也不穩定,似乎是在三步並作兩步的追趕過程中拍下來的,加上晚上的雲頂村非常黑,要不是拍攝者郝鵬手裡有個手電,他又用手電不停的照李偉銘的臉,恐怕根本不可能看得出來視頻中拍的是誰,拍的又是什麼。

  從視頻上看,李偉銘的確是非常驚恐的,郝鵬的手電照到他臉上的時候,他的表情彷彿見到鬼一樣,臉部肌肉因為極度驚恐而糾結痙攣,看上去格外猙獰。

  「為什麼拍這一段視頻?為了證明李偉銘在那晚之後還活著?」田蜜故意問郝鵬。

  郝鵬不高興的從田陽手裡拿回手機,申辯道:「怎麼可能我又不是那個半仙兒,又不會未卜先知怎麼會知道那倒霉鬼後來會死那麼慘我拍下來,是為了開學後回學校去臭他用的不然他給我來給翻臉不承認,我不是白費勁了麼」

  「說起來,你是怎麼知道李偉銘有心臟病的?」田陽貌似不經意的問。

  「大牌的時候聽老九說的啊,怎麼了?」郝鵬的表情從迷惑忽然變成了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那給老九有古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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