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韓警官 作者:卓牧閑(已完成)

 
Babcorn 2016-10-31 15:51: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485899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8
第九百零六章 大案(三)


    發生這樣的大案,分局領導能來的幾乎全來了,連區委副書記都站在樓下。

    內行更多,上到市局刑偵局長,下到責任區刑警隊和轄區派出所案件偵查隊的刑警,刑偵部門的負責人已經開過小會,或許專案組都已經成立了。在如何組織指揮偵破上,韓博不認為自己會比王東等人更高明。

    角色發生了變化,現在的角色跟區委吳副書記差不多,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更多地是體現對案件非常重視,身為市局副局長不能再去幹刑警隊長的事。

    唯一與吳副書記不同的是,韓博是內行,至少在刑事勘查上遠比他甚至比王東等刑偵部門負責人專業。

    「你們留步,我進去看看。」韓博戴上無紡布帽子,套上腳套,站在門外觀察了一會兒,確認從哪兒下腳不會破壞現場,就扔下眾人走進客廳。

    術業有專攻,何況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王東探頭道:「韓局,專案指揮部設在物業辦公室,這有一部對講機,有什麼指示您直接呼我。」

    「好,你們忙去吧。」韓博轉身接過對講機,跟屋裡的技術民警一起勘查起來。

    這是一個有了年頭的老小區,磚混結構,沒有電梯,房型也比較簡單。

    三居室,進門就是客廳和餐廳,廚房和衛生間在北邊,一間小臥室在廚房隔壁,南邊是主臥和次臥,門全開著,能看到主臥外面有一個小陽台,王東剛才所說的那個小夥子應該就是從陽台爬進來的。

    也正因為這房子有了些年頭,裝修很一般,用現在的標準衡量甚至算不上裝修過。不過深正寸土寸金,就這樣的房子也值幾百萬。

    韓博現在關心的不是房價,而是讓人倍感震驚的命案現場。

    客廳、主臥、次臥、小臥室、廚房和衛生間乾乾淨淨,一應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沒翻箱倒櫃,至少看上去沒打鬥痕跡,乾淨整潔得有些滲人。

    更滲人的是,男死者倒在衛生間馬桶與浴缸之間的位置,凶手對被害人進行捆綁,用膠帶封堵住被害人口鼻,脖子上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勒痕,凶手顯然是先將被害人捆綁控制住,再殘忍地將被害人勒死的!

    女被害人和孩子的屍體在小臥室,凶手的作案手法同出一轍,捆住,用膠帶封住口鼻,使被害人無法呼救,然後再用繩索之類的東西將被害人勒死!

    連8歲的小孩都不放過,作案手段極其殘忍。

    韓博蹲下身摸摸地面,再回到衛生間門口朝裡看了看,發現垃圾桶空空如也,黑色垃圾袋都是新換上的,又走進廚房,甚至去了一趟陽台。

    現場太乾淨了,取證困難。

    市局刑偵局和分局的法醫蹲在三具屍體邊仔仔細細檢查屍表,其他技術民警有的趴在地上用特種光源尋找有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有的在門檻、桌沿等位置用小刷子刷,全神貫注尋找有可能存在的指紋。

    拍照的拍照,繪圖的繪圖,全在緊張地忙碌,誰也顧不上給領導打招呼,甚至可能不知道領導來了,就站在自己身後。

    黃金二十四小時,必須爭分奪秒。

    韓博也不想影響他們工作,再次走到陽台上,同屋裡唯一的「外行」、年前曾合作過的刑偵局一大隊命案中隊民警常彩燕低聲交流起來。

    「凶手很狡猾,現場全面徹底的清理過,進行了偽裝。絕對是戴著手套作案的,留下指紋的可能性不大,這樣的現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不管怎麼清理都會留下痕跡,清理掉的垃圾呢,有沒有安排人找?」

    「安排了,下面有人專門檢查垃圾桶,」或許是合作過,或許對韓博的為人有一定瞭解,也可能心-思全在案子上,常彩燕一點都不緊張,指指衛生間:「抹布和掃把全在,全用洗潔精清洗過,乾乾淨淨,細緻得令人難以置信。」

    由此可見凶手不僅具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而且很從容。

    現實有時候比更玄幻,這個作案手法就能改編進電視劇,韓博習慣性摸摸鼻子,抱著雙臂說:「乾淨不怕,他越是精心策劃越容易留下破綻,只是給取證帶來一定難度。」

    「太殘忍了,連孩子都殺。」常彩燕點點頭,又禁不住輕嘆了一句。

    「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說說你的看法。」

    常彩燕反應過來,連忙匯報導:「死亡時間肯定是昨夜,到底幾點要等驗屍報告。現場沒翻箱倒櫃不代表凶手沒翻找過,剛才讓小劉拉開所有抽屜、打開所有櫃子,雖然裡面整整齊齊,但我們竟然沒找到死者的錢包、手機、現金、銀行卡和首飾等貴重物品。

    當然,我們也不知道到底丟失了哪些東西,但不能因為現場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就排除入室搶劫殺人的可能性;廚房外的小陽台沒封,外面有落水管,老陳他們在落水管和外牆上發現攀爬痕跡,而且很新,凶手應該是從後面爬上來的,這是二樓,並不高,很容易。」

    上樓時兩個民警在下面花壇勘查,韓博早注意到了,下意識看了看廚房,又問道:「還有嗎?」

    「男被害人身高一米七九,體格強壯,右手這個位置破了,左臂有擦傷,臉上有淤青,生前應該反抗過,而昨晚樓上樓下都有人,胳膊也住著兩個老人,卻都沒聽到呼救,說明凶手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控制住了三個被害人。」

    常彩燕頓了頓,用幾乎肯定的語氣說:「一個人再能打也只有兩隻手,也不可能同時控制住三個人,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多人作案,應該有凶器,甚至可能有槍,所以被害人不敢大聲呼救。」

    不愧為「命案辦」的骨幹,韓博滿意的點點頭,補充道:「而且把房間裡裡外外徹底清理一遍需要時間,從屍表上看死亡時間大概在今日凌晨兩點至四點之間,天亮之後太容易暴露,凶手必須在天亮之前逃之夭夭,所以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8
第九百零七章 不想走也不能走


    下樓走出門洞,聚集在3號樓附近圍觀的小區居民比來時更多。

    第二排的5號樓、6號樓和7樓只要亮著燈的人家,朝南陽台的窗戶幾乎全開著,大人小孩趴在陽台上看這邊的動靜,派出所民警、協警和小區保安正在富田分局柳副局長指揮下維持秩序。

    白天找人困難,晚上找人比較容易。

    機會難得,分局刑警大隊和市局刑偵局一大隊民警正挨家挨戶走訪詢問,收集線索。

    韓博駐足看著法醫把裝進屍袋的三具屍體抬上運屍車,回頭跟劉副局長打了招呼,在柳副局長安排的一個民警陪同下來到設在物業辦公室的臨時指揮部。

    區領導已經走了,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刑偵局長王東、刑偵局副局長邱慶國和分局石峻嶺局長、章成渝副局長、馬成富局長五個人。

    王東在接電話,邱慶國在打電話,石局長站在窗戶邊舉著對講機下命令,他說得是東廣話,一句都聽不懂。正通過手機聽著匯報、做著記錄的章成渝和馬成富面對玻璃門,一看見韓博便不約而同站起了身。

    「坐,你們忙你們的。」韓博舉手示意二人無需多禮,跟剛轉過身的富田區政法委書記兼富田公安分局局長石峻嶺微微點了下頭,隨即把對講機放到幾張辦公桌拼成的會議桌上,順勢坐到王東身邊。

    「韓局,我和石局剛研究過,這起命案由我們刑偵局組織偵破。」王東反應過來,放下手機直接匯報起工作。

    刑偵局接手,不是為搶功。

    刑偵局本來就負責全市爆炸、偷毒、殺人等重大案件的偵破工作,海興花園3號樓202室發生的這起死亡三人的命案,凶手作案手段殘忍,影響極為惡劣,就算他們沒就案件管轄權達成共識,市領導一樣會要求市局組織偵辦,甚至會限期破案。

    並且市局內部對命案由哪一級刑偵部門負責偵破,早就形成一個不成文的慣例。

    死亡一人,一般情況下由責任區刑警隊負責偵破,分局刑警大隊指導偵破。如果遲遲沒進展,市局刑偵局乃至省廳刑偵局也會提供技術方面的支持;

    死亡兩人,分局刑警大隊會毫不猶豫接手;

    死亡三人這個影響就更惡劣了,市局刑偵局就算不接手案件,也會抽調經驗豐富的刑警全程參與偵破。

    意料之中的事,韓博直接問道:「誰擔任專案組長?」

    「我!」邱慶國放下手機,不假思索地說:「報告韓局,局裡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我一心一意擔任『2.27案』專案組長,章成渝同志和老馬擔任副組長,辦案人員從一大隊、分局刑警大隊、責任區刑警隊和派出所抽調,人全撒出去了,爭取一星期內搞它個水落石出。」

    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事實上過去七八年全市發生的大案要案,十起他至少有八起參與甚至指揮偵辦過,經驗豐富,韓博沒什麼不放心的,直言不諱問:「老邱,你們是怎麼部署的?」

    「韓局,您是行家,您肯定也看出來了,從作案手法上看這個案子比較像仇殺,作完案甚至把現場全面徹底地清理過一遍,連垃圾都沒給我們留下,顯然是有預謀的、精心策劃的;但直到現在也沒找到被害人家的貴重物品,又有那麼點像入室搶劫殺人。」

    邱慶國抬頭看了一眼石局長,接著道:「現在掌握的情況不多,時間緊急,我們也沒那個功夫去推測去推理到底是仇殺還是財殺,只能發揮『大兵團作戰』的優勢,設立現場勘查、走訪詢問、摸底排隊、視頻分析和情報研判四個小組,齊頭並進,爭取快偵快破。」

    現場勘查工作主要由刑事技術民警負責,沒什麼好說的。

    摸底排隊堪稱「傳統」,不管國內還是國外,許多惡性案件都是前科人員干的,所以案件發生之後警方會習慣性地調查案發現場周邊及與被害人有關聯的前科人員,能想像到這項工作主要是分局負責。

    視頻分析就是提取小區及小區周邊的治安、交通和民用監控錄像,市局對技防非常重視,剛組建了視頻警察支隊。裝那麼多攝像頭幹什麼,組建視頻警察支隊長做什麼,不就是為了這一刻,所以他們現在要發揮出作用。

    情報研判其實應該分為情報和研判兩個小組,情報民警利用公安信息技術對涉及案件的一些信息進行搜索、碰撞,主要是針對嫌疑人的,但現在嫌疑人沒鎖定,只能從被害人著手。

    研判是對各組上報的情況及線索進行分析研究,相當於指揮員的參謀。

    總之,時代變了,條件好了,遇到重大案情再也不像以前一樣靠幾個刑警絞盡腦汁甚至跑斷腿。

    韓博想了想,追問道:「走訪詢問確定了幾個方向?」

    「三組人負責三個方向,一組負責走訪詢問小區居民及小區周邊的商戶,看能不能找目擊者,或發現可疑人員;第二組走訪詢問全市的出租車司機,法醫初步判定三個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在今日凌晨兩點至四點半之間,如果凶手沒有交通工具,那麼他們只能乘坐出租車潛逃。」

    「他們?」

    「差點搞忘了,我們剛才研究過,一致認為多人作案、團夥作案的可能性極大,一是受害人一家三口都是被捆綁住再被勒死的,再一個是男主人很健壯,所以應該為多人作案,並且至少有一個嫌疑人在體力上比較年輕。」

    跟自己的判斷不謀而合,韓博再次點點頭。

    邱慶國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把手機順手交給馬成富,繼續道:「第三組人負責走訪詢問機電市場的商戶,同時走訪詢問被害人在深正的南湖老鄉。眾所周知,全市的外來人員中熟西廣人和南湖人最多,許多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南湖人甚至拉幫結派從事違法犯罪活動,老鄉坑老鄉這種事時有發生,問題也可能出在這裡。」

    王東深以為然,回頭補充道:「小區共有836戶,要說安全防範意識不強,廚房陽台沒裝防盜窗的不止被害人一家。如果是入室搶劫暴露殺人滅口,犯罪嫌疑人為什麼偏偏盯上這一家?」

    「應該是熟人作案,要把這個方向作為重點。」

    「是!」

    能想到的他們全想到了,韓博沒什麼好補充的,掏出正在震動的手機看了一眼,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經費方面呢,有沒有保障?」

    「命案必破,經費不是問題,我剛讓政秘處送來十萬現金。」

    王東話音剛落,一直沒開口的石局突然道:「韓局,區領導對這起惡性案件非常重視,區委宋書記和徐區長剛給我打過電話,要求我們公安部門盡快將凶手繩之以法,給我們特批了十萬元辦案經費。」

    「好,那就辛苦三位了。」

    韓博拿上手機站起身,邊跟專案組的三位正副組長握手邊說道:「上樓時省廳栗副廳長親自打電話詢問情況,剛才省廳刑偵局褚局又發短信詢問,可見上級對這起惡性命案多麼重視,但案件偵破需要一個過程、需要時間,甚至需要一點運氣。

    所以壓力要有,但不能因為壓力而影響到工作。按部就班的查,把基礎工作做紮實,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絕不能鑽牛角尖,多考慮有沒有第二種、第三種乃至第四種可能性。」

    「韓局放心,我絕不會遺漏任何線索。」

    「行,就這樣了,有進展及時及時給我電話。」

    繼續呆在這兒只會影響他們工作,韓博再次握了下邱慶國的手,同刑偵局長王東一起走出辦公室,石局跟章成渝二人交代了幾句追了出來。

    「韓局、王局,已經8點多了,隨便找個地方吃完飯再走。」

    「石局,別這麼客氣,吃飯有的是機會,等案子破了凶手落網,你不請我也要來。」

    「便飯,再忙也要吃飯!」

    「王局,要不你和石局一起去,我今天是真沒時間。」

    「我也不行,再說案子沒破這飯也吃不香,」王東拍拍石峻嶺胳膊,拉開車門道:「石局,我送韓局回去,今天就這樣了,有情況及時通氣。」

    「行,我送送二位。」

    「別送了,出這麼大事,這麼多居民看熱鬧,3號樓的人今晚不一定能睡著,善後尤其安撫工作要跟上,網上的輿情也要時刻關注,不能因為一起命案搞得謠言四起,搞得人心惶惶。」

    韓博緊握了下石局的手,鑽進王東的車。

    市局領導和刑偵局領導要走,不等石局下命令,在邊上維持秩序的民警就疏通出一條通道,一直把兩位領導乘坐的車送到小區門口。

    「韓局,我們去隨便吃點?」

    「不用了,我愛人正等著呢,」韓博回頭看看車後,沉吟道:「老邱上專案,他原來的那一攤工作不能耽誤,你回去安排一下,沒必要送我。在前面路口停,我打車回去。」

    「送一下不耽誤事。」

    「不是不耽誤事,是沒必要,你說坐什麼車不是坐,坐什麼車回不了家?」

    不吃飯,不要送,要是不瞭解真以為身邊這位不近人情。

    共事時間雖然不是很長,王東對韓博也算有一定瞭解,做事高調,幹起工作雷厲風行,打擊起犯罪毫不手軟絕不留情,做人卻很低調。

    除了出席慶功宴和一些必須參加的接待活動,他從未接受過同事或部下的宴請,除了工作之外與其他局黨委成員幾乎沒其它交集,以至於許多市局機關民警在背後議論他在深正沒朋友。

    如假包換的「孤臣」!

    做人做到他這個份上真不容易,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當上市局領導的。

    君子不強人所難,王東也不強求,車行駛到路口確認有出租車在等客,立即讓司機靠邊停車。

    人家要送是一番好意,韓博其實很想利用這個機會跟部下聯絡聯絡感情,只是在專案指揮部收到一條短信,要盡快打電話回覆,坐他的車打電話不方便。

    所以下車之後沒急著上出租車,而是走到路邊打起手機。

    「沙局,我韓博,不好意思,這邊發生一起死亡三人的命案,剛才光顧著跟專案組研究案情,沒顧上給您回電話。」

    「現在說話方不方便?」

    電話那頭是部國合局沙局長,在他手下干四年多,可以說他是領導自己時間最長的老領導。沒有特別重要的事他是不會聯繫自己的,韓博回頭看看四周,低聲道:「方便。」

    「韓博,你春節前是不是辦案過程中跟西南那邊撞車了?」

    「有這事,案件還沒辦結,要不是怕給上級添亂,我早帶人過去了。有些情況必須搞清楚,有些賬必須算清楚,而且不是小賬,稀里糊塗被他們凍結乃至被非法扣劃走的幾筆資金加起來上億,不追回來沒法兒跟人家交代!」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看來或許沒什麼,但在年前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聲不響幹出這麼大事,並且是拉開架勢擺明了針鋒相對,剛知道這件事時沙局不敢想像,此刻聽到他親口承認徹底服了,不禁嘆道:「你小子還真有先見之明。」

    「沙局,您別開玩笑了,這事一點都不好笑。對了,您是怎麼知道的?」

    「看來你光有先見之明,消息卻不靈通。我離開國合局了,新任命暫時沒下來,但也沒閒著,這幾天一直在殷副部長領導下工作,不然也不會知道你跟那邊撞車的事。」

    毫無疑問,上級正著手解決剛落馬的那位留下的一系列問題。老領導顯然參與了,只是他現在的工作要嚴格保密,只能透露這麼多。

    韓博下意識問:「這麼說殷副部長也知道?」

    「不光知道,還讓我問問你願不願意去西南工作。韓博,這是真正的臨危受命,既是挑戰也是機遇。」

    那是直轄市公安局,一個副局級幹部過去擔任刑偵總隊長都不一定有資格,過去又能發揮多大作用?

    更重要的事,那邊現在需要的不是會辦案的警察,而是能應對複雜形勢、解決問題、整頓亂象、提振士氣的領導幹部。而且這個時候過去,哪怕只是一個隨員,也會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之一,甚至會讓人聯想到政治。

    在這邊剛站穩腳跟,剛打開局面,韓博不想再換地方:「沙局,我的工作關係剛調過來,局黨委對我的分工剛進行過調整,既負責打黑,負責打擊電信網絡新型詐騙犯罪方面的試點,又有好幾起命案沒破,我不想走,也不能留下一堆爛攤子拍屁股走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8
第九百零八章 「命案比破」


    韓博不願意去,沙局沒再說什麼。

    一是人各有志,他只想當一個破案的警察;二是西南情況太複雜,他已經是國際大都市的公安局副局長,沒必要把握這個實在算不上有多好的機會。

    沙局三言兩語結束通話,韓博收起手機攔下一輛出租車回家。

    飢腸轆轆的趕到家已是深夜9點多,進門一看江亞男居然沒回她的豪宅,正和李曉蕾一起躺在客廳沙發上,雙腿擱在茶几上,很沒形象地一邊捧著玻璃碗吃水果一邊看韓劇,倆女人看得還挺投入。

    「自己沒家,這麼晚還不回去?」韓博側身看了她一眼,鑽進廚房找吃的。

    「什麼待客之道,下雨天、留客天,懂不懂!」江亞男可不吃他這一套,不僅沒抬頭正眼看一下男主人,反而拿起遙控器把聲音調高。

    正看到精彩之處,李曉蕾也不願意動,心不在焉地說:「菜擱在陽台上,忘了放冰箱,你自己用微波爐熱。」

    「看見了,這麼多好吃的。」

    「有飯就吃,別影響我們看電視。」江亞男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很不耐煩地擺擺手。

    不是你愛我,就是我愛你,愛得死去活來,有什麼好看的?

    韓博腹誹了一句,挑了兩個愛吃的菜放微波爐熱了一下,盛上一碗仍保在電飯鍋裡的米飯,端到餐廳裡邊翻看警務通手機邊吃。

    倆女人越看越投入,竟然看得笑出聲。

    韓博覺得好笑,只是想笑得是她們,不過還沒等他笑出來,這一集結束了,二人意猶未盡地關掉電視,一左一右坐到餐桌邊,不再看電視,改看人吃飯了。

    「別這麼看我,這樣我吃不下去。」

    「兩個大美女看著你,不好意思吃?」江亞男壞笑著問。

    「什麼不好意思,我是不習慣,要不你們也拿筷子一起吃,這樣吃著才香。」

    李曉蕾起身伸了個懶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說:「晚上吃太多,不能再吃了,再吃真會發胖。」

    「老大,你也少吃點,你們男人到這個歲數特容易發福,要鍛鍊,要注意節食,不能這麼狼吞虎嚥,更不能在外面胡吃海喝。」

    「我用不著你操心,這些話留著跟你老公說去。」

    「說了,沒見他體型比你好?」

    李曉蕾不樂意了,不等韓博開口便轉身笑罵道:「江教授,你老公比我老公好,幹嘛不回去找你老公,賴我家算什麼!」

    「他不是出差了嗎,再說外面下著雨呢,你好意思讓我回去嗎?」

    「早不下了,耳朵不好眼神也不好使,不好使去陽台打開窗戶看看。」

    老爸老媽回老家參加一親戚的婚禮,一個回家沒意思,江亞男打定主意晚上住這兒,反正又不是沒房間,她立馬岔開話題:「不說這些了,人家難得來一次,說說你,怎麼搞到這麼晚,怎麼連晚飯都沒顧上吃?」

    「富田區發生一起命案。」

    「命案必破?」

    「知道你還問。」

    「韓老大,作為老同學,作為這麼多年的好朋友,我不光要問還要提醒提醒你,命案肯定要破,殺人犯當然要抓,但不能因為領導要求『命案必破』就搞出冤假錯案,真要是搞出冤假錯案,你韓老大一世英名毀了事小,無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事大!」

    江亞男振振有詞,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架勢。

    開其它玩笑韓博會跟她鬥鬥嘴,但提到「命案必破」韓博覺得有必要把話說清楚,立馬放下筷子:「江妹妹,沒想到連你這麼理性的化學家都人云亦云!」

    「不是人云亦云,是事實存在,命案必破合理嗎,要不是一味強調命案必破,能搞出那些冤假錯案?我知道你是好警察,想維護警察形象,但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女人竟然來勁兒了。

    不過她對「命案必破」有這樣的看法也正常,隨著傳播技術日益發達,刑事方面的冤假錯案由於其天然的新聞性也日益為人們關注和重視,同時也引發出對冤案產生原因的各種探究和分析。

    在輿論中,有人把公安機關的這句常見口號「命案必破」拿來說事,認為正是這樣超過刑事偵查現實能力的「必破」要求,才導致公安幹警在辦案過程中產生巨大心理壓力,從而孤注一擲、刑訊逼供甚至羅織搆陷,最終釀成人們深惡痛絕的冤假錯案。

    韓博暗嘆口氣,耐心地說:「亞男,我知道你是基於一些看似很有立場和態度的報導說這番話的,那些報導的分析看起來確實很容易被公眾接受,因為它符合了大眾的一般心理認知:人會在較強大的外在壓力下失去判斷是非的能力甚至職業良知,警察也是人,當然不會例外。

    也正是基於這種原因分析,論者進一步提出他們關於降低警察辦案壓力從而防止冤案產生的政策建議。但作為一個警察,我認為這種看起來成立並且溫和的、甚至能為各方所接受的看法其實是值得討論的。」

    「能為各方所接受,什麼意思?」

    「很簡單,認為『命案必破』導致冤假錯案的論述之所以不像其他諸如刑訊逼供、程序正義之類引起較大爭議,並非因為這種分析更接近真相,而是它恰好同時滿足了各方的要求:既回應了體制外的批評,又多多少少掩蓋了體制內確實存在的一些問題。」

    韓博回頭看了一眼妻子,如數家珍:「先說說去年部刑偵局公佈過的一組數據,去年前三季度刑事案件立案數338.3萬起,破獲年內案件161.3萬起,由此可測算出的破案率為47.68%。

    剛才我提到我們系統確實存在一些問題,所以考慮到下級公安機關有可能會在數據中注水,有意把一些危害不大的輕微刑事案件從分母中排除,我們姑且把實際破案率降低到三分之一來把握。

    命案的破案率就明顯不同了,2006年全國8類命案,也就是縱火、爆炸、劫持、殺人、傷害、強-奸、綁架、搶劫這些破案率為89.6%。時任公安部刑偵局長去年再接受採訪時說過一番話,自2004年提出『命案必破』的口號以來,全國命案破案率連續六七年保持在90%以上。

    如果說全部案件的破案率還有可能注水,那麼這個重大命案的90%破案率則基本可以視為『純金』!人命關天,不是開玩笑的,公安幹警沒有多少人敢於冒巨大的法律、政治和道德風險不把命案當案子立。」

    一句玩笑而已,江亞男沒想到他會如此嚴肅,像犯了錯的孩子一般問:「這麼說我只看到不好的一面,沒看到積極的一面?」

    「什麼叫不好的一面?」

    韓博反問了一句,接著道:「其實,命案必破不只是一個口號,還是一個重要的警力動員機制:發生命案,有限的人員會停下手中的日常工作,迅速被抽調到命案偵查一線,各種偵查手段能用就用,以前非常摳門的財務部門也變得非常慷慨,大筆一揮,要多少,給多少,在一起命案上花幾十乃至上百萬也不會心疼。

    同時,上級會安排經驗的刑警,而且一般是在系統內有相當職務的老刑警負責,這無形中又增大了命案專案組的氣場,有利於各方面協調,因為到這個份上指揮員個人的人脈、影響力統統可以派上用場。」

    李曉蕾喃喃地說:「集中力量辦大事。」

    「對,就是集中力量辦大事,就在此時此刻,至少有兩百名幹警在夜以繼日的偵查富田區發生的那起命案,刑技仍在現場勘查,法醫正在解剖被害人屍體,刑警和治安民警正在走訪詢問,圖偵專家正在看監控視頻……」

    韓博話鋒一轉,又回到原來的話題:「將冤假錯案的產生歸因於命案必破的潛在邏輯,無非是如果承擔破案職責的幹警破不了案,就會處於職務上的不利境地。可能會被處分,可能會丟官,或者是失去晉級提拔的機會?

    你跟我這個警察同學認識這麼多年,學文的老婆佳琪也是警察,你老公一樣當過那麼多年警察,對警察應該比較瞭解。為什麼不反過來想想,如果這樣的命案偵破多了,辦案人員就能獲得足夠的提拔晉陞機會?」

    細想起來這個邏輯真站不住腳。

    李曉蕾不禁脫口而出道:「亞男,你真被誤導了,破案不陞官,頂多立功受獎,破案跟職務晉陞完全兩碼事。」

    看著老同學若有所思的樣子,韓博輕嘆道:「好多人以為『命案必破』代表了一種我們公安內部的激勵機制,認為公安幹警的提拔、晉陞乃至處分、處罰都嚴格地跟破案率掛鉤,幹警們正是在這種強大的職務晉陞激勵面前產生強烈的辦案動力,才衝破理智束縛違法辦案。

    關上門說句覺悟不高的話,假如我們公安幹警的職務晉陞真是完全掛鉤於以破案率為代表的個人工作成績,那反倒是一件讓人激動的事。你想想:沒有背景、沒有關係、沒有資歷的年輕幹警,可以憑自己的勤奮、努力加上運氣和機會就獲得提拔重用,能者上庸者下,不要再論資排輩,多好,你說是不是?」

    「破案真不陞官?」江亞男對此將信將疑。

    她對香港警隊比較瞭解,對這些知道的真不多,李曉蕾苦笑著確認道:「如果一個長期在體制內生存的人,還堅定抱有『獎勵軍功』的信念,指望靠在破案方面的優異表現獲得提拔,估計會被嘲笑為一種不切實際的幼稚。」

    今天說得有點多,韓博下意識補上一句:「儘管我們內部事實存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但我對反-腐、對體制改革充滿信心。因為我有切身感受,我剛參加工作時公安隊伍什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一直在進步。」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9
第九百零九章 副局長的日常(一)


    李曉蕾現在是有工作的人,不再跟以前一樣做早飯。

    江亞男這些年「養尊處優」,日子過得越來越挑剔,也吃不慣韓家極具江省農村特色的早餐。小區周圍有好幾家茶餐廳,三人早早的起床洗漱,一起下樓吃早茶。

    「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韓博沒時間陪她們慢慢享用,抽了幾張紙巾塞進包裡,拿起讓服務員打包好的早點。

    「急什麼,吃完再走唄,等會兒送你去地鐵站。」李曉蕾下意識抬起頭。

    「不用了,我走過去,又不遠。」韓博撫摸著妻子的肩膀,又叮囑道:「亞男,回去時注意安全,別往人多的地方湊,你現在是孕婦,做什麼都要小心。」

    「知道了,你煩不煩!」當上準媽媽是幸福,但一想到越來越走樣的體形江亞男就很沮喪,不知道是太過注重身材,還是患上了「妊娠綜合徵」,一聽到「孕婦」兩個字就煩躁不安。

    「好好好,不煩你了,再見。」哪個懷孕的女人沒點脾氣,韓博也不在意,笑了笑快步走出茶餐廳。

    在南港工作時,上下班習慣開車。

    一上車便打開「私自加裝」的警用電台,收聽指揮中心與各單位的通話,瞭解上班高峰期的交通和治安等情況。如果哪裡發生重大案件,也能第一時間驅車趕往現場。

    現在身份發生變化,不再是負責刑事技術、技偵或禁毒的中層幹部,不需要再和以前一樣負責具體案件的現場勘查乃至偵破,工作性質變成了領導和管理,出行方式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從家步行去地鐵站,換乘地鐵去單位。

    身上有兩部手機,一部是局裡配發的警務通,一部去年換的智能手機,能上網、有收音機功能,同許多喜歡音樂的年輕人一樣戴上耳機,邊吃邊走,邊收聽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新聞,邊留意街面上的情況。

    走到地鐵站,早點也吃完了。

    把袋子扔進垃圾桶,打開瓶蓋喝幾口水,掏出紙巾擦擦嘴,隨著上班的人流進去買票等車。

    早在剛參加工作時就總聽到領導同事說「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東廣不知道錢少」,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聽著天南海北的口音,韓博覺得應該加上一句「不到深正不知道人多」!

    說出來別人或許不信,全市到底有多少人口,連他這個市公安局副局長都說不清楚。

    戶籍人口和常住人口不等於管理人口,這是一個最典型的移民城市,改革開放前只是一個小漁村,從特區成立那一天起就有無數人過來尋夢,所以外地人比本地人多,人口嚴重倒掛,且流動性大。

    市局統計的數字一千萬出頭,但管理人口顯然不止這麼多,而人越多對維護社會治安、維護公共安全的公安機關而言越是挑戰。

    值得一提的是,人多對經濟發展是有好處的,並且來的大多是各行各業的精英,全市萬億元人民幣的總產值有一大半是「深漂」們創造的。考慮到房價持續上漲、工資水平卻沒顯著提高,以及醫療、教育和交通等相應的生活成本居高不下,市委市政府推出一系列留住人才、吸引人才的政策。

    換言之,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治安壓力不僅不會減小,而且會隨著經濟轉型帶來的一系列矛盾和越來越嚴峻的反恐形勢變得更大。

    新的工作分工就包括負責反恐,關於市局領導班子分工的文件中分其實寫漏了一個單位,除了刑警支隊、經偵支隊、技偵支隊和機場分局之外,還有一個不是很起眼的部門:深正市公安局反恐怖工作處,簡稱「反恐處」。

    與禁毒、防範和處理邪教、三打兩建等工作一樣,市裡早在幾年前就按上級要求成立了反恐怖工作領導小組,設有反恐怖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而這個辦公室也與市局反恐處合署辦公,兩塊牌子一套班子。

    一當上市局領導,日程就排得滿滿的。

    上週四參加過市裡的反恐工作會議,參加完會議就要落實上級精神,今天要聽反恐處的匯報,要同分管特警支隊的郭副局長、武警支隊領導及反恐處的同志一起去特警支隊反恐突擊大隊視察。

    作為主管反恐工作的副局長,這樣的活動自然不能缺席。但韓博此刻的心-思卻不在反恐上,腦海裡全是富田區昨天發生的那起命案。

    上班高峰期,地鐵車廂裡擠得水洩不通。

    韓博摘下耳機,抱著電腦包護住別在腰裡的槍和手銬,站在靠門的一根不鏽鋼柱子邊,正習慣性地抬起頭打算觀察觀察這節車廂有沒有可疑人員,前面的幾個年輕人突然竊竊私語起來,時不時還踮起腳往車廂中間位置偷看。

    「真是白襯衫,肩膀上兩顆花!」

    「三級警監是多大官,怎麼跟我們一樣擠地鐵。」

    「警銜高不等於官大,說不定是哪個警校的老師,我表哥上過警校,他們學校好幾個警監。」

    「不太像警校老師,你看她的肩章底子,警校老師的肩章是灰底,是專業技術警校,她這個不是,她是行政的,有行政職務!」

    ……

    巧了,居然遇到了同行!

    韓博順著竊竊私語的幾個乘客目光看去,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警挎著一個黑包站在車廂中間位置,正如周圍這幾位對公安有一定瞭解的小夥子所說,她不是一位普通民警,而是一位在基層很難見到的三級警監。

    離太遠,看不清臂章和胸徽,更看不到警號。

    很面生,之前從未見過,不知道是哪個單位的同行。但可以肯定不是市局的,因為市局的三級警監韓博全認識。

    她似乎意識到成了車廂裡的焦點,摟緊包盯著窗戶上的列車運行圖,目不斜視,神色從容。

    幾個膽大的乘客悄悄掏出手機,偷偷拍照。

    警察只是一個職業而已,韓博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想想又覺得有些鬱悶。

    曾幾何時,警察和軍人一樣都是很光榮、很值得尊重的職業,平時穿警服出去很正常。記得自己剛參加工作那兩年,平時極少穿便服,並且那會兒沒換裝,那時候的警服遠沒現在這麼威武帥氣。

    現在的警服比以前好看了,民警下班之後卻不喜歡穿警服。

    據說一些監獄、檢察院和法院甚至要求民警下班之後必須換下警服,擔心民警在非工作時間遇到現行犯罪。細想起來他們的擔心有一定道理,民警下班之後手無寸鐵,管,肯定有危險。不管,就是瀆職,就會影響人民警察形象。

    走上領導崗位的警察,非工作時間更不會穿警服。

    低頭看看自己這身休閒服,韓博赫然發現原來穿警服也需要勇氣,既要做好遇到現行犯罪就要挺身而出的心理準備,也要做好被人在背後議論的心理準備。

    挺身而出的心理準備肯定有,不然也不會當上市局副局長還配槍,身上還總是帶一副手銬。但韓博可不想走到哪兒都成為關注的焦點,不想被人誤認為喜歡出風頭,儘管很佩服車廂中間的那位女同行,卻不打算跟她一樣穿警服上下班。

    乘地鐵其實比開車快,一路搖搖晃晃,不知不覺已抵達目的地。

    出了地鐵站是大劇院,大劇院斜對過便是公安局,離單位越近認識他的人越多,過馬路時好幾個市局機關的民警打招呼問好。

    都挺面熟的,只是叫不出名字。

    韓博邊走邊點頭致意,快到門口時眼前一亮,在地鐵上遇到的女同行正在給門衛出示證件,估計不是來報到就是來市局辦什麼事的。

    「韓局早。」

    韓博不認識執勤的武警戰士,在市局門口執勤的武警戰士不可能不認識局領導,一看見韓局就立正敬禮。

    「早。」韓博習慣性舉手回禮,停住腳步不無好奇地看向女同行。

    終於看清胸徽和警號了,不要問就知道來自省廳。

    省廳來人調研或檢查工作應該有人接待,韓博越想越奇怪,主動伸出右手:「您好,請問您貴姓,忘了自我介紹,我姓韓,單名博。」

    原來他就是深正市局最年輕的副局長!

    孫維菊一愣,急忙舉手敬禮:「韓局好,省警校孫維菊,按上級指示來您這兒掛職的,文件上的報到時間是明天,反正也沒什麼事幹我就跑來了。」

    跟她是第一次見面,但她的名字卻很熟悉,不止一次在公安期刊雜誌上見到過。

    韓博反應過來,緊握著她手笑道:「原來是孫主任,我拜讀過您的好幾篇大作,受益匪淺,歡迎歡迎,歡迎孫主任來我們市局掛職。」

    他居然知道自己,居然看過自己的論文。

    孫維菊倍感意外,真有那麼點受寵若驚,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韓局,我也拜讀過您編纂的教材,只是沒想到您這麼年輕。」

    「孫主任,你在警校任教,我在警校擔任過教官,算起來我們才是真正的同行,就別您來您去,別你恭維我,我恭維你了。走,一起進去,我送你去政治部。」

    「謝謝韓局。」

    「別這麼客氣,」警校教師下基層掛職和民警去警校充電一樣正常,韓博饒有興趣地問:「對了,這次打算去哪個單位掛職?」

    孫維菊忍不住笑道:「在您領導下工作。」

    「這麼巧?」

    「您這兒不是正在搞打擊電信網絡新型詐騙犯罪試點麼,公大經偵教研室陳主任都要來調研,我們省警校更要來學習取經。」

    「這麼說是去刑警支隊掛職?」

    「嗯,來刑警支隊掛職一年。」

    肯定是刑警支隊副支隊長,也就是市局刑偵局副局長,只不過掛的是刑警支隊的職,接下來要干的是經偵的事。

    導師前天打過電話,打算提前過來調研。

    有她這個女同志,並且同樣是在警校任教的女同志作伴,導師在深正的工作和生活就沒什麼好操心的了,韓博非常高興,邊走邊熱情洋溢地說:「今天先報到先安頓,明天上午我送你去刑偵局上任,市局民警有一半來自省警校,刑警估計更多,你肯定也不是第一次來,相信你很快就能進入工作狀態。」

    「謝謝韓局關心。」

    「又來了,蔣主任正好在,蔣主任,這位是省警校的孫主任,來我們市局掛職的。」

    「韓局早,維菊同志,歡迎歡迎,昨天接到通知,你今天就過來了,來得真快,請請請,裡面坐。」韓博親自送人來報到,政治部蔣主任不得不放下手頭上的工作接待。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9
第九百一十章 副局長的日常(二)


    辦公室裡面有個小套間,房間裡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個衣櫃,中午可以在裡面睡個午覺,值班可以住在這裡。

    非工作時間不穿警服,工作時間不能不嚴格著裝。

    韓博進去換上警服,出來坐到辦公桌前開始批閱起文件,分管刑偵、技偵、技偵、機場分局和反恐,不是分管治安或交警,需要簽字的行政審批類的材料不多,而且上任之後又在職權範圍內要求各單位簡化了一些沒必要的程序,半個小時就忙完了。

    今天沒黨委會也沒有局長辦公會,起身把簽完字的文件材料交給局辦公室的王副主任,去隔壁看了看,見分管特警支隊的郭副局長不知道有什麼事還沒來,就跟反恐處的包處長打了個招呼,忙裡偷閒地來到市局指揮中心。

    指揮中心有指揮長,指揮長同樣是局黨委成員,只是排名比較靠後。

    沒有重大案情,沒有緊急情況,包括關局在內的幾位正副局長一般是不會過來的,韓博上任之後卻是這裡的「常客」,不喜歡坐在辦公室等指揮中心每天都要彙總上報的數據信息,更喜歡坐在這裡瞭解最及時的警情。

    指揮長賈晨已習慣他的到來,放下材料笑道:「韓局,早!」

    「馬上9點,不早了。」韓博笑了笑,注意力集中在大屏左側不斷跳動的數據上。

    「我是說今天來的比昨天早。」

    「不歡迎?」

    「怎麼可能,請還請不來呢。」

    「今天情況怎麼樣?」

    「今天比昨天好,交通事故不算多,截止五分鐘前都沒發生有人員死亡的交通事故。其它警情也沒昨天多,重大警情沒有。對了,隆華分局出了一個現場,結果虛驚一場,正常死亡,不是命案,不然你又得往隆華跑了。」

    「虛驚一場?」

    「一個老太太,老伴兒死了,只有一個女兒,女兒嫁給香港人,先是在香港定居,後來又移民去了澳大利亞。一個人過,沒人管沒人問,死在家裡十幾天都沒人知道。直到今天早上鄰居發現她家散發出惡臭,才發現老太太死了,趕緊打110報警……」

    死人,在指揮中心真的只是一個數字。

    人多了,消息集中起來就很恐怖,在這裡工作要調整好心態,因為生活就是這麼殘酷。光交通事故,全市平均每8小時會死亡1人,每1小時受傷1人,從沒有停止過!

    電視台有欄目叫《第一現場》,韓博曾看過一次,短短10分鐘,連續幾個報導:一個老人在泰然工業區一診所打針死了,緊接著一個被撞的小女孩搶救無效死亡,還沒來及惋惜,又有兩個人死於食物中毒。

    安全事故也不少,去年前三季度全市累計發生安全事故2204起,死亡533人,算下來差不多一天死2個。如果算上自然死亡,估計每十幾二十分鐘就會死一個人。

    正聽著指揮長介紹過去十幾小時發生的警情,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韓博歉意地聳聳肩,起身走進決策室接聽起電話。

    「韓局,案情比較複雜,進展不大。」

    邱慶國打來,聲音沙啞,夜裡顯然沒休息好,韓博習慣性地摸著鼻子問:「沒鎖定嫌疑人?」

    「暫時沒有,」邱慶國回頭看看兩位同樣黑著煙圈的專案組副組長,凝重地說:「嫌犯比我們想像中更狡猾,作案前絕對踩過點,避開了小區周邊主要道路上的監控,所以幾十個人看了一夜監控錄像都沒能發現蛛絲馬跡。」

    「這說明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關鍵是被害人尤其男主人池寶生的社會關係非常複雜,現在可以確定他有前科,來深正前在老家因打架鬥毆、尋釁滋事被公安機關處理過。剛來深正時開過黑車,因為搶生意,因為哥們義氣,又不止一次跟別人動過手,後來又因賭博被處理過。」

    「仇家多?」

    「不但有老仇家,還有新仇家。機電市場的商戶經營範圍都差不多,從我們掌握的情況看,他顯然涉嫌欺行霸市,有證據顯示他不止一次花錢僱傭社會閒雜人員去競爭對手,也就是同在一個市場經營的商戶那兒找茬。」

    原來被害人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韓博不禁微皺起眉頭。

    邱慶國俯身看了一眼民警剛送進來的材料,接著道:「他經營的產品多,大到機床、小到焊條、鋸條、螺絲釘,客戶自然不會少,年銷售額高達六千多萬。但不是每個客戶經營狀況都會很好,遇到經營不善的,貨款也就很難收回來。

    遇到這種情況,他就僱傭社會閒雜人員,主要是游手好閒的南湖老鄉去討債,甚至涉嫌非-法-拘-禁。人家欠他的錢,他一樣拖欠廠家的貨款。去年底,津門一家企業派業務員過來催收貨款,他不僅以設備有質量問題為由拒不支付,還找人把人家打跑了。」

    事實證明,「三打兩建」是非常有必要的。

    這樣的混蛋不打擊,市場秩序怎麼能好,只是他走運,或者說他民憤不是很大,之前沒被打黑專案組盯上,沒上打黑專案組的「黑名單」。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如果早被盯上,這會兒他肯定在看守所,他能撿一條命,他的老婆孩子也不會慘死,畢竟他的老婆孩子是無辜的。

    韓博暗嘆口氣,追問道:「有沒有找到他僱傭的那幫人?」

    「找到六個,全部採取了強制措施,還有十五個以為他們幹得其它事東窗事發,聞風潛逃。我已經把線索移交給了打黑專業隊,讓打黑專業隊深挖細查,組織追捕。」

    「控制住的六個嫌犯和跑掉的那些嫌犯跟命案都沒關聯?」

    「落網的六個沒作案時間,從他們交代的情況看,跑掉的十五個都有不在場證明。他們的『客戶』不只是池寶生這一個老鄉,還有其他人。案發當晚,他們全在安寶區幫人討債,白天賴在人家公司,晚上也不走,直到昨天中午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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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 副局長的日常(三)


    被害人池寶生的屁股本來就不乾淨,欺行霸市、賭博甚至涉嫌非-法-拘-禁和故意傷害,仇家能列出一張清單,同在機電市場經營的商戶、天南海北的供應商、遍佈全市幾個區的上千個大小客戶,只要與其有矛盾或存在有經濟糾紛的都有可能作案。

    這些情況需要辦案人員一一查實,而這不僅需要投入大量人力財力,還需要足夠的時間。

    市裡前幾天為什麼召開反恐工作會議?

    今天為什麼要去特警支隊反恐突擊大隊視察?

    原因很簡單,因為今天是3月1日,再過四天便是召開「兩會」的日子,全市公安系統包括關局在內的幾位全國人大代表已經準備好提案,過兩天就要出發。

    「兩會」安保可以說是當前最重要的工作,而且今年的「兩會」不同於往年,連大街上賣水果的都知道過幾天絕對會有大事發生。

    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影響如此惡劣的滅門血案,市委領導雖然沒要求公安局在規定期限內破案,關局也只是打電話詢問偵破進展,但作為主管刑偵的副局長,韓博清楚地明白上級希望2.28專案組能夠在「兩會」正式召開前破案。

    然而,這是急不來的事!

    在別人看來你深正市局警力充沛、技術裝備好、經費有保障,破案應該不難。但深正是一個千萬級人口的超大城市,且人口流動性大。

    具體到2.28案,被害人是外地人,與被害人有關聯的大多是外地人,凶手極可能也是外地人,隨便調查一個有作案嫌疑的都要讓你跑斷腿。

    不像經濟不是很發達,人口流動量不是很大的小城市,總共就幾萬或幾十萬人,範圍就那麼大,掘地三尺也能把凶手挖出來。

    韓博不想給邱慶國太大壓力,從昨晚回去之後到現在都沒打電話詢問偵破進展。

    邱慶國主動打電話匯報,韓博依然不想給他施加壓力,而是坐在市局指揮中心決策室的會議桌前,順手拿起紙筆,用肩膀夾著手機邊寫邊畫邊分析道:「男被害人生意做得挺大,他的公司年銷售額六千多萬,銀行授信一千多萬,個人資產估計也上千萬,一家三口都死了,巨額資產留給誰?」

    「能繼承其資產的人一樣有作案嫌疑。」

    「一切皆有可能,儘管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不能不查。」

    韓博抬頭看了一眼鋼化玻璃隔斷外的指揮中心,接著道:「男被害人文化程度不高,女被害人也只是初中畢業,他們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不等於精通財務,公司內部人員尤其財務有沒有在賬上做手腳被其察覺於是痛下殺手的可能性?」

    「韓局,這一點我們考慮到了,一大早就從分局經偵大隊抽調民警過去查賬,既查被害人公司的賬目有沒有問題,也要通過賬目查查哪些企業和個人拖欠被害人公司的貨款。」

    「好,我們繼續分析。」

    市局辦公室王副主任和反恐處包處長出現在指揮中心門口,韓博舉手示意他們稍等,接著道:「男被害人雖稱不是無惡不作、五毒俱全,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私生活方面估計也不是很檢點,有沒有在外面包-養-情-人,有沒有始亂終棄,這起命案有沒有情殺的可能?」

    事實證明,曾經的同事當上領導之後腦子裡依然想著案子。

    如果整天忙於開會、檢查、視察、參加各種活動、迎來送往……他一下子肯定想不到這麼多,邱慶國暗讚了一個,回道:「我們也考慮到了,我們正在查。」

    「不光要查他,一樣要查女被害人的社會關係,現在的社會風氣大不如以前,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韓博放下筆習慣性摸摸鼻子,繼續道:「記得昨晚走時說過,我們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不能完全排除陌生人作案、流竄作案、入室行竊暴露大開殺戒或乾脆入室搶劫殺人滅口的可能性。

    考慮到凶手的作案手法『很專業』,我建議專案組安排專人調閱以往的案例,不光我們深正的,其它地方發生的一樣要瞭解,看有沒有類似的案例,看能不能串並上。如果有類似案例,要是能串並上,接下來的工作無疑能好做得多。」

    「是,我立即安排。」

    「老邱,有你在我放心。還是那句話,按部就班的查,基礎工作做紮實,不要有遺漏。」

    按部就班,就意味著不要求限期不破案。

    邱慶國終於松下口氣,不無感激地說:「韓局放心,我保證不會放過任何疑點,只要有一點線索就要去落實。」

    「作為指揮員也要注意休息,絕不能案子沒破人先累垮了。」

    「謝謝韓局關心,我們三個人剛進行過分工,從現在開始輪流指揮。對了,早上我把專案指揮部從海興花園搬到富田分局刑警二中隊,呆在小區物業不方面,影響也不好。」

    確實要搬,不搬會搞得人心惶惶。

    提到小區,韓博追問道:「善後工作進行怎麼樣?」

    「石局親自負責的,街道、居委會都參與了,街道維穩辦有專人在小區做工作。」

    「區裡和分局重視,這我就放心了,你們忙你們的,我這邊還有點事。」

    掛斷電話,起身走出決策室,會同郭副局長、辦公室王副主任、反恐處包處長、政治部的同志以及武警支隊領導乘車前往特警支隊,按計畫觀看反恐突擊大隊的演練。

    深正市局特警支隊的「反恐突擊大隊」是全國公安系統重點建設的十支反恐突擊隊之一。

    反恐特警全是從各單位抽調的精兵強將,雖然是公安幹警但卻跟現役官兵一樣天天在訓練場摸爬滾打,且針對性的進行反恐訓練,用「政治可靠、軍事過硬、裝備精良」來形容一點不為過,只是名氣沒香港飛虎隊那麼大。

    現場演練可圈可點,警航大隊的直升機都出動了,一隊特警搭乘直升機從天而降(繩降),地面的特警同時採取行動,同時出擊,衝進樓裡擊斃「恐怖分子」,解決人質。

    武警支隊也有特警,但全是現役官兵。

    軍官、士官那樣的職業軍人還好,普通士兵是兩年制,顯然沒「重金打造」、針對性組建的公安特警這麼專業,人們之所以覺得武警特警很厲害,近年關於武警特警的影視劇功不可沒。

    反恐不是公安一家的事,武警支隊領導看出了差距,提出請反恐突擊大隊的特警去武警支隊交流,郭副局長自然不會反對。

    看演練、聽匯報、開反恐協作會,不知不覺大半天過去了。

    回市局的路上,包處長欲言又止。

    韓博知道他想說什麼,反恐工作處與市反恐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合署辦公,可以說是全市反恐工作的主力,但總共就那麼幾個人,單位級別只是正處、經費也沒著落,平時干些上傳下達的事,別說作為反恐主力,連反恐方面的協調工作開展得都不是很順。

    部裡早成立了反恐局,省廳卻只有反恐處,沒有反恐總隊。

    反觀特警支隊,雖然公安部沒設特警局,但跟刑偵、治安一樣省廳有特警總隊、市局有特警支隊、區縣公安局有特警大隊,且職責明確。曾有傳言說特警要歸反恐管,但從現在的情況看顯然不可能。

    想到這幾年越來越嚴峻的反恐形勢,韓博側身道:「包處長,可能在一些人包括我們公安系統內部的同志看來,反恐是國安的事,反恐工作其實跟維穩工作跟應急處突沒什麼區別,甚至認為恐怖主義離我們很遙遠。

    但事實上隨著這些年恐怖主義興起,無論國內還是國外,公共安全事件呈現出日益頻繁的發展態勢。劫機撞機、炸彈襲擊,要麼不發生,一旦發生就是大事件,真是觸目驚心。血的教訓要吸取,尤其我們搞反恐的,要時刻意識到公共安全風險就在身邊,不容絲毫忽視。」

    「韓局,作為反恐工作處處長,反恐這根弦兒我一直緊繃著,但我們處的情況您是知道的,許多工作不知道該怎麼著手,該怎麼開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想想真是難為他了。

    韓博沉思了片刻,抬頭道:「首先對自己要有個定位,等關局去北-京參加完人大會回來,我們專門向關局匯報一下,明確職責,比如承擔我市涉恐案件偵查打擊、涉恐情報線索核查跟蹤、反恐防範指導及應急處置等等。

    明確之後再想方設法提高反恐統籌協調、信息整合、防範指導、應急處置等方面的能力,提升我們市局的反恐工作水平。先從人員著手,看能否爭取點人員編制,充實一批語言、偵查打擊方面的專業人才。」

    一些領導對反恐工作真是說起來重要,做起來不要。

    韓博態度如此明確,包處長興奮不已,禁不住說:「韓局,培養人員需要時間,如有可能可以從國保抽調。」

    反恐工作性質特殊,在韓博看來光從國保抽調是遠遠不夠的。至少在情報方面,國安肯定比公安強。

    「人員、經費到時候想辦法,我想說的是作為反恐處長,你對單位建設腦海裡要有一個清晰的方向,要提供反恐處的專業化水平,要把反恐處往實戰化方面發展。視頻警察支隊都組建了,為什麼不能組建反恐支隊,要敢想敢幹!」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9
第九百一十二章 「薑是老的辣」


    就在韓博和包處長在回市局的車上研究反恐工作如何開展之時,隆崗區橫坪街道光明社區向陽路盡頭一片一看望不到盡頭的自建房小巷裡,幾個上了年紀的人正在一棟漂亮三層小樓附近溜躂。

    周圍全是工廠,租住在村裡的外地人很多,連街上做生意的也大多是外地人。

    他們這兒看看,那兒看看,走走停停,倒也沒引起村裡的治安員注意,一是年齡擺在這兒,二來看上去也不太像壞人。

    事實上他們不僅不是壞人,還是專門抓壞人的人!

    馮錦輝離開打黑專案組已經半個多月,不再「大權在握」,但對新工作卻非常滿意,因為新工作不極具挑戰性,而且能一直幹到退休,甚至退休之後都能「賴在」新單位發揮點餘熱。

    轉到巷口,一個禿頂的老夥計迎了過來。

    「老馮,肚子餓不餓,我請你吃下午茶。」

    「這才走幾步路,肚子就餓了?」

    「中午吃得什麼東西,拿那麼多工資,就請我們吃盒飯,虧你好意思。」認識這麼多年,徐愛國可沒把他當領導,事實上他現在也不再是領導,只是一個警銜高點的刑警。

    看著老夥計,馮錦輝不由當年一起鑽在鴨棚裡蹲坑的情景,不禁笑道:「請你吃飯,想得倒美。你工資也不低,憑什麼讓我請,再說這是在執行公務,花多少實報實銷。」

    「既然實報實銷,還讓我們吃盒飯?」徐愛國接過煙,給了他個白眼。

    「吃盒飯怎麼了,你看你這肚子,能大魚大肉嗎?」馮錦輝回頭看看四周,又不無感慨地說:「我們退居二線前大小也算中層幹部,現在跟年輕人一起工作要做出點表率,領導說實報實銷,我們可不能當真。」

    「不愧是當領導,覺悟就是高。」徐愛國笑了笑,轉身招呼道:「老錢,別傻看了,吃下午茶,前面有個茶樓。」

    「來啦!」

    三人優哉游哉走進茶樓,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遙望著斜對過那棟觀察了大半天的三層小洋樓,點了幾籠點心,邊吃邊聽周圍幾桌比他們年齡更大的老人喫茶聊天。

    租住在村裡的外地人大多不知道,本地人卻印象深刻。

    去年7月11日早上,村裡的姑娘小余和往常一樣到對面這棟樓的姑姑家,準備給開公司做大老闆的姑姑做飯。結果打開院門,發現院子裡有飯碗碎片和血跡,客廳、臥室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喊了幾聲沒人答應。

    走進房間,赫然發現姑姑陳紅面朝下趴在一樓臥室地上,地面全是血跡,茶几上還有幾捆對賬單。

    小姑娘嚇壞了,趕緊報警。

    刑警隊、派出所民警和120救護人員趕到現場發現,陳紅上半身一灘血已經凝固,已死亡了。後經鑑定,被害人是被他人用單刃刺器刺破升主動脈根部前壁致心包填塞死亡的,死亡時間應該在晚飯後半小時之內。

    離異、獨居、事業有成,陳紅在家中被害案當時鬧得沸沸揚揚,是情殺、仇殺,還是財殺,眾說紛紜,謠言四起。

    技術民警在現場勘查時發現,被害人家的防盜窗有撬痕,錢包裡的現金不翼而飛,在現場採集到幾枚疑似凶手的指紋和足跡,但案子卻遲遲沒破,直到現在凶手仍逍遙法外。

    現發命案變成了積案,既然是積案就歸剛組建的市局刑偵局「積案辦」偵破,儘管案件管轄權仍在分局。

    馮錦輝等老刑警一加入「積案辦」,就兒戲般地對去年沒能破的四起命案進行抽籤,抽到哪起就負責偵辦哪起。

    他們這一組抽到了7.11案,於是認真研究案件材料,研究完之後跑過來現場勘查。

    要是有那麼好破還能叫積案?

    相比邱慶國,他們要輕鬆得多,沒那麼大壓力。

    不過作為市局刑偵系統曾經的骨幹,作為屢立戰功、軍功章能掛滿警服的老刑警,雖然沒那麼大破案壓力他們卻非常想把這個案子破了,讓年輕刑警知道什麼叫「薑是老的辣」。

    該做的工作專案組當時全做過,投入大量警力把方圓幾公里內的前科人員甚至外來人員過了一遍,挨家挨戶進門察看,提取指紋足跡、盤問案發當晚在什麼地方,甚至採集了600多份生物檢材進行dna比對,但依然一無所獲。

    很典型的財殺,從現場看應為單人作案,從作案手法上看很像流竄作案。

    但直至今日,都沒能從前科人員指紋庫裡撈到那小子,前科人員dna數據庫裡也沒凶手的dna信息,說明其極可能是第一次作案,之前並沒有前科,這一點從作案手法上也能得到驗證。

    沒有因果關係,沒目擊者,之前甚至與被害人沒任何交集。

    目標是隨機選擇的,或許是臨時起意。

    突然跑過找個目標,作完案就跑,這樣的案子最難破,哪怕掌握他的指紋、足跡和dna信息。

    今天是正式查這個案子的第九天,剛被從派出所調到「積案辦」時躊躇滿志的徐愛國已經對自己能否破獲這個案子不抱希望了,覺得想破案只有等,等凶手忍不住再作案,才有可能將其繩之以法。

    他吃完點心,突然俯身道:「早上聽小常說『邱大炮』上了富田區的那個案子,馬上就開兩會了,你說他能不能在兩會開幕前拿下?」

    「這事誰也說不準。」

    「十起命案八起一星期內告破,應該有希望。」

    「萬一運氣不好呢,就像對面這起一樣?」

    「那他就嘚瑟不起來了,如果真要韓局親自出馬,我看他以後在刑偵局怎麼混。」老錢當年很有希望當上分局刑警大隊長的,結果被當時很年輕的邱慶國截了胡,結果直到退居二線依然是副大隊長,所以一提起邱慶國就一臉不屑。

    都已經退下來,再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有意思嗎?

    馮錦輝不想聊這個,放下筷子說:「韓局對他還是很信任的,再說破案這種事誰敢打保票?別替他操心了,多想想我們自己,『積案辦』是臨時單位,連個編制都沒有,如果一起都破不了,估計最多到年底,我們就要從哪來回哪兒去,灰溜溜回派出所點卯。」

    「誰不想破,關鍵有那麼容易嗎?」

    「坐這兒打屁聊天肯定破不了,趕快吃,吃完再轉轉,再在周圍問問。」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9
第九百一十三章 羅參贊不姓羅


    「關局,我韓博,冒昧地問下,您今晚有沒有安排,有沒有時間?」

    在市局黨委班子中,局長主持全面工作、常務副局長協助局長負責日常工作,同時分管後勤保障處、警衛處,負責大型活動的安保工作,再聯繫一個分局;

    排名第三的梁副局長分管分管指揮部、出入境管理處、科技通信處、網警支隊、宣傳處,負責信息化建設,同時兼任市局新聞發言人,再聯繫一個分局;

    政治部孫主任協助局長抓隊伍建設,主持政治部工作,分管訓練、警察基金會,也聯繫一個分局;

    郭副局長分管交警支隊、特警支隊、深東分局、新亞灣分局;紀委書記兼督察長主持紀委工作,分管警務督察支隊、監察處、審計處、法制處、信-訪處;俞副局長分管治安巡警支隊、人口管理處、制證中心,負責保安業務……

    有人負責打、有人負責防、有人負責監督、有人負責隊伍建設、有人負責消防……總而言之,十個黨委成員分工明確,各管一攤。

    韓博分管刑警支隊、經偵支隊、行動技術支隊、公交分局、機場分局和反恐處,但總體而言在局黨委成員中屬於負責「打」的副局長。

    他沒事不會打電話,一來電話就不會有什麼好事。

    馬上要去北-京開「兩會」,難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又發生大案,關局楞了楞,下意識說:「巧了,今晚還真沒安排,什麼事?重不重要?能不能在電話裡說?」

    韓博猛然意識到做人做得有點失敗,上司一接到自己的電話就以為出了大事,不無尷尬地說:「關局,沒什麼大事,今天不是和郭局、胡支一起去特警支隊視察了嗎,剛才看了看,周局、梁局和孫主任他們全在。年前周局和梁局打過好幾次電話,要請我和我愛人吃飯。

    節後正式上班幾位又打電話,您知道的,節後我一直在外地交流學習,春節這頓飯又沒吃成。天南海北的,能在一起共事真是緣分,今天正好是個機會,您和嫂子能不能賞個光,一起吃頓飯。」

    上任以來他極少參加應酬,別人請他總是推脫,更不用說請別人。

    關局油然而生起一股太陽從西邊出來之感,不過想想這是好事,說明他真正融入了這個集體,不再是之前那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南下」幹部。

    意義重大!

    別說今晚沒安排,就算有安排也要想辦法推掉,關局欣然答應道:「好啊,班子成員的家屬我家老陳個個認識,就沒見過你愛人,前幾天還在家念叨過。」

    「關局,對不起,我……」

    「對不起什麼,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從上任到現在一件事接著一件事,一個案子接著一個案子,確實很忙,確實顧不上這些。對了,安排在什麼地方?」

    「國際人才大廈,人才酒店,離市局不遠。」

    人才酒店是市政府會議及公務住宿接待定點企業之一,不僅離市局不遠,過去吃飯說話也比較方便,關局笑道:「好,我給我家老陳打電話,估計7點半左右到。」

    「好的,謝謝關局和嫂子賞光。」

    請客吃飯不是心血來潮,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反恐不同於打擊電信網絡詐騙,電信網絡詐騙離自己很近,老百姓深受其害,連公安局長都三天兩頭接到詐騙電話、收到詐騙短信,不當機立斷採取措施,群眾會認為公安局是吃乾飯的,可以說已經到了不得不重視的程度。

    而在大多人乃至一些領導幹部看來恐怖主義太遙遠,真有那麼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意味。並且涉恐案件說白了一樣屬於刑事案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刑警、特警、武警甚至駐軍在,對付幾個恐怖分子不在話下,所以要想方設法引起領導和同事們的重視。

    更重要的是,反恐工作性質特殊,想搞好反恐工作就要突破一些體制內的壁壘。

    比如,反恐突擊大隊隸屬於特警支隊,特警支隊是郭副局長分管的,在反恐中能發揮巨大作用的國保支隊是黃副局長分管的部門,俞副局長分管的治安支隊負責治安防範,治安支隊是基礎信息的重要部門……能想到負責反恐的反恐工作處是能指揮特警,還是能指揮國保支隊?

    這只是公安局內部存在的壁壘,除了市公安局之外市國家安全局、武警深正支隊、公安部邊防局深正邊防檢查總站等單位一樣負有反恐的職責。

    可以說反恐不是一個部門的事情,應該是一盤棋!

    一線武裝打擊力量只是反恐鬥爭中的一個重要環節,想搞好反恐工作,軍隊、武警、公安、國安、交通、金融、醫療等部門都要參與,共同構築預防、打擊、後續處置等完整的反恐體系。

    飯要一口一口吃,系統外的事先放一邊,當務之急是解決系統內存在的壁壘。

    請領導和同事們吃頓飯,借這個機會談談反恐,接下來的事應該能好辦得多,韓博不失時機地說:「關局,除了您和周局他們之外,我……我還請了邊防總站的張站長,去年剛來深正時張站長不止一次給我打過電話,對我很關心。」

    這沒什麼好奇怪。

    當時他是掛職,工作關係在部刑偵局,邊防總站隸屬於部邊防局,一個是公安部機關的,一個是公直,聯繫聯繫很正常。

    他難得請一次客,關局想了想突然來了句:「一桌是請,兩桌也是請,順便請一下鐵路公安處的老芮、蛇口分局的老楊,你負責聯繫他們,將來少不了打交道。一起吃頓飯,聯絡聯絡感情,有助於接下來的工作。」

    韓博求之不得,不禁笑道:「也好,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對了關局,要不問問國安的桂局有沒有時間,他是老前輩,兩家又離這麼近……」

    「對對對,把老桂也叫上!」現任市國家安全局長原來是市公安局副局長,在公安系統幹了二十多年,真正的老部下,也是韓博真正老前輩,關局怎麼可能反對。

    ……

    關局沒意見,韓博欣喜若狂,翻出電話簿挨個打電話。

    一下子請這麼多公安部門的領導和國安局長,在別人看來或許有些誇張。

    但韓博同樣是市公安局領導,還是很年輕且非常有前途的「明日之星」,關局都賞光,其他人更不可能不給面子。

    夜幕降臨,人才酒店燈火通明,周圍的高樓大廈霓虹燈閃爍,五光十色,韓博穿著一身便服和匆匆趕到的李曉蕾一起站在酒店門口迎接客人。

    領導同事和同行們非常有默契,有的打車過來的,有的坐懸掛地方牌照的車來的,無一例外的全穿便服,生怕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周局、嫂子,介紹一下,我愛人李曉蕾。」

    「周局好,嫂子好。」

    「韓博啊韓博,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一直雪藏著夫人,原來曉蕾這麼漂亮!」果然郎才女貌,給人以驚豔之感,周副局長忍不住調侃起來。

    「周局,您別笑話我了,二位裡面請。」

    正說著,一輛不起眼的轎車滑行到門廳,在市裡開會時不止一次見到過的國安局桂局長推門下車。讓韓博和李曉蕾倍感意外的是,他沒帶夫人,而是帶來一個很面熟的人。

    「韓局、周局,讓二位久等了,」桂局長一邊緊握著韓博手,一邊哈哈笑道:「韓局,這位就是夫人吧,你倆往這兒一站,跟新郎新娘似的,搞不清楚的真以為舉辦婚禮呢!」

    「桂局,歡迎歡迎。」

    「桂局好。」

    韓博兩口子嘴上客套著,注意力卻集中在桂局長身後那位滿臉笑容的中年人身上。

    桂局長一愣,下意識問:「你們認識?」

    周副局長同樣覺得奇怪,不禁笑道:「桂局,這位有點面生,介紹一下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介紹一下,這位是邵繹龍同志,我們國安局新任副局長,之前一直在部裡工作,剛來沒幾天。接到韓局電話時正好在單位,我愛人又不在家,就拉著邵局一起過來認識認識諸位。」

    國安,在普通人看來很神秘,在公安看來就那麼回事。

    雖然不是所謂的「清水衙門」,但與「清水衙門」也差不了太多,財政地方政府解決,業務歸上級國安部門管,由於其工作的特殊性,與市直機關和政府組成部門極少發生交集。

    別說一個剛來的副局長,就算幹了幾年的,局委辦的領導也不一定認識。

    市局國保支隊的工作性質與國安有點類似,公安和國安關係相對近一些,周副局長正準備伸手歡迎,邵繹龍突然笑道:「韓局,曉蕾,我們又見面了。」

    「你們真認識?」桂局長樂了。

    「認識,而且共過事,」韓博緊握著邵繹龍的手,似笑非笑地說:「不過當時邵局不姓邵。」

    李曉蕾猛然反應過來,頓時驚呼道:「羅參贊,原來您是國安!」

    「不好意思,瞞你這麼久。」

    「要遵守保密紀律,我懂。」李曉蕾想了想,又忍不住回頭問:「韓博,羅參贊說瞞我這麼久,這麼說你早知道羅參贊是國安,羅參贊不姓羅!」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9
第九百一十四章 情報共享


    看似請的人不少,其實就兩大桌。樂文小說網

    男士們一桌,女士們一桌,為了說話方便,專門要了兩個包廂。

    關局帶頭,先去隔壁給女士們敬酒。

    周局、郭局和韓博等人緊隨其後,意思到了就行了,女士們喝多喝少喝酒還是喝飲料隨意。給女士們敬完酒,眾人的話題自然而然集中在韓博與國安局新任副局長的久別重逢上。

    「關局,各位領導,真沒什麼好說的,說起來有些丟人,那會兒我主要搞基建,韓局才是真正的參贊,參加各種活動,三天兩頭拜訪南非警方和南非移民局官員,南非華人團體、南非的愛國僑領沒有不認識韓局的。」

    國安跑南非去搞基建,開什麼玩笑!

    不僅關局不信,在座的全都不信,但誰也不會刨根問底,畢竟他工作性質特殊,屬於真正戰鬥在隱蔽戰線上的人。

    眾人似笑非笑,韓博笑而不語。

    邵繹龍被搞得很尷尬,不禁強調道:「真的,真沒跟各位領導開玩笑,使館建設不是小事,建築材料全是從國內運過去的,施工人員也全來自中資機構,必須嚴防死守,絕不能在保密工作上出紕漏,就這樣也只能確保使館內不會被人安裝竊聽裝置。」

    這應該是實話,不過這也應該只是他在南非的工作之一。

    不該打聽的不打聽,作為市領導這點保密意識還是有的,關局立即岔開話題,轉過身來饒有興趣地問:「韓博、老郭、胡支,今天的反恐演練怎麼樣?」

    這就對了麼,就等著你問這個。

    韓博急忙放下筷子,不無感慨地說:「大開眼界,反恐突擊大隊的精神面貌和戰鬥力超乎我預料,應對突發情況的能力絕對沒問題,胡支還打算請幾個特警去武警支隊當教官。」

    「確實精彩,軍事素質沒得說,裝備我們更是沒法兒比。」胡支隊長深以為然,放下杯子點點頭。

    「這說明我們沒白投入,」關局笑了笑,又補充道:「至於軍事素質,突擊大隊的同志有一半是從野戰部隊退役的偵察兵,也有從武警部隊退役的訓練骨幹,進入突擊大隊之後再進行針對性訓練,訓練出點成績也是理所當然。」

    「關局,提起這個我倒是有一些想法。」

    「說說,這又沒外人。」關局下意識看一眼身後,服務員早退出包廂,韓博甚至讓小計守在包廂門口。

    正如他所說,這裡一個外人都沒有,沒什麼不能說的。

    韓博臉色一變,不無擔憂地說:「雖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但我覺得打擊只是反恐工作的一部分。真要是到了要出動反恐突擊大隊的時候,就意味著恐怖襲擊已經發生,已經造成了人員傷亡甚至重大人員傷亡,惡劣影響也已經造成了。」

    關局若有所思,周局、郭局包括國安局兩位正副局長都不約而同朝韓博看來。

    「我們深正土地面積不足2000平方公里,實際管理人口不低於1500萬,是全國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位居世界第五。而且,我們深正還是一座展會之城,大型群眾性活動頻繁,可以說人口密度大已成為城市公共安全客觀存在的風險。」

    韓博頓了頓,如數家珍地說:「今年春運,對外發送旅客933萬人次,同比上升1.29%;今年春節假期,世界之窗景區除夕至初六7天共接待中外遊客23萬多人次,平均每天接待遊客3萬多人;

    各口岸出入境旅客人數達到2.39億人次,增幅1.9%,再創歷史新高;會展中心在每年展會期間都會吸引不少市民去參觀。公交客運量日均突破千萬人次,全球第11個、國內第4個,全年公共交通系統要運送乘客37.3億人次;

    這些數據表明:多數深正人每天身處各種人員密集場所:擁擠的公交出行、擁擠的景點、擁擠的購物休閒場所……不發生恐-怖事件最好,一旦發生就是大事件,會造成多大人員傷亡我甚至不敢想像。」

    深正除了錢多就是人多,人多就容易出事!

    看著局長若有所思的樣子,韓博接著道:「隨著經濟社會的高速發展,在這個平均年齡37歲,年輕人居多、充滿活力的城市,每年舉行的各種大型活動舉不勝舉。僅以大型會展為例,全市會展活動種類繁多,國際化程度高。

    良好的政策環境和產業基礎,培育出一批國內一流展會,比如茶博會、禮品展、安博會、光博會、鐘錶展、家具展、珠寶展、服裝展等等。『三股勢力』為什麼發動恐怖襲擊,不就是為了製造影響嗎,想在我們深正製造影響太容易了。」

    所謂「三股勢力」,準確一點說,就是宗教極端勢力、民族分裂勢力和國際暴力恐怖勢力。

    這「三股勢力」各自的表現形式雖有所不同,但本質並無根本不同。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沆瀣一氣,同流合污。他們或以宗教極端面目出現,或以「民族獨立」為幌子,一方面製造輿論,蠱惑人心,一方面大搞暴力恐怖活動,破壞社會安定。

    他們的根本目的就是製造混亂,達到其政治目的。

    作為市委常委、作為市公安局長,關局絕不想自己的轄區發生那樣的事,沉吟道:「各位,恐怖主義不僅是西方國家面臨的問題,同樣是我們中國面臨的問題。

    居安思危,我們不能再不當回事,不能再沒一點危機意識,不能被動防守,要主動出擊,至少情報工作要到位。要整合現有條塊化、分散化的反恐力量,科學劃分反恐任務,形成專業化的聯合反恐格局。」

    即將召開「兩會」,安全保衛工作是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

    同樣一件事,平時提與現在提是完全不一樣,韓博發現提這事的時機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不禁說道:「關局,周局、桂局,各位,我也是這麼想的,首先在我們市局內部,目前情報蒐集工作主要是治安、刑偵、國保幾個部門。

    再高一級,反恐情報蒐集主要由武警、公安、國安負責,分屬不同系統,且實行垂直管理指揮,各情報系統間尚未形成互聯互通的閉合系統,在反恐初期表現得尤為明顯。

    由此可見,必須組織全方位、多渠道、網狀化的情報配系,建立一套情報彙總網絡,重視和利用各單位各部門及群眾情報網的作用,及時全面瞭解恐怖分子動向,為防範和打擊恐怖活動提供準確情報支撐。」

    只是情報共享,而且涉及到的全是關係密切的部門。

    周副局長覺得問題不是很大,操作起來應該比設立「反電信網絡詐騙中心」容易,抬頭道:「情報工作確實重要,市裡早成立了反恐工作領導小組,設有反恐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與我們市局反恐工作處合署辦公,應該讓反恐處發揮出更大作用,也只有做到『敵未動我先知,敵未動我先動』,才能在恐怖分子行動前將其一網打盡。」

    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反恐不是公安一家的事,也不是市公安局一家的事。出了問題誰日子都不好過,搞情報交流、情報共享非常有必要。市公安局反恐處是市反恐工作領導小組的辦事機構,情報自然要彙總到反恐處!

    雖然都穿警服,都是公安,但在深正這一畝三分地上市公安局一家獨大,鐵路公安處和隸屬於交通部的龍口分局領導自然不會有意見。

    武警支隊隸屬於武警總隊,總隊隸屬於武警總部,雖然和同穿武警制服的警衛、邊防、消防不一樣,不屬於公安系統,但關局是武警支隊的第一政委,胡支隊也認為沒什麼問題。

    邊防檢查總站領導同樣不會有意見,畢竟現在與市局就有情報交流。

    國安局桂局長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表態。

    國安局的主要職責是貫徹執行黨和國家有關國家安全工作方針、政策和法律、法規;研究制定和組織實施全市國家安全工作規劃;領導和管理全市國家安全機關的各項業務工作;依法防範、制止和打擊危害國家安全和社會政治穩定的破壞活動,開展反滲透、反分裂、反顛覆、反竊密、防洩密以及反恐怖鬥爭。

    但在實踐中反恐主要還是靠公安!

    國安能有幾個人,只有在部分城市設有國安局。而且在設了國安局的地方也只有省廳和市局這兩個層次,沒有國安分局,更不會有國安派出所。

    可是,國家安全工作是一項基礎性極強的工作,需要對大量人員進行摸查,在沒設國安局的地方反間諜、反滲透、反顛覆工作誰去做,只有依靠公安。

    公安的政治偵查部門----國內安全保衛的設置沒有像國安那樣的地域侷限性,公安部有國保局、公安廳有國保總隊、市公安局有國保支隊、區縣公安局有國保大隊,連派出所都有國保幹事。

    公安本來就是「老大哥」,在這個問題上有什麼好猶豫的。

    邵繹龍意識到這是一個「鴻門宴」,意識到老朋友的良苦用心,忍不住跟韓博對視了一眼,低聲笑道:「桂局,我覺得沒什麼問題,省廳應該也會支持。」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40
第九百一十五章 國安公安


    儘管身為副局長夫人,儘管認識許多領導,但李曉蕾終究不在體制內,加之丈夫的官當得非常低調,所以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個警嫂,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晚上發生的事太過匪夷所思!

    同在大使館工作生活大半年的羅參贊居然不姓羅,印象中他總是笑眯眯的,待人很和氣,根本不像一個外交官,更像一個搞後勤的,總是開一輛舊面包車出去買這樣或採購那樣,在使館裡不僅不起眼甚至沒什麼地位。

    誰能想到這麼一個人竟然是國安?

    誰又能想到神秘的特工、間諜就在自己身邊?

    太驚人了!

    當時不好多問,在飯桌上更不能亂說,回到家李曉蕾再也忍不住了,反帶上門便急切、好奇地問:「老公,羅參贊真是國安?」

    「人家姓邵,怎麼還羅參贊羅參贊,」韓博走進衛生間,邊脫衣服準備洗澡邊笑道:「人現在是國安局副局長,不是國安難道還能是公安。」

    李曉蕾不是沒見過世面,相冊翻出來能嚇死人,先後與三任總理合過影,隨國務委員出過訪,省部級官員認識更多,但從未與國安打過交道,對此非常好奇,靠在門邊追問道:「國安是不是比你們公安厲害?」

    這算什麼問題,韓博啞然失笑。

    不過細想起來也正常,國安太低調了,在反間諜方面遠沒美國的FBI那麼喜歡出風頭,在對外情報方面沒美國的CIA和英國的M15那麼拉風,關於國安的宣傳報導很少,關於國安的影視劇更少,給人們造成一種很神秘的印象。

    賴在門邊不走,也不幫著去拿乾淨衣服,看樣子不滿足她的好奇心今晚別想安生。

    韓博脫光衣服鑽進淋浴房,打開水龍頭邊沖涼邊解釋道:「國安負責國家安全,公安負責公共安全,都是國家執法機關,都是人民警察,只是分工不同,真沒有誰比誰厲害這一說。」

    打馬虎眼!

    你又不是國安,我問的更不是國家機密,有什麼不能說的?

    李曉蕾把他換下的衣服往籃子裡一扔,又問道:「是你們公安權大,還是國安權大?」

    幹這麼多年公安,韓博自然覺得公安好,不禁笑道:「這麼問不恰當,畢竟權力是人民賦予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在中國我們公安才是老大,國安連老九都排不上!」

    「真的假的?」李曉蕾噗嗤一笑,「別打馬虎眼,別跟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公安了不起啊,也不害臊。」

    「真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們公安是主管治安、刑偵、經偵、禁毒、國保、戶政、出入境、交通、監管、邊防、消防、警衛的國家第一安全部門,國安是只負責反間諜、對外情報和部分對內政治偵查等狹窄業務的安全部門,你說哪個實權更大?」

    韓博關掉水龍頭,一邊擦沐浴露一邊不無得意地說:「要看這兩個部門誰更有權,你就看是誰在管警衛、邊防、意識形態保衛這三個關鍵部門。警衛直接關乎國家領導人安全,邊防直接關乎國家主權,意識形態保衛直接關乎政權穩定,可以說這是三個最重要的職能。

    在前蘇聯,是克格勃的第九局管要人警衛,克格勃的邊防局管邊防安全,克格勃的第五局管意識形態保衛。而在我們中國,公安部警衛局管要人警衛,邊防局管邊防,國保局管意識形態保衛。

    對了,還有公安部九局,這你比我熟悉,也就是中央警衛局。本來隸屬於解放軍,放在公安部和安全部是沒有實際上的區別的,反正只是名義上的,但為什麼中央非要把它放在公安部,而不是安全部?」

    聽上去似乎有點道理,李曉蕾下意識點點頭。

    韓博笑了笑,接著道:「要論科技含量,我們公安絕對遠遠高於國安。因為在國安的偵查中,物證鑑定等技術基本上沒用。國安的工作重在監控,而監控的工作基本上和我們公安的行動技術一樣,兩者頂多持平。從偵查的角度來講,無非是外線偵查和內線偵查,在這點上國安偵查也基本上和公安刑偵持平。」

    原來國安沒傳說中那麼「厲害」!

    李曉蕾想了想,禁不住笑道:「如果我剛大學畢業,準備考公務員,你說是考國安好還是考公安好,是去國安局有前途,還是去公安局有前途?」

    「這也太現實了吧?」

    「現實點不好嗎,現在這個社會就很現實。」

    「從晉陞的角度看,肯定是公安機會多一些。因為國安和我們公安的工作性質不太一樣,他們主要是『經營』,我們主要是打擊。反間諜偵查一監控就是很多年,而且極有可能毫無結果,反間諜偵查人員可能一輩子一個間諜都抓不著。

    一是工作週期極長,二來即使識別出間諜,首要任務也是將其轉變為雙重間諜,為我所用,通過雙重間諜給敵方提供假情報的意義要比單純的起訴大得多。

    所以相比之下,我們公安尤其公安刑警可以破大案、上報紙,有機會獲得晉陞,並且成功起訴率極高,極具職業成就感。而國安民警尤其反間諜人員則一輩子默默無聞,成為一個大機器上的一顆小螺絲釘,既不像警察也不像影視劇裡神通廣大的特工,真是默默無聞。」

    「不容易!」

    「生活本來就不容易。」

    韓博再次打開水龍頭,先沖掉頭上的泡沫,擦了一把臉,繼續道:「相比其它政府組成部門,我們公安民警尤其基層民警晉陞機會少,待遇提高難。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我們市局正在搞警長制套改試點,從優待警,就算沒行政職務工資待遇也能提高。

    國安就沒有這些待遇,據我所知前十年別想升職。再加上保密紀律嚴,要遵守的『清規戒律』多,權力小,用一些人的話說又沒什麼『油水』,所以有一些國安民警後悔了,想方設法調到公安局或考公安局的公務員。」

    「這麼慘?」

    「打個簡單的比方,如果哪個民警家庭困難,家屬想找個工作,關局打個招呼絕對管用。同樣的事擱在國安局,桂局打招呼別人不一定買賬。」

    韓博走出淋浴房,拿起浴巾接著道:「再看領導級別,關局首先是市委常委,是市領導,正局級。周局是常務副局長,高配正局,我和郭局、王主任、黃局這些副局長全是副局級。國安就沒這待遇,桂局只是副局級,跟我一樣。羅參贊,不,應該是邵副局長,他的行政級別只是正處。」

    「原來國安跟你們公安以前一樣沒地位。」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工作性質在那兒,另外他們的經費至少有保障。」

    ……

    夜深人靜,兩口子說說笑笑準備休息。

    而此時此刻的市局刑偵局副局長邱慶國卻依然坐在富田分局刑警二中隊會議室裡,緊盯著貼滿三塊白黑板上那密密麻麻的照片,一根接著一根抽悶煙。

    上級雖然沒限期破案,但他自己給自己設定了破案期限,必須在3月5日「兩會」正式召開前查它個水落石出,要在2月5日上午8點前抓獲犯罪嫌疑人。

    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離自己設定的期限只剩下82個小時了,但偵破工作依然沒取得突破性進展。

    說好的輪流休息,結果輪到他卻坐在這兒不動。

    好像他的胃病又犯了,吃晚飯時見他蹲在院子裡揉了好一會兒肚子,常彩燕看著心疼,專門去對面小超市買了一袋維維豆奶,泡了一杯輕放到他面前。

    「邱局,高鵬的嫌疑可以排除,小董和小樊找到幾個證明人,證實案發前日高鵬夥同幾個不務正業的傢伙去了澳門,昨天中午把錢輸光了才回來,還在澳門借了一筆高利貸,他游手好閒根本還不上,也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躲債了。」

    富田分局章成渝拿著一疊筆錄材料走進會議室,順手從白黑板上摘下一張照片。

    章副局長所說的高鵬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深正本地人,初中畢業就在社會上混,因涉嫌尋釁滋事、盜竊、聚賭、走私被公安機關和海關緝私局處理過,先是勞教兩年,出來沒多長時間又進了監獄,刑滿釋放之後依然不老老實實做人。

    海興花園的房子是香港親戚出錢買的,在他母親名下,要不是老太太盯得緊,把房產證藏得嚴實,早被他賣掉去賭了。

    去年10月份,他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一輛二手車,因搶車位與池寶生發生爭執。

    本以為外地人好對付,沒想到池寶生同樣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根本不鳥他這個地頭蛇,見他叫來一幫狐朋狗友,也打電話叫人。

    雙方在小區大打出手,「南湖幫」大獲全勝。

    他有犯罪前科,有作案動機,案發之後又失蹤了,自然是專案組重點懷疑的對象,結果證實他沒作案時間。

    邱慶國多少有些失落,接過筆錄道:「排除就排除掉吧,我們用的本來就是排除法。曾興岩的下落搞清楚沒有,走訪詢問組有沒有消息?」

    「正在找,暫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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