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武道紀 作者:饕餮居士(連載中)

 
david48954895 2016-11-7 03:47: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8 379314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0 23:44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五章 三足鼎立

    白崖在陳明身上用了九宮開禁術,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反而又取出一顆石斛金丹丟進口裡,同樣在自己身上使用了九宮開禁術。

    「白兄,難道你也受了內傷?」陳明驚疑不定地問道。

    「算不上傷,只是用力過猛,內腑受了些震動。不過,某與你不同,有兩宮部位已經徹底適應,事畢後不會導致虛弱。」白崖笑道。

    「好了,走吧!」

    一行人再度出林,回到了通往十河鎮的官道。

    陳明沒有料錯,在堪堪看見十河鎮的城牆時,他們終於被人攔住了。

    奇特的是白崖等人不是被一夥人攔住的,而是兩伙人,而且隱隱對立,形勢居然成了三足鼎立。

    「白兄,你說會不會是大公主那邊的人。」陳明湊到白崖身邊,輕聲說道。

    白崖本來沒轉過彎來,聽陳明一說,立刻明白過來。

    「看來我們手裡的東西已經攪動了風雲,現在哪怕裡面只是一塊狗糧,三大陣營都會搶破頭了。」他眼中精光一閃,暗自笑道。

    那個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的錦盒,在竇三娘出現後,他們就已經知道是屬於廢太子孟啟一邊。只是不知是孟啟本人的把柄,還是屬於三王子孟衝的把柄。

    想來應該是孟衝的把柄,孟啟太子之位被廢之後,這些年一直都很低調,就算暗中做了什麼事情,也沒那麼快浮出水面。

    孟衝就不一定了,這位王子好大喜功,又才智平平,在爭嫡的幾個王室當中,他是最差的。幸虧最後關頭,幡然醒悟,投靠了二哥孟啟,否則下場早已註定。

    既然孟啟接受了孟衝的投靠,那麼現在也只能幫他擦屁股。

    此事處理得當,一定會為孟啟在朝臣心目中加分,畢竟一個肯為屬下搽屁股的主子,是所有臣子都希望碰上的。

    可要是處理不好,那麼後果也很嚴重。雖然還不足以動搖那幾個支持孟啟的閣老,但積少成多就不一定了。

    這個錦盒現在毫無疑問已經成了漩渦中心,甚至連原本沒有出手的第三方都驚動了。

    白崖一邊跟陳明低聲商談,一邊觀察起面前幾人。

    他們現在已經沒在官道上了,而是遠遠繞到了離官道二十餘裡外的一處山丘。這是他們的默契,不欲爭鬥時驚嚇到官道來往的客商。

    白崖等人面前共有二十多人,分成兩伙,其中領頭的一方各有三四人。

    人數較多的一方比較面善,早先就見過的竇三娘、鬼童子魏逑,還有王府文先生給他們看過畫像的種平和楊流工,其中只有鐵燕陳三不知去向。

    他們身後站著十餘個裝扮各異的人士,想必是臨時召集的綠林人物,從氣息上感應,應該都是些氣境武者。

    隱隱與他們對峙的一夥人,為首者有三個,當中一個是臉蒙黑紗,身穿黑色緊身衣的矮個子,打扮跟個倭國忍者似的,但看緊身衣勾勒出的玲瓏身材,竟然還是個女人。

    女「忍者」左邊是個馬臉青年,狹目劍眉,手持長劍,氣質猶如劍鋒般凜冽。右側是個面帶絡腮的魁梧漢子,手中兵刃極為獨特,居然是一把重型斬馬刀。

    這把刀帶柄長約六尺,接近一米四,刀刃寬兩掌,刀背厚重,簡直像是從斷頭鍘上拆卸的巨型鍘刀。

    這玩意要是法器,能夠帶上相應的刀芒,那真是擋者披靡。反正白崖絕對不敢以身試刀,看看自己的混元鐵布衫能不能扛住。

    他們身後也有七八個氣境武者,形容打扮倒是比對方整齊多了,皆是蒙面黑衣,跟為首的女「忍者」一個模樣。

    「青城白少俠、蟠龍陳少俠?」

    竇三娘那邊一位臉色蠟黃的青年上前一步,朝白崖幾人問道

    「尊下何人?」白崖試探著問道。

    「九黎聖教楊流工!」青年客氣地抱了抱拳。

    巫毒教只是其他仙武宗門給他們的稱呼,巫毒教自身是不會稱作巫毒教的,一般自稱九黎聖教。

    「兩位前些日子取了一件本方的寶貝,不知可能原物歸還,在下這邊自有厚報!」

    楊流工笑得自然,毫無倨傲之色,倒是讓白崖和陳明詫異,對兇名遠颺的巫毒教都有了一點改觀。

    「你們又是何人?」白崖沒理他,轉頭問另一方。

    「見過白少俠,小妹郿縣白萍這番有禮!」對面蒙面的女「忍者」伸手拉下面紗,欠身行禮。

    她這一拉下面紗,頓時引得眾人都側目而視,只見是一位鵝蛋臉的俏麗少女,明眸善睞,霜膚紅唇,看著居然不比曾慧大多少。

    「郿縣?白家?」白崖微一挑眉,心道果然是大公主一方的人。

    大公主孟婕有法家支持,除了朝堂支持者,身後的仙武勢力屬於秦地的後黎學宮和華山派。

    此外,法兵向來不分家,加上十三王爺孟徹就是帶兵之人,郿縣白家在裡面插上一腳也是理所當然。

    蜀國朝堂為何能接受秦國的仙武勢力插手王位繼承,這是有歷史淵源的。

    蜀國與秦國的關係自古就很複雜,益州巴蜀有自己的文明,但在天地大裂變之前,某段時期一直是秦國屬地。在漫長的第二戰國時代,蜀國一直都是秦國的盟友。

    不過,秦蜀兩國除了第二戰國時代,其他時期都是敵對的。因為秦強蜀弱的關係,秦國一直渴望吞併蜀國。有了巴蜀作為腹地和米倉,秦國就有再度鯨吞天下的實力。

    蜀國對於秦國的這種圖謀當然額外警惕,但要抵禦秦國,富國強兵,就更不能拒絕法家和兵家入駐蜀國。何況在歷史上,蜀國也多次利用兵法兩家干涉秦國王位更替。

    正所謂的我中有敵,敵中有我,便是如此。

    因此,蜀國朝堂對於秦地兵法兩家支持大公主孟婕,並無太多意見,畢竟仙武勢力與秦國朝廷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正是,小妹乃白家蜂堂弟子!」白萍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們丟的東西,其實在我們手裡,還是在你們手裡,都是一樣,不如你我雙方聯手如何?」白崖輕笑著說道。

    他們手裡的錦盒是二王子一方的把柄,而且爭嫡之事沒法妥協,注定是要用出去的,確實在誰手裡都一樣。

    「慢著!」另一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楊流工立刻出聲打斷,笑著說道,「白兄莫急,難道你就不好奇,他們為何會那麼湊巧堵住你們嗎?」

    「哦?」白崖一愣,這倒是個問題。

    楊流工等人追擊他們是有跡可循的,但白萍等人也一下堵住了他們,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莫非他們本就是來找你們麻煩的?」陳明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說道,「某知道了,你與種平此番來江陽,任務就落在他們身上。」

    白崖跟陳明對視一眼,心中不由好笑,這江陽郡還真是藏污納垢,不僅有二王子一方的把柄,居然還有大公主陣營的罪證。

    他們是來搶二王子一方的錦盒,而楊流工和種平卻是來找大公主麻煩的,結果三幫人就這麼對上了。

    「不錯,我等願以他們的東西來交換貴方手裡的寶貝……」楊流工笑著說道,「換完之後,我等便算臨時結盟,傳送之前共同對敵,不知白兄以為如何? 」

    白崖和陳明面面相覷,倒是都有些動心,這樣一來,孟岷交代他們的任務是完蛋了,但好歹帶回了另一方陣營的把柄。

    雖然還不知道那個錦盒是否關係到孟岷的下一步計畫,但反正這兩方陣營都是要打倒的,想來孟岷應該可以接受這個結果。

    最重要的是與楊流工等人臨時結盟,他們在傳送之前,肯定沒危險了。白萍這一方起碼在人數上就大大吃虧了,至於質量方面,白崖等人也不覺得對方能贏他們。

    「呵呵,楊公子說得輕巧,如此一來,白少俠等人的任務可就算失敗了。」白萍盈盈一笑,對著白崖誠懇地說道,「白少俠為何不與我等聯手,這樣吧,白少俠若肯與我等聯手,本方願意接下對方為首三人,白少俠和陳少俠只要再接一人便可……」

    「事後,我等只求取回失落的東西,兩位少俠以為如何?」

    白崖和陳明又是心中一動,白萍的提議也不是不可接受。與楊流工的提議相比,他們畢竟是完成了孟岷交代的任務。

    「哈哈,白兄莫要受她挑撥,我方畢竟人數最多,只要麾下這十多人分散而走,他們為了追取失物,必然是無法再攔住為首三人。到時我等雙方死戰,卻只便宜了他們。」楊流工眼珠一轉,婉轉地提醒道。

    「這傢伙不好對付!」

    楊流工話音剛落,在場諸人的心裡都是一咯噔。

    他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將白萍一方的證據交給麾下十多個氣境分散逃走,那麼白萍為首的三人至少要分出一個人去支持追擊,否則氣境對氣境不能保證一定取回東西。

    這樣一來,白萍就無法保證攔下楊流工一方的三名意境,白崖和陳明還是要跟楊流工等人死戰,這結盟就沒有意義了。

    白崖和陳明臉色凝重,他們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做出決定,別看現在那兩方都在爭取己方,但實際上還是他們人最少,萬一那兩個也談結盟的話,那就更糟了。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8 21:37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六章 首輪

    「諸位聽某一言!」楊流工身旁看著面相老成的種平忽然插話進來,緩緩說道,「我等皆是武者,參與爭嫡既是宗門派遣,亦是為了鍛鍊自身。若只為完成任務,未免太過捨本求末……」

    「哦,那……種兄有何高見?」白萍左手持劍的馬臉青年,盯著種平問道。

    這人站在那裡,背脊挺得筆直,整個人猶如出鞘的利劍一般,帶著凌厲的鋒芒。他從剛開始到現在,就沒有關注過其他人,注意力一直都在種平身上,想來這便是劍客與劍客之間的吸引力了。

    「談不上高見,只是在場既有楊兄這樣的聖教俊彥,兵法白家的密堂高足,甚至還有身列論劍雙榜的青城天驕,難道諸位心中真的沒有見識一番的念頭嗎?」種平翻了翻眼皮,沉聲說道。

    「種兄何不一口氣說完……」白崖眼中精光一閃,淡淡地說道。

    「某的意思是不如我等三方就按綠林規矩,插旗鬥一場好了!」種平露出一個深沉的笑容,抬頭說道,「大家撇開陣營不談,只論勝利者,最後贏的人就拿走兩樣寶貝,你們覺得如何?」

    「這兒共有九人,互相放對的話,每輪豈不是會有一人放空?」陳明皺眉問道。

    他說的九人是指在場的意境高手,並沒有統計氣境武者。他們這些人在意境當中都是佼佼者,不是氣境武者可以對抗的。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種平點頭回道。

    「若是碰上同陣營的人呢?」白萍淡然問道。

    「可以主動認輸,也可以相鬥一場,讓他們自己決定好了!」種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只是認輸的人就不能再下場了。」

    「如何保證不反悔呢!」白崖沉聲問道。

    種平提出不分陣營的插旗鬥,對他們也還算公平,人數多的一方有可能內鬥,他們就沒有了人數劣勢。

    而人數多的一方也可以接受,因為碰上自己人的話,至少會有一個人進入下一輪插旗,而且沒有消耗體力,對於贏得最後勝利也有很大好處。

    當然,若是他們這九人當中,有一個人出類拔萃,戰鬥力完全凌駕其他人之上,那麼插旗鬥就顯得更公平了。因為有這麼一個人在,無論是三方混戰,還是插旗,最終結果都不會偏差太多。

    「反悔?」種平一愣,啞然失笑道。

    「若是白少俠擔心我等言而無信,那麼大家便以各自宗門的名號為誓,插旗之後就一起前往傳送陣。反正這裡除了我等,應該沒有更為強大的團體出現了。」

    「某與三娘接受此議,某雖非宗門之人,但也知道一諾千金。如若反悔,諸位回去後,盡可叫宗門通緝我等,必無怨恨之言。」鬼童子魏逑插話叫道。

    此人一副孩童身材,但嗓門倒是挺大,聲調亦與成人無異。

    「小妹同意了,白少俠呢?」白萍神情變幻一陣,終於點頭答應。

    「亦無不可,只是以何法選擇對戰者呢?」白崖跟陳明商議了一番,便點頭同意。

    雖然插旗贏到最後的那個人要打四場,但力戰不支還能認輸,實際比混戰要安全多了。特別是陳明現在有傷在身,用這種方式定勝負也不錯。

    最重要的是他們多數都是宗門武者,並沒有哪個人真的願意為爭嫡王族賣掉性命,信譽也有一定保證。

    「某這有九根一樣的算籌,一頭刻有數字,分成四對,拿到九字的人輪空……」種平揚手將算籌丟到白崖,自顧自說道,「未防在下作弊,就由白少俠拿著,其他人先抽,某和白少俠最後抽,如何?」

    「倒也公平!」白崖點頭,背身將刻有數字的算籌一頭摀住,讓大家來抽。

    他拿到算籌,便感覺這東西應該沒有做手腳。

    何況,做手腳也沒有意義,沒有動手之前,大家都不知道誰強誰弱。

    就算白崖身列論劍新秀榜,名氣比較大,但眼前這些青年武者中的佼佼者未必就心服口服,說不定還指望能抽中他,見識上一番。

    「嘿嘿,白兄,看你的了。」

    抽完簽,陳明頓時奸笑著拍了拍白崖的肩膀,這傢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否極泰來,居然成了第一個輪空的人。

    另外八人抽成了第一輪相鬥的四對,楊流工一方人最多,運氣卻最差。鬼童子魏逑對上了竇三娘,成了第一對內戰者。

    讓人奇怪的是竇三娘馬上就表示認輸,將晉級權讓給了鬼童子魏逑。她這個表示,讓另外兩方的人都有些詫異,暗自留意起鬼童子這個綠林梟雄。

    這種插旗的內鬥,雙方不可能故意謙讓,那就說明出身峨眉的竇三娘真的認為鬼童子強於她。

    第二對是種平對上了白萍那一方的馬臉青年,這個結果似乎皆大歡喜。因為這兩個傢伙見面後,一直是針尖對麥芒,特別是馬臉青年,他身上的劍氣都快壓制不住了。

    「李雄師兄出身華山西峰,他一直覺得北劍不比南劍差,這一戰只怕會全力以赴。」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白萍淡笑著解釋道。

    白崖看了她一眼,這女子看著無意,卻好像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當然,她這麼解釋一下,白崖就知道李雄幹嘛這麼在意種平了。

    華山派跟青城有些不同,青城認真說來是一個道教聯盟,而華山則是屬於截教這一整體分支。不過,華山上面也有武道的分流,例如:華山以蓮花峰為主的西峰就是劍道武宗。

    神州劍道分南北兩派,北劍重氣,南劍重藝。

    華山地處中原,南接荊州,劍道不像燕趙那樣是純粹的北劍,還有著南劍的影子,但在地域上依然屬於北派劍術。

    可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燕趙和吳越的劍客都不太認可華山劍派。雖然上千年來,華山融合南北兩劍道,出了不少劍道宗師,但依然被人視為西施效顰,南北不宜。

    特別是吳越劍派,從古至今一直嘲笑華山劍客只是一幫拿著劈柴刀的樵夫。每一次華山論劍,吳越劍客和華山劍派之間的武鬥,火爆程度往往僅次於正邪之鬥。

    偏偏在華山論劍這種場合,吳越劍客的勝場向來超過華山,其實不只是華山,南北各級劍客切磋的歷史戰績,一直都是南劍壓過北劍。

    這倒不是說南劍武道一定勝於北劍武道,而是北劍武道在劍道上沒有那麼純粹,它們與煉氣結合得更好。

    可兩個境界相仿的劍客碰到一起,總歸比得不是內氣的充沛程度。只要不是生死戰,北劍劍客往往都會放棄在氣上的優勢,戰績自然敗多勝少。

    浣花劍派如今的山門儘管在益州涪陵,但它遠古時期曾是殺生門的秘堂,向上追溯甚至可以聯繫上越女一脈,劍道屬於不擇不扣的南劍。

    華山李雄碰上浣花種平,就像王八看綠豆,眼裡哪還剩下其他人。

    除了這兩對之外,巫毒教的楊流工對上了那個拿著巨型斬~馬刀的絡腮大漢,這人同樣出身白家,叫白曠,是白家這一代的傑出子弟。

    最後一對便是白崖對白萍。

    「白姑娘,他們都開始了,我等也莫要浪費時間了。」白崖很有紳士風度地攤開手。

    「好!」白萍一笑,縱身就朝遠處掠去,兩位同樣忍者打扮的氣境武者跟隨其後。

    他們這些意境的戰鬥強度開始影響到周邊環境了,這裡的山丘太小,容納不下這麼多人,所以這四對武者都分散了開來。

    每一對插旗決鬥的人後面都跟上了本方的氣境,這是給他們掠陣的,萬一有人受傷太重,就需要他們幫忙了。

    「你不用去了,留下跟著陳兄。」見白萍遠去,白崖忽然伸手按住紀南,眼中閃過一絲莫名意味。

    「可是師兄……」紀南一愣,頓時大急。

    「哼,你覺得師兄會輸給一個同輩的妙齡女子?」白崖不動聲色地給陳明丟了個眼色。

    「紀師弟,想必白兄已是成竹在胸,你就陪某在此等一會好了。」陳明目光一閃,朝白崖點了點頭。

    「那好吧!」紀南無奈,可憐巴巴地看著白崖縱身遠去。

    ……

    「嗯?白少俠沒帶上一個師弟掠陣?」見到白崖孤身前來,白萍不由微微皺眉。

    「用不著!」白崖將手一背,抬頭側身四十五度望天,高冷孤傲到沒朋友。

    此言一出,白萍身後的兩個武者各自怒目而視,白萍笑得也有些不自然了。

    「白少俠倒是自信得很!」

    不過,她臉上僅是一僵就恢復了過來,其出身白家蜂堂,從小就受過嚴謹的密探訓練,沒那麼容易被對手挑動情緒。

    「白姑娘,出招吧,時間緊迫!」白崖淡然搖頭。

    「白少俠何必著急,趁著此處沒有外人,小妹正好有些話要說。」白萍嫣然而笑,從懷中摸出一件東西掛在手上,「白少俠可曾見過此類相同的物件?」

    白崖掃了一眼白萍手上的東西,心中不由一動。

    這是一塊精緻的玉珮,與他一直帶在身上的祖傳玉珮「白字清水」十分相似,只不過上面的生肖雕刻是「雞」,生辰八字也跟他不一樣。

    他心中思緒百轉,這塊玉珮顯然是白萍自己的。

    這一刻,白崖確定以前的白姓小愣棒應該就是郿縣白家的子弟,只是不知道為何會流落在涼州關外。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8 21:41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七章  拒親

    從取出玉珮開始,白萍就目不轉睛地盯著白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在兩年多以前,白家宗族接到兩位外出族人從襄陽發回的報告,說是發現了一位流落在外的白家後裔,要求蜂堂調撥一名雛蜂對其進行調略。

    白家起先並沒有對此作出反應,哪怕這兩位族人中的一位是勢境武者。

    郿縣白家是個大家族,號稱兵家分支,能與齊魯孔家並稱聖人之家的大族。歷經數千年的延續,加上白家經常會有優勝劣汰的嫡庶替換,流落世間的血統後裔實在太多了。

    除了有確鑿證據證明那人跟如今的嫡脈家主處於五服之內,否則白家都不會承認其血統純正性,更不用說派出一位精英雛蜂進行調略了。

    不過,這種情況在華山論劍之後,有了明顯轉變,因為白崖登上了論劍新秀榜。

    論劍兩榜十年一屆,合共就一千名額,其中還只有半數武者,百年才出五千人,分到神州各大宗門實在是寥寥無幾。

    每一位登上兩榜的武者都是天驕,容不得白家不重視。

    白崖有這一層身份在,無論他是不是五服之內的後裔,白家都希望讓他認祖歸宗,哪怕白崖祖上是白家爭嫡失敗的被逐者。

    於是,白家在華山論劍之後,馬上就針對白崖展開了身世調查。

    可是這種調查毫無疑問地遇到了攔路虎,大量資料無法被確認,因為這中間還隔著數個仙武宗門。比如:臨七姑所在的天山派、蘇氏兄弟加入的華山派、洗刀郎王鵬的血刀門、漢中郡的金剛寺、益州的青城等等。

    武者的身世本就屬於很隱私的問題,對白崖熟悉的人大多三緘其口,白家也無法以武力相逼,根本不可能打聽到太詳細的資料。

    幸好神州世界從不缺少江湖傳聞,倒是能從這方面收集到白崖的情報。

    經過長時間的考證和整理,白家強大的情報渠道終於慢慢填補和完善了白崖的過往經歷,從近百年白家的家史中找到了疑似白崖父母的這一脈。

    不過,這一切目前還僅僅是推測,除非從白崖身上得到確實的佐證,否則白家不會貿然去認親。他們畢竟也是超級勢力,沒必要給任何一個人或者宗門捧臭腳。

    可惜的是白萍沒有從白崖臉上看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這傢伙本就是個面癱,又是個穿越客,對白家毫無親情眷戀,那塊玉珮根本挑不起內心的波瀾。

    「沒見過……」白崖對著玉珮,茫然地搖了搖頭。

    「一點印像也沒有?」白萍不死心地追問道。

    「白姑娘莫非當某是偷雞摸狗之輩?沒見過自然就是沒見過!」白崖不悅地回道。

    「呵呵,白少俠誤會了,此事說來話長……」白萍目光一閃,笑盈盈地說起了白崖在襄陽遇見白衍、白弘兩叔侄的事情。

    「小妹那位堂叔白衍身邊帶著一面笙離鏡,此物可以在近距離感應白家族人以精血浸泡過的生辰玉珮,當時他曾在白少俠所在的位置探查到一枚生辰玉珮的存在……」

    「原來如此!」白崖恍然,還是咧嘴搖了搖頭,原本一直隨身攜帶的生辰玉珮,已經被他丟在青城住處了。

    「要嗎那個什麼笙離鏡出了岔子,要嗎就是另一塊玉珮離某不遠,總之應是誤會一場,某與你們白家毫無關聯。」

    白崖雖然繼承了白姓傻兒的身體,但卻不願意再繼承這份身世。

    一是他背靠青城,無需求到白家,二是他不願意給自己找一幫親戚。

    他很清楚自己是誰,現在絕不會再把自己當小愣棒。當初在石羊集受白姓傻兒的殘留情緒影響,悍然殺人救下小馨,又殺掉黑虎和桃師傅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已經還清了奪舍這具身體的恩惠。

    再說他現在過得多自在,有病才會去叫一些陌生人作父母叔伯。

    「若真要驗證血脈,其他法子倒也多得很,只要白少俠肯……」白萍眼珠一轉,笑著說道。

    「不必了,一筆寫不出兩個白字,就算五百年前你我同宗,某今日依然不會放水,還望白姑娘海涵!」白崖淡淡地拒絕到,旋即又背起手,側身四十五度望天,還帶上了毫不掩飾地鄙夷之色。

    「……」

    明知道對方在激她,白萍依然氣得連嗓子都堵了,桃花眼終於帶上了一絲冷厲。

    「呵呵,白少俠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嗎?」深吸了口氣,白萍平復了一下情緒,冷冷地開口問道。

    「我娘生我時,難產去世了,我爹不過是漢中雲龍嶺的一個小獵戶,早些年也去世了……何來父母的消息……」白崖皺眉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大悟道。

    「多謝白姑娘垂青,這個……在下尚無娶親的打算,就不勞介紹岳父母了!」

    他這時候倒是又搬出了圓明禪師給他捏造的假身份,其實除了青城派,外人還真的很難揭穿這個假身份,哪怕江湖盛傳他來自涼州關外。

    「垂青……我……你……誰要給你介紹……登徒子,看劍!」白萍目瞪口呆地支吾了一陣,終於惱羞成怒,拔劍就刺向白崖。

    她雖說經過特別訓練,但畢竟只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女,心理還不夠成熟。

    白崖見她雖然滿臉通紅,咬牙切齒,但步法沉穩,招式凌厲,便知道對方還沒有徹底失去冷靜,頓時腳步一錯,不退反進,閃電般朝著白萍的內圈切去。

    意境武者已經能夠操控生命元氣,形成蘊含各類道意的武功法相,但他們並不會在整場戰鬥中一直維持武意法相,因為法相對於精神的消耗實在太巨大了。

    何況,意境武者的法相與勢境的法天象地不同,沒有經過提純的武意無法凝聚太高濃度的元氣,招法威力自然也就有限。

    除了武者用出特定的法器或者大威力武技,尋常招式動用法相併不值得,力道太散,所以更多時候是拳勁、內氣、劍氣等的直接較量。

    白萍眼見對手閃電般近身,一雙虎爪冒出尺許爪芒,狠狠地朝自己手腕抓來,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頭腦清醒了許多。

    只是這時候,她已經失去了先機,凶狠而略顯呆板的出手讓對手輕而易舉避開。而白崖針對腕門要害的凌厲反擊,卻讓她陷入了危機。

    白萍顧不得多想,右腳輕點一個旋身,飛退的同時,一招回頭望月,長劍劍氣暴漲,反刺白崖胸前。

    白崖目光一閃,心下暗讚,可嘴角反而帶上了譏諷之色。

    按理說,白萍這招連消帶打非常不錯,這種信手拈來的本能反應,不是勤練出來的,而是一種武學天分。身體動得比腦子還快,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哚~」鋒銳的劍氣刺在白崖胸前,卻發出了鐵木交擊的聲音。

    「糟了!」白萍不由臉色一白,她匆忙之間,居然忘了白崖練有不俗的硬功。

    白崖的混元鐵布衫差不多要練到圓滿之境了,雖然這門功夫無法突破體煉,但依然給了他極為強大的身體防禦。

    儘管以劍氣之利可以傷到他,但最多只能刺傷皮肉而無法深入。

    「嗷~」,白崖猶如一頭蠻牛般頂著劍氣突進,身後閃過一隻龐然白虎的虛影,揚爪就朝著白萍拍落。

    少女只覺頭頂一暗,整個天空彷彿都被一隻巨型虎爪所籠罩,而她則飛速縮小,成了猛虎爪下的一隻小蟲。

    白萍毛骨悚然,渾身汗出如漿,剎那間就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之火猶如風中殘燭,即將熄滅。

    「呔~」,少女猛咬舌尖,噴出一口血霧,藉著瞬間的劇痛,擺脫了精神上的重壓。

    她右手的長劍亮起璀璨劍光,身後遠方忽而傳來一陣高亢的鳳鳴,一個雍容華貴的鳳頭從天際雲層中探了出來,鳳喙遙遙啄向白虎的巨爪虛影。

    白崖瞳孔一縮,手下好像有些遲疑,原本決然拍下的虎爪變得有些飄忽無力,軟綿綿地按向護在白萍身前的那團璀璨劍光。

    儘管對方攻勢莫名放緩,但少女心中依舊緊張,看似虎鳳相持的形勢,她卻是倉促起勢,已經落在了下風。

    「某的父母身在何處?」

    正在此時,白萍耳邊卻傳來一個囈語般的輕微聲音。

    少女聽在耳中,聯想到對方攻勢放緩,頓時莫名驚喜,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原本毅然決然的劍光稍稍黯淡,身後雲層中探出的鳳喙同樣放慢了速度。

    不過,鳳虎交擊僅在一瞬間,雙方根本來不及收手。

    鳳喙一對上虎爪,白萍的臉色便是劇變,因為對方看似輕飄飄的虎爪,此時卻顯得沉重異常,竟然運用上了舉重若輕的手法。

    「啾~~」雲層中的鳳凰發出一聲尖亢的鳴叫,鳳喙一下就縮了回去。

    與此同時,護在白萍身前的劍光,「砰」的散成點點星光,長劍斷為兩截,少女的身體被凌空拍飛,沿途劃出一道血虹。

    「香主!」跟著白萍而來的兩個蒙面武者不由驚呼,不待吩咐便飛身上去,接住了落下的少女。

    這兩人武道境界不如白崖和白萍,但眼力還是有的。白萍飛在空中的那種姿態,怎麼看都像是完全失去了平衡,這是在打擊下失去身體控制的特徵。

    無論白萍此時還有沒有反抗之力,但只要對手追擊,必然要受到重創,所以他們不得不出手接下白萍。

    當然,一旁掠陣的人都出手了,自然就意味著武鬥失敗。

    「咳咳~」白萍落地後,臉色蒼白如雪,掙紮著從兩個隨從懷裡站起,張口就飈出了一道血箭。不過,吐血之後,臉色反而好看了些。

    她低頭看了看斷成兩截的長劍,臉上露出一絲肉疼,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一把上品劍器。

    「白少俠如此作為,不覺得勝之不武嗎?」白萍順了兩口氣,一雙美目死死地盯住白崖,咬牙切齒地問道。

    「有嗎?」白崖一臉訝然地反問道。

    「你……」少女氣結,胸脯劇烈起伏,但須臾後就平靜了下來,神情若有所思,重新露出了一絲微笑。

    「白少俠好手段,小妹認輸!」

    白崖掃了一眼白萍,發現少女神情真摯,並無作假之態,頓時挑了挑眉,咧嘴一笑,這時候倒是沒了裝出來的那幅孤傲高冷。

    ……

    兩人回到原本的山丘,發現八個人裡面,他們的武鬥結束得最快,其他人都還沒有回來。

    想來也是,白崖和白萍除了剛開始的敘談,幾乎是頃刻間就分出了勝負,別人哪有他們這麼快。

    「白少俠,小妹之前所說,還望多加考慮一番。」

    白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就盤坐下調息。

    她其實傷得併不重,白崖那招的大部分威力都被劍氣抵消了,內腑淤血也及時吐出,嚴格來說,還未失去戰鬥力。

    「這麼快?」陳明看了看兩人,驚訝地問道。

    「僥倖!」白崖敷衍了一句,便不願說了。他畢竟用了些欺詐的手段,贏得併不光彩。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28 21:47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八章 磨劍

    與陳明交談了一陣,另外放對的四人也都陸續回來了。

    鬼童子跟竇三娘這一對沒有交戰就不說了,楊流工與白曠一戰,巫毒教高徒不出所料地贏了絡腮大漢。

    原本五大三粗,扛著門板也似斬馬刀的白曠,不知道中了什麼蠱毒,現在臉色蒼白得可怕,整個人都搖搖欲墜,氣血虧空厲害,看著楊流工的雙眼滿帶恨意。

    這樣一來,算上白萍的話,這一方三人已經輸了兩個。

    不過,種平與華山弟子李雄的比鬥,倒是李雄贏了,給大公主陣營的武者保留了臉面。

    兩名劍客決出勝負後,神情都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種平越發沉默,而勝者李雄身上的氣勢越發鋒銳,站在那裡猶如一柄出鞘利劍。

    「諸位若是沒有大礙的話,那就接著第二輪吧?」楊流工示意重新抽籤,只是這次算籌只需要五支了。

    只是這一抽完簽,大家眼中都多了一絲詭異之色,因為這一輪輪空的人居然是白崖自己。

    他首輪插旗回來最早,大家都看在眼裡,除了知道內情的個別人,其他人都覺得他實力最強,這輪再輪空就真的擋不住了。

    「嘿嘿,陳兄,這回看你的咯!」白崖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陳明的肩膀,眼中帶著一絲凝重。

    「呵呵!」陳明不在意地朝他揮了揮手,便帶著曾慧朝鬼童子魏逑走去。

    「紀師弟,你也同去!」白崖朝紀南努了努下巴。

    這一簽很有意思,卻將這兩人抽到了一起。鬼童子首輪對上竇三娘,屬於不戰而勝,其實也算輪空了,體力沒有絲毫消耗。

    而陳明在劫鏢之前,就一直希望跟魏逑一戰,撈點功德,這回終於如願以償了。

    只是他們兩個這一戰卻十分凶險,跟別人的插旗鬥有所區別。

    這是因為鬼童子魏逑比較特殊,他並不是宗門武者,而是貨真價實的綠林大盜,身背仙武宗門的通緝。陳明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魏逑同樣知道這一點,加上他參與爭嫡,本就是死裡求活,所以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敵對的宗門武者。

    儘管在這種插旗斗裡面,兩人只要主動認輸就可以保命,但不到最後關頭,他們肯定不會這麼幹,故而,這場戰鬥搞不好就要死一個。

    為了公平起見,白崖不能為陳明掠陣,只能讓紀南和曾慧看著點了。

    另外一對插旗的武者,是楊流工和李雄,這兩人的比鬥就沒那麼凶險了。儘管楊流工所屬的巫毒教被很多宗門認為是邪教,但總歸是仙凡誓約認可的仙武宗門,又不是魔門的三宗六道之一。

    因此,無論誰勝誰負,都會留點情面,不會非要了對手的性命不可。

    這四人一去就是大半天,隨著時間推移,原地等候的諸人,神情都有了些不安。

    意境武者之間的比鬥一般都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這是因為他們的武道還有很多缺陷,很容易類型相剋,加上攻強守弱,除了白崖這樣的硬功強者,大部分人的身體素質跟不上招式威力,所以一旦被對手抓住破綻,就很容易敗北。

    他們打鬥得時間越長,體力消耗越大,那麼露出的破綻就越多。

    況且,消耗巨大的情況下,控制力就會下降,就算原本沒有傷人之心,出手也會沒了輕重,比鬥就凶險了。

    「怎麼還沒回來?」又等了小半個時辰,白崖終於有些按捺不住地站了起來。

    就在他想提議大家去看看比鬥雙方時,遠處終於出現了人影。

    首先回來的是陳明,他幾乎已經虛脫了,是紀南背回來的。而鬼童子魏逑卻不見了人影,他們一方跟著前去的兩個氣境武者兩手空空。

    「陳兄,你太拚命了,值得嗎?」白崖嘆了口氣,扶著陳明坐下調息。

    「鬼童子魏逑心性兇殘,行走江湖,經常殘害無辜,且身背大筆功德,此番遇上怎能不趁機除了此獠。」陳明喘息著說了一句,便昏睡了過去。

    「他們交戰經過如何?」白崖好奇地問起去觀戰的紀南。

    「師兄,陳大哥打起架來,可真是凶悍……」紀南看了昏迷的陳明一眼,悄悄吐了吐舌頭,說起了之前的一戰。

    他們這邊正說著,另外一對也回來了,這回倒是沒有缺人,只不過也有一人是被扛回來的。

    「楊流工輸了?」

    雖然一直感覺他們這些人都沒有必勝的機率,但白崖潛意識裡總覺得出身巫毒教的楊流工,要比華山李雄強一些,沒想到勝出的竟然是另一個。

    楊流工輸得很慘,胸前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劍傷,左右鎖骨皆斷,肩膀破開了兩個透明窟窿。血洞裡血肉翻捲,觀之令人觸目驚心,可見李雄出手之狠。

    而馬臉的華山劍客倒是沒受什麼傷,僅僅是臉色更白了一些,身板越發挺得筆直,劍勢已經積蓄到了頂點。

    現在無論是誰看著他,都能感覺到一股鋒銳的劍氣迎面撲來,令人雙目生疼。

    「白兄小心,這人不好對付了。」陳明不知何時已經醒來,虛弱地提醒了一句。

    「某曉得!」白崖鄭重地點了點頭。

    「白師兄,現在僅剩我們雙方三個人了。某觀陳師兄已無力再戰,不如你我直接分個高下吧!」服藥調息了僅僅片刻,李雄便再度起身,雙目如電般盯住了白崖。

    華山號稱截教,但一般情況下,都認為自身宗門是道家一脈,所以李雄可以用師兄弟身份來稱呼白崖和陳明。

    「李師兄不用再歇一陣嗎?」白崖和氣地問道。

    「不必!」李雄淡然搖頭,拒絕了白崖假惺惺的好意。

    他現在消耗巨大,除非直接躺下歇息幾天,否則短時間是恢復不過來的。

    不過,對於李雄來說,消耗帶來的劣勢是次要的。

    兩勝之後,這位劍客的氣勢已經攀升到了頂峰,甚至隱隱影響到了外人對他的感官,幾乎達到了法天象地的部分效果。

    如果不趁現在跟白崖決勝,等氣勢消退,那基本就要輸了。

    「好好,那就隨某來吧!」白崖身形電射而出,朝山丘東邊的密林而去。

    「白師兄果然爽快!」李雄大喜,立刻尾隨跟上。

    見到兩人即將最後決勝,種平一方神情冷漠,他們已經全輸了。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會反悔,個人毀諾還是小事,累及師門聲譽是萬萬不行的。

    另一方的白萍見到白崖如此乾脆,頓時柳眉微蹙,張了張嘴想要傳音提醒李雄,但隨著神情一陣變幻,又不由地抿起了嘴。

    他們這趟出來是以她為主,這倒不是說她的實力就強過白曠和李雄。而是因為多數人員來自白家,她在家族的身份又高於白曠。

    本來嘛,白家也好,華山弟子也好,大家都是為大公主一方服務,不分上下高低。

    可是白萍與白崖之戰,她輸得太慘,幾乎是照面就敗北,難免讓眾人輕視。儘管她內心清楚,這是白崖不擇手段的緣故,但別人不會相信啊!

    如果她現在提醒李雄小心,萬一李雄一鼓作氣真的贏了下來,那不僅是她沒面子,連帶著白家都要丟臉。出了那麼多人,結果還是要靠唯一一個華山弟子力挽狂瀾。

    這麼一想,白萍就不願意提醒李雄了,要丟臉嗎,大家一起丟臉。

    何況,白崖儘管否認了他跟白家的聯繫,但白萍疑心未去,依然有拉攏白崖的意圖,這時候更願意讓白崖贏,留一個小人情。

    ……

    「白師兄,此地便可,何必再繞遠路。」兩人離開山丘不遠,李雄便冷聲提醒道。

    「嘿!」白崖暗自冷笑,心道這傢伙還真把他當傻子了。

    「呵呵,李師兄如果力乏,不若某再等你片刻如何?」

    「不用!」李雄神情一冷,緊了緊手中長劍,「白師兄再拖又有何益,總歸就這麼跑上半個時辰!」

    「好好,也罷,既然你這麼心急,那便隨了你的心思!」白崖一笑,竟真的在密林裡停下了腳步,只是不知不覺間,兩人所在的小樹林已經瀰漫起了淡淡的霧氣。

    「白師兄,請了!」李雄凝神屏氣,提劍擺出了仙人指路的架勢。

    「呵呵,出手之前,某尚有一問,不知李師兄可願回答。」白崖笑著問道。

    「白師兄請問!」李雄一愣,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李師兄既是華山弟子,那麼兩年多前,不知可曾看過某在華山論劍時的影鑑?」白崖撇了撇嘴問道。

    「不曾!」李雄暗自一囧。

    說實話,華山論劍兩榜上千人,每人的影鑑平均都有十幾張,他哪有那麼多錢去買。別說排名新秀榜末尾的白崖,就算是前五十的意境巔峰,李雄都不可能去買影鑑來看。

    道理很簡單,華山弟子在論劍期間,免費武鬥就看得夠多了,根本不願意出錢買影鑑看。反倒是其他仙武宗門沒有參加過華山論劍的弟子,有可能願意出錢買這類影鑑。

    況且,白崖儘管上了論劍新秀榜,但論起影響力,絕對不如那些意境巔峰就掌握了法天象地的絕頂天驕。真要買武鬥影鑑,人家也只會買論劍榜前列的天驕,哪會看白崖這個吊車尾。

    「沒看過啊?」白崖長出了口氣,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可正當李雄以為就這麼結束了,他又冷不丁地問道,「李師兄在華山,可認識五雲峰的蘇定、蘇轍兩兄弟……」

    「某一直在蓮花峰修煉,卻不認識這兩位!」

    人家問得門中同道,不回似乎不近人情,李雄無奈,只能又放下劍回覆白崖,不知不覺中,身上的劍勢開始回落,而周圍的霧氣卻越發濃重了。
siaxing 發表於 2017-1-3 22:28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九章 劍由心生

    「你有完沒完?」

    又回了幾個不咸不淡的問題,李雄終於回過味來,不由惱怒地抓緊了劍柄。

    生靈在捕食、戰鬥、捍衛生命時,肉體和精神都會處於最巔峰的狀態,並向周圍發散出威脅的生物電波。越是處於生物鏈頂端的生物,生物電波就越強烈,越容易被其他生物察覺和畏懼。

    就像是強大的動物在自己領地的周圍留下糞便、屎尿等氣息濃烈的污穢,用於警告入侵者一樣。

    神州的仙武宗門從遠古起,就有很多人針對武者的氣勢進行研究。

    到了現今,普遍的認識是武者氣勢的發散源主要源自於精神,這樣才能解釋武者在戰鬥和非戰鬥時,給外界生靈帶來的危險感覺。

    武者的道意法相,乃至於法天象地,全都跟精神有聯繫,也有人認為這就是屬於氣勢的外在延伸和表象。

    由於武道類型的不同,劍客所凝聚的氣勢比其他武道更為鋒銳,可謂是擋者披靡。

    不過,寒鋒須磨礪,不可久懈怠。如果沒有針鋒相對的壓迫,劍客身上的劍勢必然會回落,不會一直處在鋒芒畢露的狀態。

    白崖跟李雄閒談越多,對方身上的劍勢就瓦解越快。

    「廢話到此為止,接招吧!」

    李雄意識到這一點,不免要惱羞成怒。

    他不願再等下去,劈出一道劍氣自白崖身側劃過。這一招不對人,僅是武者切磋前的禮儀,警示對方自己要出手了。

    只是李雄惱怒白崖耍詐,所以劍氣離得很近,林中草地被劍氣所激,無數草葉夾雜著泥土猶如一道土龍般張牙舞爪地竄過。

    青草碎屑帶著針刺般細微劍氣撲打著白崖的頭臉,可他僅是微微眯眼,視線迅速地掃了一圈。

    這時候,此間林地的霧氣越發濃烈,方圓數百米彷彿都處於一個巨大溫泉的上方,草地上飄舞著肉眼可見的白煙。

    雖然白煙在齊膝高處便會被清風吹散,但林中霧氣的濃度卻始終在增強,不消片刻,只怕就會影響到視線了。

    「差不多了!」

    「哈哈,既然李師兄如此心焦,那便開始吧!」白崖朗聲一笑,只是身形不進反退,朝著林中遠處遁去。

    「還想去何處?」

    李雄冷笑著又劈出一劍,劍客的攻擊力是所有同階武道之最。內氣外放之後,攻擊距離可遠可近,在一個劍客面前背身而逃,是非常愚蠢的選擇。

    可頃刻之後,李雄就吃了一驚。

    白崖逃竄的身影居然在劍氣下,像是鏡花水月般扭曲了一下,然後就破碎了開來,化為一團白色煙氣。

    「武技幻影……還是法天象地?」李雄警覺大作,縱身躍起,御氣懸停在空中,用出了舞空之術。

    此時居高臨下,他才發現這片地域已是白茫茫一片,原本跟他款款而談的白崖不見了蹤影。

    「這混蛋……」李雄哭笑不得,心知被對方耍了一回,氣惱地朝底下發了幾道劍氣,攪得煙氣翻捲,草屑橫飛。

    「算來現在的時辰已近午間,林中何來濃霧?」看著白茫茫的煙氣,他心中忽然一動,「不對,這不是普通的霧氣,也不應該是法天象地,而是某種障眼法……」

    李雄出身華山大宗門,又參與了一屆論劍,見識十分廣博,很快就察覺到了霧氣的真相。

    他猜想得沒錯,底下這片霧氣是白崖指使道嬰桃偶施展出來的幻瘴神通。

    車離巫鬼的幻瘴神通在未達先天之境前,並不能形成實體,本質上就是一種環境類的障眼法。

    白崖之所以能在李雄面前霧遁,因為他在剛入林的時候,本體就已經被道嬰桃偶給李代桃僵了,並不是剛剛才消失的。

    李雄之前警惕性不高,所以才會在入林瞬間,雙方錯開視線的情況下,被白崖成功脫身。

    「他雖然脫身成功,但必定還隱匿在此地,否則某不可能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李雄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插旗決鬥只要旁人不插手,方式上並無特別要求。既然他可以藉著前兩勝蓄勢,那麼對手自然也能用些手段暫避鋒芒。

    他們這幫人本以為白崖身列論劍新秀榜,就會不屑使用小手段地硬碰硬,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廂情願。

    想來也是,能登上論劍兩榜的武道天驕,哪個是易與的角色。他們絕不僅僅是天賦出色,可以利用的心性弱點也比普通武者要少,否則照樣會被淘汰出局。

    一唸到此,李雄心中再無絲毫憤懣,深吸一口氣,神情沉靜了下來。

    「今日能與白師兄一戰,無論勝負,都乃李雄之幸,白師兄請了!」

    「咦?!」白崖五感何等敏銳,李雄此話剛一出口,他便發覺對方身上的氣息為之一變。

    原本鋒銳無匹的劍氣竟然瞬間回落了一大截,但又不像是瓦解了,而是內斂了進去。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必勝的心態肯定是失去了,但這種詭異的氣息變化……」白崖吃驚地瞪了瞪眼,忍不住從藏身的樹後轉了出來,抬頭望向舞空的對手。

    「莫非……你突破到了心意境界?!」

    意境武道一般分為三層半,分別是意境初階的「形意」、中階的「神意」,高階的「心意」,以及最後半層——巔峰階段的武意提純,化為法天象地。

    李雄因為心中想法的改變,原本噴薄欲發的劍勢內斂了起來,這是「心意」境界才有的武道能力。

    「……未曾,好像是瓶頸鬆動了,倒是要多謝白師兄!」李雄微微一愣,稍一感應,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高興地朝白崖抱了抱拳。

    「尼瑪……」白崖無語,神情有些複雜。

    宗門武者只要瓶頸鬆動,那麼晉級的概率就很大了。意境的晉陞難點就在「心意」和最後的武意提純階段,前面兩層的晉陞都是水到渠成,難度並不大。

    「開始吧!」

    白崖右腳抬起,一踏身後的粗壯樹幹,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一人合抱的樹幹被直接踢斷。他也借力騰空,猶如炮彈般射向舞空的對手。

    「白師兄,何必心急!」李雄微微一笑,提劍一揮,劍光如同綢帶般飛舞,朝著白崖捲去。

    而他自己卻借力飛退,竟是一反之前的情形,不願跟白崖速戰。

    他臨陣突破不假,但劍勢大幅回落也是事實。

    儘管前兩戰就已經讓李雄有點精疲力盡,可這時候還是要咬牙撐住。剛剛因為心態變化,導致武道瓶頸的鬆動,所以現在心中依稀還存有一點點淡薄而奇妙的感覺。

    這不是頓悟,但也是難得的武道體會,他要拖延一陣,趁此機會擴大瓶頸的縫隙。

    至於此戰勝負,在李雄心中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白崖眼中厲芒一閃,他可不願做別人的磨刀石,手腕一抖,朱厭子母珠電射而出。

    「嗡~~」強烈的空間顫動像波浪一樣擴散了開來。

    華山劍客神情一緊,匹練般的劍光忽然一抖,猶如繩索一樣捲住了底下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

    「轟隆~」大樹被劍光卷斷的同時,李雄已借力回到了地面。

    知道白崖身上有朱厭珠這種利器,他不敢再待在毫無遮攔的空中,身形鬼魅地在林間飄蕩。

    隨著時間,他的劍氣越發靈動,一道道劍光猶如群蛇舞動,繞開重重喬木,恰到好處地噬向白崖。

    「這便是即將踏進心意境的劍氣嗎?」

    望著一道道彷彿活物一般的劍氣,白崖也不由心中驚嘆。

    「可惜……他之前消耗太大,否則此戰還勝負難料!」

    ……

    「萍妹,你說李雄會贏嗎?」

    此時,待在遠處的武者也都來到了附近最高的山丘頂上,遠遠觀望著兩人相鬥的樹林。

    雖然樹木和幻瘴遮擋住了大家的視線,但林間時常騰起閃電般亮麗的劍光,以及樹木被蠻力伐到的巨響,還是能讓他們揣測一下大致的戰況。

    「李雄之前獨戰種平和楊流工兩大高手,消耗太大了。他的依仗只是積蓄的劍勢,若不能速勝就必然敗北。」白萍淡淡地搖了搖頭,「可現在時間已經拖得有點長了,以小妹判斷,除非他還有我等不知道的底牌,否則勝率不足三成,而且會隨著時間延長而減少……」

    另外兩邊的人,此時也在談論戰況。

    「師兄,你說白師兄要贏了嗎?」曾慧拉著陳明的胳膊晃來晃去。

    「別晃……快被你晃暈了。」陳明捂著頭昏昏欲睡。

    他之前跟鬼童子魏逑是生死戰,加上九宮開禁術的副作用慢慢體現出來,現在就跟重病患者一樣,簡直難受得要死。

    「時間在白兄這邊,加上他心智過人,底牌又多,對方估計是翻不了盤的!」

    「兩位少俠,難道我等就這麼認輸嗎?」竇三娘一戰沒打,實在有些不太甘心。

    「不放手又怎樣,難道你願意讓峨眉背上一個言而無信的名聲?」種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閉嘴無言。

    「咳咳……可惜,魏逑已死,不然倒是能逼他做點手腳。」

    楊流工這時候也包紮好了傷口,臉色蒼白地坐在一旁。

    「不過,你們也不用急,某來之前跟王府總管談過。他說那個錦盒中的東西是孟沖之物,還不至於傷到我方根本,丟了就丟了吧,就當幫啟王爺壓一壓孟沖了!」
siaxing 發表於 2017-1-3 22:31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四十章 共贏

    在場的宗門武者出身立場不同,心態也是各有特點。

    白萍、白曠是白家子弟,雖然兵家講究水無常形、兵無常勢,對戰時不忌陰狠手段,但白家畢竟是兵法名門,脫離戰場之後,還是能謹守信義二字。

    故而,白萍兩人失敗後,就沒有再動過歪腦筋。

    而另一方的種平和楊流工非屬正派,特別是巫毒教的楊流工,武道理念偏向邪宗,信義二字是用則有,不用則無。

    如果不是魏逑已死,他們又受了重傷,反悔也無法將所有人滅口,說不定就會動上別的心思。

    此時,在白崖和李雄相鬥的密林裡,現場已是一片狼藉。

    林地到處可見斷裂倒塌的高大樹木。原本茂密的樹冠像是被颱風吹打過,變得疏疏落落,破碎的草葉在霧氣中沉沉浮浮,猶如一片片調皮的綠色精靈。

    「嗷嗚~」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虎嘯響起,一隻凝實的真氣虎爪從天而落,當即就將攻擊區域內的樹木統統掃斷,令人望之生畏。

    在滿天的木屑和斷枝籠罩中,一條人影略顯狼狽地飛竄了出去。他這剛一逃出虎爪籠罩的範圍,就顧不得體面,在地上一個懶驢打滾,未卜先知地避開了身後急射而來的一個透明白珠。

    這顆白珠去勢極快,經過的路徑上盪開一圈圈波紋狀的空間漣漪。

    那個人影雖然動作很快,但依然被空間波紋擦到了一點點,忍不住就「哇」得一下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翻滾著在地上留下了一行血跡。

    不過,此人心性堅韌,著地一滾即起,看面容正是華山劍客李雄。他手中長劍一抖,朝身後劈出一道劍氣,然後又頭也不回地閃身而走。

    劍氣電射入林,宛如靈蛇般一轉,繞開數棵擋道的樹木,剎那間就出現在了一隻吊睛巨虎的面前。

    這只巨虎體高幾近十米,渾身蒸騰著乳白的煙氣,細小的劍氣在其面前彷彿繡花針一般。

    見到劍氣臨面,巨虎眸子裡露出一絲人性化的戲謔,抬起右爪,屈起中間那根粗壯的虎趾,藏在肉掌裡的鉤爪一彈而出。

    「叮~」劍氣與虎趾鉤爪的碰觸,發出猶如金鐵交擊的聲響,鋒銳的劍氣當即潰散,化為點點星光。

    「嗷嗚~」巨虎仰頭發出一聲震天咆哮,後腿微曲,拱背彎腰,姿態優雅地朝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撲去。

    「啪~」巨虎撲近大樹,忽得伸爪猛然一拍樹幹。

    「咔咔咔~」,粗壯如柱的樹幹被巨虎一掌拍斷,轟然倒下。而巨虎卻借力高高騰起,腰身一扭,在半空中反轉了方向,朝著林中逃竄的一個小身影撲去。

    就在巨虎凌空騰挪的一霎,它渾身蒸騰的煙氣稍稍渙散了一些,體內隱隱現出一團人形黑影。定睛看去,這哪是什麼吊睛猛虎,分明就是一個裹著虎形勁氣的人。

    在此林中與李雄爭鬥的這只巨虎,正是白崖。

    他體表巨虎形態的煙氣,既有道嬰桃偶的幻瘴神通,又是拳意法相操縱外界海量生命元氣的結果。

    意境與氣境不太一樣,氣境武者每一階都有巨大的實力差距,初階剛剛具備第一條氣脈,中階就達到了內氣外放,高階「融意於氣」更是分為了五層。

    前三層「入微」、「鑑虛」、「返真」是元氣操控技巧,後兩層「明玄」、「窺道」,甚至關係到了勢境和先天武路。

    而意境三階「形意」、「神意」、「心意」,就戰力層次而言,卻差距不大。僅僅是形意凝成的法相略顯呆板渙散,神意則靈動凝實,最後一層心意法相,多了收發由心的本事。

    只要對手沒有提前領悟法天象地,意境初階武者在很多情況下,也是可以對戰意境高階的。

    就像是白崖,他雖然處於形意階段,但混元鐵布衫使得渾身遍佈氣脈,真氣雄厚。加上身具龍虎之形,練得又是虎形拳,所以法相凝實,威力巨大。

    除了靈動和操控方面不如神意和心意法相,殺傷力並不差。再則他身體防禦強勁,法器又多,故而屢屢無視了武道境界上的細微差別,能夠對戰中高階的意境武者。

    不過,白崖今天形成的巨虎法相,跟平時卻有些不同,偶爾會露出擬人表情,竟是有了「神意」階段的法相神韻。

    巨虎的撲擊優雅而寂然,幾乎不帶絲毫動靜,但底下狼狽逃竄的李雄卻反應神速,奔跑中神情微微一變,足弓發力,在千鈞一髮之際,側身閃出了巨虎的攻擊範圍。

    「轟隆~」林中又是一聲巨響,草屑、斷枝、泥土四散飛濺,濃重的白霧幾乎整個沸騰了起來,從這片密林中滾滾排出。

    「咳咳~」李雄劇烈地咳嗽著,臉上閃過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儘管躲開了巨虎的撲擊,但他卻不敢放鬆,又是抖手一劍,猶如白練般的劍氣向後劈出,然後便再度縱身而走。

    「叮~」白崖化身的巨虎再次擊滅劍氣,虎目中沒有絲毫不耐,反而顯露出一絲笑意,像是樂在其中。

    如此你追我趕,片刻功夫一閃而過。

    李雄再一次發出一記劍氣後,忽然腳下一軟摔倒在地,連續掙紮了幾次都沒能起身。低頭看去,卻發現自己全身微微顫抖,丹田內空空如也,竟是絲毫氣力也沒有了。

    不過,本應該在此時追擊而來的巨虎,同樣也沒有了動靜,林中罕見地一片寂靜。

    數秒之後,霧氣中緩緩走出一人,駐步在李雄身前。

    「呵呵,某認輸了!」李雄仰面躺在地上,輕聲笑道,神情卻沒有半點懊惱之色。

    「嗯!」白崖點了點頭,從神隱戒裡摸出一粒普通的補氣丹丟進口中,就這麼盤膝坐下養神。

    李雄臉色蒼白,滿頭冷汗地勉力坐起,也從自己的芥子袋裡找出補氣丹藥服下,毫不介意地跟白崖面對面調息起來。

    片刻之後,白崖率先睜眼,對面的李雄同時心生感應,抬頭看來。

    「今日多謝白師兄了!」他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客氣地拱手為禮。

    「彼此彼此,某同樣受益匪淺!」白崖眼中終於閃過一絲喜悅,笑著還禮,舉起單掌遙對著李雄說道,「此次插旗是某贏了,不過,單論切磋應該算不分勝負。若是今後江湖相逢,你我再重新比過。」

    「哈哈,一言為定!」李雄舉手在白崖掌上一拍,兩人不由相視而笑。

    他們兩個在這場武鬥中都收穫巨大,李雄就不用說了,他本就處在意境中階多年,今日恰好機緣到了。劍勢隨著心態變化起起落落,居然撬動了「心意」的瓶頸。

    至於白崖,他本來不願給別人當磨刀石,僅想著盡快取勝。

    可在李雄刻意的拖延中,慢慢在對方宛如活物般的劍氣裡有所感悟。加上他化身為虎,在此處林中模擬捕獵,竟然察覺到煙氣所化的巨虎融入了一絲靈動的神韻……

    體會到這一點後,白崖頓時也不肯馬上結束武鬥了。他本來有數次機會可以追到李雄,但是都稍稍放緩了節奏,一直拖到對方自己不支倒地。

    白崖處於「形意」的意境初階,原來預估還需要兩三年才能突破到中階「神意」,沒想到今日一戰,差不多就摸到了「神意」的門檻。

    「形意」到「神意」的瓶頸並不大,法相純粹凝實的宗門武者基本都能晉陞,只是積累程度不同,需要一定的時間。

    白崖倒是已經積累了幾年,不過,劉鈺沒說錯,他就不適合待在青城靜修,只有出外歷練,靠實戰刺激才是正確的晉陞方式。

    ……

    「師兄,你們結束啦?」

    見到白崖和李雄有說有笑地從林中出來,紀南和對方的幾個氣境武者馬上迎了過來。

    之前因為白崖動用了道嬰桃偶,加上林中劍氣縱橫,巨虎肆虐,所以幾人根本無法入林掠陣,只能在外面乾等著。

    他們與其他人很快匯合,李雄認輸後,這場三方插旗終於結束,白崖等人贏得了最後勝利。

    「這便是他們所需的東西,現在就交給白兄了。」

    一番交流後,種平從懷裡取出一封蜜蠟封住的信遞給了白崖。

    白萍等人看著一陣沮喪,這封信就是他們這次的任務物品,只是現在同樣便宜了白崖一方。

    因為多人受傷的關係,一些氣境武者從附近雇來了數輛驛車,白崖等人也分到了一輛。紀南負責趕車,白彤和曽慧在內負責照料白崖和陳明。

    白崖僅僅疲憊了一些,現在倒是還能動彈,陳明則是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了。

    九宮開禁術的副作用全面發作,他渾身酸麻,動一動就像針刺一樣,算是體會到了前兩年白崖修煉此秘術時的「味道」。

    接下來的一路風平浪靜,只是到十河鎮時,楊流工一方消失的鐵燕陳三趕了過來。

    他身上帶傷,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礙於插旗時的諾言,他們沒有再出手,幾波人分別傳送而走。

    因為大家都不知道對方的傳送地點,無法在傳送後繼續追索,所以這事到此算是徹底落下了帷幕。
siaxing 發表於 2017-1-3 22:35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四十一章 召回

    兩天後,白崖等人回到了成都。

    「呵呵,孤就知道兩位少俠不會讓小王失望!」

    因為提前收到過消息,孟岷親自出府接風,做足了姿態。儘管知道面前這位小王爺是在收買人心,但白崖等人還是有些感激。

    勤勉之後,能被上司認可功勞,總是很暖心的。

    「嘎嘎~」

    剛進了王府,一大團黑影就落在了白崖頭上,看上去像是一頂好笑的大帽子,卻是被他們獨自留在王府裡的混天鵬。

    「死鳥,快下來!」看到身旁眾人極力忍笑,白崖連忙將它從頭上扯了下來。

    混天鵬有些呆滯,被放到地上後,亦步亦趨地跟在白崖身後,姿勢跟只肥鴨子似的,終於引得大家笑聲連連。

    安頓好身體虛弱的陳明,王府侍衛將白崖帶進了孟岷的書房,在這裡他見到了一個讓其略感意外的人。

    「是你?」

    「白少俠,妾身有禮了!」蘇嬛提起裙襬,遙遙下拜。

    相比較相柳莊見到的那個美豔女子,此時的蘇嬛沒有盛裝打扮,只穿著普通人家的錦襖和蘇裙,似乎半袖棉襖內還塞了不少內襯,掩飾掉了原本窈窕多姿的婀娜身材。

    白崖多看了她兩眼,發現相貌也做了些醜化處理,看起來沒有當初那麼嬌媚動人了。

    這倒是毫不稀奇,姿色過人的女武者行走江湖,一般都會對身材相貌做些手腳,免得紅顏禍水,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白崖淡淡地朝她拱了拱手,表示還禮,心裡卻有些鄙夷。

    當然,這不是針對蘇嬛本身,而是鄙視她代表的相柳莊。

    她是相柳莊投靠孟岷陣營後,派出來的代表。這個江湖小勢力兩天前還是白崖等人的敵人,現在剛投靠就表現得如此慇勤,難免有牆頭草之嫌。

    一個新投靠的小勢力,不會讓孟岷太過重視。現在讓她在書房露面,估計是側面向白崖求證真偽,省得對方是其他陣營派出來的奸細。

    「王爺,既然白少俠來了,妾身就先告退了。」

    蘇嬛自然明白這一點,見過白崖後,很快就告辭出了書房,裡面只剩下了孟岷、文先生和白崖三人。

    「白少俠,此次事情還順利吧?」

    見到沒有了外人,孟岷便笑著問起了任務過程。

    「托王爺洪福,算是不負所托……另外,這便是楊流工等人從大公主一方截獲的密信!」

    白崖將此行經過簡略說了一遍,從神隱戒裡取出那個錦盒和密信,一起遞給了文先生。

    「呵呵,白少俠真是孤的福將,一次行動頂得上別人兩次。」孟岷沒有馬上去看信和錦盒,示意文先生先收起來。

    「王爺,你已經知道這兩件東西是什麼了嗎?」白崖有些訝然,只是剛問出口,頓覺這個問題有些不合適,連忙補充道。

    「王爺恕罪,是在下多嘴了!」

    「呵呵,無妨!」孟岷擺了擺手,沉吟了一下,笑著說道,「其實這兩樣東西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分別是孤那位三王兄和十三王叔的一點小把柄……」

    「前些年,大王廢嫡後沒有再立新太子,所以大家都在暗中做了些事。若以王法而論,其實都是不怎麼合法的……」文先生在一旁笑著說道。

    「這些事情其實與蜀國普通子民無關,只要能爭嫡勝出,朝臣大多會選擇性忘記。當然,某些人傷財害民留下的罪證不包括在其中。」

    「文先生倒是坦誠……」白崖苦笑,他有點後悔多問了那麼一句。

    「沒什麼好隱瞞,孤自認這些年來,從未做過傷財害民之事,卻跟某些人不同。」孟岷自嘲地笑道。

    白崖一想也是如此,孟岷、孟啟,還有大公主孟婕,這三人是最有希望上位的王室成員,明面上自然沒有太過露骨的把柄。

    孟沖和王叔孟徹就差了一點,所以在朝臣裡的支持就少很多。

    若是當今蜀王沒醒,他們還有爭嫡的希望,現在卻只能跟其他人合作了。

    「那麼說,此次爭嫡會是一次拉鋸戰?」白崖皺眉問道。

    「不錯,就看大家的手段了。」孟岷和文先生對視一眼,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既然無法一下子打倒主要的競爭對手,那麼孟岷等人就只能繼續收集對方的各種小把柄,積小錯成大錯,逐步影響朝臣的看法,最後爭取勝利。

    白崖想到這裡,不禁有些索然無味。

    這麼下去,孟岷幾人不是比誰更好,而是比誰爛得少一些。把所有爭嫡者的陰暗面都暴露出來,然後再讓蜀國臣民挑出一個不那麼差的大王。

    這樣一來,爭嫡者就要比拚所有方面的實力,特別是武力方面。

    接下來幾個爭嫡者必定會繼續加強爭鬥烈度,他們這些武者就等於是消耗品。像是白崖這幾人,此次任務之後,必定要休整幾週。

    這場爭嫡對於孟岷等人來說,是比誰犯得錯更少。對於投靠的武者來說,則是看誰堅持得更久。

    難怪益州各大仙武宗門都把宗門的傑出弟子派出來,這種拉鋸戰確實能讓人得到很多鍛鍊,而國家政治的陰暗面也能讓他們更加成熟。

    後面數天,白崖無事可做,只在王府休整。不時逗逗混天鵬,研究一下從孟岷書房得到的第二個降龍伏虎羅漢雕像。

    他沒有貿然修煉這個雕像裡記載的九竅玲瓏心秘傳,人族先輩留下的每一份武道秘傳都是巨大的財富。

    武道秘傳威力巨大,能夠極大提升武者的戰力,但有一些秘傳想要修煉的前提要求苛刻,必須慎之又慎。特別是九竅玲瓏心還關係到了肉身心臟,弄不好就會給身體留下不可逆轉的傷害。

    白崖想要先修煉這個羅漢雕像裡的另外數條筋脈,一是看看雕像是否是真貨,二是看看身體適應度。

    第一個羅漢雕像記載的琉璃脈菩提穴秘術,他將近花了七八年時間才修煉成功,九竅玲瓏心的修煉難度未必就比這個小。

    一週之後,白崖基本養好了身體。

    這幾天來,孟岷府中越發忙碌。不管是綠林武者,宗門武者,還是王府秘密豢養的九龍衛死士,統統都被派遣了出去,像是一張大網,對抗著其他兩個陣營的武者。

    白崖偶爾跟一些回府的武者私下閒談,發現三大陣營互有勝負。

    整體而言,最先表現出頹勢的,居然不是最弱勢的大公主陣營,反而是原本最強勢的廢太子陣營。

    孟啟被他那個王弟孟沖給拖累慘了,所有人都沒想到孟沖的屁股比想像得還要髒。由於大量人手被派出去幫他擦屁股,導致他們一開局就陷入了守勢。

    道德高點一步步失陷,已經徹底陷入了被動。

    傳聞中,孟啟陣營已經有放棄孟沖的想法了,最近幾次行動都對孟沖暴露出來的把柄視而不見,任由其他兩個陣營取走。

    現在其他兩個陣營甚至隱隱有了默契,開始聯合針對起他們。

    此時,爭嫡事件渡過了剛開局的試探階段,已經進入了發酵時期。

    雖然榮王府的九龍衛加投靠的武者,合共不少於數百人,但現在依然出現了人手短缺,開始向幾大陣營背後支持的大宗門求助。

    而像峨眉、青城、藥王谷等益州大宗門,其實並不會無限制地支持爭嫡者。

    若是支持的陣營有了太大的瑕疵,他們甚至會撤掉原本派遣的弟子,給未來注定的君主一個好印象,也算是亡羊補牢。

    無限制對抗並不是這些大宗門的目的,讓普通弟子陷入這種爭鬥也沒有好處。畢竟你能派出更多弟子,我也可以,仙武宗門不會在爭嫡事件裡大打出手。

    因此,益州的仙武宗門對這種求援,一般都是敷衍居多。就算再派出點人,也不會太多,一兩個意思一下就差不多了。

    白崖本以為他很快就會再次接到任務,沒想到這天宗門傳來訊息,讓他速回青城。

    「師兄,我也要回去嗎?」紀南悶悶不樂地問道。

    「不,師傅說毛疾和甘章會過來代替某,你就跟著他們吧!」白崖又掃了一眼鷹信,大感疑惑地回道。

    「師傅……他老人家有說讓你回山是什麼事情嗎?」紀南好奇地問道。

    「沒說,但毛疾和甘章既然來了,那估計某就不會再回來了。」

    白崖心中有數,劉鈺既然讓兩個師弟替下他,那麼這次爭嫡事件對他來說,就已經提前結束了。何況,毛疾那個小滑頭其實比他更合適在這種事件裡攪局,他卻只能做個純粹的打手。

    一天之後,孟岷親自將白崖送出了府門。

    「這些時日有勞白少俠了,等孤成了大事,再與少俠痛飲一番。」

    「祝王爺心想事成!」白崖看孟岷神態不似作偽,頓時也鄭重地祝福道。

    ……

    成都傳送青城只是一霎,白崖尚未回轉心神,已經再次來到了劉鈺的德鈺廬前。

    玉清已在門前等他,嘟著嘴迎他進門。

    「師傅偏心,讓你們都下山了,卻只留某一個人在山上。」

    「下次就輪到你了……師傅現在在院裡嗎?」白崖一笑,拍了他一記後腦勺。

    「在呢,就等你回來了。」玉清看了看身後的庭院,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師傅這次找你回來,是因為觀中出了點事……」
siaxing 發表於 2017-1-3 22:39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四十二章 弒師

    「觀中出事了?」

    白崖為之一愣,清都觀儘管只是青城一脈,但其位列一閣兩洞五觀,實力規模可一點都不小,甚至比某些中小仙武宗門還要強盛幾分,它能出什麼事情……

    「某也不知,師傅沒說!」玉清聳了聳肩,朝院內努了努嘴,悄聲問道,「師兄,你問問師傅,這回你若再出門,能不能帶上我啊……」

    「哦,你跟某說這個就是為了下山啊!」白崖狠狠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行了,等會某幫你問問。」

    「師傅,徒弟給您請安了!」

    人是最能適應環境的生物,穿越十多年,白崖的三觀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開始逐步貼近神州世界的主流價值觀。

    相比起前世那種嘴上恭敬,心裡不以為然的客套,至少現在的他是真心地尊重教導過他的師長。

    劉鈺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但對徒弟們的教導是實實在在,沒有半點花頭。因為白崖的影響,他座下多了不少天才弟子,但這些幼苗能成長起來,跟他的教導是息息相關的。

    「來了,坐吧!」劉鈺輕描淡寫地指了指身前的蒲團。

    「還是那個熟悉的師傅……」

    白崖每次見到劉鈺端架子的冷傲裝逼氣息,心裡就是一陣的無奈。

    換在前世,他是絕對不會鳥這種人的。

    不過,誰讓對面這人是他的授業恩師呢,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了。

    幸好他現在也習慣了劉鈺的腔調,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

    「師傅,聽玉清師弟說,觀裡出了點事情?」白崖試探著問道。

    「這個多嘴多舌的小子……」劉鈺板著臉訓了一句。

    人身上都有毛病,正如劉鈺愛端架子,白崖喜歡耍賴,玉清也有多嘴的小毛病,心裡憋不住任何事情。

    「觀裡確實有點事……可若是較真了說,還算不上是清都觀的麻煩!」劉鈺踱步沉吟了一會,終於斟酌著言辭說道,「本座有些事情要你去辦,這便是將你急匆匆從成都喚來的原因……」

    接著劉鈺就說起了這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青城在第二戰國時期前,還不是一個整體的仙武宗門。

    那時候,萬里青城擁有眾多的道觀和修煉點,分別被各大道教派系和煉氣士所佔據。

    後來第二戰國時代開啟,青城的洞天福地又陸續誕生了眾多仙魔位境,青城修煉者為了抗衡搶奪仙魔位境的外來宗門,以及協助蜀國抗擊外敵,這才結成了道教聯盟以自保。

    青城道教聯盟在結盟之初,一共有八個出過仙武宗師,擁有完整武道修煉體系的強大道觀,這便是青城「一閣兩洞五觀」的由來。

    除了這八個實力最強的道觀,其他道觀和修煉峰頭就良莠不齊了,有些甚至連先天傳承都沒有。

    如果以江湖門派的發展規律,這些修煉傳承不完整的道觀和門派,一般情況下都會被慢慢淘汰掉。

    可是青城道教聯盟是不同的,它本身不是以武道為根本主旨。習武煉氣是修道人的副業,他們的主業依然是修道。

    因此,隨著時間的推移,青城道教聯盟真正被淘汰掉的門派,並不是道觀,而是那些只習武不修道的純粹武門。

    反倒是某些戰鬥力羸弱,但是道士眾多的真正道觀經受住了浪裡淘沙的考驗,在漫長的歲月中被傳承了下來。

    這裡面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會受到「一閣兩洞五觀」的庇護。

    「一閣兩洞五觀」會去保護他們,並非貪圖什麼,而是那些弱小道觀本就與他們一脈相承。

    武道的根本是天道,不練武的道士同樣也修天道。只是大家路線不同,並不會因為武力的強大與否,而產生根本上的差別。

    不過,青城山這些弱小道觀雖然得以傳承至今,但獨立性就不可避免地失去了一部分,分別以道教宗義的不同,歸附於「一閣兩洞五觀」。

    比如:清都觀的道教派系是真武派,那麼青城山上道教宗義偏向真武派的道觀,基本都以清都觀為首。老君閣是上清派的龍頭,天師洞則領導著整個青城的天師道正一派等等。

    清都觀這一次的麻煩,不是本觀的事情,而是下面一個同樣以真武派為教義主旨的道觀出了事情。

    這個道觀叫做白雲觀,主觀位於青城一個中小型洞天福地——白雲洞。

    白雲觀在規模上跟蟠龍派差不多,屬於中等偏下的仙武宗門。它的歷史淵源流長,曾經也出過幾位仙武宗師,某段時期還跟清都觀爭奪過真武派老大的座椅。

    只是這個宗門最後一位仙武宗師在三百多年前已經仙逝,所以最近幾百年在武道上有些衰弱。

    事情的起因是由於白雲觀出了一個弒師的逆徒,其不僅弒師叛逃,而且還順走了宗門一卷正版的先輩手札。

    「弒師叛逃……還帶走了一卷先輩手札?」白崖目瞪口呆,宛如在聽劉鈺說天書。

    青城峰頭能稱為「師」的人,那至少也是勢境,更多是先天武者。老牌意境教導剛入門武徒,雙方都是以師兄弟相稱,就像以前宣季跟白崖的關係一樣。

    當然,兩個先天武者間也可能有師徒關係,比如:劉鈺跟淨羅真人。

    可白崖聽劉鈺的意思,那個弒師叛徒最多是意境武者,不然哪有他什麼事情。

    一個意境武者居然能「弒師」成功,也難怪他當成天方夜譚了。

    推己及人,白崖要想動腦筋殺了劉鈺,不是說一定不會成功,而是難度達到了地獄級別。

    武功練到先天這個層次,武者道行上體天心,下合人道,第六感已經十分強盛,能夠察覺到任何觸及自身的危險。

    甚至於,某些強大的先天武者還有了冥冥中的「第七感」——時覺,可以感應到過去將來任何關係到自己的因果緣分。

    這也是宗門歷練武者出門在外,不怕對頭暗殺的主要原因,因為他的師傅師祖會在他死亡時心有所感,並且推算出殺人凶手的部分信息。

    就算沒有真憑實據,殺人者也要小心被報復暗算。

    正是由於這種潛規則的保護,當今正邪兩派才能在和平時期相安無事,而不是仇殺四起。

    即便師傅對徒弟相當信任,這種「弒師」行為也難以成功,畢竟先天武者身體素質強大,意境武者很難將其一擊致命。

    若是對方反應過來,必定反噬己身。

    「那人是先下毒後殺人,並且自己沒有動手,利用了身邊另一位全然無知的師弟,從而很大程度上避開了那位先天武者的感應。」劉鈺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

    無論這事情是不是出在清都觀,這都是青城歷年來爆出的最大醜聞。

    白崖無言,果然是非常人做非常事。排除事件性質不談,這件事若是傳播出去,影響力恐怕不會小於他當年大鬧峨眉凌天閣。

    這十多年來,世間逐漸多事。

    就白崖所經歷過的事情就有狄道城洪災,凌天閣的魔門滲透事件,六極道在陂陀洲的小動作,蜀國的五王爭嫡,現在又出了青城弒師醜聞。

    這要是放眼神州天下,只怕發生的劫難更是層出不窮……

    儘管在全局下還都是些小事,但淨羅等前輩高人說得不錯,這是神州大劫的前兆,天下即將再一次步入亂世之秋了!

    「師傅,你找某來,是想插手此事?」白崖敏銳地問道。

    「不錯,本座找你來,正是要介入此事。」劉鈺嚴肅地回道。

    白崖本以為劉鈺是讓他去做個兩派聯絡人什麼的,沒想到對方的意思是要直接介入干涉。

    「可是……師傅,這是人家派內的私務,某去插一手合適嗎?」白崖訝然問道。

    「呵呵,我清都觀是青城的真武派領袖,本就對真武道門有監察和庇護之責。此番白雲觀出了這等大事,就算直接插手干涉,也是題中之義。」

    劉鈺一挑眉,冷笑道,「白雲觀在青城真武派當中,最喜歡跟清都觀唱反調,該教訓的時候,自然更不用給他們留情面。」

    白崖不禁略有所思,這情形讓他想起了前世的美帝。

    他前世的美帝就喜歡帶著一票小弟,扮演世界警察的角色。小弟有難就給軍事援助,但也會帶上一系列的霸道要求,干涉起人家內政,那叫一個熟門熟路。

    不過,美帝干涉別家內政,一般都是出於自身的利益考慮,而不是真的急人之所急。

    想到這裡,白崖不由心中一動。

    「師傅,莫非你看上了那個弒師叛徒帶走的先輩手札?」

    「砰」劉鈺白眼一翻,沒好氣地給了白崖一個爆栗。

    「什麼叫我看上了……本座這還不都是為了你這小子嗎,好心沒好報!」

    「為了我?」白崖一愣。

    「嗯,白雲觀的那卷手札,出自一位拳道宗師之手。雖然不是什麼秘傳,但裡面記載了數種拳理至道。」劉鈺目光一閃,搖頭說道,「本座武道已固,這東西無用,但你不一樣,多學幾種拳理,有利於打牢武道根基。」

    白崖聽聞,不禁心裡微微感動。

    劉鈺還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騙他,何況,他說得沒錯,先天武者的武道之路已經固定。

    就像已經建到一半的高樓大廈,再在下面鬆土動基是沒有任何益處的。

    它的高度早在建築圖紙完成時就已經注定,後面就是明知道大廈建矮了,開發商也不可能推倒重來,因為根本承受不起那個損失。

    劉鈺就是那棟已經建造了一半的高樓,根基無法再動。而白崖卻不一樣,他現在正處於打樁時期,學成越多的拳理,以後的根基就越牢固,武道成就也會越高。
siaxing 發表於 2017-1-5 00:57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四十三章 通路

    想到能見識數種拳理,白崖也不由興奮起來。

    他以前曾在襄陽跟一個名叫孫毅的衡山派弟子有過衝突,當時在從他手裡奪了一本《重黎無影神拳》的拓印本。

    那本秘傳級別的功法由於沒有總綱,所以他無法修煉,但卻學會了秘籍裡體現的舉重若輕拳理。

    此後,在數次武鬥中,這種拳理都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大大增強了他的戰鬥力。

    不過,每一種拳理都有自己的特點,並不是全部適合自己。

    白崖修煉的虎形拳本就蘊含舉重若輕的拳理,加上他浸肆虎形拳多年,隱隱有了感悟舉重若輕的基礎,這才會一下子修得。

    可無論怎麼說,一卷記載了拳法宗師平生感悟的手札,對他的價值都不言而喻。

    清都觀倒是也有這種類型的拳法手札,但出於武不可輕授的原則,不可能毫無代價地傳給他,所以劉鈺現在幫他爭取的這個假公濟私機會,就是個難得的機緣了。

    「師傅,既然如此,現在有那個弒師叛徒的行蹤嗎?」白崖連忙追問道。

    「呵呵,此事發生後,白雲觀原本還想捂著蓋子,先將叛徒抓回來再說,但……」劉鈺漠然說道,「但那個叛徒異常狡猾,屢次逃脫追捕。直到數天前,他即將跨過益荊兩州邊界,白雲觀這才急了,不得不求助世俗的情報機構……」

    白崖一下明白過來,青城在世俗的情報機構是公用的,探子可說不準是哪個派系出來的。白雲觀只要求助於他們,那麼這個秘密即使不會外洩,可也難免會內露,直至傳入青城其他宗派的耳中。

    對於這種醜聞,青城其他宗門或許只會嘲笑一下白雲觀,不好直接插手。但身為真武派領袖的清都觀不同,卻是有理由插手干涉的。

    「世俗的情報探子基本全是地頭蛇,所以找到那個弒師叛徒的蹤跡並不難,但也不會幫白雲觀隱瞞什麼……」劉鈺淡笑道,「現在就看你跟白雲觀派出的弟子,誰能更快找到那人了!」

    白崖大感興趣,不由興奮地搓了搓手。

    「師傅,某這就出發……哦,對了,那個叛徒是什麼修為?」

    「心意境武者,原本也是宗門的一個潛力種子……可惜了!」劉鈺微微搖頭一嘆。

    「意境高階了?」白崖一愣,猶疑地問道,「既是如此,他為何要弒師叛逃?」

    他原本以為這人可能武道停滯,或者像小師弟林牧一樣,對師門有所不滿,這才會弒師叛逃。

    可既然達到了意境高階,那就說明在青城挺長時間了,而且武道晉陞希望再渺茫,也總不可能完全沒有,沒必要如此喪心病狂地行事。

    這樣的話,為何弒師叛逃就要打個大問號了,畢竟在白崖眼裡,青城的處事原則還算公平,至少沒有超出合理範疇,不會主動去斷絕弟子的武道之路。

    「本座倒是打聽過這方面的消息,只是白雲觀方面忌諱頗深,沒有太多傳聞流露出來,只知道了點皮毛。」劉鈺皺眉說道,「這也是清都觀插手的理由之一,畢竟我等身負真武派的督察之任。」

    「皮毛也好,師傅說來聽聽唄!」白崖謹慎地問道。

    「這還要從被那人帶走的先輩手札說起,這份手札是兩百多年前,白雲觀一位名叫宗延的拳法宗師留下的。」劉鈺回憶著說道,「而那個弒師叛徒的姓名就叫做宗申,現在你能明白一些了吧?」

    「宗字姓氏頗為少見,這麼說宗申是宗延留下的後裔?」白崖挑了挑眉問道。

    「不錯,宗申是宗延的第八代雲孫……」劉鈺淡淡的說道,「或許他只是想取回祖先遺物,又或許是受人指使。白雲觀不說也沒關係,等你抓住那宗申,自然也就知道內情了。」

    「祖先遺物又如何,若是為此就弒師,此人死不足惜!」白崖冷笑著評價道。

    「別說宗申只是宗延的第八代雲孫,就算是第三代嫡孫又怎樣?宗延前輩能修煉到宗師境界,難道跟宗門就毫無關係?那卷手札就非得留給宗姓後輩?」

    「哈哈,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可見本座教導有方!」劉鈺摸了摸長髯,欣慰地笑道。

    「切,又開始臭屁了!」白崖暗自吐了個槽,他怎麼可能不懂這種淺顯的道理。

    就像他自己一樣,假如他某一天創立出一門絕學,那肯定也會留在青城,畢竟他有這個成就,根基和成長都與青城有關。

    這個行為無關乎恩怨情仇,哪怕跟青城的師長兄弟有了很大矛盾,白崖感覺也應該這麼做。

    人都是會死的,死了以後,再大的恩怨情仇也會消散掉。可宗門依舊還會在,千百年後還會有後輩繼承學習到你的武道,給你上香,感恩你的恩澤福蔭。

    青城的先輩們要都限於恩怨矛盾而藏私,只把寶貝留給自己的子孫,那萬里青城無須千年就會煙消雲散。以後再有武道天才進門,他還有機會成為另外一個宗延宗師嗎?

    故而,無論前世今生,白崖閒暇間看書,最看不起的就是書裡那種宗門出身,卻非要自己跑出去獨立門戶的所謂老祖。

    除非真是武道理念跟出身門派完全不同了,否則這種行為怎麼看都是絕對的數典忘祖。

    「那宗申在青城一直熬到意境高階,再怎麼樣也應該聽過這種道理……」劉鈺忽然肅然說道,「因此,你碰上他的時候不可懈怠,這後面說不定有人指使,要小心隱藏的暗手。」

    「是,師傅!」白崖點頭應下。

    兩年多前,由於小師弟林牧的叛門,他曾經參加了類似的追捕行動。看到過幾個青城武徒被金烏道僱傭的綠林武者暗害殺死,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嗯,今日天色已晚,你又剛傳送回來,就明天一早再出發吧!」劉鈺心情頗佳地揮了揮手。

    「哦,對了,玉清師弟說……」

    「別管他,這次時間緊迫,你就不要帶上他了。」劉鈺忽然想起了什麼,皺眉問道,「你那隻鳥帶回來沒有?」

    「鳥?混天鵬嗎?」白崖奇道。

    「嗯,等會再送過來……別讓它跟著了。」

    「哦……師傅,你可別再放它跑出來找某了。」白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哼,它要再跑,本座這次就親自抓回來,宰了燉湯!」劉鈺臉色黑黑地說道。

    上次下山的時候,白崖把混天鵬寄放在他這裡,結果劉鈺居然一不小心讓它溜了出去,這股氣到現在都還沒消呢!

    第二天清晨,劉鈺派人送來了一份情報資料,另外還有一塊特製的銅牌。

    這面銅牌跟青城弟子的身份牌有些類似,反面刻著青城山的大致輪廓,正面以簡化小纂刻著「監察」二字。

    有了這面監察銅牌,白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追捕宗申了,白雲觀派出的弟子無法阻攔。

    「真是個勞碌命!」他抬頭看了看清晨溫暖的太陽,帶著白彤一步踏進了傳送陣。

    到了山下小鎮,白崖打開劉鈺送來的情報觀看起來。

    宗申在犯事後,自知白雲觀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並沒有在益州境內逗留,一直在向外逃。

    由於害怕白雲觀在城鎮的傳送陣設置埋伏,所以他走得小心翼翼,只坐飛渡車、客船,由此也躲開了白雲觀眾多高手的追殺。

    在地方情報探子送來的資料中,宗申一般都很少暴露行蹤,只能斷斷續續地發現一些小線索。

    不過,到了現在,線索再少也慢慢被整理出了規律,他正在向著東北方向前進。

    白崖看了情報,不由心中暗讚這人確實有點小聰明。

    益州南面是南疆百越,他一個華夏族人無法長待,以後還得繼續逃,所以沒必要去。西面是吐蕃外族,同樣也不能去。

    因此,想逃出益州其實就只有東面的荊州和北面的秦國司州可以選擇。

    秦國司州與陰平、武都和漢中接壤,楚境荊州則跟涪陵、巴西巴東相鄰。

    只不過,益州本是困龍之地,別看與秦楚的邊界接壤廣闊,但實際上出州的通道寥寥無幾,不然也不會有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說法。

    儘管神州世界經歷過了天地大裂變,地域擴張了無數倍,但很多地方屬於荒野蠻域,根本無法通行,蜀道依然跟遠古時期一樣不好走。

    宗申最後一次現身是一天半以前,地點在巴西郡的東面,非常靠近荊州。

    可是知道歸知道,白崖仍然無法判斷他的前進方向。

    巴西郡雖然跟荊州接壤,但這裡並無出州的通道,邊界屬於荒野蠻域。

    宗申要嗎北上漢中,通過漢水支脈前往荊州的魏興郡,也可以通過黃河支脈北上司州扶風郡。要嗎就只能掉頭南下去巴東郡,通過長江去荊州的巫郡。

    這條路會通過巫山,而且是白崖前世著名的長江三峽區域。

    看著宗申的選擇眾多,有點眼花繚亂,這也是他的目的,讓追殺者摸不著頭腦。

    不過,白崖卻有一種直覺,他相信宗申不會選漢中作為過渡地點,一定會南下前往巴東郡,然後再前往荊州的巫郡。
siaxing 發表於 2017-1-5 01:00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四十四章 瓢把子

    白崖的直覺不是無中生有,而是有根據的。

    漢中東鄰荊州,北靠司州,既有漢水航運,又有陸路棧道相通。在聯繫外州的蜀道當中算是交通發達了。白雲觀如果不能時刻監控宗申這個叛徒,那麼就很難猜中他的選擇。

    然而,宗申可能還是不會走漢中出國。

    因為漢中的交通再發達,它依然還是狹隘的蜀道。無論去荊州,還是司州,所有通關棧道和水運路線綜合起來,也不會超過一手之數。

    宗申一路跟追捕者捉迷藏,雖然成功地迷惑了他們,走到了最後一步,但同樣也給白雲觀留出了大量時間。

    白雲觀相比數百年前,已經有些衰弱了,但它仍是一個源遠流長、底蘊深厚的仙武派系,在蜀國民間有著大量出身白雲觀的氣意武徒。

    只要給白雲觀時間,它絕對可以召集起數百名在世俗開花散葉的武者來協助自己,這個數量的人手已經足夠封鎖掉所有漢中通往荊司兩州的棧道和水路了。

    而巴東郡就不同了,這裡幾乎沒有陸路可以通往荊州,只有長江三峽一條水運航路。

    聽上去似乎這裡更好監控,但實際上正因為沒有陸路交通,所以這段長江的船流量幾乎是漢中所有航道的總和。

    這裡江面千帆竟流,繁華異常,而且水道流速淌急,舟行如飛,正應了詩仙李白的那句「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就算白雲觀有能力擺平巴東郡的水運衙門,放他們登上民船搜捕宗申,恐怕都截不住幾條船舫。

    進一步來說,即便發現了宗申的行跡,這裡的環境也更有利於逃跑的一方。

    三峽兩岸皆是千仞峭壁,地形崎嶇坎坷,到處是險崖峻嶺,遍佈林木。只要宗申往裡面一躲,別說數百人,就是再多十倍,沒點特殊的手段也別想找他出來。

    當然了,白崖這些想法都還只是猜測,宗申不一定就這麼想,去漢中也有去漢中的優勢。

    不過,猜測歸猜測,他可沒有分身術,一個人去漢中肯定是看不住所有關隘的,只能選巴東碰一碰運氣。

    聯繫到運氣兩字,白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頓時眼睛一亮,心裡湧出了濃濃的驚喜。

    他想起了當年得到徐仙令的過程,那時候,他剛在涪陵處理完曲家的相親事宜,然後就在城外碰見了追殺徐仙令得主的一幫綠林武者。

    最後,他救下了那人,拿到徐仙令,再隨後便得到了穿山派先天武者萬青的所有遺藏。

    白崖記得夜狐狸胡三娘跟他提過,那個徐仙令得主三眼貔貅孟方,就是巴東郡的綠林瓢把子。

    孟方將徐仙令送給他以後,僅僅要求白崖得到秘藏後,給他一顆萬青洞府秘藏丹藥——紅櫻丹,治療他獨子的痼疾。

    白崖事後沒有食言,在華山論劍期間,還請劉鈺派人將紅櫻丹送去了巴東郡的孟方手中。

    雖然他們兩人自此各不相欠,恩怨兩清,但如果白崖現在請他幫忙找人,估計孟方會很樂意送他個人情。

    三眼貔貅既然號稱巴東郡的綠林瓢把子,那麼可算是地頭蛇中的地頭蛇了。他手頭或許沒有數百氣意武者的力量,但普通手下肯定不少。

    只要願意花錢,估計在巴東當地雇個成千上萬人都沒問題。

    數百武者在長江三峽可能找不到宗申,可這個數目要是變成五位數,那絕對就不會看漏一個大活人。

    就算宗申改容換面都沒用,外鄉人的身份,以及從哪裡過來是無法瞞住當地人的。而孟方和他那幫地頭蛇手下對於打探消息,正是行家能手,在巴東地界他們搞不好比青城的情報探子都管用。

    只要宗申去了巴東的三峽水道,三眼貔貅又肯真心幫他,白崖估計用不了幾天,他就能打聽出這人的真正行蹤。

    普通的宗門武者很少會找綠林武者幫忙,有些人是想不到,有些人是拉不下臉。可白崖不一樣,他從來不忌手段,沒臉沒皮的事情做得多了,當然不會放著孟方這個關係戶不用。

    一唸到此,他再不遲疑,就近找了一家客棧要來筆墨,寫了一封鷹信送回青城山。

    青城的傳訊系統很快,他相信等自己幾天後,傳送到巴東郡時,三眼貔貅說不定已經得到一些眉目了。

    事情有瞭解決方案,白崖頓時就放下了心事,一邊繼續趕往巴東,一邊平靜地等待著孟方的回信。

    等到他送信回青城的第三天中午,孟方果然通過鷹信送來了回應。

    沒等全部看完鷹信的內容,白崖就露出了笑容,三眼貔貅不出所料地答應幫忙。想來也是,哪個綠林人物會拒絕幫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城天驕呢。

    很多時候,這樣一個人情是可以救命的。

    換在平時,孟方連求都求不上門,現在哪會傻傻地推掉。

    三眼貔貅在信中信誓旦旦,就差拍著胸脯發誓了。

    他在巴東全郡發動了所有人際關係,拉上了各個區域的綠林幫派,出動了每個城鎮的遊俠和地痞。只要宗申出現在巴東,他保證白崖就是想要對方出恭的影鑑都沒問題。

    白崖看得哭笑不得,不過,心裡倒是多了幾分信心。

    想了想又回了一封信,囑託孟方過猶不及,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一切等他來了再說。他就怕宗申萬一產生警覺,再次改道就一切都打水漂了。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看宗申到底會不會來巴東郡了。

    又是一天半後,白崖終於傳送進了巴東郡城。

    在城門處繳納了門金,他注意到這裡附近蹲著幾個明顯看著像流氓無賴的閒雜人等。雖然這些人只是籠著手,蹲在那裡閒談,但目光卻一直在出入城門的外鄉客身上打轉。

    白崖目光一閃,思索了一下,便帶著白彤在城內逛了逛,找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棧住了下來。

    孟方在巴東郡城裡有一座大宅子,信中已經邀請過他。

    白崖確實打算就在他那裡住下,然後等著宗申現身。

    不過,在城門口看見了那些地痞無賴,他忽然多了一個想法,想要試試三眼貔貅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說,地方上的事情無論鉅細,他都能在極短時間內打探出來。

    「呵呵,我沒有易容,沒有改裝,假如我到了你眼皮子底下,你都沒有發覺,那我就要考慮是不是自己去長江三峽的渡口碰碰運氣了。」

    白崖叫客棧小二上了一壺香茗,把白彤打發去了隔壁房中,就這麼坐在房裡悠哉悠哉地喝起茶來。

    「咄咄咄~」

    孟方沒讓白崖失望,他這邊茶水都尚未冷卻,門外已經就響起了敲門聲。

    「哈哈,江賢弟,你來了巴東城,怎麼不先通知一聲,倒是讓哥哥一頓好找!」

    白崖剛打開了門,就見得一個身材魁梧的威猛老者撲了過來,給了他一個熊抱。幸虧白崖反應快,回憶起了孟方的模樣,要不然差點給他一掌。

    「呵呵,還望哥哥恕罪,小弟也是剛剛落腳,正想去府上拜訪呢!」白崖咧嘴,拍了拍孟方厚實的肩膀。

    「拜訪是假,試探你老哥我有沒有點能耐,才是真的吧?嘿嘿,現在滿意了吧,走,吃酒去!」

    孟方人老成精,當然知道白崖臨時住客棧的用意,毫不客氣地點破,拖著白崖就朝客棧外走去。

    三眼貔貅稱呼他江賢弟倒是兩人事先約定好的,因為要對付一個宗門叛徒,武力又是意境高階層次,所以孟方沒有跟別人說出真正的內情,僅僅是對外宣佈要抓捕一個外州來得江湖客。

    類似三眼貔貅這種能夠掌控一個郡地下幫派的綠林大佬,一般都是黑白兩道通吃,而且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

    只要自己不找死去惹仙武宗門,他們在世俗還是很吃香的,甚至有時候地方官府和六扇門都會找他們幫忙。像是白崖追捕宗申這種事情,孟方早就幫六扇門做過很多次了,底下的人根本不會懷疑。

    況且,這種事情好處很多,孟方能在各處落下人情,手下則可以拿到官府犒賞,每個月來一次都不用吃綠林飯了。

    等到了孟府,白崖發現孟方果然給他準備了豐盛的酒席,席間還有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作陪,正是孟方的獨子孟喬。

    孟喬看著相貌俊朗,只是體質不太好,這幾年剛剛從重病中恢復了一些。他是來感謝白崖的,要不是白崖守諾送來了紅櫻丹,他的痼疾還沒那麼容易好。

    「孟兄身體無妨了嗎,以後可能練武?」白崖關切地多問了一句,想了想便送上一顆石斛金丹,「此丹為金釵石斛所制,能有效調理身體,就送給孟兄當見面禮吧!」

    「多謝白少俠!」孟喬笑得開心,又說道,「某這身體是沒法練武了,只想多活兩年,給老父留下一兩個兒孫繼承孟家……」

    他說得實誠,倒是叫席間有些冷場。

    「對了,總瓢把子可曾有那件事的消息了?」忍到酒過半巡,白崖終於問起了正事。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