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武道紀 作者:饕餮居士(連載中)

 
david48954895 2016-11-7 03:47: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8 379313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2:39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二十五章 白彤威武

    白崖畢竟心志堅定,瞬間就回過神來,雙目露出了厲色。

    紀南並不在房中,他與白彤和道嬰互相交流了一下,發現少年是在夜半之時失蹤的,自己走出了房間,不知道是夜尿,還是心智被惑。

    此時此刻,白崖終於認識到銀屍和道嬰的缺點。如果是真人在此,想必一定會立刻發現不妥之處,但銀屍和道嬰畢竟不是人類,智力和常識都有所不足。

    他讓銀屍和道嬰的警惕再度提升到極限,給房中的那盞油燈添了一粒神目香膏,便提著朝屋外走去。

    神目香膏屬於高等法香,有一定的闢邪作用,這時候正好用上。

    夜半冷風吹得燭火搖曳,白崖手掌一震,一團白氣籠住了燭光,這才穩定了下來。

    他提著油燈走了一圈,越看越是心驚。

    這座廢棄的宅邸還是他們昨日進入的喜宅,但地上佈滿了厚厚的灰塵,周圍一片破敗,就如同是上百年沒有住人了。

    整個宅邸就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哪還有一片喜慶的景象。

    白崖靈機一動,放棄了在宅中尋找陳明三人,迅速出宅,在相柳莊繞了一會。

    「這莊子跟我們昨日黃昏前遇到的,應該是同一個,便是陳明口中的風水險地。」白崖心中一沉,不詳的預感越發盛了。

    「我們昨天黃昏前已經趕了數十里路,居然還是被'它'繞到了前頭,而且趁著夜色布下迷陣……」

    白崖不覺得他們在第一次遇見這莊子時就已經著道,那時候,神識清明的感覺不會有錯。武者對於生死和危機的感應是很強的,這方面就算是高他們幾個層次的人物出手,也不可能完全矇蔽神智。

    「風水玄術竟然有如此效果,能讓一整座莊子挪移數十里之遙,真是不可思議!」白崖心驚同時,也覺得他們栽得不冤,這種手段確實神鬼莫測,令人難以置信。

    「這莊子肯定隱藏了不少陷阱,但既然我沒事,陳明幾個也未必就已經束手就擒。」白崖暗忖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想找到他們,還得著落在那座喜宅頭上。」

    想到這裡,他再不遲疑,馬上返身朝喜宅走去。

    再度站在喜宅的前門,白崖臉上露出了一絲狠色。

    「給我拆了它!」

    收到白崖的命令,銀屍一直漠然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居然有了一絲興奮之色。

    白崖沒有毛疾或者唐狩的頭腦,他遇到問題,首先想到的就是暴力破局。既然現在身處風水之地,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老子全拆了你,看你還怎麼風水。

    白彤是土木雙行的力屍,現在一拳之力都不下幾十噸,比專業的拆遷機器還好用。有她在身邊,白崖就沒想過解謎式地找人,他就不信把這裡的房子全拆光,還會找不到陳明幾人。

    白彤慢慢挽起袖子,露出一雙蓮藕似的白皙手臂。

    她晉陞之後,現在生機由陰轉陽,肉體開始有了真正生靈的特徵,不僅膚色轉變,而且身上都沒有了以前銅屍時的腐臭味道。

    「轟!」白彤一個縱身就朝喜宅的圍牆撲去,竟然在上面留下了一個人形的孔洞。

    不過,施展了暴力的白彤,臉上反而露出了迷惑之色。

    「怎麼了?」白崖一邊問,一邊自己也開始動手。

    他倒是沒讓道嬰幫忙,車離巫鬼屬於魂體,可不擅長幹這種活。

    「好硬啊!」這一動手,白崖終於發現了銀屍為何而驚訝。

    這座宅邸看著破破爛爛,所有建築都搖搖欲墜,彷彿伸手就能推倒一片,但實際上連外圍這堵孤零零的外牆都堅如鐵石。

    他剛剛一掌下去,居然只按出了一個手印,難怪身為力屍的白彤都只能砸個人形孔洞出來。

    「難道真要一棟棟房子找過來?」

    白崖撓頭了,他再不懂風水之術,也知道這樣下去,就真的進了對方的甕中。

    「主人,放……放心!」神識中感受到白崖的懊惱,白彤臉上多了一絲堅定和認真,又將袖子捋上了一截。

    「哦,那看你的!」白崖目光一閃,注視著白彤騰躍在空中。

    下一刻,只見白彤臉上露出一絲青色,面頰血筋勃起,嘴角露出兩顆鋒利的獠牙,頓時從美貌少婦變成了一個猙獰的青面厲鬼。

    「嗷~」銀屍仰天咆哮,聲音猶如悶雷般滾滾而去,在寂靜的黑夜中傳出了老遠。

    在它咆哮之際,白崖本能地察覺到周圍猶如鐵幕般的夜色,似乎也出現了一絲裂縫。儘管這種縫隙只是一閃而逝,但依然讓他眼前一亮,感應到了外界曠野的一絲生氣。

    「咔嚓~~」在銀屍的咆哮聲中,宅邸門前的地面裂開了一道道裂縫,土石彷彿失去了重力一般,紛紛開裂浮升,朝白彤的四肢匯聚而去。

    頃刻之間,白彤雙腿就宛如擎天巨柱,蓮藕狀的手臂變成了比挖掘機機械臂還要粗的土石巨手。

    她提起右腿就朝著面前的宅邸踩去,只聽得「轟隆」一聲,這回堅如鐵石的圍牆也承受不住了,整段整段地塌陷了下來,整座宅邸的前院都籠罩在了塵土之中。

    「嘿,這下哥看你們還怎麼繼續做烏龜!」白崖不由樂了,白彤畢竟是堪比勢境的戰力,只要用對了方法,足夠對方喝一壺的。

    這地方無論怎麼凶險,白崖相信他們交換成武者的戰力,目前都不會超過他們太多,否則他現在哪裡還能蹦躂。如果按對方的方式比拚,那確實勝率很小,可他為什麼要照本宣科。

    不過,白崖的得意僅僅只維持了片刻,當白彤拆完圍牆,開始拆遷宅邸前院的建築時,白崖只覺眼前一黑,彷彿是失血過多,讓他感受到了一陣陣的眩暈。

    等到他再度清醒過來,眼前大變,白彤竟然憑空消失。而原本已經坍塌的宅邸圍牆,以及崩裂的地面都恢復了原狀,宅邸門前只剩下了他孤零零一人。

    「白彤!」

    白崖臉色鐵青,知道或許是有勢境以上的存在出手了,要麼就是對方利用風水大陣暫時糾纏住了白彤。

    他沒有失去冷靜,想了想便將油燈放在身前,盤腿在原地坐下了。

    等到再一次給油燈添加神目香膏的時候,他終於完全確定這是有勢境以上的存在出手了,否則白彤不會這麼長時間還無法脫困。

    可到了這個時候,白崖反而心中稍定,他看得出來對方沒有下死手的意思,甚至對他們頗為忌憚,很多手段沒有用出來。

    否則的話,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至少應該以曾慧和紀南為人質,出來跟他們談判了。

    「難道是這方勢力不願過分得罪青城和蟠龍派……那他們應該不是爭嫡陣營的人,而是臨時加入幫忙的……」白崖不是笨蛋,很快就順理成章地推斷出了一個可能的結論。

    「如果是這樣,那麼對方將我們困住,僅僅是為了拖延時間,然後等待我們真正的對手前來。」

    一唸到此,白崖終於不復之前的鎮定,皺眉思索了起來。

    「這個相柳莊既然有這個意思,想必不會再有勢境以上的存在對我出手,而且他們也不會毫無底線地圍困我們,應該會有一個臨界點。」

    他暗自忖道,「紀南和曾慧現在肯定靠不上了,只有我或者陳明有機會破局。」

    白崖經過這番思考和試探,慢慢體會出了對方的意思。

    這個相柳莊顯然在莊裡設了一個局,從剛才來看,對方不允許他作弊,也就是用白彤的暴力手段破解,只能按他們的劇本走。

    這就像一個遊戲,按他們的規矩贏了,那無話可說,相柳莊就會認輸放人。如果是白崖等人輸了,那就只能在這個鬼地方待到一定時間,直至滿足某個條件。

    搞不好就是另一個爭嫡陣營召集齊了人手,讓他們不得不交出任務錦盒。

    「沒辦法了。」白崖無奈地拍了拍屁股,提起油燈,徑直踏入彷彿張大了血盆大口的宅門,朝黑暗深處走去。

    既然是遊戲,那麼就該有個固定的棋盤,這座宅邸顯然就是了,陳明三人肯定還在裡面。

    「瑪德,這宅子大的要死,得從哪裡找起。」

    繞了一會,白崖就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剛穿越的時候,吐槽前世的房子都是窯洞,屁點的地方還不如古人的墳墓大。可現在他寧願宅子小一點,這前三進後三進的猶如迷宮一樣,他真是沒耐心翻地皮。

    「慢著,既然是遊戲,總會有點提示,讓我想想……」白崖頭疼了一會,迫於無奈只好再動動腦子。

    「哥真是傻了,喜事啊!對方昨夜花那麼大功夫辦喜事,應該是意有所指,那對新人的洞房在哪裡?」

    他很快就想通了,快步朝著後院走去。

    或許對方的確是以喜事當成了提示,宅邸裡雖然破敗依舊,但某些地方卻掛著破爛的喜燈籠,貼著只剩了一點紙頭的喜字,引導著白崖朝某個地方走去。

    「為什麼洞房會在地下?」

    白崖終於變了臉色,他順著指引一路過來,穿過後院腐朽的花園,最終停在了一處倒塌假山的前面,在塌掉的假山底下露出了一個黑幽幽的地宮入口。

    地宮門口正掛著兩個破爛的燈籠,底下是一男一女兩個笑顏逐開的紙人。

    兩個童男童女的紙人做出了迎賓的手勢,齊齊指著地宮的入口,更關鍵的是上方兩個燈籠是這一路來,唯二兩個點著紅燭的喜燈籠。

    看著在夜風中嗦嗦作響的紙人,還有黯淡燭光下黑幽幽的洞口,白崖只覺一陣毛骨悚然。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2:42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二十六章 紙人

    遲疑了片刻,白崖還是提著油燈,一頭鑽進了黑漆漆的地宮入口。

    進去之後,他腳下是一條斜向下的平整地道,坡度很小,要不是黑沉沉的天花板提醒白崖正在地下行走,他甚至覺得跟地面的走廊沒有什麼不同。

    地道很長,彎彎曲曲地長達數里,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白崖眼前終於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偌大的地下空間。

    到了這裡之後,似乎是神秘玄術的作用,整個空間都有了光亮,差不多是地面上剛剛黎明時分的濛濛亮。

    白崖的前方是一片連綿的建築群,像是一個地下村莊,離他百米遠的村口,更是聳立著一塊巨大的牌坊,上面刻有「相柳莊」三字。

    他眉頭一挑,知道自己這才算是到了地頭,這裡應該是真正的相柳莊,地面上那個估計只是一個空殼。

    雖然周圍有著光亮,但白崖依然不敢滅了油燈,點燃的神目香膏有驅邪作用,並不是光光為了照明。這座相柳莊看著就一片邪氣,實在讓人不敢怠慢。

    「有朋至遠方來,不亦樂乎~」

    隨著白崖走近相柳莊的牌坊,一個古怪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戲曲中那種故意拖長了音調的唱腔。

    與此同時,一個白乎乎的人影也從相柳莊裡面飄了出來。

    它提著一個紅燈籠,穿了一身白色的女式曲裾裙,盤著高高的雲髻,初一看上去像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宮女。但等它臨近,白崖看清後才吃了一驚,這居然是一個由紙和竹子紮起來的假人。

    不過,偏偏它身上的衣服和頭頂的雲髻是真的,看著就像是一個真人除了頭髮以外,其他身體部分都突然變成了油彩,被刻印在紙上。

    宮女紙人的嘴巴是用竹子撐起來的假嘴,一張一合的還真像那麼回事,白崖聽到的古怪唱腔就出自它的口中。

    「官人隨妾身來~~」

    「裝神弄鬼!」白崖撇了撇嘴,暗自嘀咕了一句,便跟著紙人走進這個地下相柳莊。

    其實他心裡也有點毛毛的,暗暗摸出了道嬰桃偶,讓它待在懷裡,以防不測。道嬰桃偶對付起神魂類的敵人,有時候比銀屍還要好用,這地方也只能靠它了。

    「當初在襄陽還真是撿了個大便宜!」白崖有些慶幸,這時候終於覺得平日裡的法香供養沒白花了,武功不入先天,對上這些神神道道的玄道之術,還真是麻煩。

    跟著紙人在偌大的莊子裡走了一會,白崖發現這地方居然空無一人,偏生到處都乾淨得很,讓他有一種充滿了生機的錯覺。

    直到跟紙人走進了與地面那個喜宅一模一樣的宅邸,他的這種感覺越發強烈了。就算是走在空空蕩蕩的走廊裡,也有一種被眾多視線關注著的感覺,彷彿身處人群之中。

    「去去,莫要圍觀,都去做事!」在他前面帶路的紙人擺出一副被惹惱了的樣子,兩條衣袖左右揮舞,好像在驅趕周圍的人群。

    白崖額門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情不自禁地頓住了腳步。

    「官人莫要驚慌,只管隨妾身走~~」紙人的衣袖一捲,拉住了他的手臂,牽著他繼續前行。

    他這時候才發現,它的腳上竟然也套著一雙繡花鞋,被竹子撐著悄無聲息地前行。

    「這鬼地方真夠嗆的,比鬼電影還要恐怖,沒有血淋淋的場面,卻依然讓人不寒而慄,果然是攻心為上嗎!」白崖暗自給自己鼓了鼓勁,明知道對方不會下死手,可心裡還是有點發毛。

    紙人帶著他進了一間大堂,終於在這裡停頓了下來,叫他坐了下來,還給他端了一杯熱茶。

    「官人請喝茶!」

    白崖走了半夜,確實也有點口渴了,眼睛一閉,就不管不顧地喝了下去,發現茶香四溢,滲入心脾!

    「官人果然好膽色~」紙人的臉是畫在白紙上的,只有一種笑臉,但口中發出的聲音卻是有模有樣,帶著豐富的情感,這時候便發出了讚嘆之聲。

    白崖喝了口茶,只覺腹中終於有點了暖氣。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困住某一行人。」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紙人的回答果然在意料之中,倒是印證了白崖之前的想法。

    「看你們所行之事,倒不像要做絕了,可就算僅是拖延時間,等到我等被人重圍,同樣也脫不了幫兇之列。」白崖眼中厲光一閃,恨恨說道, 「你們可要知道一旦踩進了這個漩渦,可就沒有左右逢源的好事了!」

    紙人顯然想不到他居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一時間失神了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你們的模樣,似乎還是個小勢力,但又不像是仙武宗門。」白崖咧嘴一笑,凶狠地威脅道,「爭嫡之事無對錯,故而就算我等戰死,宗門也不會展開報復……

    可那必須是基於平等條件下,像你們這樣以勢壓人,用整個相柳莊來對付某和陳明,真以為青城和蟠龍派都是死人,不會事後清算嗎?」

    此話一出,紙人終於有了反應,原本那種古怪的唱腔消退了下去,響起一個柔和好聽的女聲。

    「久聞白少俠威名,果然是人中豪傑,連嘴巴都是如此厲害!」

    「嘿嘿,好說,不再故弄玄虛了嗎?」白崖心中一定,知道剛才戳中了對方的痛處。

    這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起碼在益州,在蜀國,沒有哪個勢力敢視青城於無物。即便是相柳莊這種白崖根本摸不著頭腦的存在,在青城面前,也只是一隻螞蟻,無非是強壯一點的螞蟻而已。

    「不知官人可曾聽過相柳莊之名~~」

    不過,白崖似乎高興得太早了,那個紙人背後的存在僅是失言了一句,就立刻恢復了之前的唱腔,顯然也是心志極為堅定之輩。

    「相柳知道,相柳莊沒聽過……莫非你們是共工氏的後裔?」白崖實誠地問道。

    神話傳說中,共工乃是水神,也是共工氏一族的族長,跟華夏一族敵對過。相柳是共工氏的大臣,也叫相繇,曾經在大禹時期作亂。

    傳說他是蛇身九頭的大巫,繼承了共工遺志,喜歡吃土,一次就能吃下九座小山。他吐出的東西會形成連禽獸都無法生存的臭水沼澤。

    相柳到處吃江河堤壩上的土,使河道中的洪水不斷溢出,四處泛溢,淹沒一塊塊陸地。

    於是,大禹在應龍的幫助下,奮起神威,誅殺了罪惡難赦的相柳。

    相柳被殺後流了很多血,腥臭無比,不能種任何莊稼。後來大禹只好把他死掉的地方挖成一個大池塘,並用淤泥在池塘邊修建了幾座高台,作為祭祀諸神的地方。

    「非也,我等族人與共工氏無關,不過,相柳莊確實跟相柳之典故有所相近的地方……」紙人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太多,忽然話題一轉。

    「相柳莊多在綠林聞名,官人出身青城大宗,未曾聽說過我等也屬正常。若想知道相柳莊的來歷,卻要與妾身做個遊戲……」

    「哼,劃下道來便是,你若輸了,便要放我等離開。否則就算此次事敗,某以後也會找你們要個交代。」白崖知道對方不敢害死他,頓時口氣都蠻橫了許多。

    「呵呵,官人如此行止,可與傳言有悖,算不得大俠二字!」紙人似乎被氣到了,第一次開口譏諷。

    「大俠?哼,白某人從不當自己是什麼大俠……」白崖眼皮一番,淡淡地說道,「時辰不早了,劃下道來吧!」

    「官人隨妾身來~ ~」紙人又恢復了情緒,一晚上失言兩次,連刻意營造出的神秘氣氛都被沖淡了許多。

    「對了,為何某總覺得這裡有好多人在一旁窺視?」跟著紙人回到宅院裡,那種被人圍觀的感覺又浮上白崖心頭,讓他很是不舒服。

    「官人莫非看不到嗎,您可是莊裡的貴客,大家當然會有點好奇~~」紙人在他面前轉了一圈,兩條空蕩蕩的衣袖輕飄飄地揮舞,彷彿在指認周圍那一群透明的同伴。

    儘管紙人這回的唱腔沒變,但白崖依舊聽得出她語氣之中的戲謔,不由暗生悶氣。要不是這裡確實詭異得很,難得有個會說話的紙人陪著他,他肯定要毒舌兩句。

    「我的感覺不會有錯,這裡肯定有不乾淨的東西。」白崖暗自忖道,「按陳明對於風水的說法,陽宅住人,陰宅住鬼,那麼這裡估計是陰陽交織,人鬼合眠之地!」

    「剛才這鬼東西失言,說相柳莊與相柳的典故有所相近,可能是指相柳典故的最後一段,也就是大禹在相柳葬身之地,修建祭台的事情……」

    「大禹本就是神人,他修建的祭台不止有祭天祭神作用,主要還是為了鎮壓相柳的鬼魂。那麼說來,這相柳莊也是一處鎮壓邪祟的地方咯? 」

    白崖沒有毛疾、唐狩那兩個小子的頭腦,但本身也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只是平時不逼他,就不愛動腦子。

    這時候,他被環境所迫動起了腦子,倒是開始猜測起相柳莊的門道,隱隱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2:45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二十七章 鎮妖塔

    「去,找一找陳明等人。」

    白崖以神識跟道嬰交流了片刻,便不動聲色地一甩手,桃偶從他衣袖裡掉了出來,像是不經意中掉了一個小玩具。

    桃偶掉在地上一動不動,真像是無關緊要的一塊木頭,但等白崖與紙人走得遠了,一陣涼風吹過,地上已是空無一物,道嬰桃偶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欸,還要走多久?」白崖跟著紙人走了一會,終於開口問道。

    他這一個晚上都在這種氣氛鬼祟的地方跑來跑去,實在有點不耐煩了。

    「到了!」他這邊才剛開口,紙人就在前方停住了腳步。

    白崖抬頭望去,只見前面出現了一座十分詭異的塔樓。

    這塔樓不是豎直聳立的,而且鑲嵌在了地宮的地面上,就像是一座建築倒在地上,然後被某種巨力整個壓進了地面,變成了鑲嵌在地裡的裝飾物。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塔樓拱形的大門猶如一個怪異的井口,兩扇木門向上開啟,形狀要多奇葩就有多奇葩。

    「你不會是想讓某進這個裡面吧?」白崖神情古怪地指了指鑲嵌在地面的塔樓。

    「此乃本莊的鎮妖塔,共有七層,只要官人能登上塔樓五層,相柳莊便立刻恭送諸位出莊!」紙人揮著衣袖唱道。

    「哼,某在這裡傻乎乎地登塔,豈不是任由你們拖延時間了嗎?」白崖目光一閃,不滿地說道。

    「官人莫急,只要你能登上塔樓五層,你們在相柳莊耽誤了多久,那麼相柳莊也為你們阻攔另一方的追兵多久,你看如何?」紙人自信地唱道。

    「你倒是自信得很,莫非是塔樓中有前輩高人在把守?」

    白崖不由詫異,對方真要遵守這個承諾的話,可就相當於兩頭不討好了,除非是有絕對的信心讓他無法闖關成功。

    「非也,塔樓裡絕無任何超過意境的生靈,甚至於用到武力的地方也不太多,僅是一些有趣的謎題!」紙人蹦跳著唱道,「這地方本就是相柳莊的一處試煉之地,絕不會讓官人毫無破解的機會。到時候只要官人認輸,我等自會給出合理的破解之道。」

    白崖聽到這裡,不禁冷笑。

    所謂試煉,往往是智力、武力、勇氣、心性的綜合性考驗。他相信對方準備的這個遊戲,他必定可以破解一部分,但極難完全破局,特別是某些智力型的謎題。

    這場遊戲絕對是不公平的,就像是前世的腦筋急轉彎,知道答案的前提下,會覺得無比簡單,但不知道答案時,那麼無論想多久都是白搭。

    何況,相柳莊學的是風水玄術,想法跟武者有很大不同,處理事情的方式方法也不一樣,這腦筋急轉彎就更難了。

    「某能否跟朋友們一起參加這個遊戲?」白崖平淡地問道。

    紙人默默地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既是如此,那便開始吧!」白崖深吸了口氣,縱身就跳進了那個井口似的塔樓大門。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對方還不願讓他們共策共力,這時候再爭執下去也無濟於事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任務錦盒在他手裡,他還能一走了之,對方有可能不敢傷害陳明等人。

    可現在的問題是錦盒在陳明的芥子袋裡,他一個人走掉有屁用,還不如直接認栽算了。

    跳進鑲嵌在地面的塔樓之後,白崖眼前的景物一晃,發現自己端端正正地站在塔樓底層,換而言之,他現在的身體是平行於外界地面的,重力的方向都改掉了。

    塔樓第一層十分空曠,是一個對稱的八角形場地,面積約有數百平米。場地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八卦圖,中心擺放著一個一米來高的花瓷瓶,白底藍花,口小肚大,沒有把手。

    整個塔樓第一層除了這幅八卦圖畫,以及花瓷瓶之外,就空無一物了。最讓白崖無奈的是,連通往第二層的樓梯也沒有。

    他抬頭看向天花板,發現整個天花板嚴絲無縫,別說樓道口了,就連老鼠都鑽不過去。

    「塔樓外部呢?!」

    白崖眼珠一轉,走到第一層的窗戶邊,這才發現這些窗戶都僅僅是刻在牆壁上的,實際上無法打開,而且這時候連他跳進來的塔樓門戶都已經變成了牆壁。

    換句話說,這裡其實是一個密室!

    「砰!」白崖縱身躍起,試探性地一掌拍在天花板上,果不其然地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反震力,這裡面無法用蠻力破壞,起碼以他的實力還做不到。

    全部試探了一遍,他的注意力終於落在了花瓷瓶上。

    等他靠近花瓷瓶,從瓶口朝裡面望去,頓時小小地吃了一驚。

    這個花瓷瓶竟然跟他前世玩過的光學玩具——萬花筒一樣,只不過裡面呈現出的鏡像,恰好就是塔樓第一層,他甚至看到了另一個小小的自己正趴在花瓷瓶口上。

    就好像這玩意是個監控裝置,將第一層的鏡像全部即時攝入在內。

    「這是什麼鬼?放這裡有用嗎?」白崖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他撓了撓頭,抓著瓶口晃了晃,發現花瓷瓶紋絲不動,好像長在了塔樓地面上。

    「不能搬動,裡面又沒有東西……慢著,裡面能看見第一層的鏡像,可不一定就沒有東西!」白崖想著想著,眉頭一挑,他又想起了萬花筒玩具。

    萬花筒裡面的鏡像其實是數面鏡子互相倒映的結果,很大程度上擴大了物理視界,造成了一種虛幻的鏡像。

    「虛實相間,陰陽調和!莫非……」白崖心中一動,遲疑了一下,便將右手臂整個伸進了花瓷瓶口。

    「咦,居然還可以這樣!」

    他才把手伸進去,馬上就發現整支手臂都縮小了,原本外面看著堪堪只能塞進瓶口的手掌,這時候竟然看著像根牙籤。

    「不會吧?!」白崖腦子裡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猶豫了一會,便抬腿伸進瓶口,小心翼翼地將整個人都爬了進去。

    等他鬆開扒著瓶口的雙手,整個人掉進了瓶子之後,發現裡面果然又是一層塔樓,只不過面積縮小了一部分,應該是塔樓第二層了。

    「有意思!」

    白崖略微感到了一絲興奮,他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麼有趣的塔樓建築,這風水玄術果然非常奇特。

    不過,他知道這第一層通往第二層的考驗,應該是對方送的人頭,畢竟大部分人在苦尋無果之下,都會注意到第一層僅存的花瓷瓶。

    只要仔細試探,大概都能發現花瓷瓶包含的貓膩,遲早會爬進第二層塔樓的。

    相比之下,塔樓第二層的事物就豐富很多了。

    這一層入眼處,便是一個石頭供台。

    供台高至白崖胸口,上面擺放點燃著一對長長的紅蠟香燭,供奉的是一幅掛在牆上的肖像畫,畫裡是一個白眉白鬚的青袍道人。

    道人右手持著拂塵,左手端著一枚銅鏡,銅鏡裡恰好就倒映著這一層的鏡像。

    塔樓第二層同樣沒有通往上層的樓道,按照前面的規律,恐怕也是要白崖自己找到通道。

    「前面的花瓷瓶倒映著塔樓鏡像,然後就可以爬進來,那麼說,這層是讓我去爬道人手上的銅鏡嗎?」白崖皺眉抓了抓頭皮。

    不過,他很謹慎地沒有立刻靠近石頭供台和道士的肖像畫,視線落在了供台前面的兩尊石像上面。

    這是左右一對牛犢般大小的狛犬石像,就是大戶人家通常擺在門前的石獅子。

    白崖觀察了一會這對石獅,猜測這對玩意搞不好是機關獅,或者乾脆就是活物。

    這裡已經是塔樓第二層了,沒道理跟第一層那麼容易。肖像畫上的道人和銅鏡看著沒問題,那麼這對石獅狛犬肯定就有問題了。

    「我從花瓷瓶爬進來以後,這對玩意沒有反應,那麼說明它們是有一定警戒範圍的。或許靠近到一定程度,它們才會甦醒!」白崖摸了摸下巴,細細地思索著。

    「貿然靠近不是好主意,或許第二層的難度還不太大,我可以戰勝這對石獅,但這麼早就打一架,消耗太大對後面就不利了。」

    白崖緩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向後一抓,使了個擒龍控鶴的「擒」勁。

    他用勁小心,但力量太小,卻沒有將肖像畫抓下來。即便如此,白崖依然眼睛一亮,因為肖像畫果然稍稍掀起了一個角,說明是可以取下來的,不像第一層的花瓷瓶固定不動。

    找到了方法,白崖又站在原地,開始加強「擒」勁的力道,終於慢慢掀起了大半張畫卷。

    眼見畫卷搖搖欲墜,就快從牆上揭下來,白崖卻聽見「啪」的一聲,兩頭石獅中左面的那尊忽然頭臉開裂,掉下了一塊碎石屑,裂縫中露出了一抹金色。

    「果然是封印的活物!」

    白崖心中一沉,但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力道增加的幅度稍稍平緩了一些。

    「咔咔咔~」儘管如此,兩尊石獅依然陸續產生了反應,石頭表面的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開弓沒有回頭箭!」白崖眼中厲色一閃,終於右手一扣,狠狠地將肖像畫從牆壁上扯了下來,飄著朝他這邊盪來。

    「嘩~」這下子彷彿是觸動了底線,兩尊石像同時轟然碎裂,露出了兩頭面容猙獰的金毛狛犬。

    「哼,晚了!」白崖得意地一笑,縱身而起,像箭一樣將自己射了出去,徑直投入畫像道人的左手銅鏡之中,只聽見身後傳來兩個震天的怒吼聲。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1 11:26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二十八章 迷夢妖狐

    一個大活人投入畫像,特別還是只有巴掌大的一塊區域,看上去有些詭異。

    可白崖離那幅畫到一定近處時,卻發現眼前的畫像驟然放大,單單是那面銅鏡就大如洞穴,毫無遲滯地將他吞吸了進去。

    而在外界看來,白崖卻是像麵條一樣壓縮成了一根長條,被畫像中的那面銅鏡吸收掉了。

    吸收了一個大活人的畫像彷彿被一股神秘力量操控著,飄回了牆上。那兩頭金毛狛犬則發出不甘地怒嚎,重新在原地化為石像。

    被畫像銅鏡所吸收的白崖在一陣頭暈目眩之後,出現在了第三層塔樓裡,這邊的場地環境跟前兩層差不多,只是面積又稍稍縮小了一點。

    白崖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就警惕地觀察起四周。

    這一層的情形也有些怪異,場地中央豎著兩扇緊閉的巨大石門。石門上頂天花板,下接塔樓地面,只有兩側各自露出了一人寬的空隙。

    這石門整體高約五十餘米,寬約三十多米,幾乎將整個場地一分為二,但透過石門兩側的空隙,可以發現除了石門本身,兩側空地都再無一物。

    白崖心知古怪就在這堵石門上,開始仔細觀察起石門的構造。

    這石門是兩片門扇組成,中間有一對巨大的獅口銅環,不過,那個尺寸估計只有巨人才能拉動,正常人類根本握都握不住碗口粗細的銅環,更不用提去開門了。

    「下面一層該不會要通過這扇門吧?」

    白崖狐疑地摸了摸下巴,縱身而起,嘗試著去拉那對獅口銅環,但一拉之下,他就只覺是蚍蜉撼樹,石門根本紋絲不動。

    「這要怎麼玩呢?」

    他繞著石門走了一圈,卻始終沒發現石門上面疑似開啟的機關裝置。

    迫於無奈之下,白崖只好用各種手段來試探著開門。

    他先是檢查了一遍那一對磨盤大小的獅口銅環,但發現這東西應該沒有玄機。再是試探石門兩端與天花板和地面的連接處,同樣發現毫無空隙。

    最後,白崖憤怒地在石門上大肆破壞,這下子還真讓他試出了一個結果。

    他發現這堵巨大的石門,居然能夠吸收武者的內氣,而且在他最後一次猛烈的攻擊中,緊閉的門扇似乎有了些許的鬆動。

    不過,白崖依然沒有欣喜的心情,他發現依靠蠻力來打開石門,需要非常龐大的內氣量。而且還必須是單次輸入,因為內氣消散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第二次出手。

    「倒是可以試一試那招!」

    白崖神情肅然,他想起了那個紙人之前所說,這個鎮妖塔是相柳莊的試煉之所,起碼前五層不會有超過意境的生靈阻撓他。

    可這試煉應該也不是氣境或者意境初階能通過的,因為絕大部分意境初階的武者都沒有打開這堵石門的內氣量,至少得是修煉了大威力武技的意境中後期武者。

    幸好在意境初階裡,他也是個奇數,他修煉得混元鐵布衫,全身遍佈氣脈,內氣充沛就是他的優點。而且身俱數種大威力武學,倒是可以試著強行打開這堵石門。

    白崖抬起手,一層肉眼可辨的火氣瀰漫在肉掌周圍,整個塔樓第三層的溫度都上升了一個階段,彷彿是烈陽當空。

    他將手掌提到胸口之高,就已是滿頭大汗。

    在他身後,一隻吊睛白虎的虛影蔚然成形,緩緩張開了眼睛,一雙虎目猶如黑夜中的探照燈般湛湛生輝。

    在白崖抬手的同時,白虎同樣也抬起了一隻巨爪,虎爪上縈繞著一團金燦燦的火焰,像是捏著一塊棉花糖似的火雲。

    「轟!」白崖悍然出掌,縈繞著火雲的白虎巨爪終於狠狠地拍上了石門,發出一個巨大的聲響。

    「隆隆隆~」石門吃了這一掌,卻沒有碎屑橫飛,只是留下了一個磨盤大小的深紅爪印。隨著爪印顏色的消退,石門似乎也吸夠了充足的能量,向後緩緩開啟。

    白崖打出這一掌後,臉色有點發白,深吸了口氣,便朝著石門露出的縫隙竄去。

    石門的縫隙後面露出了一絲光亮,他進門一看,頓時發現這裡面居然不是塔樓的樓層。因為這裡空間巨大,而且種滿了樹木花草,像是某個專門培植出來的植物園!

    「這相柳莊果然有些手段,這往小了說是芥子空間的應用,往大了說是模仿仙魔位境吧!」白崖心中讚嘆,觀察起了這處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植物園裡,時刻留意腳下。

    這裡沒有現成的路,地面露出斑駁的黑土和樹根,周圍便是奇花異草,元氣也遠比外界要濃郁,想來應該是培育天材地寶的特殊場所。

    「這是紫荊花、曼陀羅果、銷金草……」

    剛走出幾步,白崖就看見了數種珍惜植物,雖然算不上天材地寶,但也是難得的異種,可以用來煉製一些低級丹藥。

    雖然在仙武宗門眼中,這些東西算不上珍貴,但放在世俗就屬於稀罕物了,這相柳莊能自己培育這些東西,也算很不錯了。

    「果然是試煉之所啊!」

    白崖輕笑,這幅場景讓他想起了當年在青城的第二場雪山生死考。那時候,青城也是拿出雪蓮花作為報酬,讓他們盡力而為。

    試煉嗎,總要拿出點實質的好處,作為激勵的手段。

    「若是我將這裡的……呵呵,或許他們還盼著我拿走一些,這樣反而好推託了。」

    白崖冷笑一聲,再不留意周圍的珍惜藥草,專門尋找起通往下一層的門戶。

    「這裡應該是第四層了吧?」他喃喃自語地說道。

    他原本以為對方佈置下這麼個手段,根本就沒想讓他通過,但現在看來倒是還存了點希望。

    「小子,如果你說的第四層是指鎮妖塔的層次,那麼這裡只能算是三層半!」

    白崖話音剛落,旁邊居然有個怪異的聲音接了上來。

    「誰?」他嚇了一跳,抬眼望去,發現是前方一棵巨樹的樹冠中發出了聲音。

    再是定神一看,這棵巨樹的樹杈上掛著一個大鳥籠,裡面蜷縮著一隻狐狸狀的野獸。

    這鳥籠的直徑大概一米,高約三米,應該是精鐵打造,上面貼滿了諸多符籙。而那隻狐狸狀的野獸,或者說蠻獸正露出擬人化的戲謔笑容,用碧藍的眼瞳盯著他。

    怪異的是,它的每隻眼睛都有兩個瞳孔,一銀一金。

    「金銀雙瞳,迷夢妖狐?!」

    這隻狐狸蠻獸的怪異瞳孔,讓白崖瞬間想起了以前在宗門典籍裡看到過的蠻獸資料。

    迷夢妖狐也叫招財狐,但一般情況下,宗門武者都更願意叫它迷夢妖狐。

    所謂招財狐是因為它有一種異能,能夠尋找地下的重金屬礦,特別是金銀和丹砂礦,它是一找一個準。

    金銀礦倒也罷了,仙武宗門不稀罕。可丹砂礦卻是製作法香的原料,還能出產伴生水銀,是仙武宗門比較重要的資源礦。

    不過,招財狐的這個異能相對於它的另一個異能,那就不值一提了。

    這東西的金銀雙瞳有妖魅惑眾的能力,而且威力很強,金瞳給人美夢,銀瞳給人噩夢。先天之下很容易中招,要是妖狐煉出了妖丹,那麼連先天武者都有麻煩。

    「剛才是你說話?」白崖驚疑不定地問道。

    會開口說話的蠻獸,已經有了妖丹,換成人類武者的境界,至少是勢境。當然,也有一些高階蠻獸在幼獸階段,就會誕生妖丹,可它們的武力最多只有意境了。

    迷夢妖狐堪堪能排入高階蠻獸,但屬於高階中,血統比較低等的那一種。

    這樣換算下來,這只迷夢妖狐是意境巔峰或者以上,若是相柳莊那個紙人沒說謊,那麼就應該是意境巔峰。

    「不錯,正是我!」妖狐稍稍直起了身體,身後露出了三條毛絨絨的大尾巴。

    「三尾!」白崖微微瞇起眼睛,據他以前所看的那份蠻獸資料,所有狐狸類的蠻獸,其天賦潛力都反應在了它們的尾巴上面。

    迷夢妖狐這類狐狸蠻獸,至少都有兩尾,最高有五尾,尾巴越多,後期的進階潛力越大。

    「你剛才說這裡是鎮妖塔的三層半,那想必你被關在這裡有了些日子,可能告訴某如何前往第四層嗎?」白崖目光一閃,謹慎地問道。

    「你想去第四層?」迷夢妖狐臉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緩緩伸出了一隻爪子,上面正掛著一把尺許長的鐵鑰匙。

    「第四層的大門就在這裡的北邊,這把就是開門的鑰匙!」

    「你有什麼條件?」白崖沉默了一會,開口問道。

    相柳莊的鎮妖塔一關比一關難,第一關僅是考驗了一下急智,第二關就需要武力來對抗那兩隻狛犬了。他本來還奇怪第三關太簡單了,僅僅是撞開石門,沒想到這後面居然還有一隻守關魔王。

    就現在來看,以武力來打敗這隻狐狸是可選項,但從狐狸這番對話看來,似乎也不一定就需要打一場,顯然過關方式並不只有一種。

    「小子,你看來是個聰明人,相柳莊放我在此,就是為了給他們把守第四關的大門。」妖狐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打開那邊的開關,放我出來打一架是最快的過關方法。我若輸了,自然是隨便你怎麼樣,你若輸了,便是我的美食,公平吧?」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2 15:26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二十九章 妖人

    「相柳莊只怕不敢任由某成為你的美食。」白崖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剛才說通關最快的辦法就是打敗你,那麼說還有其他可以通關的法子咯?」

    「桀桀桀,當然有,我困於鎮妖塔已有百年有餘,早就悶得發慌。若是你哄得我開心,或者為我採集一些這園中的奇妙花果,倒也不是不能把鑰匙換給你。」妖狐瞇著眼睛笑道。

    白崖一聽,心中隱隱明白過來了。

    相柳莊安排這頭迷夢妖狐守關,並不一定就要求試煉弟子用蠻力通過,也可以化簡為繁,用其他的方法。

    這頭妖狐要求別人取來植物園裡的花果,那麼想必這些花果旁邊也有其他妖獸鎮守。而那些蠻獸估計智慧和武力都比不上這隻狐狸,可以通過多種方式擊敗。

    唯一的缺點就是對手數量多了,耽誤的時間長了。

    「那麼說相柳莊並未強行給你劃定通關的規則咯?」白崖眨了眨眼,露出一絲笑意,「那麼賄賂收不收?」

    「什麼?」饒是這頭妖狐聰慧過人,這時候也微微一愣。

    白崖盤膝坐下,一抹手上的神隱戒,低頭查看了一番,從裡面取出幾個瓷瓶擺放在面前。

    「某剛才說過了,某與你以前遇到的相柳莊弟子不同,乃是他們的對頭。」他指了指面前的幾個瓷瓶說道,「某出身益州大宗,身上有些相柳莊給不出的好東西,你若肯將通往第四層的鑰匙交出來,某便用這些東西來賄賂你!」

    「都是些什麼?」妖狐不置可否,金銀雙瞳中露出了一絲好奇。

    「你身為妖狐,嗅覺應該不錯,就自己聞聞吧!」白崖將幾個瓷瓶的瓶塞盡皆打開,用手掌扇了扇瓶口。

    他取出的這幾個瓷瓶基本包括了身上所有的丹藥,其中還有紫氣仙芝丹這種極品。

    當然,為了給妖狐增加選擇的難度,他還在裡面混入了「懲惡散」、「化屍粉」這種東西。

    這兩樣都是當年在萬青府中所得,懲惡散是劇毒,連先天武者都有作用。原本交給梅洵師伯研究過,後來梅洵將剩餘成品還給了他。

    「小子,你身上的好東西不少啊!」

    妖狐原本一直懶洋洋地趴在鳥籠裡,但這會起身坐了起來,嘴邊緩緩淌下一絲晶瑩的涎液,喉頭微微聳動,顯然是被丹藥的香味勾動了食慾。

    「這些東西都留下,就把鑰匙給你!」

    「哈哈,貪得無厭,本以為你還有些腦子,沒想到畜生依然是畜生,」白崖仰頭大笑,不待妖狐發怒,就指著它點了點。

    「就算某答應將這些全留給你,你也是守不住的。這些丹藥藥性極強,你短時間吃不了多少。等某離開,相柳莊必會前來威逼搶奪,到時候你是交,還是不交呢?」

    「哼,區區一些丹藥,怎比的我對相柳莊的作用……」被白崖叫做畜生,迷夢妖狐卻沒有暴怒,遲疑了一下,依然傲嬌地說道。

    白崖冷眼旁觀,知道這頭狐狸被相柳莊養得太久了,失去了野性,只怕平時被人叫慣了畜生,很快會成為相柳莊的異類護法了。

    不過,這跟他毫無關係,青城對於剛捕獲的蠻獸,基本也是用這種法子慢慢磨去蠻獸的野性,最終將它們變成宗門的異類護法。

    「某的這些丹藥可不是簡單的東西,比一隻意境的狐狸可珍貴多了。你腦子不行了,鼻子應該沒問題吧?」白崖冷笑著諷刺道,「這鎮妖塔裡又不止你一隻願意守關的妖獸,你若不肯交出丹藥,只怕他們寧可將你撥皮拆骨,也要出手搶奪。」

    「那他們為什麼不從你身上搶?」妖狐被他連續諷刺,終於惱怒著咆哮道。

    「因為他們不敢招惹某背後的宗門。」白崖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快些選吧!只能選一種,選好選差都看你自己了,這裡面最好的丹藥足以讓你飽腹數月,比這園子裡的花果強多了。」

    這可不是吹牛,他身前的瓷瓶不僅有紫氣仙芝丹,還有僅剩下的四顆易陽丹和石斛金丹。無論哪一種,都有補氣效果,可以給妖獸果腹,以及代替修煉。

    如果是換個人進了鎮妖塔這裡,肯定沒辦法用這種賄賂的法子脫困,只能按相柳莊的規矩來。

    可白崖覺得對上這頭意境巔峰的迷夢妖狐,實在是沒什麼把握。

    妖狐類蠻獸以敏捷見長,三尾狐的身法就更是快捷如電,兼牙尖爪利,非常難對付。而迷夢妖狐還有迷夢異能,萬一被它魅惑一下,真有可能受到重創。

    若是按這頭狐狸的要求,去為它收集園裡的花果,那麼又必定要耽擱很長時間,更是隨了相柳莊的心意,所以白崖只能指望破財消災,快速通過這裡。

    等他到了第四層,那就真的可以放手一搏了,說不定還真能衝破對方的重重設計。

    「好吧!」妖狐猶豫了片刻,便用爪子點了點地上的瓷瓶,「不過,我要兩種,就是那邊放一起的那兩瓶……」

    「果然!」白崖嘆了口氣,這頭死狐狸果然有個狗鼻子,一下就點中了紫氣仙芝丹。不過,他一看旁邊跟紫氣仙芝丹放一起的瓷瓶,就是微微一愣,這瓶子裡可是懲惡散,劇毒啊!

    他拿起紫氣仙芝丹,嘴角不由微微抽搐,雖然這瓶子裡只放了一顆,但也讓他心疼不已。

    紫氣仙芝丹只有十二顆,是當初在華山時,梅洵師伯換給他的,用了數倍於此的其他丹藥,其中就包括了從萬青府中得到的大量紅櫻丹。

    這兩年來在青城靜修,他一直都不捨得吃,沒想到今天居然要拿出一顆去賄賂一頭妖狐蠻獸。

    「這裡面的是紫氣仙芝丹,可稱為天材地寶級別的仙丹,你吃一顆估計能飽腹數月了。」白崖解釋了一句,便用拿起了另一個瓷瓶,皺眉說道。

    「不過,這裡面的卻是一種劇毒藥粉,叫做懲惡散。你就算真能服用,也要小心,千萬別弄巧成拙。」

    「知道,知道,快給我!」妖狐嘴角的涎液越發流得歡暢,眼睛的金銀雙瞳都微微放大了。

    「現在還不能給你,某要先去看那門戶一眼,免得你是花言巧語欺騙於某。」白崖慢悠悠地將所有瓷瓶收入神隱戒,起身便欲離開。

    「慢著,那扇門戶……在南邊,北邊的是假門!」妖狐目光一閃,不情不願地說道。

    「嘿,某自會分辨真假!」白崖淡淡一笑,身形閃動,便朝南邊而去。

    片刻之後,他重新回到了妖狐這裡,植物園再大也不過數十公頃,他南北兩邊都去看過了。

    南北兩邊的門戶都是同樣的銅門,雖然看著也頗為龐大,但比起第三層的那堵巨石門,依然是小巫見大巫。真門與假門的區別只有一個,那就是真門上面有一把巨大的銅鎖,假門則是直接開在門上的鎖孔。

    白崖之所以分辨出真銅鎖與假鎖孔,那是因為他用東西試過了。

    假鎖孔一捅進去,就冒出了一陣迷煙,聞之令人暈眩,而真銅鎖則沒有陷阱。

    「先給我了?」望著白崖丟上來的兩個瓷瓶,妖狐不由為之一愣,歪頭問道,「你就不怕,我拿了仙丹,不給你鑰匙嗎?」

    「某早就說過,某是相柳莊的對頭,他們將你困在此地上百年,難道你真的對他們一點怨恨都沒有嗎?為何拿了仙丹,還要幫他們一把呢?」白崖淡笑著說道,「除非你是真的被他們養出了奴性,甘願為其胯下之臣!」

    妖狐臉上露出了一絲迷茫,旋即有些寂寥地趴了下來,將裝著紫氣仙芝丹的瓷瓶直接丟進血盆大口中,隨手將爪鉤上的鑰匙丟了出來。

    白崖大喜,連忙躍起接住,這鑰匙有一尺來長,看尺寸應該正好對應南邊銅門上的那把銅鎖。

    「咔吧~」鑰匙插入巨大的銅鎖之後,發出了清脆的機構聲,銅鎖脫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白崖奮力拉開銅門,只見銅門之後是一面水簾狀的傳送門,盪著一陣陣漣漪,也不知通往哪裡。

    他毫不猶豫地一步踏了進去,一陣恍惚之後,出現在了一個巨大的平台上。

    這處平台似乎位於地下,本身是一處高於地面的巨大石柱。

    白崖走到平台邊緣,朝下望去,只見下面一片黑暗,深不見底。如果相柳莊沒有在下面弄個攔截網什麼的,掉下去肯定死翹翹了。

    他看完旁邊,又朝平台中央望去,那裡盤膝坐著一個白衣人,看著像是在閉目養神。

    這個白衣人眉清目秀,似乎年紀不大,但白崖心中卻莫名地泛起一陣警訊。

    這裡可是鎮妖塔,如果這個白衣人不是相柳莊特意放進來對付他的,那麼搞不好是一隻已經化為人形的妖獸。

    妖獸化為人形,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達到類似人類先天的武力境界,從而修改妖體,化為人形。二是本身就是人形的妖怪,比如:殭屍、某些巫族等等。

    似乎感應到有人在觀察他,白衣人慢慢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一絲鬼魅的笑容。

    白崖看著他的雙目吃了一驚,這東西竟然沒有瞳孔,雙眼一片雪白,微微帶了點透明,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3 14:45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章 白魑

    「這是……白魑!」

    白崖一開始沒認出這個白衣人的底細,但後面無意間看到它的雙手長滿了細密的白毛,指甲長達三寸,彎曲如鉤,頓時想起了一種很高級的怪物。

    這種怪物就是白魑,它不同於蠻獸,也不是妖巫,而是鬼怪類。

    白魑的外在形態不止一種,人形是其中之一,所以青城有關白魑的資料上面沒有具體畫像,只有文字介紹。它最顯著的特點就是一雙沒有瞳孔的白眼,以及長滿白毛,指甲彎曲如鐮刀的特徵。

    人形白魑跟殭屍有些類似,乃是人類死後形成,但沒有殭屍之軀,原本的肉身早已腐朽,後來的白魑之身是元氣凝聚而成,所以才被歸入了鬼怪一類。

    不過,白魑稍稍不同於鬼怪,它凝聚的肉身是實體,沒有具體要害的實體,比殭屍更難對付。

    雖然白魑的肉身沒有殭屍那麼堅硬,但由於沒有要害和心核,所以實力不達到碾壓的程度,極難將其一擊致命,是某鍾意義上的不死之身。

    「嗷~」白魑甦醒之後,立刻跳了起來,張開雙爪朝白崖撲來,臉上帶著一抹譏諷的怪笑。

    白崖見它這模樣,微微鬆了口氣,但馬上又緊張了起來。

    白魑是很奇特的鬼怪種類,人形白魑不一定就有智慧,大部分只有一點生前的本能習慣,還會以元氣凝聚出生前喜愛穿著的服飾。

    然而,它和殭屍一樣,存活的時間長了,也會慢慢晉陞,直至誕生出類人智慧。之所以說它十分奇特,因為它沒有智慧之前,等階評價只是中階怪物,比白崖之前遇到的迷夢妖狐第一個等級。

    可要是白魑有了類人智慧,它就會像銀屍一樣,擁有一兩種神通。在妖魔鬼怪裡面,反而比迷夢妖狐更加高等了。

    妖魔鬼怪的等階評價,基本按它們的戰鬥力來排行。

    白崖感覺他面前這只白魑是沒有智慧的,那麼按理來說,它應該比之前的迷夢妖狐弱一些,但因為第四層石柱平台的獨特環境,這東西卻比迷夢妖狐還要難對付。

    如果將戰場放到之前的植物園,白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將這只沒有智慧,依靠本能戰鬥的白魑慢慢玩死,再強的不死之身也是可以磨乾淨的。

    可問題是這裡是毫無遮擋的石柱平台,面積又只有數百平方,白魑的速度或許沒有迷夢妖狐那麼快,但一樣比白崖快,甚至可以說比絕大部分的意境武者都快。

    這樣再配合上白魑的不死之身,一下就讓白崖陷入了絕境。

    「傳送門呢?」白崖趁白魑離得還遠,迅速掃了一眼周圍,發現整個石柱平台空空蕩蕩,除了那隻怪物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

    「看來只能打了!」白崖沉下了臉,視線落在白魑身上,這地方不可能沒有出口,問題肯定就是這隻怪物。

    白魑來到近處,一對自帶十把小鐮刀的爪子就劈頭蓋腦地向白崖抓來。

    白崖目光一閃,揚手就對了上去,黑底虎紋的狴犴錦手爆出尺許長的爪芒,狠狠地扣在魑怪的肘部。

    「嗤~」爪芒遇到魑怪的手臂,發出水火不相容的聲音,冒出了一股白煙,竟然一下就將魑怪的雙臂給抓斷了。但白崖臉上毫無得色,立刻借力跳離了魑怪身邊,正好躲開另一支悄無聲息從下方海底撈月的鬼怪手臂。

    「宗門的資料果然沒錯!」白崖看著從魑怪下身探出的第三支白毛手,不由冷笑一聲。

    「嗷~」被斬斷了雙臂,下身又伸出一隻手的魑怪,見到偷襲沒有成功,終於惱怒地吼了一聲。

    它的斷肘附近迅速長出了同樣的手臂,與此同時,掉落地面的雙臂忽然一蹦,居然跳起沾在了雙腿的膝蓋外側,手臂撐地,變成了怪異的四隻腳。

    很多不瞭解人形白魑的武者,在對上它以後,往往都會迅速敗亡,原因在於他們被白魑的人類形態給迷惑了,以為白魑會做出跟人類一樣的戰鬥動作。

    實際上,人形魑怪哪怕平時看著有一點人類的習慣,但它根本就不是人,也不會人類的武功招式,戰鬥方式十分詭異,把它當成章魚那樣的觸手怪更好一些。

    別看白崖剛才斬斷了它的雙臂,可對它的實質傷害並不大,剛才那股微不足道的白煙,才是魑怪真正被蒸發掉的肉身元氣。

    這就是魑怪難纏的不死之身,只能一點點磨死它。

    當然,如果是先天高手,例如劉鈺來動手,那情況又不同了,一記真正的赤陽手就足以讓沒有覺醒智慧的魑怪灰飛煙滅。

    不過,白崖看到這種情況,也沒有氣餒,宗門內的藏書既然介紹過白魑這種怪物,自然也就有相應的解決之道。

    當下他便耐著性子跟其交手,不停地利用龍虎雙形斬斷魑怪的四肢。而魑怪也不停地生長出新的肢體,同時,斷肢又不停地粘連上軀體。

    這些重新粘連上軀體的斷肢,其實一直都在縮小,並重新融入身體,但它們的融合需要一定時間。就好像用麵粉來做面,雖然你可以將做成的面切成碎屑,但其實跟原本的麵粉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白崖就是利用這個時間差在佈局,魑怪一直要生長出新的肢體,那麼就必然從軀幹上抽取元氣,而斷肢融合的速度卻不及白崖搗鬼的速度。

    於是,這只魑怪在一刻多鐘後,就變成了一個軀幹短小,身體上長滿了大大小小手臂和腿腳的怪物,只能在地上滾來滾去了。

    如果它身上的手臂和腿腳都一樣長短,那麼對魑怪的影響還不大。可問題是這些手腳不停在融入軀幹,所以有些長,有些短,甚至還有只剩下幾根指頭露在軀幹外面的部分。

    「差不多了!」白崖見魑怪只能在地上打滾,戰鬥動作都開始變形,便知道這個怪物到臨界點了。

    人形魑怪身前是人類,所以保持了一點人類的本能,而一個人類顯然是無法操控觸手怪類型的軀體,必然會陷入短時間的思維混亂。

    不過,這個階段的時間很短,一旦魑怪反應過來,那麼它就有可能會解除當下的身體形態,將肉身變成純粹的元氣,然後再重新凝聚肉身。

    這個時候,就是重創它的最好時機!

    趁著魑怪在地上滾來滾去,無法攻擊他,白崖微微垂下眼皮,彷彿昏昏欲睡般趴在地上,像動物一樣將雙臂攏在身前。

    只是他的胸腹並未著地,而是用手肘撐在地面上。

    在他身後的虛空中,一隻巨型的吊睛白虎擺出了同樣的假寐姿勢。

    隨著白崖緩緩地重新抬頭,白虎身上升起了龐然的氣勢。在地上滾來滾去的魑怪猛然一僵,本能地體會到了致命威脅。

    就好像一個掉進了虎穴的人,本來想悄悄地溜出去,結果發現身前的猛虎正要甦醒,那種瞬間體會到的顫慄,簡直讓人想要崩潰失控。

    「嗷~」魑怪張口就發出了一聲怪嘯,「砰」的一聲,整個軀體爆成了一團濃郁的煙霧,並且向內急劇縮小,匯聚成了一個煙狀的凝實人影。

    「嗷嗚~」石柱平台上響起一聲沉悶的虎嘯,跟魑怪尖銳沙啞的嘶吼不同,這聲虎嘯綿長而充滿了威嚴。

    原本已經快要凝聚成實體的煙霧,居然一下就被吼得重新爆發,並且有很大的一塊直接消散掉了,剩下的雖然還在凝縮,但速度猶如烏龜拉車,跟慢鏡頭一樣。

    白崖緩緩抬頭,背部拱了起來,撐在地上猶如一把拉滿了弦的長弓。

    他身後的吊睛白虎已經醒來,探照燈似的虎目盯住了面前的煙霧。

    「嗷嗚~」又是一聲虎嘯響起,白崖瞬間就撲了出去。他將身體完全舒展開,雙臂平伸,虎爪前探,姿勢極為優雅,像極了一頭撲食的大貓。

    巨虎的虛影帶著無邊的氣勢撲下,但落地之後有那麼一瞬間悄然無聲,但很快就是「轟」的一聲巨響,一陣陣氣浪以虎影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震盪波衝擊著石柱平台上的一切。

    白崖修煉以來,是第一次使用這一招,正是降龍伏虎三十二式的第一式「白虎醒世」!

    魑怪還在凝聚的煙霧又一次被打散,並被一波波的氣浪連續衝擊,最後還能回縮的部分已經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而且凝聚的速度再一次放緩,顯然是元氣大傷。

    「趁你病,要你命!」

    白崖眼中露出一絲戾氣,一翻手,掌心多了兩顆斗大的圓珠,珠內隱約還能看見血色的重瞳,正是他的偽玄器——朱厭珠。

    朱厭珠跟迷夢妖狐一樣,都是雙瞳。

    只是迷夢妖狐的金銀雙瞳是並排的,而朱厭珠的雙瞳是疊在一起的重瞳。

    他一抖手,朱厭珠就射入了煙霧的中心,隨著一圈圈無聲的波紋盪開,連續凝體不成的魑怪終於撐不住了。

    「當啷」一聲清脆,煙霧的中心掉下了一塊漆黑的卵石。

    這塊卵石掉下來之後,魑怪形成的煙霧大半都消散了,只有拳頭大小的一團核心飛快地竄出了石柱平台,想著黑暗的下方飄去了。

    白崖追之不及,只好看著它逃走。

    不過,這東西現在只剩下了拳頭大小,只怕沒幾十年恢復不過來。算是廢掉了相柳莊豢養的這頭魑怪,讓白崖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8 16:11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一章 最後一關

    「咳咳~」解決完魑怪,白崖的臉色忽然發白,佝僂下身體,摀住嘴一陣猛咳。

    他這下子爆發太猛,身體有點吃不消了,幸虧成功解決了對手,不然被魑怪緩過來,自己就要有大麻煩了。

    別看他剛剛威風八面,令人頭疼的魑怪從頭到尾都沒能威脅到他,反而被控場到死,但這其中的戰鬥內容卻絲毫都不簡單。

    如果對戰過魑怪的相柳莊武者在這裡旁觀的話,估計能驚掉下巴。

    他們對上魑怪,首先就對魑怪的尖牙利爪很不適應,不像白崖那樣硬剛都能斬斷魑怪的手腳,畢竟他們沒有一雙達到寶器品質的手套。

    其二是他們就算有能力斬斷魑怪的手腳,也僅僅是偶爾為之。除非一開始就洞悉了魑怪的弱點,否則不會一直採用這種硬剛的方式。

    白崖儘管是第一次對付魑怪,但他背靠青城,有諸多先輩留下的蠻獸資料可以參考,所以才能沉住氣,慢慢佈局等待魑怪露出弱點。

    最後一個原因是很多意境武者沒有白崖的內氣量,可以使用「白虎醒世」這類大威力武技後,還有能力使用一件偽玄器,畢竟法器品質越高,對內氣消耗也就越厲害。

    並不是有一身極品法器,氣境武者就能跨階對抗意境、勢境。

    喘息了幾下,白崖暗自將掌心的血抹掉,發力太猛還是讓他受了點內傷。這場戰鬥肯定有相柳莊的武者在旁觀,他不願示敵以弱,省得產生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還有最後一層要打。

    調整一會,他便上前將白魑掉落的黑色卵石撿了起來。

    這玩意倒是不複雜,一看表面鐫刻的符文,白崖就知道這是一塊符石。

    符石的作用有很多,攻擊、防禦、附加五行屬性等等,但最常見的符石,就是傳送陣上使用的傳送符石,表面一般會鐫刻特定的傳送地點。

    武者們經常使用的傳送晶珠,認真說來,也是一種符石。只是有的傳送晶珠已經鐫刻了特定地點的傳送符文,有些是還沒有鐫刻地點的空白符石。

    看見了這塊符石,白崖知道這處平台肯定有自己忽略掉的傳送陣。

    現在魑怪已經被重創打跑,他可以好好搜查一下這裡了。

    不過,石柱平台隱藏的傳送法陣比他預料中要好找,原來就是這處地下空間的頂部。只是頂部跟石柱平台距離太遠,加上這裡光線太暗,所以剛開始他沒能注意到。

    空間頂部是封閉的石壁,離著平台有上百米,因為石柱平台周圍懸空,白崖又沒有學過舞空術,所以只能用暗器手法將這塊傳送符石鑲嵌到傳送的中央去。

    白崖沒有特別修煉過暗器手法,但也不是完全不會用,得到朱厭珠之後,他就稍稍練習過幾種發射的方式。

    將一塊卵石大小的東西射中一百多米外的鑲嵌孔,對於他來說,難度幾乎沒有,因為現下無人幹擾他,可以操控元氣,使用擒龍控鶴的手法。

    傳送符石鑲嵌成功後,空間頂部的傳送陣微微亮起,很快就投射下一片光線,將石柱平台的中央部分完全籠罩,白崖的身影閃爍了一下,就消失無蹤了。

    短時間之內的數次傳送,讓白崖十分難受,幸好不是那種跨越數萬里的遠距離傳送,否則根本沒辦法連續闖關。

    一陣頭暈目眩之後,白崖便到了一處新地方。

    這裡與之前的鎮妖塔樓層不同,是一個光明堂皇的大殿。

    地上鋪著平整的石磚,大殿兩側各有十根刻著浮雕的玉石廊柱。牆上塗著彩繪,角落擺放著武具架,還有石鎖、石碾等練功器具。

    「浪裡個嗆~白少俠真是好功夫,妾身見識了!」

    正在白崖打量環境之時,他之前見過的紙人又操著那口古怪的唱腔,從大殿的一根石柱後面轉了出來。

    「嗒!」再見到這個紙人,白崖眼中閃過一道凶光,單腳一踏地面,猶如猛虎下山般撲了上去。他雙掌抓住紙人,「嘩啦」的一聲,就給撕了個稀巴爛,任由無數的紙屑在身前飄舞。

    「某的耐性有限,你若要跟某說話,就真身出來,莫要再使這些鬼祟手段!」白崖抬頭,對著空蕩蕩的大殿沉聲說道。

    大殿裡沉寂了下來,白崖也不著急,盤膝坐下,閉目養神,等著對方給出反應。

    片刻之後,終於從大殿頂部射下一道傳送光柱,從光柱裡走出了一個盛裝打扮的年輕美婦。

    美婦窈窕,宛如楊柳搖曳,穿著一身曲裾,頭戴珠冠。雖然沒有濃妝豔抹,但依然容光四射,嫵媚動人。

    「妾身蘇嬛,見過白少俠!」她遠遠地朝白崖一個萬福。

    「總算來了個有點人樣的,站那麼遠幹嗎,過來點,某又不會吃人!」白崖扭了扭脖子,大咧咧地朝她招手。

    蘇嬛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邁著小步,緩緩走來。

    「某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鎮妖塔的第五層,最多還有一戰就算結束了,到時便是你們相柳莊履諾之時。」白崖冷笑說道,「你既已現身,可就是某的下一個對手?」

    「白少俠對著妾身也喊打喊殺,莫非沒有一點惜香憐玉之意?」美婦露出些許好奇,微笑著問道。

    「某出手從無男女之分,相柳莊若是一廂情願以為某是個惜香憐玉的人,只怕到時候會很失望!」白崖咧嘴笑道,「何況,江湖事江湖了,你們算計某一行人在先,就算殺了你,某照樣吃得飯喝得酒,理所當然爾!」

    「白少俠果然是個真性情的男兒!」美婦蘇嬛輕輕一嘆,心中越發無奈,首次對莊裡接下這樁買賣有了一絲怨念。

    在白崖到達鎮妖塔第五層之前,包括她在內的相柳莊諸人一直信心很足,絕不會相信一個意境武者真能毫髮無傷地突破至此。

    正如白崖所料,鎮妖塔一層比一層難。

    第一層相當於是送的,區別就在於闖關者花多久時間,才會察覺到那個大花瓷瓶是個內含芥子空間的法器。

    真正的關卡是從鎮妖塔第二層開始,那兩頭掛畫前的石化狛犬就是考驗。

    按相柳莊以往的試煉結果來看,這一層的淘汰率在三層左右。試煉者有了第一層的經驗,自然能很快就發覺掛畫裡那個銅鏡的秘密。

    這一層的試煉難度在於避開跟狛犬的纏鬥,儘量減少消耗就進入銅鏡傳送。

    可是他們顯然低估了白崖在虎形拳「擒」字訣上的造詣,或者說沒見過有人能在狛犬警示的範圍之外,用擒龍控鶴手法取下掛畫。

    這就是青城秘傳的作用,白崖修煉的五氣通脈術,本身就是針對氣境和意境的元氣操控,入微程度遠超正常範圍。

    這就使得相柳莊的佈局產生了第一個漏洞,兩頭狛犬沒有給白崖造成任何消耗。

    到了第三層之後,那扇巨型石門考驗了一下白崖的能力,同時也是為了讓他動用大威力武技,好繼續消耗白崖的戰鬥能力。

    然後就到了鎮妖塔三層半,迷夢妖狐的地盤。

    這一層正如白崖所料,是相柳莊給他準備的大餐。實際上妖狐在剛開始欺騙了他,那不是三層半,而是事實上的第五層鎮妖塔——迷夢園。

    只是相柳莊欺負白崖不知道鎮妖塔的具體情況,加上傳送陣完全受到操控,所以提前拿第五層充當了三層半使用。

    如果白崖在這一關直接挑戰妖狐,那當然是最好的。這頭妖狐擁有迷夢異能,實際戰力差不多就等於提前學會了法天象地的意境巔峰。

    如果白崖沒有直接挑戰妖狐,而是選擇去做妖狐給他的任務,在迷夢園中採集花果,那麼照樣有數頭戰力略次於妖狐的蠻獸在等著他。

    這種安排不是為了殺掉白崖,而是耽誤他的時間。

    相柳莊接下這樁買賣,其目的本身就是為了遲延白崖一行人,使得僱主可以從容召集人手,再發起對白崖等人的狙擊,使得相柳莊不用背負青城的報復。

    這個拖延時間的期限,最長是三天。

    可讓相柳莊再次失算的是,白崖居然用天材地寶級別的丹藥收買了妖狐,讓其主動交出了鑰匙。偏偏這個辦法還遵守了妖狐對於相柳莊的承諾,畢竟白崖已經付出了「代價」。

    再接下來就是真正的鎮妖塔第四層,白崖面對的那個魑怪了。

    這一層本來不是魑怪鎮守,而是另一頭有類人智慧的妖獸。但相柳莊因為在迷夢妖狐身上的失算,擔心有智慧的妖獸再度被白崖收買,所以臨時調來了擁有不死之身的魑怪。

    於是,這一次終於給白崖造成了消耗,但這種消耗還是出乎了相柳莊的預測。魑怪幾乎敗得毫無抵抗之力,沒能持續消耗敵人,也沒有給白崖留下嚴重的傷勢。

    這時候,相柳莊已經意識到白崖這個青城弟子,可能在青城查閱過很多蠻獸的資料,不能將他跟相柳莊以前對付過的普通武者相提並論。

    可問題是鎮妖塔內全是妖獸和蠻獸,雖然他們在第五關預備下了一隻戰力堪比迷夢妖狐的蠻獸,但此時相柳莊的部分高層已經動搖了憑藉蠻獸戰勝白崖的信心……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8 16:15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二章 媾和

    相柳莊接下這樁買賣的時候,內部本身就有爭議。

    益州類似他們這樣的僱傭型小勢力,為了生存就不能對僱主發佈的任務挑三揀四,但又不能把青城這樣的超級宗門往死裡得罪,所以有時候迫於無奈不得不去走鋼絲。

    這就是白崖察覺到這一點之後,態度就開始強硬的緣故,並非真的無腦到拿性命開玩笑,覺得相柳莊殺不了他。

    無論他是不是名聲在外,還是所謂的論劍榜新秀,可武道境界畢竟只有意境。相柳莊在益州是小勢力,但裡面總歸還有幾個先天武者,跟那些佔山為王的綠林山寨是不一樣的。

    於是,現在的情況就很讓人尷尬了。

    相柳莊評估錯誤,真要被白崖通過了最後一關,那麼他們就只能守諾放人。

    他們畢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山賊盜匪,何況神州世界的風俗習慣,從古至今對於承諾都非常看重,哪怕真是盜賊一流都極少毀諾。

    就像黑風盜等人在江湖上可說是無惡不作,是賊人中的賊人,手段凶殘能止小兒夜啼。但長興鏢局被劫道後,依然願意跟他們插旗賭鬥,原因就是他們真的相信對方會遵守諾言。

    可要是守諾放人,相柳莊就等於任務失敗。拿不到竇三娘一方的報酬也就算了,還白白得罪了青城。

    這些念頭飛快地在蘇嬛的腦中轉了一遍,終於再度開口。

    「妾身此來並非要與白少俠爭鬥,只是打個商量!」

    「商量?」白崖有些意外地一挑眉,「商量什麼?」

    「實不相瞞,本莊此次攔下白少俠一行人,乃是受人之託情非得已,還望少俠諒解!」蘇嬛斟酌著緩緩說道,「若是白少俠願意再留一天,那麼本莊也算有了個交代。妾身可以承諾明日的此時,你們一行人便可安全離開,現在也無需再過最後一關,少俠覺得如何?」

    「呵呵,若是某不願意呢?」白崖冷笑道。

    白崖前世做得營銷工作,雖然不是談判專家,但經常也會在酒桌上揣摩客戶的心思。相柳莊現在已經被逼到了角落,沒有了太大的轉圜餘地,所以蘇嬛說話技巧再好,用意也不難猜。

    相柳莊這番出手,必定是竇三娘一方指使,這一點毫無疑問。

    竇三娘當初面對白崖幾人,毫不猶豫就撤退了,那是因為感覺實力不足,所以需要時間召集同伴。這個時間短則兩天,長則五天。

    如果竇三娘一方有人在江陽郡附近,那麼兩天時間足夠了。如果是從成都趕來,這期間加上通訊和準備,以及傳送後的調整時間,就需要五天了。

    不難猜測的是從成都趕來的機率太小,變數太大,對方基本就沒必要再僱傭相柳莊了,所以一定是從附近直接找人。

    不過,竇三娘對相柳莊發佈的任務,會給自己留有餘地。因此,最有可能是要求相柳莊留下白崖等人三天時間。

    白崖等人從進入相柳莊那一刻起計算,到現在差不多快一天了。要是按照蘇嬛的要求再留一天,相柳莊其實已經可以對僱主有所交代了。

    而白崖他們則會被招齊人手的竇三娘一夥人堵上,一方是養精蓄銳,一方則在相柳莊擔心受怕了兩天,還沒開打就先輸一半了。

    一旦發生這種情況,最令人惱火的是白崖還不能挑相柳莊的錯,畢竟人家會說這是你自己親口妥協的,事敗無怨。

    白崖腦子沒進水的話,自然不會答應蘇嬛這種條件。

    其實現在被逼到牆角的人,不是他,而是相柳莊。

    白崖現在僅剩下了最後一關,要是戰敗還好,只要他沒死在相柳莊,青城十有八九不會在事後報復。

    可萬一白崖贏了呢?

    那就麻煩了,相柳莊不僅得罪了青城,而且竇三娘那一方還不會接受他們。等於成了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相柳莊作為一個小勢力接下這個棘手的任務,不管是為了還人情,還是有大利益,只要事情沒成,那麼都是鏡花水月。

    他們既然甘願冒險得罪青城,事後就要加入竇三娘一方的爭嫡陣營了,以求未來在官方層面避開青城的報復。

    當然,想要避開青城的報復,光是這樣還不夠。

    因為相柳莊既不是正規的仙武宗門,又不是綠林武者。

    前者在爭嫡事件裡殺了青城弟子,青城也不會為此挑起宗門大戰。後者假如支持的爭嫡者勝出,那麼也會有一個官身。青城礙於仙凡誓約,照樣不能追究了。

    相柳莊處境的尷尬就在於它是一個得不到仙武宗門待遇的小勢力,個人或許能得到官身,但整體勢力是不可能的,所以青城事後依然可以報復,無非是丟掉點節操而已。

    那麼什麼情況下,青城寧願丟掉節操,也要報復相柳莊呢?

    毫無疑問,必然是雷霆震怒的情況下,換而言之,就是白崖死在相柳莊手裡。

    一邊要贏白崖,一邊又要控制戰鬥強度,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這就是相柳莊剛開始為什麼非要讓白崖去闖鎮妖塔的緣故。

    他們就是要利用鎮妖塔來一層層消磨白崖的體力和意志,否則直接召喚一頭對方無法對抗的鬼怪妖獸就好,用得著這麼煞費心機嗎?

    「若是少俠不願意,那本莊只好召喚一頭堪比意境巔峰武者的妖獸,來跟白少俠鬥上一場了!」蘇嬛緊抿著嘴,肅然說道。

    「這只妖獸戰力還要勝於先前的迷夢妖狐,只是這樣一來,結果無法預料,對於本莊或者白少俠都不是一件美事!」

    「哈哈,人在江湖豈能畏死!某步入武道之前,便早有戰死的覺悟,莫非如今還要倒退不成。」白崖伸出一指,指著蘇嬛大笑。

    「佛道皆有云:初心不改,方得始終!我輩武人自該循天道而罔生死,視冥路為坦途,如你等般瞻前顧後,事事求全,豈非可笑之極!」

    「道不同不相為謀,放馬過來便是!」白崖說完,乾脆又盤膝坐下閉目養神,等著最後一戰,再不看蘇嬛一眼。

    蘇嬛聽完渾身一震,美目泛彩,她雖然是個女子,但也是武者,白崖這番話卻是猶如利箭般射中了她的心房,頓時情緒翻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不過,想到相柳莊如今的形勢,蘇嬛又冷靜了下來,暗嘆一聲。

    「久聞白少俠高義,你我雙方又無死仇,若為本莊百餘口計,不知可有教我?」

    白崖不想跟她繼續談,蘇嬛卻不能就此負氣離去,真的按照對方的意思一決生死。

    「你問我?」白崖本已不想再談,但聽到蘇嬛此話,忍不住又睜開了眼睛。

    「不錯,既然白少俠不願遵從妾身的法子,那你可有其他計較?」蘇嬛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白崖軟硬不吃,那就只有相柳莊服軟了。

    其實她此番前來,早就得過相柳莊前輩的指示,誘導白崖進坑只是一方面。如果對方真的軟硬不吃,那自然還有另外的計畫。

    只是這個方法有歸有,卻不能由相柳莊自己提出來,必須是白崖的建議,所以蘇嬛只能循循誘導,想辦法讓他想到這一點。

    「你們既已出手,便是在爭嫡中站了隊,現在才……」白崖眼中露出疑惑,剛想推脫兩句,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挑了挑眉,沉吟了一會,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他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法子了。

    不過,這個法子在很多人眼中,是有些令人不齒的,難怪蘇嬛不願自己提出來。

    「你們若肯就此放手,某倒是可以在那位面前幫扶兩句,想必他應該願意接受你們的投誠。」白崖想明白之後,便神情平淡地回覆道。

    相柳莊不能真殺了白崖一行人,所以就必須控制出戰蠻獸的智慧和戰鬥力,束手束腳之下,至少會給白崖三四層通關的機會。

    白崖賭得起,相柳莊卻賭不起,所以逼得相柳莊要妥協。

    當然,這主要還是因為白崖的表現出乎預料,讓相柳莊大大失算了。

    而相柳莊任務失敗的話,竇三娘很大概率就不會再邀請他們加入本方陣營,加入了也不受重視。那就等於兩頭落空,還白白得罪了青城派。

    因此,相柳莊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趁白崖尚未通關,要求加入這邊的陣營。

    原本這肯定是行不通的,爭嫡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誰都不會接受一個腳踩兩隻船的江湖勢力。但現在卻還有一點轉圜餘地,因為相柳莊此時尚未正式加入竇三娘一方,雙方是僱傭關係。

    何況,竇三娘只是峨眉棄徒,身份不足以代表她身後的爭嫡王族。認真說來,相柳莊僅是私人任務失敗,說不上背叛二字。

    不過,以這個時代的觀念而言,相柳莊干的事情起碼是不仗義的,所以蘇嬛一直扭扭捏捏,非要讓白崖提出來。

    白崖又不笨,這會當然不會死倔著非打一場,他覺得自己也沒多少把握戰勝一頭類似迷夢妖狐的異獸。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8 16:18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三章 尾聲

    聽到白崖的回覆,蘇嬛心裡一鬆,臉上終於浮現一縷喜色。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白崖有些不爽地點了點頭,要不是因為紀南等人失陷在此,他還真沒這麼容易隨了相柳莊的意思。

    「白少俠隨我來!」

    雙方既然達成了協議,自然就沒有最後一戰了,蘇嬛帶著白崖傳送出了大殿。

    「回地面了?」

    白崖抬頭便看見了快要夕陽西下的落日,天邊被紅彤彤的火燒雲映紅了一片。

    他四下觀望了一下,發現他們回到了喜宅門前的土路上,清風徐徐,周圍正有幾個孩童在榕樹下嬉嬉鬧鬧,卻對突然出現的兩人毫不為奇。

    「好一派田園鄉景,亦假亦真,某現在看到的是真相嗎?」白崖撇了撇嘴,好奇地問道。

    「嗯,風水之術並非幻術,實際上少俠昨晚看到的破棄村莊也是真實的。只不過,那個是相柳莊的陰面,現在我們處於相柳莊的陽面。」蘇嬛吐氣如蘭,有些自豪地說道。

    「本莊創立數百年來,便是藉助相柳莊的獨特環境,才得以在強宗如林的益州佔有一席之地。」

    「隨某來的那幾人現在何處?」白崖如今心情不佳,沒興趣再跟眼前的美婦探討風水,問起了最關心的事情。

    「他們在內院。」蘇嬛察言觀色,頓時越發乖巧了幾分,領著朝喜宅走去。

    儘管兩人已經回到了相柳莊的陽面,但喜宅裡依舊空無一人,估計是相柳莊不欲節外生枝,將這裡的族人都臨時調走了。

    雖然事情一度不太順利,被白崖攪和了一陣,但最終還是讓他們達到了目的,無非是從竇三娘的陣營換到了六王子孟岷的爭嫡陣營。

    論起損失的話,僅是丟了些節操,江湖上的風評差了一些。

    不過,他們畢竟不是陣前投敵,只是努力過後的任務失敗,損失些許信用的代價還算可以承受。

    「白兄,你沒事吧?」

    進了昨日眾人休息的小院,白崖立刻就看見了盤坐在小院石凳上的陳明。只是這時候的陳明看著情況有些狼狽,臉色蠟黃,胸前一片血紅,也不知是誰的血。

    「某很好,倒是你,傷勢重嗎?」白崖搖了搖頭,關切地問道。

    陳明跟他一樣,身上練有硬功,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受了些內傷。

    「進來說吧!」陳明是個聰明人,看了一眼白崖身邊的蘇嬛,就知道敵我雙方應該達成了某種妥協。

    此次任務是以白崖為主,他自然沒什麼意見。何況,他知道白崖這人不好搞的很,若不是為了他們幾個,真不一定會跟對方妥協。

    進房之後,白崖發現紀南和曽慧也在,只是都昏睡在床上,桌上還擱著一動不動的道嬰桃偶。

    他吃了一驚,先探了探兩小的鼻息,發現兩人都沒事,頓時鬆了口氣。再感應了一下道嬰桃偶,發現這東西的氣息弱了許多,似乎也陷入了某種沉眠的狀態。

    「你們昨日發生了什麼?」他將道嬰桃偶收回玉棺,回頭問道。

    「還能發生什麼,一時不慎,掉進了人家的陷阱而已,慚愧!」陳明苦笑,講述起了他們昨天的遭遇。

    這一說之下,白崖才發現自己的運氣比起另外三人都好多了。

    原來相柳莊剛開始就沒有打算跟他們硬碰硬,而是利用此地的陰面給他們布下了一個迷魂大陣,只想讓他們在陰陣中困頓三天。

    這個迷魂大陣即是陣法,也是法術,對環境和神智都有影響,嚴重地話,會讓人陷入昏睡,猶如做夢一般。

    曽慧和紀南就毫無例外地中招了,而陳明和白崖雖然沒有失去神智,但情況又有不同。

    陳明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掙脫了出來,正打算叫醒其他三人時,被相柳莊派出的鬼怪和妖獸堵住了,最後大戰一場。

    他身上的血都是妖獸的,自己則是受了不輕的內傷,再加上迷魂大陣影響了五官感應,根本走不出小院,只好困守在這裡,護住紀南和曽慧,沒辦法再去找白崖了。

    期間道嬰桃偶闖了進來大發神威,本來就要破了此地的迷魂陣,但相柳莊本身就是對付鬼怪妖物的能手行家,很快就發起反擊,讓道嬰桃偶陷入了沉眠。

    「白兄,你意志強大,沒有失去神智是正常的。不過,以某所知,你似乎不會陣法,是如何走出小院的?」陳明鬱悶兼疑惑地問道。

    「這個……某也不知道,不如讓外面那個女人說明一下!」白崖撓了撓頭,他昨天深夜是被道嬰桃偶和銀屍白彤叫醒的,同時也沒發現身陷陣法,倒是有些納悶。

    蘇嬛很快就被叫了進來,聽到陳明是問這件事,頓時露出一臉苦笑。

    「原來白少俠竟然不知周圍還有迷魂大陣,那你為何一直點著那盞神目法香之燈!」

    一番交流之後,白崖這才知道神目香膏居然還有破解迷魂大陣的效果。

    神目香膏的原材料出自神目猿的腦部,這種神目猿蠻獸有破妄異能,取自它腦部的香膏可以讓武者五官不受外在迷魂能量的影響。

    白崖一直都點著神目香膏的油燈,直到他進入鎮妖塔,所以根本就沒有感受到迷魂大陣的存在。」你小子運氣可真夠好的!」陳明聽了只能苦笑。

    「其實白少俠沒有那盞神目法香之燈,迷魂大陣應該也拿你沒辦法的,畢竟還有那個車離巫鬼宿身的桃偶。」

    蘇嬛笑得勉強,白崖的身家太豐厚了,早知道這些情報,相柳莊就會更謹慎一些,應該就不會搞得這麼丟臉。

    其實相柳莊以風水玄術和鎮妖降鬼起家,只要提前知道白崖身上有道嬰桃偶和神目香膏,都是可以做出針對措施的,哪會被這麼容易破了迷魂大陣。

    「白兄,既是無事,我等就叫醒紀南和曽師妹,馬上離開此地吧!」陳明問過白崖遇到的情況後,便嘆了口氣建議道。

    「無事,不急於這一時半刻,你先調息一下,我們也快大半天沒有進食了。這裡跟最近的縣城也有一段距離,就先吃點東西吧!」

    白崖看陳明氣色灰敗的樣子,卻知道沒辦法就這麼上路,否則萬一碰到竇三娘等人就糟了,還不如就在相柳莊調整一下。

    現在相柳莊換了陣營,在這裡反而是安全的。

    「對了,白彤人呢?」白崖忽然想起了昨夜莫明失蹤的銀屍。

    「那位異類護法被本莊一位先輩引到莊外去了,現在離此約莫十里左右,正要趕回來。」蘇嬛滿臉歉意,起身說道,「妾身去給諸位張羅點飯菜,你們用過再上路吧!」

    白彤果然在片刻後就趕了回來,飯菜也送來了,儘管被蘇嬛以秘法叫醒的紀南和曽慧依舊有點憤憤不平,但總算是過了這一關。

    見陳明等人沒有大礙,白崖心裡放鬆,跟蘇嬛又聊了起來。

    「貴莊雖不是仙武宗門,但觀之底蘊不淺,不知源於哪位前輩門下?」

    「本莊祖師乃是五百多年前,天師教松陵道人的道童,雖然沒有被松陵道人傳度入門,但勉強也可算是龍虎山天師教一脈……」蘇嬛有些尷尬地笑道。

    龍虎山乃是神州三大隱世道教之一,與茅山上清道、閣皂山靈寶派合稱符籙三宗,是玄道大宗,能量不亞於八大現世道教。

    相柳莊只是人家一個弟子道童留下的旁支,說是龍虎山一脈,顯然是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估計天師教是不會承認他們的。

    「你們既要參與這場爭嫡,那為什麼前些日子不去成都呢?」白崖不欲揭人之短,輕描淡寫地換了個話題。

    「呵呵,白兄啊白兄,該說你什麼好呢,這個問題不用蘇小姐回答,某來告訴你好了!」旁邊的陳明服下傷藥,調息了一陣,這時臉色好看了很多,睜開眼睛調侃道。

    「你出身青城,卻是不知小宗門的難處,特別是類似相柳莊這樣的勢力……」

    經過陳明一番解釋,白崖才明白了過來。

    相柳莊這樣的小勢力不同於綠林山寨,他們本身有正統的傳承,視自己是仙武宗門的一份子,但並不在仙凡誓約上面,故而在世俗沒有仙武宗門的待遇。

    因此,這些小勢力對於加入仙凡誓約,成為仙武宗門是無比渴望的,跟白崖當年碰上的穿山派差不多。

    而一個新勢力想要成為仙武宗門,必須有三個條件,一是歷經千年曆史,二是出過宗師,要有自己的山門所在,三是沒有太大劣跡,六扇門和史家願意推薦其加入仙凡誓約。

    相柳莊沒有滿足三個條件中的任何一個,但他們總歸有正統傳承,所以一直在向這個方向努力。

    可不管是出宗師,還是要建立山門,首先都必須要有大量修煉資源,壯大門派。

    因此,這次爭嫡事件是必須參加的!

    他們之所以不在剛開始就參加,因為相柳莊不是仙武宗門,他們跟綠林武者一樣輸不起。只能先看看形勢,然後再抱上某個益州大宗門的大腿。

    這樣就算爭嫡失敗,他們靠著大宗庇護,才不會覆滅了道統。

    竇三娘和白崖背後的勢力都具備這個條件,可以在爭嫡失敗後,庇護住相柳莊,使之不會被官家和其他宗門秋後算賬。

    白崖就不用說了,背後是青城。

    而竇三娘雖然是峨眉棄徒,但跟綠林武者不同,她在江湖上並無劣跡。這番參加爭嫡估計是受人指點,想要重新入門,所以背後的靠山自然就是峨眉。

    不過,白崖與竇三娘相比,是個人都知道要選白崖。這便是相柳莊最後寧願丟掉節操,也要轉換陣營的最主要原因。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9 11:37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三十四章 開禁

    「慚愧,此次盡皆仰仗白兄,否則某和師妹就要失陷在這相柳莊裡了!」見身後的相柳莊漸行漸遠,陳明苦笑說道。

    「陳兄說得哪裡話,若沒有你護住他們兩個,某再強橫,人家也不會就這麼妥協。」白崖毫無得色地搖了搖頭,「你我不過分工不同而已。」

    「你們客套來客套去,讓我們兩個如何自處?」曾慧在一旁氣呼呼地說道,「那相柳莊真不是東西,就會弄些神神叨叨的玩意……」

    「就是就是,我睡了一覺,就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都沒幫上師兄一點。」紀南嘟著嘴,大感沮喪地說道。

    他從青城下山時,覺得總算是天高任鳥飛,儘管身邊還有一個師兄管著,但應該能學有所用,跟著白崖見識見識這江湖了。

    沒想到出來這麼長時間,不僅一架都沒打,反而還成了累贅一樣的貨色。他在劍指峰時,可是師傅和師兄們眼中的絕頂天才,現在不禁有點受不了這種巨大的反差。

    「白師兄,小妹在蟠龍派的師長口中,聽說你以前行俠仗義時還不滿十四週歲,不知道都是如何做的?」曾慧眼珠一轉,忽然好奇地盯住了白崖。

    「是啊,是啊,師兄,跟我們說說嘛!」紀南在劍指峰也聽到過自家師兄的很多事情,只是一直都不敢當面問出口,這會見曾慧問起,連忙幫腔道。

    白崖的生平事蹟現在在益州的仙武宗門當中,並不是一個秘密。反而隨著時間推移,以及他登上論劍新秀榜之後,更加發酵擴散開來。

    益州年輕一輩多有聽聞,只是人言我言,早就傳得面目全非。

    白崖本人只對寥寥幾人親口說過事情經過,像是金剛寺的圓明禪師、振武道場的兩位蒙師,以及自家的便宜師傅劉鈺等等,但這些人也只聽過部分真相。

    比如:圓明只聽過狄道城的事件,劉鈺更清楚他獨闖凌天閣的事情……完整瞭解白崖這些年經歷的人,那是一個都沒有,包括了唐狩、盧遠等舊友。

    「你們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某以前幹得事情,很多都是運氣使然。如果再重複一遍,十有八九就是死屍一具!」白崖感嘆著說道。

    「有時候不是某自己要出風頭,要當英雄,而是形勢所逼,不得不做爾!」

    他說完,任由紀南兩人如何起鬨相激,都不再開口。

    其實白崖說的是實話,像是在狄道城做得事情。若非洗刀郎王鵬被醜仙姑張梅攔住,哪用得著他去殺郡守,威逼郡丞開倉放糧。

    世人只知他是狄道城血面俠,可實際上這個俠名要分給洗刀郎一半。那一夜沒有洗刀郎等人的牽制,他根本溜不進飛昇台。

    盧遠、盧清兄妹遭難的事情也一樣,如果白崖當初能在藥膳堂見到唐狩,那麼以唐狩的智慧,自然能妥善安排出一個報仇的法子。

    哪裡還用他孤身闖入凌天閣,把整座靜雀峰都燒了一半,桑面聶政的綽號也就無從談起了。

    這便是時勢造英雄,亂世出豪傑的道理!

    「某沒什麼好羨慕的,你們兩個不要學,跌倒了就吸取教訓。若是等閒宵小再也騙不了你們,坑不到你們,自然會有當俠客當英雄的那一天!」白崖被兩人問得煩了,使勁搓了搓紀南的蘿蔔頭。

    ……

    「白兄,按地圖看,前方十餘裡應該就有個十河鎮。江陽郡管轄不到那裡,我們可以藉助傳送陣了。」陳明緩緩地說道。

    「你擔心會有事?」

    儘管陳明說的是好事,但白崖看他的神情,似乎很是擔憂。

    「嗯,相柳莊雖然答應加入本方陣營,但為了跟僱主了結此事,必然會在我等離開後,向對手傳信任務失敗。」陳明鄭重地說道,「那樣的話,對手只要不肯放棄,哪怕沒有召集齊人手,也必然會在離相柳莊最近的城鎮佈局,這是他們最後的攔截機會了。」

    「來就來吧,此事一波三折,拖得太久了,正好趁此徹底分個勝負。」白崖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咧嘴笑道,「你的傷不礙事吧?」

    「不利久戰,最多幫你掠陣,看顧一下紀師弟和曾師妹。」陳明撇過頭,壓低了聲音,沒讓兩小聽到。

    「這麼嚴重……讓某看看。」白崖微微吃驚,陳明一直裝得若無其事,連他都以為只是小傷,現在聽來應該是到了傷筋動骨的程度。

    他不動聲色地伸手搭住陳明的脈門,感受了一下對方體內的氣息,馬上就明白陳明沒有誇大其詞。

    武者雖然不是醫師,但武道境界只要在氣境之上,那麼必定對內氣流動十分敏感。

    陳明現在體內的真氣忽強忽弱,十分紊亂,這是因為部分軀體受了創傷,導致氣血和真氣運轉不暢。短時間動手沒有大礙,時間一長就很難堅持了,而且還會傷及根本。

    「曾師妹,攙著點陳兄。紀南,下官道,我們入林!」白崖沉吟了一下,便吩咐兩小改道。

    紀南和曾慧僅對視一眼,馬上照辦,也不問緣由。他們早就注意到白崖和陳明在一旁嘀嘀咕咕,知道兩人有事情瞞著他們。

    進了官道旁的林子,曾慧找了一處平整的條石,讓陳明坐下。

    「服下此丹,運化了藥力。」白崖從神隱戒取出一顆金丹遞給陳明。

    「白兄,不用浪費了吧,某的傷不是短時間內調理的……」陳明皺眉看著手中的金丹,遲疑著說道。

    「嗯,某曉得,你練有硬功,傷了難好,再好的靈丹也無法短時間治癒。」白崖躊躇了一番,終於說道,「你現在的情況不宜與人動手了,否則不僅是累贅,而且還會傷及武道根本……」

    「白兄,你是想撇開某,獨自上路?」陳明微微一愣,便是滿臉怒容。

    他是個聰明人,如何不知白崖說這番話的意思。

    「對方本就有三人,若再有援兵,那至少會有五人以上,你再能耐,也是雙拳難敵四手。」陳明將手中金丹擲在地上,冷冷說道,「某若在此時因傷避戰,拋下你逃跑,今後還有何面目再立足仙門,談何武道之路……」

    「某知道……某知道你不會避戰。」白崖嘆了口氣,彎腰撿起金丹,吹了吹上面的塵土,重新遞給陳明,「既然你非戰不可,那就只有一個法子了……」

    「此丹叫做石斛金丹,乃是療傷聖藥,還有補氣護體的功效。它無法讓你立刻痊癒,但可以在激發潛能的情況下,讓你的內腑不再加重傷勢。」

    「激發潛能?」陳明微微挑眉,「你有肉身開禁之術?」

    「嗯,某學了一門九宮開禁術,雖然自己只打開了兩宮,但秘傳中有一種臨時開禁之法,能夠刺激你的潛能……」白崖點頭說道。

    「你的這門九宮開禁術可會……算了,來吧!」陳明僅是遲疑了一下,便將石斛金丹丟進嘴裡,咬牙說道。

    白崖看他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頓時樂了,不過,心裡倒是有些佩服。

    因為這世上的絕大多數肉身開禁術都有後遺症,人體潛能的短暫爆發,往往都要損傷根基。陳明不顧損傷肉身根基,也要陪著他戰一場,已經算是有情有義了。

    「陳兄不必擔心,雖然世上的肉身開禁術大多有些瑕疵,但某學的這門秘傳卻有些不同,屬於醫理結合武道,事後可能要虛弱上一陣子,但不會傷及根本。」

    白崖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將拔墘九宮開禁術的來歷說了一遍。

    「是那位留下的秘傳,沒想到某竟能親身體會一下醫仙的無上之術。」陳明眼睛一亮,神情多了一絲興奮。

    「陳兄,切記不可外傳,某可不想引來太多蒼蠅。」白崖苦笑著囑託道。

    儘管此時青城已經跟廬山太乙觀商量好了條件,對方已經同意白崖學習拔墘九宮開禁術,但這種秘傳非同小可,要是暴露出去,說不定會引人窺視。

    當年,萬青不就是為了這門秘傳,才將主意打到了太乙觀弟子的頭上。

    「知道知道,你快在某身上用來看看。」陳明笑道。

    「好!」白崖一抬雙掌,繞著陳明飛快轉了一圈,忽拳忽掌,在身上連拍數記。

    這幾掌一拍下來,他就已是滿頭大汗。

    九宮開禁術的打穴手法很簡單,但想要激發陳明的潛能,他卻需要在對方體內瞬間注入幾種輕重不同的螺旋內氣,轉換起來十分勞神,一不小心還有可能傷到陳明和自己的筋脈。

    「完了……咦!」陳明剛說了半句,就從條石上站了起來,原本灰敗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了起來。

    「果然神奇,某現在只覺氣血沸騰,傷痛全無,比全盛時期的感覺還要好。」陳明使勁捏了捏拳頭,高興地說道。

    「嘿嘿,某臨時開了你的離宮和兌宮,對應心肺,這兩者的功能已被大大強化。不過,只能維持半天,半天過後,你只怕就要臥床不起了!」白崖眨了眨眼,譏笑道。

    「某以前在自己身上用過,那滋味簡直就跟中風的病人一樣,可不是好消受的。」

    「只要來得及傳送走就行,哪還顧得了這麼多,反正有你們在,某總不至於死在路上。」陳明倒是想得開,無所謂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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