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武道紀 作者:饕餮居士(連載中)

 
david48954895 2016-11-7 03:47: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8 379327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0:37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五章 結伴(修)

    第二日清晨,紀南便孤身來了白雲溪的院舍。

    少年身負奇貌,排骨身材,碩大的腦袋,像是頂著一個大頭的火柴棍,讓白崖不由印象深刻。

    不過,除去不成比例的身材外,眼睛卻奇大無比,黑多白少,像是一對烏黑的寶石,很有動漫人物的風格。只是動漫少年長成這樣是可愛,可放到現實當中,卻讓白崖有一種驚悚的感覺。

    「紀南師弟?」白崖試探著問道。

    少年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臉上帶著紅撲撲的興奮神情,顯然這位師弟又是他一個懷揣俠客夢的粉絲。只是白崖卻心無波瀾,他知道等對方相處過一段時間,見識過他的另外一面,估計就不會那麼崇拜他了。

    就像毛疾和甘章一樣,原本也是他的腦殘粉,可現在已經變成損友了。

    「隨身物品都帶齊了嗎?」白崖看著對方烏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和善地拍了拍他的大腦袋。

    「嗯!」少年的聲音細如蚊吶,臉蛋更紅了,估計現在燙得能煎雞蛋。

    「他心裡一定在想白崖師兄好和藹,好親善,不愧是大俠云云……嗯嗯,好好保持,這樣你以後才能體會到大人的複雜!」

    白崖心裡泛起一絲惡趣味,硬是在癱臉上擠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唉,墮落了,逗個孩子有什麼好玩的……」見到紀南如此配合,他沒一會就膩了。

    「你先進屋吧,餓了就自己燒東西吃。師兄要先去一個地方,下午才會回來。」

    「師,師兄,是要去接那具銀屍護法嗎?」紀南愣了愣,終於鼓起勇氣問道。

    「是,我們明天再下山。」白崖一笑,他知道應該是劉鈺跟這位師弟已經說過了自己的情況。

    白崖出門朝祖師峰而去,不過,這次沒有進祖師殿,而是去了淨羅真人的靈熙宮。

    隨著他靠近靈熙宮,心底深處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應慢慢強烈了起來,這是與銀屍之間的精神感應。原本他指揮銅屍是通過控制靈牌,現在卻不需要了。

    銅屍在晉陞過程中,經常吸收融合他的精血,精神和靈魂上已經跟他緊密聯繫,就像剛出生的嬰兒對於母體的依賴。

    當然,作為已經開啟靈智的存在,為了杜絕銀屍的背叛,它的心核上還銘刻了以白崖精血為引的控制符文,必要時可以使之陷入昏睡,甚至是自爆心核。

    不過,從過往的例子上看,青城培養的異類護法絕少會背叛主人。因為他們在開啟靈智的過程中,大多都會被灌輸和教導宗門宗義和人族倫理,跟荒野蠻域的妖魔鬼怪截然不同。

    當白崖來到靈熙殿的主殿,心底的感應越發明顯,就好像有一條實質的繩索連接著他與殿中的某人,並且感受到了對方的喜悅。

    殿門口的道童通報過後,他剛入得殿中,注意力便集中在了殿後一個曼妙婀娜的身姿上面,甚至忘了跟床榻上微笑的淨羅真人請安。

    對方穿著白色武衫,外面套了一件天藍的中袖裙裝,烏黑的頭髮梳成了細碎髮辮,面上蒙著一塊粉紗。看著像個女子,但白崖卻知道它就是原本的銅屍白彤。

    白彤垂在身側的雙手白皙如玉,卻是沒有了銅屍階段的古銅膚色。

    「主,主人……」見到白崖入內,原本僵立在原地的銀屍,忽然睜開了眼睛,開口喊了一聲,只是嗓音沙啞如梟,十分難聽。

    「你會說話了?」白崖卻宛如未聞,大感驚喜。

    不過,白彤只叫了一聲就不響了,似乎知道自己的聲音難聽,繼續以精神感應向白崖表達著雀躍的心情。

    「咳咳,好了,莫在本座這裡卿卿我我,等你帶它回去,再慢慢恩愛。」淨羅真人輕咳兩聲,打斷了白崖跟銀屍的精神敘舊。

    「白崖見過師祖!」白崖回神,暗罵一聲為老不尊。

    「它在這等你半天了,你既來了,這就帶它回去吧,本座也困了!」淨羅真人毫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撓了撓肚皮就側身睡去。

    「這……」白崖無奈,他本來還想問問銀屍的詳細情況,可看淨羅真人這幅不負責任的樣子,只好作罷,伸手招呼了白彤出門。

    「你……真的有了靈智?」

    出了靈熙宮,白崖終於按捺不住好奇,上下打量起銀屍的變化。可是銀屍除了古銅膚色變得白皙滑膩,開始有了活物的觀感,其他方面似乎變化不大。

    他的心底很快響起銀屍的反饋,雖然精神感應有些模糊,但大體的意思是確定的。

    「跟人族比的話……哦,差不多十來歲的少年!」

    原本的銅屍也有一點智力,懵懵懂懂如五六歲的孩童,但那個不叫靈智,只能叫靈性。但現在卻是真正的靈智,慢慢會自己學習成長,變成了一種真正的智慧種族。

    「摘下面紗,讓我看看……好了,戴上吧!」

    白彤晉陞之後,面容再無當初銅屍時的那股猙獰之相,容貌俏麗,神色宛如常人。眼眉間帶著一絲撩人的狐媚,再加上身材婀娜多姿,前凸後翹,頗有成熟少婦的動人韻味。

    難怪當初那個殭屍書生一直對她唸唸不忘,死了也要把她煉成殭屍。

    當然,即便膚色恢復如常,但銀屍身上依然還有殭屍的特徵,比如:眼瞳泛綠,體溫如冰,嘴角依然有兩顆尖銳的犬牙等等。

    其實殭屍不管生前是男是女,變成殭屍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雌雄之辨。它們本就是後天形成的種族,且沒有自然的繁衍模式,等階晉陞要嗎靠其他殭屍的精血,要嗎只能靠歲月來積累。

    雖然清都觀的那具旱魃跟太上長老以兄妹相稱,甚至於更加親密,但那隻是受到人族感情的影響,或者恢復了生前記憶,軀體是算不上女性的。

    傳說中殭屍有了靈智之後,哪怕是旱魃這種最高等級的殭屍,也會再次擁有壽元,只是比人族悠長太多太多,動輒上千年,精血不枯就始終有復生的希望。

    「你……既有靈智,現在可要改名?」白崖沉吟著問道,「你生前原名沈瑩,後來跟在某身邊後,又跟某姓白,單名一個彤字……」

    「主人,妾身生前的記憶已然不多,叫……白彤即可!」銀屍眼中綠瞳一轉,急匆匆地開口打斷了白崖的話。

    「哦……那,白彤你晉陞之後,現在的神通類型是什麼啊?」白崖好奇地問道。

    這個問題有些具體,精神感應說不清楚了,白彤只好無奈地再度開口。

    「按照柳前輩的說法,妾身是少見的土木雙行,身俱雙神通。既是最常見的力屍,又有一種微弱的植物神通。」白彤說話不太流利,斷斷續續地說道,「主人……請看!」

    銀屍單手一指道旁的灌木,只見那處灌木開始迅速生長,猶如群蛇亂舞,但不過一會功夫,它們就生機斷絕,變成了一堆枯萎的乾草。

    「催化植物?」白崖微微點頭。

    這個神通確實只能算微弱,現階段對於意境武者基本沒有作用。他沒再讓白彤演示力屍神通,那個破壞力太強,祖師峰這邊的花花草草都不能隨意破壞。

    「你剛才說的柳前輩是……」

    「就是賜予妾身精血的那一位啊,她的道侶也一樣姓柳!」白彤語氣喜悅地說道,「柳前輩教了妾身好多東西,本來剛晉陞那會,妾身力氣太大,站都站不穩的……」

    「道侶……不是兄長嗎?」白崖暗笑,隨即又心虛地看了看四周,連忙招呼銀屍, 「快走,快走,祖師峰這裡太多老傢伙了,萬一被哪個聽見告一狀,我們就要倒霉了!」

    「哦!」白彤有些茫然,以她的閱歷,暫時還理解不了白崖為什麼這麼緊張。

    一人一屍緊趕慢趕,終於在日落前,回到了白雲溪。

    「師兄,她就是……」紀南剛一看見白彤,就被嚇住了。

    在少年的腦海裡,惡形惡相的殭屍顯然不是白彤這樣的美貌少婦。

    白彤雖然不怕生,但被紀南這麼盯著,好像也有些害羞,縮到了白崖身後。而且除了白崖之外,她似乎不願跟其他人說話,至始至終沒再開口。

    「好了,院裡房間多,你們自己找地方睡,我們明早就下山。」白崖走了一天山路,也有些疲乏了,打了個哈欠,便朝自己房間走去。

    走了半路,他忽覺不對,回頭一看,銀屍竟然都跟到門口了。

    關鍵是這會走路無聲無息,他一下子還沒發覺。而遠處的紀南則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邊,顯然誤會了某些事情。

    「嗯?你別跟來了,自己找地方睡去……哦,在宗門就不用幫我守夜了……還有你,別看熱鬧了,滾去睡覺。」白崖頭疼地撓了撓頭皮,將兩個麻煩一起打發掉。

    次日清晨起來,白崖發現他是最早的一個,不僅紀南賴床了,而且連銀屍都還在休眠。

    「師,師兄,我昨,昨晚沒睡好,本來不會這麼晚……」等到他晨練完畢,紀南終於頂著一對熊貓眼過來了,嘴巴嘟得老高,顯然對自己的表現不太滿意。

    「嗯,去吃飯吧!」白崖倒也沒責怪他,一邊暗笑,一邊樂此不疲地扮演著慈愛的兄長。

    「哦,對了!師兄,這個給你!」紀南忽然一拍腦袋,從自己的芥子袋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香囊遞給白崖。

    「給我的?香囊?」白崖的眼神要多詭異有多詭異,一個十六歲的小師弟給他送香囊是什麼鬼?

    「是,不是,不是我送的!」紀南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是馮師姐讓我轉交給你的!」

    「馮師姐……馮燕?」白崖看著香囊,神情微微變幻,嘆息了一聲,便將香囊收進懷裡。

    華誠現在是劍指峰的峰主,馮燕自然也轉到了劍指峰。

    只是白崖從追索林牧失敗那天起,就一直都沒臉去見這位小師妹,現在居然是馮燕先主動找他和好了,還真是有些慚愧。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0:41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六章 榮王府

    白崖和紀南、白彤站在出山的傳送陣裡,就在符陣開始閃爍起能量光芒之際,一個糰子狀的黑影從天而落,蓋住了他的腦袋。

    白崖臉色瞬間一黑,馬上以精神感應制止了正要出手的銀屍,他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可尚未等他再有所動作,一陣光芒閃過,直接就將他們傳出了萬里青城。

    「這……」紀南看看師兄頭頂那團毛絨絨的東西,又看看木著臉的白崖,死命地捂著嘴忍笑,臉蛋一下就漲成了茄子色。

    「嘎嘎~~」趴在白崖頭頂的小混天鵬,一點都沒有闖禍的自覺,翹著鳥頭,撲棱著又短又厚毛翅膀,像只得意的小公雞。

    「劉師居然讓你給跑出來?」白崖嘆了口氣,將混天鵬從頭上扯了下來,拎在手上。他出來之前把它暫時交給了劉鈺,沒想到這小東西竟然偷偷跟著他過來了。

    「師兄,要先把它送回去嗎?」紀南好笑地問道。

    「算了,一來一回的傳送又要耽擱兩天……那位六王子好歹出身王室,應該不在乎一隻幼鵬的耗費。」白崖將混天鵬丟給紀南,「你反正閒著,讓它跟你做個伴吧!」

    兩人出了山邊的傳送陣,便到附近小鎮租了一輛彪犬驛車,讓車伕趕往成都。

    彪犬酷似「狛」,體型也差不多,耐力極好。四隻彪犬拉一輛車,沿著官道奔馳,速度很快。他們日夜不停地趕路,兩天一夜就趕到數千里外的成都。

    進了成都,紀南好奇地東張西望,目不暇接地看著沿街店面。

    「第一次來成都嗎?」白崖心中一動。

    劉鈺雖然讓紀南跟著他,但卻從未對他說起這個師弟的生平。這倒不是劉鈺故意不說,而是青城本身就不會主動透露武徒的身份資料,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想當初,宣季和白崖一起成了劉鈺的蒙徒,宣季照樣沒能從劉鈺那裡得到白崖的身世。後來還是白崖在峨眉闖了大禍,他的身份資料才慢慢被人挖掘了出來。

    「嗯,某家在漢嘉,父親從小管得嚴,離家便參加了青城武試,還沒看過成都呢!」紀南倒是沒有隱瞞自己的出身。

    漢嘉郡是益州的西南角,這裡山脈連綿起伏,再向西十餘萬里就是吐蕃國了。此處山脈地勢險要,也有不少洞天福地,只是連接著一片巨大的荒野蠻域,並非人族可以生存的區域。

    這裡可以說已是神州的西南邊陲,險惡的荒野蠻域幾乎隔斷了吐蕃與神州的所有聯繫,差不多只有少量險道才能通行。

    「哦,你沒進過青城開設的武館?」白崖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這麼說你是武道世家出身咯?」

    「應該……不是吧?」紀南遲疑著說道,「我家雖然人不少,可會武功的也就父親和幾個叔伯,從未聽他們說起過什麼家族!」

    「那你練得都是家傳武藝嗎?」白崖被挑起了興趣,好奇地問道。

    「不是,聽說父親以前就是青城的門徒,所以讓某長大了也去考青城……」紀南大聲說道。

    「原來如此!」

    白崖一笑,這個小師弟根正苗紅,天資又如此出眾,難怪清都觀會不懈餘力地培養他了。道門雖說對門徒都一視同仁,但對於某些特殊個例好像也會順天應人。

    「師兄,我們這是要去蜀王宮嗎?」紀南目光炯炯地問道,看來是很想去參觀一下王宮。

    「不,我們去見的那個蜀王六子已經成年,而且也不是世子,所以搬出了蜀王宮。他在成都有一座榮王府,我們是去那座王府。」白崖淡淡地說道。

    「世子……就是太子咯?」紀南撓了撓頭問道。

    「嗯,也可以叫太子!」白崖笑道。

    世子是天子或者諸侯嫡子中的儲君稱謂,遠古的奴隸社會時期也可稱為王太子,神州世界沒有大一統過,所以蜀王世子等同於蜀國太子。

    兩人談話間,很快就進了成都一環區。

    這裡的坊間住戶非富即貴,大多是王公大臣和貴族士大夫。富麗堂皇的建築園林光是從門戶中若隱若現的一部分,就已經讓紀南看直了眼,恨不得下車跑進人家的家裡去看看。

    「過眼雲煙而已!」白崖笑著敲了敲他的腦袋,「再漂亮的園林也會被拆掉,最終變成一堆瓦礫……」

    「是因為要建造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嗎?」紀南眨著眼睛問道。

    「這倒不一定,也可能建些更醜的房子,跟獸穴窯洞那樣的。」白崖想起前世的所謂高樓大廈,不由地撇了撇嘴,「棺材那麼大的地方,搞不好都要疊好幾個人呢!」

    「師兄說笑了!」紀南被白崖嚇到了,勉強笑了笑。

    白崖卻知道這不是個玩笑,他還沒說人死以後還要續租的梗呢!

    「到了!」幸好這會沒等他繼續吐槽,驛車就停在了一處宅邸門前。

    這座宅邸是兩人這一路來少見的大圓林,光是白牆碧瓦的圍牆就高達兩丈,上面還圈著防盜的鐵荊棘。兩扇黑油大門寬約十來米,足夠兩輛大驛車並排而入。

    大門的門樓正中掛著一塊金字牌匾,上題「榮王府」三字。

    ……

    「嘿嘿嘿,他來啦,他來啦!」

    就在白崖一行人被榮王府下人帶進府的時候,王府內院的一個塔樓裡,卻正有一個錦衣青年興奮地搓著手,在房中踱來踱去。

    青年頭戴金冠,身穿蟒袍,面頰帶著八字紋,眼眉間自有一番威嚴氣度,正是與白崖見過兩次的蜀王六子孟岷,也是孟甜的侄子。

    「文先生,你說本王若是出門親迎,是否更能顯示出對青城的重視?」孟岷說著朝左邊看去。

    客廳左右分坐著兩個士人,左邊是一位泰然自若的消瘦文士,乃是孟岷左膀右臂之一的文先生,相比較十年之前的風華,他兩鬢已有些斑白,目光中少了一份鋒利,多了一絲淡泊。

    右邊那位卻是一個氣度儒雅的老人,穿了一身棉布儒袍,衣領袖口一絲不苟,正襟危坐。

    此時,他聽到孟岷的話,卻是微微皺眉,輕撫長髯,鳳眼闔合之間,閃過一道精芒,沉吟著開口:「宗門武者恃武自重,卻少有懂得禮儀尊卑,何況來人不過青城小卒,主公千金之軀何須親迎。」

    「哦……」孟岷一愣,只是眼神依舊迷離,顯然還沒有徹底回神。

    「呵呵,主公莫急,張老說得沒錯,欲速則不達……」文先生目光一閃,笑著回道,「他們剛到府中,主公若立刻召見,以那人的精明,說不定會起疑心,難免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錯,不錯,那還是等明日吧!」聽到麻煩二字,孟岷忽然想起了些什麼,忍不住臉色一變,訕訕然地打消了剛才的主意。

    右側的張老聽了,看了一眼文先生,臉上露出一絲疑惑。按這兩人的對話,怎麼好像說得不是重視青城,而是重視剛過來的那個青城弟子。

    「明淵先生,稍等!」等到兩人出門,張老跟上文先生,輕聲叫住了他,「青城來的那人可是與主公有些淵源?」

    「張老果然慧眼如炬!」文先生輕笑道,「主公邀請青城,而不是峨眉,大半原因都在此人身上。只是在下卻不方便透露內情,張老可讓九龍衛給你送一份此人的資料即可。 」

    「如此……多謝了!」張老笑了笑,也不再追問。

    「恃寵而驕……咱們來日方長!」等到文先生去得遠了些,他終於臉色一沉,拂袖而去。

    其實他剛問得是青城弟子跟孟岷的內在聯繫,而不是紙面上的資料。

    以他對孟岷的瞭解,知道自己這位主公不會將最重要的事情留在紙上。九龍衛除了統領鐘侗或許知道些內情,其他文字資料是不會說到這個的。

    可鐘侗如果沒有孟岷的親口命令,絕不可能告訴他。這麼一對比,他在孟岷心目中的地位,顯然要低於文先生。

    ……

    「哇,好漂亮的畫!」

    「哇,好軟的被子!」

    「哇,金子做得馬桶……」

    紀南打從進房開始,屁股底下就像是裝了陀螺,一刻都坐不住,幾乎把個偌大的客房都聞了一遍,才坐下開始吃起侍女端來的茶點。

    「師兄,是燕麟獸的肉羹耶!」

    「安靜吃你的,少廢話!」白崖終於忍無可忍,狠狠地給了他一記爆栗,看得周圍服侍他們的侍女忍不住背過身去,捂著嘴,肩膀不停聳動。

    紀南只好無奈地消停了,白崖看著旁邊同樣吃得有些香甜的小混天鵬和白彤,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榮王府招待他們的全是靈食,而不是普通的食物。

    「據劉師所說,這位六王子的執政理念偏向儒家公羊學派,我青城只是稍帶,那麼就不一定會對我等另眼相看了……

    府中明面上就感應到了不下百餘名武者,如果都按這個伙食標準,那可是一大筆的耗費。如此看來,此人不是生性豪爽,就是現在已經境況不佳,所以才下了重本!」

    「那平時就要小心了! 」白崖想著,掃了一眼紀南。

    「小師弟……」

    「嗯……師兄,怎麼了?」紀南終於從美食堆裡抬起頭,嘴巴上沾滿了食物碎屑,跟放了一圈馬桶墊似的。

    「咳咳,先把嘴擦乾淨。」白崖看得眼角直抽抽,沒好氣地說道。

    「哦!」紀南用侍女適時遞上的絲巾抹了抹嘴,凝神看著白崖。

    「那個……某沒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幫忙看著點白彤和小天鵬可好?」白崖微笑著問道。

    「好,師兄放心吧,有我在,白彤和毛毛鳥都不會有事的!」紀南接到了任務,大感高興,將露著排骨的小胸脯拍得震天響,同時惹來一屍一鵬的白眼。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0:45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七章 御宴

    「白彤姐姐,你吃了那麼多東西,為什麼從來不見你去如廁啊?」紀南歪頭看著銀屍,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滿是好奇,可問出的問題差點讓白崖嗆到了。

    白彤原本還是銅屍的時候,軀體其實是死物,依靠著體內的心核和精血活動。可當它晉陞到銀屍後,等於從陰還陽,以天地法則補全了魂魄,從一具會動的殭屍變成了異種生靈。

    既然是生靈,軀體自然就不再是死物,但也還不是完全的活物。雖然可以吃東西,但腸胃不會消化,吃進去的東西依靠火毒溶解,吸收掉其中的元氣,剩下的殘渣化氣排出毛孔,根本無需如廁。

    當然,銀屍其實不吃東西也無所謂,可以通過吸收日月光華存活,日積月累之下還會繼續進化。

    白彤靈智開啟不久,論年紀還真不一定比紀南大,但是被人叫做姐姐,看起來依然挺高興,臉上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不,不知道!」她壓低了聲音回道,變成銀屍後,她的聲帶恢復了,可聲音沙啞如梟,除了面對白崖和紀南,平時很少說話。

    「咄咄~~」就在白崖喝完了這杯茶的時候,屋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問……閣下可是青城來的白公子?」

    紀南從門外帶進一男一女,女的是這兩天伺候白崖等人的侍女。男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穿著宮服,面白無鬚,聲音尖利,居然是個小太監。

    「在下正是!」白崖心中奇怪,他待在王府快兩天了,沒見過府中還有太監。

    「王上今夜宴客,還請公子赴宴!」小太監恭敬地低著頭,遞上一份請柬。

    「慢著!」白崖打開請柬,一看落款,頓時微微一驚,連忙喊住轉身要走的小太監。

    他取出一錠白銀塞進小太監的手裡,鄭重地問道,「這位……公公,您說的王上是……」

    「自然是大王!」小太監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雙手朝上一拱,輕聲說道,「晚上御花園賓客眾多,公子莫要去晚了。」

    「大王?!蜀王清醒了嗎?」白崖一愣,腦中頓時思緒萬千。

    他來榮王府已經有三天了,但不知為何那位六王子一直沒有見他。倒是這兩天府中熙熙攘攘,又來了不少武者,越發熱鬧起來。

    白崖早上起來晨練,經常能聽到遠處傳來的練武聲響,有時候還有打鬥聲,想必是府中的武者在切磋。

    幸好他們的住處是獨門獨院,外面還有侍衛站崗,並沒有人過來打擾。白崖也約束著紀南,不讓他出去看熱鬧,三天下來都是清清靜靜。

    可現在那位六王子還沒見著,居然先接到了蜀王的請柬,還真是讓人有些奇怪。

    「莫非蜀王的病情有所好轉了嗎?」白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索性不再想,他相信今天的晚宴上應該會有一個答案。

    就在白崖接到宮廷請柬之時,王府內殿也正有一個老太監站在榮王孟岷面前。

    「父王醒了?」孟岷神情淡然地看著堂下的老太監,跟送請柬給白崖的小太監不同,這個鬚髮皆白的老太監卻是內廷主管之一。

    相比較封建時代龐大的宦官機構,如今的王朝內廷已經大為精簡,不像封建王朝的內廷那樣擁有「二十四衙門」。

    特別是號稱「內相」的司禮監,現如今變成了一個純粹的禮儀部門。而太監掌控的特務機構,也早就被廢棄,或是合併進了國家司法的密探部門。

    至於列國大王的妃子,更是沒有了三千後宮佳麗,一般都是一個王后幾個嬪妃,大多不會超過個位數。

    事實上,這是時代變化的必然!

    人族已不是神州唯一的主宰,國家也不再是個人和某個王族的私器。在仙武宗門的監督和淘汰下,早就沒有了以國家財富滿足私慾的帝王。

    「是,還請王爺盡快進宮!」老太監神情泰然,俯身一禮,便退著出了殿門。

    「殿下……」文先生問詢著看向孟岷。

    「孤夢中僅是一個外遷的閒王,對父王去世的過程並不清楚……在那人登基後,我等才來了成都弔唁。」孟岷似乎知道文先生要問什麼,遲疑了一下,這才輕聲回道。

    「這麼說主公並不知道王上的病情有無轉變,只知道王上大致的……」文先生眼中精光一閃。

    「嗯……看來是孤想得簡單了!」孟岷皺眉,他忽然理解了自家先生要說什麼。

    他的夢僅僅顯示了蜀王駕崩的時間,卻沒有具體經過。這樣一來,蜀王可就不一定真是病死的了,也說不定是被幾個爭嫡的兄弟給趁機謀殺的。

    「或是臣想多了,王上身邊有那麼多侍衛,還有護龍一族的高手,怎會輕易出差,今晚去了便知!」文先生淡淡一笑,輕聲說道,「只是主公也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以免被別人打個措手不及。」

    ……

    白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帶著紀南出門。因為是要去蜀王宮,所以只能將銀屍和小混天鵬留下。

    不過,這才剛剛出了院門,他就有所感應,抬頭看向遠處的廊道,正好看見一個微駝的老太監背手走過。似乎感應到了他的視線,老太監忽然抬起頭,朝他這邊微微一笑。

    白崖目光一閃,朝著老太監抱拳為禮。

    「師兄,你認識他?」紀南奇怪地看了看他。

    「不認識!不過,禮多人不怪,人家年紀比我們大,修為比我們高,當然要尊敬一些。」白崖拍了一記少年的腦袋,朝他一笑。

    「呀,別打了,我娘說過,總打頭會打笨的。」紀南不滿地摸了摸後腦勺,疑惑地問道,「那個老……人家,修為很高嗎?」

    「應該是個先天武者!」白崖看著遠去的老太監,淡淡回道。

    他的五氣通脈術越發精湛,對氣息感應很強,這也是這門秘傳比紀南所學的兩種秘傳更強的地方。

    「先天武者?」紀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不是先天之後就不能當官了嗎?」

    「宦官可不算官!」白崖輕笑,解釋著說道,「列國王室積累了數千年,身邊都有所謂的護龍一族,其中高手很多,自然不會缺少先天高手。」

    「他們是為了保護大王嗎?」紀南大感好奇。

    「也不盡然,護龍一族的設立不僅僅是為了保護某位特定的君王,更是為了保護整個王室血脈。若是當代君王昏庸,需要改朝換代,那麼除了部分死士,護龍一族的其他人就會改變效忠對象。」白崖緩緩說道。

    「那……他來王府,是不是要投靠榮王啊?」紀南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說道。

    「呵呵,先天武者不會介入爭嫡一事,他恐怕是跟剛才那個小太監一起來的,應該只是請榮王進宮赴宴。」白崖想了想,繼續說道,「當然,傳個信用不著先天武者出馬,估計這位過來榮王府,也有警告榮王的意思……看來當今大王的病情真的有好轉了!」

    「啊?好複雜!」紀南年紀小,對人際關係懵懂了些,但白崖一解釋,他馬上就領悟了。

    「兩位公子,府中已備好馬車,可要現在就去王宮?」兩人尚未出府,就有下人跟了上來。

    「不用,我們自己去!」白崖笑著擺手,拒絕了榮王府的馬車,帶著紀南徑直朝大門走去。

    「師兄,幹嘛還要自己叫車啊?」紀南摸不著頭腦,疑惑地回頭問道。

    「蜀王如果病情好轉,那我們就不能介入爭嫡一事,跟榮王府就要保持距離了,最好不要坐他們的馬車去赴宴。」白崖認真地解釋道,「當今蜀王還算賢明,只有他真的無法理事,仙武宗門才可參與諸王爭嫡,否則就變成亂臣賊子了!」

    「那我們豈不是要回山了?這才剛出來啊!」紀南一下苦了臉。

    「晚上去了御宴再看吧!」白崖輕輕搖頭,剛也只是他的猜測。

    蜀王之前要不是真的病危,蜀國諸王子哪會掀起爭嫡風雲,一個頻臨死亡的病人哪有那麼容易好,現在的情況看起來確實有點詭異。

    蜀王宮正門位於成都最內環,一連串的宮殿沿著中軸向西延伸,一直通過西城門。站在宮牆之外,依稀能看見裡面處處殿閣樓台,金碧輝煌,比白崖前世見過的故宮都毫不遜色。

    王宮最西面連接著一處偌大的園林和草場,那裡是王室的別宮,附帶有禦花園和獵場。

    白崖接到的請柬上面,標註的御宴地點就是這裡。

    守衛宮門的兵卒驗過兩人的請柬和青城身份牌,便直接放他們入宮。

    「他們沒有收走法器耶……就不怕我們刺殺蜀王嗎?」紀南湊近了,小聲說道。

    「呵呵,難道你以為進了宮就一定能靠近蜀王身邊嗎?」白崖好笑地反問道。

    「蜀王可不止宴請了我們,估計其他仙武宗門的人也來了。我們的宴席一定在室外,蜀王最多就站在樓台高閣上遠遠露一面,可不會跟大家一個個打招呼。」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0:50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八章 內情

    白崖猜對了一半,他們的宴席跟王室中人所在的地方不同,但宴會人數卻沒有他想像得那麼多,只有十來桌酒席,被放到了一個大殿裡面,沒有在室外。

    進殿之後,他很快就發現已經到場的數十人,似乎全都是武功高強的武者。

    「白崖,子烈兄~」就在白崖暗中觀察之際,右側卻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招呼聲。

    「你是……陳兄?」他轉頭看去,正見一個膀大腰圓的魁梧青年帶著一位英姿颯爽的少女,大踏步朝他走來。

    白崖稍一思量,頓時就想起這人是蟠龍派的陳明。

    華山論劍的前一年,他出外遊歷並接下了一個保護閬中城通判曾賢的功德任務,就是那時候認識了同樣潛伏在曾府裡的陳明,兩人還被夜狐狸胡三娘設計打了一架。

    陳明同樣練得拳腳功夫,只不過他的武道屬於柔拳,全是騰挪靈巧的擒拿手法,當年還壓制得白崖叫苦不迭。從氣息上感應,這傢伙似乎也晉陞到意境了。

    「陳兄,好久不見!」故人重逢讓白崖有些高興,抱了抱拳,又指著紀南笑道,「這是某的師弟紀南,你身邊這位女俠是……」

    「白少俠,你記得陳明這傢伙,怎麼就忘了小妹我!」陳明身邊的少女大為不滿,挑起一雙英氣逼人的劍眉,大聲說道,「我們可都在曾府見過面的…… 」

    「我們見過?」白崖大訝,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終於從記憶深處找出一個模糊的倩影,「你莫非是曾四的孫女曾慧!」

    「正是!」見白崖終於想起她,曾慧歡喜地點了點螓首。

    「曾慧師妹已經入了我蟠龍派,現在也是一位宗門武者了。」陳明笑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白崖看了看兩人,給陳明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來,到我們這邊坐!」陳明沒理會他的嘲弄,拉著他坐到大殿的一個僻靜角落。

    因為時辰未到,酒桌現在只坐了三分之一強。雖然宴會尚未開席,但由於招待的都是比較自由散漫的武者,所以有不少人已經喝上了。

    「你們蟠龍派也要蹚這趟渾水嗎?」白崖翻開兩個酒杯,給自己和陳明滿上,敬了他一杯就輕聲問道。

    「呵呵,白兄你看這大殿上……益州有些名聲的宗門和武道世家盡皆在此了!」陳明知道他不太關心這個,頓時給他輕聲解釋道。

    「青城為天下大宗,或許不太看重爭嫡一事,反正不論哪個王子登基都影響不了你們。但益州其他中小宗門,類似我們蟠龍派這等,爭嫡可算是大事情了。

    若是下對了注,今後數十年就有了一條細水長流的穩定入項,自然值得派人爭上一爭,扔進去幾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穩定入項?陳兄指的是什麼,王室沒有佔據洞天福地,難道也有收穫修煉資源嗎?」白崖疑惑地問道。

    「白兄真不知道嗎?」陳明奇怪地看著他,挑眉說道,「王室雖然不佔據洞天福地,但他們有大量軍隊和狩獵隊啊!這每年從荒野蠻域帶回來的天材地寶就有多少了,收穫還要超過青城、峨眉這等大宗門呢!」

    白崖恍然大悟,有些訕訕然。他穿越十餘年來,向來不打聽自己不關心的事情,居然沒想到這一層。

    神州的洞天福地和仙魔位境眾多,但仙武宗門佔據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其他還有很多散落在荒野蠻域,被妖魔鬼怪盤踞著。

    列國朝廷和仙武宗門都有向荒野蠻域派出狩獵隊,既是為了拓張新的居住地,也是為了收集荒野蠻域的資源。

    此外,相比較仙武宗門,列國朝廷除了狩獵隊,還掌控著龐大的世俗軍隊。雖然軍隊的個體武力並不強盛,但時不時派出幾萬人去荒野蠻域打個草谷也是不錯的,能採集到不少天材地寶。

    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會收進國庫,用來培養軍將、密探和狩獵隊的武者,但也會有極少部分被王室拿走,用來籠絡境內的仙武宗門。

    比如:蟠龍派這次參與爭嫡,若是成功的話,將來登基的蜀王肯定會每年給他們供奉一定量的天材地寶。

    青城這等佔據了萬里青城的仙武大宗門或許不稀罕,但蟠龍派這些中小宗門肯定會視其為一條財路。這就難怪會有這麼多宗門武者參與爭嫡,看來裡面還不僅僅只是摻雜了執政理念的鬥爭。

    「多謝陳兄解惑!」白崖給陳明施了一禮。

    「嘿,不客氣!」陳明豪爽地一笑,忽然眨了眨眼睛,有些羨慕地問道,「能跟某說說,你在華山的論劍經歷嗎?」

    「你知道了?」白崖酒杯一頓,淡然笑道。

    「蟠龍派雖說是小宗門,可也會收到史家兩榜的啊!」陳明有些幽怨地看著他,「某可就只認識一個青城白崖,莫非你還有第二個叫白崖的師兄弟?」

    「沒有了!」白崖咧嘴一笑,大方地承認道,「上榜的正是小弟,不過,這裡人多,等會出了宮門,你我再找個地方聊論劍的事情,你先跟我介紹下這裡的情況……」

    「好,一言為定!」陳明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跟白崖常年蹲在青城山不同,他沒那麼多修煉資源,只能經常出來做功德任務,所以對益州地面更加熟悉,當下便說起了自己知道的情況。

    「這裡的人,某也僅認識很少一部分。不過,之前跟他們探了下底,大概有二三十個中小宗門,還有十幾個郡望級別的武道世家,每家都來了兩三個代表。」

    「嗯,這就對上酒桌人數了。」白崖暗自點頭。

    「當然,這裡的仙武宗門只有簽訂了仙凡誓約的那一種,武道世家必定是存在超過千年的郡望名門。」陳明小聲說道,「至於各個王子、公主私下豢養的死士,還有在江湖上招攬的綠林客是拿不到御宴請柬的。」

    他這一解釋,白崖頓時想起了孟岷府中的那百多名武者,那些人估計就有不少是綠林豪傑。

    「陳兄,此次參與爭嫡的王族都是哪些人?」白崖輕聲問了個敏感的問題。

    「你現在都還不知道這個啊?」陳明只覺哭笑不得,連連搖頭,想了想說道,「眼下爭奪王位的王室成員共有五人,其中四人是當今大王的子女,還有一個是他的王弟。」

    「陳兄,你怎知他們是有意爭嫡呢?」白崖好奇地問道。

    「這很簡單,因為無慾無求的王室成員,統統都已經找藉口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返回了自己的封城!」陳明淡然說道,「這時候只要離開成都,王位就沒份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會再找麻煩。」

    「原來如此,受教了!」白崖抱拳笑道。

    「目前還留在成都的王室成員,還有大公主孟婕、二王子孟啟、三王子孟衝、六王子孟岷和十三王弟孟徹!」陳明小聲說道,「據傳這幾人在蜀王病重後,就馬上開始聯絡朝臣、招攬策士和武者,籌謀爭位了!」

    「居然還有個公主?」白崖一笑,忽然想起一事,頓時問道,「你說得二王子,可是原本的太子?此人不是因為斷袖之癖被廢了嗎,現在還能複起嗎?」

    「呵呵,白兄,你的消息滯後了。」陳明輕笑著說道,「廢太子現在已經有了兒女,不能再用斷袖之癖做文章了,而且他原本在東宮之時,性情寬厚,處事公道,又跟當今蜀王一樣崇尚黃老之說。

    故而,他在朝臣中頗有人望,只要以後能繼續生兒育女,斷袖之癖也能說成是謠言。據某所知,六部當中有三部尚書支持他,內閣五相,他一人就得了兩票。」

    「那已經是半壁江山了,其他人還爭個什麼勁?」白崖驚訝地問道。

    「不,還有個六王子孟岷可以跟他分庭抗禮,也分到了兩部尚書和兩個閣老的支持。」陳明饒有興趣地說道,「聽說這位榮王天生早慧,是個神童,從八歲起就乾什麼都一帆風順。要不是年紀還輕,再給他十年,就沒其他人甚麼事了。」

    「那另外三人呢?這麼大劣勢,還要爭嗎?」白崖忍不住問道。

    「其他人自然也有其他人的優勢,大公主孟婕有法家的支持,內閣首席就是個法家弟子,一個頂兩個用。因為她從未被蜀王外放過,所以最為熟悉內廷,得到了眾多侍衛和護龍一族的支持。」陳明繼續說道。

    「據說還有人在她身邊,看見了不少來自後黎學宮的秦人和華山截教弟子……」

    「秦人?」白崖微微皺眉,「那……蜀王的十三王弟孟徹,還有三王子孟衝呢?」

    「王弟孟徹在蜀王那一輩年紀算小的,從小就喜愛兵事戰陣,經歷過多次跟秦楚、吐蕃的摩擦戰爭,可說是蜀國軍事最強的王室成員。」陳明鄭重地說道,「此人的支持者有兵部尚書、五軍都督府和整支御林軍。」

    「至於三王子孟衝,倒真是打醬油的,文官武將都沒人投靠他。或許是他覺得大公主是女的,二王子被廢過一次,六王弟年紀小,十三王叔的繼承順位又比較靠後,這才腦袋秀逗了,想留在成都繼續湊熱鬧!」陳明毫不客氣地取笑道。

    白崖聽到這裡,覺得開始有點頭疼了,孟衝就算了,陳明說的其他四個人好像都挺強勢啊!

    特別是王弟孟徹,要是換成他前世的封建社會,這都已經掌控了大部分的兵權,其他人幾乎沒得爭了。

    幸好神州世界的世俗軍隊不是無解的,還有仙武宗門這個鎮國大殺器。

    孟徹不能完全依賴軍隊奪位,選個千把人搞肉體毀滅是可以的,可真不一定就能對付其他王子招攬的宗門武者和綠林豪傑。

    要是帶個幾萬軍隊進城兵變吧,別說仙武宗門,就是護龍一族的先天武者都不會容忍。搞不好會像碾死螞蟻一樣,一指頭就摁死他。

    因此,儘管掌控了五軍都督府和御林軍,但那些武將們也只能跟文官一樣,在朝堂上靠嘴皮子分勝負。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0:54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九章 帝王手段(修)

    「白兄,說真的,你們青城這次會支持哪個王子?」陳明目光炯炯地看著白崖,鄭重問道。

    「以理念來說,原太子孟啟更合適我們道門。可惜他已有峨眉做靠山,不需要青城了,師門暫時支持六王子孟岷。」白崖坦然說道,「陳兄可有什麼好建議,不妨直說,反正也還沒有最後確定。」

    「不,某沒什麼建議,現在還不知蜀王是否真的康復,大家都在觀望呢!」陳明笑道,「某只是不希望後面對上你這個青城豪傑而已。」

    「陳兄說笑了,你我拳風相剋,誰勝誰負還很難說。」

    白崖難得謙虛了一回,他見識過陳明的武功,雖然可能是他更快晉陞了意境,但對面這傢伙其實一點都不弱。要是陳明晉陞早一點,說不定也能在華山論劍碰面了。

    「你們呢,這次是支持哪一位王族?」

    「我們跟青城是不同的,青城家大業大,支持爭嫡王子可以先挑一挑。而我們就只能支持大概率登基的目標,這次也沒定,反正應該就在二王子和六王子當中挑一個。」

    陳明笑著說道,「某的任務就是探明這裡的情況,然後回稟給師門,讓師長們來決定,說不定我倆還有並肩作戰的機會。」

    「師兄,師兄!」旁邊正在大快朵頤的紀南,忽然悄悄捅了捅白崖。

    原來就在兩人說話間,賓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大殿裡的侍從們抬出了一塊巨大的平面琉璃鏡,端端正正地放在宴會廳正前方,像是豎起了一塊銀幕。

    「莫非是鏡花水月法陣?」白崖心中一動,定睛看去。

    琉璃鏡放好之後,又有幾個侍從在四角安置了幾個金屬符文樁,還真讓他猜著了,這玩意果然是一面別緻的鏡花水月法陣。

    隨著侍從在金屬符文樁的凹槽處安上元氣晶石,琉璃鏡慢慢發光,顯示出了動態影像。

    影像顯示的似乎是御花園另一處宮殿裡正在進行的酒宴,只是上面除了侍從之外,並沒有幾個人。

    不過,白崖等人卻都知道這是什麼場景,正是當今蜀王與幾個兒女王弟同殿宴慶。只見蜀王坐於王座之上,台階前垂掛著一道珠簾,遮擋住了身影面容,讓人無法看清。

    而五位爭嫡的王室則分成左右坐在兩側,面前都放著一張小幾,彼此交談甚歡,開懷暢飲,一點都看不出互相之間的死敵關係。

    鏡花水月法陣沒有傳出聲音,眾人只見畫面上的諸王忽然朝著這邊看來,共同舉杯,似乎在向大殿裡的宗門武者們敬酒。

    鏡像到了這裡就此中斷,殿中侍從很快就撤去了琉璃鏡,大批宮女開始端菜上桌,算是正式開席了。

    「師兄,蜀王好像真的沒事啊!」紀南悄悄拉了拉白崖的衣袖,不解地說道。

    「陳兄,你怎麼看?」白崖沒理紀南,若有所思地望向陳明。

    「蜀王看來不妙啊!」陳明收回目光,淡淡地嘆了口氣,「當今繼位二十餘年,雖說沒有大成就,但也四海平靖、萬民生息,現在就要這麼去了,實在讓人喟嘆。」

    「蜀王要死了?」旁邊的紀南和曾慧出乎意料,各自一愣。

    「嗯,蜀王若是病情大好,他就不該這麼遮遮掩掩。」白崖平淡地解釋道。

    「或許蜀王只是剛有好轉,不欲讓人看見體弱之相吧?」曾慧想起剛才影像中用於遮擋的珠簾,頓時遲疑著說道。

    「如果真是病情好轉,他哪還會特意招我等前來,更應該安心休養,冷眼旁觀才對!」白崖搖頭笑道,「只要他活著,護龍一族就不會讓他出事,益州也沒有哪個仙武宗門會允許一個弒父弒君的蜀王上位。這種事情想要瞞天過海可不容易……」

    「那蜀王為什麼還要露面,是不欲親子相殘嗎?」紀南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

    白崖聞言,轉頭掃了一眼表情無辜的紀南,心中頗有些驚訝。

    他這個師弟年紀雖小,但性格倒是不顯羸弱。宮廷奪嫡到最後都是人間慘劇,能將此種事情當好戲看的人,心腸當然說不上有多柔軟。

    白崖緩緩搖了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並沒回紀南的問題。他知道蜀王肯定有些用意,但卻懶得去猜。如果是唐狩或者毛疾在這,恐怕會很有興致琢磨一番。

    可他沒有興趣,一個在位幾十年的帝王,心思不是那麼好猜的。他又不喜歡骯髒的政治,幹嗎要去猜這個。

    「不,當今蜀王曾經也是爭嫡上位,不會有婦人之仁,他如此安排至少有三個顯而易見的理由。」陳明看了眼白崖,見他不欲開口,便笑著解釋道。

    蜀王孟勉很顯然已經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過,他身為蜀王的責任卻還沒有完結,起碼要在死之前將手裡的皇權平穩過渡。

    蜀王爭嫡儘管發生在成都,但全蜀國都會受其影響。

    蜀王的繼承人分成了幾派,各自代表了蜀國朝堂的一部分利益團體。

    他們在爭嫡期間,不僅在國都內會有激烈鬥爭,而且蜀國境內的大小府郡都會有所影響。其中上下僚屬關係緩和的府郡會暫時觀望,而另一部分平時就關係對立的府郡官吏,只怕馬上就會開始打擊異己了。

    與仙武宗門之間的爭鬥不同,世俗官府的內部紛爭必定會影響到基層民眾的日常生活,用一個詞來做具體形容,這就叫做「動盪」。

    蜀王現在露面,最大的意義就是給成都以外的地方官府一個信號。那就是最高領導在卸任之前,並沒有打算放手不管,聰明點的就收起尾巴,老實做人,至少在新王出來之前控制住動盪的規模。

    至於在新王登基之後,那就是新一代蜀王的責任了!

    這是蜀王明知命不久矣,還要強撐著現身的最大原因。

    其二就是蜀王要藉這場宴會,在益州仙武宗門和武道世家面前,明確幾個爭嫡者的地位。

    他招來益州境內的絕大部分仙武宗門和世家,並讓二王子、六王子、大公主等等爭嫡的王室同殿出席,等於變相表明這幾位就是他屬意的王位候選人。

    你們仙武宗門要介入爭嫡,他沒辦法阻止,但必須在這幾個候選人裡面挑,不能自己隨意捧一個傀儡。這是孟家王朝的決意,他們同意在天道監督下治理國家,但絕不會做任何仙武宗門的傀儡。

    在場的仙武宗門代表既是見證者,也是監督者,杜絕了陰謀者的參與。

    換而言之,今日之後,除非剛才現身的那五個爭嫡者全部死光,否則,其他的王室成員都沒有機會再參與爭嫡了。

    當然,好處也有,老蜀王將爭嫡風波控制在了這五人之內,其他王室可以安心看戲,當個閒散王爺,保護了大多數的孟氏支脈。

    陳明揣測蜀王用意的最後一點,是針對在場的各大仙武宗門。

    儘管各大仙武宗門不會派出先天武者參與王室爭嫡,但仙武宗門的意境武者同樣也是一枚枚威力巨大的炸彈,要是真的不管不顧地打起來,那成都還不得變成一片廢墟。

    因此,蜀王怎麼也要強撐著出來露個面,表示龍王還能喘氣,你們這些小魚小蝦想在龍宮混就要守規矩,不然就把你們撈出來曬成魚乾。

    「魚乾?嘻嘻~」陳明說得有趣,紀南和曾慧都被他逗得大笑。

    不過,靜下心來思索陳明的話語,不僅是紀南和曾慧,連白崖都莫名有些傷感。要是老蜀王果真有這些心思,那還真是一位賢王,他去世後對蜀國是一個大損失。

    蜀王與五個爭嫡的王室成員在琉璃鏡裡露了一面,給參加宴會的武者敬了一杯酒,後面就沒再現身了。不過,酒宴並不沉悶,宮廷裡安排了諸多娛樂節目,這頓酒連白崖都吃得有些舒暢。

    酒宴完結,大殿裡又有些小太監和侍女出來給宴客們分發帖子。

    「獵會……」白崖看著帖子的內容,微微挑眉,轉頭疑惑地問道,「陳兄,王室禦花園的面積不夠我們這些武者狩獵之用吧?」

    其實蜀王宮附屬的御花園還是挺大的,因為有很大一部分在成都城牆之外,所以佔地面積不下五百公頃,城外部分算是座小山林了。

    可是在武者眼裡,這種「小山林」讓普通人打打獵沒問題,給他們打獵就是開玩笑了。宴會現場的武者有半數是意境,那種狩獵場地進去一兩人,半天之後就不會有活物留下。

    「呵呵,白兄誤會了,這帖子裡的獵會可不是讓大家去打獵的,而是遊園會的一種。」陳明笑著說道,「蜀王宮禦花園在城外的那部分也叫雅竹苑,裡面養了百餘隻貊獸,山水如畫,亭台樓閣應有盡有,乃是觀竹的好去處。」

    「貊獸?」白崖大感興趣。

    貊有數種意思,通常指一種遠古時期存活至今的異獸,但是在益州,貊卻是大熊貓的代稱。養著大熊貓的園林,當然不是給人打獵用的。

    神州世界的文化人都很喜歡「梅蘭竹菊」四君子,很多有錢人家都會搞個竹園或者花苑,作為平時乘涼閒暇的去處,皇家同樣也不例外。

    白崖稍一思索,頓時明白過來,他們手裡這帖子跟酒宴的請柬差不多,同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讓那五位爭嫡者找機會私下接觸他們這些仙武宗門的代表。

    爭嫡的王室成員共有五位,但益州的仙武宗門和百家武者卻多不勝數。雖然那五位可能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基本盤,但其他宗門的支持也是要努力爭取的,畢竟中立者才是大多數。

    蜀王病危的消息來得太突然,大家之前都沒有心理準備,儘管反應都很快,也大多屬於臨時抱腿,像青城對六王子孟岷的支持就僅僅只是一個意向。

    主要因為執政理念最合適的二王子先找上了峨眉,而青城又不可能給峨眉打下手,所以到現在還未最後確定支持哪一個王室成員。

    青城尚且如此,就不用提其他中小宗門了。

    可現在看來,老蜀王似乎更希望繼承者公平競爭,所以才在酒宴之後,又請這些宗門武者留下來「遊園」,這等於就是讓那五人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讓他們重新在遊園期間,自行拉攏仙武宗門的代表。

    「蜀王好手段,這也算是對未來蜀王的考驗吧。」陳明與白崖對視一眼,各自一笑,「不過,對我等也是好事,有比較才能看清那五人的本事和差距。」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1:47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十章 夜談

    蜀王邀請的遊園會要持續到第三天的下午,因為酒宴結束就差不多已經入夜,所以認真來說,還剩下兩天一夜的時間。

    雖然時間不算太多,但也足夠這些仙武宗門的代表做出最後決定了,畢竟可以選擇的才五個人。

    「陳兄,若還不夠盡興,你我不妨再飲個痛快。」白崖看酒宴散席,便向陳明發出了邀請,他們今夜要留宿在這座別宮了。

    「好好,某也正要聽聽白兄在華山的經歷。」陳明毫不意外地點頭笑道。

    「諸位公子,院外有宮人伺候,若有需要吩咐她們便是。」一個中年宮女帶著白崖等人進了一處別院,便恭聲說道,「只是夜晚莫要外出,以免宮中巡邏的侍衛產生誤會。」

    白崖打量了一圈,發現這處別院還算雅緻,有十來間廂房,倒是足夠他們住了。

    「紀南,你先去睡吧!」

    「師妹,天色不早了,你也去安歇吧!」

    兩人分別打發了身邊的小尾巴,囑咐宮人備上一份酒菜,便在院中假山前的石桌上攀談起來。

    「陳兄,某對宮廷瞭解甚少,還望不吝賜教!」白崖給對方倒上酒,笑著先乾為敬。

    或許是因為想要鍛鍊白崖等人,又或許是最心儀的王位候選人已被峨眉搶走了的緣故,青城對此次爭嫡事件表現得並不上心。

    起碼在情報的傳遞上很滯後,白崖對五位爭嫡王族的底細還不太清楚。雖然巧遇陳明,得到了一些情報,但宴會上人多口雜,對方並未說得太詳細。

    陳明斟酌了一番,似是組織了一下言語,這才思慮著說道:「此番蜀王現身,白兄覺得對誰最為有利?」

    「想必是二王子孟啟吧?」白崖遲疑了一下,他沒想得太多,下意識地回道。

    「不錯,蜀王露面,得益最大者就是原本的廢太子孟啟。」陳明一邊回道,一邊心中暗讚,他看得出白崖是靠直覺,而不是靠分析得出的結論。

    蜀王突然醒轉露面,讓本來混亂的爭嫡局面一下子就得到了控制,相當於被納入了一個規定好的棋盤和戰場。

    而在這種局面下,顯然是二王子孟啟得益最大。

    他畢竟做過十餘年的太子,雖然一度被廢,但依然積累了龐大的政治遺產,而且現在弱點消失了,重新成為了呼聲最高的王位候選。

    在神州世界的人文風氣當中,斷袖之癖其實算不上什麼大毛病,甚至於在某些文人墨客看來,還是一種風流雅事。

    沒見龍陽君與魏安釐王的故事就一直流傳了數千年嗎?在古人眼裡,可是把這個當愛情故事看的!

    孟啟當初因為斷袖之癖被廢,被人攻訐的地方是無後,而不是性取向。作為一個君王的繼承人,無後當然是失德。

    可他現在已經有了兒女,受人攻訐的弱點就消失了。再加上他跟老蜀王的理念一樣,都崇尚黃老之說,自然就得到了多數朝臣的支持。

    假如現在舉行一個投票,孟啟會毫無懸念地當上下一任蜀王,所以在規則內的爭嫡,一定是他最有優勢。

    「可惜……就算如此,師門只怕也不會支持這位!」白崖苦惱地一攤手。

    孟啟已有峨眉當靠山,青城絕不可能再去捧臭腳。

    對小門小派來說,站隊正確很重要,但青城這種龐然大物卻並不在乎,支持的爭嫡者失敗了也無所謂,只是當做給弟子的一場歷練。

    「蜀王露面對二王子孟啟最有利,那麼白兄覺得最不利的又是哪位呢?」陳明不置可否,繼續循循誘導。

    「最不利的自然是大公主孟婕和那位十三王叔孟徹吧!」白崖篤定地回道。

    神州世界與他穿越前的科技世界相比,儘管歷史更長,也是一個另類的現代世界,但重男輕女的思想卻依然很嚴重。

    雖然列國在歷史上都出現過女性君王,但往往都是迫不得已,是特殊情況下的選擇。

    類似蜀國現在還有數位正統王位候選的情況下,當今蜀王又限制了爭嫡的條條框框,那麼大公主孟婕登基為王的機會就很小了。

    至於那位十三王叔,則是另一個情況。

    雖然孟徹同樣是王族,並且還是當今蜀王的親弟弟,但他想要即位,可能比大公主孟婕還要困難,因為這裡面隔著一個嫡庶之製。

    若是蜀王無法理事,又沒正式指定下一代君主,他當然是有機會的。可要是蜀王清醒著,並且還給爭嫡圈定了條條框框,那他就悲劇了,弟弟再親能有兒子親嗎?

    「嗯,大公主孟婕和王叔孟徹確實會受打擊,但另一方面看,對他們也未必不是好事。」陳明意味深長地笑道,「孟婕有內廷的支持,孟徹有軍方的支持,雖然單個勢力都不如二王子孟啟和六王子孟岷,但聯合起來就不容小覷了。」

    「有道理,陳兄說的是。」白崖贊同地點頭,「今晚一過,他們若想自保,必定要與人聯合了。」

    「還有那位三王子孟衝也是一個變數,他若不笨,只怕也要聯合別人了。」陳明笑道,「故而,今晚之後,爭嫡勢力不會再有五人,其實就只剩下了兩到三家……」

    「陳兄師門原本乃是……」白崖心中一動,好奇地問道。

    「白兄莫要試探在下,我蟠龍派原本確未曾決定支持對象,不如我們兩派共同進退可好?」陳明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笑著問道。

    「呵呵,好,一言為定!」白崖舉杯,爽快地與陳明一碰。

    他們雖然沒有權限替各自師門決定支持的爭嫡人選,但其實大家都明白,師門在通常情況下,不會反駁掉他們的提議,基本上就是由他們來決定支持哪一位王室成員。

    決定一下,兩人都很高興。

    白崖高興的是找到了一個熟悉而可靠的幫手,蟠龍派是袁天罡和李淳風的傳承,卜算之道與丹道同屬道家正統,他不必擔心陳明在背後捅他一刀子。

    儘管此次參與爭嫡的青城弟子不止他和紀南,但其他人有其他人的任務,可不會跟他配合。劉鈺遣他來之前,就說過爭嫡各憑本事,其他宗門武者不會手下留情,能有個好幫手當然是好的,起碼安全多了一份保障。

    陳明高興的是跟一個論劍兩榜的青城俊彥拉上了關係,就算這次支持的爭嫡王族失敗,至少他們蟠龍派不會一無所得了。

    「陳兄,依你之見,這場五王爭嫡會以何種方式展開?」儘管瞭解到了更多的內情,但白崖依然對接下來的爭嫡毫無頭緒,不由疑惑地問道。

    「呵呵,若白兄是五王之一,你會如何做?」陳明眨了眨眼睛,促狹地笑道。

    「某的話,應該是直接刺殺吧,不管對方有多少支持者,反正人死道消,只剩下自己一個王位候選人不就好了。」白崖挑了挑眉,毫不猶豫地說道。

    爭嫡本就是你死我活,肉體毀滅是最徹底的辦法。那五人既然要爭王位,就不會有心理負擔,刺殺是必然的手段。

    「哈哈,白兄果然實誠,不過還欠些考慮。」陳明沉吟著說道,「暗殺確是最直接的手段,但那五人身邊高手無數,王府法陣森嚴,就算偶爾外出,也會布下重重疑陣,成功率低到幾乎沒有。」

    白崖仔細一想,不得不承認陳明說得有道理。

    神州世界武道高手無數,但只要有預防措施,想要一擊殺死特定目標是很不容易。雖說那幾位王子公主不是什麼高明的武者,可身上一定不會缺少防禦性的法器。

    只要多疊幾件防禦法器,身邊再帶個感應力強的武道高手,別說意境武者殺不了他們,就是先天武者都能抵擋一時半刻。

    「何況,一旦採用暗殺手段,很容易就會給對手留下線索。殺手死士萬一沒逃掉,就算自殺都沒用,益州南疆的那些巫蠱門派,可有不少玩弄鬼道的高手。」陳明笑著補充道。

    「確實是在下考慮不周。」白崖很乾脆地認孬,又好奇地問道,「既然是這樣,那他們要如何擊敗爭嫡對手呢?」

    「某在來成都之前,曾特地查看過一整套史家所著的列國宮廷秘史,其中記載了無數王位爭奪的軼事典故。」陳明輕笑著說道,「按如今蜀國的現狀,那五位恐怕只能採用一些溫和的手段,暗殺只會作為萬不得已之下的最後辦法。」

    「溫和手段?願聞其詳!」白崖饒有興趣地問道。

    「蜀王撐不了多久了,此次王位爭奪只怕會在一兩月內結束。」陳明面露鄭重,認真地說道。

    白崖默默點頭,蜀王確實沒時間了,他若是還能活個一年半載,絕對會強行壓下爭嫡事件,然後再暗中安排繼承人。

    不過,一兩個月應該還有的,不然就不必強撐著露面了,一死百了做那麼多無用功幹嘛?

    因此,陳明的判斷是對的,短則一月,長則兩三月,蜀國就會有一位新君王了。

    可既然蜀王自己插手了爭嫡,那麼就沒人敢再用激烈的手段。類似靖難之役,玄武門事變這類明目張膽破壞潛規則的事情就很難發生了。

    想要正統即位,爭嫡的王族只能想辦法去爭取朝堂上下的支持,而不是蠻橫地兵變造反。

    「陳兄之前在酒宴上不是說現在朝堂已分成了數派,各有支持對象了嗎?」白崖疑惑地問道,「那些高官皆是士人出身,臉皮總是要一點的,不會在一兩月內就輕易更換支持對象吧?」

    「呵呵,白兄只說對了一半!」陳明意味深長地笑道。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1:51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十一章 始動

    「朝臣雖然各有支持對象,但都是基於光明正大的理由。若是支持對像有明顯失德,那麼他們馬上就會放棄支持。就像當年的二王子孟啟,朝中支持者不可謂不多,但一受到無後的攻訐,依然被廢掉了太子之位……」

    「以陳兄的意思……這就是所謂的溫和手段?」白崖皺眉問道,「可要想在一兩個月內,找出競爭者的明顯錯處可不太容易,況且孟啟當年的事情也僅是個例,那五人不會都有失德的把柄吧?」

    「哈哈,那五人既然參與了手足相殘的爭嫡,那就肯定沒有哪個是良善之輩,必定做過不法之事。」陳明冷笑著說道,「他們可不是臨時決定要參與爭嫡的,只怕在太子被廢那一日起,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

    可參與爭嫡就要有自己的班底,謀士、殺手缺一不可,平時還要下功夫拉攏朝臣,沒有龐大的錢糧資源,要如何支撐下去?」

    「錢糧確實是個問題,豢養死士,拉攏朝臣也確實不是他們那點封邑食祿就足夠了……」白崖遲疑著說道,「可他們應該也有其他入項吧?像六王子孟岷從小早慧,是個天才,聽說發明創造、讀書經商都無所不精!」

    「白兄說得沒錯,某也聽過六王子的天才之名,但凡事皆有兩面。」陳明苦笑著說道,「百姓若是做生意賺錢,自然沒什麼,王室成員行商在某些人嘴裡就會變成與民爭利。就算是賣自己的創造發明,也會被攻訐是喜作奇技淫巧,不務正業。」

    白崖不由瞠目,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果然是官字兩張口,怎麼說都有理。

    在華山論劍時,他的毒舌能扎死一片人,可要是跟這些個朝堂官僚鬥嘴,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要被活活噎死了。

    「看來白兄明白了,那五人只要有心爭嫡,錯處自會無中生有。加上平時的斂財行為,不管是光明正大,還是豪取強奪,都會給人留下把柄,在此時就都是失德的不法證據。」陳明笑道。

    「這種把柄平時無所謂,但只要被有心人放大扭曲,芝麻都能變成西瓜,所以某猜想這可能就是他們擊敗其他競爭者的關鍵了。」

    「這……靠譜嗎?」白崖懷疑地問道,「朝臣們又不是笨蛋,若是黑白顛倒,誇大其詞,只怕會弄巧成拙吧?」

    「不會的,因為絕大部分的不法證據都到不了朝堂上面。而到了朝堂上,那就只是個過場了,說明被攻訐的對像已經失利了,有的是人去落井下石。」陳明笑著說道。

    「陳兄是說……這種互相埋坑的過程,其實就是各大勢力的爭鬥重點?」白崖反應很快,立刻就醒悟了過來。

    「不錯,方式和結果都極為簡單,但其中的重重黑幕卻讓人不寒而慄。」陳明嘆道,「人脈、資源、武力缺一不可,先是依靠人脈和情報探子深挖對手的不法隱情,再是由謀士佈局籌劃,最後讓麾下爪牙執行獲取。

    這期間威逼利誘、擄殺坑騙,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會牽連到不少無辜官吏和百姓,有人破家滅族也毫不稀奇。但這也是一個帝王必須要走的路,捨不得一家哭,就會有一路哭。君主要是有婦人之仁,那比昏君還要可怕。」

    陳明說到這兒,頓了頓笑道,「想必白兄這等人傑看不慣這些,不然也不會有狄道城一事。」

    「陳兄謬讚了!」白崖嘆了口氣,淡淡搖頭,「某怎會不懂這種道理,只是見不得眼前慘劇,任性妄為罷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會,白崖苦笑道:「按陳兄這麼說,我等在那五位眼中,只怕也僅是口頭上的支持和監督者吧?」

    劉鈺在白崖下山前,曾經跟他說過,爭嫡期間宗門武者不會顧忌彼此身份,互相之間可以下死手,而不必擔心報復。

    可爭嫡無論成敗,都不會損害到仙武宗門的根基,最多只是損失了一些資源利益。這就很難讓宗門武者為之死戰,只怕那五位不會將核心事務託付給他們。

    白崖就是個最好的例子,他或許會為了青城在華山拚命。可想讓他為六王子孟岷拚命,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孟岷曾經在凌天閣為他說過情。

    再說爭嫡期間,宗門武者雖說出手沒有顧忌,但真會這麼幹的人應該也不多。就好像白崖如果撞上了陳明,兩人礙於往日交情,所做任務就只能草草應付了事了,根本不會為背後的僱主死戰。

    同理,益州的仙武宗門大多同氣連枝,拔出蘿蔔帶出泥,撕破臉的總歸是少數。

    「嗯,大多數宗門武者在這齣戲裡僅是搖旗吶喊的助陣者,出謀劃策用不著我們,核心隱秘也參與不了。」陳明無奈地聳了聳肩。

    「當然也有投入比較大的仙武宗門,比如峨眉,他們是二王子孟啟的最大依仗,應該會出些力氣。而像你們青城,不得已挑了個崇尚儒家公羊學派的孟岷,那就只會拿爭嫡給門人弟子當試金石了。」

    白崖不禁一笑,難怪各大仙武宗門派出來的都是小字輩。其實撇開倫理道德不談,這種爭嫡事件經歷一次,確實很能鍛鍊人。

    正如偉大的馬老師所說「資本從誕生的那一天起,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這裡將資本替換成政治,更是恰當不過。

    可惜光明總要有黑暗來襯托,年輕一輩的宗門武者不能只做鴕鳥。

    新一代蜀王會在痛苦的手足相殘中涅槃,他們也必須親眼見證這些骯髒的勾當,繼而成長為宗門,乃至全人族需要的棟樑。

    經過陳明的一番解釋,白崖大致弄懂了他在這場爭嫡之戰中要做的事情,心情不由沉重了不少。

    「白兄,現在換你了,跟某說說華山論劍的事情吧!」陳明放下酒杯,雙目放光地看著白崖。

    「好!」白崖一笑,陳明比他大幾歲,錯過這一次的華山論劍,下一屆就超過三十歲了。以他的實力,確實頗為可惜。

    ……

    「師兄,師兄!」

    白崖睡得迷迷糊糊之時,忽然覺得身體一陣搖晃,睜開眼正好對上了紀南那雙大得誇張的烏黑眼珠。

    「師兄,你怎麼就睡在這裡,你們倆不會喝了整整一晚上吧?」紀南撇著嘴,大感不滿,他當然不是不滿白崖喝多了,而是不滿自己昨晚被趕回去睡覺。

    「哦,陳明師兄呢?」白崖摁了摁太陽穴,只覺腦袋隱隱作痛,情知是還有些宿醉。

    「某在這呢,白兄也過來洗把臉吧。」

    身後不遠處傳來陳明的苦笑,白崖回頭一看,才發現他正站在井邊,正被氣鼓鼓的曾慧監督著用井水洗臉。

    冰涼的井水讓白崖精神一震,雖然看天色,僅是五更剛過,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之中,但在他們武者,卻已經到晨練的時候了。

    「陳兄練得是何種擒拿手,看著好像有點猴形拳的影子?」

    白崖等人所在的院子沒有專門的練武場,他們施展不開手腳,只能站站樁,練一練類似五行拳這種體操健身拳法。

    不過,他發現陳明似乎沒受場地的限制,練著一套很正式的擒拿手,看招式路數很精妙,肯定不是體操拳。

    「白兄弟好眼力,這是我蟠龍派的靈猴鉤鐮指,集擒拿、點穴和切割為一體,是五代祖師觀摩金絲靈猴所創。」

    陳明忽然一個後空翻,右手食指和中指曲著一勾地面,便只見硬實的青石板上無聲無息地露出了一道兩指寬的溝壑,內中平整如鏡,就好像被砂紙打磨過了一般。

    白崖看得一挑眉毛,用手指在地上挖條溝很容易,但要做到平滑如鏡的程度就不簡單了,這需要指勁在瞬間的高度凝聚。

    他本能地察覺到這種指法的威力很可怕,體煉大成的混元鐵布衫都不一定能扛住。

    「陳兄上屆沒去成華山,真是太可惜了,不然定能將這門指法弘揚光大。」白崖真心地稱讚了一句。

    「呵呵,命裡無時莫強求,若是某以後能晉入勢境,還有機會再去華山,見識一番天下英雄的。」陳明嚮往地深吸了口氣。

    「師兄,院外宮人送來了早膳,囑咐我們吃完了,早些去雅竹苑遊玩,說是五位王爺和公主都會到場的。」曾慧提著兩個食盒從外面走來。

    「哇,好多糕點……」紀南見了食盒就食指大動,雙目放光,伸手就要抓。

    「洗手去!」曾慧翻了個白眼,「啪」的一聲,拍了他一記。

    「呵呵!」白崖和陳明相視而笑。

    「讓兩位兄長見笑了,看見這小子,倒是讓小妹想起了岑弟弟,不知爺爺他們過得可還好……」曾慧目光迷離,流露出了些許惆悵。

    她口中的岑弟弟是曾岑,當初閬中通判曾賢的獨子,比曾慧小幾歲,也算是青梅竹馬。只是曾慧現在走上了武道之路,如無意外已是仙凡相隔,彼此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

    「三年多了,不知那頭鬼狐狸有沒有如願以償,在穿山派又過得如意與否……」

    想起當年在閬中的事情,白崖腦海中也不由閃過一道倩影。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1:54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十二章 龍主凰女

    「這雅竹苑倒是別緻!」

    雅竹苑佔地面積巨大,儘管是一座皇家園林,但卻看不出多少人工佈置的痕跡。

    清溪潺潺,竹林青翠,碎石小徑環繞的土丘不時能看見一些憨態可掬的貊獸在其間嬉戲玩耍。偌大竹林被丘陵、小徑和溪流分隔成了一塊塊,影影綽綽中點綴著些許造型雅緻的亭軒。

    此地環境清幽,空氣清新,身處其中不由讓人心曠神怡,確實是一個遊玩的好去處。

    昨晚赴宴的百餘名武者被竹林分隔了開來,沿著林中小徑走來,不時能發現三三兩兩的武者群體,居然還有不少人在吟詩作畫、彈琴對弈。

    「一幫附庸風雅的傢伙!」陳明暗自罵了一句,目光掃過那些武者,微微抬了抬下巴,「白兄弟,看來已經開始了,你看那些傢伙……」

    白崖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立刻就注意到了武者團體裡一些明顯有異的「外人」。

    「應該是那五位王族派來招攬的士人吧!」白崖笑著說道,「難怪一幫練武之人會突然文雅了起來,原來是那些讀書人帶起的風氣。」

    「嘿,琴棋書畫,不知白兄弟可能露上一手?」陳明笑著問道。

    宗門武者以天道為本,練武之時也會涉獵經學。雖然比不上真正的讀書人,可跟文盲是毫無關係的。至少自家的學問義理必須有所研究,否則天道不明,武道也就走不遠。

    白崖在劍指峰修煉時,每天早晚課都必須去道觀旁聽,觀裡的道長會給他們傳授學問。其中半數時間學得道經,還有算數、天文、地理和史學。

    當然,這個並非是強迫性質,大多靠自覺。不過,絕大多數武徒都很重視這種學習,畢竟師長們早就告誡過,練武即修道,沒有道的武僅是一株空心菜。

    至於琴棋書畫,道觀的早晚課沒有教授,武徒們如果想學也很容易,修煉峰上就有不少意境師兄將琴棋書畫當成修煉空暇的消遣。

    就好像白崖的大師兄宣季,書法就很好,據他自己說,這是抄道經抄出來的。他悟性一般,抄道經對於領悟天道有好處,所以就一直堅持了下來。

    「看來陳兄也是個雅人,也罷,紀南讓宮人取副棋盤來。陳兄,我們來下幾盤棋好了,不過,規則要由某來重新定。」

    白崖不禁一笑,兩世為人他都對琴棋書畫沒什麼研究,但五子棋還是下過的,所以在招攬者主動上門之前,只能用這個來消磨一下時間了。

    ……

    「嘿嘿,白兄,你輸了!」

    陳明輕笑一聲,將棋盤邊上的銀錠一掃而光,這是他倆助興的賭注。

    白崖除了剛開始趁陳明不熟悉五子棋規則,贏了兩盤之外,後面是連戰連敗,快把內褲都當掉了。

    「師兄,你又輸了,好菜啊,你看我……」正與曾慧對弈的紀南有些得意。

    「閉嘴!」白崖和曾慧同時對他怒目而視。

    紀南取來的棋盤有兩個,他們四人自然也是兩兩廝殺。

    搞笑的是白崖輸錢給陳明,而陳明贏來的錢,卻都被曾慧輸給了紀南,弄得輸錢的兩個人都惱火不已。

    「不下了!」白崖一拂棋盤,眼角餘光看見有一隊外人,正朝著他們這處竹林空地走來。

    「小王孟岷,見過幾位少俠!」頭戴金冠的蟒袍青年停在數米之外,微笑著給幾人作揖。

    「不敢,青城白崖(蟠龍陳明)拜見王爺!」

    幾人連忙回禮,白崖還感謝了榮王府前兩日的款待。

    儘管現在的神州世界並非儒家獨大,但無論世俗,還是仙武界都很重視上下尊卑和傳統禮儀。這也是師徒傳承的一部分,很難想像師傅會將武道傳給連尊師重道都不懂的徒弟,跟白崖前世金錢萬能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熟悉的面孔讓白崖的記憶越發清晰,他終於想起了這位曾經的六王子,現在的蜀國榮王確實跟自己見過兩次。一次是在為盧遠慶祝晉陞氣境的酒樓裡,還有一次是在峨眉凌天閣。

    榮王孟岷身邊的幾人,也有兩個有些面熟,一個是面容陰鷲的青衣中年,應該是孟岷最為心腹的侍衛頭領,還有一個兩鬢斑白的消瘦書生,好像也有點印象。

    只有最左側那個鳳眼白眉的儒雅老者,是個新面孔,想必也是孟岷招攬到的謀士。

    「幾位少俠好雅興,不知可願與孤對弈一局?」

    「陳兄,你來吧!」

    白崖不會圍棋,便推陳明作為代表。不過,陳明卻很知趣,知道對方更看重青城,笑著給孟岷介紹了一下五子棋的規則,還是讓白崖上場了。

    孟岷時間不多,本沒想過跟他們下滿一局棋,可五子棋比圍棋簡便,一時興起倒是下了好幾盤。

    「這種下法倒是頗為新奇,下次若是有暇,還請白少俠多多指教。」

    孟岷終歸是上位者,稍作姿態便起身告辭。

    「陳兄,你看如何?」白崖目送孟岷離開,朝陳明抬了抬眼皮。

    「確有幾分人主之相!」陳明摸了摸滿是胡茬的下巴,輕笑著回道。

    蟠龍派是袁天罡的道統,這位主除了卜算之外,看相也很有一手。雖說陳明對看相沒有研究,但長期在蟠龍派耳濡目染,也略懂知些皮毛。

    「兩位師兄,這位六王子怎麼只下了盤棋,不是說來招攬我們的嗎?」曾慧不解地問道。

    「呵呵,人家已經招攬過了。」陳明忍不住笑道,伸手指了指棋盤。

    「可他都沒問我們兩派想要什麼呀?」紀南好奇地問道。

    「他是王子,甚至可能是未來的蜀王,玉口金言,不會親自跟我們談條件的,這些事情自然會有其他人來幫他完成。」白崖好笑地摸了摸紀南的腦袋。

    他以前做得營銷工作,也參與過商務談判,知道大老闆們是從來不會親自下場的,他們只會在剛開始和結束的時候露兩面,做一下吉祥物。

    「哦!」紀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白崖很多時候都會跟他解釋,這也是為了完成劉鈺的囑託,讓他這個小師弟在為人處世方面更快成熟。

    紀南很快就信服了,因為孟岷離開才一會功夫,就有侍衛給他們送來了兩份信,言明是榮王託付。

    「這位王爺倒是大方得緊……」陳明只看了兩行就眉頭一挑,笑著說道,「他竟將巴西郡兩處丹砂礦的開採權許了我們蟠龍派長達十年之久。」

    丹砂礦對於道家有很多用處,像是法香的製作就要使用到丹砂礦的很多伴生礦,還出產水銀等物。

    「此人確實有些魄力,他倒沒有許給青城什麼東西,但卻要求某給榮王世子傳度……」白崖臉色古怪,不可思議地與陳明對視。

    所謂傳度就是傳予度世之法,是奉道者正式入道的儀式。

    當然,這不是說榮王世子要出家當道士。世俗之人受度,也可居家修道,稱為居士,居家道士。這就跟西方人接受洗禮,成為基督徒是一個道理。

    而且榮王世子一旦受了白崖傳度,那就是蒙師徒關係,在西方人看來就是教子。

    這裡面的意味就很耐人尋味了,孟岷自己崇尚儒家公羊學派理念,他知道青城不會下大力氣支持他,僅僅是出於跟峨眉打擂台的無奈選擇。

    不過,他將世子引入道門,情況就不同了。

    孟岷本就年紀不大,他的兒子才是幼童,這既是爭嫡失敗後的託孤,又是變相給了青城一個未來的希望。因為他若是爭嫡成功,蜀王太子在道家教育下,未來執政理念必定偏向黃老學說。

    「呵呵,白兄,你我倒是小看了這些個宮廷貴人,若是如此,想必貴派無法再拒絕了吧?」陳明搖頭笑道。

    「看看再說,某現在倒是有些好奇,另外幾位會給出什麼條件了?」白崖將書信收進袖子,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心裡明白,這份信只要送回青城,宗門對於這場爭嫡會真正重視起來了。

    「嗯,又有人來了!」

    幾人抬眼望去,只見竹林小徑盡頭正有一行人緩步走來。隊伍前方是幾個手持掌扇的宮人,前後各有帶刀侍衛,擁著中央一男一女兩個貴人,儀仗派頭可比之前榮王孟岷幾個大多了。

    兩個貴人中的男性大約四五十歲,一張國字臉,獅鼻闊口,刀眉入鬢,雙目開合間自有一番威嚴氣度。

    不過,稀奇的是此人竟然還稍稍落後一步貴人中的女性,像是以她為主。

    那名貴女身量頗高,體態豐腴,戴著高高的鳳冠,竟比身旁幾個侍衛還要高上半頭。套著一件寬大的深衣鳳袍,內襯高腰襦裙,胸前流露著大片白皙滑膩。

    但凡是看見她的人,卻總會莫名其妙地忘卻她的明媚容顏,反而覺得其舉手投足之間英氣勃發,讓人無法正視。

    走出竹林時,她似正與身旁貴人談笑,待轉頭朝白崖幾人看來,明目流盼,眼中光彩竟讓幾人都有一種烈陽刺目的錯覺。

    「這兩人果然聯合了起來,而且看起來竟是以雌壓雄,讓這位巾幗做了主事人,這場爭嫡還真是有趣的很!」白崖心思暗轉,同時又大感驚訝。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1:58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十三章 陣營

    「本宮曾聽聞白君乃是新屆華山論劍的兩榜英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大公主孟婕笑盈盈地朝著幾人走來,目光卻只放在了白崖臉上。

    「拜見大公主,拜見靖王爺!」白崖與幾人先行了禮,這才抬頭笑道,「公主謬讚了!」

    大公主的嗓音不似身姿般妖嬈,低沉而有磁性,略顯中性。近距離觀察這位,眾人越發感受到一種雍容華貴的氣質。

    「哈,白君客氣了,本宮可是看過你那幾份比武的影鑑了,可真是為我益州男兒長氣。」孟婕大笑,竟是當著幾人的面揚了揚拳頭,讓大家的臉色都有些怪異。

    「咳咳!」就在這位大公主神采飛揚之際,她身旁的十三王爺頗有些尷尬地輕咳兩聲,像是提醒於她。

    「哦,諸位見笑了!」

    孟婕臉上表情一滯,收了笑臉,恢復成了之前清高淡雅的雍容模樣。只是她剛才那副江湖兒女的豪邁笑容,卻已經深深留在了大家腦海之中。

    大公主與靖王爺的組合也沒有逗留太長時間,很快就告辭而去,之後同樣也有宮中下人給他們送來了兩份書信。

    給陳明的書信依然是具體的合作條件,還因為蟠龍派早先與靖王接觸過,所以開出的條件甚至比孟岷之前還要豐厚。

    至於給白崖的書信就不同了,裡面只是禮貌地暗示了一下,表示願意給出比孟岷更為優厚的條件。這也是理所當然,畢竟白崖等人先接觸過孟岷了,具體的拉攏條件只能先試探一下,然後留下了一個城中暗樁的聯絡方式。

    「白兄覺得這兩位如何?」這回倒是陳明先問起了觀感。

    「那位靖王倒是恰如其分,確有一番氣度。可這位大公主……某就不知該如何評價了!」白崖臉色古怪地說道,「這位貴女剛才若是在表演,那真是某見過最厲害的戲子了。若不是在表演,她還真不像是個皇族!」

    「應該不是表演,某見她的資料上說其獨有奇志,不愛紅妝,偏愛武事,性情驕矜縱恣、慷慨豪邁,是一個奇女子。」陳明笑道,「本以為是探子誇大其詞,現在看來頗為貼切。」

    白崖心底將她與之前的孟岷比較了一番,反而覺得年紀小了一輪的孟岷老成持重,像隻老狐狸。而這位大公主倒是英氣蓬勃,猶如朝日初升。

    「師兄,這位大公主頗合我等武人的脾氣,不如支持她算了。」紀南剛才沉默了許久,這會突然開口說道。

    白崖訝然,回頭一看,卻見這小子滿臉緋紅,目光閃爍,像是心思躁動,不能自已。

    「此事還要宗門定奪,怎可胡言亂語,出去別給我胡說,知道嗎?」白崖臉色一板,冷冷地呵斥了一句。

    他回頭跟陳明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是暗笑不已,這小子居然被大自己兩輪的女人撩動了情絲。

    細思恐極,可見那位大公主的個人魅力何等之盛,她這遊園一圈下來,應該能爭取到不少年輕氣盛的宗門俊彥。

    雖說這些人無法替各自宗門做決定,但他們只要有所偏向,就一定能影響到背後的宗門。

    「可惜……」白崖暗嘆一聲。

    他也挺喜歡這位大公主的風格,只是孟岷給出的條件是孟婕給不出來的。因為她即便繼位,繼承人也只能從其他王室血脈當中選擇,沒辦法保證未來的太子偏向道家理念。

    「那位靖王真是沒用,身為王叔,居然甘居侄女之下……」曾慧嘟著嘴,莫名地有些怨氣,都說漂亮女人天生就是對頭,由此可見一斑。

    「應該是大公主孟婕將太子之位給了靖王一脈吧……」白崖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兩人是如何妥協的。

    「不錯,想來也是如此,蜀王這次露面之後,靖王登基的概率只怕比那位三王子孟衝更小,做出妥協也是必然的。」陳明開口笑道。

    蜀王現身最大的意義就是給爭嫡事件圈定了範圍和規則,這種情況下,蜀王自己的子女自然就佔據了更大優勢。靖王作為旁脈王弟,無論有多少軍方將領支持他,破局的可能性都越發小了。

    既然他一定要跟另外四人中的一人合作,那麼當然是大公主最為合適。因為其他三位王子無論給出什麼條件,都不可能將太子之位讓給他的兒女。

    「就是不知那位三王子孟衝會投靠二王子,還是自己搏一把!」白崖意味深長地說道。

    「他沒有二王子積累下的人脈,沒有六王子的天才之名,也沒有大公主和靖王組合的武功。如果不想第一個身死出局,想必已經投靠了二王子吧!」陳明無所謂地搖了搖頭,「白兄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青城出於臉面,不會跟峨眉站同一條戰壕,那位二王子很有可能都不會親自過來招攬他們。

    「等等好了,此苑風景獨特,今夜又是滿月,能在皇室花苑觀景賞月的機會可不多。」白崖輕鬆地笑道。

    他們猜得沒錯,晚間時分又有宮人找到了他們,二王子孟啟沒有親自來,但也送上了親筆書信。只是這位給出的條件就要比前三位差多了,畢竟他最有機會繼位,支持他的人是最多的。

    夜晚的雅竹苑遍是螢火,竹林中遠遠點綴著軒亭樓閣的燭光,耳中滿是竹葉的沙沙聲,清脆的蟲鳴聲,幽幽之境讓幾人都為之明心見性,一夜靜修下來,竟然精神更甚昨日。

    「此地元氣雖然不如山中,但有皇氣熏陶,倒也算一處福地。難怪那些護龍一族也出了不少先天武者,看來師傅所講的氣運一說倒非虛妄之詞。」陳明觀察了許多,似是有所心得。

    「天亮了,我們也走吧,陳兄可要跟我們一起?」白崖開口邀請道。

    「住進榮王府嗎?」陳明微微皺眉。

    「不,今時不同往日,我們先找地方暫住,等師門做了最後決定再說。」

    白崖開口打消了他的顧慮,出宮後,他便以意念將白彤和小鵬都喚出了榮王府。

    ……

    「你在成都有住的地方?」陳明好奇地問道。

    「哈哈,當然!當年與幾個朋友一起買的,只是習武的地方卻在成都郊外,就沒住過幾天。」想起當初一幫人湊錢買的小宅院,白崖不由有些懷念盧遠等人。

    「那地方現在借給了兩位朋友,此次下山還沒有見過他們,正好瞭解一下他們的近況。」

    「武者?」陳明濃眉一挑。

    「是一對爺孫,老人家不是武者,他那個小孫子正在振武道場習武,明年正好參加青城武試,算來也有三年未見了!」白崖慨嘆了一聲。

    他說的正是蒙崇爺孫,當年陂陀洲事畢,這兩爺孫就不遠數十萬里,從西鄂城過來了成都。

    白崖便將這處空置的小宅院留給了他們,反正他們兄弟幾個都已經進了宗門,這地方空著也是空著。

    「白公子?!」

    他們離得宅院不遠,就看見了蹲在門檻上抽袋煙的蒙老獵戶。

    「老丈,叨擾了!」白崖笑著朝他拱了拱手。

    「快,快進來!」見了他們,老人顯然很高興,連忙將他們招呼進了院子,忙碌著準備茶水去了。

    「蒙崇那小子去道場了,下午才會回來。」

    因為陂陀洲事件的關係,白崖與蒙老獵戶倒是沒什麼可客氣的,問了一下,便住進了旁邊幾間廂房。這地方雖然不大,但當年畢竟是為六個人準備的,房間也足夠他們用了。

    等蒙崇回來,大家又是一陣熱鬧。

    黑大個原本就練到了內氣外放,儘管這幾年都是彌補原本的武技基礎,但現在也晉入到了融意於氣的入微境界,算是一隻腳踏入了意境。

    「可惜,可惜……」某天晚間聽說蒙崇也練得柔拳,陳明不由大感興趣,接下來幾天一直拉著他切磋。

    「兄長,可惜什麼?」黑大個摸不著頭腦,憨笑著問道。

    「他是可惜你被青城預定下了,不然一定會拉你去閬中的蟠龍派。」白崖晃了晃酒杯,笑嘻嘻地說道。

    「哈哈,知我者白兄也!」陳明大笑。

    「嗯?」幾人正在說笑,忽然各自有所察覺,抬頭望天,只見一隻偌大的鷹類撲棱著翅膀落下來,正是青城豢養的座山鷂。

    「決定了嗎?是哪家?」陳明湊過頭來看,他得到消息更早,蟠龍派同意了他跟白崖一起行動,等於是以青城為首,反正青城派在爭嫡中支持哪個,他們就支持哪個。

    蟠龍派離成都遠,但它們規模小,決策反而更快。倒是青城派系太多,磨磨蹭蹭了好幾天,今天才決定了下來。

    「六王子孟岷,某的任務照舊,還是人身保護。不過,這一次不是敷衍了,宗門僅針對某一人,就給出了三千點的丙級功德!」白崖笑著彈了彈信紙。

    當初,他將六極道玄器「騰蛇天書拓印本」上繳給師門,才拿到了兩千五百點丙級功德。而保護孟岷就有三千點,可見青城真正開始重視這場爭嫡了。

    「嘿,終於開始了,某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陳明輕笑,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siaxing 發表於 2016-12-10 22:01
第五卷 亂世劫起  第十四章 再見謝瑜

    「兩位少俠,王爺有請!」

    白崖等人在接到消息的次日就去了榮王府,這次六王子孟岷沒有怠慢,立刻就設宴接待他們。宴會上武者頗多,除了白崖等人,還有其他宗門弟子和江湖豪客濟濟一堂。

    「……有諸位師門的鼎力相助,大事可成!」孟岷欣喜地在宴會上給眾人敬酒。

    「不知此番是何章程,我等要為王爺做些什麼?」

    等到酒過半巡,終於有人開口問起了大家關心的事情。

    「唉,父王龍體欠安,孤等兄弟幾個卻還要胡鬧,委實不孝……」孟岷聞言臉色難看,黯然神傷,說不出話來,場面頓時有些尷尬。

    儘管大家心裡都覺得怪怪的,但看孟岷神色淒淒又不似作偽,只好面面相覷。

    「咳咳,王爺不必擔心,當謹遵大王聖旨,以國事為重,如此才是大孝。」孟岷右手席一位氣度儒雅的老先生輕聲勸慰,又對著堂下眾人說道,「大王聖明,前幾日已為諸位王子公主做好了安排,三月後將有一場國事述政,由此決定下一任蜀王人選……」

    他知道殿中武者不懂什麼叫國事述政,當下便簡略地介紹了一遍。

    原來國事述政就是讓幾個爭嫡者當著朝廷重臣的面,闡述一下自己的治國理念,再接受朝臣的詰問,最後由內閣、六部尚書、三司和藩郡代表投票決出下一任蜀王。

    這種國事述政在列國都有先例,但一般只用在下任國君有爭議的時候,正好適用於現在的蜀國。

    當然,現在蜀國的幾位爭嫡者都不是酒囊飯袋,身邊又有智囊策士相助,炮製一份讓人找不出錯來的治國綱領是沒有問題的。

    況且,治國之道有很多,結果出來前,誰都不能說自己就一定是對的,所以這種國事述政注定僅是一個過場,爭嫡者真正的決鬥是在國事述政前的三個月。

    白崖聽明白後,倒是想起了前世燈塔國總統候選人在各州的巡迴演講。

    只不過,蜀國的國事述政比媒體演講、後台交易更為黑暗和血腥,在正式述政前的三個月內,必定是腥風血雨,後面就是一個場面儀式了。

    說不定到國事述政那天,還能站在王宮大殿裡的就只剩下了一個國君候選人,其他的都抱恙不能前來,甚至暴斃身亡了。

    只是無論怎麼說,這場動盪至少沒有兵禍,不會牽連到底層百姓,比古代封建王朝的爭嫡要和平多了。

    宴會持續到了深夜,孟岷也是奉陪到底,盡興而散,極盡籠絡之能事。

    「白師兄,白崖師兄!」從宴會廳出來,白崖忽然被人叫住。他定睛望去,發現是一個身材修長的俊朗青年,看著約莫比他大幾歲,而且有點面善。

    「閣下是……」

    「在下謝瑜,白師兄忘了嗎,我們曾在八年前的青城武試上有過一面之緣!」青年拍了拍腰間的長劍,笑著回道。

    「武試上見過……哦,原來是你!」白崖皺眉回想,很快就想起了此人,頓時臉色有些古怪。

    他當年在青城武試第三關的最後一場武鬥時,碰上過一個青年劍客,結果稀里糊塗就贏下了比賽。儘管此事已經過去良久,但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印象深刻。

    「某記得你當年就已經跨入了以氣馭劍的入微境界,應該加入青城了吧?」白崖好奇地問道。

    「是,在下如今在老君閣瑯琊峰修行,尚未正式入門。」謝瑜神情有些複雜地一笑,「白師兄果然不愧是主公看重的武道天驕,短短數年便已入門青城,還登列論劍兩榜,真是慕煞旁人!」

    「主公?」白崖目光一閃,猶疑地看向謝瑜。

    「在下出身護龍一族,六王子便是在下主公,此次出山乃是私事,與師門無關。」謝瑜倒是不避嫌,主動解釋道。

    他加入青城之後,其實也算擺脫了跟孟岷的主從關係,但雙方恩義仍在。孟岷現在正值緊要關頭,謝瑜出手相助也是題中之義。

    如果孟岷將來登基為蜀王,謝瑜就必須與他隔絕仙凡,不能再有主從關係,否則是無法真正入門青城的,所以現在才要還清以前的恩義人情。

    「你以前是六王子的人?」白崖心中一動,忽然皺眉問道,「你剛才說六王子看中某……應該不是指的現在吧?」

    「當年……」謝瑜剛要說話,不經意間目光掃過白崖的神情,忽然想起了什麼,頓時臉色微變,歉然地抱拳說道,「看來是在下多嘴了,白師兄以後有暇,不如問問王爺本人。」

    他本以為白崖當年跟孟岷就有交際,所以孟岷才會讓他在武試時放水。但現在聽來,對方似乎並不知道他當年故意放水了,自然就不願再說下去了。

    ……

    「認識?」陳明湊了過去,看著匆匆離去的謝瑜問道。

    「出身護龍一族的青城門徒,以前在武試時跟某比過一場。」白崖摸了摸下巴,遲疑地說道,「他當年的武功雖然只比某高一個小境界,但你我都知道以氣馭劍的入微境界跟內氣外放差距很大,現在回想起來,他似乎是放水了……」

    「你覺得是當年的孟岷指使他給你放水?」陳明聽白崖說完,頓時訝然,「這怎麼可能,孟岷在那之後,還有找過你嗎?你不是說上次來王府,他都沒接見過你嗎?」

    「嗯……應該是某多心了吧!」白崖苦笑,無奈地擺了擺手。

    雖然跟陳明說是多心,但他回到自己房間,卻越想疑心越重。謝瑜今晚喊住他,顯然是來攀交情的,但後面匆匆離去,應該是感覺說漏了嘴!

    想到這裡,白崖又想起了劉鈺跟他說過的一件事,就是孟岷曾經在火燒靜雀峰那件事上面,為他向凌天閣求過情。

    「這位六王子莫非真的有關於我的內情?」白崖揉了揉太陽穴,有點想不通。

    王室中人大多冷血無情,沒有利益的事情是不會做的,要是孟岷幫過他,那麼必定是他對孟岷有很大用處。而他當年才是一個氣境少年,身世則到現在都搞不太清楚,是否白家後裔還未驗證,很難想像孟岷在他身上有多少利益。

    不過,沒有讓白崖為此事煩惱多久,他很快就再次有了跟孟岷面對面的機會。

    「王爺請某出手相助?」白崖看著面前笑臉相對的王府總管,心中大感驚奇。

    參與此次爭嫡的武者身份各異,宗門也有大有小。

    綠林武者大多求財求權,小宗門是為巴結未來蜀王,給自己爭取資源。大宗門是為了鍛鍊門人弟子,支持執政理念接近宗門道旨的爭嫡者上位。

    可這三方武者做事的方式不太一樣,區別主要在自主權上面。類似白崖這種大宗門武者,孟岷是不會給他強制任務的。

    白崖前不久已經說明青城希望他留在王府保護孟岷,一般情況下,王府就不太會派他出去做事了。除非人手緊張,到了緊要關頭,才會請他出手幫忙。

    「前面帶路!」白崖皺眉,這才剛開始沒兩天……難道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王府總管恭敬地帶他進了府邸後院的一間偏殿,這裡像是孟岷平時理事的書房。房間中央是一張紫檀大案,擺放著文房四寶,左側牆邊是書架,堆著層層書籍,右側是博古架,上面滿是琳瑯滿目的古董玉器。

    請他來的人還沒過來,白崖無聊之下,觀察起了室內的擺設。

    「咦?」可他才剛看了幾眼,就被博古架角落一尊不起眼的玉像給吸引了注意力。

    「這是……」白崖伸手想要去抓玉像,但馬上回神,縮了回來。

    他忍不住抹開手上的神隱戒看了看,這才抬頭不可思議地輕呼一聲,「果然是……摩伽勒尊者的法身舍利,另一尊降龍伏虎羅漢雕像!」

    這一刻,白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

    他原本就有一尊降龍伏虎羅漢雕像,裡面是降龍伏虎三十二式中的八式。傳言中這套武功有四尊相近的羅漢雕像,屬於摩伽勒尊者雙臂上的法身舍利。

    當年金剛寺的慧明禪師說過,摩伽勒尊者在不周山絕頂解體飛昇,法身舍利歷經數千年,流落到了神州各地,絕大部分都下落不明。

    他能得到其中一尊,已經是天大的緣分!

    此物在這些年來,對他的武道修行也確實有很大幫助。特別是琉璃脈和菩提穴的法門,對鐵布衫硬功和各種剛拳武功都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

    沒想到,他今天居然在榮王府又看到了另外一尊法身舍利,而且還是相配套的降龍伏虎羅漢雕像。

    白崖以前能當著圓明禪師的面歸還法身舍利,但現在親身體會到雕像的價值後,他已經無法確定自己還願不願意在對方不知道的情況下,歸還如此重寶了。

    「要不要拿……」白崖目光閃爍,心裡有些掙扎。

    「王爺駕到!」正在他天人交戰之際,門外卻傳來了侍衛的喊聲。

    「嘶~~」白崖深吸了口氣,將視線從羅漢雕像上強行移開,慢慢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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