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文藝生活 作者:薪越 (連載中)

 
kevin1217 2016-11-8 04:59:5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0 98065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5 23:31
第三百三十章 可遇而不可求

    《我們倆》的粗剪版有兩個小時的片長。

    在電影院上映的電影一般是九十分鐘,劇組拍攝的素材要遠超這個時間,每個鏡頭需要拍幾次,取決於拍攝時允許的耗片比。

    目前國內的影視圈,電影的耗片比大概在一比五左右。

    在膠片供應緊張的八十年代,規定更為嚴格,達到一比三,也就是說,一個鏡頭最多拍三遍就要過,否則就是浪費國家資源。

    大家都知道,一部電影想要精益求精,就要多拍幾遍,從中選取最好的鏡頭。

    然而,不是誰都能這麼奢侈,和影片的投資有很大關係,像張億謀拍的那種大製作,他不怕浪費,耗片比達到一比十都沒問題。

    姜聞拍《陽光燦爛的日子》,耗片比高達一比十五,創下了國內導演耗片比的紀錄。

    這是他們的片子高質量的原因之一。

    當然,不是說耗片比越高,越浪費錢片子就一定拍的越好,那樣就沒有小成本影片的生存空間了,小成本影片往往通過嚴格控制耗片比來節省資金。

    《我們倆》投資不過三十萬,沒有浪費的機會,只能把耗片比盡量控制在一比三之內。

    在拍戲的過程中,演員會先排演幾遍,再正式拍攝,爭取一遍就過。

    林曉玲總共拍了大概三百二十分鐘的素材,她要從中剪出九十分鐘的影像,現在的粗剪版已經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了,不影響學生們的觀影效果。

    林曉玲和負責剪輯的同學忙活了半個月,對影片早就沒有了新鮮感。

    她不關注電影,關注的是學生們的反應。

    一部片子九十分鐘,前三十分鐘是關鍵,這和人的耐性有關,除非是那種連十分鐘都等不了的急性子,一般人對一部影片的忍耐程度是二十到三十分鐘之間。

    如果在這段時間內沒有出現吸引人的情節,枯燥乏味,觀眾提前退場的可能性極大。

    所以,對一位導演來說,如何在影片的前三十分鐘勾起觀眾的興趣非常重要。

    那麼,怎麼吸引觀眾呢?

    要麼製造懸疑氛圍,要麼拋出各種笑點,要麼展現人物的矛盾衝突等等。

    《我們倆》一開始就著重表現老太太和女孩子之間的各種矛盾,從租房子的房租到生活中的難題,兩人吵來吵去,都覺得自己有道理。

    這是一個能吸引人的開場。

    不過有人覺得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太過無聊,沒有意思,就這麼退場,但大部分人留了下來,期待著下面的劇情。

    這部電影極為對稱。

    在粗剪版裡,春夏秋冬四季,每個季節情節的安排大概在三十分鐘左右,總共兩個小時。

    經過冬天裡前三十分鐘戲份的鋪墊,當觀眾對劇中人物爭吵厭倦的時候,春天來了,老太太和女孩子的關係有了新的進展。

    她們不再爭吵,而是緩和了矛盾,互相試探著瞭解。

    一篇好的文章,講究起承轉合,就是說一個事件要有開端、經過、轉折和結尾。

    電影就是講故事,和寫文章是一個道理,在《我們倆》裡,冬春夏秋正對應著起承轉合,這是非常規矩的一篇文章。

    只要導演能夠熟練掌握這種敘事手法,拍出的片子想必不會太差。

    《我們倆》不是那種尋求革新和突破的片子,它在形式上很規矩,像是學生寫作文一樣,一板一眼,按照教科書上的要求來。

    正是這種規矩,讓觀眾看的很舒服,沒有什麼突然的驚喜,就那麼自然而然的敘述下去。

    對於電影學院的學生來說,就不是這樣了,他們是學電影的,往往看不起以前的電影,總覺得自己是天才,會給空洞無趣的電影行業帶來變革。

    年少輕狂,誰都有過。

    影片放映到一半的時候,就有學生不耐煩了,覺得這不過是一部平庸的劇情片,毫無新意可言,和社會上的那些片子沒什麼兩樣。

    一個小時同樣是一個節點,對普通人來說耐心即將消磨殆盡。

    一部電影設定在九十分鐘很有道理,經過一個小時的鋪墊後,在觀眾就要昏昏欲睡的時候,最後的三十分鐘往往是一個大高潮。

    如果一部電影的片長超過兩個小時,觀眾就會覺得冗長乏味。

    這裡指的是一般的影片,而不是那些驚險刺激的好萊塢大片。

    《我們倆》是一部低成本的文藝片,在形式上沒有突破,更多的是以情動人,把情和景交織在一起,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

    有人覺得感人,有人覺得無趣,對於小眾的文藝片來說,這很正常。

    看著一批學生離開放映室,林曉玲更為擔心,她算是經過風浪了,不能說是新人導演,可這畢竟是她的第一部長片,還是希望能獲得認同。

    徐晶蕾握著林曉玲的手,心裡同樣緊張,不過她是演員,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緒。

    在表演課上,老師說過,不要想著能夠一舉成名,演一個角色就能得到認可,那不現實。

    那樣的演員有,但非常少。

    不少演員都要經過幾年或者十幾年的磨練,才能遇到屬於自己的角色,才能名利雙收,更多的演員一輩子都沒有碰到過那樣的機會,從而默默無聞。

    想到這兒,徐晶蕾慢慢的放鬆下來。

    她看著《我們倆》這部片子,能看到自己表演上的不足,有些地方過於生硬,不夠自然,尤其是和老演員金亞琴比較起來,很容易看出差距。

    徐晶蕾想起了林子軒給她的劇本。

    她清楚《小城之春》這個劇本裡最出彩的角色是周玉紋,林子軒給她的角色卻是戴秀,那是一個沒有太大發揮的配角。

    徐晶蕾當然想演周玉紋,然而她知道自己現在還演不好周玉紋。

    對於一名演員來說,在合適的時間碰上合適的角色,那就出名了。

    你要是讓二十歲的葛尤演《活著》裡的福貴,他肯定給演砸了,只有三十五歲的葛尤來演正合適,這就是機遇,可遇而不可求。

    徐晶蕾在等待著自己的機遇,她能感覺到林子軒對《臥虎藏龍》的重視。

    也許幾年後,玉嬌龍這個角色就是她的機遇。 本帖最後由 kevin1217 於 2016-11-15 23:34 編輯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6 02:12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套路

    林曉玲比較幸運,能堅持看完的學生大多都被結尾的劇情所感染。

    經過前面的鋪墊,老太太和女孩子的感情故事在最後一刻有了一絲昇華,從房東和租客到互相關懷的忘年之交,女孩子終於懂得了老太太的心思。

    批評這部片子的學生不多,讚揚的倒是不少。

    林曉玲覺得那些人應該是導演系找來的托,片子存在著問題,也有著顯著的優點。

    能把四季的景色和人物之間的感情變化交織在一起,就是了不起的拍攝手法了。

    那些新生相當詫異,他們沒想到剛入學就看到了一部這麼出眾的影片,據說導演和演員都是大四的師姐,這增強了他們對於電影學院的信心。

    和大家交流結束,林曉玲和徐晶蕾走出放映室。

    林曉玲接下來就是繼續努力,完成剪輯和後期製作,比如配樂和字幕等等。

    由於要參加十月份的東京國際電影節,這部片子要配上英文和日文的字幕。

    「到時候咱們倆一起去東京,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電影節呢。」林曉玲憧憬道。

    「我不去,應該讓金奶奶過去,她演的多好啊。」徐晶蕾稱讚道。

    「都過去,鄭教授不願意出錢咱們就自費,你不是剛拿了片酬麼?連呼機都買上了啊。」林曉玲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就那麼點片酬還被你惦記上了,你也太賊了吧。」徐晶蕾哭笑不得道。

    徐晶蕾今年拍了趙寶鋼的一部劇,作為女主角,片酬漲到了兩千一集,總共拿了三萬多塊,作為還沒畢業的學生,算是小有身家了。

    「你比我強多了,我忙活了一年都是白幹。」林曉玲無奈道,「要不我找老哥贊助,鼓動他帶上嫂子一起到日本旅遊,順便就把咱們的路費給報銷了。」

    林曉玲為自己想到的好主意而沾沾自喜,徐晶蕾在一旁羨慕不已。

    此時的林子軒正在公司裡和張國粒閒聊。

    張國粒答應出演《小城之春》中僕人老黃這個角色,不過有個要求,那就是林子軒要給他寫一個本子,弄一個有挑戰性的角色。

    這兩年,由於出演了多部戲說歷史題材的電視劇,張國粒在影視圈裡很紅,片酬很高。

    高到什麼程度,在電視圈裡,他的片酬是三萬一集,要是出演戲說歷史劇,那可能就是四萬到五萬,因為他能導能演,拿到的片酬更高。

    這在國內的男演員裡算是頂尖了的,葛尤演電視劇也就是這個片酬。

    當然,在電影行業那要另算。

    以前他不願意投資,怕擔風險,現在他嘗試著投資自己拍的電視劇,還能拿到分成。

    張國粒不缺錢,在京城光是房子都買了兩三套,他想的是怎麼突破目前的困境。

    這個困境指的是演藝事業上的,皇帝不能演一輩子,但凡有點追求的演員都想有所突破。

    《小城之春》是部好片子,張國粒很喜歡,無論是心如死灰的戴禮言,還是滿懷希望的章志忱,都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他想演的是戴禮言,這個舊式的知識分子很有意思。

    戴家原本是個書香門第的大家族,但家族在戰火中毀掉了,老宅殘破不堪,戴禮言的內心和這座宅子一樣破碎了,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希望。

    不過他仍然督促妹妹讀書,讓妹妹充滿希望的活下去。

    他在知道周玉紋和章志忱有舊情後,為了成全他們,甘願服藥自殺,他的所作所為都帶著悲劇色彩,是舊時代的殉道者。

    只是,既然這個角色被陳導明拿去了,張國粒就不好插手了。

    「咱們可是老交情了,自打拍《頑主》的時候起就認識。」張國粒敘舊道,「這個角色就算了,你得給你琢磨一個差不多的,讓我過過戲癮。」

    兩人相識於九零年,張國粒來京城拍《頑主》,葛尤和馮曉剛都是那段時間碰到的。

    現在葛尤拿了戛納影帝,在電影表演上獲得專家的認可,馮曉剛的賀歲片雖然飽受爭議,但票房大賣,在國內導演行業站穩了腳跟。

    張國粒覺得林子軒應該考慮他了,以他們的交情,提這個要求相當正常。

    「那這樣,咱們換個方式。」林子軒想了想,講述道,「把《小城之春》的故事搬到現在,改頭換面,還是三個人,這回是一男兩女。一對夫妻,丈夫有了外遇,碰到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當妻子發現真相提出離婚的時候,這個男人又不敢了,最後回到了妻子身邊,就是這麼一個猶猶豫豫的故事。」

    「你不是糊弄我吧?」張國粒懷疑道。

    「怎麼會呢?這是現代版的周玉紋。」林子軒解釋道,「時代在發展,但人和人之間的情感還需要傳統道德的維繫,你這個角色在情慾和道德之間掙扎,內心戲十足,很有張力。」

    「聽起來好像是那麼回事,你寫出來我琢磨琢磨。」張國粒期待道。

    林子軒說的這個本子叫做《一聲歎息》。

    講的是製片人為了讓一位著名編劇盡快寫好劇本,把他關在了一座小樓內,還給他安排了一個女助手照顧飲食起居。

    沒想到編劇和女助理在獨處的時候有了感情,編劇完成工作,回到家裡,繼續扮演者好丈夫和好爸爸的角色,同時和女助理保持交往。

    妻子發現丈夫有了外遇,要求離婚,這位編劇又膽怯了,不敢踏出這一步。

    當妻子因為意外摔傷後,編劇照顧妻子,體會到妻子的不容易,夫妻和好。

    這是一個出軌男人最終回歸家庭的故事。

    從感情的角度說,《小城之春》和《一聲歎息》講的是差不多的故事,都是三個人的感情糾葛,或者說是婚外戀的故事。

    是背叛家庭,追求自由,還是回歸家庭,堅守責任,每個時代都會有這種選擇。

    只是《小城之春》在感情上更為隱忍和克制,《一聲歎息》更為放蕩和狼狽。

    畢竟時代不同了,人們對於感情的觀念自然也不相同。

    所以說,這個世上沒有新鮮事,說起來都是套路,就看你能不能把這個套路翻新,弄成自己的東西,還要能糊弄住觀眾。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6 02:13
第三百三十二章 意境

    林子軒為張國粒選擇《一聲歎息》倒不是為了圖省事,而是目前社會上就有此類現象。

    婚外戀這種話題並不新鮮,不過隨著社會的發展,越來越引起大眾的關注。

    九十年代以前,誰要是敢第三者插足,會受到社會輿論的強烈譴責,對於一個家庭來說,離婚屬於重大事件。

    大家信奉的是家醜不可外揚的傳統觀念,兩口子就算在家裡怎麼鬧矛盾,在外邊還是要裝出幸福和睦的樣子來,為了面子和孩子,湊合著過下去。

    進入九十年代,這種觀念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物質生活豐富了,人們之間的感情卻變得脆弱了,有了經濟上的獨立,接下來就是感情上的獨立,誰也不需要遷就誰了。

    在1980年修訂的《婚姻法》中,離婚的理由裡增加了「感情破裂」這一條。

    這極大的放寬了離婚的尺度,也成了大多數離婚者常用的借口。

    感情這個東西就像是肥皂泡,極為脆弱,說破裂就破裂。

    面對社會上越來越多的誘惑,考驗著每個人的道德底線,大家對於出軌有了新的看法,從強烈譴責到圍觀看熱鬧,心態上發生了變化。

    當某種狀況經常出現在生活裡的時候,也就用平常心來看待了。

    有種觀點甚至認為只有有本事的人才會出軌,你要是沒有錢,沒有權利,誰會看上你啊,想出軌都找不到對象。

    大眾在對出軌者譴責的同時,內心裡還有著一絲羨慕。

    這種對金錢和權利的崇拜同樣是社會發展的產物。

    在這個時代,社會在轉型,人們的觀念在改變,傳統的婚姻價值觀念受到衝擊,每個人的內心充滿著迷茫和掙扎。

    《一聲歎息》相當真實的反映了中年男人的婚姻生活,也反映了當下人們的生活狀態。

    在藝術層面上,這部片子沒辦法和《小城之春》相比。

    《小城之春》的時代背景頗為敏感,正值新舊時代交替的時刻,在講述細膩的感情糾葛之外,還有一種淡淡的家國情懷。

    《一聲歎息》偏重寫實,訴說現代人狼狽不堪的感情生活,不能說文藝,應該是無奈。

    對張國粒來說,這個角色具有不小的挑戰性。

    他被觀眾接受的角色都是正面形象,他本人也適合出演正面角色,他那張臉就是標準的國字臉,這種外形不演正面角色太浪費了。

    然而,這個出軌的中年男人絕對稱不上正面,屬於被社會譴責的對象。

    他一方面想保持家庭和睦,另一方面和女助手勾勾搭搭,不想放手。

    他就這麼猶猶豫豫,遮遮掩掩的生活著,既不敢離婚,也不想結束婚外情。

    這正是現實中那些膽子不大,卻又想入非非的男人的真實寫照,這樣的男人可以用猥瑣來形容,和正面形象毫無關聯。

    用張國粒這種貌似忠厚老實的演員來演這個角色會給觀眾一種反差感。

    同時,出演這個角色有很大的風險,演好了會引起觀眾的共鳴,演不好會讓觀眾討厭。

    怎麼把握其中的尺度,除了要有一個好劇本外,演員的表演非常重要。

    張國粒要能把內心裡道德和**的掙扎表現出來,讓觀眾看到他的內心,而不是表面,如此才能讓觀眾接受這個角色,獲得理解和認可。

    在《一聲歎息》裡,張國粒的表演決定著這部戲的成敗。

    而且,這類題材不容易過審,在總局哪兒會有麻煩。

    你要是想拍也行,必須要在片子裡大力的批判和鞭撻出軌者,讓觀眾看到出軌者的悲慘下場,這樣才能起到正面宣傳的作用。

    你讓觀眾同情和理解出軌者,會造成負面影響,這是給出軌者狡辯。

    就算最後出軌者幡然悔悟,回歸家庭,中間的過程也會誤導和引誘觀眾進行模仿和嘗試。

    所以,寫這類題材一定要小心謹慎,要用批判的眼光來看待出軌者,讓他在家庭和情人之間飽受折磨,疲憊不堪。

    一方面要瞞著家庭,一方面要應付情人,整日活在煎熬之中。

    這就是出軌的代價。

    讓觀眾看完之後,覺得出軌太辛苦,不如回家安穩的過日子,這樣就能通過審查了。

    相對來說,《小城之春》的背景放到幾十年前,人物之間的情感相當克制,沒有太出格的鏡頭,更容易通過審查。

    不過也有個問題,那就是在抗戰結束後,全國都在歡慶勝利,重建家園,你拍一座死寂的小城和男女之間的三角關係,和整個大時代不怎麼合拍。

    往淺了說,是格局太小,局限於一隅;往深了說,是基調過於悲觀,不夠光明。

    這都是在審查的時候有可能出現的狀況。

    在國內,拍文藝片,尤其是這種題材敏感的文藝片,在寫劇本的時候就要做好各種準備。

    《小城之春》的劇本在交給總局審查之前,要先過京城電影製片廠那一關。

    好夢公司和京城電影製片廠合作,使用京影廠的廠標,這是正常的流程。

    這個劇本在京影廠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大家都是做電影的,能看出這個本子的精彩之處。

    「老田,這個劇本和你的風格很像,你好好看看。」有人把劇本拿給了田狀狀。

    自從被禁止從事電影導演工作之後,田狀狀一直在京影廠做劇本策劃和影片監製的工作,就是幫扶和指導青年導演拍片子。

    他和張億謀同屬第五代導演,京城人,演藝世家出身,家庭背景深厚。

    田狀狀電影學院導演系畢業後拍了多部風格獨特的影片,他拍的一部電影在總局審查的時候因為委員們都看不懂,所以沒有通過審查。

    由此可以看出,他是一位個性化的導演,不是那種主流導演。

    田狀狀翻看著《小城之春》,腦海裡浮現出各種畫面。

    在他看來,這個故事格外的安靜,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就是那麼娓娓道來,點到即止,就好像是是一首淡雅的詩詞,或者是一幅處處留白的水墨畫,給人留下想像的空間。

    這個劇本和現在的電影不同。

    現在的電影太喧鬧了,導演總想著表達什麼,把什麼都往裡塞,結果內容倒是充實了,意境沒有了,看起來就像是個吃撐的胖子。

    真正有意境的電影不是電影本身講了什麼,而是留給觀眾想像的空間。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6 02:14
第三百三十三章 經營

    田狀狀覺得《小城之春》就有那種意境,把東方人含蓄內斂的感情表達的恰到好處。

    是恰到好處,而不是淋漓盡致,這就是這個本子和其他劇本的區別。

    他拍片子習慣作為旁觀者,冷靜的看著演員的表演,他認為導演不需要過多的介入,應該依靠演員的發揮,只有需要說戲的時候,他才會和演員交流。

    有些導演希望演員按照他的想法演,把演員當作活動的道具。

    這是兩種不同的導演方式。

    田狀狀看著劇本,覺得有點可惜,十年的時間還沒過,他還不能執導電影。

    林曉玲回到四合院,極力鼓動林子軒和慕姍姍到日本旅遊。

    林子軒覺得奇怪,沒事跑日本幹嘛,現在國內還沒有黃金周,老百姓雖然有旅遊的熱情,但多是短途游,更別說是出國了。

    「你和嫂子天天這麼忙,也該抽時間休息一陣了,到日本看看櫻花,泡泡溫泉,逛逛商店,不是挺好。」林曉玲勸說道。

    「櫻花是春天開的。」林子軒糾正道,「你去參加電影節,不用我們陪著吧。」

    「老哥,你怎麼不懂得浪漫啊。」林曉玲鄙視道,「我問你啊,結婚之後,你給嫂子買過什麼禮物?帶她出去旅遊過幾次?給她製造過幾次驚喜?」

    林子軒想了想,生活似乎是有點平淡了。

    尤其是有了女兒之後,倆人把心思放在女兒身上,加上平時很忙,倒是忽略了對方。

    「我們的感情你不懂,平平淡淡才是真,你們這些年輕人整天想著浪漫啊,驚喜啊,那些能當飯吃麼?」林子軒辯解道。

    「老哥,你沒救了。」林曉玲感歎道,「就算嫂子那麼通情達理的女人,也是要哄的。」

    林曉玲離開後,林子軒陷入了思考。

    他在寫的兩個劇本,都是關於婚外戀的,婚外戀產生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條就是婚姻生活太過平淡,所以才要出去尋找刺激。

    在西方,有一個說法叫做七年之癢,也叫做中年危機。

    大概的意思是男女雙方結婚到了七年是一道坎,兩人相處久了,日子變得平淡乏味,會產生厭倦情緒,生活中的小矛盾日積月累,說不定哪天就會爆發。

    這時候,一旦碰到心儀的對象,很容易陷入婚外戀。

    林子軒和慕姍姍結婚五年了,事業有成,生活如意,還有了女兒,按理說沒什麼可擔心的,林子軒也從來沒想過這種事兒。

    他總覺得不會有問題,但今天林曉玲的一番話讓他有所觸動。

    從《小城之春》和《一聲歎息》中就可以知道,婚姻需要經營,否則遲早會出問題。

    男女剛開始相處或許是因為愛情,可一旦激情耗盡,就會陷入無盡的生活瑣事之中。

    有一種說法是,要把愛情轉化成親情,婚姻才能長久,愛情短暫,親情持久。

    林子軒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他和慕姍姍談戀愛那會,一個人出差,另一個人肯定會去送行,回來的時候也會去迎接。

    他們會經常約會,在京城的小店裡流連,就算是不買東西,心裡也溢滿了快樂。

    結婚後,倆人住在一起,更願意膩在家裡,不願意出門。

    現在有了事業和孩子,這兩樣佔據了他們生活中的絕大部分時間。

    兩人談論的是你的節目做得怎麼樣了,你的劇本寫好沒有,小雪又哭了,小雪會走路了。

    在這些話題中,唯獨缺少了他們自己。

    林子軒原本覺得這很正常,每個家庭都是如此。

    到了某個年齡段就要做那個年齡段應該做的事情,他現在不會像年輕那會騎著自行車帶著慕姍姍在京城轉悠,也不會一時衝動就唱一首感人的情歌。

    六年時光匆匆過去,他改變了很多,更為穩重,更懂得妥協,更為符合這個社會的要求。

    不過,他還是很懷念過去的那段美好時光。

    林曉玲有句話說的沒錯,女人是需要哄的,出國旅遊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只有兩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裡,度過一段難得的悠閒假期。

    隨即,林子軒想到了《沒完沒了》還在後期製作,《小城之春》還要審查,還要把《一聲歎息》的劇本寫完,交給張國粒。

    《臥虎藏龍》和《小雪的大冒險》的稿子也要交了,還有出版社要洽談出版事宜。

    慕姍姍還要製作節目,離開之後,公司怎們辦?女兒怎麼辦?

    林子軒想起了一句話,有時間的時候沒錢,有錢的時候沒時間。

    這或許就是人生的真實寫照。

    當然,真想走的話也可以,要先把工作安排好才行,他現在是老闆了,能夠自己做主。

    或許應該來一個組團旅遊,把馮曉剛和葛尤這幫人都拉去,大家一起放鬆放鬆,所有費用公司報銷,算作是公司福利。

    好夢公司成立快三年了,也應該讓員工感受到公司的福利,給他們一些鼓勵。

    林子軒不由得露出苦笑,原本是他和慕姍姍度假的,一不小心想到了公司上面,習慣了。

    這次就算了,還是兩個人度假好了,把公司的事情先放到一邊。

    晚上,慕姍姍把小雪哄睡,回到房間,坐在鏡子前面取下頭上的髮帶。

    「咱們抽個時間去國外旅遊怎麼樣?」林子軒商量道。

    「是曉玲和你說的吧?她也和我說了,她是想讓你給她們一夥人出路費呢,你不會當真了吧?」慕姍姍好笑道。

    「這樣啊,我說她怎麼那麼積極呢。」林子軒恍然道。

    「用不了多少錢,讓她們去玩好了,參加一次電影節不容易。」慕姍姍隨意道。

    「我知道了。」林子軒回應道,「要不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好了,好長時間沒出國了。」

    「你說真的?咱們有時間麼?」慕姍姍疑問道。

    「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只要願意擠,總還是有的。」林子軒認真道,「稍微安排一下就行了,半個月的時間不難吧。」

    雖然被妹妹給忽悠了,但林子軒還是想把這個旅遊計劃進行下去。

    婚姻需要經營,生活需要驚喜,女人是要哄的。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6 02:16
第三百三十四章 工業和藝術

    《小城之春》的劇本通過了總局的審查,拿到了拍攝許可證,可以籌拍了。

    這部片子最好是在明年的二三月份拍攝,正值春寒料峭的時節,和劇中人物的心境暗合。

    而且,要在江南一帶取景,尋找斑駁的舊城牆和園林式的老宅。

    整部片子的場景簡單,正因為如此,才要更加注重細節,房間裡的傢俱要找老物件,擺放的位置要恰當,盡可能的還原當年的生活面貌。

    雖然影片的投資不高,但也要精益求精,用心拍一部精緻的文藝片。

    至於導演,林子軒早有打算。

    他覺得應該找那種有一定生活閱歷的,對南方的生活和文化有所瞭解的導演來拍攝,才能把握住其中溫潤如水的味道。

    京城電影學院導演系的教授鄭洞添就比較合適。

    鄭洞添五十多歲,出生於山城,自幼在滬城唸書長大,自電影學院畢業後還在滬城電影製片廠工作過一段時間,對江南的人文風物較為瞭解。

    他是第四代導演的代表人物,拍片的風格被稱為「紀實美學」。

    在電影領域,鄭洞添不僅是一位導演,還是一位電影理論家,他積極探索華國電影的新方向,不排斥娛樂片,觀念開放。

    他還是電影審查委員會的委員之一,在華國電影圈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屬於老前輩。

    林子軒請鄭洞添執導《小城之春》,一個是覺得鄭洞添合適,這種片子還是請老一輩的導演執導更為穩妥,他們有那種沉穩閒適的心境。

    中青年導演總是心懷抱負,沉不下心來。

    此外,林子軒有點私心。

    他想把林曉玲安插到劇組裡,做個副導演,跟著鄭洞添好好的學習學習。

    《我們倆》只能說是一部生活化的小眾文藝片,以情動人,林曉玲能拍出這部片子,說明她可以從電影學院畢業了。

    《小城之春》才是真正考驗導演藝術功底的影片,林曉玲跟著學學一定會受益匪淺。

    不過鄭洞添身兼數職,工作很忙,林子軒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這才等到劇本通過審查後再出面邀請,順便說說東京電影節的事情。

    林子軒打算出路費讓《我們倆》劇組的成員和演員前往東京參加電影節。

    那些劇組成員是電影學院的學生,拍片子沒有工資拿,白幹了一年,雖說是畢業作品,大家心甘情願,可總要有所表示。

    再說了,這幫人和林曉玲配合的不錯,就算以後畢業了也可能會繼續合作。

    還有演員,徐晶蕾不用說,就說金亞琴,人家當初降低了片酬參與拍攝,在拍攝期間極為配合,任勞任怨,展現了一位老演員的職業素養,貢獻了一次精彩的表演。

    那麼請大家到東京轉一轉,玩一玩也在情理之中。

    這部片子說起來和林子軒的關係不大,但很多事情不能這麼算,就當是結個情分。

    「這是好事,你既然願意破費,讓他們見識見識也好。」鄭洞添贊同道。

    「那拍《小城之春》的事……」林子軒詢問道。

    「這個本子我的確喜歡,就怕事情太多,心思太雜,拍不出感覺來。」鄭洞添猶豫道,「拍這部片子要真正沉下心來才行,我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呢。」

    鄭洞添說的是國內電影行業的一場針鋒相對的爭論。

    進入九六年,引進好萊塢大片成為常態,大家習以為常,觀眾對好萊塢大片的熱情逐漸降溫,不再那麼追捧了,但在電影圈子裡卻展開了一場「電影是什麼」的爭論。

    一方認為,電影先是一門藝術,其次才是一種工業。

    另一方覺得電影先是工業,其次才是藝術。

    國內引進的好萊塢大片主要以動作和科幻為主,國內的電影人發現好萊塢電影的工業化程度遠超世界各國,用碾壓來形容也不為過。

    影視產業的工業化是指要把影片作為一種產品來看待,這個過程包括產品的開發、生產、營銷、售後服務等一系列的工業體系。

    好萊塢工業化的特點是:明星制、專業化、後產品營銷、跨行業滲透、全球化。

    他們提倡的是合作共贏,每個人在這個工業體系內各司其職。

    相對應的,在國內的電影行業,「圈子化」嚴重,大家你搞你的,我搞我的,不相往來,根本沒辦法形成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系。

    鄭洞添支持電影先是工業產品,其次才是藝術。

    既然電影是工業產品,就要滿足消費者的需求,服從商業原則,按照市場規則辦事,在這種情況下再講究電影的藝術性。

    另一方堅持電影是一門藝術,一種美學,是用光與影、聲與像來表達對世界的感悟,是人文關懷和美學理想。

    電影只有具有了藝術性才是電影,作為商品進行銷售只是附帶的作用。

    別看只是次序之爭,說到底還是商業和藝術之爭。

    其中還有一點就是國內影視圈長期實行的「導演中心制」,這讓導演在電影拍攝中具有極大的話語權,能夠隨心所欲的進行創作。

    一旦承認電影首先是一種工業,那導演的地位就會急劇下降。

    導演不能隨便拍片子,要考慮到觀眾和市場,會有一個職位來限制導演的權利。

    在好萊塢,這是監製的權利,而且,好萊塢絕大部分導演都沒有最終剪輯權,導演在電影的生產過程中,和演員一樣,都是一個打工者。

    這次討論之所以頗為激烈,和這一點有關。

    國內的導演在劇組裡習慣了掌控一切,誰也不願意受到制約,這種情況在國內還行,要是和好萊塢電影公司合作,人家可不會慣著你。

    電影產業要不要工業化,是華國電影行業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如果說以前大家還能躲在國內自欺欺人的話,那麼隨著好萊塢電影的引進,看到了差距,想要裝聾作啞也不行了。

    藝術化的路子走不通,再走下去就會把國內的票房讓給好萊塢電影,不變不行了。

    這場爭論既是一場理念之爭,也是一個導火索。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6 02:16
第三百三十五章 從小公司到大企業

    作為影視圈的一員,林子軒自然清楚這場爭論。

    從電影產業發展的角度講,肯定要進行工業化,把國內的市場進行整合,形成一套完善的製作發行體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盤散沙。

    不過這裡面牽涉到太多的利益糾葛。

    既有歷史的原因,也有現實的原因,上面不放權,相關利益方不讓步,下面的人反對,各人都有著自己的小算盤,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現在大家還抱有僥倖心理,總覺得國產電影還有希望,好萊塢大片在經過最初的瘋狂後,國內的觀眾冷靜下來,不再盲目追捧了。

    目前,好萊塢電影在國內的票房基本上在四五千萬左右,也有一些爛片票房低於兩千萬。

    與此同時,國產電影有一兩部票房不錯,超過了那些好萊塢爛片。

    於是,媒體就樂觀的認為國產電影的票房超過了好萊塢大片。

    這是具有華國特色的對比方式,你拿自己最好的電影和對方最爛的電影比較,然後就覺得好萊塢大片不過如此,生活在幻想之中。

    這種樂觀的思想在影視圈裡很有市場。

    演員片酬上漲,電影投資規模越來越大,讓圈內人看到了一種虛假的繁榮,覺得國產電影還不錯,我們和好萊塢的差距並不大。

    還有人抱著得過且過的思想,只要我過得好,有錢拿,有戲演,其他的和我沒關係。

    國內的電影行業基本上就是這種狀況。

    只有徹底打破這種幻想,認清楚現實,高層的領導和下層的電影從業人員才會被迫改變。

    林子軒知道自己不是振臂一揮,應者雲集的英雄人物,也不想在這場爭論中扮演領導者的角色,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說。

    他現在既不是電影圈的新人,也不是帶頭大哥,認識了一些人,能說上幾句話。

    但還是不夠份量,地位這種東西不是爭吵出來的,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眼下的爭論還是理論之爭,這是像鄭洞添這種電影理論家的舞台,他就不摻和了。

    「這部片子投資三百萬,預備明年二月底開機,三個月的拍攝週期,具體的工作不用您費心,公司裡來完成,演員都是國內最好的,您看能不能抽時間執導。」林子軒介紹道。

    「先放在這兒,我看看安排吧。」鄭洞添回應道。

    鄭洞添不光是京城青年製片廠的廠長和電影學院導演系的系主任,還負責總局的電影審查工作,行政工作佔據了他一部分時間。

    如果由他執導《小城之春》,拍完後在審查上更容易過關。

    這是林子軒的小算盤,反正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倒是不用那麼著急。

    接下來,他開始處理各種工作,為下個月的出國旅遊做準備。

    慕姍姍本來覺得沒有必要,兩人週末在京城轉悠一圈也挺好,不過看到林子軒下定了決心,也就隨他折騰了,難得這麼主動一回。

    只是,這麼一來,工作計劃就要被打亂了。

    慕姍姍的公司目前有十幾名員工,除了記者和攝像師,還有幾名文字編輯,負責寫稿子。

    她手頭上的工作有《姍姍訪談錄》,半個月一期,緊跟社會上發生的熱點。

    在這個社會轉型的時期,每天都在發生著變化,各種法規條例不斷的出爐,影響著老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的訪談不缺少素材。

    經過這一年多的播出,節目在老百姓心目中有了一定的影響力,初步具有了品牌效應。

    不過節目陷入模式化,創新不足,也是存在的問題。

    每檔綜藝節目都會有一個生命週期,有的節目持續十幾年,有的節目一兩年就被淘汰了。

    決定權掌握在觀眾手裡,只有創新才能讓節目持續下去。

    另一檔節目《美麗華國》在鳳凰衛視播出,反響還不錯,慕姍姍策劃了兩個製作方向,一個是江河萬里行,一個是長城內外。

    這是華國標誌性的地理風貌,沿著長江、黃河和長城,尋訪歷史古跡,品味地方美食。

    湘南電視台的歐陽林沒有放棄,還和慕姍姍保持著聯絡。

    他們確定要在明年元旦的時候上星,歐陽林傳過來幾份綜藝娛樂節目的策劃方案,還邀請慕姍姍主持湘南衛視年底的春節聯歡晚會。

    和慕姍姍相比,林子軒就要忙碌得多。

    前兩年好夢公司因為資金不足,每年製作一部電影,只要圍著馮曉剛和葛尤轉就行了。

    現在公司有了資金,要轉型,朝著多元化發展,投資拍攝了電視劇《臥虎藏龍》,還有年底的賀歲電視劇《編輯部的故事》續集和《小城之春》這類文藝片。

    項目多了,需要人手,不斷的擴充和招人,林子軒也就越來越忙碌。

    他在公司的管理上用掉了不少時間,馮曉剛雖然掛名是總經理,但他主要負責拍片子,不負責具體的事務。

    好夢公司剛成立的時候只有幾個人,有什麼事兒大家一合計就完了。

    如今公司有七八十人,好幾個部門,業務繁忙,不比以前了,逐漸走上了正規化。

    這是小公司到大企業的必經之路,如果管理不好,亂成一團,這家公司離倒閉就不遠了。

    大多數小公司剛開始發展的很好,一旦做大就會出現各種問題,說到底就是管理不善。

    林子軒考慮過這個事情,他不是學管理的,暫時還能掌控,可公司會逐步做大。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要麼他去進修管理課程,以後把工作重心放在公司事務上,要麼是聘請一位職業經理人,他退居幕後,負責掌控公司的發展方向。

    他一直覺得時間還早,沒有太過在意。

    這次準備出國旅遊,在交接工作的時候暴露出了不少問題,公司裡很多的事情都需要他拍板決定,一旦離開,還真的有可能會造成混亂。

    這說明他平時的管理方式就有問題,太親力親為,總覺得自己認為的就是最合適的。

    公司的員工習慣了徵求他的意見,造成了過分依賴的狀況。

    林子軒平時沒有這種感覺,覺得很正常,現在就需要反思了,或許是時候要做出決定了。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6 02:17
第三百三十六章 變通

    職業經理人這個概念在國內還不流行。

    怎麼說呢,國企單位的廠長都是國家任命的,民營企業大多採用的是家族制管理。

    他們好不容易打下了大片的產業,卻請一個外人來管理,總覺得不放心,沒有自己人用著方便,這是很多華人企業都存在的問題。

    家族制具有強大的凝聚力,尤其是在創業的時候。

    然而,在公司做大做強之後,容易出現各種問題,專裁獨斷,公私不分,豪門恩怨等等,這樣內部矛盾重重的公司怎麼和國外的大企業競爭。

    林子軒倒是沒有想那麼長遠,他只想從忙碌的管理工作中解脫出來。

    同時,他意識到國內民營影視公司的困境,那就是圈子化和小作坊式的經營模式。

    比如好夢公司,中心就是圍繞著他、馮曉剛和葛尤三個人,主打的是馮曉剛的賀歲片,盈利方式上過於單一。

    如果觀眾厭倦了賀歲片,如果馮曉剛不拍賀歲片了,公司該怎麼辦,肯定要找其他的盈利方式,這就需要轉型。

    其他的影視公司同樣如此,以某位大導演或者創始人為核心發展,一旦失去了這位導演和創始人,公司分分鐘就會垮掉。

    這說明,你的產品過於單一,競爭力不足。

    和好萊塢工業化的電影公司相比,國內的民營影視公司就是小作坊,抗打擊能力太弱。

    這是國內企業的普遍現象,畢竟才剛剛發展起來,處於摸索階段。

    說到底,就是不夠正規和專業。

    這時候,林子軒想聘請職業經理人的做法相當大膽,不容易被人理解。

    在一家企業裡,大家恨不得把權利統統抓在自己手裡,你現在主動讓權,這不合情理,別人可能會懷疑裡面有什麼貓膩。

    國內的人很看重權利,這是一個好東西,弄不好就會鬧出矛盾來。

    林子軒覺得這件事還是要慢慢來,不能急,先進行內部溝通,統一思想後再說。

    鄭洞添那邊傳來了消息,《我們倆》接到了東京國際電影節的邀請函,影片進入了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獲得了三個獎項的提名。

    分別是電影節的最高獎,也叫做東京大獎,還有最佳導演和最佳女演員的提名。

    最佳女演員的提名是金亞琴,她自然生動的表演給電影節的組委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國內的媒體對這件事做了相關的報道。

    東京電影節怎麼說也是國際電影節,每年都有一批國內影片在電影節上亮相,有的純粹是去參展,湊熱度,真正進入主競賽單元的影片不多。

    《我們倆》由於是學生作品格外引起媒體的關注,說明我國的電影事業後繼有人。

    媒體把林曉玲以前的事跡找出來,發現這位年輕導演還拿過其他的獎項,儼然成為導演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現在《我們倆》還沒拿獎,不好太過誇張的報道,不過這麼年輕就取得這樣的成績,媒體很看好林曉玲以後的發展前景。

    作為主演的金亞琴和徐晶蕾同樣接受了採訪,說了些拍戲時候的故事。

    除了電影節,鄭洞添還說了《小城之春》的事情。

    「小林,我手上的雜事太多,怕是沒時間拍這部片子了。」鄭洞添直說道,「這樣,我給你推薦一個人,京影廠的田狀狀,你該知道吧?」

    「田導我當然知道,可他不是被上面禁了麼?」林子軒疑問道。

    「可以變通一下嘛。」鄭洞添解釋道,「不用掛在導演的下面,你給他安排個製片或者藝術顧問都行,拍片子的時候又沒人管。」

    「這合適麼?會不會有人拿這個說事啊。」林子軒擔心道。

    林子軒和馮曉剛聊天的時候也想過田狀狀,不過總局的禁令在哪兒放著呢,他可不想惹麻煩,被總局盯上絕對不是好事。

    這年頭,成事的人不多,壞事的人到處都有,幾封告狀信就能把事情給攪和黃了。

    所以,他沒去找田狀狀,而是來找鄭洞添。

    「一部電影,關係不大,只要別拿這個事做宣傳就行。」鄭洞添淡定道,「我和小田聊過,他對這個本子有些想法,現在他沒事可幹,正好沉下心來拍這個片子,再說了,他被禁了這幾年,心性沉穩了不少。」

    田狀狀以前的片子以風格化著稱。

    或者說有點任性,在電影拍攝上做了不少大膽的嘗試,是個很有想像力的導演。

    「你放心吧,小田當初是撞槍口上了,你想想他的家庭背景就知道,就算有人拿這個說事也不用擔心。」鄭洞添看林子軒還在猶豫,繼續道。

    林子軒想想是這個道理。

    田狀狀的父親是一名演員,參與組建京城電影製片廠,曾擔任文化部電影局的副局長,母親也是一位演員,擔任過兒童電影製片廠的廠長。

    在京城演藝圈裡,這屬於演藝世家,是有根底的人物。

    只要做足面子上的工作,總局估計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不留情面,把人一棍子打死,鄭洞添能這麼說,就是有這個把握。

    「這樣也行,那導演找誰?」林子軒考慮道。

    「隨便你好了,你自己想做導演都行。」鄭洞添玩笑道。

    「要不,還是您來吧,掛上您的名字我心裡踏實。」林子軒請求道。

    這是雙保險,導演的職位上掛上鄭洞添的名字,鬧事的人就要琢磨琢磨,都在一個圈子裡混飯吃,低頭不見抬頭見。

    「你啊,性子太沉穩,和曉玲不同。」鄭洞添無奈道,「那行吧,先說好,我有空幫著看看,有事我來擔著,有了名譽我也佔著。」

    「這是好事,加上曉玲,你們三代導演一起合作拍片子,以後傳出去也是一段影壇佳話啊。」林子軒恭維道。

    鄭洞添是第四代導演,田狀狀是第五代,林曉玲剛好是第六代。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林子軒去見了田狀狀,聊了聊,在劇組給他掛上了監製的頭銜。

    以田狀狀在京城電影圈的影響力,劇組裡找來的都是京影廠的頂尖人才,《小城之春》的籌備工作正式開始了。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6 02:19
第三百三十七章 籌備

    《小城之春》的籌備工作並不複雜。

    整部片子只有五名演員,大家聚在一起聊了聊對角色的看法。

    田狀狀以前拍片子喜歡用非職業的演員,他覺得真實,但這個戲沒辦法用非職業演員,不僅要用演員,還要用優秀的演員。

    因為裡面有大量的內心戲。

    《小城之春》裡人物的狀態是內緊外松,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在哪兒擺著呢,放在誰身上心裡都得繃得緊緊的,不能出一點差錯,被另外的人發現了。

    心裡緊張的不行,但表面上還要鬆弛,裝出沒事人一樣。

    這個鬆弛包括身體的放鬆和表情的放鬆,通過外部的鬆弛來表現內心的緊張,還要讓觀眾能感覺到那種緊張,這種狀態不是一般的演員能夠把握的。

    以劇中的一個情節為例。

    周玉紋和章志忱到外邊約會閒聊,回來的時候怕被戴禮言發現,章志忱到戴禮言的房間裡借安眠藥,這是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我沒有外出。

    沒想到,周玉紋也來到了戴禮言的房間,以睡不著為由借安眠藥,目的和章志忱一樣。

    這時候,三人的內心都非常緊張,表面上還在漫不經心的說著幾句閒話。

    這就是劇情的張力,看似波瀾不驚,其實暗流湧動。

    演員需要達到這種高水平的表演狀態,各自只是通過一句話裡的顫音或者一個擺動身體的動作把內心裡的情緒表達出來。

    還有一點,就是那個時代的女性生活中都要穿著旗袍,不像現在,穿旗袍是為了走秀,只有特定的場合才會穿,不會說天天穿。

    演員就要習慣穿旗袍過日子,生活裡穿旗袍是什麼步態,你不能像是走秀一樣。

    那時候人們的生活節奏慢,走路就不能快,心情不一樣,走路的姿態也不一樣,俞菲鴻和徐晶蕾要進行這方面的訓練。

    尤其是俞菲鴻,是這部戲的真正主角。

    田狀狀從京影廠給她找來不少三十四年代的老電影,讓她琢磨電影裡的女人那種生活方式,瞭解那個時代女性的言談舉止。

    讓自己就好像是活在那個年代一樣,而不是穿著一身旗袍的現代人。

    陳導明和王志聞不需要太過擔心,主要還是個時代感的問題,不能讓觀眾看到他們就出戲,直接聯想到其他的角色身上。

    這需要演員自身的調整,以及化妝師的配合。

    從某種意義上說,使用非職業演員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觀眾不認識,容易代入進去。

    張國粒和徐晶蕾兩個配角雖然戲份不多,卻也承擔著各自的作用。

    大家對於田狀狀來執導這部戲頗為驚訝,即便是京影廠內部也不會讓他親自執導,畢竟是國有企業,傳出去不好。

    民營影視公司更自由一些,沒那麼多的條條框框。

    劇組對外的說辭是導演是鄭洞添,田狀狀是監製,林曉玲是副導演。

    實際上,鄭洞添只給出自己的意見,不負責具體的工作,劇組主創在一些方面存在著分歧,比如是用黑白膠片來拍,還是用彩色膠片。

    到了現在,主流電影幾乎都是用彩色膠片拍攝,黑白膠早已退出了市場。

    只有某些題材獨特或者懷舊的影片才會使用黑白膠片。

    黑白膠片具有獨特的魅力,在《小城之春》這部片子上,用黑白膠片拍攝更有時代感,還能襯托出劇中人物沉鬱的心情。

    用彩色膠片更容易被觀眾接受,拍出來的光影效果更好。

    最後,田狀狀決定用彩色膠片,能用光線的變化展現人物的內心,他對使用黑白膠片拍攝沒有把握,以前沒做過嘗試。

    座談會結束,田狀狀前往南方看外景。

    在此之前,林子軒找人打聽過,在南方蘇城附近就有以前的老城牆,破敗的宅子也好找,就是宅子裡的傢俱擺設不好找,都要老物件。

    林子軒找到了馬未督,要借一套解放前南方大家族的傢俱用品拍電影。

    馬未督雖說在京城古玩圈子裡混,卻也認識一些南方的藏友,南北方的傢俱樣式不同。

    在影片中,戴家以前是書香門第,曾經闊過,家裡的東西要像樣子,不能胡來。

    藝術片就要講究細節,觀眾看的時候可能不太在意,但禁不住有人琢磨,就算是一把女子梳頭的梳子都要按照那個時代的樣式來。

    林子軒要做的是盡可能的還原當時的風貌。

    馬未督在京城電視台主持節目出名後,他打算建立一座民間博物館。

    這屬於文化部門的事情,林子軒幫著在其中牽了線,說了話,他的博物館批了下了,叫做觀復古典藝術博物館。

    這時候,民間博物館的熱潮才剛剛開始,上級部門對此持謹慎態度。

    誰知道你弄得藏品是不是真跡,文化部門也不可能派專家逐一鑒定,你要是打著博物館的幌子騙取錢財,甚至是倒賣文物怎麼辦。

    監管不到位是主要問題。

    在這方面,馬未督還算實誠,他主要是想出名,在圈子裡獲得認可,倒沒想過倒賣文物,不像有些地方,弄一些假古董展覽收取門票。

    隨著收藏熱潮的興起,這個行業越來越混亂,造假的手段層出不窮。

    「林總,你放心,三個月之內,我給你收一整套的老物件來,找專人給你擺放好,絕對誤不了事兒。」馬未督保證道。

    在以前,房間裡傢俱的擺放也有講究,位置錯了可不行。

    「那勞煩馬哥了。」林子軒道謝道。

    「這有什麼麻煩的,就是順手的事兒。」馬未督不在意道,「我那個博物館明年一月份開館,林總到時候一定要過來賞光。」

    馬未督的觀復博物館在明年一月份對外正式開館展覽,裡面都是他這些年的私人收藏,以陶瓷、古傢俱、玉器文玩為主。

    林子軒看過,有上千件,價值現在不好說,以後肯定會暴漲。

    各人憑本事吃飯,羨慕不來。

    林子軒想著要不要和馬未督說說,開一檔鑒寶的節目,在全國各大城市跑一圈,既見識了各地的古董文物,又帶動了收藏熱潮。

    最關鍵的是增長了名氣,這是馬未督最樂意做的事情。

    不過這檔節目的規模比較大,要好好籌劃一番,可以讓慕姍姍的公司來進行策劃運作。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6 02:20
第三百三十八章 比喻

    十月份,京城國際機場。

    林子軒和慕姍姍帶著一幫電影學院的學生登上了前往東京的飛機,這幫學生剛剛二十出頭,正值青春年少,能夠參加國際電影節頗為興奮。

    鄭洞添事情忙,沒有來,他派了一位京城青年電影製片廠的職工跟著。

    這人熟悉電影節的流程,懂得日語,能照顧這批學生,以免出事。

    林子軒陪著金亞琴閒聊,老太太七十多歲,精神頭不錯,作為話劇演員,這是第一回參加國際電影節,她回憶著過去的生活,感慨不已。

    「現在的日子好了,坐飛機多方便啊,擱在以前這都是領導幹部的待遇。」金亞琴感歎道,「我這老太太也沾沾光,享受享受。」

    「您說不定還能拿個大獎回來呢,那我們這些人就要沾您的光了。」林子軒推重道。

    「我演了一輩子的話劇,拿了不少獎,這電影獎還是頭一回,到了我這個歲數,也不圖什麼了,就是覺得咱這片子好,應該讓更多的觀眾看看。」金亞琴訴說道。

    「您就放心吧,都聯繫好了,這部片子年底就能在影院上映。」林子軒回答道。

    《我們倆》能入圍東京國際電影節,無論得不得獎,有了名氣,在國內上映不成問題。

    問題是這麼小成本的片子,院線的排片量肯定不多,後續也沒有資金進行全國性的宣傳,只能通過口碑傳播,再加上這就是一部小眾片,票房高不到哪兒去。

    林子軒估計能有個一百多萬的票房,勉強收回成本就不錯了。

    這就是國產小成本影片的命運,《我們倆》已經不錯了,很多影片連上映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那些影片只能走國外電影節的路線,要是一不小心得了獎,被外國片商看中,賣出去版權,還可能給自己拉到下一部電影的投資。

    在國內,每年都有導演把自己的影片寄到各大電影節上碰碰運氣,其中以青年導演居多。

    國產電影市場的低迷,嚴格的電影審查制度,青年導演無法獲得高額的投資,拍出來的片子沒辦法通過正常的渠道上映……

    這是困擾青年導演或者說國內大多數導演的難題。

    不少青年導演起步的資金都是東拼西湊來的,往往只有十幾萬或者幾十萬塊錢,這點錢沒辦法拍一些高大上的片子,連稍微像樣點的道具都買不起。

    他們首先想的不是我要拍一部經典電影,而是想著怎麼省錢。

    拍攝身邊的故事最省錢,不用什麼昂貴道具的知名演員,就把日常的生活拍下來就好了。

    於是,他們選擇的大多是現實題材和邊緣人的故事,那點資金也只能拍攝這樣的故事。

    從這兒可以看出,倒不是說這批青年導演,或者叫做第六代導演就想著拍那麼灰暗的故事,更多的是他沒有太多的選擇。

    他要是能拿到上千萬的投資,也可能會去拍主流影片。

    只能說,現實的困境和導演內心的情緒恰好結合在了一起,這批青年導演在這段時期拍了一系列色彩灰暗的影片,就形成了第六代。

    這個成因很複雜。

    現在的影壇被第五代導演所把持,他們經過多年的拚搏已經功成名就,在國際上獲獎,在國內有名氣,影院認可他們的片子,很容易拉到投資。

    正因為如此,青年導演拿到資金和拍片的機會就少了。

    第六代導演想出頭,只能走第五代導演的老路,那就是在國際上獲獎。

    當初第五代導演就是憑著在國際上獲獎從而站穩腳跟,成為國內影壇的少壯派。

    這就像是一個輪迴,一個國內導演很難避免的輪迴。

    國內電影行業的大環境如此,留給他們的選擇並不多,在他們看來,張億謀的成功可以複製,就看誰能成為下一個張億謀了。

    不遠處的位子上,林曉玲正在和徐晶蕾說著悄悄話。

    林曉玲在《小城之春》裡做副導演,副導演其實就是個跑腿的活,但能學到東西。

    林子軒把林曉玲和徐晶蕾安排進劇組,就是去學習的,他希望國內的演藝圈能夠互相幫扶,而不是互相牴觸。

    第五代導演看不上第六代,第六代也不願意搭理第五代,大家各弄各的,互不往來。

    就好像是江湖或者幫派一樣,各立山頭,這樣總感覺不太好。

    從某種意義上說,成功的一代一定是對上一代思想藝術的反叛,而且是成功的反叛,否則不過是年齡上的變化,在電影藝術上沒有提高。

    這樣看起來,第五代和第六代在電影藝術上應該是對立的。

    其實,傳承更為重要,如何在上一代傳承的基礎上有所突破,是下一代要思考的問題。

    田狀狀是一個願意幫扶青年導演的人,關於這個話題,林子軒和他聊過一次。

    田狀狀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比喻,他覺得第五代導演是翻譯家,太過依賴於原著小說,像張億謀這批人的電影大多都是從小說改編而來的。

    或者說,他們是一幫看字長大的人,只會讀字,不會讀畫,他們的工作就是把字翻譯成畫,把小說拍成電影,但本身缺乏一種對影像的認識。

    第六代導演不依靠小說,在腦海裡先出現畫,然後寫成劇本,這是先有畫再有字。

    第五代導演在劇本要求上是越詳細越好,他們會搜集各種資料,因為他腦海裡沒有影像,要通過盡可能多的資料來完善。

    第六代導演的劇本往往很簡單,只有幾頁紙,畫面都在他的腦子裡。

    電影是一個影像的東西,從這個角度講,第六代導演在影像上更接近電影的特質。

    第五代導演是在做一個活,小說不是他寫的,他沒有創造什麼,就是翻譯了一下就完了,第六代導演是在創造一些東西,這裡面有他們對人生的感悟和看法。

    這是「字」和「畫」的區別,也是「做」和「創」的不同之處。

    田狀狀對這個很有興趣,他願意和青年導演聊這些東西。

    幾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東京國際機場,林子軒和慕姍姍下了飛機,開始了這趟旅途。
kevin1217 發表於 2016-11-16 02:21
第三百三十九章 旅遊

    東京國際電影節的主辦場地位於東京的澀谷區,那裡是一個娛樂和購物中心。

    林子軒一行人安排好了住宿,隨後他和田狀狀見了一面,田狀狀比他們早來了幾天,是這一屆電影節的評委之一,食宿都由電影節組委會安排。

    這是林子軒對《我們倆》拿獎抱有期待的原因之一。

    每個國家的評委都會偏向於自己國家的電影,只要影片的質量不差,肯定要盡力爭取。

    《我們倆》有三項提名,最高獎和最佳導演獲獎的可能性不大,只能爭取最佳女演員了。

    無論是美國的奧斯卡還是法國的戛納電影節,都沒有絕對的公正性可言,如果這一屆的評委會主席是華國人,那華國電影拿獎的幾率就會增加。

    圈子裡的人心裡都有數,只有媒體會在事後談論「冷門」和「不公平」的話題。

    田狀狀聊了聊電影節的狀況。

    這次國內還有一部影片入圍了主競賽單元,講的是一個川劇中變臉藝人的故事,是一部和香江的合拍片,藝術性很高。

    好在這部影片競爭的是最佳導演和最佳男演員,和《我們倆》的最佳女演員沒有衝突。

    其次就是怎麼把影片的版權賣出去,這個等到電影能拿獎之後再談。

    東京國際電影節在亞洲有不小的影響力,也能吸引到各國的片商前來,只是不會有大買家感興趣,畢竟檔次還是差了點。

    林子軒是來旅遊的,參加電影節是順道的事兒。

    第二天,他和慕姍姍來到了一家書店,這家書店叫做東方書店,位於東京的神田神保町。

    由於這裡有很多家書店和出版社,也被稱為書店街。

    東方書店在其中稍微顯得另類,因為書店內擺放著不少和華國有關的書籍,這家創立於1951年的書店雖然規模不大,卻以出版和銷售華國書籍著稱。

    主要是文、史、哲等人文社科領域的書籍。

    書店的銷售對像以日本的各所大學、專門的圖書館和專業的研究人員為主。

    林子軒到這家書店來是因為《活著》的日文版正是由這家書店出版,目前翻譯工作已經完成,東方書店準備明年上架銷售。

    而且,《活著》的意大利文和韓文版本也將相繼出版。

    這本小說給林子軒在國外帶來了不小的聲譽,他被看作是華國的著名作家,實際上,他在國內的文學界地位有點尷尬。

    這些事情國外的人並不知情,東方書店的店長山田真史出面迎接林子軒。

    兩人通過翻譯聊了聊,無外乎一些仰慕的話和對兩國關係的看法,很平常的交談。

    進入九十年代中期,日本經濟陷入了長期的低迷不振,日本社會老齡化問題日益嚴重,在校大學生數量明顯下降,圖書行業整體步入了銷量減少、市場萎縮、經營乏力的困境之中,更別說是小眾的華文書籍了。

    東方書店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出版華文書籍,精神可嘉。

    可以預見,《活著》在日本的銷售情況不容樂觀。

    林子軒倒是不怎麼在意,他不靠版稅生活,能夠賣出去最好,賣不出去也無所謂。

    「林先生近期可有大作問世?」交談到最後,山田真史詢問道。

    「童話故事你們書店有沒有興趣?」林子軒回應道。

    《小雪的大冒險》在國內反響很好,從幼兒園的小朋友到高中生都很喜歡,甚至一些家庭的父母也感興趣,讀者年齡層的範圍很大。

    《文藝少年》雜誌因此銷量大增,他們主動調整了林子軒的稿費,加大了宣傳力度。

    有家兒童出版社預備明年出版《小雪的大冒險》,林子軒和出版社簽訂了合同,拿到了百分之十的版稅。

    這和國內兒童讀物市場的匱乏有關,孩子們很難讀到一個有趣的故事。

    山田真史聽了翻譯的話,以為是那種幼稚的童話故事,就沒有了興趣。

    他邀請林子軒為《活著》的日文版寫一個序言,介紹一下這本書的創作過程,林子軒表示同意,離開日本前會交給東方書店。

    雙方就這麼告別離開。

    走在書店街上,看著周圍各式不同的書店,慕姍姍有點不高興。

    「那個山田看不上《小雪的大冒險》,以後有他後悔的時候。」林子軒想想就明白了,勸說道,「等這個故事在全世界暢銷之後,他就會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多麼好的機會。」

    「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還全世界暢銷,給你自己臉上貼金吧。」慕姍姍埋汰道,「能在國內受歡迎就不錯了,我看了那些信,提了不少意見,你還要繼續努力啊。」

    《文藝少年》雜誌社轉給他們很多讀者來信,大多出自小朋友的手筆。

    慕姍姍喜歡看那些信,碰到誇獎小雪的信件就留下,有提出意見的就記下來。

    小朋友也有許多的奇思妙想,他們提出不少稀奇古怪的情節,整人的點子一個比一個厲害,估計平時沒少在其他孩子身上做實踐。

    讓林子軒看的驚訝不已,慕姍姍覺得不錯,可以用在以後的故事裡。

    就算是用不到,也可以保存起來,每一封信都是一個孩子的童真。

    「別再朝裡面加情節了,我怕後面圓不回來就麻煩了。」林子軒反對道。

    林子軒發現改編是個很費力的活,如果再加上各種古怪的情節,想要把故事講通順基本上很難,好在是童話故事,一些不合理的地方都推到魔法世界身上。

    在魔法世界裡,一切皆有可能。

    「你不是很天才嘛,這點小事就被難住了。」慕姍姍調侃道,

    林子軒只好認輸,在異國他鄉的街道上,周圍沒有人認識他們,這種感覺很放鬆。

    這不是說在京城生活就要端著,而是在京城他們有著各自的身份,這種身份決定著他們的行為方式,不能逾越。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們可以放下原本的身份,在街上追逐打鬧,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

    這或許就是旅遊的目的,放下一切,做回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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