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黃泉錄 作者:西半球 (已完成)

 
東方丈助 2016-11-23 15:42:5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1 208919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5:56
第20章:縛魂

    突然,卻有鬼嘯響起。魔音直灌入安澤南雙耳,立時讓他生出渾身發冷,如墮地獄般的感覺。他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小看了莫顏,始被它的嘯聲影響了心神。

    安澤南深深吸了口氣,體內靈能運轉,雙眼閃爍著奇異紫芒,而身體皮膚諸多錯覺悄然消逝。他剛擺脫魔音幻覺,白霧中卻閃電揮出一手朝他當面抓來。

    這隻手臂皮膚白瑩晶透,纖若無骨。偏是五指紅甲如刀,只是帶起的風,便刮得安澤南雙頰生痛。

    安澤南精神一振,凶靈終於出手了!

    白霧當中,一手五指大張,朝著安澤南當面抓至。

    事起突然,安澤南來不及喚出九鳳,只能強行一拳轟出。

    拳爪相交,天台上發出一聲勁響。安澤南悶喝聲中,拋跌橫移。

    他只覺一條手臂冰寒徹骨,卻是為凶靈那帶著怨恨之意的靈氣侵入,正順著他手臂的經脈直龔心室。但他拉開了兩者間的距離,趁此機會連忙以自身靈氣化掉凶靈寒勁。

    安澤南心中暗嘆,這些年生活平靜,自從父親過世後他疏於練功。對上普通人還好,面對凶靈便稍弱兩籌。

    而經夢境一役,凶靈似乎知道他能夠支配妖魔的異能。白霧裡有女子身影和身衝上,凶靈不打算給安澤南呼喚妖魔的時間,採取的是近身游斗的戰術。

    瞬息間,一人一靈已經交手不下數十招。凶靈行動敏捷,靈氣冰寒徹骨,不過幾分鐘的光景,安澤南的行動變得越來越遲緩起來。他暗暗叫苦,這凶靈也是機靈,每次都逼他硬撼,藉以冰寒靈氣讓他的動作變得遲緩,他幾次因為動作慢人家一線,已經被凶靈在身上捉出幾道深淺不一的血痕。

    這樣下去不是辦好……拼了!安澤南心念電閃,左目魔瞳突然血光大盛,照得天台如同染上了血霧:“瞳鬼,三階解放!縛魂!”

    瞳鬼最大程度的解放,天台上頓時出現似有若無的歡嘯。安澤南嘴間逸出血絲,然而左眼魔瞳中卻清晰出現凶靈的身影。同時,在凶靈手腳及眉心處各出現一個奇蹟的符銘。

    凶靈正準備一爪捉向安澤南咽喉處,但這個動作卻被強行停止下來。瞳鬼三階解放的能力,可以將任何生靈強行定身三秒。即使莫顏所化的凶靈高明得超乎安澤南想像,卻無法抵抗瞳鬼的能力。

    趁此良機,安澤南飛起一腳將之踹開。但看凶靈被踢飛,他臉上卻顯出古怪神色。只是現在不容他細想,他合上左眼,解除對瞳鬼的召喚。即使是七妖中最弱的瞳鬼,最大程度的解放也讓現在的他有些吃不消。不過幾秒的時間而已,體內血氣翻騰,隱約有些頭暈,想是剛才被瞳鬼噬去了少量精血。

    靈能數轉,穩下體內血氣,安澤南咬牙再喚一妖:“開印,九鳳!”

    他身後背影瞬間拉長,從影子中,九頭鳥妖沖天而起。如墨化開,現出妖魔真身的九鳳引頸長鳴,高頻震波蕩得天台上由凶靈布下以乾擾視聽的白霧隱隱有被吹散的趨勢。

    莫顏所化的凶靈似是知道九鳳厲害,瞳鬼三秒定身的異能一消,它卻發出尖嘯,身影飛快退入霧中。安澤南一愣,天台上白霧迅速消退,不過片刻,天台之上月朗風清,哪還有半分鬼氣。

    喝罵之聲突然從樓下傳來,安澤南臉色一變,心中喊糟,人立刻飛奔下樓。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5:57
第21章:輸得糊里糊塗

    看著已經沒有了呼吸的敦旭,安澤南頹然坐到地上。

    龔倩告訴他,剛才大樓突然熄燈,接著溫度驟降。敦旭也跟著大呼小叫起來,雖然趙國棟等人第一時間竄進來,但燈光再亮起時,敦旭卻已經遇害。在這期間,房間幾與密室無疑,趙國棟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犯人是怎麼辦到的。

    安澤南卻想到一個更頭痛的問題。

    他查看過敦旭的屍體,他的身上同樣殘留有凶靈的靈氣,死者果為莫顏所殺。可這樣卻說不通,天台上他和莫顏交手,當莫顏退去,敦旭便遇害,這前後超不過一秒的時間。

    安澤南不相信凶靈的身手如此迅速,再加上趁瞳鬼定身時他踹中凶靈,儘管靈能加持下他能夠傷害到靈體。可一腳踢中對方時,他明顯感覺到對方是血肉之軀。如此想來,顯是另有高人扮作凶靈以迷惑安澤南,真正的莫顏卻趁機要了敦旭的命。

    現在想來,在天台之上,他雖與對方近身纏鬥,但扮作凶靈之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讓他無法看清樣貌。只是他先入為主認為對方便是莫顏,但沒用瞳鬼去辯識對方真容,致使中計。

    眼下,趙國棟愁眉苦臉地讓人收斂敦旭屍體。龔倩卻怪安澤南關鍵時刻上廁所以至壞事,安澤南被她這麼一提,立刻問趙國棟:“你那些快餐在哪訂的。”

    趙國棟先是一愣,然後會過意來:“你懷疑有人在快餐裡下藥,好把你引開以分散保護敦旭的力量?”

    刑偵組長此言雖不全中,但也相去不遠。安澤南這時憶起,當時那送餐的伙計進門時,他似乎很刻意的低著頭,彷彿不想讓人認出來般。而安澤南吃的快餐,還是那伙計自己遞上來的。

    這分明是針對他這個唯一有能力阻止凶靈的人所做出的佈置,先用藥讓安澤南離開房間,又有高人扮作凶靈纏住他,而真正的凶靈莫顏卻從容地取了敦旭性命。如此一來,這種種事件里分明有高人摻合其中,難怪每起事件的手段方法都不似心智不全的凶靈所為。

    只是讓安澤南不解的是,那高人是何方人物。他或她這樣相助於莫顏,是莫顏生前摯友至親?又或是不恥余永年一干人等對莫顏所作之事而出手?再或是,另有不可告人之秘?

    安澤南沒想到只是多了一個神秘莫測的高手,簡單的凶靈殺人事件便生出諸多變數出來。

    另一邊,趙國棟一聽安澤南懷疑快餐店,立刻讓人去查。片刻後,刑偵組員報告,送餐的伙計被人打暈在樓下後巷,快餐店服飾及盒飯都被人拿走。聽完報告,趙國棟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連說大意。

    半個鐘頭後,李局長來電。龔倩兩人雖聽不到電話裡說什麼,但從趙國棟臉上陣陣苦笑看來,恐怕李局長這會正大發雷霆。

    掛了電話,趙國棟重重嘆道:“真是見鬼了,我們明明檢查了整個房間都沒有攝像頭的存在。但剛才犯人殺人的視頻卻已經出現在網上,李局說視頻裡雖然黑漆漆一片,但警方的怒罵和敦旭的尖叫都出現在視頻了,而最後光線亮起,敦旭已經死了。過程雖然不清晰,但結果再明顯不過,現在市民對我們警察的信任跌到了谷底。省公安廳的老爺們已經大發脾氣,李局長也是火冒三丈,連罵我們無能。”

    龔倩不滿道:“他這麼有本事,讓他來處理這事好了。”

    趙國棟苦笑道:“李局會生氣也是自然的,說起來,終究是我疏忽了。”

    安澤南皺著眉頭,在臥室裡轉了一圈。最後在書架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一隻紙鳥。紙質普通,但紙鳥拆開後,其上卻有硃砂畫了一個符號。安澤南苦笑,不止趙國棟疏忽,他也疏忽了。

    這符鳥便是網上視頻的來源,應是某種監視用的術法所用的道具。如果他先找到這只符鳥,便先一步知道有高人在背後相助莫顏,今晚此役也不會輸得糊里糊塗。

    這時,龔倩的手機卻響起。悶悶不樂的她在聽完一通電話後,眼睛卻亮了起來:“莫顏的失踪有新進展了。”

    今天龔倩讓人重新調查莫顏失踪一事,趙國棟是知道的。他雖對龔倩這種富家女有些輕視之心,但卻很明白,以她深厚的背景關係,能運用的人脈遠不是他這個刑偵組長能夠比擬的。所以,龔倩總能比他先一步得到珍貴的情報。

    就像現在,在嚴密謹慎的調查下,最終讓負責人發現,有人曾見過譚一力與莫顏有過接觸。

    知情人是個撿廢品的老頭,在建安大街附近的巷子裡看到譚一力把莫顏迷暈並帶走。老頭膽小老實,不敢把此事聲張,更別說報案。直到如今被負責調查此事的警察找上,只得如實托出。

    警察順藤摸瓜,最終確定譚一力與莫顏最後出現的地方,是淮南市北郊的一片爛尾樓區中。

    這片爛尾樓區,據說當時開發商要建成豪華別墅片區。但開發商最後跑路了,於是這裡變成了流浪漢的棲身之所。再加上這幾年城市開發重點不在北區,於是也沒有地產商接手這個爛攤子。

    幾經排查,在附近流浪漢的證實下,警察確定安澤南眼前這棟半成品的別墅莫顏曾經出現過。查案不是安澤南的專長,他婉拒與龔倩幾人進去,獨自一人留在樓外。

    他仰望天上明月,心裡卻想起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嘴角不知不覺逸出一道笑容。

    背負著安家如同詛咒般的命運,他本不想反抗,發誓要賺錢快樂地活過僅餘的三十年。卻沒想到,因為龔倩的出現,本想這一生大概不會用到的能力,在這兩天頻頻使用。或者冥冥之中,安家人還是無法像普通人般過完平凡的一生。

    既然無法逃避,便奮起抗爭!我倒要看看雷貘、猙、深紅、蠻……這些尚未覺醒的妖魔強悍到哪種地步。什麼安家人活不過五十之數的宿命都給我見鬼去吧,我命由我不由天!

    安澤南思潮澎派,同時隱約覺得,遇上龔倩將是自己這一生人最關鍵的轉折點。

    身後腳步聲陸續響起,他轉身,卻見龔倩大皺秀眉。

    “怎麼,有眉目了?”

    龔倩答道:“我們在樓裡發現了秘密建造的地下室,裡面配置有先進的手術設備。從種種跡像看來,這個秘密手術室是作為活體解剖之用,而且對象……應該是人類!”

    突然,安澤南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活體解剖,顧名思義便是對活著的動物進行解剖。當然,也有個別例案是以活人為解剖對象。

    被譽為“解剖學之父”的希羅費羅,曾被指揮解剖了至少600名活人囚犯。這個數字或有誇張,但卻指出歷史上確實存在這種不道德行為。

    而龔倩幾人在爛尾樓區發現的秘密手術室所進行的活體解剖,當然不會是用以學術研究之用。

    “多數與器官販賣有關。”

    特事處的辦公室裡,龔倩如是說道。

    現如今,醫學發達,器官移植已經不是新鮮事。器官移植手術多用於絕症患者,也有富貴人家為了長壽而更換自己身體已經衰老的器官。而移植的器官,正規的渠道是通過志願者捐贈。

    然而,因為器官的排斥現象存在,並非捐贈的器官一定符合患者的身體條件。於是,黑市上出現了器官販賣這種不法活動。而器官販賣的來源自然不會是合法,不法分子與某些醫院的黑心醫生合作,盜取剛剛去世的死者器官以謀利。更有膽大猖狂者,則直接對活人下手。

    活人被盜取的器官通常是腎臟,儘管此種器官人體內左右各有一個,即使失去其一人也能活命。但如果搶救不及時,便往往釀人命。

    從種種跡象表明,莫顏當是碰上了器官販賣組織,被強迫進行了活體取器。而從幾名死者皆是心臟消失的情況來看,安澤南幾可斷定,莫顏被取走的定是心臟無疑。一想到這裡,他便覺胃中翻江倒海,差些沒把膽汁也吐出來。

    龔倩雖比他好些,可也臉色蒼白。這美貌警官緊緊握緊了拳頭,恨恨道:“如果他們真是乾了這種罪大惡極之事,姑奶奶乾脆撤手不管這檔事了,讓他們都給凶靈殺絕了才好!”

    “萬萬不可。”安澤南卻連忙擺手。

    “怎麼,你想袒護這些不法之徒?”龔大小姐雙眉一挑,美目中隱現煞氣。

    安澤南苦笑道:“怎麼可能。不過,現在你真不能說不管就不管。”

    “理由?”

    “第一,說余永年幾人從事器官販賣只是我們的猜測,儘管有那秘密的手術室,可也得查個清楚再下定論。”安澤南分析道:“第二,就算余永年這些事做的是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也不能放任凶靈繼續殺人。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凶靈由怨恨而生,憑著本能將生前仇人一一覓上而殺之。此種行為是為本能,如同動物覓食。而一旦仇人盡誅,沒有了目標的凶靈是不會就此散去,已經擴大的怨恨會把殺戮的本能無限擴大,最後將演變成隨機殺人。到那時,將會有無辜的人受到連累,敢問龔大警官你於心何忍。”

    “你小子不用拿話擠兌我,不過你這樣說倒也有些道理。”龔倩雖是任性,卻非不識大體。兩相權衡,便有決斷:“好吧,我讓銀行的朋友幫我調查余永年這幾人的最近幾年的資金狀況。器官販賣的暴利是難以想像的,如果他們涉及這類活動,資金帳戶必定波動極大。再者,如果他們從事這種不法勾當,最遲明天,剩下的同夥必定會投案自首以換取警方的人身保護。”

    “我只怕今晚網上的視頻,會讓倖存的傢伙對你們警察失去信心,那就糟糕了。”安澤南曬道。

    龔倩搖頭:“不,現在的形勢由不得他們選擇。我怕的是,他們會否遠走高飛。”

    “希望他們不要這樣做,那樣無異於找死。”安澤南嘆道:“到時我們要找到他們困難,可憑藉著死前對兇手強烈的怨恨和印象,凶靈要找到他們卻不難。”

    “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一切等明天再說。走吧,我先送你回學校。 ”

    安澤南點頭站起,在看到牆上時鐘時卻跳了起來,苦笑道:“糟糕了,過了學校關門的時限。”

    “那上我家將就過一夜吧。”龔倩不以為意說道。

    安澤南眼睛亮了起來,後者卻不經意地亮出手槍淡然道:“不過你可別亂來,對付靈體我不在行,折磨人我倒知道好幾種法子。”

    翌日,特事處辦公室。

    安澤南打了個噴嚏,精神不振。龔倩神色古怪地看著他:“你昨晚受涼了?”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5:57
第22章:罪大惡極

    “嘿,有點。”安澤南尷尬地笑著。

    昨晚龔倩帶著他回家,安排他下榻的房間就在龔倩自己臥室的隔壁。安澤南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大和尚,這麼一個大美女就和自己隔著一道牆又怎麼能安然入睡。幾經翻轉,全無睡意的他乾脆在床上練起很久沒有練習的吐納功夫。

    但也不知道是否疏於練習,練著練著他倒給睡著了,結果今天一早醒來,大有感冒的趨勢。

    龔倩還想再問,手機卻響起。聽了一通電話後,她神采飛揚對安澤南道:“銀行的朋友有消息了,我託他們調查的那幾人帳戶,在這幾年間都有極大波動。雖然他們的資產通過種種手段進行分散,但匯總起來後數目十分驚人。”

    安澤南眼神一暗,如此一來,余永年幾人八成與器官販賣活動有關。一想到莫顏被取心而死,安澤南便不由為她黯然神傷。

    這時辦公室有電話打進來,龔倩一聽,電話那頭傳來趙國棟的聲音:“你們馬上過來,有個叫張忠的男子投案自首。哼,他們果然從事器官販賣等一系列非法活動! ”

    刑偵組問訊室。

    張忠年紀大概在四十左右,兩鬢髮白,額頭上有深刻皺紋,正是思慮過多之相。兼之眼眶沉陷,皮膚透著淡淡黑澤,卻是驚嚇過多之兆。他從事的職業是醫生,眼下,正由龔倩和趙國棟親自審問他,而安澤南和其它人則通過攝像頭在問訊室外旁聽。

    “姓名?”

    “張忠。”

    “職業?”

    “醫生。”

    簡單的問答後,問訊進入正題。龔倩明顯壓抑著怒氣,聲音冷若寒霜:“你說你要投案自首,那麼你要投的是什麼案。如果不老實交待,別指望我們警方會給你提供人身安全的保護工作。”

    “我說,我什麼都說。警察同志,你們要救我!”張忠顯是內心驚懼不已,被龔倩兩句話一嚇,便積極配合。

    “坐下。”趙國棟冷冷對激動得站起來的張忠說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得有半點隱瞞。”

    張忠連連點頭,然後說道:“我、謝森、敦旭、譚一力都是一伙的。我們幹的是….是……”

    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樣,龔倩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是什麼?”

    “……器官販賣。”張忠老實交待,聲音細得像蚊子似的。

    抬頭看著兩位臉帶煞氣的警官,他接著交待:“謝森是我們的頭,他本身是藥品供應商,所以有自己的銷售渠道。我們的客源大多數是達官貴人,也只有他們才出得起高價購買。起初,是由我在醫院盜取剛死不久的患者身上還可供利用的器官出售……”

    “哼,你可真是好醫生啊。”趙國棟這回也沉不住氣,忍不住譏諷道。

    張忠心裡有愧,低下頭道:“我也想當個受人尊敬的醫生,可我需要錢。沒錢,我怎麼送孩子出國唸書,怎麼培養他成材……”

    “別廢話,說重點。”龔倩打斷他的話,又補充道:“如果你的孩子知道他讀書的錢是這樣來的,我看他這書讀得也不安心吧。”

    張忠的頭更低了,過得片刻才繼續說道:“剛開始時,我們用的都是醫院死者的器官。但有時候,我們提供的器官並不適合,這時我們就會……選活人下手。第一次的時候,我是不肯幹的,但活體取器的活是平時酬勞的十倍有多,所以……”

    “所以你他娘的就乾了!”趙國棟吼道:“你還是不是人了!”

    “我錯了,警官。我錯了……”張忠連連說道,身體抖個不停。

    “繼續說。”龔倩按下趙國棟,聲音卻越來越冷。“你們是怎麼分工的?”

    “一般是由我確定目標,而目標的選擇是從醫院的資料庫裡挑選出來的。出於安全的考慮,我們每次選擇的目標基本都不是本市的人,這樣一旦出事我們的麻煩也會少許多。而這其中,由譚一力負責抓人,敦旭負責麻醉工作,而我……則是主刀。”張忠說得快要哭出來:“器官取出來後立刻急凍保存,再交由謝森去聯繫買主。警官,就是這樣……”

    “你們最後一次取器的對象,可是這個女生?”龔倩冷著臉把莫顏的相片扔到張忠面前。

    張忠一看,閉上眼睛哽咽道:“就是她……天殺的謝森。我們以前就算是活體取器,取的也只是腎臟。可這次要動手術時,謝森才告訴我要的竟然是這女生的心臟。我不肯做,他卻用我兒子威脅我,警官,我是被逼的呀。”

    “我就知道,做這種事肯定會有報應。現在報應來了,其它人都死了,只有我了。可我不想死啊,求兩位警官救救我。”張忠說到這,乾脆跪到地上拉著趙國棟的褲管哭道。

    “像你們這種罪大惡極的人,死了活該。”龔倩不屑道,又問:“那個余永年呢,他擔任什麼角色?”

    “余永年?你說那作家,他是個變.態。”張忠說道:“他倒不是我們一伙的,但他和謝森相熟。每次我們做活體取器,他總要在一旁。說是被我們盜取器官的人那種恐懼表情可以給他創作上的靈感……”

    “一群敗類。”趙國棟最後道:“你放心,在沒接受法律最終制裁前,我們不會讓你死的。不過我希望,執行死刑時,拿槍的可以是我! ”

    張忠聽罷,頹然而坐。他當然知道自己就算自首,也難逃法律制裁。但還希望可以判得個無期徒刑。可就算是死刑,也總好過那種被無形的力量分分秒秒壓迫著的感覺。接連兩天的死亡預告,已經快把他的精神擊潰。

    龔倩走出問訊室,卻拉住趙國棟道:“趙組長,借一步說話。”

    辦公室裡,龔倩讓趙國棟摒棄左右,然後才道:“我知道趙組長肯定不會相信,但這幾起案件,都不是人幹的。”

    趙國棟曬道:“不是人幹的,難道是鬼做的?”

    “沒這個可能嗎?”龔倩針鋒相對:“趙組長好好想想,如果犯人是普通人類的話,昨晚就不可能在我們眼皮底下殺人還安然離去。”

    “這只能說對方手段了得。”趙國棟依舊堅持。

    龔倩暗嘆。在來刑偵組之前,安澤南讓她直接向趙國棟挑明。畢竟張忠是凶靈莫顏最後的目標,無論如何不能讓其得手。而要保護張忠,就必須趙國棟全力配合,否則到時一個疏忽便又前功盡棄。

    知道說服不了趙國棟,龔倩朝門外叫道:“小南,進來。”

    下一刻,辦公室裡響起趙國棟的怪叫:“哇,這是什麼?”

    所謂眼見為實,為了說服趙國棟,龔倩直接讓安澤南當面向刑偵組長展示他所支配的妖魔。

    只不過連龔倩也沒想到的是,安澤南喚出來的不是瞳鬼,而是棲息在他影子中的九鳳。看著從安澤南影子裡探出九個鳥頭的妖魔,趙國棟不由怪叫,龔倩也是睜大了眼睛。

    唯有安澤南笑嘻嘻道:“趙組長,這回信了吧。神仙我不敢打包票,但妖魔和鬼怪確是存在的。”

    “收起來,快收起來。”趙國棟臉色難看得要命,他哪想過這世上還有這等荒誕之事:“我可不想讓人把我的辦公室當成怪人俱樂部。”

    平復自己激蕩的心情,趙國棟很快冷靜下來。安澤南看在眼中,心中暗讚這趙組長看似固執,但卻很容易接受新事物,至少不會自欺欺人地以為安澤南變戲法誆他。

    “好吧,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就是說,我們面對的將是來去自如的鬼怪。那麼請問安師傅,我們拿什麼去保護張忠?”趙國棟一口氣灌了滿滿一杯熱茶,調整好情緒問道。

    安澤南啼笑皆非,擺手道:“我有那麼老嗎?”

    他旋又正色道:“不過,我們要面對的遠不是一隻凶靈那麼簡單。”

    龔倩奇道:“怎麼,難道不只一隻凶靈?”

    “不,凶靈確實只有莫顏而已。”安澤南嘆道:“但在這些事件中,卻還有玄術高人暗中助它。”

    當下,安澤南把昨天被那扮成凶靈的神秘高人纏在天台,致使他無法阻止真正的凶靈莫顏殺人一事說出。

    “所以現在事情要復雜得多,有這樣的高手在背後主持,凶靈的一切手段將會超乎想像。但話又說回來,如今社會已經不比舊時,術界中人多低調行事。如無必要,他們不要明著與警察局這種國家機器作對。”安澤南胸有成竹道:“因而,無論那神秘高人助莫顏行凶的動機是什麼。但我們面對的,只會是莫顏而已。”

    “這樣就簡單得多。”龔倩點頭道:“我們把張忠留在刑偵組裡,在他的房間裡全數安裝上紫外線燈。就算小南你不在,也可保他片刻。這次可不同以往,說到底這是我們自己的地盤,算起來我們還有主場優勢呢。”

    “那我讓人立刻去購置需要的東西,你們還需要什麼一併說來,我好一次性給辦了。”趙國棟也不含糊,既然對手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存在,他便讓出主導的位置,改而從旁協助。

    安澤南想了想道:“單靠紫外線燈應該阻止不了莫顏,何況它背後還有高手相助。如果不能給他們一點驚喜,恐怕我們很難保得住張忠。”

    他跟趙國棟要了筆和紙,寫了一列清單。趙國棟拿過來一看,愣了:“你這是要開舞會啊,買這麼多彩燈。”

    “算是吧,對了。趙組長呆會能給我安排個佈線員不?”安澤南又提出一個要求。

    趙國棟一口答應下來,便匆匆走出辦公室著人去購置清單上的物品。刑偵組長離開後,安澤南卻雙眉緊鎖,似在思索些什麼。

    “怎麼,忘寫東西了?”龔倩問道。

    安澤南搖頭道:“不是,這些佈置已經足夠阻止莫顏殺人。前幾次我們是匆促應戰,這次是有備無患,我有八成的把握保下張忠。只是…….”

    龔倩心念一動: “你在想怎麼處理莫顏?”

    “被你猜到了呢。”安澤南嘆道:“如果莫顏十惡不赦,我便沒這麼多煩惱。但說到底,她變成凶靈非她所願,誰不想快快樂樂的活著。而且,她死得那麼慘。我雖要阻止她,可也不能再殺她一次。”

    拳頭握緊,安澤南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我要渡她!”

    龔倩內心輕輕一顫,在此刻,她確實觸摸到眼前這男生內心善良美好的一面。這種珍貴無比的美好人性,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已經越來越少見。

    辦公室大門被推開,趙國棟這時走了進來。刑偵組長滿臉憂色:“網監科那邊來電話了,說是死亡預告貼今天又有新動向。樓主已經表明,最後的目標就是張忠。你們都不知道,現在已經有人拿這事在開賭,我說安大師,你有把握不。”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5:58
第23章:臨終記憶

    安澤南見他一口一個師父、大師的叫。他不由覺得好笑,嘴上去說道:“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咦,有了,我知道怎麼渡化莫顏了。”

    他一拍大腿,人卻往辦公室跑,只丟下一句話:“東西買回來再通知我,現在我出去一趟。”

    安澤南這一走,到了下午才回來。這當中三幾個小時的時間,也不知道他乾了什麼。龔倩問起,他也只是神秘一笑,說到時你就知道了。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龔倩也就不再追問。

    為了應付晚上凶靈莫顏色的挑戰,刑偵組的人員整個下午都忙裡忙外的。只不過除了趙國棟外,其它警察都覺得奇怪,他們抓破腦袋也想不出在張忠的看守室裡掛滿彩燈有什麼作用。

    安澤南把一張張手繪的佈線圖畫出來,再遞給負責佈線的工作人員。按照彩燈的顏色他分成了幾組,每一組燈泡都按照不同的形狀線條佈置在天花板上。各組燈泡之間又互有聯繫,乍一看上去,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玄妙感覺。

    “這是四象困魔陣,由四象28星宿演變而來。本來應該是由28名高手分四組演化不同的星宿變化以困魔,但我們要對付的只是凶靈,所以用四種不同顏色的燈泡,通過電能來困住莫顏應該也足夠了。”安澤南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沒有多少把握。畢竟這個陣法是從安家《黃泉錄》上現學現賣的,但除了這個陣,看守室四個角落還準備了大功率的紫外線燈,再加上他親自坐陣,阻止莫顏行凶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我算長見識了,燈泡也能拿來布陣。”龔倩這時才知道安澤南要弄彩燈做什麼,但知道了答案,卻讓她更加驚奇。

    安澤南笑道:“燈泡只是載體,我需要的是流通每個燈光的電能。所謂陣法,既是通過區域性的能量作出特定的排列,從而讓陣法範圍空間內的能量調動起來以達成某種目的。古時沒有電能、核能等能量,只得利用修行者本身的靈氣來作用。現在我們倒是方便不少,可以利用電能來布陣。這樣的陣法雖然缺少靈動之相,但只是簡單的困住莫顏卻已足夠。”

    等燈泡全數佈線完成,他又撫掌道:“好,讓我先熟悉一下各組燈泡的變化程序。省得臨敵時搞錯順序,那就糟糕了。”

    龔倩一聽,失聲道:“你是第一次用這個陣法?”

    安澤南苦著臉說:“你覺得沒遇上你之前我有機會用嗎?這叫英雄無用武之地。”

    頓時,龔倩為之氣結。

    時間飛逝,轉眼黃昏。

    安澤南練習了幾個鐘頭,終於把陣法變化的順序記在了心裡。趙國棟親自送來了晚餐,這次刑偵組長不敢在外頭隨便點餐,自己買餐送餐一條龍服務。

    到了晚上,張忠開始坐立不安。儘管安澤南已經叫他安心坐著,可這男人心中有愧,再加上同夥已經死絕,他怎靜得下心來。到了快九點的時候,張忠精神幾近失控,又哭又笑表情駭人。趙國棟看得心煩,一記手刀便讓他暈迷了過去。

    安澤南心想這樣也好,也不用等會還要分心留意張忠有沒失控的行為。

    龔倩頗為鬱悶地拉了張椅子坐在角落裡,面對無法用子彈解決的對手,她大感無趣。安澤南知她有力無處使,想拿話逗她,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臂皮膚卻突然一冷。

    他猛吸一口氣,空氣中有若有若無的幽香,帶著冰冷徹骨的涼意襲來。

    “小心,莫顏來了!”安澤南低喝道,龔倩和趙國棟兩人同時從椅上彈起。

    因為要對付的不是普通人類,所以看守室裡只有安澤南四人。其它警察被趙國棟用各種理由支開,這是安澤南的主意。他現在一切佈置均是以凶靈為假想敵,為了不給那幕後高手有機會混進刑偵組,故把人員減至最少。

    反正,他也不指望普通警察能夠對凶靈構成威脅。所以人越少,反而對他越有利。

    安澤南打了個手勢,趙龔二人立刻會意。按照之前先商量好的計策,他們分別控制兩台紫外線燈,只等安澤南打出信號,便同時開燈。

    趙龔兩人剛分開,看守室大門“呯”一聲被巨力撞得四分五裂。碎木飛屑激飛而至,同時,一道女子身影破門而入,纖臂一伸,直取人事不省的張忠。

    安澤南知道這次讓凶靈莫顏找不到機會偷偷潛入,為了防止像昨晚般室內燈光突然被切斷而陷入混亂。今天,看守室裡的電源是由獨立的發動機提供,這同時也能夠保證四台紫外線燈和天花板上的彩燈能夠正常運作。

    而這樣一來,莫顏無法重施舊伎,只能破門強攻。

    安澤南毫不猶豫的迎上,拳打腳踢下將飛射的碎木挑開,以免傷了室內四人。同時,他大喝:“開燈!”

    四盞大功率紫外線燈同時打開,映照得看守室內如同白晝。莫顏低哼一聲,以手遮面發出不甘的嘯聲。

    縱使惡靈邪鬼,也因為陰陽相剋的天道至理無法出沒於日間。這紫外線燈雖不同於真正的陽光,但模仿光譜生成的紫外線卻讓僅是凶靈級別的莫顏感到十分不適。她全身白色靈氣繚繞,但受紫外線燈一照,卻如同冬雪遇上初陽,正緩緩化去。

    如果護身靈氣盡去,凶靈本體必受傷害。若是平時,莫顏肯定迅速退去。但眼看最後一個目標就在眼前,她如何甘心。臨終前各種不甘和怨恨湧上心頭,竟讓莫顏靈力突然一漲。

    凶靈挾怒出手!

    莫顏身體迅速旋轉一圈,激射出四道氣勁直刺紫外線燈。

    燈管爆裂之聲陸續響起,室內驟然一暗,卻是紫外線燈為莫顏所毀。莫顏一擊得手,靈氣白霧中響起尖嘯,她鎖定了張忠一爪捉出。但只移動數寸,身體卻被強制留在原地。她先是一徵,驟然抬頭上望,便見天花板上有黃色彩燈亮起。

    串聯起來的黃色燈泡,構成一個古拙的符號。莫顏不識得符號的意義,卻隱隱感覺它限制了自己的行動。原來,卻是安澤南啟動了四象困魔陣。

    莫顏雙手彈到胸前,十指如蘭綻放,正要舊伎重施破壞天花板上的燈泡。卻見黃色彩燈突然一暗,有紅色的燈光亮起,組成另一個符號。頓時,莫顏便覺自身靈動似乎被上了枷鎖,竟是分毫使用不出。

    紅燈之後,又有紫燈、綠燈相繼亮起。四色燈光不斷變幻出各種符號,如同演化出自古而今的星宿變化,有一股至玄至拙的味道。而莫顏感覺那天花板上燈光每變幻一組符號,自己身上無形的枷鎖便多了一層。

    幾息下來,莫顏別說控制自身靈氣,現在連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動,只能徒然地發出厲嘯。

    安澤南手上正拿著一個控制器,心裡暗道,終是製住了莫顏,現在就等那個人出現了。

    這四象困魔陣,號稱連真魔也能夠困住。眼下安澤南取巧以電能代替靈力,威力自是大減,但困住莫顏沒有多大問題。龔倩和趙國棟見凶靈所製,也都鬆了口氣。

    然而身處陣中,莫顏護身的靈氣白霧卻突然散去,現在莫顏的容貌。

    各種彩燈變幻之下,莫顏那滿含怨色的雙眼中神色數變。安澤南方覺不妥,莫顏卻張嘴發出如泣嘯聲,同時,有無形的波動迅速掠至看守室的每個角落。

    安澤南只覺腦袋一暈,像是喝醉酒般生出暈眩之感。眼前的景物出現了重影,然後有強光亮起,刺得他睜眼如瞎。

    “什麼,你說要取出她的心臟?你不是開玩笑吧!”

    隱約,有人在爭吵著什麼。安澤南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手術專用的無影燈。

    怎麼回事?

    他一驚,想有所動作,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感覺,就像被人打了麻醉針一般。

    這時,有男人突然出現在視線裡。

    安澤南再愣,眼前這滿臉不懷好意的男人,卻是已經死去的作家余永年。

    眼前,余永年搖頭道:“真可惜,年紀輕輕就要死了。不過等下,你的表情會更精彩吧。我特意交待過小敦給你做了局部麻醉,等會你就能看到自己被開膛破肚的情景。真是期待啊,那會是怎麼樣一個表情?”

    瞬間,安澤南明白過來。自己看到的,是莫顏臨死前的記憶片斷。同時,有種說不出的恐懼感瞬間充斥整個腦袋,安澤南在這瞬間,切身體會到莫顏當時任人宰割的那種無奈和恐慌。

    另一邊,爭吵的聲音漸息。另外一個男人扳開了余永年,卻是負責主刀的張忠。

    張忠似乎看到莫顏竟然神誌清醒,頓時驚慌地把口罩戴上,然後朝身後吼道:“敦旭,你瘋了。竟然給她做局部麻醉。”

    敦旭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這不是咱餘大作的要求嘛。”

    張忠眼睛隱現怒色看向旁邊的余永年,後者漫不經心地說:“開始吧,張主刀。還是說你想等麻醉藥藥力過了,那樣她會更痛苦吧。”

    “瘋子,你們都是瘋子!”張忠渾身輕顫,但眼睛裡卻透出無奈的神色。

    他看向安澤南,低聲道:“姑娘,你別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閉上眼睛吧…”

    安澤南看著他把一張消毒過的白紗布蓋到自己臉上。

    莫名的恐懼瞬間擴大至極限,儘管安澤南知道自己是陷入了莫顏的記憶幻覺中,但也感同身受。

    腦海裡,有無數個聲音響起:你想幹什麼?

    絲拉。

    如同絲帛裂開的聲音響起,但安澤南卻很清楚,那是鋒利的手術刀劃開皮肉的聲音。因為進行了身體麻醉,所以他感受不到肉體傳來的疼痛,可是心中的驚懼卻有增無減。到了現在,他已經分不清這份感覺是自己,亦或是莫顏,又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白紗蓋臉,安澤南雖然看不到張忠的動作。但從間隙處看出去,卻清楚地看到那被燈光照得雪亮的手術刀正在莫顏的身體上劃動著。張忠執刀的手,手套上已經沾了血跡,腥紅而觸目。

    不要!不要!不要!

    你們要對我的身體做什麼?快停下來啊!

    莫顏的聲音在安澤南的腦海中響起,顯得那麼無助,安澤南不由鼻尖一酸。

    撲通撲通……

    心跳的聲音在這時傳來,同時,張忠的聲音也隨著響起:“還不快把急凍箱拿來。”

    從白紗的間隙看過去,安澤南立時氣憤莫名。雖然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出現,但從間隙處看到張忠從莫顏的身體中拿出尚跳動不停的心臟時,心中莫名的殺意高漲,直相撲下去盡誅室中眾人。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5:58
第24章:你們都得死

    視線漸漸模糊,謝森幾人說話的聲音彷彿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安澤南知道莫顏死亡在即。

    但在這彌留之際,莫顏心中所思卻變得清晰無比。

    我要……報仇!

    雙眼一暗,只餘下無限的怨恨!

    再能視物時,安澤南發現自己的控制器掉在腳邊。而趙國棟和龔倩二人亦呆立場中,兩人均淚流滿面,分明也受到莫顏臨終記憶所感。

    啪一聲輕響,原卻是莫顏趁困魔陣暫無變化,硬催生一道勁氣毀去安澤南腳邊的控制器。天花板上燈光暗下,困魔陣失效,莫顏身上枷鎖立去。

    “混……混蛋,你們死有餘辜!”龔倩大叫,拔出手槍卻對準了暈迷的張忠。

    安澤南知道她還沒有從莫顏的記憶裡完全脫離,立刻大吼:“龔警官,別忘了你的職責!”

    龔倩渾身一震,眼神漸漸清晰,但對準張忠的手槍卻沒有放下的意思。

    安澤南全神盯著莫顏,卻還得分心勸阻龔倩:“我們都很難受,可無規矩不成方圓。張忠等人犯的罪,必須受到法律的製裁。你是警察,應該比我更加清楚,不要意氣用事啊!”

    “啊!”龔倩突然發出一聲沒有意義的尖叫,但最後,手槍還是放了下來。

    安澤南鬆了一口氣,卻突有勁風撲面,原是莫顏已經殺了過來。

    莫顏雙眼血紅,竟有絲絲血淚滲下,讓人不忍目睹。她合身撲上,朝安澤南遙拍一掌,頓時在室內掀起狂風勁流,全方位封鎖安澤南的動作。另一隻手臂卻詭異暴長,五指猛張,腥紅的指甲對準的是張忠的天靈蓋。

    “莫顏,不要做傻事!”安澤南大吼,如果張忠被殺,沒有了目標的莫顏卻因滿腔怨恨而無法離開塵世,必將對無辜人下手。到那時,即使是同情她,安澤南也會痛下殺手將之滅掉。而即使安澤南不出手,其它術界的同行也不會放任一隻凶靈胡作非為。

    所以最理想的方法,莫過於阻止莫顏,並想法渡化她。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給她殺了張忠。

    安澤南再無保留,悍然無畏的一拳擊出。以高凝聚的靈氣形成點的打擊,頓時將莫顏掀起的狂風亂流轟散。另一邊,他喚出九鳳,九頭妖魔自他影子中衝出,在安澤南的意念之下後發先至。

    九頭妖魔護在張忠身前,為他擋下莫顏必殺的一擊。

    莫顏一擊不成,伸長的鬼手回縮。她發出不甘心的嘯聲,把對九鳳的恐懼拋出腦後,竟合身衝上試圖破開九鳳的封鎖。

    安澤南大為頭痛,九鳳雖在他的意念控制之下。但妖魔本性凶厲,如若給莫顏激起兇性,恐不理會自己這個支配者的命令而對眼前這小小凶靈痛下殺手,那安澤南要渡化莫顏的計劃可就打了水漂。

    可眼下,張忠的性命又非保不可。於是,安澤南全力命令九鳳採取守勢,被動地化解莫顏的攻擊。

    九鳳身為妖魔,卻在安澤南的意念下採取防守的姿態。莫顏的攻擊又快又狠,雙手十指勾出血色光痕不斷招呼著只採取守勢的妖魔,不過片刻,九鳳的耐心被磨光。妖魔要攻擊的意念通過靈魂上的聯繫清楚無比地傳達給安澤南,安澤南一驚,全力壓制九鳳這種心思。可妖魔兇性天生,竟突然切斷了和安澤南的聯繫。

    安澤南大驚,知道自己終是修為不足,無法安全支配妖魔的行為和意志。現在九鳳不買他的帳,他只能瞬間召回九鳳。九鳳雖然被他強制收回影子裡,但最後還是向他傳遞了一束憤怒的念波。

    九鳳既去,安澤南只能靠自己去擋莫顏。只自嘆命苦,看守室外響起匆忙腳步聲,有陌生的男子衝了進來。

    幾人包括莫顏齊齊回頭,那男人卻對眾人視若無睹,獨看向莫顏道:“別再殺人了,小顏。你已經殺了四人,夠了,夠了!”

    聽得身後男子聲音,莫顏竟停了下來。臉上的凶相有所收斂,她回過頭看向身後之人,臉色痛苦且猶豫。

    安澤南趁機退到張忠跟前,龔倩湊了過來,奇道:“他怎麼會來?”

    從看守室進來的男子高高瘦瘦,臉色發白,眼眶發黑,給人疲倦不堪之感。此人正是莫顏男友劉鋒,也只有他的話,才能讓莫顏停下來。

    “看來我賭羸了,嘿嘿”安澤南低笑,隨後解釋道:“我上午去了趟網吧,在城市論壇申請帳號,通過站內短信聯繫了死亡預告貼的樓主,也就是張鋒。當然,我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偽裝成玄術高人。我把莫顏殺人的事件做了種種分析,最後告誡他,如果莫顏盡誅所有目標,她將變成毫無人性,只知殺人的魔頭。我這是在賭,賭劉鋒愛莫顏夠深。如果他極愛莫顏,必不會讓她變成殺人魔頭。”

    “你又知道樓主一定會是劉鋒,難道不會是那所謂的幕後高人嗎?”龔倩曬道。

    安澤南搖頭,斷然道:“那傢伙我現在連他是男是女,長相如何都不得知。上次他要偽裝成凶靈和我交手,顯然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輕易露出那麼大的破綻給我們追查。”

    “聽著也有幾分歪理。”

    另一邊,劉鋒卻在勸阻莫顏。

    “小顏,不要再殺人了。”劉鋒伸手,輕撫莫顏臉龐。但人鬼有別,他又不像安澤南般身俱靈能,於是手掌只是徒然地穿過了莫顏的臉,彷彿眼前這女生只是鏡花水月。劉鋒臉色一暗,沉痛之色再重數分:“我知道你恨,也知道你的痛苦。所以無論你要做什麼,就算是殺了他們,我也願意幫你。可是,就算把他們全殺了,你也無法再活過來。最後,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劉鋒搖著頭,淚如泉湧:“我們已經陰陽相隔,如果連這最後的目標也殺了。沒有了目標的你,又因為怨恨無法離去,最終,你會變成我完全不認識的莫顏。不要,我不要你變成那個樣子。小顏,算了,把他們全殺光也改變不了事實,我更不願看你滿手血污。放下吧,把仇恨放下吧,最後連我也放下,然後你才能夠離開啊。”

    “不!”莫顏終於發出叫聲,但聲音卻滿含痛苦: “我放不下。我和他們是素不相識的路人,卻隨意地殺了我。我沒辦法原諒他們,何況,我也放不下你。”

    “可這樣只會害了你自己。”劉鋒柔聲道:“你不是說過什麼也會聽我的,可我從來沒要求過你什麼。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小顏,我求你不要再殺人了。你想想,只要離開塵世,我們才有再見的機會啊。”

    莫顏淚如雨下,她可以放下仇恨,又如何割捨得了眼前這個男子。

    “小顏,還記得嗎?”劉鋒臉上露出緬懷舊事的表情:“我對你說過,等你畢業了,我就向你求婚。可是現在這話得改改,我會等你,等你重新輪迴。等你長大,等你把我記起。那時候,我會再向你求婚。無論要我等多久,我都會等。因為那一天,將會是你我的新生。”

    “所以,答應我好嗎?離開吧。”劉鋒默默地註視著莫顏。

    “氣息變了。”安澤南臉現喜色,低聲道:“莫顏靈氣的氣息改變了,那種暴劣死亡的感覺正在消退。只要她能夠放下怨恨,我就能渡她重入輪迴,至此功德圓滿啊。”

    確如安澤南所言,莫顏眼中兇色消退,在劉鋒的注視下。她輕輕抬起頭,正要點下。

    異變突起!

    呯—

    一聲槍響,粉碎了所有的夢……還有那剛許下的誓言。

    鮮紅的血,在劉鋒的胸前綻放出奪目的花。莫顏美目圓睜,就這麼看著劉鋒緩緩倒下。

    血從嘴間逸出,劉鋒仍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虛弱地道:“小顏,不要……”

    莫顏伸出要去抱住他,卻徒然地看著心愛的男人就這麼從自己雙手中穿過,再重重的摔在地上。

    從劉鋒身體下流出的血迅速地染紅著看守室的地面,染紅了莫顏的眼睛。

    腳步聲四起,有幾名警察衝進看守室。

    趙國棟大吼:“是誰開的槍?”

    幾名警察你望我,我看你,說不出個所以然。安澤南雙目怒睜欲裂,暴怒之下捉過趙國棟的衣領吼道:“我不是說過讓其它人不要留在刑偵組,這怎麼回事?”

    趙國棟破天荒第一次感到心虛,竟不敢看安澤南的眼睛:“我這不怕另有變故,所以佈置了暗哨…….”

    “為什麼不聽我的,咦……”

    安澤南猛然擰頭看向莫顏,上一刻還低垂著頭的凶靈,這一刻卻抬起頭,發出一聲讓人頭皮發炸的尖嘯。

    頓時,莫顏三千青絲盡數上揚,看守室內靈氣翻湧,奔騰不休。

    臉色一白,安澤南大吼:“快跑!”

    幾乎在同時,莫顏身體散開,形成一團翻滾的白霧迅速掠過門口幾名警察。再次凝聚成人形的同時,幾名警察同時胸口噴出血霧,然後齊齊軟倒在地上,卻已斷氣。

    血噴到牆上地下,一時間看守室內腥味濃烈。

    “他果然說得對,你們會利用阿鋒來對付我。”莫顏轉身,臉色慘然:“可連他也沒想到的是,你們竟然還殺了他。”

    “聽我解釋。”安澤南心叫糟糕,還想再勸莫顏,後者卻發出一聲尖嘯。

    嘯聲中,莫顏清晰的念波帶著如海怨恨浮現在眾人腦海中。

    “你們都得死!”

    呯呯呯---

    莫顏身上靈氣激盪,震得看守室內玻璃和燈泡紛紛炸裂。同時,她的身體浮出四個凸點。它們在莫顏的身體四處游動,彷彿要掙脫她的身體,最後在莫顏身體的表面形成四張臉孔。

    “這不是余永年他們?”龔倩頓時認出,在莫顏身上出現的四張臉孔正是被凶靈所殺的那幾人。

    “心臟…臉孔…….”安澤南惱怒地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原來是這樣…….他竟然對莫顏用了種魔大法!”

    龔倩與趙國棟聽得一頭霧水,安澤南卻大恨自己後知後覺。

    種魔大法是一種禁忌的邪術。

    要知道術者一身靈力,皆是自己苦修而來。而有的術者要了追求更快更強大的靈力,便探索諸多外力以輔的方法。種魔大法正是其中的佼佼者,其法首要以一因怨而死的靈體為引,再引導凶靈殺人。但所殺之人,又以異法將其魂魄困在心室之中,復將取出,最後埋於凶靈體內作為魔種。

    而被凶靈所殺之人,魂被困在心室內,又埋於凶靈體中不得輪迴,便生怨恨。這些怨恨會和凶靈糾纏於一體,從而形成更大的怨力。而術者,在某一個時刻利用不同的方法激發凶靈全數怨力,魔種在這時便發芽開花,最後和凶靈同化成純粹的怨力果實。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5:59
第25章:生死邊緣

    術者只要吞食魔果,功力將以倍數增長。但此法見效雖快,然而過程讓人髮指,故列為禁法。

    這樣的術,安澤南也只在《黃泉錄》的記載中看到,卻沒想自己會碰上。

    起先安澤南以為余永年幾人心臟失踪,是為凶靈靈氣所湮滅。現在他才明白,根本就是那幕後高人在凶靈殺人後,再以巧妙的方法將死者靈魂封於心室做為魔種之用。也難怪他想不明白,最多只成型兩個月的莫顏,怎麼可以做到將靈氣操縱得如此細膩的程度,但若是那神秘高人卻是完全能夠做到。

    但這會明白已經遲了,剛才那聲槍響也必是那高人弄出來的。目的是讓莫顏以為警察殺了劉鋒,偏是趙國棟多此一舉的佈置了暗哨,致使莫顏不疑有它。而劉鋒的死,無疑是魔種發芽的催化劑,此刻莫顏凶相畢露,連最後的理智也隨著劉鋒的死而消逝。

    現在的她,在魔種發芽階段催發的大量怨力作用下,靈氣竟由白漸漸轉黑,大有一躍成為惡靈的可能。

    如若讓莫顏完全轉化為惡靈,別說渡化她,搞不好連安澤南也制伏不了她。而成為惡靈後,也就是魔種開花結果之時,莫顏將永遠失去再入輪迴的機會,而成為那神秘高人增長自己功力修為的美餐。

    安澤南悶哼一聲,飛身倒退,弓背撞上牆壁。嘩啦一聲,牆壁竟然被他生生撞塌,露出一個缺口。

    “你們帶著張忠離開!”安澤南冷然道。

    瞬間,他已有所決定。

    不是他安澤南設法阻止魔種開花結果渡化莫顏,便是他戰死當場。

    除此之外,再無第三種選擇!

    “你們帶著張忠先走!”安澤南撞塌了看官守室後牆,決然道。

    他已經決定留下來阻止莫顏,這實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面對開始向惡靈轉變的莫顏,安澤南沒有必勝的把握。可有些事情,即使沒有把握也必須去做,安澤南很清楚這一點。

    趙國棟知道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地步已經不是自己所能夠插手,他倒乾脆,立刻將張忠背了起來。可龔倩卻杏眼圓睜,大聲道:“不行!讓下屬留下來拼命,自己卻逃之夭夭,我像那種沒義氣的長官嗎?”

    安澤南哭笑不得:“大小姐,就算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了我什麼忙,反而拖我後腿。就當我拜託你,快離開這吧。”

    這句話點中龔倩的痛處,她生於大富之家,從小又天長橫溢。加入警界後屢立奇功,短短一年便連升兩級,可偏是她龔大小姐幾近全才,卻如安澤南所言她拿靈體根本沒辦法。龔倩臉色一暗,隨後咬牙道:“我這是戰略性撤退,還有,我命令你活著回來見我!”

    安澤南知道她關心自己,心中一暖。

    趙國棟已經背著張忠從破開的牆壁離開,龔倩殿後。安澤南想到一事,連忙叫道:“出去後,讓人包圍刑偵組辦公大樓,不要讓人隨便闖進來以免誤傷。”

    龔倩答應下來,安澤南這樣說除了不想讓外人闖入外,同時也是預防那幕後高人突然插手。還好那人似乎不想隨便在人前露面,同時也不願意正面對抗警察系統,要不然安澤南也創造不出和莫顏對峙的公平戰場。

    當龔倩三人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看守室內終是剩下安澤南與莫顏一人一靈。

    安澤南無驚無俱,心中出奇的平靜,嘴角逸出自然生動的笑容,淡淡說道:“好了,現在只剩下咱們了。首先得感謝你,沒有阻止他們離開。”

    莫顏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那種痛苦的表情,平靜得近乎冷酷:“不用謝我,如果我出手,肯定會被你截下。不過這也沒關係,只要殺了你,他們同樣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莫顏,不管你相信與否。劉鋒不是我們所殺,其實,你被利用了。”安澤南試圖在心理上動搖她,如果莫顏相信他的話,便會對那幕後高人起疑心。

    但莫顏卻搖了搖頭,仔細看,她眼中的瞳孔已經縮小到如同米粒般大小,那是心智飛快消逝的表現:“已經沒有關係了,反正阿鋒死了,我已不再留戀。現在,我只要記住要殺光你們,其它的,包括我會變成什麼已經無所謂了。”

    說完,她發出一聲尖嘯。只見莫顏身體上,余永年等四張臉孔樣貌越見清晰,四顆魔種正加速發芽的過程,同時激得莫顏一身靈氣暴漲,白轉黑色的過程以肉眼能見的速度飛快進行著。

    安澤南暗嘆,知道一戰在所難免。當下拋開所有雜念,將精神集中到眼前開始向惡靈轉變的莫顏身上。

    這實是安澤南平生最為凶險的遭遇,要知道他雖有異能,但從沒遇上過需要全力以赴的對手。再加上之前他有意避免和類似的事情沾身,並沒有特意修練自己的靈力及對妖魔的支配。以至現在面對狂暴的莫顏,他全無把握。

    再深吸一口氣,將是否能夠取勝這樣的念頭也排出腦外。安澤南輕喝,先莫顏一步出手。人朝前傾,同時一拳轟出,直取對方面門。靈能透拳而出,凝而不散,聚氣成束比拳頭更快一線擊向莫顏。

    如若龔倩在此,必為安澤南此時所為大驚不已。平時那一付見錢眼開的模樣消逝無踪,此刻的安澤南抿唇銳目,氣勢悍勇無匹,卻偏是身形灑脫,兩者揉合成一股說不出的奇異氣質。只可惜莫顏至此終是雙眼盡化白瞳,心智全失的她自然不會去欣賞安澤南。

    莫顏怪叫一聲,不避不讓,一爪便朝著安澤南拳頭抓下。

    拳爪相擊,明明是血肉之軀,兩者間卻似擦出了電光火芒。雙方靈力毫無花巧地硬拼一記,安澤南悶哼,身體橫移,撞在牆上。牆壁立時震裂,龜裂之紋中隱現黑氣,卻是安澤南將莫顏攻入體內的靈勁借牆壁化去。

    他雖無大礙,卻知自己無論靈力的量與質都比此刻的莫顏差了數籌。但莫顏靈勁狂暴凶厲,卻帶著生澀的味道,顯然這份力量來源於體內魔種。這給予安澤南一個暗示,只要破得了魔種,莫顏便只是普通凶靈一隻。到時安澤南要擒住她加以渡化,便要輕鬆得多。

    但《黃泉錄》上雖有記載種魔大法,卻未曾提及如何破解,更別提毀掉靈體內的魔種。

    安澤南正思索間,莫顏已經欺近。雙手十指化成漫天血影罩下,安澤南身後是堅牆,退閃不能。他悶哼一聲,卻不退反進,撞進莫顏的爪影中。

    瞬息間,兩者交手數十記。每一招皆是以攻對攻,當中完全沒有迂迴閃避的可能。

    身影驟合乍分,安澤南倒退數步,臉色一變,又退一步方才立定。身上襯衫被爪影勁氣撕開數道口子,而他最嚴重的傷卻是左肩一道數寸長的豁口。莫顏速度終比他快上一線,剛才以快打快的交手中,捉住機會給他一擊。

    本來那一爪是要捉向他胸口,如果不是安澤南及時半轉身體,硬用肩頭捱她一爪,現在就不是肩頭掛彩這麼簡單了。

    不過莫顏也不好受,安澤南受她一爪,他從來不做虧本生意,當下便一拳還施彼身。而且那一拳,落點正好是莫顏體內的魔種之一。飽含靈勁的一拳擊得那魔種所化的臉孔差點散去,只可惜安澤南靈力不足,讓魔種只傷不損,可也教莫顏吃了點小虧,才讓沒她繼續追擊。

    兩者便這麼對嶼著,莫顏始終心智已失,剩下的只是殺戮本能。她最先耐不住,全身呯然化成一片灰黑色的霧氣朝安澤南卷來。

    安澤南一驚,靈體本來就是無形無質之物,能化身成霧並無稀奇。但霧態下的靈體,攻擊方式將變得無孔不少,比諸人形狀態更難對付萬分。

    但他夷然不懼,瞬間衝進霧氣中。頓時,霧裡連翻爆響,跟著安澤南悶喝一聲,人從霧中拋跌而出。還末站定,霧氣翻滾,凝聚出一隻手臂。莫顏的手捉住安澤南,然後把他用力拋出。安澤南被狠狠砸在牆上,落回地面時,張口便吐出一口血。

    他只覺五臟欲裂,剛才在灰霧中,莫顏的攻擊幾乎是從四面八方襲來,他縱有三頭六臂也無從擋起。但莫顏以靈體化霧狀,攻擊方式雖然防不勝防,卻並非全無弱點可言。要知凝聚人形,有外相得以藏其深淺強弱。但化身成霧,靈體以最接近真實的狀態呈現,一切將無所遁形。

    剛身在霧中,安澤南便捕捉到隨莫顏靈力流轉的四個魔種。他不顧莫顏施加身上的攻擊,而改對魔種強攻猛襲。魔種對於莫顏來說等於力量之源,莫顏見機立刻將安澤南甩出霧外。

    魔種被襲,莫顏自不好受,安澤南卻更慘。霧中莫顏的攻擊幾乎是全方位的,不過短短數息,安澤南卻似被全身上下轟了數百拳般,只覺渾身上下劇痛無比。最後被莫顏一捉一磺,更是傷了內臟。

    怕安澤南再對身上魔種下手,灰霧急旋,莫顏再凝人形。十指大張,凶相畢現朝安澤南撲至。

    瞬間,安澤南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生死邊緣的程度。

    他體內靈力已經消耗十之七八,兼之內外傷數處,最嚴重的莫過於剛才霧里火拼時,左胸側受了一記重擊。現在他只覺呼吸有些困難,吸氣間更是鑽心的痛,人體終非靈體,受外相皮囊所累,受到的外在干擾比莫顏這樣的靈要多得多。

    安澤南苦笑,卻立刻收斂心神,把自己受傷和靈力消耗將近的事實排出腦外。這時,他隱約接收到靈魂中,由九鳳傳達給他的一束念波。

    頓時,他心領神會。

    “開印!瞳鬼、九鳳!”安澤南同時召喚兩隻妖魔,事到如今,他只能放手一搏。

    九鳳的其中一項能力是吞噬生魂,而作為魔種的余永年幾人,魂魄被封印在各種的心臟中,加以練化後成為最純粹的怨念埋在莫顏的靈體內。怨念雖不同生魂,但兩者皆為陰屬,九鳳亦能為此為食。安澤南現在要做的做一回主刀醫師,以九鳳為刀,將莫顏體內的四個魔種取出。

    但這需要對九鳳絕對的支配,否則一個控制不好,九鳳可能連莫顏也吞食掉,那可非安澤南所願。

    “三階解放,瞳鬼!縛魂!”安澤南左瞳紅光大盛,連那神秘高人也無法脫離瞳鬼的束縛,莫顏更是瞬間被制。

    只有三秒的時間!

    安澤南排除一切雜念,這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一直以來,他雖和妖魔之間存在著靈魂上的聯繫。但這種聯繫是模糊的,安澤南雖然命令得動妖魔,可它們怎麼去執行,用什麼方式執行卻非安澤南所能夠控制。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6:00
第26章:吞噬魔種

    但這時,安澤南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他與妖魔間的聯繫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本來模糊的景物,瞬間變得清晰無比。在這一刻,妖魔不再是受他支配的工具,而是有自己想法的生命。他接收到九鳳傳送過來的諸多想法,感覺到九鳳的身體就如同自己的手足。他要動一根手指,九鳳絕對不會揮動整隻手臂。

    無比動人的精神世界中,安澤南感動得想哭。隱隱間,他把握到打破安氏一族命運的關鍵。

    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九鳳低鳴,九個鳥頭眼睛裡閃爍的不再是妖魔的凶狠神色,而是寧靜平和的智光神采。

    當中四頭分別銜住莫顏四肢,另外四頭卻探進莫顏體內。莫顏雖不能動彈,臉上卻現出痛苦的神色。

    安澤南的精神和九鳳聯繫在一起,又延伸進莫顏的靈體中。他感覺到如同大海般深遠的無盡怨恨中,四個魔種如同燈塔般明顯將莫顏的怨恨不斷擴大,他冷哼一聲,精確地操縱著九鳳在莫靈的體內穿梭。最終,在縛魂失效前捕捉到了魔種。

    “九鳳,吞了它們!”安澤南送出一道念波。

    九鳳的四個頭從莫顏體內破出,在它們的嘴間,各銜著一顆不斷放射著黑光的靈珠。

    張嘴一吸,四顆靈珠皆被九鳳吞進肚子裡。頓時,九鳳向安澤南傳來滿意的歡嘯。

    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一面鏡子中清晰映照出九鳳吞珠的畫面。

    下一刻,鏡子被一隻手砸得四分五裂。同時,有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安氏後人再現?好,很好!”

    安澤南躺了大半個月醫院,他全身上下內外傷加一起不下百處。最嚴重的傷是內臟出血並移位,但經過半個月的調理,再加上安澤南以氣養傷,傷勢倒是好得挺快。落在普通人身上至少得養上百日的傷勢,到他這半個月下來便已經好了十之七八。

    那天晚上,他操縱九鳳吞食了莫顏體內魔種後,莫顏終是停下向惡靈的轉變。但那時安澤南已經精疲力竭,加上莫顏被拿出魔種後虛弱不堪,動輒有魂飛魄散的危險。安澤南立刻讓她附在自己頸間帶的一塊玉佩之上。

    玉性屬陰,安澤南讓她在其中固本培元,等時候成熟再渡化她重入輪迴。

    但莫顏實在太虛弱,被附在玉佩之中後便陷入了沉睡,安澤南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醒來。和莫顏一樣陷入沉睡的還有九鳳,吞食了四個魔種對它得益非淺,妖魔通過沉睡好化去魔種上各種怨念,從而得到至純至陰的能量。

    醒來後的九鳳,實力必將更上一層。

    安澤南藉此一役有所進步,雖然安氏傳下來的功法武技皆是上上之選。但生於太平盛世,安澤南能夠有眼下這身成就實多虧了本身不錯的資質。可他練功散漫,最近兩年更是止步不前。而這次和莫顏對決,等於被迫著狠狠地大練一場,現在傷勢漸愈,體內靈力也精純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為了拿出魔種而與九鳳在精神上緊密聯繫的經驗。

    安氏役使妖魔,卻只是膚淺的支配,像安澤南那天晚上做到對九鳳如臂使喚的程度是絕無僅有的。

    安澤南很清楚,如果能夠像指揮自己身體般控制每隻妖魔,他的實力將以倍數增長。同時,在那種奇妙的精神聯繫中,無論妖魔或者安澤南之間的想法再無秘密可言。那是最直接的溝通,安澤南隱約把握到,那或是擺脫安氏五十必死命運的關鍵。

    或許安家與妖魔之間,不應該是互相壓制的局面,而是直接的,毫無秘密的溝通。

    但具體怎麼做,他還沒有頭緒。再者,閒著沒事時,他對瞳鬼嘗試了多次,卻總達不到那晚的精神境界。看來,要和妖魔之間進行全方位的精神聯繫也非是一件易事。

    出院後,龔倩告訴他,張忠已經被判了死刑。而且莫顏的屍體也找到了,因為劉鋒本身是個孤兒,所以龔倩乾脆自己掏錢給這對苦命鴛鴦在南山墓園買了塊墓地,將他們合葬於此。住院時安澤南還煩心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兩人的後事,現在則感嘆果真是有錢好辦事。

    因為張忠的落案,警察局便對外宣布最近一系列掏心事件是苦主親屬的報復。莫顏和劉鋒兩人並無親人,這子虛烏有的苦主親屬最終落網伏法卻沒人見過其真面目。當媒體要採訪,李局長則以人權為幌子應付了過去。

    而私底下,龔倩則交上一付詳盡的報告。李局長當既表示,在這次案件中,特別事件處理組居功至偉,給龔倩記了次大功。

    至於安澤南,龔倩以私人的名義給他開了個銀行帳戶。當安澤南看著帳戶上那筆不下於五位數的進帳,不由“嫩”怀大慰,連說這比自己做小本生意賺得多。

    一個月後。

    七月盛夏,學校放暑假,安澤南閒著無事到特事處去報導。

    在大院門口看見龔倩提著一個銀箱正下車,看到安澤南,龔倩神秘道:“進去,給你看點東西。”

    辦公室裡,大門反鎖。龔倩把手上銀箱打開,裡面竟然是些槍支彈藥,看得安澤南大驚:“你就帶著這些東西在路上閒晃,難道你不知私自挾帶槍械是犯法的嗎?”

    龔倩挺直腰梁:“本小姐既是法律!”

    隨後又道:“再說這些東西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槍械,你看看這個。”

    她拿起一把銀色手槍,對準了安澤南。後者臉色大變,連忙閃開。龔倩扣動板機,從槍膛裡卻射出一道紫光。

    安澤南一愣,然後奇道:“這是……紫外線?”

    “嚴格來說,是正常日照紫外線含量的十倍。”龔倩不以為意道:“上次你不是說我拖你後腿嗎?我思來想去,不就是我拿靈體類的東西沒辦法嘛。所以我讓美國總公司的武器開發室研究怎麼把紫外線和武器結合起來,現在已經有了初步的成果。”

    “除了這紫外線光槍外,還有用超合金製造,其中裝嵌紫外線光槽的匕首。”龔倩又拎出一顆如同手雷般的玩意:“威力最大莫過這枚光雷,可以延時使用,放射的紫外線強度達到正常量的百倍。哼,就算面對一個連的靈體,本小姐也教它們有來無回。”

    安澤南為之無言,半晌方道:“大姐,你還是地球人嗎……”

    “噢呵呵呵呵呵,這些都只是初步研究結果,往後我還打算用紫外線加農炮、火箭炮、中子彈……”

    特事處的辦公大院裡響起女王殿下囂張的笑聲,把樹上葉間的蟬鳴之音都給蓋過。

    這個夏天,會很熾熱!

    “酷暑難耐,你還在為不知道去哪裡渡假而心煩嗎?來南椰島吧,我們有最優質的服務,原生態的資源。這個夏天,還有哪比得上在這有小夏威夷之稱的海島渡假這麼愜意。來,我等你哦……”

    淮南市香舍大道的街心大屏幕上,穿著比基尼的性感女郎眼神迷離,和背後藍天和大海構成一副引人遐思的畫面。

    “女人、胸器、海…….”陳達和林子雨齊聲嘆道:“那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安澤南頭痛地看著這兩個傢伙正大流口水作豬哥狀,他一把將兩人拉走:“也不嫌丟人,你們的人生不在女人和海上,而在咖啡廳裡。快走吧,遲到了老闆娘會嚎死我們。”

    學校已經放暑假,大部分的學生都回家了,但也有像安澤南三人般留在市裡打暑假工。最近特事處沒什麼動靜,安澤南倒不用天天去報導,於是和這兩個小子在香舍大道一家咖啡廳裡打工。

    “你安哥又怎麼知道我們的痛苦。”陳達苦著臉說。

    林子雨在旁邊興風作浪:“就是,哇噻。你那頂頭上司就是超級美女,要身材有身材,要錢有錢。按我說,安哥你應該把她給泡了,到時兄弟就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

    安澤南一臉黑線,踹了林子雨一屁股。別開玩笑了,龔大小姐可不是他這種草根能夠泡得起,再說那傢伙是女人+暴龍的集合體,他安澤南傷不起。

    俗話說白天不要說人,晚上不要道鬼。這回說曹操,曹操就到。

    三人剛走到打工的咖啡廳店前,和龔倩性格一樣囂張的紅色凱迪拉克就停靠了下來。龔大小姐穿著緊身便服,毫不吝嗇地向路人展露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段。戴著Bolon的太陽眼鏡,女王朝安澤南努嘴道:“上車。”

    安澤南看著她那敞蓬座駕後堆著大包小包,疑惑道:“去哪?”

    “南椰島。 ”拿下眼鏡,龔倩不以為意道:“反正最近橫豎沒事,特事處放假一禮拜,就隨便找個地方渡假好了。我已經順便幫你報了名,還不快上來。”

    “我又沒說要去。”安澤南傷腦筋地說,這女人怎麼這麼擅長亂作主張。

    “你是我的家臣,當然我去哪你得去哪。”龔倩的口氣不容置疑。

    “不要隨便給我的身份亂下定義。”安澤南為難地看了看咖啡廳:“再說我現在打工呢,沒空奉陪。”

    龔倩豎起三根手指:“我給你三倍薪酬。 ”

    出錢讓自己渡假,天底下哪找得到這種好事,安澤南斷然道:“聽你的,老闆。”

    龔倩笑了:“不過有條件,你得負責搬行李。”

    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安澤南想道。不過這活怎麼也比在咖啡廳打工輕鬆,於是在陳達兩人一片“沒義氣”的罵聲裡,安澤南淡然自若地坐上了副駕駛位。龔倩油門一踩,跑車揚長而去。

    “南椰島,以前是個以漁業為主的海島。直到三年前被開發商相中,並大力開發才成為現在的渡假島嶼。島上海產資源豐富,再上島上亞熱帶的自然環境,所以又有小夏威夷之稱……”

    在前往南椰島的輪船上,安澤南洋洋自得道。龔倩很奇怪他從哪裡知道這些,他笑而不答。其實這些東西卻是剛才和導遊的閒聊裡得知罷了。

    南椰島的渡假團每週六出發,下週五返回。為時一個星期,在這七天的時間裡,你可以在小島上享受五星級渡假村的服務,再加上天然的亞熱帶風光,讓南椰島在這幾年名聲在外,成為國內最知名的渡假場所之一。

    渡假旅行團每期人數都控制在十人左右,團費自然不菲,且一票難求。如果不是龔倩這種大有身份背景的人,有時就算有錢你也報不了名,就算報了名也不知道排到猴年馬月。安澤南現在能夠坐在南椰號這艘輪船上,一享貴族式的待遇,也是託了龔倩的福。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6:00
第27章:戴著面具的人

    “南椰島雖是漁島,本身面積不大,島上的居民也只有幾十戶。就算是這樣,開發商也不會那麼容易拿下該島的經營權。但南椰島的開發卻充滿了突然性,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安澤南和龔倩正在甲板上,打著太陽傘聽著潮聲鳥鳴。冷不防,一個陰柔好聽的聲音在他們旁邊響起。

    白色碎花的連衣裙下,一雙赤足映入安澤南眼簾。他往上看,看到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瓜子臉、柳葉眉,一雙大眼睛彷彿總藏著讓人看不清的水霧,迷離得彷彿夜間出沒的精靈。

    她悄然無聲地坐在安澤南旁邊的沙灘椅上,黑色的長發柔順地掠過她刀削般的雙肩,把她的小半邊臉遮住。少女的手上抱著一個奇怪的布偶,小女娃的臉,兔子的身體,顯得那麼的怪異。

    安澤南記起來,在上船時導遊有讓大家互相介紹過。這少女的名字只有一字,叫萼。雖然年輕,卻是出色的布偶師。

    名叫萼的少女不等安澤南兩人回答,她的目光投向遼闊的海面,凝望著海的彼方淡淡道:“開發商之所以那麼順利拿到南椰島的經營權,是因為三年前島上突然發生了嚴重火災,同時因為某些怪聞,致使南椰島的居民爭先恐後地搬走,要不然南椰島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渡假村。”

    “怪聞?”安澤南來了興致,問道:“萼小姐可否說清楚些。”

    萼低下頭,迷離的雙眼看著安澤南。她把頭湊了過來,讓安澤南聞到淡淡的幽香。

    “這個,我也不知道哦。”她輕輕一笑,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怪人。”龔倩搖頭道,然後從沙灘椅上彈起:“我去拿杯飲料。”

    安澤南躺了回去,旁邊的萼像雕像般呆坐不動,少女的眼睛看著大海,心思卻不知道飛到了何方。

    後面突然傳來龔倩和某個男人的爭吵聲,安澤南迴頭看,卻不急著去幫忙。龔大小姐拿靈體沒辦法,但如果對手是人類的話,等閒不被她放在眼中,安澤南倒不擔心她會被欺負。通常來說,她不去欺負別人就算對方祖先庇佑了。

    和龔倩爭取的是人上又壯又黑的男子,安澤南記得他叫洪志鵬,是某地產公司的老闆,儼然一個暴發戶的樣子。此人看上去財大氣粗,但和龔大小姐比身家恐怕段數還不夠,況且龔倩那把利嘴連諷帶譏的,很快那暴發戶就有些招架不住。

    在暴發戶旁邊的女人,明顯是他情人的是個叫葉琳的二線女星,安澤南對她有些印象全拜寢室那些不良份子所賜。有次他們下載一部限制級影片,裡面主演的女一號就是這個葉琳。簡單來說,這女人就是個脫星,沒想到卻會在渡假團裡碰上,還是洪志鵬的情人。

    眼下葉琳看龔倩不好欺負,連忙勸洪志鵬走開。安澤南暗讚她倒是見機得快,要不然龔大小姐搞不好就要從動嘴升級到動手了。

    看著龔倩得意洋洋地閃入內艙,目睹這一切的一雙老夫婦搖頭輕笑。他們是旅美華人,男的叫黃文海,女的叫梁冰。外表風度翩翩,一看就是有教養的人家。據他們說,南椰島是他們的故鄉,這回是渡假外加探親來著。不過如果照布偶師萼所言,南椰島的原居民幾乎都搬走了,黃氏夫婦的探親大計估計得泡湯。

    “什麼?你把我的防曬霜忘帶了?”

    有女子的尖利叫聲從內艙裡響起,跟著有穿著考究的女人怒氣沖沖地走出來。在她的身後,一瘦小男子哈腰陪笑道:“老婆大人,沒帶就沒帶吧,咱不要曬太陽就行。”

    “不行,你得給我買去。”

    “這會我上哪買去喲。”

    這一對也是夫妻,男的叫蔣平,女是叫趙雪麗。那趙姓女子似是富商之女,刁蠻任性不說,還一付把丈夫當奴隸使的格局。

    安澤南的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又落到安靜地獨坐一角的白衣男子身上。

    毫無疑問,這男子很有賣相。年紀約在二五左右,長相不俗,眉目間流露著一股驕傲的神色。這人惜字如金,自我介紹時只說了個名字,還是英文名。安澤南只知道他叫James,其它的不甚了解。不過從他的氣質和外形來看,估計從事的應該是高薪的職業,那份傲色非長期位居上位的人是培養不出來的。

    安澤南閉上眼睛,只覺生命真是有趣。這小小的船上,卻齊集了各色人等,奇妙的命運之線,將原本這些不相干的人聯繫在了一起。還有什麼,比這更有趣的嗎?

    這時,輪船響起三聲汽笛。導遊麥佳的聲音在甲板上響起:“大家準備下船,南椰島到了。”

    輪船靠岸,導遊領著大家下船。一輛旅遊觀光車早候在碼頭,安澤南滿頭大汗把龔大小姐的行李拎上車尾行李處時,輪船鳴笛致別,卻已離岸回程。

    和其它渡假村不一樣,南椰島致力營造寧靜舒適的休息環境。不僅每期的團員人數極少,連島上的工作人員也少之又少。於是當觀光車開向大家落榻的酒店,安澤南看到的多是幽深的小徑和茂密的熱帶樹林。

    酒店坐落於島的西側,位於形如月牙的沙灘邊上。那同時也是渡假村的建築集中地,除了酒店外,還有各種娛樂設施。而這一切只供區區十人享用,難怪渡假村的生意會如此火爆,單是這種貴族般的接待便讓人趨之若鶩。

    說是酒店,但這以原木作為主要材料的別墅型建築,卻更適合旅館這個稱呼。

    設計簡單,但充滿古樸味道的大門上掛著“異鄉人”的牌子。三個大字的外沿圈著彩色小燈,想來夜間亮起時必是五彩斑斕。導遊帶著大家走進大堂,和酒店外形的設計如出一轍,酒店內部的裝修風格也是偏西式的複古設計。

    這樣的設計不但不會難人老土的感覺,反而有種遠離都市喧鬧的輕鬆感。

    大堂內光線有些昏暗,但朦朧的黃色壁燈不僅提供了照明,還柔和了酒店內部的輪廓,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負責接待的是一名穿著蘇格蘭風格衣飾的年輕女孩,看到麥佳的時候,她並要喚道:“小佳姐,又見到你了。”

    帶團的導遊採用的是輪班制,麥佳也是快半個月沒有見到這充滿活力的女孩子,故也心情大悅:“是啊,鳶蔦。這些就是我們這次尊貴的客人,你老闆呢,怎麼不見他出來接待?”

    名叫鳶蔦的女孩剛要回答,酒店門外便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這不為了款待貴客,我特意今早下海去弄了些海貨。今晚讓老陳給客人做一頓新鮮的刺身大餐。”

    眾人回頭看,大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花襯衫、沙灘褲的男子。染成金子般顏色的長髮束於腦後,靈活的雙眼飛快從眾人臉上掃過,五官如刀刻般英俊的男子灑然而立,氣質十分不羈,讓人一見便生好感。

    “我來介紹下,他是我們異鄉人酒店的老闆Kan。”麥佳立刻為眾人介紹。

    安澤南點頭示意,龔倩則在嘴裡吐了句“又是個假洋鬼子”。至於其它人反應不一,就不一一細述。

    Kan和眾人打過招呼,又朝內堂喊道:“老陳在嗎?”

    腳步聲響起,從內堂裡走出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穿著灰色的背心,裸露在外的肌膚呈古銅色,兩條手臂結實有力,再配合他的身材,使人感覺這老陳簡單就像一座移動的小山。

    金發男Kan把手上的水桶遞給老陳,那裡面都是活蹦亂跳的鮮活魚蝦。這時離得近了,安澤南才看到這老陳的臉上還戴著半邊鐵面具。面具從額頭始,蓋至鼻尖,更增這人數分神秘。

    等老陳下去,Kan才壓低了聲音道:“剛才那是我們的大廚,老陳手藝不錯,就是人木納了些,不喜言語。”

    趙雪麗當行道:“他還戴了個面具呢,以為自己是佐羅啊。”

    Kan失笑道:“小姐誤會了,老陳半邊臉曾高度燒傷,為了不嚇著人,才終年戴著面具。”

    聽Kan解釋後,趙雪麗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Kan旋又說道:“大家舟車勞頓,肯定累了。現在就給大家分配房間,各位客人可以把行李放好,再休息一會,晚餐時間,我會讓蔦蔦通知大家。”

    從淮南市到南椰島,確實是又車又船的,折騰了半天才到酒店。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眾人臉現隱現倦色,連龔倩這種精力充沛的人也連打哈欠。安澤南幫她把行李提到房間後,大小姐連呼困了,安澤南也不打擾她,放下行李便離開。

    安澤南的房間剛好在蔣平夫婦隔壁,開門時遇見趙雪麗叉著腰對蔣平大呼小叫,命令著他把行李按自己的意思放好。見安澤南打量著他們,趙雪麗橫了他一眼。安澤南不以為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倒讓趙雪麗為之一呆。

    開門進屋,安澤南關門暗道,這女人真是野蠻得不行,蔣平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霉才娶了她。

    安澤南自己倒沒帶多少行李,只帶了一背包換洗的衣服。隨手丟進衣櫃裡,安澤南倒在舒服的大床上,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無來由地感到一陣燥熱。就像誰在他的旁邊生火一般,皮膚感覺到的熱量越來越驚人。同時,似乎有東西被燒毀的焦味似入鼻中。安澤南一驚,以為發生了火災,人立刻從沉睡中醒來。他從床上彈起,看到的卻是窗外如血的夕陽。

    絲絲海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溫度正是居中適宜,沒有絲毫燥熱之感。房間安然無恙,更沒有火災的跡象。安澤南皺緊了眉頭,不知道自己那是錯覺,還是某種先兆。

    晚餐是豐富的海鮮刺身,店主Kan在酒店外、沙灘上佈置了長形餐桌,又生起了篝火,讓大家晚餐吃得既痛快,又熱鬧。安澤南還是第一次吃到如此鮮美的刺身,不得不說廚師老陳的功夫了得,簡單的魚蝦到了他手裡,便做出各種花式的刺身。而搭配了新鮮的裙帶菜,切成均勻細密的蘿蔔絲再加上正宗的日本醬油,讓極為挑剔的龔倩也吃得心花怒放。

    席間,店主Kan拿著吉它自彈自唱,給大家演唱了多首西方鄉村歌曲,讓晚餐的氣氛更加活躍了起來。

    估計腸胃不適的原因,吃到一半,蔣平只覺肚子不舒服。他告罪離場,獨自一人走進酒店的洗手間。

    刺身固然鮮美,但因為不是熟食,腸胃不好的人吃多了很容易產生不適。蔣平平時腸胃欠佳,這回更是貪吃以致腹絞如刀,人一坐上馬桶肚子立刻排山倒海,不過也稍減了他腹中絞痛。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6:01
第28章:這裡沒人

    大大鬆了口氣,他卻聽到有若有似無的歌聲飄了進來。

    熟悉且優美的旋律讓蔣平想起梅蘭芳的《女人花》,蔣平覺得奇怪。剛才進來的時候,酒店大堂的音響明明沒有動靜,這回卻突然播起歌來,難不成晚餐結束了。

    這時,洗手間的大門有開合的動靜。但蔣平卻聽不到任何腳步聲,他正疑惑間,洗手台前的水龍頭突然“嘩啦嘩啦”的水聲大作,彷彿有人正在洗手,可他卻聽不到任何人進來。

    蔣平平時膽子就不大,遇上這麼奇怪的事,臉色一下不大好看。他大著膽,朝外頭喊著:“誰在外面?”

    水聲立刻停止,洗手間里安靜得可怕。

    蔣平一顆心快提到了胸口,突然,有不知道是男是女的陰柔聲音響起:“外頭沒有人。”

    他差點沒從馬桶上蹦起來,連忙結束了排泄運動後,蔣平提好褲子卻不敢走出廁格。心裡不斷安慰自己說,肯定是誰和自己惡作劇。他靜悄悄地彎下身子,從廁格門板的空隙往外望。瞬間,蔣平拼命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才不至於大叫出來。

    從空隙看出去,一雙紅色的女式高跟鞋整齊的,面對著蔣平擺放著。

    蔣平哆嗦著坐回木桶上去,這會外頭的水龍頭又打開,嘩嘩的水聲聽得他一陣心寒。這走也不是,留在這更不是的時候,趙雪麗的聲音從洗手間外頭響起:“姓蔣的,快滾出來。上個廁所老半天,你搞什麼鬼!”

    平時老婆的聲音對他來說無疑惡夢,現在卻如同天籟之音般動聽。有了人氣,蔣平膽子也大了不少。他趁機從廁格里出來,地面上並沒有什麼紅色高跟鞋,水龍頭也緊擰著連一滴水也沒滴下。

    蔣平心裡連道“幻覺”,人旋風般衝出洗手間。可門一打開,外頭卻連個鬼影也沒有,老婆趙雪麗的笑聲隱隱從沙灘處傳來。蔣平立時臉都綠了,如果不是自己老婆的話,那剛才在洗手間外叫喊的女人又是誰。

    這時,洗手間裡又響起那陰陰柔柔的聲音:“這裡沒人,真的……”

    “鬼啊,鬼啊!”

    沙灘上,Kan正給大家講了個笑話,引得趙南麗和葉琳二女咯咯直笑。蔣平卻從酒店里疾奔出來,口中連呼“撞鬼”,他臉白如紙,雙眼因恐懼而瞪得通圓。

    蔣平的大呼小叫讓眾人都不由自主朝他看去,趙雪麗見自己丈夫像小丑似的亂叫,心裡有氣,更覺大失身份。富家女跳了起來,揪著蔣平耳朵道:“你鬼叫什麼,也不怕破壞了氣氛。”

    蔣平連連求饒,才讓趙雪麗放開他耳朵。他當下把在洗手間裡遇到的怪事說出來,還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通。眾人臉色變幻不定,龔倩在桌底踢了安澤南一腳,後者搖頭低聲道:“估計是他自己的錯覺,我看他雖然有點魂不守舍,但氣場正常,不像碰到污穢之物的樣子。”

    安澤南私下又打量其它人,布偶師萼低著頭對自己的奇怪人偶竊竊私語,洪志鵬眼珠子打著轉分明在想些什麼,高傲的James卻像一點也沒聽到蔣平的話仍舊用優雅的姿態消滅著桌上的刺身。而作為酒店的主人,Kan的臉上笑容不減,似乎沒把蔣平的話放在心上。

    沒有打斷蔣平的話,任他說完後,Kan才笑道:“這位客人估計是累了,我們酒店自營業三年來,從來沒有什麼鬧鬼的傳聞。客人,我建議你早些休息,明天還有更豐富的活動呢。”

    蔣平聽罷,衝口而出:“你少跟我裝蒜,別以為我不知道這裡發生出什麼……”

    “客人,請不要隨便詆毀我們酒店!” Kan面容轉冷,斷喝道。

    蔣平一徵,隨後被趙雪麗拉著回酒店。兩夫妻一邊走,趙雪麗的聲音在沙灘上響起:“你知道什麼,別給我丟人了行不……”

    不愉快的插曲過去後,Kan向眾人告罪,並信誓旦旦地表示酒店絕對沒有不干淨的東西。旁邊,服務生蔦蔦和導遊麥佳也在旁邊力證Kan的話。安澤南卻暗自留意,除了葉琳外,其它人好像一付不關心的模樣。就連脾氣不好的暴發戶洪志鵬也默不吭聲,這和他的性格相當不符。

    這些人真有趣,好像知道什麼,卻又心照不宣的選擇沉默。安澤南心想,又回頭看龔倩,後者已經把注意力從蔣平身上轉移回桌上美食。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安澤南又尋思會不會自己想多了。

    再說蔣平被老婆拉回房間,心裡鬱悶得不行。

    明明撞見了怪事,卻沒人肯相信自己。他決定接下來幾天打死也不去大堂的洗手間,可那雙出現在廁格前的紅色高跟鞋卻總在腦海裡浮現。

    拿出香煙,蔣平狠抽了幾口。他平時很少抽煙,身上放著高檔香煙也只是裝裝模樣,這回連抽幾口,倒被嗆得淚珠直冒。可即使這樣,也沖淡不了高跟鞋的模樣。

    太像了,簡直就和她穿的一樣。蔣平打了個寒顫,皆因想起了某些事情。

    一些,他不願意記起的事。

    趙雪麗丟下他後,便拿了衣物到浴室洗澡。聽著她在浴室裡哼著歌,蔣平無來由感到一陣煩躁。他原以為攀上這富家女,以後日子過得順風順水。現在錢倒是有,可卻相當受氣,有時候蔣平覺得趙雪麗對條狗還比對他好。

    蔣平也不想過得這麼窩囊,但他有個厲害的丈人。有次他和趙雪麗吵架,差點沒被他那有錢有勢的丈人給廢了,有時候蔣平真想和這女人離婚算了,但一想到老丈人的手段,蔣平就不寒而栗。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料,也知道離開趙雪麗到時過得估計連狗也不如,於是這麼些年便隱忍了下來。

    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想起這麼多東西,蔣平搖了搖頭,把還剩半截的煙按滅在桌上,敲門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

    “誰啊?”心頭正煩的他沒好氣叫道。

    可門外沒人回應,只有單調的、機械的敲門聲繼續響著。

    “啞巴呢?”蔣平邊開門,邊說道。

    大門打開,門外走廊安靜得厲害,連個鬼影也沒有。蔣平一呆,下意識要關門,卻發現門外地板上安靜地放著一雙紅色高跟鞋。

    蔣平立時臉都綠了。

    它回來了!

    這個聲音在他腦海裡無限擴大,眼前火光閃爍,蔣平只見那地板上的紅色高跟鞋竟然自己燃燒了起來,一如當年那熾熱的火光。

    呯!他用力把門關上,心臟跳得快頂到嗓門。浴室裡的趙雪麗不明狀況,人在裡面大聲叫道:“想死啊,那麼用力關門,嚇了我一跳。”

    蔣平卻沒空理會她,他咆哮著趴到門邊,眼睛湊到貓眼,想看那鞋子還在不。

    佈滿血絲,內發紅光的腥紅眼珠同時出現在貓眼中。他和它,隔著一扇門便這麼對望著。

    蔣平想叫,但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卻像被割斷喉嚨的雞,只發出低低的嗚聲。

    敲門聲又響起,同時,那把在大堂洗手間中出現過的陰柔聲音在門外問道:“裡面有人嗎?”

    捂著嘴巴,蔣平倒退進房間內。

    它找來了,它找來了!看著單薄的房門,蔣平相信它會進來的,因為,它是來找他的!

    大概響了七八下,敲門聲突然停止了,只有浴室裡的水聲在繼續響起。蔣平目不轉睛地盯著房門,生怕下一刻它會突然打開。但房門紋絲不動,彷彿一切只是蔣平的幻覺。

    可在這時,房門的把手自己轉動了起來。要知道酒店的電子鎖,如果沒有電子卡的話外人是打不開房門。可現在房間的電子卡正插在取電槽上,但房門卻在自己打開。蔣平一看,差點魂飛魄散。他大叫一聲,自欺欺人地躲進床上被窩裡。

    被子提供給蔣平虛假的安全感,他還依稀聽到老婆又在責罵他。可在趙雪亮的聲音裡,又夾雜著另一種聲響。

    咯-咯-咯—

    那是高跟鞋踩著地板的聲音,它進來了!

    蔣平這念頭方生,被子外便響起陰陰的叫聲:“有人在嗎?有人在嗎?”

    雖然看不到被外的情景,但蔣平知道它在遊蕩著,搜索著。他恨酒店的房間太小,小得所有東西幾乎一目了然。像現在,他只能躲在被子裡發抖,並像個白痴般祈禱它不要找到自己。

    房間的溫度有些下降,蔣平感覺得到房間裡多了一股冰冷的氣息。那股氣息游離不定,他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突然,被子像被拉了下,蔣平差點沒尖叫起來。他拼命讓自己冷靜,可胸口卻似堵了塊大石,緊張得喘不過氣。

    嘻嘻—

    輕輕的笑聲像是在耳邊響起,蔣平恐懼轉頭,清楚地看到一雙紅光浮現的眼睛。

    兩者之間的距離,近得連根髮絲也插足不下。

    “找到你了……”

    陰柔的聲音在被子裡響起,下一刻,床上谷起的被子突然迅速地塌下。

    幾分鐘後,包著浴袍的趙雪麗從浴室裡出來。她奇怪地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奇道:“那傢伙跑哪去了?”

    夜已深,她有些困了,也不想等自己丈夫回來。趙雪亮和衣躺到床上,拉過被子一蓋便漸漸睡去。她卻沒有留意,在她旁邊的床上,有著一個淺淺的人印。

    翌日清晨,店主Kan給大家準備了清淡卻豐盛的早餐。安澤南來到大堂的時候,Kan和蔦蔦正把剛新鮮出爐的法式麵包擺上餐桌。見到安澤南,金發男子友好地打了聲招呼:“怎麼樣,昨天晚上還睡得好吧。”

    安澤南微笑點頭,其實昨晚他睡得併不太好。房間的製冷系統估計出毛病了,他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熱得冒汗,直到衝了個冷水澡才爽快了些。

    他起得很早,這和平時的作息習慣不無關係。但有人卻比他起得更早,那名叫萼的女生已經一早坐在大堂舒適的沙發上。和平時一樣,萼拿著自己的人偶在自言自語。安澤南覺得有趣,走到她旁邊坐下。

    “萼小姐似乎很喜歡布偶呢。”安澤南淡淡說道。

    萼抬起頭,那雙永遠水霧滿佈的大眼睛看向安澤南,然後委婉可人的說道:“你不覺得布偶比人可愛得多嗎,至少它們不會說謊。”

    說完她轉過頭,儘管沒再和布偶說話,卻也似乎不想和安澤南交流。

    安澤南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苦笑,暗道這女生內心封閉得厲害。

    腳步聲陸續響起,包括龔倩在內,渡假團的人相繼走進大堂,在Kan的熱情招呼下坐到了餐桌旁。安澤南站起,對萼說道:“你不吃早餐?”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6:01
第29章:危機暗湧

    萼搖了搖頭:“我不餓。”

    安澤南開始有點同意龔倩的看法,這個女孩真是古怪得厲害。如果說她內向,她卻又參加渡假團這種團體活動。而看她的樣子,又分明和外內這種性格拉不上關係。

    他坐到龔倩的身邊,後者還一臉睡眼惺鬆的模樣。

    “你們有沒看到我老公?”席間,趙雪麗問道。

    安澤南這才發現,那叫蔣平的男人並無在場。其它人問怎麼回事,趙雪麗稱蔣平一夜未歸,她雖視丈夫如奴隸,但卻還不至於一點關心也沒有。

    店主Kan笑稱蔣平這麼大一個人,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並答應等會他到島上四處找找。

    安澤南想起昨晚蔣平驚慌失措的模樣,心頭掠過不舒服的感覺。而直到中午,Kan幾乎在小島上找了一遍,卻依然不見蔣平身影,就彷佛這個人一夜之間憑空消失了。

    烈日驕陽下,龔倩從海中走上沙灘。穿著比基尼的胴ti經過海水濕潤之後,在陽光下閃爍著動人的光澤,再配合龔倩修長完美的身段,看得安澤南大吞口水。

    她走到安澤南身邊,拿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身體。安澤南很辛苦地從龔倩的身上把視線移開,轉而看向酒店的方向。遠遠看去,Kan和趙雪亮正在交談著,從後者的語氣趨向激烈並隱含責難來看,估計蔣平的情況並不樂觀。

    “好像真失踪了。”安澤南拿下太陽眼鏡,用詢問的口氣對自己的頂頭上司說道:“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情況。”

    龔大小姐把毛巾往沙灘椅上一丟,沒好氣說:“放個假也不讓人好好休息。”

    嘴上這麼說,龔倩卻已經昂首闊步朝酒店方向走去。安澤南跟在她後頭,低聲道:“你那假期還不是自己擅作主張,沒聽說過警察系統裡的單位可以自己決定放假的。”

    酒店外的沙灘,Kan一臉苦笑看著丟下自己,氣呼呼走向酒店內的趙雪麗。後頭有把清麗的聲音問道:“什麼情況。”

    他回頭,看到身材傲人的龔倩。Kan立時眼睛一亮,但很快收斂心神,聳肩無奈道:“我幾乎把整個小鳥找了個遍,但確實找不著那叫蔣平的客人。趙小姐因此很生氣,正責怪我們安全措施不到位哩。真不明白蔣先生跑哪去了,以前可從沒發生過客人失踪的事件。”

    安澤南不得不承認這金發男確實很有賣相,他談吐間動作自然瀟灑,人也有風度。顯然剛才趙雪亮說的話並不中聽,但他卻輕描淡寫的掠過,絲毫不放在心上。

    龔倩微一沉吟,跟著問道:“大堂有沒視頻記錄,翻查一下昨晚的監控視頻,確認下蔣平最後離開酒店的時間吧。”

    “有是有,不過這有用嗎?”Kan奇道。

    “當然有用,從蔣平離開酒店的時間,可以推測他可能去的地方,甚至於當時離開時的心理。而且視頻可能會記錄下一些細節,總之勝過盲目地去找吧。”龔倩不容置疑道。

    Kan從頭到尾把龔倩看了一遍,笑道:“龔小姐不會是警察吧。”

    龔倩挺直腰梁道:“當警察只是我的業餘愛好。”

    充滿氣勢的答語讓人不會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金發男收起笑容,並邀請龔倩兩人隨他去大堂。走到酒店門口,趙雪麗的尖叫聲從酒店里傳來。龔倩三人齊齊色變,撒開腿就往趙雪麗的房間跑。

    來到走廊,趙雪麗從房間裡失魂落魄地跑出來。迎面往三人奔來,被龔倩一下子截住。

    “怎麼了,趙小姐?”Kan急急問道,從趙雪麗剛才的叫聲來看,蔣平估計兇多吉少。對於酒店來說,最怕就是出這種事件,金發男這時已經顧不得風度。

    趙雪麗渾身顫抖著指向房間:“他……他在衣櫃裡…….死了!”

    最後兩字似乎用盡了趙雪麗的力氣,大叫之後,她軟倒在地上。龔倩扶著她坐好,又對安澤南打了個眼色。後者點頭,和龔倩箭般衝進房間裡。

    甫入房,兩人同時聞到烤肉般的香味。房間裡的衣櫃打開,安澤南走過去,那膽小的男人就躺在衣櫃裡。

    幾乎全身被燒成了黑碳,無論怎麼看也是活不成的蔣平,被高熱烤焦的臉還保持著張大著嘴巴的表情。那是受到莫大的驚嚇,然後被某種力量瞬間燒死才能把蔣平這種表情在死亡的瞬間定格下來。

    這時,走廊外陸續響起腳步聲。龔倩交待Kan別讓人接近房間,又走到安澤南的身邊問道:“什麼情況?”

    安澤南搖著頭:“烤全羊見得多,烤全人倒是第一次見。很古怪啊。”

    龔倩四周打量,點頭說道:“確實古怪,房間窗戶緊鎖,沒有外力破壞的痕跡。甚至房間裡也沒有搏鬥,拖曳的跡象。難道說蔣平自己走進衣櫃裡,然後放火燒死了自己?”

    “那不可能。”安澤南手指衣櫃道:“你看這裡面哪有半分被火燒過的痕跡,連衣服都好好的,不可能是蔣平放火**。”

    “那是,非人所為?”對於前不久的偷心事件,龔倩記憶猶新。

    安澤南雙眉輕皺道:“還不能確定,衣櫃裡沒有強烈的靈氣反應。不過,有結界的感覺。”

    “結界?”龔倩似懂非懂:“日本動漫裡經常出現的那種?”

    “結界一詞最早源於佛經,後來成為法師使用的保護特定區域之術的總稱,倒不是日本術法專用的名詞。”安澤南解釋道:“簡單來說,結界是一種保護性質的地形魔法。作用的範圍大至城市,小至方寸之間,依術者的能力及目的的不同而定。現在這衣櫃裡就有結界的味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蔣平應該在昨晚就失踪了,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殺死後放置在衣櫃裡,犯人同時佈置了結界,而且採用的應該是感知遮蔽類的結界。從而模糊了趙雪麗對衣櫃的存在感,所以過去一夜和今天白天,趙雪麗都沒有打開衣櫃。而現在結界作用消失,趙雪麗這才發現蔣平的屍體。不過,這些僅是猜測,因為沒有實質證據支持。”

    龔倩點頭:“我想犯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利用結界的作用模糊作案的時間。他之所以要這麼做,大概因為島上的人員有限,他必須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據,甚至於創造時間差來營造殺人的時間。如果是在大城市的話,他大可不用這麼麻煩,直接殺人後揚長而去便是。換句話說,犯人就在我們這些人當中!”

    安澤南剛點頭同意,龔倩卻睜大了眼睛盯著他。安澤南被她看得發毛,沒好氣道:“你不是懷疑我吧?”

    “你不得不承認,你具備了殺人的很多條件。”龔倩嘴色逸出一道笑容:“不過犯人不會是你,雖然你有條件,可你沒有動機。連到南椰島渡假都是我隨機安排的行程,除非你高明到可以未卜先知。”

    “嚇死我,竟然連我也懷疑。”安澤南誇張地拍著自己胸口。

    “軍校的老師曾經說過,在真相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值得懷疑。只有這樣,你才不會放過任何一道線索。”龔倩站了起來,對安澤南道:“通知所有人到大堂集合吧。”

    五分鐘後,島上所有工作人員和旅客都集中在大堂裡。龔倩向大家宣布了蔣平死亡的事實,頓時,大堂裡議論紛紛。安澤南趁機留意眾人的表情,但除了廚師老陳戴著面具無法猜度外,其它人都一臉震驚。洪志鵬更是大吵著要離開,安澤南感覺到他怕得要命,似乎不是裝出來的。

    “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不過在警察到來之前,你們必須留在大堂內。”龔倩口氣不容反對。

    “憑什麼要聽你指揮!”洪志鵬情緒有些失控,激動叫道。

    龔倩把剛從房間裡拿下來的警官證在眾人眼前晃過:“憑我是警察,夠了吧。”

    見龔倩是警察,眾人才安靜了下來。Kan讓蔦蔦打電話報警,後者拿起電話後,先是一愣,然後幾乎要哭起來說道:“老闆,電話沒聲音。”

    “什麼?”Kan大驚,衝到櫃檯查看:“電話線沒有被切斷,難道?”

    南椰島處於海中,對外聯繫全靠島上架設的通訊塔負責發送信號。當Kan帶著龔倩來到位於島上最高點的信號塔時,卻發現信號塔已經遭到破壞。通過短波對講機,龔倩把這一事實告知安澤南,後者倒抽一口涼氣。

    通訊設施被破壞,如果沒有特別通知,往返陸地和小島的船隻要一個星期後才能到達。因此,把大家留在大堂便沒有意義,龔倩讓眾人散去,但告訴大家犯人就在島上。要各人互相監督的同時,也要求如果發現可疑人跡第一時間向她報告。

    目前龔倩就是島上唯一的警察,眾人對於她的決定並無異議。

    龔倩的房間裡,安澤南站在窗口,看著烈日下美麗的沙灘,暗自輕嘆。這麼風景迷人之地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真是大煞風景。

    “那傢伙,還會繼續行動。”龔倩從鼻子裡冷哼一聲。

    “哦,為什麼這樣說?”安澤南對付非人自有手段,推理和斷案卻不是他的所長。

    龔倩冷冷道:“如果目標只是蔣平的話,那麼我們報案,警察來到。在現在實質證據幾乎為零的情況下,他脫身的機會很大。可他選擇了破壞通訊,切斷小島和外界的聯繫,強行將所有人留在孤島上七天。顯然,蔣平並不是他唯一的目標。”

    “有道理。”安澤南又道:“不過,旅行團的人來自不同地方,犯人是用什麼來確定自己的目標。”

    “也不一定是把旅行團的人當目標。”龔倩雙眼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或者,蔣平的死也是混淆我們思感的幌子。又或者,旅行團的人存在著某種隱藏性質的聯繫。只可惜我們掌握的資料不夠,所以目前來說我們處於被動就是了。”

    “看來,渡假泡湯了。”安澤南輕嘆。

    龔倩卻興致勃勃:“這樣更好,最近我已經閒得快生鏽了。還好我把這寶貝帶來,現在可以派上用場了。”

    安澤南看她從行李箱裡拿出手槍,心想搞不好這傢伙比犯人更危險。

    “今晚,你睡在大堂裡。”龔倩讓店主Kan拿來被褥鋪設在大堂的沙發上,然後理所當然地對安澤南說道。

    安澤南拉著一張苦瓜臉,叫道:“Why?”

    把安澤南拉到一旁,龔倩伸個懶腰道:“渡假團包括你我在內,現在還剩下9人。酒店老闆Kan、廚師老陳、接待員蔦蔦、導遊麥佳和其它工作人員共有15人。也就是說,目前我們知道的,南椰島上共有24人,這些人當中除了你我,其它人均有可能是犯人。現在,我讓他們晚上都在酒店裡過夜。”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2

    主題

  • 895

    回文

  • 1

    粉絲

行人匆匆,人如歲月過往,我如一葉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