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一葉遮目
安澤南一愣,突然臉色大變。
他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極意門的高手在博物館時偷襲於他,所以想當然的,他也當這次的伏擊者肯定也是那神秘高手。可他卻忽略了,狂沙刀雖是土之極意,心法上卻講究雄霸狂絕,如同大漠龍捲狂沙般充滿毀滅的味道。
所以,狂沙刀的主人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必是雷霆手段。
而現在那伏擊者雖然身法詭異奇特,但拖了近半個鐘頭也沒有出手,完全不似狂沙刀主人的風格。
如果伏擊者不是極意門高手的話,那麼便只有攜災靈而來的複仇者。很明顯,復仇者並不打算真的伏擊安澤南,只是營造出伏擊的假象。安澤南幾可肯定,在他被拖住的這大半個鐘頭里,災靈已經對黃文海夫婦出手。
他飛快奔上山腰平台,此地靜若鬼域,沒有半分生命的氣息,看得安澤南一顆心涼嗖嗖的。
果不其然,他搜遍了整個屋群,也沒見到黃文海夫婦的影子。
毫無所獲的情況下,他只能頹然返回酒店。才到酒店門口,便見裡面亂糟糟的一片,安澤南知道出事了,連忙大步而入。
黃文海夫婦的屍體被搬到了冰窖裡,這裡面已經放了六具屍體,把冰窖的空間都佔滿了。
龔倩關上冰窖門,對安澤南說道:“是Kan發現他們的。他的房間就在這對老人的隔壁,據他講,他突然聽到隔壁房有動靜。他覺得奇怪,便去敲門,卻發現房間裡有火光。而當他把門打開後,便看到這對老人已經死了,且整個房間就像火災現場一樣。奇怪的是,火勢卻只局限在房間裡,並沒有向外界蔓延。”
安澤南剛才也見過那房間,那裡面被燒得一塌糊塗,分明是災靈的傑作。
而出逃的黃文海夫婦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回到了酒店裡,還被災靈用火活生生燒死。
讓安澤南頭痛的是,得知黃文海夫婦死訊後,他立刻和龔倩查看了傍晚到現在的錄像視頻,卻沒發現其它人離開過酒店。這表示復仇者並非像安澤南他們起先猜測的那樣,犯人就藏在大家中間。否則,安澤南被伏擊時,酒店里肯定會少掉某個人。
他們在大堂里安撫了大家的情緒,不過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眾人的情緒快要崩潰。
筋疲力盡坐在沙發休息的兩人,卻被James叫到房間,似乎他的調查又有新的突破。
“之前你們託我調查布偶師萼這個人,現在有資料出來了。”James微微笑道。
“哦,那資料呢?”龔倩急道。
James卻不急不慢說道:“我敢肯定你們對她的資料感興趣,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提個條件。”
“什麼條件?”安澤南奇道,心想這傢伙看來年輕多金的模樣,難道也要學自己給龔女皇打工。
“也沒什麼,我希望此間事了,龔警官會給本人一個約會的機會。”James安靜說道。
房間里安靜了片刻後,龔倩咆哮了起來:“約會,你當本小姐是什麼人!”
安澤南拉住暴走的龔大小姐,最後好說歹說,又曉以大義,才讓龔倩同意虛以委蛇,假意答應James的要求。
James達到自己的目的後,好整以暇將收在身後的筆記本騰了出來,緩緩說道:“萼這個人,在官方的身份記錄裡根本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她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James的房間裡,筆記本中打出數個窗口,自稱從事信息業的男子徐徐說道:“關於萼的資料,最容易查到便是她在旅行團所登記的記錄。但我循這條線查下去,卻發現無論名字、身份、證件都是假的。就連她支付團費的信用卡,也是以別人的名字登記的。”
“這樣說,是她利用別人的身份混進渡假團?那無法調查她真正的身份嗎?”安澤南問道。
“你對信息行業不了解,我實在很難怪你無知。”James灑然笑道:“信息是什麼?信息就是一種烙印,是你區別於他人的標誌。你要明白,現在我們生存的世界有多發達,已經不似古時隨便換個裝束改個髮型就能換個身份。即使當今最優秀的刺客,他們雖然擁有各種身份,但真正的身份在各國官方的秘密檔案裡皆有記錄。這是因為,我們從出生開始便有各種記錄存在,而只要有記錄便有跡可尋。無論再如何掩飾,只要有心,終能把目標的身份查出。”
“我有些明白了。”安澤南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叫萼的女子,連最起碼的出生信息也沒有?”
“你還不算太笨。”James攤手道:“我幾乎用盡了手裡可用的資源,卻只得到一些故意製造出來的資料。更離譜的是,這些資料還是最近三年的記錄,再查下去,便是一片空白。所以我才說,這個叫萼的,基本上就是個不存在的人。”
龔倩看向安澤南,後者輕輕搖頭。安澤南也無法確定萼是否便是複仇者,只因為在她身上,安澤南全然感應不到其半分靈力。除非人家的級數和他有天淵之別,否則必不能瞞過他的感應。
“這事我們不能再拖。”龔倩說道:“今天通過James先生的網絡,我已經向淮南市的海防指揮系統發出求救信息。最遲明天,就會有船來接送我們。”
安澤南知道龔倩是不得不這麼做,儘管若在明天仍捉不到兇手,對方便可以全身而退。但接連的死亡事件,又在無法偵破的情況之下,龔倩必須以其它旅客的人生安全為第一考慮。她不想放過兇手,卻無法不為其它人的性命著想。
而更往深一層想,這種帶有復仇色彩的殺人事件,已經開始模糊龔倩的是非觀。安澤南知道,現在她心里肯定很矛盾。
龔倩是個正義感很強烈的女子,要不然不會捨其父萬貫家業不顧,卻跑來當個小警察。
而正是這種強烈的正義感,讓她現在很難判斷復仇者所為的對與錯。所以龔倩退而求其次,以確保其它人的人身安全為重。
儘管知道龔倩思想上的矛盾,但安澤南卻不認同復仇者的做法。先不論三年前大火的真相,退一步說,蔣洪幾人確實罪有應得。但套用一句俗得老掉牙的話來說,他們的罪也應該交由法官來裁定。
即使是法制不健全的古代,快意恩仇也會引來官方的反感及乾涉。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若人人不守法製而肆意行事,世間便會變得無序,更會引發一系列問題。因此古人亦有云,俠不容於國。說的便是俠的精神與國家法制之間的衝突。
不過,安澤南也沒以此向龔倩進言。畢竟他的思想也受安家歷代傳承的影響,說到底每個人的思想各有不同,又何苦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別人身上。
但該做的事一件也不會少,安澤南在這點上卻絕不含糊。他當下問道:“萼現在在哪?”
“應還在酒吧,今天她一個下午都呆在酒吧里。”龔倩答道。
安澤南聽得頭大,若萼在酒吧沒有離開,那在禁地山道上假意伏擊他的又會是誰。
“你去看住她,我偷偷到她房間踩踩點。如果她與此事有關,必定會露出些馬腳。”安澤南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無論如何先對萼試探一番再作定奪。
龔倩對此分工全無異議,若萼是異術能人,安澤南自能看出門道;如若不是,那她只是個隱藏身份的怪人,卻與此事無關。
兩人走出James的房間,便分頭行事。
James依然呆在房間裡,略一思索,在筆記本上某個搜索引擎裡鍵入“Kan“的名字。
萼的房間緊鎖,安澤南沒有電子鑰匙自然無法進出自如。但他自有辦法,將手掌輕輕按在電子鎖的表面,靈力吐出。電子鎖功能受靈力干擾立時混亂,紅綠二燈亂跳一陣後,“噠“一聲,門開了。
安澤南深吸一口氣,閃身進入漆黑的房間裡。
他在門內廊道處立定,不敢貿然而入。如果萼是複仇者,從前面幾次的手段來看,她該是精通結界之術,蔣天收藏在衣櫃裡的屍體、黃文海夫婦那如同火災現場般的房間都有運用結界的味道。前者是感知屏蔽,後者則是空間防禦。
誰又知道,她會否在此間設下警戒類結界。安澤南不想打草驚蛇,故行事不得不小心為上。
他在黑暗中閉上眼睛,自己憑心靈去觀察這小小的房間。肉眼有垢,故易一葉遮目;然心眼無塵,故不滯於物,可盡觀宇宙千萬神通變化,直達真如。真如既本相,為事物被諸外相掩蓋下的真實狀況。
安澤南的修為還不足以達到開心眼,直達真如的境界。但純以精神感應房間中是否有結界存在卻還能夠辦到,而在他純以精神靈力的掃描中,整個房間正常得不能夠再正常了。
他睜開眼,暗想如果萼真是兇手,那麼她便高明得讓人意外。
房間裡漆黑一片,萼的房間因為朝向的問題,窗外不見月色。但黑暗並不能難倒安澤南,他功聚雙眼,視線以倍數清晰起來,屋內事物纖毫畢現。如果龔倩在他旁邊,便看看到安澤南此刻雙眼如同夜明珠般熒光閃爍,好不奇特。
安澤南用不遜色於慣偷的手法,仔細檢查著房間裡一切事物。但除了發現萼帶的衣物少得幾乎可憐外,卻沒有其它特別之處。他大皺眉頭,心想難道錯怪了她。可像她這樣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記錄的人,在這個時間出現在南椰島上也未免巧合得過份。
這實在很難讓人相信萼與復仇事件無關,安澤南不死心,視線朝地板掃去。酒店的地板皆以木造,如果萼為凶手,無論結界術或者替身術都必須配合道具。那麼在地板上做文章,大有空間可以收藏這些東西。加上地板皆鋪紅毯,很容易讓人忽略過去。
可忙活一番,安澤南依然毫無所獲,這回他不由信心動搖。安澤南苦思不得其解,這房間一眼可見,如果連地板也沒異常,那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收藏東西。
他低頭苦思,突然輕輕一震。安澤南目光如電,在床腳紅毯邊看到模糊的小半個腳印。
安澤南伸手往地毯摸去,入手微有糙感,顯是毯上落有灰塵。地毯容易吸塵,但此處的灰塵卻比其它地方多上一些,普通人自然無法細辯其中分別,甚至連這淡淡的腳印也看不出來。然而灰塵的多寡會讓地毯的顏色明暗出現些微差別,如非安澤南為察看之便而功聚雙目,若日間來此也看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