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大國海魂 作者:夏天的風和雨(已完成)

 
Babcorn 2016-11-26 14:46: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1 37308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38
第一部 二十年 第十九章 海戰與和平方案(八)

    1916年9月17日下午4時23分,烏斯蒂卡島大混戰進入高氵朝。

    在第勒尼安海延綿兩百多公里戰場最北端,自擺烏龍的聯合艦隊老爺們戰戰兢兢地開始了自我救贖的旅程。

    當同盟國前無畏艦分別收到第二偵查艦隊「發現法國主力艦隊」的預警電報和副司令安東-馮-豪斯將軍怒其滔天的質詢電報,前無畏艦隊司令卡廷少將第一個反應就是跳上交通艇親自殺向瑪格麗塔女王號戰列艦,當場揮刀砍翻瑪格麗塔女王號瞭望員和艦長那秀逗了的腦袋!

    擊沉一艘法國驅逐艦,擊傷一艘英國二等巡洋艦,這份戰績在半個小時前還讓卡廷少將沾沾自喜,可是當西南側出沒的法國主力艦被證明是子虛烏有,這個烏龍甚至還是由前無畏艦隊自擺,卡廷少將確信他和意大利王國最遲明天早上就將再次成為世界戰爭史的笑柄!

    卡廷少將是憤怒的,他抓起軍帽就要衝出司令塔,好在法國先遣艦隊那些巡洋艦和驅逐艦的異動阻止了卡廷少將怒髮衝冠。祭出「綠水海軍」餘勇的法國人熱血不再,他們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危險——在同盟國老爺艦14吋和12吋主炮面前,也許仗著輕巡洋艦和驅逐艦的航速優勢逃離戰場才是明智的選擇。與此同時,再無退路的卡廷少將也下定決心破釜沉舟。挽回自己乃至於意大利王國海軍的名譽和尊嚴。

    「命令,前無畏艦隊調整航向,向南轉進!」卡廷少將怒指蒼穹,後知後覺地誓言把狡猾的法國人撕碎。

    烏斯帝卡島西偏北方向,另一支海上力量也加入這場足以讓後世那些堅持認為戰列線技術就是無畏艦時代的全部的世界海軍學院酸秀才們揪光頭髮的大亂戰。

    4時21分,聯合艦隊第一偵查艦隊旗艦亞沃士號電報室收到來自旗艦朱利奧-凱撒號的急電。

    讓土耳其海軍官兵聞風喪膽的索羅欽將軍不耐煩地抓起電報紙,胡亂掃了一眼。然後被電報紙上那句「南下襲擾地中海艦隊,遲緩其第一分隊繼續轉向加入戰場」震驚。

    是的,被土耳其海軍部長直言不諱為人刻薄和小心眼的索羅欽將軍那張斑駁的老臉上瞬間盛放了妖豔的心花。

    「我發誓我已經喜歡上西萊姆這傢伙了。夥計們。該是偉大的亞沃士號活動筋骨,狠揍法蘭西和英格蘭那些狗雜種了!第一偵查艦隊,向南開進!」

    索羅欽站在亞沃士號戰巡司令塔指揮塔台前。自動過濾海蒂-西萊姆有關「襲擾」、「遲緩」的指令,氣勢洶洶道:「開戰!」

    伴隨索羅欽殺氣騰騰的指令,第一偵查艦隊亞沃士號戰巡和四艘赫爾戈蘭級輕巡洋艦在第勒尼安海上滿舵轉向,嗷嗷叫著撲向混亂的戰場。

    戰場的南端,地中海艦隊那些拖後的老爺艦們勉強與主力艦隊逐漸拉近距離。從英法老爺艦戰列線最前端的英國凱旋號戰列艦主桅瞭望塔就可以看見兩支正在第勒尼安海上進行戰術機動,搶佔有利陣位的無畏艦隊。

    「同盟國似乎放棄了向東轉進這唯一的逃生機會,別出心裁地向西轉進,白白送給我們的第二、三分隊一個完美的t字橫頭。」

    暫時被分割在主戰場外的凱旋號戰列艦瞭望員清了清嗓子,向司令塔直播緊張的海上戰況。形勢看起來完全倒向協約國這一邊,英國瞭望員在狹窄的裝甲瞭望塔裡上躥下跳。抑揚頓挫:

    「同盟國向第三分隊開火了,意大利人可真夠自不量力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摸到第三分隊。啊哈,第三分隊12吋炮開始反擊,咳……雖然差點準星。但是下一輪射擊一定能夠取得命中!」

    蒼茫的海面上,鋼鐵對鋼鐵,火藥對火藥,軍人對軍人,鐵血對鐵血,一幅二十世紀初最波瀾壯闊的大戲徐徐進行。

    隨著海戰的繼續。生性樂觀的英國瞭望員漸漸沒了聲音。第勒尼安海,地中海艦隊第三分隊和第二分隊七艘主力艦正用五十八門12英吋主炮集火聯合艦隊第一分隊,但是令英國瞭望員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從場面上看,似乎是用二十八門主炮集火第三分隊的聯合艦隊第一分隊和第二分隊佔據優勢。

    前無畏艦隊英國總司令從瞭望員的聲音中分辨出不好的端倪,經驗豐富的他抬頭打量戰場,很快便弄清楚地中海艦隊佔盡優勢的前提下仍舊在場面上處於下風的緣由。

    其實地中海艦隊與聯合艦隊的主炮命中率大約在伯仲之間,法蘭西的大口徑主炮技術比不上奧匈帝國和德國,也不如意大利人,但是差距並沒有擴大到英國人遭遇德國主力艦那種心力憔悴的程度,因為地中海所有列強主力艦裝備的12吋以及12吋以上主炮都能確保相互擊沉,讓佔據t字橫頭的地中海艦隊顏面盡失的源頭還是出自第三分隊。

    西班牙級戰列艦畢竟不是真正的戰列艦,當三艘西班牙級戰列艦挨了幾枚擦身而過的近失彈後,一切正如凱旋號戰列艦瞭望員看到的那樣,防護力低下的第三分隊不自覺的產生保船避戰的消極想法,在意大利主力艦製造的彈幕中上演各種慌不擇路,地中海艦隊的火炮數量優勢瞬間被大大抵消。

    「司令塔,距離一萬六千碼!」沉寂了許久,耳畔終於響起瞭望員的聲音。

    為了確保命中率,相互運動的兩支主力艦隊紛紛將航速降至13節左右,再加上兩支艦隊交錯的轉向動作。協約國老爺艦們這才有機會趕上主力艦隊。

    透凱旋號戰列艦司令塔前段的舷窗,前無畏艦隊的英國總司令能夠清楚地看見橫在第勒尼安海的兩萬多噸巨艦黑森森的主炮口噴出的火焰,炮塔後方騰起的遮天蔽日的黑色煙霧。一團團流火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砸向大海的另一側,空氣隱隱在震顫,淒厲的呼嘯聲撕心裂肺,直到本不平靜的大海顯露狂野的一面。

    數十米高的水柱騰空,偶爾有一些幸運兒湊近鋼鐵巨艦。掀起驚濤駭浪去拍打剛才還自命不凡的無畏艦。灰色塗裝被劃開一道道可怕的傷疤,破片濺起無數星火,惡浪翻上平甲板或者艉甲板。橫衝直撞。第勒尼安海就這麼沸騰起來,燃燒起來。

    「意大利人中彈了,是萊昂納多-達芬奇號!」

    英國總司令扭頭。囑咐槍炮長做打開全部火力通道,準備戰鬥。這時,連接瞭望塔的內部電話揚聲器裡重燃瞭望員快要泯滅的激情:

    「哈哈,司令塔,聯合艦隊第一分隊三號艦萊昂納多-達芬奇號中彈了,舯部兩座主桅之間的位置被一枚12吋穿甲彈命中,這艘可憐的無畏艦被大火和濃煙籠罩,它就快完蛋了!」

    凱旋號戰列艦司令塔瞬間成為歡樂的海洋。只要是瞭解意大利加富爾級戰列艦的官兵都知道萊昂納多-達芬奇號中彈的位置應該是舯部的三聯裝主炮塔,那枚12英吋穿甲彈很有可能洞穿那艘主力艦炮塔羸弱的頂部裝甲,對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果不其然。不到十五秒的時間,濃煙滾滾的萊昂納多-達芬奇號再次發生劇烈爆炸。萊昂納多-達芬奇號鋼鐵艦身詭異地扭曲隨後發生斷裂,海水洶湧而入,瞬間吞噬了這艘1914年5月17日竣工的新銳戰列艦。

    面對聯合艦隊悍不畏死的衝鋒,率先打開局面並且獲得戰果的地中海艦隊士氣大振。無論是前無畏艦隊的法國官兵還是英國官兵都鬆了一口氣,期待他們能有美好的結局。

    「不能讓主力艦隊專美於前,前無畏艦隊雖然無法對抗無畏艦,但至少還是能夠為同盟國聯合艦隊帶來一定程度的損傷!」

    亂的戰場上,英法老爺艦們異常不理智的捲入無畏艦之間的遊戲。

    戰場的更南端,只有一些老式巡洋艦的第二偵查艦隊採用鍋爐強壓通風。無比艱難的完成抵近偵查任務。一番折騰後,四艘老式巡洋艦動力系統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問題。

    後勁不足的第二偵查艦隊是尷尬的,他們追不上這場海戰預定的假想敵——地中海艦隊第二輕巡艦隊,協約國前無畏艦隊老爺艦們倒是能夠追上,可惜打不過。被王海蒂授予自由行動權利的第二偵查艦隊只好大義凜然地撿他們此前根本就瞧不上眼的軟柿子——地中海艦隊後勤支援艦隊蹂躪。

    地中海艦隊那些運輸船和補給船原本不應該出現在第二偵查艦隊的視線中。由於協約國和同盟國雙方對於戰場情報的極度缺乏,誤判接連發生,再加上六七十艘軍艦同時聚集在第勒尼安海靠近烏斯蒂卡島西側這一片狹小海域,兩支艦隊所謂的戰線、陣型也就順理成章地亂了套。

    地中海艦隊後勤支援艦隊沒能及時遠離戰場。此時,支援艦隊附近僅有兩艘輔助巡洋艦和一艘武裝商船,根本就不是第二偵查艦隊的對手。

    第二偵查艦隊毫無保留地大開殺戒。而在戰場的正中央,聯合艦隊與地中海艦隊激戰正酣。同盟國和協約國上萬名官兵駛出渾身解數,以聯合艦隊第一分隊三艘加富爾級戰列艦和地中海艦隊第三分隊三艘西班牙級戰列艦為軸心展開鬥智鬥勇。

    正調頭南下試圖重新加入戰場的法國第一分隊三艘布列塔尼級戰列艦遭遇索羅欽的亞沃士號戰巡的挑戰。法國人很想無視那一匹來自北方的孤狼,可是索羅欽卻仗著亞沃士號戰巡船堅炮利大搞冷槍冷炮,追著地中海艦隊旗艦布列塔尼號製造緊張氣氛。

    其實只要法國第一分隊較真,亞沃士號戰巡無論如何也摸不到三艘布列塔尼級戰列艦,可是法國海軍中將亞麗克西斯不敢也不想去較真:聯合艦隊第一分隊萊昂納多-達芬奇號戰列艦中彈爆炸沉沒的消息帶來的興奮感還未消散,法國陸戰型海軍司令信心滿滿,意圖憑藉南下的第一分隊獲得更多戰果。

    根據兩支艦隊的運動軌跡,掉頭向南開進的地中海艦隊第一分隊將對向西逃竄聯合艦隊戰列線最末端的奧地利人四艘聯合力量級戰列艦再次形成t字橫頭。儘管橫隊的時間很短,但參考萊昂納多-達芬奇號戰列艦慘淡結局,不排除第一分隊三艘布列塔尼級戰列艦三十門340毫米重炮再次取得重大戰果。如果他亞麗克西斯橫下一條心去對付航速超過25節的亞沃士號戰巡,第一分隊很有可能被索羅欽那傢伙當猴子一般戲耍!

    心情由大悲轉向大喜的埃爾-亞麗克西斯中將在他的司令塔踱著輕揚的小碎步,要求他的助手為他準備一杯濃郁的咖啡,不過新的消息很快傳來。

    「司令,第三分隊馬賽號戰列艦沉沒!」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38
第一部 二十年 第十九章 海戰與和平方案(九)


    「司令,第三分隊馬賽號戰列艦沉沒!」

    以為迎來曙光的埃爾-亞麗克西斯在烏斯蒂卡島經歷了從大悲到大喜再到大悲的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他終於能夠深味什麼叫做人生悲劇。

    意大利萊昂納多-達芬奇號戰列艦水下彈藥庫爆炸沉沒不到十分鐘時間,被聯合艦隊集火的法國第三分隊終於支撐不住。

    事實再次證明無論在動輒上萬米的交戰距離上準確擊中一艘主力艦主炮塔的概率有多麼小,邪門的「炮彈磁鐵」定律似乎無視這個星球的潛規則,以不可思議的方式一再重演。西班牙級戰列艦二號艦土倫號艦艏主炮塔被一枚12吋穿甲彈命中,這枚四百多公斤的穿甲彈以極其詭異的角度砸中了土倫號主炮的右炮管,堅硬的右炮管如同爛泥一般塌陷,數十噸重的炮塔微微朝前傾斜,炮塔後端也向上鼓起,總之,這門技術源於英國的50倍徑12吋炮已經被徹底摧毀!

    土倫號戰列艦處境堪憂,同樣是西班牙級袖珍戰列艦的貢比涅號也中彈了,這艘主力艦艦艏靠近主裝甲帶的地方被一枚12吋穿甲彈命中,不到6英吋的上部裝甲帶瞬間被鑿開一個觸目驚心的大洞,穿甲彈勢如破竹,鑽入貢比涅號戰列艦的鍋爐艙,一座正全速運行的亞羅式燃煤水管鍋爐和右舷電機組瞬間被摧毀停機。

    右舷電機組被毀後,貢比涅號戰列艦右舷所有抽水機停止工作。西班牙級戰列艦系大英帝國主力艦。水線主裝甲的作用主要體現在紙面上,被穿甲彈鑿出來的洞口距離水線不足一米,海水從洞口湧入,而貢比涅號戰列艦因為抽水機停止工作來不及抽出的海水。

    受制於噸位和艦體空間,大英帝國阿姆斯特朗造船廠工程師絲毫沒有在貢比涅號戰列艦設置奢侈的水下艙室水密門。海水順著這艘戰列艦的水下艙室聯絡通道四處蔓延。很快,海水漫過並且污染了相鄰的幾座亞羅式鍋爐,導致這座鍋爐燃燒效率下降。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地中海艦隊第三分隊旗艦貢比涅號戰列艦失去至關重要的航速。

    貢比涅號戰列艦官兵如喪考妣,沒想到率先沉沒的主力艦並不是他們。而是戰列線隊尾的馬賽號戰列艦。

    1916年初剛剛下水服役的西班牙級戰列艦三號艦馬賽號舯部斜跨佈置於右舷的那座主炮塔被命中,12吋穿甲彈一路擊穿炮座(炮井)裝甲,深入水下彈藥庫。於是沒有太多的意外發生,馬賽號戰列艦彈藥庫被引爆,拖著高達數百米的濃煙飛快地沉入地中海。

    馬賽號沉沒後,土倫號戰列艦打出「戰艦嚴重受損,退出戰列線」的旗語,向西撤退。這艘袖珍戰列艦在此前的戰鬥中僅僅挨了兩枚穿甲彈,一座主炮塔被毀,艉部甲板結構稍稍受損,但是遠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可是聯合艦隊凶悍的進攻和搏命的打法讓儒雅的法國人嚇破了膽。

    土倫號戰列艦向北高速行駛。於是貢比涅號戰列艦成為孤家寡人。苦苦支撐的第三分隊司令咒罵土倫號的同時也奇怪佔盡優勢的地中海艦隊為何會在烏斯蒂卡島海戰一敗塗地。

    「還不明白?這場海戰,佔據t字橫頭,率先擊沉第一分隊萊昂納多-達芬奇號戰列艦的地中海艦隊看似風光無限,可是失敗的伏筆很早就埋下了……」王海蒂細細撫摸摸著口袋裡冒出頭的酒瓶,指著一萬三千碼外最後一艘可以稱之為敵人的貢比涅號戰列艦。表情有些欠揍。

    德國海軍部對西萊姆的禁酒令在地中海同樣有效。地中海列強海軍掌門人早在西萊姆訪問期間就得知這位海軍名將那令人頭疼的酒量和酒品,於是那一紙只在威廉港有效的禁酒令堂而皇之的出現了塔蘭托港。王海蒂只能聞著手指頭上的酒精味,春意闌珊道:

    「原因無非就是軍人的貪婪!」

    「軍人的貪婪?」呂特晏斯疑惑不解。

    「海戰伊始,佔據橫隊位置的地中海艦隊第二、三分隊能夠集中五十八門主炮對付我們,而聯合艦隊主力艦的防護力水平卻不足以複製1915年的日德蘭海戰,所以在海戰初期。我們的第一分隊很被動,在法國人的集火下丟了萊昂納多-達芬奇號戰列艦。海戰進入中段,亞麗克西斯需要為他的貪心付出代價了。因為他總是想著乘勝追擊,想著徹底殲滅我們,所以他命令完成轉向的第一分隊南下加入戰場,殊不知這道聽起來中肯的指令會是地中海艦隊毀滅的開始。」

    王海蒂不願意多說,留足時間給被他看好的德國新銳指揮官岡瑟-呂特晏斯體會和消化信息。他逼上眼睛,在腦海裡複製整個戰場的形勢。

    法國人的優勢正在崩塌,最先完成轉向動作的法國第一分隊已經與第二分隊拉開不小的距離,為了避免兩支分隊脫節,亞麗克西斯命令第二分隊向東轉向,第三分隊則繼續集火意大利第一分隊。

    這道命令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到實際操作的時候,麻煩便接踵而至。法國第一分隊三艘布列塔尼級戰列艦需要時間重新加入戰場,因此它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將保持無所作為的狀態。火力最強的第二分隊四艘孤拔級戰列艦四十門側舷火炮因為轉向動作不得不漸次暫時熄火,雖然他們很快就能重新開火,於是在一定時間,聯合艦隊會佔據絕對火力優勢。

    反觀聯合艦隊,雖然丟了一艘萊昂納多-達芬奇號戰列艦,但是第三分隊四艘聯合力量級戰列艦正在漸次加入戰場,艦艏對敵的聯合艦隊火炮數量越來越多,直到反超地中海艦隊。有了相對優勢,再加上三艘袖珍戰列艦貧弱的戰力,聯合艦隊很容易在這段時間打開缺口,而一旦這冰山一角顯露,聯合艦隊的優勢就會像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多。

    就這樣,第三分隊的災難開始了。法國第三分隊不比意大利第一分隊,操縱西班牙級戰列艦的法國官兵們可沒有勇氣那一等裝甲巡洋艦級別的防禦去重複意大利第一分隊此前的遭遇,於是地中海艦隊唯一一支處在橫隊陣型的分隊開始自亂陣腳,在聯合艦隊製造的彈幕中左衝右突。

    「司令,貢比涅號戰列艦停在海面上了!」

    岡瑟-呂特晏斯還在琢磨王海蒂的話,這時候,司令塔裡響起安東-馮-豪斯忘乎所以的叫好聲。

    奧匈帝國海軍司令對於王海蒂向東轉向脫離戰場的機會,與地中海艦隊一較高下的決定採取默認態度,但是其內心其實是隱隱有些牴觸的,尤其當聯合艦隊第一分隊遭遇地中海艦隊橫隊的集火損失慘重時,豪斯將軍脆弱的心血流成河,這種牴觸幾乎就要變成質詢。

    從岌岌可危到氣勢如虹,王海蒂只用了不到三分鐘就再次征服了奧匈帝國海軍司令。當發現橫在一萬三千碼外的法國貢比涅號戰列艦停在海面上,站在視野更好的駕駛台前的豪斯將軍全然不記得他對王海蒂的誤會,放下手裡的望遠鏡興奮道。

    「第一分隊繼續進攻法國第三分隊!」或許是為了安撫損失一艘主力艦的意大利人,王海蒂將明顯是撿便宜的任務交給了第一分隊。海軍上將的手指從那艘因為進水導致主機停機的貢比涅號戰列艦艦身上移開,指著一萬六千碼外的法國第二分隊,吼道:「該是報仇的時候了,第二分隊和第三分隊,給我狠狠集火他們!」

    忍辱負重之後是揚眉吐氣,聯合艦隊第二分隊和第三分隊開始調轉炮口,對付堪堪完成轉向的第二分隊。法國人顯然覺察到王海蒂的打算,所以他們不惜在第勒尼安海上玩起了大角度轉向。

    另一邊,失去戰鬥力的貢比涅號戰列艦水兵在分隊司令的指揮下離開戰艦,登上懸掛白旗的小艇。意大利人很紳士的停止開火,派出接受投降的小艇,但是趕在意大利人抵達之前,法國人含淚打開了艦底的通海閥。

    貢比涅號戰列艦以令人驚嘆的速度下沉,在意大利官兵和法國官兵的驚呼聲中,貢比涅號翻覆沉沒,將自己綁在駕駛室舵盤上的法蘭西艦長也捧著他心愛的咖啡杯,踐行他對大海的承諾誓言。

    興致正高的意大利人有些惱火,王海蒂並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他摘下軍帽對那艘法**艦頷首致敬。平心而論,這場海戰法國人的細節做得不錯,至少比聯合艦隊這支多國部隊要好,他們輸在顧慮太多。

    擅自脫離戰場的土倫號戰列艦還在苦苦支撐,這艘最高航速只有19.5節的西班牙級戰列艦無法擺脫兩艘滿懷復仇情緒的加富爾級戰列艦,沉沒只是時間的問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39
第一部 二十年 第十九章 海戰與和平方案(十)

    w法國第三分隊僅存的碩果——土倫號戰列艦在壯烈的焰火表演後葬身大海。自此,打腫臉依然充不起胖子的西班牙帝國曾經的驕傲,被財大氣粗的大英帝國打包購買又轉手送給法蘭西以彰顯協約國兄弟情深的象徵,被法蘭西國民看做地中海王圖霸業基石的三艘西班牙級戰列艦在窮凶極惡的海蒂-西萊姆面前煙消雲散。

    土倫號戰列艦副艦長望著再也見不到任何鋼鐵雄姿,只剩下燃燒著的大海,道出一句令法國人悲傷不已的名言:

    「再見,我的土倫號,再見,法國人的海。」

    幾乎是土倫號戰列艦被點了炮仗當場沉沒的同一時間,聯合艦隊第二分隊一艘但丁級,兩艘卡約-杜里奧級戰列艦,第三分隊四艘聯合艦隊開始法國第二分隊交火了。

    生性多情的法國人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但是他們還是一廂情願的認為總有那麼一瞬間,亞麗克西斯將軍率領的第一分隊會掐著t字橫頭的提前量,以所向披靡的姿態君臨天下的氣場加入戰場力挽狂瀾,可是在王海蒂看來,聯合艦隊有能力在第一分隊到來之前就取得戰果,至於第一分隊,姍姍遲來的法國海軍中將會尷尬的發現他的主力艦隻能對著聯合艦隊第三分隊隊尾的幾艘聯合力量級戰列艦打上幾炮以洩心頭之恨。

    海戰幾乎是按照王海蒂的設想推演,只不過這其中的過程頗有些曲折。

    「司令官。但丁號中彈兩發,右舷進水三百噸,艉部火勢失控!」

    「我們命中了法國孤拔號戰列艦,落點位於艦艏,有煙柱,具體情況無法判斷。」

    「歐根親王號中彈一發,兩座鍋爐受損。航速下降至175節!」

    「法國讓-巴爾號戰列艦中彈,落點無法判斷!」

    旗艦朱利奧-凱撒號司令塔,臉色沉重的作戰參謀進進出出。將戰場形勢彙總至王海蒂那裡。

    王海蒂手裡的電報紙已經厚厚一疊,焦灼的海戰讓王海蒂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無論是從主炮數量還是火炮性能角度考量,聯合艦隊兩支戰列艦分隊沒理由咬不動法國第二分隊四艘孤拔級戰列艦。王海蒂思來想去也只能歸罪於不利的觀瞄條件和低下的戰鬥效率。

    「呵,意大利人和奧地利人的戰爭!」王海蒂在心底譭謗著。如果不能擊沉法國第二分隊哪怕一艘主力艦,這場海戰對於同盟國來說遠遠談不上勝利。

    全世界都知道西班牙級戰列艦是什麼貨色,就連南美abc三強都未必看得上這款袖珍無畏艦。擊沉三艘西班牙級還不至於讓法國海軍元氣大傷,更何況聯合艦隊這邊還丟了一艘朱利奧-凱撒級戰列艦,王海蒂還瞧不上這點榮譽。

    纏鬥仍在繼續,兩支相向而行的艦隊速度達到驚人的每分鐘近一公里,這導致交戰雙方很難用傳統的「觀瞄-射擊」模式,只能朝大致方向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傾瀉儘可能多的彈藥以製造彈幕。雖然這種方式無異於大海撈針,但是這裡是地中海。這是片盛產奇蹟的神奇海域。

    擺在第勒尼安海洋面上十數條主力艦,除了牽制第一分隊的亞沃士號戰巡擁有相對可靠的防護體系,其他主力艦均勢一炮不死就重傷的貨色,無論是法國意大利還是奧匈帝國,其列裝的主力艦都沒有良好的水密系統和tds。抗沉性不足,於是一旦艦體進水就將很難控制,可偏偏地中海豪強們的主力艦側舷裝甲厚度脆如紙片,所以就算那一炮沒有打中要害部位,大不了補上兩五炮也遲早能將它致死致殘。

    「如果給我四條拿騷和四條赫爾戈蘭,我能將這十多條渣渣貨一鍋燴了!」王海蒂心中無不惡意的想著。

    這時。好消息終於傳來,孤拔號戰列艦沉沒了。

    聯合艦隊之前就擊中了孤拔號戰列艦,但是均未能擊中法國人的要害部位。但正如王海蒂所料——再次被命中兩次後,孤拔號戰列艦開始堅持不住,艦艏部位大量進水,艦體劇烈向前傾斜。孤拔號艦長放棄注水改平,下令艦員撤離,目送這艘主力艦以傾斜下沉的姿態沒入大海。

    王海蒂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或許不瞭解海軍,僅僅只對他王海蒂寄予厚望的同盟國政客們會因為4:1這豪華數據而心花怒發,可是只有經歷過這場海戰的人才會瞭解這其中的凶險。領著一幫技術粗糙的多國部隊去對抗技術純熟的法國人,以貼身搏命的姿態應對t字橫頭,王海蒂已經將他的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孤拔號戰列艦沉沒後,雙方均沒能取得新的戰果。亞麗克西斯的第一分隊從北方衝來,只開了幾炮聯合艦隊第三分隊就脫離了亞歷克斯西的視線。至此,烏斯蒂卡島海戰盛大的退卻,只剩下一地雞毛和一抹餘暉。

    在第三分隊三艘西班牙級戰列艦全軍覆沒,第二分隊也損失了大半戰力的前提下,埃爾-亞麗克西斯已經沒有勇氣讓姍姍遲來的第一分隊三艘布列塔尼級戰列艦匯闔第二分隊殘兵敗將追擊聯合艦隊,他甚至更怕西萊姆會調轉槍口來尋他的晦氣,將法國海軍精華盡數留在第勒尼安海。

    曾經斗志昂揚的亞歷克斯西感覺自己就好像戳破了的氣球,被海蒂-西萊姆打回原形。失落的海軍中將率領殘兵鑽入第勒尼安海深處,藉著夜色的掩護繞道烏斯蒂卡島東側北上逃亡法國土倫港。當這支軍心渙散的艦隊抵達科西嘉島,距離法國本土只有咫尺之遙的時候,悲劇再次發生了。

    出事故的是讓-巴爾號戰列艦,這艘戰列艦中彈四發。而且都是側舷部位,所以進水較多。好在讓-巴爾號的抽水機還能正常工作,所以讓-巴爾號的艦體進水得到控制。

    當這艘標準排水量23,475噸的無畏艦行駛至科西嘉島附近時,輪機開始出現問題,失去動力的讓-巴爾號抽水機停止工作,讓-巴爾號官兵只能祈禱他們的堵漏工作能夠幫助這艘命懸一線的無畏艦撐到科西嘉島港口。

    巴黎號戰列艦被羅貝克少將留了下來。負責拖拽失去動力的讓-巴爾號戰列艦前往科西嘉島最近的一處港口,可是在讓-巴爾號靠近海港之前,它的吃水線已經漫過上層裝甲帶中段。堵漏塞和堵漏箱經受不住海水的擠壓破損,大量進水導致讓-巴爾號下沉速度陡然加速,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即宣告沉沒。

    巴黎號原本還想加速。妄圖將讓-巴爾號拖入淺水區,可是讓-巴爾號下沉的速度太快了,如果不是巴黎號水手長反應過來,當機立斷下令解除拖拽纜繩,恐怕巴黎號也會跟著傾覆。

    讓-巴爾號的沉沒讓烏斯蒂卡島海戰戰損比從4:1上升至5:1,可是法國人硬是守住了讓-巴爾號沉沒的秘密,直到戰爭行將結束也沒人知道那艘該死的讓-巴爾號究竟去了哪裡。

    最後的餘暉消失後,烏斯蒂卡島大混戰徐徐落幕。協約國出動十艘戰列艦和十艘前無畏艦,二十四艘輕型軍艦,同盟國出動十艘戰列艦、一艘戰巡。十艘前無畏艦和十七艘輕型軍艦。雙方實力旗鼓相當,結果協約國損失了兩艘孤拔級戰列艦,三艘西班牙級戰列艦和十一艘輕型軍艦,兩艘孤拔級戰列艦遭遇重創,官兵陣亡數字超過三千人。被俘官兵兩千餘人,而同盟國損失一艘加富爾級戰列艦,三艘輕型軍艦,一艘加富爾級戰列艦,一艘但丁級和一艘聯合力量級戰列艦遭遇重創,陣亡官兵不超過一千五百人。

    經此一戰。協約國在地中海的海上力量被削弱將近一半,已經沒有能力繼續遮蔽東地中海,支撐從希臘到馬耳他島的海上封鎖線。協約國宣佈放棄地中海航線,繞道咆哮西風帶和好望角,意大利終於可以向其在北非僅存的據點——比利亞增兵,同時向全世界渲染意大利王國在這場海戰中決定性的作用,奧匈帝國和土耳其的宣傳機構也能加足馬力,將這場海戰誇讚成足以媲美日德蘭海戰的偉大海戰,竭力誇大己方的重要性,順勢將王海蒂吹捧成這顆星球上不可戰勝的神話。

    「我以為今天是我的幸運日。是的,第勒尼安海形勢跌宕起伏,現實比任何一位小說家的浪漫想像都要來得奇幻絢麗,但我仍堅持認為我會擊敗海蒂-西萊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一直延續到馬賽號戰列艦沉沒,然後地中海艦隊就好像亞特蘭蒂斯大陸,被埋葬在大海之下……」

    1916年9月18日清晨,傷痕纍纍的英法地中海艦隊穿越科西嘉海峽和裡古里亞海,返回法國南部的土倫港。土倫港的居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他們所看到的一幕。

    曾經浩浩湯湯開往東地中海,誓言要為偉大的法蘭西獲得地中海霸權的主力艦隊損失慘重。令高盧人驕傲不已的主力艦消失了,威風凜凜的主力艦艦體遍佈彈痕和硝煙,海軍基地為了救助軍艦上受傷的水兵,差不多動員了一個營的海防部隊。軍官們垂頭喪氣的走下軍艦,蹲在海堤上拚命抽菸,而地中海艦隊司令埃爾-亞麗克西斯被一輛軍車接走了,直到後來土倫人才知道他被直接被羈押在禁閉室,隨後秘密辭職。

    埃爾-亞麗克西斯中將這就樣消失在眾人的視野。協約國將烏斯蒂卡島海戰宣傳成為無可爭辯的勝利,直到戰爭行將結束,亞麗克西斯中將囑咐他的女兒將這本字裡行間無不是對西萊姆的欽佩和對他的魯莽無情嘲弄的日記寄給正在外交舞台奔走的西萊姆,隨後在科西嘉卡爾維的一家教會醫院去世,為這場歐洲戰爭最奇怪的一場海戰劃上一個悲壯的句號。

    ——摘自《海戰的魅力:世界海軍史探奇》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39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十章 重返德軍總部(一)

    1916年11月,在歐洲武裝對峙的兩大軍事集團已經精疲力竭,炮火與硝煙停滯下來,除了偶爾的冷槍冷炮,歐洲已經聽不見旁的聲音。

    寒冷的冬天,結怨頗深的兩大巨人努力積蓄力量,舔舐傷口以待來年春天。這時候,小插曲發生了。

    11日,法國中部前線,一位精神失控的法國士兵突然跳出污水遍地的戰壕,在遍佈彈坑的陣地前沿拚命朝陰霾著的天空鳴槍。

    這位發了瘋的士兵很快被自己人擊斃,但是槍聲仍舊打破了西線脆弱的和平和寧靜,似乎是一種情緒的宣洩,在數百公里戰線上,沒有得到任何戰鬥指令沒有任何準備預案的的德國人、法國人、英國人、比利時人、南非人、印度人、澳大利亞人、加拿大人再次纏鬥在一起,在漸趨凜冽的寒風中消耗去最後一絲氣力。

    這就是很長一段時間都被歐洲政治家竭力掩蓋的「雙十一事件」。惡戰之後,俄國繼續冰天雪地,德國繼續小雪紛飛,法國繼續陰雨綿綿,而意大利北部則繼續洪水滔天,戰鬥時有發生,生活困頓依舊,暗流風起雲湧,報紙上沒有任何有關「雙十一事件」的報導,似乎這一切並沒有發生,直到1917年一連串事件發生,歐洲的政治家們捂著嘴才發出這樣的驚呼:「呀,原來災難在1916年11月11日這天就埋下伏筆了!」

    溫暖的地中海,十一月的塔蘭托就好像被人捅破了天。大雨如瓢潑不斷,不斷蕩滌著這座有些年頭的城市。

    出海巡航的聯合艦隊冒雨歸來,倒是塔蘭託人已經見怪不怪。烏斯帝卡島海戰不僅繼續了海蒂西萊姆的不敗神話,讓這個還不到四十歲的年輕人站在了海洋之巔,還一舉奠定了三個國家在海軍界的豐功偉績。小小的地中海洗澡盆如今已經承載不了塔蘭託人的野心,名存實亡分崩離析的聯合艦隊還不足以引發矜持而高貴的塔蘭託人的騷動。

    「西萊姆,為什麼我們還不回家?我想念小布蘭代斯了……」

    舊城的小巷。一柄黑色雨傘正在暴風驟雨中艱難移動。王海蒂一手抱著鬧情緒的女兒,一手夾緊意大利政府配額供應的紅糖,淌著漫過腳踝的積水。一腳深一腳淺地回到赫敏街。

    烏斯帝卡島海戰後,王海蒂的生活很安逸,安逸到遭到戰爭反噬的王海蒂都能生出戰爭已經結束和平永遠降臨人間的錯覺。王海蒂猶記得烏斯帝卡島海戰後地中海列強舉行的盛大而華麗的慶祝表演。再有就是因為法國人而暫時收斂起來的矛盾驟然爆發,王海蒂也不會忘記帝國對於一名棄將在地中海隻手獲得如此輝煌勝利從上到下集體失聲的場面,還有慌亂的陸軍對於東線戰事勝利不著調的高調宣傳。

    港區靠近赫敏街的半個街區快要成為德國城了,目前在聯合艦隊中任職的德國官兵很多,許多軍官都將自己的親屬帶到了意大利,又被統一安排到這半個街區。王海蒂與進出街區的軍官和家屬寒暄了幾句,隨後轉到自家雙層獨立公寓前。

    安妮正在廚房做飯,老海軍費雷西則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玩海盜遊戲。看見王海蒂回來,老海軍一瘸一拐地過來,接過兒子手裡的雨具和紅糖。

    「聽剛從德國搬過來的軍官說現在國內很亂。工會勢力在膨脹,軍隊不斷插手干預政府事務,軍需總監魯登道夫上個月甚至直言不諱地要求首相貝特曼先生下台,而皇帝已經發不出多少聲音。」

    哪怕是到了塔蘭托,老海軍弗雷西依舊不改他關心國事的熱情。

    「在塔蘭托的水手俱樂部我還聽見許多奇怪的言論。有人說巴黎之戰後我們在波蘭戰線上從未獲得過勝利,在俄軍持續攻勢下還丟了不少戰略要地。陸軍對政府和皇帝封鎖了消息,讓皇帝一廂情願的認為我們德國仍在通往勝利的道路上!」

    倚著弗雷西的艾薇兒從來就不是安靜的孩子,貪吃的她趁老海軍不注意,飛快扯開紅糖的包裝,伸手抓了一把就往已經有不少蛀牙的嘴裡送。王海蒂敲了敲女兒的腦袋。收繳了那包紅糖,隨後氣鼓鼓的招呼老父親去外面談。

    公寓外的石質階梯上,王海蒂和老父親並肩坐下,望著陰霾著的塔蘭托不約而同的掏出了香菸。王海蒂怕老婆已經是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而抽菸喝酒從來都是安妮深惡痛絕的對象。

    雨還在下,一滴滴拍打在碎石鋪成的巷道上,很快又匯成涓涓溪流。將大半輩子獻給大海的父子兩人就這麼坐在泛著潮氣的石階前,相顧無言,只有手裡的香菸不斷升騰起淡藍色的煙柱,隨後消失在陰沉沉的天色中。

    「據說美國人提出了一份《和平方案》,他們還派特使前往柏林斡旋。」老菸槍王海蒂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這應該是美國人最後的警告,很可惜,現在柏林聰明人不多。」

    1916年的巴黎之戰,德軍佔領法國巴黎,海軍幾乎癱瘓了北大西洋航線和印度洋航線,地中海列強在巴爾幹半島摧枯拉朽,烏斯帝卡島海戰更是摧毀了法國主力艦隊,這一年,同盟國的進攻勢頭達到頂峰,所以美國「和平特使」首先造訪的就是德國。

    很可惜,美國人沒有參與戰爭,所以他們不瞭解局勢的微妙。同盟國勢大背後是強弩之末,或許1914年歐洲戰爭爆發的那一刻是政治家綁架了戰爭,而到了1916年形勢則變成了戰爭綁架了政治家。德國國內的政治鬥爭,意大利、奧匈帝國和奧斯曼財政壓力會干擾政治家們的決斷。他們不願意也不敢讓戰爭停下來。

    協約國也同樣如此。英國耗盡了國庫,法國一闋不振,俄國則坐在火藥桶上,要麼是生存要麼是毀滅,所以對於繼續戰鬥的決心,協約國未必會輸給同盟國人,更何況協約國早就打起了那個躲在大洋彼岸悶聲大財的國家的注意。一心一意想要將這個工業大國拖下水。

    「所以也該是你回去的時候了。」弗雷西將菸頭丟進雨水中,勸道。

    「我只是一名軍人,而帝國現在需要的是政治家。如果不想被當成棋子的話我最好還是留在塔蘭托,哪怕地中海列強們都覺得我很礙眼……」王海蒂抬頭朝北方看去。

    (華麗的分割線)

    「知道嗎,我父親並不是貴族。從嚴格意義上說我算不上標準的容克。我在波森生活的時候,我把自己當成是普通地主的兒子,直到我理解貴族身份的好處。從那以後,我告誡自己必須時刻記得自己是貴族,哪怕只有母親擁有容克血統,我拚命想融入那個圈子,可他們告訴我,我只是一個地主的兒子!」

    十一月的尾巴,歐洲大雪紛飛,柏林飄揚起了小雪。白色的精靈從天而降,鋪在已經積雪皚皚的菩提樹下大街兩側。

    黑色的軍車從泥濘著的車道鑽了出來,緩緩靠上厚積著白雪的人行道。轎車發動機熄火後,魯登道夫將軍領著最近為了「興登堡計畫」而焦頭爛額的威廉格勒內爾將軍走下軍車,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來到提爾加藤公園散步。

    臨水的提爾加藤公園蒼茫一片。不斷有松枝斷裂,惹得一團白雪在白地裡翻滾震顫。魯登道夫站在一處高地上,放眼去看柏林那些並不高聳的濃郁著巴洛克風格的歐式建築,淡淡地回憶著。

    「12歲那年,我進入陸軍幼年學校,17歲從陸軍士官學校畢業。被授予少尉軍銜,我用年輕人的衝勁征服了同齡人,所以他們又開始把我當做容克圈子內的人。可是,只有我知道我是一個地主的兒子,地地道道的地主兒子,所以即便我在這個位置上,故事還沒完的!」

    「將軍,為什麼要說這個故事給我聽?我可是真正的貴族……」

    平素以幹練出名的威廉格勒內爾將軍時刻卻顯得有些慌張,他不知道魯登道夫將軍之前的故事,他更不清楚後續是什麼。莫名的感覺油然而生,讓一力為魯登道夫秘密提出,經由卡爾黑爾費裡希之手完成的「興登堡計畫」搖旗吶喊的威廉格勒內爾分不清那究竟是恐懼害怕還是一種發自肺腑的竊喜。

    「格勒內爾將軍,在這個國家有很多比我有威望的傢伙,比如法爾肯海因,興登堡,也有很多比我更有潛力的指揮家,比如現在東線總司令馬克斯霍夫曼,但是他們終究不能超越我……」

    望著自己的心腹手下,魯登道夫仍舊不願意道出他心底的想法,而是說出一個相當接近事實的真相:

    「因為他們都是舊軍人!」

    威廉格勒內爾隱約能體會到上司的意思,這時候,魯登道夫又開口了。

    「曾經有一個與我齊名的傢伙,他的出身比我貧寒,他的履歷表比我傳奇,他的指揮能力讓人讚嘆,能夠抗住兩次柏林政治風暴也證明那傢伙政治智慧不低。可是那又怎麼樣,他注定不會是我的對手,他阻止不了我,因為他骨子裡也是一個舊軍人。」

    魯登道夫輕哼了一聲,似乎是在嘲諷那個人的保守,也是在戲謔一個滑稽的事實:

    「可笑,陷入持久戰的歐洲戰爭怎麼會需要舊軍人!」

    魯登道夫的話沒有說完,如果不是那些他看不起的舊軍人,他魯登道夫依然會是那個有著滔天的野心並且時刻準備的傢伙,但卻終究不會有他出頭的那一天。

    威廉格勒內爾已經徹底明白魯登道夫的想法了,震驚是有的,膽怯也有的,但是未必到了惶惶不可終日的地步。威廉格勒內爾賠笑一聲,循著魯登道夫的目光望向雪影重重的夏洛騰堡宮。

    架空皇帝?!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39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十章 重返德軍總部(二)

    (居然沒過渡好,前面忽視對魯登道夫這個隱藏boss的塑造了,哎,失誤大了……)

    十一月的柏林,提爾加藤公園銀裝素裹。素來以怨婦的姿態示人的帝需總監魯登道夫藉口軍事需要獲得對帝國資源絕對的支配權後,首次向自己的心腹手下坦露他的野心。

    也許在很久以前,那份野心只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充滿年輕人的意氣風發的想法,或許是從官大一級的東線統帥部司令興登堡能夠堂而皇之的竊取獨享本屬於他的功勞那一刻開始,或許是從那個備戰的冬天,自信滿滿地去見那個叫海蒂-西萊姆的傢伙卻被「海軍不敗的阿瑞斯」的光彩奪目刺疼了眼睛的那一刻開始,總之經歷時間和人情的淬煉後,那種想法不僅沒有成為曠達,反而演變成不受控制的。

    「將軍,你不會顛覆這個國家的根基,對吧?」威廉-格勒內爾努力按下內心的激盪,望著站在大時代之巔弄潮的魯登道夫將軍,戰戰兢兢地問道。

    因為這場戰爭,法爾肯海因身兼陸軍大臣和陸軍參謀長兩職,將一個不受控制的怪物放了出來。正如魯登道夫所言,無論是前陸軍參謀長法爾肯海因還是現任陸軍總參謀長興登堡都是舊式軍人,他們恪守著軍人不參與政治的騎士承諾,他們是標準容克貴族,但是魯登道夫不同,他能力出眾熱衷權利並且精力旺盛,威廉-格勒內爾不確定魯登道夫會在類似於英國克倫威爾的軍事強人道路上走多遠。

    威廉-格勒內爾對霍亨索倫家族體繫心懷不滿,但同時他又害怕這種改變會危及容克貴族的利益,說到底威廉-格勒內爾效忠的並不是魯登道夫。而是容克制度。

    「當然!」魯登道夫踩著吱呀作響的雪地,回過頭正色道:「如果我妄圖改變。最終只會便宜隱藏在工廠裡的那些卑劣小人,德國永遠都只能是容克的德國。」

    帝國海軍總部,海軍精英們濟濟一堂。熱鬧和寒暄的場面並沒有發生,相反,海軍總部破舊的會議室裡洋溢著愁雲慘淡的氣息。

    「巡洋艦造艦計畫只能完成一半,巴伐利亞級戰列艦二號艦巴登號預計明年一月份服役,剩下兩艘巴伐利亞級造艦計畫雖然得以保留,但是服役日期已經順延至1918年上旬。馬肯森級戰巡首艦馬肯森號下個月服役,二號艦和三號艦服役日期分別是1917年三月和五月。[][ [首發]至於下一款戰巡,雖然已經完成設計工作,但是政府下撥的造艦經費還遙遙無期。」

    海軍大臣萊茵哈德-舍爾敲了敲桌子,收拾會議室內渙散的人心。沉聲道:

    「這五艘主力艦和七艘輕巡洋艦可能是大洋艦隊近期僅有的補充。由於國內通貨膨脹嚴重物資供應不足,海軍不得不大量取消造艦計畫節約經費以維持正常的戰備水平……」

    海軍軍官們滿懷希望地來到柏林,來到海軍總部。但沒能從海軍大臣那裡聽到期盼已久的好消息。殘酷的巴黎之戰讓陸軍獲得了物資支配權,西線戰役如火如荼的時候,海軍還感受不到物資短缺的壓力,可是巴黎之戰進入拉鋸戰時,陸軍開始大量佔用本屬於海軍的資源,海軍從上到下終於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寒冬氣息。

    在資源爭奪戰中。作為大陸強國的海軍天然處在不利的態勢,再加上海蒂-西萊姆遠走他鄉使得海軍內部凝聚力和對外影響力急劇下降。曾經威風凜凜的大洋艦隊利刃猶在可是平白生出了烈士暮年的喘息聲。

    「要不將海蒂-西萊姆從塔蘭托請回來吧!」海軍總參謀長埃裡希-雷德爾中將提議道。

    1916年中旬,波爾將軍因為抑鬱症惡化不得不辭職,副參謀長埃裡希-雷德爾眾望所歸地接手波爾將軍的職務。

    「西萊姆剛剛率領聯合艦隊擊敗法國人,全世界都為西萊姆的指揮藝術和個人魅力而傾倒,由於大洋艦隊遲遲打不開局面,國內要求西萊姆重返海軍的呼聲也很高。既然社會民主黨領袖弗裡德里希-艾伯特都能無罪釋放,我們為何不趁機將海蒂-西萊姆從塔蘭托請回來?!」

    雷德爾的建議幾乎每一次海軍高層會議都會被海軍人重複提及。在海軍,海軍大臣舍爾脾氣暴躁,大洋艦隊總司令希佩爾性格過於冷靜,海軍總參謀長埃裡希-雷德爾沒有指揮艦隊的經驗,而獨臂將軍魏格納性格剛直,雄才大略的伯恩哈德-馮-奧登有望登上大洋艦隊領導者職務,可惜他早已魂歸南大西洋,所以哪怕海蒂-西萊姆從未獲得很高的職務和軍銜,但是海軍人依然將他視作大洋艦隊唯一的旗幟,將來某個時段最恰當的海軍領袖。[  ]

    海軍已經受夠了沒有海蒂-西萊姆的日子,回憶獨走時代的瀟灑,比對今天的落寞,海軍對西萊姆的想念越來越迫切。

    「不能不考慮皇帝和陸軍的反對……」

    比哈尼克少將唯唯諾諾。相比較陸軍,德國海軍以及他的軍官性格普遍是深沉和內斂的,德意志人都以為屢屢將皇帝的命令拋之腦後的海軍是不折不扣的刺頭,可事實上即便是海蒂-西萊姆對海軍影響最強的海軍獨走時代,海軍人依舊羞於與陸軍同僚爭辯或者為經費斤斤計較,他們也很少會主動參與政治。在失去海蒂-西萊姆這面旗幟後,海軍彷彿丟了應有的海魂和銳氣,更加無法抵禦陸軍和皇帝的壓力。

    「這件事海軍無法直接出面,不過我們可以指望首相貝特曼先生……」

    獨臂將軍魏格納摸了摸他刻意蓄起來的鬍鬚,淡淡道。

    帝國首相的府邸,傭人忙著清掃門前的積雪。內閣幾名成員結伴走進首相的書房,貝特曼的助手為內閣部長們端來冒著熱氣的咖啡,又緩緩合上書房房門。

    書房很安靜。偶爾有松枝噼裡啪啦作響,那是壁爐裡的爐火燃燒的聲音。貝特曼坐在沙發裡。從書桌抽屜裡抽出一份提案交給下屬傳閱。

    「為了增加兵員和擴大戰爭物資生產,陸軍推出了所謂的『興登堡計畫』,也就是新的國民服役法。根據新政策,帝國所有未服役的十七歲至六十歲的男人都被看作是輔助後勤人員,接受軍隊管轄。對企業工廠的勞資糾紛實行強制仲裁製度,各工廠建立工人委員會協助國民服役法的實施。」

    趁著下屬翻看提案,貝特曼站了起來,背對著掛在牆上的威廉一世和威廉二世半身像,介紹道。

    「呵!首相先生。雖然這份計畫被冠名『興登堡計畫』,提出者是卡爾-黑爾費裡希,但是誰都知道幕後黑手是軍隊,是魯登道夫那傢伙!」

    還未翻完「興登堡計畫」。外交部長便出離了憤怒。其實只要是細心的人都能發現一個有趣的事實。幾乎每一次海軍政治風暴背後都有一個叫魯登道夫的傢伙,而魯登道夫與海蒂-西萊姆最初的交集就是波羅的海封鎖艦隊組建和裡加灣掩護登陸計畫。第三次海軍政治風暴時,提爾皮茨直言不諱魯登道夫是隱藏的陰謀家。而現在,這個野心家終於亮出他的獠牙,如此鋒利,如此。

    「政府和陸軍沒有追究他在巴黎之戰中的過失,魯登道夫這傢伙不僅不反省自己的浮躁,反而趁著興登堡的威望東山再起。藉口與海軍爭奪資源的名義將陸軍團結在一起,又抱團對政府發難。要求獲得更多的行政權利。天吶,他只是個軍人,他究竟想要什麼?!」

    巴黎之戰結束後,魯登道夫短暫地偃旗息鼓了一段時間,興登堡元帥接替法爾肯海因職務後很快便想起他在東線統帥部任職時那位聒噪但很有能力的搭檔。

    當然,身兼陸軍大臣和陸軍總參謀長的興登堡元帥想不依賴魯登道夫也不行,巴黎之戰對帝國物資的消耗是海量的,1916年下半年的德國已經不是開戰之初的德國,經濟凋敝民生艱難,整合和恢復資源工作千頭萬緒,這個爛攤子除了魯登道夫,也沒多少人能玩的轉。

    魯登道夫藉著興登堡元帥的東風重整旗鼓,地位不亞於剛剛下台的法爾肯海因將軍。不過與只想當好一名軍人的海蒂-西萊姆不同,魯登道夫有著更大的野心,而橫在他面前的就是除了老首相,帝國在職時間最長的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

    「不全是魯登道夫的過錯,是我們的法爾肯海因將軍開了一個不好的頭,在德意志歷史上還從未有人同時兼任陸軍大臣和陸軍參謀長這兩個職務,再往深處追究,這個不受控制的怪獸歸根究底還是皇帝陛下親手放出來的。法爾肯海因是個標準的軍人,所以法爾肯海因主軍隊期間,權利集中問題還不明顯。興登堡元帥繼任後,因為這位元帥性格偏軟才給了魯登道夫可乘之機,其實終究還是我們的制度出問題了!」

    不同於帝國外交部長的憤怒,直面魯登道夫壓力的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表現得有些風輕雲淡。在這位性格溫和,被外國同僚戲稱補鍋匠的首相面對他的下屬,就事論事道。

    「首相先生,我們不能繼續退讓了,否則政府會被軍隊架空……」

    外交部長上前一步,目光鎖定貝特曼蒼老的臉,勸道。

    這一個多月以來,魯登道夫藉口物資生產,屢屢干涉行政事務,「興登堡計畫」很明顯就是在下更大的一步棋,一步將整個帝國男性成員都綁架在軍隊體系之內,借用強制仲裁製服和工人委員會向工業滲透,進而控制工業,打擊社會民主黨的棋。

    獲得與法爾肯海因相似的權利並不是他的底線,他的野心或許比任何一位德意志人的想像都要大得多。

    「一旦野心沒有了必要的箝制,哪裡才會是的極限?」

    帝國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坐回到沙發上,暈沉沉的頭靠在沙發背上,手指輕輕叩擊壓在書桌上的那份起草好的辭職書,發出屬於過氣政治家的嘆息聲。

    並非貝特曼不想對付魯登道夫,而是他已經沒有這個能力。因為屢屢對皇帝窮兵黷武政策的抵制,因為屢屢批評皇帝的外交政策,因為屢屢替那個令皇帝夜不能寐的海蒂-西萊姆說話,貝特曼-霍爾維希終於被皇帝所厭倦。作為只對皇帝負責的帝國首相,一旦沒有了帝王的眷顧,再加上軍隊的反對聲,下台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魯登道夫的激進政策籠絡了許多戰爭狂人,騎虎難下的皇帝也信任他,老實說,我已經沒有辦法阻止他。」

    外交部長還想繼續勸說首相貝特曼努力,貝特曼卻輕輕地擺擺手。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我想說……」貝特曼抬起頭,目光穿透半掩的窗簾,直到溫暖的地中海。「我想說如果真的不能阻止他,那就結束這場戰爭,如果這場戰爭真的停不下來,那麼我一定會給他樹立一個可怕的對手,不死不休!」

    「我只是一名軍人,而帝國現在需要的是政治家。如果不想被當成棋子的話我最好還是留在塔蘭托,哪怕地中海列強們都覺得我很礙眼……」王海蒂不自覺地抬頭朝北方看去。

    隨著烏斯帝卡島海戰具體細節的解密,世人對王海蒂指揮能力的認同感進一步加強。在他們看來,王海蒂是一位能夠將海戰信手拈來的藝術家。海戰結束後,貌合神離的同盟國地中海三強除了將勛章和元帥榮譽軍銜不要錢似的塞到王海蒂身邊,他們不知道該如何供奉這座跺一跺腳地中海都會跟著顫抖的大神。

    「如果是回到鐵十字旗下的軍艦上呢?」老海軍弗雷西為自己續上一根香菸,問道。

    周身的空氣小小地凝固了片刻,窒息的沉寂後,老海軍的兒子摸著煙盒傻笑起來。

    「哈哈,那就讓我當棋子好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40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十章 重返德軍總部(三)

    十二月初的柏林,軍需總監與帝國首相對政治決策權的爭奪終於有了眉目。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中,魯登道夫再次笑到了最後,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卻一敗塗地。

    就好像巴黎之戰後期,魯登道夫不願意與一手提拔他的法爾肯海因一起退出舞台,所以他迫不及待的面見皇帝,直言如果不剝奪法爾肯海因的職務,幾個月後軍隊的士氣就會瓦解。這一次,魯登道夫搬出克勞塞維茨的理論,證明首相貝特曼的存在將會導致軍隊無法發揮其最大的潛力。

    魯登道夫贏了。被東線統帥部司令馬克斯霍夫曼將軍稱之為「無情的、頑固的和精悍的成員」魯登道夫在擁有軍事指揮權的基礎上再次獲得插手政府事務的權利。勞工政策、食品和原料問題,任命和罷免大臣,總之魯登道夫能夠干預民政的一切重要方面。至於首相貝特曼,他將在1917年初的某一天以體面的方式下台,接替這位政治家的將是平庸的普魯士官僚米夏埃利斯。

    在這場拉鋸戰中,皇帝威廉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帝國首相的任免權掌握在皇帝手中,只要威廉站在貝特曼這邊,這位在歷史上毀譽參半的帝國首相不至於如此之快地敗下陣來,德意志的歷史也有可能會就此改寫,可是正如史學家的經典評價——「如果偉大的德皇不弄出點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他就不是我們的德皇。」

    獲悉貝特曼決定辭職,德皇威廉還未意識到他自己親手鬆開了束縛那隻不受控制但偏偏還懷有巨大野心的洪水猛獸最後一道閘門。皇帝威廉天真的以為撤銷法爾肯海因的職務乃是眾望所歸的決定,興登堡加魯登道夫會是德國最好的軍事搭檔——興登堡元帥提供聲望尊嚴和傳統,而魯登道夫提供旺盛的精力和巨大的幹勁。在前線設立司令部能夠幫助他很好的控制軍隊,避免大權旁落。他甚至在心腹阿爾伯特巴林面前沾沾自喜:

    「謝天謝地,那個總是站在海軍,站在海蒂西萊姆那邊的老頭子終於要下台了!」

    貝特曼下台的消息只在很小的範圍內流傳,內閣成員對於軍人的勢大和皇帝的昏庸未免心有慼慼,認為碩果僅存的外交部長馮屈耳曼獨木難支,不過貝特曼霍爾維希很快就對野心家做出凌厲的反擊。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我想說……」半個月前,面對憤怒的外交部長馮屈耳曼,貝特曼抬起頭。目光穿透首相官邸半掩的窗簾,直到溫暖的地中海。「我想說如果真的不能阻止他,那就結束這場戰爭,如果這場戰爭真的停不下來。那麼我一定會給他樹立一個可怕的對手。不死不休!」

    (華麗的分割線)

    十二月的德國,除了令人窒息的空氣和延續快三年的戰爭記憶,柏林街頭巷尾多了一個新鮮的名詞——和平。

    1916年的最後兩個月。號稱地球最後一片淨土派來了「和平使者」,在精疲力竭的歐洲掀起了一陣美利堅外交旋風,深陷門羅主義泥潭的美國牛仔頻繁造訪協約國和同盟國,尋求和平的可能。

    其實協約國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戰爭,但是無論是法蘭西雄雞還是英倫紳士都有口是心非的本領。他們一邊打著和平的幌子瘋狂地擴軍備戰,一邊對同盟國漫天要價。開出比同盟國戰敗投降還要苛刻的和平條件,這還不算。協約國的政治家們還讓本國媒體記者提高警惕,隨時將破壞和平談判的污水潑到同盟國身上。

    美國人未必不能看穿英法拖美國下水的邪惡居心。一系列吹風會後,美國人驚訝地發現原本粗鄙不堪的俄國人在外交舞台上的表現遠比英國和法國人要純潔和可愛得多,至少沙皇尼古拉二世從不掩飾他對勝利的慾望。東線戰役結束後,尼古拉二世迫不及待地宣佈他將於1917年初再次御駕親征。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從來都是外交界亙古不變的主題。美國特使無視歇斯底里的英國人和法國人,轉而與務實的德國人開展談判。雖然德國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和外交部長馮屈耳曼都是難纏的角色,至少他們不會讓人發狂。

    於是在戰爭的間隙,外交史上最滑稽的一幕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發生了。美利堅人第一次對美洲以外的國際事務投注了極大的精力,星條旗國度從上到下都懷著大無畏精神,以為他們會為戰火紛飛的歐洲帶來寶貴的和平,可是有求於美利堅的英國和法國只會虛與委蛇,俄國人粗暴地閉門不見,德國人倒是肯耐下性子展開談判,可是再過一個月美國人就會知道這一切都是無用功。

    十二月初,在地中海塔蘭托虛度年華的王海蒂收到來自柏林的徵召令。剛領著一幫地中海雜碎收拾了陣容齊整的法國主力艦隊的王海蒂欣然領命,加入德國談判代表團。

    消息傳來,歐洲人眼鏡碎了一地。歸來的不敗阿瑞斯讓德國人心情複雜,他們曾經設想過無數種西萊姆重返德軍總部的可能性,但是唯獨沒有想到西萊姆會以外交官身份重返時代舞台。

    西萊姆走了,意大利、奧匈和奧斯曼帝國政治家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他們曾經設計無數種方式打發這位威望崇高的海軍戰略大師卻毫無頭緒,1916年的最後一個月,僅僅只是一封來自德國的電報就改變了一切。

    西萊姆來了,困守芬蘭灣的俄國波羅的海艦隊愁雲慘淡,直面大洋艦隊的英國人哀嚎「那個可怖的男人又回來了」,倒是法國人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因為他們不必直接硬撼西萊姆。

    德國談判代表團駐地就在巴黎廣場附近的阿德隆酒店,美國人則在柏林廣場大酒店。作為海軍的代表,王海蒂在阿德隆酒店佔用了一個房間,然而這間裝修奢華的房間在不到的一個星期的時間內便被聞訊趕來的老朋友弄得烏煙瘴氣。

    雷德爾和獨臂將軍首先聞訊趕來,他們都是與自己有著二十多年友誼的舊友,沒有老婆在一旁監督,王海蒂自然放開手腳與他們秉燭夜談一醉方休。

    時間似乎回到了上個世紀,那一年伯恩哈德馮奧登還在,那一年戴維貝蒂還是自己的摯友。

    「西萊姆,我帶來了豪客海姆。」

    門外傳來敲門聲,魏格納怏怏不快地去開門,抓著一瓶紅酒的帝國首相貝特曼擠了進來,對王海蒂揚了揚手上的高腳杯。

    「年輕人,或許我們應該談一談……」

    看得出首相與老朋友有事情要商量,雷德爾和魏格納飛快地收拾好雜亂的餐桌,推門出去,將房間留給他們。

    「是萊茵高地的豪客海姆!」

    貝特曼剛打開白葡萄酒的木塞,王海蒂便嗅出了紅酒的品種。貝特曼略帶讚許了看了王海蒂一眼,替這位傳說既無酒量也無酒品的海軍戰神倒了一杯紅酒。

    「西萊姆,對於戰爭的走勢你怎麼看?」

    有許多人問過王海蒂同樣的問題,王海蒂很想告訴他們那個叫海蒂西萊姆的傢伙只是海軍戰略家而不是軍事全才,他能準確預見海上形勢但是對陸地戰事一竅不通,而歐洲戰爭注定要在陸地上決出勝負來。

    「海軍爭取來的戰略優勢期已經結束,除非海軍再次擊敗英國大艦隊,或者陸軍能夠結束兩線作戰的狀態,否則帝國必將遭遇失敗。」王海蒂飲下那杯豪客海姆,品味著紅酒的辛辣和苦澀,正色道:「我不瞭解陸軍,單純就海軍而言,再次擊敗實力擴充得很快的大艦隊不太實際。」

    「西萊姆,不要指望陸軍了!」貝特曼晃了晃手裡的高腳杯,看著杯子裡的紅酒暈開血紅色的漩渦,斬釘截鐵地打斷了王海蒂的話頭。「巴黎之戰傷了陸軍的元氣,恐怕陸軍很難再打出1916年夏天這樣恢宏的攻勢。」

    功虧一簣的巴黎之戰讓陸軍徹底方寸大亂,手足無措的陸軍人將克勞塞維茨有關政治與軍事的理論視作他們最後的機會,將勝利的希望寄託在集中軍事指揮權和政治決策權的最高司令部或者興登堡與魯登道夫這對搭檔那裡,沒有人想過魯登道夫這種迫使政治人物屈從軍隊意志是否真的符合克勞塞維茨「戰爭是政治的繼續」這句名言。

    「那就談判吧。」王海蒂扶正有些暈眩的腦袋,說道。

    「如果我能阻止陸軍發瘋就不會輕易讓你回來趟渾水。」貝特曼微微仰起頭,苦笑一聲繼續道:「不可否認魯登道夫是一位卓越的戰略家,生氣勃勃的組織者和努力不懈的行政官員,可是他的野心總是讓他不能擺脫極端利己主義和剛愎自用的性格,不能客觀地估計局勢,但偏偏他擁有許多支持者,我已經不能制止他。皇帝威廉還陷在他自己編織的美夢中,新首相米夏埃利斯是魯登道夫軍人強人理論的崇拜者,社會民主黨內部分裂現在是一盤散沙的狀態,帝國缺乏能夠與最高司令部意志對抗的存在,西萊姆,你責無旁貸!」

    「貝特曼先生,我只是一名軍人!」

    首相的懇求差點讓王海蒂從沙發上跳起來。王海蒂發誓他只想回到德國指揮艦隊征戰大洋,作為一名政治家既不是他的夙願也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以內,他王海蒂這輩子注定是英雄而不是梟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40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十章 重返德軍總部(四)

    1916年的最後一個月,王海蒂的生活的確有些跌宕起伏。

    先是與雷德爾、魏格納柏林徹夜買醉卻被悍妻安妮抓得個正著。儘管王某人在人前人後竭力做出不怕老婆的大丈夫姿態,可是阿德隆酒店客房上演的血腥場面卻徹底坐實了王海蒂在婚姻中的地位。

    與美國代表團的談判也不順利。美國海軍談判代表羅斯福不僅是個難纏的角色,而且經常不務正業,至少王海蒂絕大部分休閒時間都被這位孜孜不倦精力旺盛的美國海軍部助理部長拿來討論如何建設「強大而有作戰能力的海軍」。

    討論這個做什麼,替大洋艦隊再樹立一個強大的對手?王海蒂滿腹牢騷。

    羅斯福的糾纏永不休止,聖誕節前夕在基爾克努伯造船廠干船塢發生的一幕更是讓王海蒂欲仙欲死,恨不得恨不得操刀立馬斬斷那隻上帝之手。

    聖誕節前夕,海軍部邀請德國海軍屆元老級重量人物——王海蒂主持巴伐利亞級戰列艦三號艦梅克倫堡號的下水儀式。對於有些迷信的海軍來說,一艘新戰艦的下水儀式不可謂不重要,王海蒂自信滿滿地發表了牛群不對馬嘴的祝詞,然後抄起香檳酒奮力砸向梅克倫堡號艦艏。也許是王海蒂太緊張太激動,總之那瓶寄託了海軍對這艘戰艦的期盼和祝福的香檳酒沒有摔碎,而是異常華麗的翻滾入干船塢中。

    王海蒂的失誤讓負責接收這艘戰列艦的海軍官兵以及克努伯造船廠在場的員工面無人色。經歷這種意外,誰都會覺得這艘戰列艦被神所厭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這艘造價不菲的戰列艦工期被一再拖延,直至戰爭結束,上層建築舾裝工作也沒能完成,最後還是在船台上就地解體,直接返廠回爐了事。「梅克倫堡意外」後,哪怕王海蒂以後貴為德國海軍部長,海軍部也隻字不提邀請王海蒂主持新式戰艦下水儀式事宜。

    拖著那隻上帝之手參加完在巴黎廣場附近的阿德隆酒店舉行的平安夜酒會後。王海蒂搭乘開往基爾的軍列回到家中,與家人一起渡過漫長的聖誕節和新年假期。貝特曼的政治生涯已經進入倒計時節奏,王海蒂沒必要呆在柏林去看謎底揭開的喧鬧場面。

    伴著海濱洋房附近的教堂鐘樓鐘聲。時間終於進入1917年,讓後來的史學家為之瘋狂的1917年!

    1月5日,柏林街頭還飄著細碎的小雪花。黑色的轎車在菩提樹下大街路面積雪上劃出兩道深深的車轍,隨後鑽入夏洛騰堡宮。

    這是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最後一次造訪夏洛騰堡宮,這位從1909年開始擔任普魯士首相終於結束屬於他的神話,向皇帝威廉遞交辭職信。

    在威廉的書房,皇帝穿著沒有肩章綬帶的元帥軍服,腰間別著祖輩的寶劍,手裡一如既往地抓著白色手套,背對著遞交辭職信的首相,絲毫沒有惺惺作態挽留的意思。當天下午,死氣沉沉的夏洛騰堡宮突然熱鬧起來。盛大的宴會後,平庸的普魯士官僚米夏埃利斯在夏洛騰堡宮宣誓就職,於是,一個時代結束了,另一個時代開始了。

    很少有人能意識到貝特曼的下台對於德國的影響。開始遭受戰爭和飢餓折磨的柏林人只知道此後的德國不會再有那個出身銀行世家,「手上總是拿著粉筆」竭力維持社會秩序的保守主義者兼教師,不會再有那個主動替皇帝背上掀起全面戰爭黑鍋的留著腓特烈式鬍子的老頭。

    米夏埃利斯之後是來自巴伐利亞的弗裡德里希馮黑德林,之後是巴登親王馬克斯,帝國政治似乎回到了威廉時代首相「短命」的正常軌道,無論哪一位首相都不具備挑戰失控的軍隊和最高司令部意志的勇氣。德意志就這麼失去了關鍵性的靈魂政治人物,政府和國會逐漸演變成為軍隊的附庸。

    貝特曼霍爾維希下台的同時宣告進行了一個多月的和平企圖流產。魯登道夫領銜的最高司令部權力終於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它一手掌握包括帝國海陸軍的軍事指揮權,一手掌握帝國所有資源的支配權,甚至連對帝國高層的人事更迭也具有足夠的影響力。此時的皇帝除了憲法賦予的國家元首和最高軍事首腦地位,根本就無法行駛領導權。

    面對美國人,魯登道夫放言「如果德國沒有得到什麼利益就媾和,那麼它就是戰敗了」,以極其難看的嘴臉要求吞併比利時。此舉贏得了泛德意志主義者,廣大容克激進派和德意志財團的支持,魯登道夫的地位更加穩固,只有美國人覺得他們遭遇歐洲的愚弄。

    「既然歐洲拒絕和平,那就準備戰爭吧!」

    白宮,特立獨行的美國總統威爾遜握著高爾夫球杆,迎著北美溫暖和煦的陽光,對海軍部助理部長羅斯福淡淡道。

    和平談判結束後,美國工業托拉斯繼續擔心歐洲會賴賬,金融巨頭擔心協約國崩潰會導致華爾街破產,軍人和外交官一心想要改變美國在國際上的外交地位,就連普通民眾都覺得德國那些神出鬼沒的潛艇耽誤了美國偉大的前程。1917年1月,美國各界精英們對參與戰爭有了共識,在武裝協約國的同時,美國人也在擴充本**事實力,龐大的工業帝國在戰爭道路上狂飆突進。

    除了惱羞成怒的美國人,或許全世界都在暗自慶幸美德談判失敗。中立國慶幸他們可以繼續悶頭髮財,abc三強甚至迫不及待地列出戰後擴軍計畫。日本慶幸戰後歐洲衰落的事實,磨刀霍霍準備對付權力真空的的鄰居。英國慶幸辛苦重建的大艦隊尚有用武之地,發誓要奪回屬於皇家海軍的輝煌。四面楚歌的法國慶幸他們保留了東山再起的機會,至於俄國,在後方生活得水深火熱的民眾慶幸那個該死的傢伙終於離開聖彼得堡,而前線官兵得知皇帝御駕親征消息卻只能發出惡毒的詛咒。

    「貝特曼離開之前告誡我說威廉會葬送他的帝國,能夠挽回一切的只有海蒂西萊姆。」

    俄國人的春季攻勢越來越明顯,既然表親沙皇尼古拉二世都御駕親征,德皇威廉自然不甘示弱,在東普魯士設立了他的司令部。二月,皇帝的行宮燈火通明,威廉把玩著手裡用黃金修飾過的左輪****,對他的侍衛長喬德曼哈哈大笑:

    「侍衛長,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無趣的笑話。」

    侍衛長很想為老首相說點什麼,可是他深知皇帝剛愎自用的性格。帝**需總監魯登道夫聖眷正隆而且背景深厚,更可況皇帝從不會或者更改懷疑他的第一判斷,正如他沒由來的厭惡海蒂西萊姆快二十年!喬德曼指責深受皇帝信任的魯登道夫無異於指責皇帝昏庸,這是威廉無法忍受的。

    「貝特曼辭職,談判團解散,海軍的指揮權和人事權都在最高司令部手中,西萊姆徹底沒有機會了,不是嗎?」

    皇帝坐在書房沙發上,將左輪****彈巢裡的子彈一粒粒退了出來,又拿起昂貴的絲質手巾認真擦拭****。侍衛長喬德曼守在一旁,撇過臉發出沉重的嘆息。

    「記住,這是威廉的德國!」

    「西萊姆將軍真的回不來了?」

    威廉港,大洋艦隊參謀部那些初出茅廬的小夥子聚在獨臂將軍魏格納周圍,愁眉苦臉道。

    雖然王海蒂不在大洋艦隊許多年,可是這裡是他曾經戰鬥過的地方,這裡有許多關於他的傳說。

    「今年上半年馬肯森級戰巡將陸續服役,第一偵查集群最遲四月份就要成軍,可是舍爾元帥遲遲不公佈第一偵查集群司令官名單,難道這個位置不是給西萊姆將軍準備的?難道海軍部已經放棄西萊姆將軍了?」

    貝特曼首相下台後,海軍界一片嘩然,而容克激進派和部分陸軍人彈冠相慶。遺憾也好竊喜也罷,他們都覺得聞名海外的戰略大師海蒂西萊姆這一次看走了眼。雖然西萊姆借貝特曼之手重返德國,加入談判團算得上一步好棋,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光鮮亮麗的貝特曼號是一艘四處漏水的破船,不敗的阿瑞斯在德國擁有不少支持者,可終究只能與那艘破船一道沉沒。

    「可笑,陸軍居然認為西萊姆會因為貝特曼首相的台下而一蹶不振?!」大洋艦隊參謀長沃爾夫岡魏格納拍了拍桌子,對他的後輩冷笑不止。「西萊姆回到德國就是勝利,除非最高司令部不考慮出動海軍,否則他們不能阻止海軍迎回西萊姆。」

    1916年,德意志自四面楚歌中突圍,大英帝國搖搖欲墜,法蘭西苦苦支撐,意大利繼續兩面三刀,而美國則在通往戰爭的快車道上。1917年,隨著大艦隊重新崛起,與英國人的海上決戰勢在必行,縱使最高司令部權勢滔天又能拿什麼理由阻止「抵得上一個戰列艦分隊」的海蒂西萊姆指揮大洋艦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40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十章 重返德軍總部(五)


    作為20世紀初期這個星球上唯一的超級大國,日不落帝國毫不吝嗇地向世人展示了約翰牛的牛逼哄哄和財大氣粗。哪怕大艦隊被打得潰不成軍,哪怕對英國至關重要的海上運輸陷入癱瘓,哪怕愛爾蘭暴亂不止,英國人對和平談判依舊隻字不提,他們從國庫和地窖裡成噸成噸地往外搬運黃金白銀,發了瘋似的舉借外債,咬牙堅持到局勢風雲變幻的1917年。

    歐戰爆發之初,皇家海軍戰巡隊擁有十艘戰列巡洋艦,包括三艘獅級戰巡,一艘獅級加強版虎號戰巡,三艘不倦級戰巡和三艘無敵級戰巡,但是到了1916年中期,無敵號戰巡和瑪麗女王號戰巡沉沒於多格爾沙洲海戰,虎號戰巡、皇家公主號、不倦號和澳大利亞號戰巡沉沒於日德蘭海戰,曾經主力艦數量超過德國偵查艦隊兩倍的英國戰巡隊無比淒涼地僅存四艘戰巡。

    皇家海軍主力艦隊同樣如此。歐戰爆發之初,皇家海軍擁有二十六艘戰列艦,包括四艘鐵公爵級,四艘英王喬治五世級,四艘獵戶座級,兩艘巨人級,一艘海王星級,三艘聖文森特級,三艘柏勒羅豐級,一艘無畏級,兩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和兩艘巧取豪奪來的外銷艦,同時期德國只有十七艘戰列艦,可是到了1916年中期,大艦隊就只剩下了十八艘戰列艦:大膽號戰列艦在蘇格蘭觸雷沉沒,雷神號戰列艦沉沒於多格爾沙洲海戰,七炮塔聖物阿金庫爾號戰列艦沉沒於穆德羅斯灣海戰,魯莽號、阿賈克斯號戰列艦沉沒於日德蘭海戰,厭戰號直接損毀報廢。愛爾蘭號和獵戶座號戰列艦沉沒於朴茨茅斯海戰,大艦隊的數量優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1916年中期。經過艱苦卓絕的戰鬥,德國大洋艦隊的實力已經反超英國大艦隊,作為世界第一海軍強國的大英帝國極其狼狽地損失了八艘戰列艦和六艘戰列巡洋艦,以至於本土海岸線直接暴露在德國人的艦炮之下。

    十四艘主力艦戰損,這數字令不少所謂的海軍強國望而生畏,如果是地中海豪強或者遠東日本,那麼德國可以驕傲地宣佈該國已經沒有海軍存在。可即便如此,約翰牛依然挺了過來。

    時間進入1917年,依託大英帝國強大的造船工業和不惜血本的決心。大艦隊實力暴漲,在超越歐戰初期水平的同時穩穩壓制北海對岸後勁不足的大洋艦隊。

    2月初,英國三艘聲望級戰巡全部服役,加上四艘魔改伊麗莎白級戰巡。兩艘金剛級戰巡和四艘斯卡格拉克幸運兒。大英帝國此時擁有三支戰巡分隊總計十三艘戰列巡洋艦。

    英國人對大艦隊主力艦隊的打造也不遺餘力。七炮塔聖物和祥瑞艦先後沉沒並不足以促使一根筋的約翰牛大徹大悟,死不悔改的英國人飢不擇食的讓加拿大級戰列艦這種不堪驅使的貨色在大艦隊老樹開花,外銷至南美洲的出嫁姑娘化名新加坡和香港重返英國。再加上五艘加強版復仇級戰列艦,皇家海軍戰列艦數量重新達到二十六艘。

    此時,皇家海軍無論是戰巡隊還是主力艦隊,數量上都碾壓德國人,至於是本國海軍數量優勢壓倒德國還是德國人的質量優勢創造奇蹟,約翰牛向全世界展示了他們的自信心:即便冬季北海風高浪急惡浪滔天。駐守在斯卡帕灣的大艦隊活躍依舊,1917年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空中偵察力量已經屢次觀察到前出赫爾戈蘭灣北部邊緣的英國巡航艦隊。

    新的海上決戰勢在必行,可是最高司令部依舊一意孤行,陸軍氣勢洶洶地駁回了海軍部重新徵召王海蒂的請求,似乎一旦王海蒂重返德軍總部,世界末日就要降臨人間。

    王海蒂也樂得清閒,前海軍上將拒絕了米夏埃利斯派擔任駐美海軍武官的提議,收拾行李回到基爾。

    四十歲不到的王海蒂開始撰寫他的第一本個人回憶錄,偶爾也會去基爾海軍學院,為他的小學弟們講解海戰指揮這門藝術,馬肯森級戰巡二號艦和三號艦的服役儀式王海蒂也有幸出席,可是海軍無論如何也不敢給王海蒂主持儀式的機會。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似乎沒有值得歷史銘記的瞬間。歷史家都說這是海蒂-西萊姆人生最灰暗的一段時間之一,可是從王海蒂女兒艾薇兒的日記中,不少陰謀家都看出了一絲端倪。

    二月毫不起眼的一天,帝國陸軍東線統帥部司令馬克斯-霍夫曼短暫造訪賦閒家中的王海蒂。兩個曾經的病友在王海蒂不帶花園的海濱洋房二樓閉門交談了很久,然後王海蒂親自送霍夫曼出門。同樣是二月,貝特曼首相的私人助手和前帝國海軍大臣提爾皮茨也出現在基爾。

    史學家得知這些細節已經是很久以後。重返德國的王海蒂吸引了大量關注,可是當陸地戰事重新打響而海軍卻遲遲沒有動作,德國人有限的精力便被五花八門的陸軍牽扯得七零八落,王海蒂就這麼被人遺忘了。

    王海蒂絲毫沒有失落的意思。前大洋艦隊副司令篤定雖然陸軍暫時主宰這個國家的一切,但是只要陸軍想打開局面擺脫持久戰泥淖就離不開海軍,而海軍離不開他王海蒂,他一定會重返德軍總部,只是現在欠缺一個時機。

    三月初,西線元氣大傷的英法聯軍沒有太大的動作。面對士氣低落的士兵,聯軍司令部頭頭腦腦們祭出柿子撿軟的捏這真理,於是三十萬英法聯軍高呼「不打德軍,只打偽軍」,餓虎撲食般地撲向在阿爾卑斯山腹地動彈不得的意軍。

    沙皇的御駕親征給了東線俄軍太大的壓力,在沒有完成戰役前期準備工作的前提下,俄軍搶先向據險而守的德奧聯軍發起悍不畏死的進攻。

    有了1916年的休整,俄軍無論是軍官水平還是士兵素質都有了長足的進步,再加上沙皇的督促,於是穿著各式各樣軍服端著型號不一的俄國灰色牲口在戰役前期打的頗有章法。德奧聯軍很快就丟失了一線陣地,傷亡數字也不斷攀升。

    當俄軍突破德國防線進入波蘭腹地時,俄國上至沙皇下至普通士兵都被勝利沖昏了腦袋,他們以為偉大的俄軍會一直打到東普魯士,完成英國和法國人都無法完成的壯舉。

    根據英法聯軍從西線戰場獲得的經驗,一旦德軍下定決心防禦而且不缺乏兵力,它是無法被正面擊敗的,不過此時已經沒有任何一位俄軍軍官願意理會盟友善意的勸告,俄軍在波蘭平原上掀起了聲勢浩大的攻勢,灰色牲口在向前,哥薩克在向前,皇帝的司令部也在向前。

    4月初,戰鬥強度急劇上升,德奧聯軍擺出寸土不讓的架勢與俄軍鏖戰不休。俄軍補給線被拉長,原始的後勤補給體系和後方**的政治已經不能滿足供應前線俄軍的需要,沙皇的鷹犬們不得不加緊搜刮和剝削,以滿足戰爭這個無底洞。俄軍有生力量被大量消耗,隨著有經驗的軍官和士兵陣亡,俄軍戰鬥力急劇下降,一切又回到了人海戰術這條老路上來,後方的俄國牲口被徵兵官以拉壯丁的方式丟進軍隊,然後被德國機槍吞沒,這場看不見盡頭的戰爭令俄國人愈發絕望,後方矛盾被激化,小規模暴動風起雲湧,布爾什維克和工人黨興風作浪,前線俄軍進攻勢頭也越來越疲軟。

    4月6日,俄軍兩翼出現番號不明的德奧軍隊,俄軍意識到情況不妙,撤退的命令剛剛下台,他們就已經被百萬德奧聯軍合圍。

    歷史驚人的相似,1915年加里西亞攻勢,德軍在波蘭佈置了著名的「波蘭口袋」,將戰線推進裡加灣和德涅斯特河一線。1917年,馬克斯-霍夫曼偷樑換柱故技重施,簡單的示敵以弱後,七十多萬俄軍主動鑽入「二號波蘭口袋」,兩翼包抄的第五、第七集團軍合圍,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七十萬俄軍整體消失了。

    4月中旬開始,東線德軍由守勢轉入攻勢,俄軍潰不成軍,哪怕沙皇御駕親征也不能阻止這一切。俄國國內已經是兵荒馬亂,誰也不知道這一次德軍會在哪裡停下腳步。危急存亡之際,唯恐俄國走向崩潰的英法聯軍在西線發起進攻。

    從三月到四月初,英法聯軍風風火火地收拾了同盟國偽軍,裝備弱爆了的意大利人被急於找心理平衡的英法聯軍打得潰不成軍,好不容易佔據的阿爾卑斯山要地盡數丟失,一支法國精銳部隊甚至藉機攻入意大利北部本土,羅馬城美食家們人心惶惶一日三驚。

    四月中旬,英法聯軍回師法國中部前線。恢復士氣的英法聯軍拿著美國人援助的武器反攻巴黎,由於最高司令部高估了意大利人的戰鬥力,對於英法兩國恢復西線作戰的時間預計不足導致大量兵力被抽調加強至東線,所以西線防禦戰初期,德軍打得異常艱苦。喪心病狂的英法聯軍以火炮和毒氣彈開道,強勢突入巴黎,而兩線作戰的德軍上個冬天儲備的物資很快被消耗一半。

    誰都知道波瀾壯闊的1917年戰事才剛剛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40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十章 重返德軍總部(六)

    誰都知道波瀾壯闊的1917年戰事才剛剛開始。

    歐戰爆發之初,同盟國和協約國集團的政治家們用最華麗的辭藻向民眾允諾,允諾他們的戰爭是正義的,是崇高的。難忘的歲月,理智被拋之腦後,年輕人懷著一腔熱血,偉大的愛國主義和一紙白色徵兵令加入軍隊,在戰場上捨生忘死,他們堅信戰場之後是永久的和平,還有繁榮強大。

    速戰速決破產後,戰爭殘酷的一面徹底暴露。泥濘的戰壕,飛舞的彈片,奔走的老鼠,發霉的食物,鮮血腦漿和破碎的肢體週而復始的摧殘著一代人的神經。理想主義和愛國主義被現實無情地嘲弄,被政治欺騙了的一代,因為戰爭失落的一代人在紛飛的炮火中哭嚎,成長,凋零。

    反思、厭戰、反人類、社會主義和**,心靈極度空虛之後是各種思潮的風起雲湧。歐洲正在經歷深層次的震顫,暗中繼續力量,氤氳足以蕩滌一切的偉力。

    時間剛過四月,誰都知道波瀾壯闊的1917年戰事才剛剛開始。

    在中東,雖然索羅欽將軍率領的亞沃士號戰巡雄風依舊橫行黑海,可依然改變不了土軍在北高加索地區遭遇決定性的失利。

    奧斯曼帝國最後的也是最精銳的兩個集團軍——第五和第八集團軍在高加索南麓山區灰飛煙滅,俄軍佔領了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大部分地區。英國一支小艦隊深入波斯灣,於是阿拉伯起義爆發了,這個古老帝國的大後方被徹底攪亂,讓西亞病夫向總崩潰的深淵急速墜落。

    事實上,調任巴勒斯坦集團軍總司令的德國顧問利曼桑德斯少將很早之前就向土耳其高門發出警告,可是高門並沒有重視桑德斯的報告。當高加索慘敗的消息傳來,土耳其三巨頭追悔莫及。可惜即便請回利曼桑德斯少將,奧斯曼帝國也無力回天。

    爭奪民族生存空間的戰爭,奧斯曼帝國首先掉隊。他們只能寄希望同盟國能夠獲得最終勝利。1917年4月的伊斯坦布爾愁雲慘淡,安納托尼亞的報紙用略點感傷的鉛字寄託了土耳其人的絕望:

    「別了,奧斯曼帝國最後的強國夢。」

    南歐戰場。門得內哥羅兵敗投降,國王尼古拉斯一世自殺以謝國人的場景並沒有發生,僅有二十五萬人口的門得內哥羅夥同奧匈帝國、意大利和保加利亞佔領塞爾維亞和阿爾巴尼亞全境,1916年烏斯帝卡島海戰後更是將戰線推進至希臘北部,十萬英法聯軍、十六萬塞爾維亞殘軍,三十四萬希臘陸軍和不到一萬人的阿爾巴尼亞游擊隊只能依託希臘這個最後的橋頭堡浴血奮戰。

    巴爾幹半島形勢徹底倒向同盟國,而協約國已經分不出兵力去支援「孤島」上的盟友。這時候,外交手段顯得尤為重要。為了拉攏羅馬利亞參戰,英國和法國黑了心的政治家們一口氣許諾半個保加利亞領土和奧匈帝國的特蘭西瓦尼亞,又拋出一億美元援助的空頭支票。羅馬利亞人終於動心了。在距離勝利只差臨門一腳的瞬間,羅馬利亞動員23個師五十萬陸軍參戰。

    羅馬利亞的參戰對同盟國來說是災難性的,它不僅宣告同盟國獲取穩定石油供應的努力功虧一簣,還讓戰火燒到了奧匈帝國本土。

    此刻,奧匈帝國主力被牽制在東線戰場。對俄軍追亡逐北,僅有二十萬陸軍在巴爾幹半島作戰,在奧匈帝國與羅馬利亞的邊境線上甚至只有五個戰鬥力低下的預備役師。意大利陸軍的主力被牽制在北非和熱那亞地區,在巴爾幹半島僅部署有十萬人,而且戰鬥力可以忽略不計。那個經久不衰的關於意大利參戰的笑話被證實,德國很有可能被迫分兵意大利以保護這個外強中乾的盟友。在巴爾幹半島實際是保加利亞陸軍在挑大樑。羅馬利亞全國總動員後迅速兵分兩路,一路支援在希臘北部作戰的協約國部隊,一路突破邊境線偷襲奧匈帝國本土。

    羅馬利亞的參戰和帝國本土遭受攻擊的事實震驚了奧匈帝國哈布斯堡。老皇帝約瑟夫的健康因戰事失利而迅速惡化,4月11日晚上,老皇帝如往常一般叮囑侍臣在第二天凌晨叫自己起床,可是這一次,皇帝沒能醒過來。

    繼承皇位的是老皇帝的侄孫卡爾大公,那是一個比羅曼洛夫王朝的沙皇尼古拉二世,霍亨索倫王朝的德皇威廉還要差勁的傢伙,文不足以安邦武不足以定國,奧匈帝國形勢斗轉直下,匈牙利的政治家甚至直言不諱:

    「實際上隨著老皇帝的壽終正寢,哈布斯堡王朝也已經宣佈了死亡。」

    南歐戰爭形勢風雲變幻,在東線戰場,羅曼洛夫王朝也出現危機。

    「混亂的戰場上,灰色牲口們穿著骯髒的褪色的軍服,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沿著公路和鐵路線走。灰布帽和少量鋼盔下面未刮鬍子的臉是憔悴的,由於這兩個月的戰鬥、飢餓、恐怖和死亡威脅使得灰色牲口身體異常消瘦。他們食不果腹,疾病纏身,沒有彈藥,身後除了被打垮了的軍隊就是不斷追擊的德國人。槍炮聲一直不曾停歇,灰色牲口們只能沉默著向北或者向東走,直到再也邁不開步子,被督戰隊就地槍決或者向德國人投降。

    就在撤退的途中,怨氣一再被積蓄,踏進白俄羅斯的那一瞬間,警察向聖彼得堡遊行民眾開槍的消息傳來,士兵的憤怒和不滿達到頂點。」

    這是一位老布爾什維克的日記。吞下裝在波蘭口袋裡的七十萬俄軍後,德軍開始全線反攻。俄軍只能後退再後退,直到西線危機和後勤困難讓他們停下腳步。

    損失一百三十萬兵力的俄軍勉強將戰線穩定在立陶宛裡加北部到白俄羅斯明斯克一線,這一次,他們丟掉了差不多半個波蘭的領土。

    波蘭戰役後,親身經歷戰爭的殘酷的沙皇尼古拉二世失去繼續御駕親征的勇氣,他準備讓弟弟米哈伊爾大公代替他指揮前線軍隊,自己則乘坐火車返回安全的聖彼得堡。不過波蘭戰役後的聖彼得堡未必安全。

    開戰兩年以來,沙皇政府的大量徵兵使得農村缺乏足夠的勞動力,造成糧食短缺。地主和不法糧商又囤積居奇,最終釀成了可怕的大饑荒;巨額軍費造成的財政赤字使經濟崩潰、工業破產、失業激增;拉斯普京之死證明忠於沙皇的貴族階層也對俄國現狀忍無可忍,甚至有部分激進的保守黨派主張應該採取恐怖手段除掉皇后。迫使沙皇退出戰爭進行改革。

    **、剝削和軍事上的失利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這個暮氣沉沉的帝國。內部矛盾被迅速激化,1848年革命時號稱歐洲壓路機的雙頭鷹處於隨時崩潰的邊緣。

    4月21日,沙皇的專列剛剛駛離前線,聖彼得堡就爆發了罷工和糧食騷動,沙皇專列被堵在鐵路線一處無名站台裡動彈不得。面對要求面包、和平和民主的聖彼得堡市民和工人,沙皇政府出動大量軍警,用子彈和槍托驅散了遊行人群。得知國家杜馬議員也出現在遊行隊伍之中,沙皇尼古拉二世下令解散國家杜馬,結果促成了國家杜馬內部的資產階級政黨、孟什維克和布爾什維克的聯合,引發規模更大的遊行和騷亂。

    聖彼得堡軍警無法制止騷亂蔓延。派往聖彼得堡鎮壓騷亂的軍隊同情聖彼得堡工人和市民,他們拒絕聽從沙皇的任何命令,不少士兵直接脫下軍服,拿起步槍加入遊行隊伍中。局勢已經不受控制,當軍警向遊行民眾開槍的消息傳到前線。俄軍士氣跌落至谷底,許多陣地都發生小規模兵變,沙皇終於意識到它的王座岌岌可危。

    「同志們,這是工人的勝利,也是布爾什維克的勝利!」

    4月中旬,俄軍前線慘敗的消息傳來。以列寧為首的黨中央秘密返回聖彼得堡,領導罷工運動。4月25日,沙皇秘密警察逮捕布爾什維克彼得格勒委員會十數位領導人和其他一百多名革命積極分子,聖彼得堡民怨沸騰。列寧認為革命的時機已經成熟,在維堡區一家廢棄的舊工廠車間裡,布爾什維克黨中央俄羅斯局和彼得格勒委員會召開會議,決議發起4月26日的總罷工,改為武裝起義。

    4月26日,工人們和不少同情工人的軍人行動起來,他們攻佔軍火庫,奪取槍支彈藥,在街頭築起街壘,與反動軍警展開戰鬥。一夜混戰之後,數萬聖彼得堡駐軍、波羅的海艦隊水兵和附近的軍隊也加入起義隊伍,革命力量一舉攻佔冬宮和政府各部,逮捕了沙皇的大臣和將軍,又在聖彼得堡建立了世界上建立了工人政權,也就是傳說中的工農兵代表蘇維埃。

    沙皇尼古拉二世下令軍隊鎮壓,可是無人聽從他的號令,於是大勢已去的尼古拉二世不得不宣佈退位,讓位於弟弟米哈依爾大公。米哈依爾大公不敢接這個燙手山芋,於是統治俄國長達三百多年的羅曼洛夫王朝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歷史總是這麼無情,因為它由勝利者書寫。聖彼得堡,起義工人在認真清理戰鬥的痕跡:效忠沙皇的軍警和士兵的屍體被拖走,舊軍人和政客被就地槍決,道路上的血跡和浮塵被清掃,叱咤風雲的雙頭鷹旗幟被摘除。溫暖的四月,一個時代的印跡就這麼輕易地刻意地消失了,民主被建立,和平即將到來,一切不好的東西都隨著尼古拉二世的退位隨風而去,可事實……只有天知道。

    4月的最後一天,偉大的革命導師列寧在布爾什維克的簇擁下來到東宮門前,對他的擁護者發出本世紀最強音之一:

    「推翻舊的王朝並不意味著革命的結束,偉大的布爾什維克們,現在還不到停下腳步的時候,對俄國人民負有責任的我們必須擴大並捍衛我們的事業,因此我們要在俄國每一塊土地建立蘇維埃政權,我們要向全世界輸出革命!」

    列寧說這番話的時候,他那深邃的目光已經跳過深入俄國國境線的德奧聯軍,聚焦在動盪不安的德國本土。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7 10:41
第一部 二十年 第二十章 重返德軍總部(七)

    東線德軍被迫停下腳步。

    從1914年到1916年,德國將其民族紀律性,科學獨創性和驚人的組織能力發揮到極致。1917年,大洋艦隊爭取來的戰略優勢期結束,百戰陸軍又在1916年的巴黎之戰元氣大傷,德國已經沒有太多的潛力可供挖掘,兩線作戰的帝國頻現疲態。

    風起雲湧的四月,除了在東普魯士的約翰尼斯堡設立前線司令部的皇帝威廉堅信1917年同盟國形勢一片大好,誰都知道這一年又將是毫無作為的相持戰,帝國將在戰爭中不斷被削弱,體虛至死。

    平心而論,軍需總監魯登道夫已經盡力了。

    從政治和經濟的角度考慮,魯登道夫推行的戰時經濟對德國工農業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但是從戰爭角度考慮,戰時經濟能夠幫助戰爭德國在儘可能短時間內爆發最大的軍工產能。

    1917年,戰時經濟全面實行的第二年,它對軍工產能的刺激仍有效,但是副作用也越來越明顯。早在戰時原料處和戰時糧食局成立時,德國就從最初的自由化經濟變成受最高司令部「調控」的,具有國家社會主義性質的經濟。

    經濟生活的全面軍事化造成帝國工農業生產的急劇下降。1917年工業生產僅為1913年的62%,其中民用生產還不到20%。一些中小企業陸續破產或者被迫加入壟斷組織,到1916年,全國已經有2000多家肥皂廠停工,1900多家織布廠被關停。一些僥倖沒有倒閉的企業也朝不保夕。失業工人為了養家餬口不得不加入軍隊或者接受殘酷的12小時工作制,可即便如此。隨著軍費不斷攀升,馬克被過量發行,通貨膨脹使得軍人和工人實際總工資收入下降了30%,鐵路、煤礦和印刷部門工人工資甚至下降了50%。

    農業同樣不容樂觀。軍隊和軍工企業吸收了太多的精壯勞動力,農業生產缺乏勞動力和肥料,於是耕地被荒蕪,農業總收穫量比戰前下降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穀物和馬鈴薯等農作物產量減少了一半,中小農戶大量破產。

    帝國從1915年開始實行食物配給制。限量供應面包和馬鈴薯,1915年之後,配給的範圍不斷擴大。1916年,巴黎之戰透支了帝國的人力資源。造成糧食大量減產。去年寒冷的冬天,人們不得不用蕪青甘藍充飢。1917年四月,帝國再次深陷兩線作戰的泥潭後。戰時糧食局面包配給量從每人每天160克減少至140克,並且摻雜了馬鈴薯、大麥供應,配額只能維持中等勞動力恢復正常體力所需的一半,哀鴻遍野餓殍載道的場面真實地出現在了德國。

    除了工農業生產下降,軍工生產也陷入困頓的境地。皇家海軍恢復實力後再次祭出其海軍總參謀傑利科的「遠程封鎖」理論,用海峽艦隊和大艦隊截斷大洋艦隊辛苦打通的交通線。資源匱乏始終是同盟國獲勝的桎梏。德國需要糧食、油脂、石油,需要優質鐵礦石和硝酸鹽。需要一切戰略資源,戰時經濟對資源匱乏的禁錮毫無幫助。

    兩線作戰,帝國資源的消耗是天文數字。縱使軍需總監魯登道夫權勢滔天此刻也沒了脾氣。當然,魯登道夫並非沒有後手,可是他不想也不敢使用那張最後的底牌——讓海蒂西萊姆重返德軍總部。

    最高司令部剝奪海軍總參謀的指揮權的時候已經狠狠得罪了相對獨立的海軍,且不提海軍是否願意為陸軍火中取栗,用弱勢的大洋艦隊去挑戰此刻兵強馬壯的大艦隊,提議重新啟用海蒂西萊姆是必不可少的。

    多格爾沙洲海戰之後魯登道夫就認識了那個風頭正勁的年輕艦隊指揮官海蒂西萊姆。魯登道夫知道西萊姆是個可怕的存在,只要他重新出山頃刻就能收拾整合人心散漫的海軍,最高司令部好不容易取得的海軍軍事指揮權也會被這位威望崇高的海軍戰神架空。

    災難遠不止於此。工人、大學教授和部分工商業階級一直都是海蒂西萊姆的忠實擁護者,既然魯登道夫用戰時經濟取得保守派容克貴族和托拉斯財團的青睞,工人和中小工商業者沒有理由不將海蒂西萊姆當成他們的利益代言人。

    再者,最高司令部對政府和國會的打壓使得政治家對軍隊普遍懷有情緒,而海蒂西萊姆是老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遺產的繼承人,只要他重返德軍總部,那些過氣政治家和議員勢必會聚集在海蒂西萊姆周圍,形成一股強大的政治力量。

    最後,海蒂西萊姆的存在會分走不少魯登道夫的支持者。泛德意志主義和海軍主義一直是德國這個後發海軍強國的主流思想,出身海軍參加過對外侵略戰爭的海蒂西萊姆或許比魯登道夫更接近這兩種思想的真諦。

    最高司令部之所以能夠支配這個帝國無非是帝國現階段缺少既有威望又有能力的政治家,而海蒂西萊姆雖然不是合格的政治家,但至少具備這個潛質。也就是說只要給海蒂西萊姆機會,無論他本人願不願意,他必然會成為能夠與他分庭抗禮的對象。

    「如果海軍不願意配合,乾脆撤掉萊茵哈德舍爾那個礙眼傢伙的職務吧!」

    獨立於威廉皇帝行營的最高司令部,建制剛從東線統帥部調到西線統帥部的第十八集團軍總司令奧斯卡馮胡迪爾望著愁眉不展的魯登道夫,理直氣壯的提議道。

    萊茵哈德舍爾是帝國海軍大臣,與帝國陸軍大臣興登堡同級,可1917年的德國權力體系就是這麼可笑。皇帝對於軍隊高層的人事權說不上話,只是帝**需總監就能決定一位海軍大臣的未來。

    「從提爾皮茨時代開始。被海軍主義和皇帝慣壞了的海軍就有些桀驁不馴。我們能撤掉舍爾的職務,可是我們能將抱成一團的海軍指揮官換個遍?」

    魯登道夫瞪了膚淺的胡迪爾一眼。胡迪爾也沒了旁的辦法,魯登道夫緊緊攥著手裡的軍帽,將嘴唇咬得發青,直到心裡搖擺不定的天平結結實實地偏向一方。

    讓海蒂西萊姆重返德軍總部,這就是魯登道夫的決定。

    其實軍需總監很早以前就妥協了。在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上,魯登道夫成也戰爭敗也戰爭,一旦戰敗,魯登道夫不敢想像他會遭遇怎樣的反噬——那絕對不是辭職下台或者軍事法庭就能了結的。

    「將軍。俄國人拒絕退出戰爭!」

    軍需總監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了,最高司令部機要參謀匆忙走了進來,將俄國臨時政府外交部的聲明遞給魯登道夫。

    俄國人的聲明顯然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俄國四月革命後,魯登道夫曾經寄希望於俄國人自行崩潰或者直接退出戰爭。可是接手羅曼洛夫王朝的俄國臨時政府沒有頂住英法美三國的壓力。或者說英法美三國的援助及時,總之俄國人將繼續戰鬥下去,部署在東線的百萬德軍依舊動彈不得。

    「這算什麼?!」

    魯登道夫出離了憤怒。

    俄國四月革命爆發後。其首都聖彼得堡出現兩個政權並存的可笑局面。雖然保皇黨和資產階級控制的臨時政府迅速被英法美等國接納,可是在魯登道夫看來,俄國實際權力在蘇維埃手中,國家機關的要害部門,如電報局、廣播局、車站、鐵路等都在工人的掌握下。

    當工人控制的工農兵代表蘇維埃政權秘密派出代表接觸德國外交部,尋找和平的可能。魯登道夫喜出望外,在俄國地圖上劃出一道「從俄國從北極的納爾瓦綿延至南部的高加索和黑海」的紅線作為談判前提。派出形式上代表外交部的外交部長馮屈耳曼主持秘密談判。

    「這算什麼!」

    俄國臨時政府的聲明斬斷了魯登道夫最後的指望。魯登道夫不明白佔據優勢的俄國工農兵代表蘇維埃是如何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丟掉政權,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重新啟用海蒂西萊姆緊迫性的判斷。

    明知道眼前這番局面早在被他擠兌下台的老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算計之中,明知道重新啟用海蒂西萊姆會對他的個人威望帶來極大的衝擊,但是魯登道夫別無選擇,他需要海軍!

    (華麗的分割線)

    從柏林阿德隆酒店返回基爾後,基爾的托拉斯們嘲笑王海蒂食言而肥,因為1915年他離開的時候曾經允諾「離開只是為了他日能夠輝煌的回來」,而重返基爾的王海蒂無論怎麼看都是灰頭土臉。

    對於工業托拉斯們的嘲笑,王海蒂不置一詞。基爾風和日麗的下午,老橡樹的陰影下,曾經無比接近柏林大學的王海蒂抱著一本尼采的著作昏昏入睡。

    「將軍,最高司令部緊急電報……」

    似乎有人在拍王海蒂的肩膀,王海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見一位掛著中尉軍銜的海軍軍官擦了擦額前細密的汗珠,對王海蒂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怎麼了?」

    二十多年的軍人生涯為王海蒂留下不少難以磨滅的東西,哪怕心裡再怎麼不以為然,王海蒂還是站了起來,對海軍中尉舉手還禮。

    「將軍,恭喜您,您被最高司令重新啟用,職務是大洋艦隊副司令兼任第一偵查集群司令官。」

    自負的魯登道夫終究還是低頭認輸了。王海蒂越來越喜歡這種大巧若拙的博弈快感,望著不明所以的海軍中尉,海軍上將冷笑一聲:

    「只不過是重返德軍總部罷了,這一次,我要書寫自己的歷史,故事……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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